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回自己的東西小說結局
Ⅰ 常見的小說結局方式
一、死
海明威曾經說過一句話:一個故事講到一定程度的時候,你會發現只有死亡是最好的結尾。事實上在虛構寫作中,死亡確實是一個非常便當的經常被使用的結尾方式;死尤其能體現傳統的悲劇美學的原則。我不是很清楚地知道悲劇應該怎樣定義,尼采寫過《悲劇的誕生》,說老實話我沒讀過,不知道尼採到底說什麼。我一直覺得魯迅的那個定義很有意思,他說悲劇將人生有價值的部分毀滅給人看。對悲劇這樣的定義,我想它和我們用死亡去結束一次敘述的行為可能相當恰切。這種例子不勝枚舉,非常之多。
我在前面講到雨果的《九三年》,小說的一號主人公戈萬最後被處決。戈萬被他的養父、同時是他的精神導師和革命軍的同志,被這樣一個關系特殊的人西穆爾登處決,因為他違反了至高無上的革命原則,他放走了革命的敵人朗德納克。在戈萬庄嚴的死亡結尾之後,還有一個連鎖死亡,就是西穆爾登自殺。他親自下令處死戈萬,這對他是致命的打擊,因為戈萬是他全部的希望。戈萬是他的學生,同時也無異於是他的孩子,是他眼中的光明。他處死戈萬,等於先把自己處死,所以他最終選擇自殺的結局。看《九三年》的時候,我們覺到的那種震憾力,大概真的只有藉助主人公被處死才是最有震憾力的方式。
今天舉例,盡量舉一些我自己的小說。我發現我總結的這些結束方式在我的小說里差不多都可以找到對應。我寫了那麼多年小說,那麼我會在閱讀中或多或少地尋找相同或是相似的感受。我寫過一個發生在唐山地震中的故事。唐山地震是人類歷史上一次非常可怕的大災難。據講述唐山地震的報告文學稱:這次災難遇難二十多萬,死傷總共有近百萬。在此之前,有記載的死傷人數最多的地震是東京大地震,當時記錄的震級超過唐山地震,但是我們沒在東京地震中看到像唐山地震這樣慘重的傷亡,我記得東京地震死傷總計三十萬。
小說《白卵石海灘》講一個青年工人在大地震發生三天之後的唐山參加救援工作,把一個女孩從坍塌的樓房廢墟中救出來。這個女孩在另一個男孩懷抱里。他們兩個在樓梯的背面,地震發生的時候,兩個人肯定是在幽會吧。當青工發現他們的時候,男孩摟著女孩的肩膀,男孩已經死了;女孩等於是在男孩死亡的懷抱里呆了三天。樓梯被震壞,掉下的一塊預制板正好砸在男孩身上,男孩當場死了。而且三天後肯定發臭了。女孩在男孩懷抱里沒受傷,但是樓梯坍塌後她不能動,她就這樣在男孩愛的懷抱里,同時也是死亡的懷抱里呆了三天三夜。當青工發現她,把她救出來的時候,女孩已經奄奄一息。
青工知道這時候女孩最需要的一定是水,首先是喝的水。三天沒喝水,女孩一定快不行了,而且他還覺得女孩急需用水來洗一洗,因為她在死亡的懷抱里呆了這么久,身上臭不可聞,還有病菌滋生。唐山地震是在盛夏,在七月份,是一個非常嚴重的酷暑。女孩幾乎已經不能動,青工把她抱到一個四周圍牆已經塌倒的游泳邊上。這個游泳池當時在震區里應該是非常重要的一個水源,震區里水源太寶貴了。青工知道所有的水源應該都歸軍管,他放下女孩去找管這個池子的人。結果當他往一個方向的時候,他突然聽到身後傳來一聲槍響,他趕緊往回跑,然後他看見一個戰士正從游泳池裡提起他剛才救出來的那個女孩,女孩已經被打死了。女孩被抱到游泳池邊上,她看到池裡的水,被抱著的時候她不能動。但是青工放下她走開之後,她稍微能有些動彈,就一下子撲到水裡,這肯定非常嚴重地污染了水源,而且她擅自進入軍事管制區。她一下子跌進游泳池的時候,被看守的戰士當場擊斃,然後馬上被撈上來。當時主人公的心裡特別難受,他本來剛救了一個生命,但同時他也知道這個生命違反了震區的法則。雖然她自己剛剛獲救,但是由於她的舉動而污染了一整池子的水,而這一整池子的水不知道可以救多少性命,所以她在違反震區軍事管制規則的時候被擊斃了。
