關於霞飛路的年度短篇小說
Ⅰ 戴平萬的戴平萬-貢獻
1930至1934年間,被黨委派到東北滿洲省委做滿洲省委書記劉少奇同志的秘書。1932年中期,戴平萬開始任哈爾濱地下總工會(滿洲省委)宣傳部長,和9.18事變後臨危受命的滿洲省委書記羅登賢,女工部長趙一曼等人共同領導東北地區的工人運動及反日罷工。戴平萬和羅登賢同為廣東老鄉又同是參加過省港大罷工的老戰友,兩人關於在東北地區領導工人反日罷工運動及創立東北抗日聯軍的觀點不謀而合。在他們的主導下,滿洲省委在東北各地鼓動組織抗日義勇軍,並把它們組織成統一的抗日聯軍。滿洲省委還以省委書記羅登賢的名義任命楊靖宇,趙尚志,馮仲雲,李兆麟等數位共產黨員為東北抗日聯軍各路軍的領導人,抗日聯軍的士兵不分出身,也不分國民黨員,共產黨員,只要他們願意為解放民族而戰,就被收編入軍隊。像鄧鐵梅這樣雖是國民黨人但也拉起軍隊抗日的也被任命為領導人。有了獨立的領導人,東北抗日聯軍就有了堅實的生命力。羅登賢,戴平萬,趙一曼等滿洲省委領導不光領導組織抗日義勇軍對敵作戰,他們自己也和義勇軍一起並肩作戰,羅登賢在他最後犧牲前的駁斥法庭的講演中提到他和抗日義勇軍並肩作戰。戴平萬也和周揚等同志提到他在東北和抗日義勇軍一起並肩作戰。羅登賢於1932年12月被左傾機會主義逼迫離開東北,1933年3月,羅登賢遭國民黨逮捕並於同年8月犧牲於南京雨花台。戴平萬在羅登賢離職後堅持留在東北繼續領導抗日。他於1934年滿洲省委機關遭受巨大破壞時被迫離開滿洲。雖然滿洲省委領導機關屢遭敵人的破壞,但東北抗日聯軍卻堅強地存活下來,並在抗日戰爭中越戰越勇,從1931年到1945年14年中,趙尚志,楊靖宇,周保中,趙一曼,李兆麟,馮仲雲等抗日將領領導著無數抗日健兒用鮮血和生命為中華抗日戰爭史寫下了耀眼的一頁。東北地區的工人運動的開展和東北抗日聯軍的創立開辟了東北地區抗日斗爭的先河。
1935年春,陽翰笙被捕,原左聯黨團書記周揚被任命為中共上海中央局文委書記,兼任文化總同盟書記。戴平萬接任左聯黨團書記。戴平萬既是左聯的12名籌備委員會委員之一,又是上海地下黨文委之一,也是最後一任左聯黨團書記,他一直參與左聯的工作,對左聯的發展和壯大起了不可忽視的作用。
1938年春天,上海暨南大學的幾位進步學生,在地下黨的支持下,打破了「孤島」文藝界的沉寂,辦了一個文藝刊物——《文藝》。《文藝》於1938年6月創刊,1939年6月停刊,共出了16期。當時地下黨的一些作家曾經直接間接地關心和支持這個刊物,為這個刊物寫稿。戴平萬是這個刊物的撰稿人之一,他與《文藝》的編者常有接觸,還約他們到普恩濟世路參加地下黨組織的文藝座談會。《文藝》第一卷第六期曾刊登一個題為《關於抗戰文藝的形式》的文藝座談會記錄,出席者有肖岱、岳昭、鍾望陽、鍾洛文、天佐、應彬元、林琪、賀若等同志,這個座談會是岳昭主持的,岳昭就是戴平萬的筆名。
在「孤島」,戴平萬還負責《新中國文藝叢刊》的編輯工作。這是一份地下黨辦的不定期刊物,由讀書生活出版社負責出版和發行,主要刊載文學作品,也登載一些譯稿和短文。每期改一個名字,用「叢刊」的編號以書籍的形式發行,除在上海印刷發行外,還打成紙版,寄到內地,在重慶翻印,用粗紙印本發行。刊物的主編是陳望道先生,具體的編輯工作則由戴平萬負責,陳望道先生只在他編好稿件以後審批,如沒有什麼意見,就送到斜橋弄去給鄭郊詢發稿。《新中國文藝叢刊》於1939年5月出版第一輯,1940年11月出版第四輯以後停刊,已出版的四輯書名分別為:《鍾》、《高爾基與中國》、《魯迅紀念專輯》、《鷹》。第一、二、三輯的「編者的話」都是戴平萬執筆的。第四輯出版時,戴平萬己被黨派到蘇北根據地工作。這刊物規模較大,內容相當豐富,在「孤島」和內地文藝界中都有過相當影響。
在編輯《新中國文藝叢刊》的同時,戴平萬還參加編輯《文藝新聞》周刊的工作。由於在「孤島」出版的刊物,都要受到租界的帝國主義當局的約束,所以許多進步報刊常常出版了一段時間以後就被迫停刊,地下黨又得另想辦法出版新的刊物。1939年秋天,一些進步文藝報刊被迫停刊,參與文藝通訊運動的文藝青年的稿件沒有園地發展,地下黨決定由戴平萬、黃峰(邱韻鐸)、蔣錫金三人辦一個偏於報導性質的文藝刊物——《文藝新聞》,為了不引起租界當局的注意,由到上海不久的蔣錫金化名蔣策到租界工部登記,手續辦妥後,三個人一起在黃峰家裡編。《文藝新聞》主要是報導文藝界的消息、作家、藝術家的動態,反映動亂時代的現實生活,特別是「孤島」錯綜復雜的社會狀況。《文藝新聞》於1939年10月1日創刊,每周一期,一共出了十期。第四期以後,蔣錫金被調去籌備《文藝新潮》,刊物由戴平萬、黃峰兩個人編輯。戴平萬用君博的筆名先後在《文藝新聞》上發表了《買國旗》、《說苦衷》、《關於「為了生活」》、《辨真偽》等隨筆和文藝短論,還用岳昭的筆名參加《文藝新聞》組織的關於影片《高爾基的童年》的筆談會,發表《歡迎<高爾基童年〉》一文。這些文章,短小精悍,說理透闢,都是聯系實際、針砭時弊的,旨在幫助讀者識別什麼是真善美,什麼是假惡丑,引導人們為正義的事業而斗爭,為民族解放而戰斗。《文藝新聞》作為「孤島」地下黨在文藝界的喉舌,它不但是當地的一面鏡子,同時也給生活在「孤島」的人們傳達內地和根據地的文藝消息和動態,給我們留下了許多寶貴的歷史資料。
1939年至1940年,還有兩個文藝刊物與戴平萬有關。一個是1939年間創辦的《文藝長城》,一個是 1940年元旦創辦的《戲劇與文學》。《文藝長城》是南洋群島進步華僑青年在上海編印的文藝月刊,據蔣錫金回憶:「戴平萬常和編這個刊物的文藝青年聯系,為他們刊物撰稿,可惜現在記不起他在這個刊物上用的筆名,無法查出他在這個刊物上發表的文章。」《文藝長城》第三期曾刊登《上海文藝界仝人給南洋華僑文藝界的一封信》,倡導共同建築一座抗戰建國的不能摧毀的「文藝長城」,共有26位作家簽名,其中也有戴平萬。《戲劇與文學》是地下黨領導的戲劇界與文學界合辦文藝刊物,由於伶、林談秋兩人主編。戴平萬曾以岳昭的筆名在該刊第一卷第一期上發表長篇文章《一年來的上海文藝界》,在文中他回顧了「孤島」的文藝運動,並作出了正確的評論,是一篇有歷史意義的著文。
戴平萬是「孤島」地下黨在文學界的負責人之一。據鍾望陽回憶:「1937年10月,戴平萬同志介紹我入黨,入黨以後和戴平萬、林談秋等同志合編一個黨小組,由戴平萬擔任黨小組長。」據肖岱回憶:「我於1938年入黨,入黨後編入戴平萬負責的黨小組,黨小組成員還有林談秋、鍾望陽等。」據蔣錫金回憶:1938年冬,他從廣東到上海,黨派戴平萬去找他,給他接上組織關系,並把他和戴千萬、鍾望陽編在一個黨小組,由戴平萬擔任小組長。此外,據蔣天佐、蔣錫金回憶:1939年春天,在「文委」領導下,由王任叔定期召開一個推動「孤島」文藝工作的中心座談會,每周一次,在霞飛路的大三元茶室以茶會的形式召開,討論「孤島」文藝運動中出現的一些問題,研究工作進行的辦法,參加會議有王任叔、戴平萬、林淡秋、蔣天佐、鍾望陽、蔣錫金等六人,六個人各有分工,王任叔主要是負責給世界書局主編文學叢書,參與周刊《魯迅風》的工作。戴平萬主要是協助陳望道先生編輯出版《新中國文藝叢刊》,還兼管光明書局出版的「光明文學叢書」的事。林談秋當時主要是搞翻譯工作,所以負責介紹、分析翻譯方面的情況。蔣天佐負責文藝理論方面的工作。鍾望陽、蔣錫金分別負責兒童文學和詩歌。這個以茶會形式召開的文藝座談會,曾經堅持了一段相當長的時間,對推動「孤島」文學界各方面的工作起著重要的作用。