這是一個典型的以死作為結束的故事方式。如果這個女孩不被打死,那麼一個青工救了災區的一個傷病員,這個故事肯定是挺沒勁的一種樣子。被救助的人有上十萬,甚至近百萬,十萬百萬中間的一個沒有特別的意義。但是由於這是歷盡千辛萬苦、用手指在樓梯廢墟中刨出來的一條生命,這生命的特殊意義和生命在瞬間被毀滅,可能讓這篇小說具備了不一般的價值意義。在我個人創作歷程中,也可以說是階段性里程碑式的一篇小說,《白卵石海灘》。
當然傳統悲劇美學的這種價值的毀滅僅僅是一個方向。經常還能看到死亡是以另外一種方式呈現,我稱之為一種缺撼,缺撼美。同樣是死亡,前面也講到海明威《永別了,武器》里卡薩琳的死。今天看卡薩琳的死,你可以說它特別沒意義(卡薩琳是死於難產,因為她骨盆狹窄,照今天的醫學水平,是完全可以避免死亡的)。小說通篇講的是亨利和卡薩琳在戰場上歷經千辛萬苦始終不渝的愛情;但是等他們已經遠離戰場、遠離硝煙,已經和武器和戰爭告別以後,他們已經來到世外桃源瑞士,開始了理想國的生活;卡薩琳僅僅是因為骨盆狹窄,在生育時突然死去。卡薩琳這種情形要是放在今天,肯定不會有什麼危險。在生產前,她骨盆狹窄的情況一定早就能通過儀器確診,然後醫生會建議剖腹產,這在今天都是很普通的事。但是當時卡薩琳確實死於難產,沒逃過這一劫。現在設想,如果《永別了,武器》的結局不是死,而是順利地把小卡薩琳生下來,皆大歡喜,這個小說會怎麼樣?之前所有的情節都不變,僅僅改掉結尾,改成我們經常批判的庸俗的大團圓,也就是典型的好萊塢方式,那麼小說會變成怎樣呢?大團圓是我下面即將要講到的另一種結局方式。
我自己也寫過以類似方式結尾的小說,《中間地帶》。這是講家族之間因為特別小的一件事情而出現誤會,誤會導致矛盾。故事發生在藏區,在雅魯藏布江邊,三家一塊兒抗旱,一個男孩叫明九,鄰居認為他對鬧鍾作了手腳,用造假的方式侵犯了鄰居的利益,引起家庭間的糾紛。明九的父親正直而且老實,因為鄰居告狀狠狠地教訓了兒子一頓。在後來幾個家庭共同抗旱的過程里,明九一直憋著一肚子氣,因為被別人冤枉做了壞事,他一直悶聲不響。這段時間唯一能給他安慰的是他的女朋友——擺船工的女兒。三家聯合起來搞一個小水利,每天都需要炸岩石,這個過程隨時都有生命危險。最危險的關頭,大家幸喜都平安無事。炸岩石的工作告一段落,需要把崖下的河水引過來,要在疏鬆的沙灘上挖蓄水池。大夥覺得最危險的關頭都過去了,現在已經沒什麼問題,開渠引水。因為當時眼見要大功告成,皆大歡喜,女孩來叫明九吃飯,本來是很歡快的情形,稍沒注意,一腳踩到很疏鬆的池壁上,一下子造成塌方,周邊的沙石一下子都傾泄下去。頃刻之間,等於是把明九活埋了。本來完全可以避免,完全是不經意之中造成一起錯位的死亡。而原來在危險性極大的時候,大家都為他提心吊膽,可是那時他沒有死。這兩種情形放在一起,在美學上會形成很大沖撞。這和剛才說的《永別了,武器》的美學方法應該說是比較接近的。我不知道我這個結尾方式是不是受到了《永別了,武器》的影響,由一種錯位的死帶來強烈的缺撼,這個缺撼本身形成美感。
二、大團圓
剛才我說,假如把《永別了,武器》的結尾改一下,讓卡薩琳生下小卡薩琳,一切像預想的一樣,或者是順產,或者是由一個大夫簡簡單單地把自然產變成剖腹產,總之是讓大人小孩都平安無事,那麼這就變成一個典型的好萊塢模式,就是大團圓。大團圓的結尾我不想羅嗦,因為太多了。好萊塢有一個原則——絕不跟觀眾為難,這可以說是一百年來好萊塢擊潰世界上所有其它電影製作機構而達到全面勝利的最主要秘訣。就是這個大團圓的結局模式。聽上去這很簡陋,但的確百試不爽。好萊塢有一個說法,觀眾自己掏腰包來看你的電影,你為什麼讓觀眾心裡堵著,心裡不舒服地離開電影院呢?這沒有道理嘛,你定要他心裡舒服,他掏錢到電影院里坐一個半小時,絕不是來受折磨的。也正是這樣一個簡單有效、百試不爽的法則導致了好萊塢輕易就擊垮了偉大的法國電影,偉大的瑞典電影,偉大的義大利電影,偉大的德國電影;把它們打得一塌糊塗,幾乎沒有生存的空間。法國是那麼驕傲的一個國家,自由法蘭西是很多年來人類自由的象徵,但是有著悠久歷史和獨特氣質的法國電影,完全不能抵禦好萊塢的沖擊,法國政府不得不以限制進口好萊塢電影這樣笨拙的辦法來保持法國本土電影。這個就不再去多羅嗦了。
三、詩意
這在諸多經典的結束方式中是最多也最容易舉出例子的方式之一。大家都知道的歐·亨利的小說《麥琪的禮物》,是特別典型的例子。
我一篇小說《海邊也是一個世界》,也採用了這種詩意的結束方式。故事有些殘酷,發生在知青年代。一對好朋友勒了附近部隊農場里養的一條狗,對方為這條狗上門找他們拚命。這之前他們帶了自己的狗去跟對方的狗打架。自己這條狗比較小,而且在和對方的狗對峙過程中顯出了膽怯。回來之後,他們把像親兄弟一樣的這條狗勒死了,一方面是懲罰它的膽怯,另一方面也是為了自己逃避懲罰。因為他們接著勒死了人家的狗,把狗吃掉;然後他們又勒死了自己的狗,把狗的身體埋掉,把狗頭掛起來。等第二天凶神惡煞般的狗主人來找他們算帳的時候也無話可說——因為昨天這里確實吃過狗肉,這一點已經瞞不掉;但是掛的是他們自己養的狗的頭。那麼他們說是殺掉了自己的狗吃肉,對方狗主人也不好再怎樣糾纏;他們就這樣逃脫了懲罰。
狗養得久了,會跟主人有很親密的關系。前面我寫到一個細節,就是這個狗的主人一年到頭分了二十幾塊錢,他拿出五塊錢買了幾斤肉,他說人過年狗也得過年。你想他一年才分到二十幾塊錢,他拿出五塊錢買肉給狗吃,讓狗過年,實際他們自己過年也花不了五塊錢。但這也沒妨礙他們最終自己把狗殺掉了,因為這個狗在戰斗的時候膽怯。這個故事講完之後,一晃又過了二十年,兩個知青夥伴中的一個早就離開了農村,在一所學校里當老師,二十年後他去看望還留在那片大地上當年的朋友,姚亮去看陸高。陸高因為留在農村,還是過著打漁打獵的悠閑生活;而姚亮這時已經是一名教書先生了,跟我現在一樣。他們喝酒敘舊,吃陸高打來的野味。當年那條狗是陸高的,陸高和全體知青夥伴都管這狗叫陸二。狗就相當於是陸高的弟弟,睡覺也和陸高並排一起,佔了一個知青的鋪位。喝醉以後,陸高不經意地問了一句,他跟姚亮說:我一直忘了問你,陸二埋哪兒了。雖然他親手殺掉了陸二,他仍然希望去憑吊一下。他從來也沒問過。