為了斗爭的需要,戴平萬還經常翻譯外國的政論,在刊物上發表。1939年3月17日,他在《譯報周刊》第一卷第十九期上,用岳昭的筆名發表譯文《在汪精衛自殺政策的後面德國法西斯的陰謀》(作者是AsiatcuS)。這篇譯文是《譯報周刊》特約的稿件,它揭露了日本軍閥企圖用武力征服和支配中國的陰謀,指出他們支持汪精衛逃出重慶,是要破壞中國的統一戰線,「對中國包辦一種侵略者的和平,使日本武力能自由地執行其國際任務,象德意志在歐洲及地中海的行動一般。」實際上是藉助國外公開的政論,揭露日本帝國主義侵略中國的政治陰謀。
戴平萬一貫重視對文藝青年的引導、教育和培養,在「孤島」時,無論是編輯《新中國文藝叢刊》還是《文藝新聞》,都十分注意年青作者的來稿。1939年5月,當《中國文藝叢刊》第一輯《鍾》出版的時候,他就在「編者的話」中寫道:「我們希望每期能多登一些新人的作品。」同年10月,《新中國文藝叢刊》第三部《魯迅逝世紀念特輯》出版,他又在「編後」中著重指出:「《魯迅與尼采》的作者,還是一位二十歲左右的青年;他以這樣的年齡,而能有這么嚴正的精神來治學,真是可敬。雖然在這篇論文中,對於尼採的個性解放,在某一歷史階段上的革命性,估計尚不充分,多少有點機械的味兒,但對於魯迅先生思想的分析,卻非常的正確」。給年青作者以勉勵。四十三年以後,當年《魯迅與尼采》的作者王元化先生回憶起這一切,仍有很深刻的記憶。在《文藝新聞》上,他也經常選登年青的文藝通訊員的稿件,為了幫助青年學習,他還應邀為他們講課。1939年5月7日,戴平萬應上海自學民眾義務補習學校的邀請,在星期日周會中,作題為《自學的方法》的講演,後由沙水根據聽講時筆記整理成文,刊載於1939年5月12日出版的《文匯報》「學習周刊」第十四期上。在這次的講演中,他要求青年在艱苦的環境里刻苦努力,勤奮求學,以求得非常的學問,來完成非常的事業。
1940年11月,黨派戴平萬到蘇北根據地去,由根據地的同志來接,經過崇明島出長江由水路到達根據地,先在鹽城魯迅藝術學院華中分院文學系任教授,後到蘇中區黨委宣傳部主編《抗擊報》。臨走前,他把自己的短篇小說集《苦菜》交上海光明書局,這本書共收入《苦菜》、《病》、《在風雪中》、《哈爾濱的一夜》、《過江》、《佩佩》六個作品,於1942年2月出版,為光明文藝叢書之一。這是他最後的一個短篇小說集。
Ⅱ 愛情鬼故事
左眼凄凄 (一個很凄美的愛情鬼故事)
http://www.mlw.cc/bbs/mulan.php?tid=16723&fid=7
http://www.21gbook.com/xin/x21.htm鬼戀(上)
http://www.21gbook.com/xin/x22.htm鬼戀(中)
http://www.21gbook.com/xin/x23.htm鬼戀(下)
獻辭:
春天裡我葬落花,秋天裡我再葬枯葉,我不留一字的墓碑,
只留一聲嘆息。於是我悄悄的走開,聽憑日落月墜,
千萬的星星隕滅。若還有知音人走過,驟感到我過去的喟嘆,
即是墓前的碑碣,那他會對自已的靈魂訴說:「那紅花綠葉雖早化作了泥塵,
但墳墓里終長留著青春的痕跡,它會在黃土裡永放射生的消息。」
一九四零年十二月二十日夜倚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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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前還沒有同鬼一同走過路吧?」獻辭:
春天裡我葬落花,秋天裡我再葬枯葉,我不留一字的墓碑,
只留一聲嘆息。於是我悄悄的走開,聽憑日落月墜,
千萬的星星隕滅。若還有知音人走過,驟感到我過去的喟嘆,
即是墓前的碑碣,那他會對自已的靈魂訴說:「那紅花綠葉雖早化作了泥塵,
但墳墓里終長留著青春的痕跡,它會在黃土裡永放射生的消息。」
一九四零年十二月二十日夜倚枕
說起來該是十來年前了,有一天,我去訪一個新從歐洲回來的朋友,他從埃及帶來一些紙煙,有一種很名貴的我在中國從未聽見過的叫做Era,我個人覺得比平常我們吸到的埃及煙要淡醇而迷人,他看我喜歡,於是就送我兩匣。記得那天晚上我請他在一家京菜館吃飯,我們大家喝了點酒,飯後在南京路一家咖啡店閑談,直到三更時分方才分手。
那是一個冬夜,天氣雖然冷,但並沒有風,馬路上人很少,空氣似乎很清新,更顯得月光的凄艷清絕,我因為坐得太久,又貪戀這一份月色,所以就緩步走著。心裡感到非常舒適的時候,忽然想吸一支我衣袋裡他送我的紙煙,但身邊沒有帶火,附近也沒有什麼可以借火的地方與路人,一直到山西路口,才尋到那路上有一家賣雪茄紙煙與煙具的商店,我就拐彎撞了進去。大概那商店的職員已經散工了,裡面只有—個掌櫃在櫃上算賬,一個學徒在收拾零星的東西,自然更沒有別的主顧。
但當我買好洋火,正在櫃上取火點煙的時候,後面忽然進來一個人,是女子的聲音:
「你們有Era么?」「Era?」掌櫃這樣反問的時候,我的煙已著在我的嘴上,所以也很自然的回過頭去。
是一位全身黑衣的女子,有一個美好的身材,非常奇怪,那付潔凈的有明顯線條美的臉龐我好像在什麼地方見過,雖然我想不出到底是哪裡。她正同掌櫃對話:
「你們也沒有這種煙么?」
「沒有,對不起,我們沒有。」
這時候,我已經走出了店門,心裡想著事情有點巧,怎麼她竟會要買這Era的煙呢?還有那付無比凈潔的臉龐,到底我在哪裡見過的呢?為什麼這樣晚還在這里買煙?我想著想著已經轉出南京路了。突然在轉角的地方有一個黑影攔住了我的去路,問:「人!請告訴我去斜土路的方向。」
我駭了一跳,愣了。一種無比銳利的眼光射在我的臉上,等我的回答。我一時竟回答不出,待我有餘地將眼光向她細認時,我意識到就是剛才在店裡想買Era的女子。
她怎麼會在我前面呢?我想。但隨即自己解答了,這要不是我不自覺的為想著問題走慢了,而沒有注意她越過我,就是她故意走快點避開我的注意而越過我的。
「斜土路,我說的是斜土路。」
月光下,她銀白的牙齒像寶劍般透著寒人的光芒,臉凄白得像雪,沒有一點血色,是凄艷的月色把她染成這樣,還是純黑的打扮把她襯成這樣,我可不得而知了。忽然我注意到她衣服太薄,像是單的,大衣也沒有披,而且絲襪,高跟鞋,那麼難道這臉是凍白的。我想看她的指甲,但她正戴著純白的手套。
「人,你這樣看著我干什麼?」臉一百二十分莊重,可是有一百三十分的美。這使我想起霞飛路上不知那一段的一個樣窗里,一個半身銀色立體形的女子模型來。我恍然悟到剛才在煙店裡那份似曾相識的感覺之來源。這臉龐之美好,就在線條的明顯,與圖案意味的濃厚,沒有一點俗氣,也沒有一點市井的派頭,這樣一想,反覺得我剛才「似曾相識」的感覺是很可笑的。
「你在想什麼?不顧別人問你的路么?」
她鋒利的視線仍舊逼著我的面孔,使我從浪漫的思維上嚴肅起來,我說:
「我在想,想這實在有點奇怪,問路的人竟不叫別人『先生』或『長者』而單聲地叫一聲『人』,難道你是神或者是上帝么?」我心裡覺得她的美是屬於神的,所以無意識地說出這『神』字,但是我隨即用平常的微笑沖淡了那責問的空氣。
「我不是神,可是我是鬼。」她的臉艷冷得像久埋在冰山中心的白玉,聲音我可想不出用什麼來形容,如果說在靜極的深谷中,有冰墜子在山岩上溶化下來,一滴一滴的滴到平靜池面上的聲音來象徵她的清越,那麼該用什麼來象徵她的嚴肅與敏利呢?