小說的結尾,我是這樣寫的。農村終於不是姚亮的歸宿,姚亮還是回到城市過他那種教書的生活。有一次他讀雨果的《笑面人》,看到一段話寫得很有意思,他用一個鎮紙壓住有這段話的這一頁。這是一段詩,很美的一段詩,大概的意思是,「誠實變成災難,就像雪花變成雪崩一樣,是柔軟的東西慢慢積累的結果。」我以這段話作為這篇小說的結尾,這在我個人創作中也是很典型的詩意結局的方式。
四、揭謎
這也是很習見的結局方式,所有的推理小說結局幾乎都是揭謎,比如克里斯蒂就很典型。克里斯蒂盡管是20世紀作家,但是她小說的美學方式基本上仍是經典的傳統的。作家在開始設置了一連串的謎,構成一個連鎖的巨大的謎團,到最後就像剝筍似的一層一層把謎底揭開。這個也不多說。
五、解嘲
經典的結尾還有一類是喜劇,在文學作品中,喜劇所佔的比重應該超過悲劇,超過正劇。喜劇的結尾大都相似,大部分喜劇都是以解嘲的方式結尾。我想這是因為,既然是喜劇,你就很難以一種很鄭重其事、很壓抑很強烈的方式,來為一個喜劇人物最終畫上句號。
我舉一個現代小說的例子,《二十二條軍規》。主人公尤奈林是一個特別荒誕的人物,他向一切現存的價值體系挑戰。他所有的舉動都出人意料,反而小說的結尾一點都不出人意料,而是遵循了傳統喜劇的結束方式——出走,就是逃掉。尤奈林本來是在戰場上,在一個島上的飛行大隊里,但最終他要逃到瑞典去。我們知道,軍人是不能擅自逃離戰爭的,除非被醫生證明精神上出了問題。二十二條軍規整個是一個圈套,把所有人都套進這場戰爭,誰都不能倖免。這有一點像「一個XX島上的人說那個島上所有人都說謊話」這個悖論,《二十二條軍規》也是在一個嚴密的悖論框架之下。就是說,小說本身是以悖論的方式構成的。尤奈林最後還是選擇出逃;上至隊長,下至隨軍牧師,他的夥伴們都幫他出逃。他要逃的時候,還堂而皇之地說了這么一段話,他說,「我不是因為要逃避責任,我是迎著責任而上,我是為了救自己生命而逃,這絕不是一種消極」。他對自己從戰場上逃跑的行為完全取一種解嘲的方式,有一點像我們的阿Q。
還有一個例子,舉我的小說《風流倜儻》。小說主人公藏幣收藏家大牛是一個喜劇人物,哪怕他去談戀愛,哪怕他從事那麼高尚的職業,他對所有事情都是以一種高度喜劇的態度來對待。他本來一直窮困潦倒,一直以善意的謊言、貪圖小便宜等等各種方式受到大夥的嘲弄。這個人物的結尾本來倒是一件美事;終於有一個從澳洲來的女孩很仰慕他,女孩家裡又都是澳大利亞文化部的官員,女孩回去以後,馬上邀請他赴澳舉辦個收藏展覽。等大牛高高興興地拿到簽證的時候,樂極生悲——一段樓梯有七級階,也太得意太興奮了,七級階想一步邁下去,結果他一步跨到最後一級,腳脖子一下子扭斷了。後來確診為骨折,大夫說他三個月不能動,而簽證的有效期剛好是三個月。這也是很典型的以解嘲的方式結束喜劇人物的命運。
Ⅱ 034 | 小說結局的幾種寫法
網路小說的結局不同於傳統小說,一般來說無需作者升華主題或以一種詩意的形式來結尾,基本上只要不悲劇就行。
小說的最終結局一般緊隨大高潮之後到來,高潮出現的時候,一般要注意將各種線索漸漸收攏,將矛盾沖突集中到主線和主要矛盾上。
在高潮中,全部情節的關鍵糾葛在這里總交鋒,主要事件得到解決,人物形象的塑造在這里得到了最後的完成,讀者也在這里得到了最強烈的震撼和感動,同時小說的懸念也在這里得到了最終的釋疑。