「是鬼?」我笑了,心裡想:「南京路上會見鬼!」
「是的,我是鬼!」
「一個女鬼在南京路上走,到煙店裡買名貴的埃及煙,向一個不信鬼的人問路?」
我笑了,背靠在牆上,手放在大衣袋裡。
「你不相信鬼?」
「還沒有相信過,這是真的;但假如有一天相信,也不會在上海南京路上,也決不會對一個在煙店裡想買Era煙,又膽敢向一個男子問路的美女來相信。」
「那末你怕鬼么?」
「我還沒有相信世上有鬼這樣的東西,怎麼談得到怕?』
「那末你敢陪我到斜土路么?」
「你想激我陪你去斜土路么?」
「為什麼說我激你?」
「你為什麼不說願意不願意,而說敢不敢呢?」
「那麼我就問你願意不願意好了。」
「你為什麼要去斜土路,這樣晚?」
「因為到了斜士路,我就認識我的歸路。」
這時候我們不自覺的並肩走起來。我說:
「那末你是怎麼來的呢?」
「走著走著就來了。」
「那麼你是到南京路來玩的?」
「我在黃浦江上看月。」
「一個人?」
「不,一個鬼。」
「這樣晚?」
「是的,如果用你人的眼光來說。」
「那末你也該乏了,讓我叫一輛汽車送你回去好么?」
「這是什麼意思?是我不會叫汽車?還是你走不動,還是你不敢或者不願陪我走。」
「你是鬼?」我笑:「一個陌生的男人陪你去斜土路你不怕?」
「在僻靜的地方是鬼的世界,人應該怕了。」
「我怕什麼?」
「你,你……至少要怕迷路。你知道僻靜的地方,鬼路復雜,人是要迷住的,你難道沒有聽說『鬼打牆』么?但是在熱鬧的地方,像這南京路,人的路就比鬼復雜,鬼是被迷住了。」
「你是說你是鬼,而被『人打牆』迷住了。所以不認識路?」
「是的。」她點一點頭說。
「那麼我陪你去,但是如果我迷路了,你也要指點我一個出路才對。」
「那自然。」
她每次回答時,我都回頭去看她;她一句有一句的表情,說第一句時眉毛一揚,說第二句時眼梢一振,說三句時鼻子一張,點點頭,說第四句時面上浮著笑渦,白齒發著利光。這四句答語的表情,像是象徵什麼似的吸收了我,這時就是她在送到時要咬死我,我也沒法不願意了。我說:
「那麼好,我陪你走到斜土路。」我說著就拿一支Era來抽,忽然想起她買Era的事情,所以就遞給他,問:
「你抽煙么?」她拿了一支,說:
「謝謝你。」
於是我停下來擦洋火。當我為她點火的時候,我發現這銀白而潔凈的顏色,實在是太沒有人氣了。
那麼難道這是鬼,我想。不,我接著就自已解釋了,或者是粉搽太多,或者是大病以後,再或者是天生的特殊的膚色,假如是我愛人的話,我一定會問:「為什麼不搽點胭脂。」自然我沒有同她這樣說,但是她先開口了。
「啊,這是Era!你哪裡買的?」她噴了一口煙說。
「是一個朋友送我的,但是奇怪,你怎麼知道這是Era呢?」
「你不知道鬼對於煙火有特別敏銳的感覺么?你們祭鬼神不都用香燭么?」
「你又不是鬼!」我笑了,但是我心裡也有點怕起來。可是當我向她注視時,她美麗的面容立刻給我無限的勇氣,我又矜持著說:
「是一個朋友送我的,但是奇怪,你怎麼知道這是Era呢?」
「你不知道鬼對於煙火有特別敏銳的感覺么?你們祭鬼神不都用香燭么?」
「你又不是鬼!」我笑了,但是我心裡也有點怕起來。可是當我向她注視時,她美麗的面容立刻給我無限的勇氣,我又矜持著說:
「但是這不是香燭是紙煙。」
「對的,但在鬼也是一樣,不用說是我自已抽了,只要是別人抽,我知道名稱的我都說得出,但這還不算希奇,我還辨得出這紙煙裝罐的日期。」她說這句話時,態度沒有剛才的嚴肅,這表示這句話是開玩笑,那麼難道以前的話都是真的么?然則她真是鬼了。
我沒有說什麼,靜靜地伴著她走。馬路上沒有一個人,月色非常凄艷,路燈更顯得昏黑,一點風也沒有,全世界靜得只有我們兩個人的腳步聲音。我不知道是酒醒了還是怎的,我感到寂寞,我感到怕,我希望有輕快的馬車載著夜客在路上走過,那麼這馬蹄的聲音或者肯敲碎這冰凍的寂寞;我希望附近火起,有救火車敲著可怕的鈴鐺駛來,那末它會提醒我這還是人世;我甚至希望有槍聲在我耳邊射來。……
但是宇宙里的聲音,竟只有我們可怕的腳步,突然,她打破了這份寂靜,說:
「你以前還沒有同鬼一同走過路吧?」
我清醒過來看她,她竟毫沒有半點可怕的表情,同樣的鎮靜與美。到底她是習慣於這樣寂寞的境界呢?還是體驗不到這寂寞的境界呢?
「你怕了,你有點怕了,是不是?」她譏諷似的說。
「我怕?我怕什麼?難道怕一個美麗的女子?」
「那麼你為什麼不回答我,我問你,你以前還沒有同鬼一同走路過吧?」
「是的,我以前沒有,現在也沒有,將來而且永遠不會有。」說出了我有點後悔,這句話實在說得太局促了,似乎我是怕她提起鬼似的。她好像有意捉弄我的說:
「但是你現在正伴著鬼在走。」
「我不會相信有這樣美的鬼。」
「你以為鬼比人要不美許多麼,」
「這是自然的,人死了才成鬼。」
「你是將人的死屍作為鬼了!」她說:「你以為死屍的丑態就是鬼的形狀么?」她笑了,這是第—次發聲的笑,這笑聲似乎極富有展延聲似的,從笑完起,這聲音悠悠悠悠的高起來,似乎從人世升上天去,後來好像已經登上了雲端,但隱約地還可以讓我聽到。
我望望天空。天空上有姣好的月,稀疏的星點,還有是幽幽西流的天河。
「人間腐丑的死屍,是任何美人的歸宿,所以人間根本是沒有美的。」
「但是鬼是人變的,最多也不過是一個永生的人形,而不會比人美的。」
「你不是鬼,你怎麼知道?」
「可是你也不是人呢!」
「但是我以前是人,是一個活潑的人。」
「我想你現在也是的。」
她微喟一聲,沉默了,我們默然走著。
到一條更加昏黑的街道了,月光更顯得明亮。她忽然望望天空,說:
「自然到底是美的。」
「夜尤其是美。」
「那麼夜正是屬於鬼的。」
「但是你可屬於白天。」我說。
「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夜盡管美,但是你更美。」
「在鬼群里,我是最丑惡的了。」
「假如你真是鬼,我一定會承認鬼美遠勝於人,但是你是人。」
「你一定相信我是人么?」
「自然。」
「假如我在更僻靜的地方,露一點鬼相給你看。」她還是嚴肅地說。
「是更美的鬼相么?」
「怕,你見了會怕。」
我的確有點怕,但是我鎮靜著把她當作女子說:
「你不必露鬼相,講—個鬼故事,就可以使你怕了。」
「你講,你講講看。」
「你真的不會駭壞么?」我故意更加輕佻地說。
「是更美的鬼相么?」
「怕,你見了會怕。」
我的確有點怕,但是我鎮靜著把她當作女子說:
「你不必露鬼相,講—個鬼故事,就可以使你怕了。」
「你講,你講講看。」
「你真的不會駭壞么?」我故意更加輕佻地說。
「駭壞?」她第二次發著笑聲說:「天下可有鬼聽人講故事而駭壞的么?」
於是我講了一個故事:
「有一次有一個大膽的人在山谷里迷途了,忽然看見前面有一個很漂亮的女子在走,他知道三更半夜在深山冷谷中決沒有一個單身的女子的,所以他斷定她是鬼,於是他就跑上去,說:
「『我在這里迷路已經有兩個鍾頭了,你可以告訴我一條出路么?』那個女子笑笑回答:『不瞞你說,我只知道回家的一條路。』
「『那麼我就跟你走好了。但是奇怪,怎麼三更半夜你一個單身的女子會在這里走路?』
「『有事情呀。我母親老病復發了,我去求葯去,你看這個深山冷谷中附近又沒有親友,所以不得不跑到七里外的姑母家。』
「『啊,你手上就是葯么?』那個男人這樣問她。
「『是的。』她說。
「『我可以替你拿么?』男的故意再問她,但是她說:
「『不,謝謝你。』
「星月皎潔,風蕭蕭,歇了一回,男的又問:
「『你難道一點不怕么?』
「『這條路我很熟。』
「『但是假如我存點壞心呢?』
「女的沒有回答,笑了一笑。又靜了一回。這個男人又說:
「『我忽然感到我們倆實在是有緣的,怎麼我無緣無故會迷路了,怎麼我忽然見你了,怎麼我忽然想到……』他說了半句不說下去。
「『想到什麼?』
「『想到假如你是我的情人,或者妻子,在這里一同走是多麼愉快的事。』
「『你這人真是奇怪……』
「『不是我奇怪,是你太美麗了;我只是一個普通的男人,見了你這樣美麗的女子,難道會不同情么?』他說著說著把手挽在她臂上。
「『你怎麼動手動腳的?』
「『我迷路兩個鍾頭,山路不熟,腳高腳低的,所以只好請你帶著我,假如你肯的話,陪我休息一下怎麼樣?』他把她的臂挽得更緊了。
「『好的。那麼讓我采幾只柑子來咆吃,我實在有點渴了。』她想掙開去,但是男的緊拉著她:
「『那麼我同你一同去,我也有點渴,有點餓了。』
「『不用,不用,你看,這上面不都是柑子么!』她說著說著人忽然長起來,一隻手臂雖然還在男的臂上,另外一隻手已經在樹上采柑子,一連采了三隻,慢慢又恢復原狀,望望男的。
「男的緊挽著她的臂,死也不放的裝做一點不知道她的變幻說:
「『你真好,現在讓我們坐下吧。』她一面說著,一面把她拉在地上坐下,手臂挽著她的手臂,手剝著柑子,剝好了先送到女的嘴裡去。
「『謝謝你。』女的吃下柑子說,但當男的吃了兩口柑子時,她忽然說:
「『啊喲,怎麼柑子會辣我舌頭。你替我看看,我舌頭上有什麼?』
「男的回頭察看她的舌頭時。她舌頭忽然由最美的變成最丑的,慢慢地大起來,長起來,血管慢慢地膨脹起來,一忽兒突然爆烈,血流滿紫青色厚腫的嘴唇。她嫵媚的眼睛也忽然突出來,掛滿了血筋,耳朵也尖尖地豎起來;但是這男的還是假裝著不知,他說:
「『一點沒有什麼?一定是柑子酸一點,你大概不愛吃酸的吧?』男的一面說,一面還是緊挽著她的臂,眼睛還是望著她,看她慢慢地恢復了常態,舌頭小下來,嘴唇薄下來,眼睛縮進去,露出原來的嫵媚。男的說:
「『有人說這條路上很難走,常常會碰見可怕的鬼,但是我反而碰見像你這樣的美女。』
「『你以為我美么?』
「『自然,你看你的眼睛,發著最柔和的光,臉滿像一隻玲瓏的柑子,還有嘴唇,像二瓣玫瑰花瓣,還有牙齒,像是一串珍珠,啊,還有舌頭,我怎麼說呢,像一隻小黃鶯,養在那裡唱歌,你說話就比唱歌還好聽,啊,還有……』
「『啊!』女的忽然打斷他的說話:『時候不早,我母親—定著急了,我要回去。』
「『回去么?』男的說,『我們難得相逢,在這里多談一回難道不好么?你看月色多麼好,風也不大,還有……』
「『但是我母親生著病。』
「『不要緊,不瞞你說,我正是一個醫生,天一亮我就陪你去,替你母親去看病。』
「『那麼現在去好了。』
「『現在么?』男的還是緊挽著她的手臂:『現在我實在走不動了,還有我實在怕,前面那個樹林里我怕真會碰見鬼。』
「『但是我就是鬼。』女的嚴肅地說。
「『你是鬼!』男的哈哈大笑起來:『笑話,笑話,像你這樣的美女是鬼!』
「『你不相信么?』
「『你說給三歲的孩子都不會相信的。』
「『你不要裝傻。』她說著說著眼睛眉毛以及嘴角都彎了下來,牙齒長出在嘴角外面有三四寸,鼻子只有兩個洞,頭發一根根豎了起來,聲音變成尖銳而難聽:『現在你相信了吧?』
「『哈哈哈哈,』男的還是笑:『你說給三歲的孩子都不會相信,說是這樣的美女會是鬼!』
「女的又恢復了原狀,她說:
「『我有什麼美呢,我的三個妹妹都比我美,假如你願意,你到我家裡去看看好了。』
「『那麼等天亮了我一定去。』男的緊挽著她的手臂說。
「『這時候女的發急了,只得央求他說:
「『我第一次碰見你這樣大膽的人,但是你要是不讓我回去,到天亮我就要變成水了,所以請你可憐我,讓我回去把。』
「『你實在太可愛了,好,現在我陪你回家,我希望以後同你家做個朋友,常常到你地方來玩,你們可不要再駭我了。』
「『那好極了。』
「這樣他們就臂挽臂的在月光下走著,一路上談談話,大家也沒有什麼隔膜。
「這樣一直到她家裡,她家裡布置很潔凈,她有一個母親同三個妹妹,母親並沒有病,她們暗地裡說了一番話後,招待他非常殷勤,捧了喜糕同咖啡茶,請他吃,她母親還謝謝他陪她女兒回來,並且說他是累了,為他鋪床,最後請他去體息。
「她母親陪他進一間白壁綠窗的房間,房內沒有別的布置,只有—張白色的桌子,兩只白色的長凳同一張灰色的床,鋪著黃綢的被,他就糊里糊塗的睡下去了。後來她每親還走進了一趟,像慈母對待遠歸的兒子一樣,替他放下灰綠色的窗簾,又替他蓋好被鋪;說:
「『把頭完全伸在被頭外面吧,這樣比較衛生些。』
「這位母親出去後,他就睡著了。
「一覺醒來,他原來睡在於個墳前的石欄里,欄口長滿了青草,大概好久無人來掃墓了。蓋在他身上的是一厚層黃土,幸虧頭伸在外頭,否則怕也早巳悶死。
「他起來看看墓碑,寫的是『張氏母女之墓』。走了幾步,感到喉頭非常不舒適,頗想嘔吐,等嘔出來一看,奇臭難聞,吐出不少牛糞牛溺,方才悟到這就是剛才所吃的喜糕同咖啡茶。
「後來他很想再會到這個女鬼,但是白天去看看是墳墓,夜裡終是摸不到那塊地方……」
我講完這個故事,又拿出香煙,給她一支,我自己銜了一支;有點風,劃了兩根洋火都滅了,大概是霞飛路吧,那時候自然沒有現在熱鬧,又兼是深夜,死寂得沒有一個動物同一絲有生氣的聲音,街燈昏暗異常,月光更顯得皎潔,路樹遇風蕭蕭,我好像溶在自己講的故事裡頭,而身旁的女子正是我故事裡的人物;當我為她燃煙的時候,我的手似乎發著抖,我怕我會照出她忽然變了形,或者嘴唇厚腫起來,或者眉梢眼角彎下去,或者頭發豎起來,鼻子變了兩個洞……但是還好,她竟還是這樣的美好。她吸了一口煙,一面噴著煙,一面說:
「你的故事很有趣,但是駭壞的不是我,倒是你自己。」
「我?」我矜持著說:「我告訴你的我有同故事裡的男子一樣的大膽。」
「好。」她冷靜地說:「那麼到徐家匯路的時候,我倒要試試你的膽子看。」
我怕了,我實在有點怕起來,我沒有說什麼,抽著煙默默的伴著她走。她似乎感到似的,安慰我說:
「但是你放心,我不會加害於你,也不會請吃牛糞。」
「加害於我,只要是你親手加害的,我為什麼不願意接受?」
「真的么?」她回過頭來,還是那樣美麗,沒有一點變幻。
「真的,我敢說。」我認真地說:「我終覺得伴你走這一條路是光榮的事。」
實在,她的美已經克服了我,無論她說話的態度與舉動。她那時的確有權叫我死,但是假如她變成可怕的丑惡仍鬼相,我還是願意死么?這個問題一時佔了我的心靈。我說:
「為什麼鬼要用丑惡可怕的鬼相來駭人呢?」
「這是人編的故事。」她說:「人終以為鬼是丑惡的,人終把弔死的溺死的死屍的樣子來形容鬼的樣子。」
「那麼到底鬼是怎樣呢,你終該知道得很詳細了。」
「自然啦,我是鬼,怎麼會不知道鬼事?」
「那麼你為什麼說你回頭要現鬼招駭我呢?」
「可怕的鬼相一定是丑惡么?」
「沒有美的東西是可怕的。」
「這因為你沒有見過鬼,今夜你就會知道最美的東西也可以駭壞人。」
「但是我相信,至少我是不會被美所駭壞。」
「天下過份的事情都可以駭人的,太大的聲音,太小的聲音;太強的電光,太弱的磷火都可以駭壞人;所以太美的形壯同太丑惡的形狀一樣,都可以駭壞人。」
「你的話或者有理,但是你不知道什麼是美,美就在不能夠過分,一過分就是不美。」
「但是可以美得過份。」她笑了。接著她同我談到許多美學上的問題,話就談遠了。
她的博學與聰敏很使我驚奇,很可能的使我相信她是一個鬼,但是這個鬼也好像更不可怕了。
有一陣風,我打了一個寒噤,我問:
「你感到冷么?……」
「不,我走得很熱。」
我忽然感到我應當稱呼她什麼呢?我問:
「我可以問你的姓名么?」
「鬼是沒有姓名的。」
「那麼叫我怎麼稱呼你呢?」
「你自然可以叫我鬼。」
「『鬼』,我不願意,你能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么?」
「你是不是叫慣了人世間那些什麼翠香,寶英,菊妹,黛玉一類的名字?所以一定要在不是人的上面也加一個名字,好像許多人把狗叫做約翰,把貓叫做曼麗,把亭子叫作滴翠,把山叫作天平,叫作天目,把自己的街屋叫作『葛天山莊」卧雲」吐雲』一樣嗎?這是太『俗氣』了。」
「那末我叫你『神』好了,我想你份假使不是人,那麼一定是神;假使是人,那麼神是也可以代表你的高貴。」
「我的確是鬼,但鬼不見得不高貴,為什麼你要把她看作這樣低賤?我本來是鬼,為什麼要叫『神』呢。」她很憤怒地說,可是到此忽然一笑:「人,你究竟是一個凡人。」
我本來是凡人,所以我就默然了。
這時大家定得非常慢,好像是在散步,不是在走路,我眼睛望著天平線,她大概在看我,我不敢把視線同她銳利的眼光相碰,夜靜得一片樹葉子翻身都可聽到,這樣沉默了大概有十分鍾。
「我想,你以後就叫我『鬼』就是了。」
「鬼不是很多,怎麼可以籠統叫你為『鬼』呢?」
「那末人也不只你一個,我為什麼要籠統叫你為『人』呢?」
「所以呀!不過你叫我是你的自由。」
「我不相信叫人有自由的,在你們人的社會里,兒子叫爸爸不是必須叫爸爸嗎?所以叫人也要一定合理的。」
「那麼你的稱呼法是合那一種理呢?」我爭執的理論是退後一步了。
「因為我只認識你一個『人』,假如你也不認識第二個`鬼』,那麼叫我『鬼』豈不是很合理么?」
「好的,我聽從你。」
這時候我們已經到了徐家匯路,算已是荒僻曲地方,我期待她的變幻,什麼是美得可怕的形狀呢?我等待降臨到我的面前。
但是她好像忘了似的,再也沒有提起,不知不覺我們到了斜土路,她叫我回家,我想送她到家她一定不肯,她說下去還有十幾里地呢。
「你以為我怕再走十幾里地么?」
「不,下去都是鬼域,於人是不方便的。」
「但是同你在一起,我願意做鬼。」
「但是你是人。」
「我一定要送你到家。」
「我不許你送。」她站往了。
「那末你走你的,我走我的。」
「不,你一定要回去。」她目光銳利地注意著我,使我不敢對她凝視了。
我垂了頭。
「回去,聽我的話。回去。」
這是一句命令的語氣,我感到一點威脅,這像是指揮百萬大軍的語氣,是堅定的,誠懇的,充滿了信仰與愛的語氣,我想拿破崙一定也用這樣的語氣叫他的士兵為他赴死。
當我舉起頭向她看時,她的目光還在注視我,銳利中發著逼人的寒冷,嘴唇閉著,充滿了堅決的意志,眉梢豎起來,像是二把小劍。
這樣的面目我平生第一次見到,我怕,我感到一種怕懼。
「好的,我聽從你,但是我什麼時候可以再會見你呢?」
「會見我?」
「是的,我必需會見你。」
「好,那麼下一個月這樣的月夜。」
「但是我不能等這樣悠長的歲月。明天怎麼樣?」
「那麼下星期第一個月夜。」
「但是……」
「下星期第一個月夜,就在這里。」
「可是……」
「好,就這樣,現在你回去。」
我點點頭。但是我把手中的一匣Era交給她說:
「留著這個吧。」沒有注視她一眼我回頭走了。
「謝謝你,再見!」她在背後說。
「下星期見。」我說著揚揚手,我沒有回頭看她,因為實在可怕。
美得可怕,是的,美得可怕。我在回來的路上一直想著這份可怕的美,與這個美得可怕的面容。
……………………………………
這樣的友誼一直沒有斷,沒有第二個人知道我們這份友誼。在一年之中,我終有幾十次請她到我寓所坐坐,她都拒絕了,雖然有時候簡直在我門前走過;也終有幾十次求她讓我送她到家;她也都拒絕了。
…………………………
Ⅲ 為什麼上海的道路都是以中國其它地方名來命名的,比如說南京路,四川路,西藏路,福州路等等
這是當時的國民政府對道路命名的一種方案為基礎制定的,沒有特別的指向,主要道路多採用主要的省市名。
這些路名,解放後變動也不大。
解放後,新政權要對上海的路名要進行改置,後來的大量全國地名路名就是這樣出現了,當然也保留了一些原有的路名.--如中華路就是原有的路名.