以上是網路小說的結局,一般是比較固定的寫法,下面分享傳統小說結局寫作的十三種方式,僅供參考:
1. 死
海明威曾經說過一句話:一個故事講到一定程度的時候,你會發現只有死亡是最好的結尾。
事實上在虛構寫作中,死亡確實是一個非常便當的經常被使用的結尾方式;死尤其能體現傳統的悲劇美學的原則。我一直覺得魯迅的那個定義很有意思,他說 悲劇將人生有價值的部分毀滅給人看。對悲劇這樣的定義,我想它和我們用死亡去結束一次敘述的行為相當恰切。 這種例子不勝枚舉,非常之多。
比如雨果的《九三年》,小說的一號主人公戈萬最後被處決。戈萬被他的養父、同時是他的精神導師和革命軍的同志,被這樣一個關系特殊的人西穆爾登處決,因為他違反了至高無上的革命原則,他放走了革命的敵人朗德納克。在戈萬庄嚴的死亡結尾之後,還有一個連鎖死亡,就是西穆爾登自殺。他親自下令處死戈萬,這對他是致命的打擊,因為戈萬是他全部的希望。戈萬是他的學生,同時也無異於是他的孩子,是他眼中的光明。他處死戈萬,等於先把自己處死,所以他最終選擇自殺的結局。看《九三年》的時候,我們感覺到的那種震憾力,大概真的只有藉助主人公被處死才是最有震憾力的方式。
當然傳統悲劇美學的這種價值的毀滅僅僅是一個方向。 經常還能看到死亡是以另外一種方式呈現,我稱之為一種缺撼,缺撼美。 同樣是死亡,前面也講到海明威《永別了,武器》里卡薩玲的死。小說通篇講的是亨利和卡薩玲在戰場上歷經千辛萬苦始終不渝的愛情;但是等他們已經遠離戰場、遠離硝煙,已經和武器和戰爭告別以後,他們已經來到世外桃源瑞士,開始了理想國的生活;卡薩玲僅僅是因為骨盆狹窄,在生育時突然死去。卡薩玲這種情形要是放在今天,肯定不會有什麼危險。在生產前,她骨盆狹窄的情況一定早就能通過儀器確診,然後醫生會建議剖腹產,這在今天都是很普通的事。但是當時卡薩玲確實死於難產,沒逃過這一劫。
這是由一種錯位的死帶來的強烈的缺撼,這個缺撼本身形成美感。
2. 大團圓
假如把《永別了,武器》的結尾改一下,讓卡薩玲生下小卡薩玲,一切像預想的一樣,或者是順產,或者是由一個大夫簡簡單單地把自然產變成剖腹產,總之是讓大人小孩都平安無事,那麼這就變成一個典型的好萊塢模式,就是大團圓。
好萊塢有一個原則——絕不跟觀眾為難,這可以說是一百年來好萊塢擊潰世界上所有其它電影製作機構而達到全面勝利的最主要秘訣。就是這個大團圓的結局模式。聽上去這很簡陋,但的確百試不爽。好萊塢有一個說法,觀眾自己掏腰包來看你的電影,你為什麼讓觀眾心裡堵著,心裡不舒服地離開電影院呢?這沒有道理嘛,你定要他心裡舒服,他掏錢到電影院里坐一個半小時,絕不是來受折磨的。
其實網路小說的結局也是這個道理,不跟讀者為難,讓讀者看到想看的。
3. 詩意
歐亨利的小說《麥琪的禮物》,是特別典型的例子。
比如雨果的《笑面人》,大概的意思是,「誠實變成災難,就像雪花變成雪崩一樣,是柔軟的東西慢慢積累的結果。」以這段話作為小說的結尾,是很典型的詩意結局的方式。
4. 揭謎
這也是很習見的結局方式,所有的推理小說結局幾乎都是揭謎,比如克里斯蒂就很典型。克里斯蒂盡管是20世紀作家,但是她小說的美學方式基本上仍是經典的、傳統的。作家在開始設置了一連串的謎,構成一個連鎖的巨大的謎團,到最後就像剝筍似的一層一層把謎底揭開。
5. 解嘲