一般而言,上海道路的地名是與全國的省份的各大體方位大致相同,如我國的東北省份在東北方向,反映在上海的地名上也在上海的東北方向。松花江路,鞍山路等,在楊浦區--在上海的東北區。
還有上海地名的命名規則是,縱向(南北走向)是省的名稱,橫向(東西走向)則是省以下的市、地區、縣的名稱,如南京路,九江路,漢口路,福州路,延安路等是橫向;而四川路,江西路,河南路,福建路,浙江路,貴州路,廣西路,西藏路等--縱向。當然也有特例,如廣東路它是省名的路,但它卻是橫向。
這規則在後來的運用上,基本上是這樣的,可能特例會比較多。如成都路它是縱向的,但按規則它應該用在橫向的路名上。
上海:路名解讀城市
□本報駐滬記者沈穎攝影李江松
「私人記憶檔案」
一個熟悉的地名往往構成記憶的大海,而地名像珊瑚礁保存一個錯綜的秘密,在人和地名之間有一份默契。
有些說來還不無諷刺。周澤雄在他的上海回憶錄里寫道:「然我的初戀得以在花溪路展開算得一個好兆頭,但正是在凱旋路,我陷入了愛情的滑鐵盧。還有一次,當我自以為已經優哉游哉地把愛情從武寧路牽扯到富民路,繼而又從市中心的襄陽公園大踏步地拓展到僻遠的臨江公園時,在一條大名叫『團結』的路上,我和她又差點雞飛蛋打。」
地名是有其象徵意味的,但這份意味不可能得到人民幣那樣的共同流通和集體接受,亦即不可能是字面上的那種,它屬於你,而你或許又無從向他人道及。
仇女士家在四川路邊的一座小洋房,雖然是與六戶人家合住。畢業於著名的復興中學,在四川北路頂端。這條路上的每一寸瀝青和水泥都見證了她20歲以前的青春,用她的話說:「這條街上每一爿店鋪裡面的每一個櫃台賣什麼,我都知道。」
但是她的領地發生了巨大變化。每一次仇女士回娘家到四川路來轉轉,都會發現變化的東西。說到這里時她的眼角不住向上翹動,彷彿是一個王後在說後花園里,那個粗心的園丁沒有按照她的意思修剪,結果「弄得一塌糊塗」。
她曾經是這條路當之無愧的主人,至少是主人之一。而她的丈夫周先生則不是。他出生於四川路不遠的海拉爾路。兩條路之間還有一條路,名叫四平路。在人口密集的虹口區,四平路一度是一個分界,它的東面是海拉爾路等地的棚戶區,以蘇北人為主,以西是四川北路、歐陽路等廣東人的後裔。在1949年以後上海相對封閉的日子裡,四平路兩側是兩個街區,也是兩個階級,周先生為了打通這兩個街區付出了艱辛的努力。
過年前周先生回到海拉爾路,看到自己愛之恨之的棚戶區已經被推倒。這里成了新的住宅小區,均價達到7000元一平米。他說他感覺「一下子被嗆住了」,只能把車停好悠悠地抽了很長時間的煙。
每個人都擁有一個關於地名的私人檔案袋,各種地名都已被他們按照自己的方式分別歸檔。
敲入城市的歷史密碼
而對於一座城市,地名就像一套密碼,你只有了解這座城市的全部底蘊,才有可能一一破譯。
上海的城區不斷擴大的過程,就是路名規律變化的過程。最早的上海城區局限於現在黃浦區南部還被稱為南市(以前這里是單獨的南市區)的一個部分。聚集了一批「尚文路」、「蓬路」、「望雲路」等一批並不規整的路名和以當地大姓為命名的很多弄堂,「翁家弄」、「吳家弄」等。也許當年的上海太小了,人口也不多,路名混雜不至於讓人迷路。
隨著上海的變化,馬路在被拓寬、延長和對接,這些路名也正在逐漸消失。但這個地區作為上海核心的時間是最長的,有好幾百年———對於年輕的上海來說,這個數字和史前已經沒什麼區別了。
1840年以後,南市北面的一條小河「洋涇浜」開始引人注目,這條普通的小河成了英租界南緣的界河,同時也成了兩種社會制度的界河,「東方」和「西方」的界河。其兩岸也成了標準的華洋混居地,於是一系列不中不洋的詞彙被冠名為「洋涇浜英語」。
由於迅速膨脹的人口,租界之間的頻繁往來,濱河被填平造路。取何路名,一番爭論,最後成了以英王命名、以法文拼寫的中國大馬路:愛麗詩路。上海解放後更名延安路,革命聖地之路。改革開放之後,這里又建高架路,延安路高架橋。由一條河,變成一條馬路,又變成一條空中通衢大道,這不僅是一條路的歷史,而且是映照著城市成長的城市發展史。
「一直到今天,要是只用一個詞彙來概括上海,『洋涇浜』可能還是最合適的稱謂,雖然這條小河已經不復存在近一個世紀了。」研究上海歷史的老先生說。
上海若沒有淮海路,上海人將失卻很多精緻和布爾喬亞式的生活熱情,這條最初由法國人籌劃的大街,最早在1901年時叫「寶昌路」,寶昌本是法租界公董局的一位董事,一位「愛法國,也愛中國」的法國佬。他在法租界連續當了17年公董局董事,管理法租界的市政建設。1914年改為霞飛路。早在1885年,這個年輕的法國工兵士官乘船到上海遊玩,除了法國的孩子們對其頗感興趣以外,無人理會。但當歐洲大戰爆發,霞飛在戰場上屢建功勞,榮升法國東路軍總司令後,法租界公董局的先生們立即想起這位霞飛將軍曾經來過上海,尤其是瑪納之戰,霞飛力挽狂瀾,拯救了法國的危亡,法租界董事局的官員們欣喜若狂,立即決定從1914年開始將上海最繁盛的寶昌路改名為「霞飛路」。「霞飛路」叫了35年,直到1949年上海解放,為紀念中國人民解放戰爭中著名的三大戰役之一——淮海戰役的勝利,這條路改為淮海路。租界全部收回,霞飛路才改名為淮海中路。淮海路全長約6公里,現分為淮海東路、淮海中路、淮海西路。
這是一條繁華而又高雅的大街,一條堪與巴黎的香榭麗舍、紐約的第五大道、東京的銀座、新加坡的烏節路媲美的大街。尤其在行人稀少的晚上,讀過幾部法國小說的姑娘會自我感覺特好地把高跟鞋踩得跪響。
江灣五角場,它在國民政府時期一度倒是有希望成為上海的政治中心,所有東西走向的路都是以「政」字開頭:政通路、政立路、政民路等等,而所有南北向的路都以「國」字開頭:國定路、國和路、國順路等等。還有一條小路的名字竟叫「國庠路」,這個「庠」字被用作路的名稱,怕是全國鮮見。
結果,1949年之後,在相當長一段時間里它一直成為上海的西伯利亞,在疏離中感受流放。
以路的名義生長
隨著上海城市的不斷發展,市區面積擴大速度驚人。路名需求更加豐富,相應的規則就只能以一個大概的原則而行。這個原則就是盡量以國內的地名為路名,而且被命名的地區在全國的位置應該大致相當於這條路在上海的位置,同時不影響原有的主要道路。這也許是一種表達舉國融融、四海一家的方式,並附帶削弱上海人的本位意識。只是,在這份表達欲過於強烈時,地名應有的地域色彩也會剝離。東西向馬路以城市命名,南北向馬路以省份命名,遂使得南京路、延安路或福建路、山東路雲雲,不見得比紐約第五大街或第十六大街更具個性。
在這種指導思想下,上海市區邊緣出現了地區路名集群這樣一個有趣狀況,同省的地名在地圖上被集中在一起。西南角上出現「欽州路」、「柳州路」等(分別都是廣西地名),東北角則出現「鞍山路」、「雙陽路」(東北地名),正北方則有「呼瑪路」、「呼蘭路」(黑龍江地名)。