經典的結尾還有一類是喜劇,在文學作品中,喜劇所佔的比重應該超過悲劇,超過正劇。喜劇的結尾大都相似,大部分喜劇都是以解嘲的方式結尾。我想這是因為, 既然是喜劇,你就很難以一種很鄭重其事、很壓抑很強烈的方式,來為一個喜劇人物最終畫上句號。
舉一個現代小說的例子,《二十二條軍規》。主人公尤奈林是一個特別荒誕的人物,他向一切現存的價值體系挑戰。他所有的舉動都出人意料,反而小說的結尾一點都不出人意料,而是遵循了傳統喜劇的結束方式——出走,就是逃掉。尤奈林本來是在戰場上,在一個島上的飛行大隊里,但最終他要逃到瑞典去。我們知道,軍人是不能擅自逃離戰爭的,除非被醫生證明精神上出了問題。二十二條軍規整個是一個圈套,把所有人都套進這場戰爭,誰都不能倖免。這有一點像「一個島上的人說那個島上所有人都說謊話」這個悖論,《二十二條軍規》也是在一個嚴密的悖論框架之下。就是說,小說本身是以悖論的方式構成的。尤奈林最後還是選擇出逃;上至隊長,下至隨軍牧師,他的夥伴們都幫他出逃。他要逃的時候,還堂而皇之地說了這么一段話,他說,「我不是因為要逃避責任,我是迎著責任而上,我是為了救自己生命而逃,這絕不是一種消極」。他對自己從戰場上逃跑的行為完全是一種解嘲的方式,有一點像我們的阿Q。
6. 有去無歸
可以這么說,這是故意走向虛無的一種美學方式,這種方式有時能帶來傳統悲劇美學的那種悲壯和庄嚴感。
特別典型的例子是聖埃克絮佩里的《夜航》。一個試飛員在執行越洋試飛的任務時,飛機的操縱開關失靈,與地面指揮部門失去聯絡;而這時油箱里也只有有限的油量。他一直往前飛,前路漫漫,我們只知道他飛出去了,卻不知道他究竟怎麼結束,根據一般的經驗判斷,他應該是墜海。但是誰也不願意簡單地把結局定位到墜海。聖埃克絮佩里在《夜航》里把主人公的結局就這樣撂下了,完全不管他到底去了哪裡。然而有趣的是,聖埃克絮佩里個人生命的結局也是以同樣的方式呈現的。作家自己也是試飛員,在一次試飛任務中,他突然走入虛無,再也沒有任何音訊。這種有去無歸的方式,這種突然墮入虛無的消失,充滿了悲壯的美感。埃克絮佩里成了文學史上的一個謎。
7. 夢魘
東北話里有時會說,誰誰誰被魘住了。魘住了就是在夢里沒出來。
比如卡夫卡的小說,人莫名就陷到一場官司里——這是《審判》所講的故事。而另一篇小說《城堡》講的是你接到某一個指令,讓你到城堡里去辦事情,城堡就在你視線所及的地方。但是當你往前走,你無論怎麼走都走不到,這像民間傳說的「鬼撞牆」,走著走著又走回來了,你怎麼往前走,城堡總在前面,在遠處。。。
8. 循環往復
有一部電影《暴雨將至》,是一部了不起的電影。電影里講了四段故事,一開始在一個修道院里,一個男孩在拚命逃命,然後講了很復雜的四段故事。故事講到最後,奇妙的是,故事最後這一刻和最初這一刻一模一樣、完全吻合。而這中間已經發生過那麼多復雜的故事,最後又講回去了。
這個結構有點像我們小時候的語言游戲,「從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廟,廟里的老和尚對小和尚說:從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廟,……」