事實上這一規則在上海沿用時間很長,但是隨著城區范圍的擴大該規律一直在起作用,同時新的命名又要考慮到不影響原有路名,因此有些地區在地圖上離得很近,而在上海又離得很遠,出現了多個東北集群等有趣狀況。最典型的就是虹口區的赤峰路、多倫路等原上海市區的東北角,現在基本處於應該叫「上海路」或者「連雲港路」的位置,非常有趣。
有安徽的好事者以此為據向上海市圖書館提問:為什麼在上海沒有一條安徽路呢?振振有詞的。
這個問題讓上海圖書館的同志有些為難,我的主觀臆測是,在有可能命名「安徽路」的地方,一直沒有出現一條需要命名的馬路。要知道考證為什麼沒有「安徽路」,比考證為什麼有條路叫「安徽路」更難。
實際上,起名字總是具有一定的隨意性,沒有哪條馬路是生來就一定要叫某個名字不可的,而用來命名馬路的省名,也不是只缺了安徽一個。
浦東開發後最受益的當屬陸家嘴一帶(陸家嘴相傳為三國時東吳大將陸遜的原籍所在),一些並不出名,經濟也不很發達的山東地名成了上海出現頻率極高的詞彙,比如博山、乳山等。
1990年代以後的發展突然讓人們發現路名原來可以是一種無形財富。上海市地名辦的負責人說,上海本沒有寧夏路,寧夏回族自治區主動申請命名的,寧夏的廣夏集團、寧夏枸杞等著名品牌企業和特色產品也就順理成章的進駐了寧夏路,為在上海市場大展手腳打開突破口。
在雲南開遠市的要求下,又有了開遠路。市地名辦的人士說,現在一套嶄新的路名命名辦法正在實施之中。一些路名開始披上炫目的時代色彩:如世紀大道、五洲大道等;而張江高科技園區出現了一批李時珍路、牛頓路等科學家的紀念路,似乎標志著這個地區的高科技含量。
路名無言,卻幾乎是我們政治、社會生活演變過程的顯示卡。而任何一項試圖窮盡地名意味的努力,也就難免成為美麗的愚蠢。
地名標識出一個個個體生命或城市生命的車站,不管我們曾作過逗留還是呼嘯而過,我們都已進入了它珊瑚礁般的纏結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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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我叫白小超(一)
「小朋友們,今天我們班上新來了一位小朋友,他叫白小超。」在一個陽光明媚的上午,北海幼兒園的林阿姨如是說。「下面讓我們掌聲歡迎一下他好嗎?」
台下響起了稀稀落落掌聲,到不是這些孩子不給面子,而是因為他們太小,手上實在沒多少力氣。
白小超同志到是不怯場,大大方方的走到前邊去說道:「大家好,我叫白小超,希望能和大家成為好朋友。」長大以後,白小超覺得這句話很虛偽,很假,但他每次到了一個新環境還是要這么說。
林阿姨安排好了之後,就自顧自的去和白小超的父母談其他的事情了,臨走的時候,她把照顧新人的任務交給了班長良音,良音小朋友在看了白小超五分鍾後,奶聲奶氣的叫出了這個經典的名字:「小白,你好。」於是,白小超這個名字從此在兩個人單獨相處的場合里就算是徹底廢除了。
對小白來說,認識良音完全就是個誤會,但這個誤會一直延續了十幾年,之後還可能會延續一輩子。
半個小時之後,四歲的白小超和三……
Ⅳ 張愛玲的小說有什麼特點
關於張愛玲的小說創作 張愛玲的電影不如小說,長篇不如中短篇。《金鎖記》和《沉香屑:第一爐香》是張愛玲寫得最好的作品,而《金鎖記》和《傾城之戀》則是張愛玲小說最有代表性的作品,因此,我們讀張愛玲的小說最起碼要讀三篇:《沉香屑:第一爐香》、《傾城之戀》和《金鎖記》。 1."香港傳奇":《沉香屑:第一爐香》 她最初的幾篇小說都是以她在香港的生活為題材的。《第一爐香》是張愛玲開始作家生涯的第一篇小說。 這是一個關於寡婦的故事,寫了梁太太和葛薇龍兩代寡婦。從此,張愛玲在創作中形成了一個"寡婦情結",她最好的小說寫的大多都是寡婦,除作品中的梁太太和葛薇龍外,還有《金鎖記》中的曹七巧等。做寡婦,常常會被看作是女人的悲哀,但張愛玲筆下的女性卻對做寡婦情有獨鍾,而且都是目的明確地為了錢而甘願當寡婦。 同時,這也是一個關於"由良而娼"的故事,一個關於"沉淪"的故事。葛薇龍當初投奔姑媽梁太太是為了更好地讀書,可當她的愛情在這里失敗後,梁太太已經成為了她的人生榜樣,她已經無法回到上海的家中,無法離開梁太太了。在作品最後,饒有趣味的是,當一群水兵喝得爛醉,不約而同地把薇龍當做了妓女,嚇得她撒腿便跑後,喬琪笑道:"那些醉泥鰍,把你當做什麼人了?"薇龍卻說:"本來嗎,我跟她們有什麼分別?"喬琪不讓她亂說,她卻坦然地承認自己說錯了話,錯只錯在:"她們是不得已,我是自願的!" 寫盡了葛薇龍沉淪墮落的自覺和無奈。 小說繪制精細,意象迷朦,似古實雅,美艷如初放的蓓蕾,出手不凡,一登文壇便立即引起了轟動和驚嘆。 2."雙城故事":《傾城之戀》 《傾城之戀》是張愛玲最富傳奇色彩的小說。 這是一個關於"調情"的故事,重點描寫的是范柳原與白流蘇的調情表演。傅雷本來是張愛玲小說最早的肯定者,但他惟獨對這部作品評價不高。他認為:"一個'破落戶'家的一個離婚女兒,被窮酸兄嫂的冷嘲熱諷攆出母家,跟一個飽經世故,狡猾精刮的老留學生談戀愛。正要陷在泥沼里時,一件突然震動世界的變故把她救了出來,得到一個平凡的歸宿--整篇故事可以用這一兩行包括。因為是傳奇(正如作者所說),沒有悲劇的嚴肅、崇高,和宿命性;光暗的對照也不強烈。因為是傳奇,情慾沒有驚心動魄的表現。幾乎佔到二分之一篇幅的調情,盡是些玩世不恭的享樂主義者的精神遊戲;盡管那麼機巧,文雅,風趣,終究是精練到近乎病態的社會的產物。好似六朝的駢體,雖然珠光寶氣,內里卻空空洞洞,既沒有真正的歡暢,也沒有刻骨的悲哀。《傾城之戀》給人的印象,彷彿是一座雕刻精工的翡翠寶塔,而非莪特式大寺的一角。美麗的對話,真真假假的捉迷藏,都在心的浮面飄滑;吸引,挑逗,無傷大體的攻守戰,遮飾著虛偽。……勾勒的不夠深刻,是因為對人物思索得不夠深刻,生活得不夠深刻;並且作品的重心過於偏向頑皮而風雅的調情,倘再從小節上檢視一下的話,那末,流蘇'沒念過兩句書'而居然夠得上和柳原針鋒相對,未免是個大漏洞。離婚以前的生活經驗毫無追敘,使她離家以前和以後的思想引動顯得不可解。這些都減少了人物的現實性。總之,《傾城之戀》的華彩勝過了骨幹;兩個主角的缺陷,也就是作品本身的缺陷"。 但也有人認為,"柳原意在求歡,流蘇意在求生,這是女性根本的悲哀,也是張愛玲的洞見所在"。也許,傅雷的意見僅僅代表著男性讀者的意見,這個意見對於范柳原是合適的,對於白流蘇則有些冤屈。站在女性的立場看,白流蘇的調情的背後,是生存的焦灼和無奈。因此,張愛玲對此批評並不服氣,她為此寫了《自己的文章》反駁說:"我喜歡參差的對照的寫法,因為它是較近事實的。《傾城之戀》里,從腐舊的家庭里走出來的流蘇,香港之戰的洗禮並不曾將她感化成為革命女性;香港之戰影響范柳原,使他轉向平實的生活,終於結婚了,但結婚並不使他變為聖人,完全放棄往日的生活習慣與作風。因之柳原與流蘇的結局,雖然多少是健康的,仍舊是庸俗;就事論事,他們也只能如此"。 同時,這也是一個關於"棄婦"的故事,是一個棄婦在進行垂死掙扎和自我拯救之後終於修成正果的故事。因此,也可以說,這是一個張愛玲版的"娜拉走後怎樣"的故事,一個關於"逃離"的故事。白流蘇雖然幾經努力得到了眾人虎視眈眈的獵物范柳原,成功地逃出了家庭,但是,作者並沒有因此而削弱自己作品中常有的荒涼感。白流蘇逃出了狼窩,又落入了虎口,而且,她得到的婚姻只是一座沒有愛情的空城,而這座空城的獲得也僅僅是因為戰爭的成全,是"香港的陷落成全了她"。雖然戰爭加快和簡化了許多人正式成婚的速度,但作者心裡最明白,這種婚姻肯定是靠不住的。 3."上海傳奇":《金鎖記》 《金鎖記》是張愛玲小說的代表作。 這是一個關於"原欲"的故事,一個令人驚心動魄的人性變態和人性異化的故事。張愛玲的小說都與女性和"女性與金錢"的關系有關,為了生存或為了不至於受窮,她們把婚姻看作是自己惟一的目標,以青春作婚姻的代價,又是以金錢為最終目的。這部作品不僅寫了人的物慾(財欲),寫了姜家二奶奶曹七巧為了能進入雖然已經破落但仍然是貴族大戶的姜公館,嫁給了患骨癆的廢人姜二爺。而且,還突出地描寫了人的情慾(性慾),在做上了二奶奶後,畸形的婚姻造成了畸形的性格,使她對男女情事十分敏感,也自然地將情感集中在當時她能接觸到的惟一男性三少爺季澤身上。然而,當情慾得不到滿足後,物慾便成為了她生命的惟一中心。 同時,這也是一個關於"報復"的故事,一個關於"禁錮"的故事,一個用物慾報復情慾,一個因情慾被長期禁錮而變異後演化為更為瘋狂的物慾的故事。按照弗德依德的學說,原欲就像一條河流,如果它受到阻礙,就會溢向別的河道,直接導致性錯亂心理和性變態行為。七巧家原是開麻油店的,她年輕時也有中意她的肉店小伙,還有她哥哥的結拜兄弟喜歡她,稱得上是"麻油西施",雖然粗魯潑辣,卻充滿活力。但做了姜家二奶奶後,愛情當然是沒有的,連情慾也得不到滿足,更令人窒息的是,誰都輕視她,連丫環都敢對她冷嘲熱諷,加上封建禮教的壓抑,她不得不強壓情慾之火,"迸得全身的筋骨和牙根都酸楚了"。於是,她渴望著三少爺的愛,但風流成性的季澤誰都敢沾,就是不願越叔嫂之防。當她最後一點情慾之火熄滅後,開始變得刻薄冷酷,開始進行瘋狂的報復。她先是"戀子",要兒子整夜地陪她抽大煙,以探聽和渲染兒子與媳婦的房事為樂趣,逼得兒媳守空房。後又"妒女",自己沒有得到的幸福生活,連自己的女兒也別想得到。最後,終於淪落為一個眼中只有金錢沒有親情的惡毒殘忍的魔鬼。 當然,這也是一個"害人害已"的故事。曹七巧與葛薇龍、白流蘇等女性不同的是,她的婚姻一開始並不是她自願的,完全出於"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因此,她當時只是受害者和受虐者,但是,當她無論怎樣努力也得不到幸福後,當她開始對她的親人進行報復後,她便成為了害人者和施虐者。此外,這也是一個關於"宿命"的故事。在作者眼裡,曹七巧的婚姻只是一個買賣(張愛玲小說中的婚姻實際上全都是買賣),她賣掉了自己的一生,得到的只是一點金錢。因此,她生命中最可寶貴的當然是金錢而不會是家庭與親情。當她與季澤的愛情化為泡影後,特別是當她看清楚了季澤重新找上門來只是為了算計她的財產時,她對所有的男性都絕望了,因而對整個世界都絕望了。她得出的結論就是:"人是靠不住的,靠得住的只有錢。""這是個瘋狂的世界!"所有的人都被一種無形的魔力所控制,人的命是天定的,不是自己可以左右的。這就是張愛玲所要表現的"傳奇"故事,所要表現的世界的無情和人生的蒼涼。正因為如此,曹七巧一直被人們看作是張愛玲筆下最完整的女性形象,最厚實的小市民形象,甚至可以說是張愛玲為20世紀中國文學貢獻的一個獨一無二的具有經典意義的藝術形象。
Ⅵ 張愛玲那部小說寫了二十年
《色戒》
麻將桌上白天也開著強光燈,洗牌的時候一隻只鑽戒光芒四射。白桌布四角縛在桌腿上,綳緊了越發一片雪白,白得耀眼。酷烈的光與影更托出佳芝的胸前丘壑,一張臉也經得起無情的當頭照射。稍嫌尖窄的額,發腳也參差不齊,不知道怎麼倒給那秀麗的六角臉更添了幾分秀氣。臉上淡妝,只有兩片精工雕琢的薄嘴唇塗得亮汪汪的,嬌紅欲滴,雲鬢蓬鬆往上掃,後發齊肩,光著手臂,電藍水漬紋緞齊膝旗袍,小圓角衣領只半寸高,像洋服一樣。領口一隻別針,與碎鑽鑲藍寶石的「紐扣」耳環成套。
左右首兩個太太穿著黑呢斗篷,翻領下露出一根沉重的金鏈條,雙行橫牽過去扣住領口。戰時上海因為與外界隔絕,興出一些本地的時裝。淪陷區金子畸形的貴,這么粗的金鎖鏈價值不貲,用來代替大衣紐扣,不村不俗,又可以穿在外面招搖過市,因此成為汪政府官太太的制服。也許還是受重慶的影響,覺得黑大氅最庄嚴大方。
易太太是在自己家裡,沒穿她那件一口鍾,也仍舊「坐如鍾」,發福了,她跟佳芝是兩年前在香港認識的。那時候夫婦倆跟著汪精衛從重慶出來,在香港耽擱了些時。跟汪精衛的人,曾仲鳴已經在河內被暗殺了,所以在香港都深居簡出。
易太太不免要添些東西。抗戰後方與淪陷區都缺貨,到了這購物的天堂,總不能入寶山空手回。經人介紹了這位麥太太陪她買東西,本地人內行,香港連大公司都要討價還價的,不會講廣東話也吃虧。他們麥先生是進出口商,生意人喜歡結交官場,把易太太招待得無微不至。易太太十分感激。珍珠港事變後香港陷落,麥先生的生意停頓了,佳芝也跑起單幫來,貼補家用,帶了些手錶西葯香水絲襪到上海來賣。易太太一定要留她住在他們家。
「昨天我們到蜀腴去——麥太太沒去過。」易太太告訴黑斗篷之一。
「哦。」
「馬太太這有好幾天沒來了吧?」另一個黑斗篷說。
牌聲劈啪中,馬太太只咕噥了一聲「有個親戚家有點事」。
易太太笑道:「答應請客,賴不掉的。躲起來了。」
佳芝疑心馬太太是吃醋,因為自從她來了,一切以她為中心。
「昨天是廖太太請客,這兩天她一個人獨贏,」易太太又告訴馬太太。「碰見小李跟他太太,叫他們坐過來,小李說他們請的客還沒到。我說廖太太請客難得的,你們好意思不賞光?剛巧碰上小李大請客,來了一大桌子人。坐不下添椅子,還是擠不下,廖太太坐在我背後。我說還是我叫的條子漂亮!
她說老都老了,還吃我的豆腐。我說麻婆豆腐是要老豆腐嘛!
噯喲,都笑死了!笑得麻婆白麻子都紅了。」
大家都笑。
「是哪個說的?那回易先生過生日,不是就說麻姑獻壽哩!」馬太太說。
易太太還在向馬太太報道這兩天的新聞,易先生進來了,跟三個女客點頭招呼。
「你們今天上場子早。」
他站在他太太背後看牌。房間那頭整個一面牆上都掛著土黃厚呢窗簾,上面印有特大的磚紅鳳尾草圖案,一根根橫斜著也有一人高。周佛海家裡有,所以他們也有。西方最近興出來的假落地大窗的窗簾,在戰時上海因為舶來品窗簾料子缺貨,這樣整大匹用上去,又還要對花,確是豪舉。人像映在那大人國的鳳尾草上,更顯得他矮小。穿著灰色西裝,生得蒼白清秀,前面頭發微禿,褪出一隻奇長的花尖;鼻子長長的,有點「鼠相」,據說也是主貴的。
「馬太太你這只幾克拉——三克拉?前天那品芬又來過了,有隻五克拉的,光頭還不及
你這只。」易太太說。
馬太太道:「都說品芬的東西比外頭店家好嘛!」
易太太道:「掮客送上門來,不過好在方便,又可以留著多看兩天。品芬的東西有時候倒是外頭沒有的。上次那隻火油鑽,不肯買給我。」說著白了易先生一眼。「現在該要多少錢了?火油鑽沒毛病的,漲到十幾兩、幾十兩金子一克拉,品芬還說火油鑽粉紅鑽都是有價無市。」
易先生笑道:「你那隻火油鑽十幾克拉,又不是鴿子蛋,『鑽石』墨,也是石頭,戴在手上牌都打不動了。
牌桌上的確是戒指展覽會,佳芝想。只有她沒有鑽戒,戴來戴去這只翡翠的,早知不戴了,叫人見笑——正眼都看不得她。
易太太道:「不買還要聽你這些話!」說著打出一張五筒,馬太太對面的黑斗篷啪啦攤下牌來,頓時一片笑嘆怨尤聲,方剪斷話鋒。
大家算鬍子,易先生乘亂里向佳芝把下頦朝門口略偏了偏。
她立即瞥了兩個黑斗篷一眼,還好,不像有人注意到。她賠出籌碼,拿起茶杯來喝了一口,忽道:「該死我這記性!約了三點鍾談生意,會忘得乾乾凈凈。怎麼辦,易先生先替我打兩圈,馬上回來。」
易太太叫將起來道:「不行!哪有這樣的?早又不說,不作興的。」
「我還正想著手風轉了。」剛胡了一牌的黑斗篷呻吟著說。
「除非找廖太太來。去打個電話給廖太太。」易太太又向佳芝道:「等來了再走。」
「易先生替我打著。」佳芝看了看手錶。「已經晚了,約了個掮客吃咖啡。」
「我今天有點事,過天陪你們打通宵。」易先生說。
「這王佳芝最壞了!」易太太喜歡連名帶姓叫她王佳芝,像同學的稱呼。「這回非要罰你。請客請客!」
「哪有行客請坐客的?」馬太太說。「麥太太到上海來是客。」
「易太太都說了。要你護著!」另一個黑斗篷說。
她們取笑湊趣也要留神,雖然易太太的年紀做她母親綽綽有餘,她們從來不說認乾女兒的話。在易太太這年紀,正有點搖擺不定,又要像老太太們喜歡有年青漂亮的女性簇擁的眾星捧月一般,又要吃醋。
「好好,今天晚上請客,」佳芝說。「易先生替我打著,不然晚上請客沒有你。」
「易先生幫幫忙,幫幫忙!三缺一傷陰騭的。先打著,馬太太這就去打電話找搭子。」
「我是真有點事,」說起正事,他馬上聲音一低,只咕噥了一聲。「待會還有人來。」
「我就知道易先生不會有工夫,」馬太太說。
是馬太太話里有話,還是她神經過敏?佳芝心裡想。看他笑嘻嘻的神氣,也甚至於馬太太這話還帶點討好的意味,知道他想人知道,恨不得要人家取笑他兩句。也難說,再深沉的人,有時候也會得意忘形起來。
這太危險了。今天再不成功,再拖下去要給易太太知道了。
她還在跟易太太討價還價,他已經走開了。她費盡唇舌才得脫身,回到自己卧室里,也沒換衣服,匆匆收拾了一下,女傭已經來回說車在門口等著。她乘易家的汽車出去,吩咐司機開到一家咖啡館,下了車便打發他回去。
時間還早,咖啡館沒什麼人,點著一對對杏子紅百折綢罩壁燈,地方很大,都是小圓桌子,暗花細白麻布桌布,保守性的餐廳模樣。她到櫃台上去打電話,鈴聲響了四次就掛斷了再打,怕櫃台上的人覺得奇怪,喃喃說了聲:「可會撥錯了號碼?」
是約定的暗號。這次有人接聽。
「喂?」
還好,是鄺裕民的聲音。就連這時候她也還有點怕是梁閏生,盡管他很識相,總讓別人上前。
「喂,二哥,」她用廣東話說。「這兩天家裡都好?」
「好,都好。你呢。」
「我今天去買東西,不過時間沒一定。」
「好,沒關系。反正我們等你。你現在在哪裡?」
「在霞飛路。」
「好,那麼就是這樣了。」
片刻的沉默。
「那沒什麼了?」她的手冰冷,對鄉音感到一絲溫暖與依戀。
「沒什麼了。」
「馬上就去也說不定。」
「來得及,沒問題。好,待會見。」
她掛斷了,出來叫三輪車。
今天要是不成功,可真不能再在易家住下去了,這些太太們在旁邊虎視眈眈的。也許應當一搭上他就找個什麼借口搬出來,他可以撥個公寓給她住,上兩次就是在公寓見面,兩次地方不同,都是英美人的房子,主人進了集中營。但是那反而更難下手了——知道他什麼時候來?要來也是忽然從天而降,不然預先約定也會臨時有事,來不成。打電話給他又難,他太太看得緊,幾個辦公處大概都安插得有耳目。便沒有,只要有人知道就會壞事,打小報告討好他太太的人太多。
不去找他,他甚至於可以一次都不來,據說這樣的事也有過,公寓就算是臨別贈品。他是實在誘惑太多,顧不過來,一個眼不見,就會丟在腦後。還非得釘著他,簡直需要提溜著兩只乳房在他跟前晃。
「兩年前也還沒有這樣哩,」他擁著吻著她的時候輕聲說。
他頭偎在她胸前,沒看見她臉上一紅。
就連現在想起來,也還像給針扎了一下,馬上看見那些人可憎的眼光打量著她,帶著點會心的微笑,連鄺裕民在內。
只有梁閏生佯佯不睬,裝作沒注意她這兩年胸部越來越高。演過不止一回的一小場戲,一出現在眼前立刻被她趕走了。
到公共租界很有一截子路。三輪車踏到靜安寺路西摩路口,她叫在路角一家小咖啡館前停下。萬一他的車先到,看看路邊,只有再過去點停著個木炭汽車。
這家大概主要靠門市外賣,只裝著寥寥幾個卡位,雖然陰暗,情調毫無。靠里有個冷氣玻璃櫃台裝著各色西點,後面一個狹小的甬道燈點得雪亮,照出裡面的牆壁下半截漆成咖啡色,亮晶晶的凸凹不平;一隻小冰箱旁邊掛著白號衣,上面近房頂成排掛著西崽脫換下來的線呢長夾袍,估衣鋪一般。
她聽他說,這是天津起士林的一號西崽出來開的。想必他揀中這一家就是為了不會碰見熟人,又門臨交通要道,真是碰見人也沒關系,不比偏僻的地段使人疑心,像是有瞞人的事。
面前一杯咖啡已經冰涼了,車子還沒來。上次接了她去,又還在公寓里等了快一個鍾頭他才到。說中國人不守時刻,到了官場才登峰造極了。再照這樣等下去,去買東西店都要打烊了。
是他自己說的:「我們今天值得紀念。這要買個戒指,你自己揀。今天晚了,不然我陪你去。」那是第一次在外面見面。
第二次時間更逼促,就沒提起。當然不會就此算了,但是如果今天沒想起來,倒要她去繞著彎子提醒他,豈不太失身份,煞風景?換了另一個男人,當然是這情形。他這樣的老奸巨滑,決不會認為她這么個少奶奶會看上一個四五十歲的矮子。
不是為錢反而可疑。而且首飾向來是女太太們的一個弱點。她不是出來跑單幫嗎,順便撈點外快也在情理之中。他自己是搞特工的,不起疑也都狡兔三窟,務必叫人捉摸不定。她需要取信於他,因為迄今是在他指定的地點會面,現在要他同去她指定的地方。
當然他也是不得已。日軍憲兵隊還在其次,周佛海自己也搞特工,視內政部為駢枝機關,正對他十分注目。一旦發現易公館的上賓竟是刺客的眼線,成什麼話,情報工作的首腦,這么糊塗還行?
現在不怕周找碴子了。如果說他殺之滅口,他也理直氣壯:不過是些學生,不像特務還可以留著慢慢地逼供,榨取情報。拖下去,外間知道的人多了,講起來又是愛國的大學生暗殺漢奸,影響不好。
他對戰局並不樂觀。知道他將來怎樣?得一知己,死而無憾。他覺得她的影子會永遠依傍他,安慰他。雖然她恨他,她最後對他的感情強烈到是什麼感情都不相幹了,只是有感情。他們是原始的獵人與獵物的關系,虎與倀的關系,最終極的佔有。她這才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
「易先生請客請客!」三個黑斗篷越鬧越凶,嚷成一片。
「那回明明答應的!」
易太太笑道:「馬太太不也答應請客,幾天沒來就不提了。」
馬太太笑道:「太太來救駕了!易先生,太太心疼你。」
「易先生到底請是不請?」
馬太太望著他一笑。「易先生是該請客了。」她知道他曉得她是指納寵請酒。今天兩人雙雙失蹤,女的三更半夜還沒回來。他回來了又有點精神恍惚的樣子,臉上又憋不住的喜氣洋洋,帶三分春色。看來還是第一次上手。
他提醒自己,要記得告訴他太太說話小心點:她那個「麥太太」是家裡有急事,趕回香港去了。都是她引狼入室,住進來不久他就有情報,認為可疑,派人跟蹤,發現一個重慶間諜網,正在調查,又得到消息說憲兵隊也風聞,因此不得不提前行動,不然不但被別人冒了功去,查出是走他太太的路子,也於他有礙。好好地嚇唬嚇唬她,免得以後聽見馬太太搬嘴,又要跟他鬧。
「易先生請客請客!太太代表不算。」
「太太歸太太的,說好了明天請。」
「曉得易先生是忙人,你說哪天有空吧,過了明天哪天都好。」
「請客請各!請吃來喜飯店。」
「來喜飯店就是吃個拼盆。」
「噯,德國菜有什麼好吃的?就是個冷盆。還是湖南菜,換換口味。」
「還是蜀腴——昨天馬太太沒去。」
「我說還是九如,好久沒去了。」
「那天楊太太請客不是九如?」
「那天沒有廖太太,廖太太是湖南人,我們不會點菜。」
「吃來吃去四川菜湖南菜,都辣死了!」
「告訴他不吃辣的好了。」
「不吃辣的怎麼胡得出辣子?」
喧笑聲中,他悄然走了出去。
(一九五○年)
【全文完】
Ⅶ 霞飛路28號 有什麼梗啊
其實我覺得這和哈狗幫的《謝謝雅虎》歌詞有關裡面有關於夜店的歌詞 就是俠非路的28號
Ⅷ 請問上海有哪些老的著名的路 比如 霞飛路
石庫門,茂名路,瑞金路,外灘,城隍廟,淮海路.有十里洋場,孫中山故居,蔡培綸,毛澤東,周恩來故居,以及早年的中共會場,法租界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