今天的文學里有若干這樣的情形, 以回到開始的方式來結束, 《暴雨將至》是特別典型的例子,這真的是一部傑作,看完後你會受到很大的震動,因為沒看之前你不能想像電影還能這樣拍。
9. 得而復失
有個成語叫「失而復得」,而在20世紀敘事結構里有一個反其道用之的方式——「得而復失」。一個典型的例子是《老人與海》。看《老人與海》,最後簡直會覺得莫名奇妙。故事裡,他們很小的漁船居然就能捕到重幾千磅的大馬林魚,而且在他們的海灘上經常有這種魚的骨架。老漁夫桑地亞哥費了那麼大的力量,歷盡千辛萬苦,結果卻只帶回去一具毫無用處的魚骨架,因為類似的魚骨架在海灘上不是一兩具,漁民們捕完魚取下魚肉後,經常就把魚骨架留在海灘上。
得而復失這種方式,非常直接地顯示出生活本身的虛無色彩:你付出這么多,最後你卻發現什麼都沒得到。 得而復失與今天被抽象之後的人類生活的情狀尤其相似。民間有一個說法是:你有多少錢你都帶不走。這和西方的說法有點像:「來自泥土,歸於泥土」。人生就是這么回事,看上去你來到世上轟轟烈烈,波瀾壯闊,有各種各樣的經歷,但是到頭來,你仍舊是赤條條來,赤條條去。
10. 走出敘事人視野
剛才講到的「有去無歸」是導向虛無的一種結局方式,但它充滿了悲壯感,還有一種方式是索性走出敘事人的視野,故意地消失掉。這和「有去無歸」走入虛無的方式還有不同,它可能更多呈現出無奈。
毛姆的傑作《刀鋒》就是以這樣的方式結尾,據說《刀鋒》的主人公拉里是以大哲學家維特根斯坦為原型。拉里的結局方式是典型的走出敘述人視野。拉里忽然不見了,敘述人從此再也追蹤不到他,敘述人對他可能的行蹤作了若干假設。但是最後他說,「這些不過都是我的假設,拉里究竟在不在這世上,我也不知道,因為他已經走出我的視線。」
這完全是因為生活本身的無奈何、生活的無聊,個人不能夠對生命充滿熱情,且能動地使生命有意義,在沒有辦法的時候,走進自己也看不清的一種狀況,走出敘述人的視野。
11. 以死亡來終止
這個方式和第一種方式說到的死亡結局是不同的,那個是屬於傳統悲劇美學的范圍,是以死亡把人生有價值的部分毀滅給人看,而這個不是。
比如小說《等待》里的主人公,他活著跟死了沒有太大差別,他死了跟活著也沒有太大差別,他早就把生和死本身模糊了。海明威說,一個故事講到沒辦法結束的時候,只能讓主人公死掉,沒有別的方式。《等待》是很典型的例子,你甚至可以說,他這個死亡是自己找來的。
類似的例子還有像海明威的《殺人者》,殺手在餐館等他,但這天主角沒出門,沒去餐館,所以他逃過一次。但是我們讀了小說之後,我們能夠覺察到的是,主角終究難逃追殺,他的命運和《等待》里的主人公的命運基本上是一致的。
一個故事講到一定程度的時候,由於故事本身的無奈,使得故事的結束只能停留在死。
12. 歪打正著
這可以說是特別能顯示生活荒謬性的一種結局方式。
薩特的小說《牆》是詮釋「人生荒誕」這個哲學命題的特別明顯的例子。主人公是個革命者,不幸被俘了。本來他肯定是要被槍斃的,但是到最後臨刑之時,他想反正免不了要被處死的,何不戲弄他們一下,於是他就順嘴胡謅了一通,說你們要找的那個人我現在告訴你們他的下落,他就藏在一個古墓里。其實他完全是想趁最後的機會嘲弄一下敵人,結果在他等著被處決的時候,突然傳來命令要釋放他。原來跟據他提供的情報,敵人來到古墓,正好那個人拿槍還擊,於是敵人一下子把他擊斃了。前面主角完全是順嘴亂說,他根本不知道敵人要他交待的那個人剛好真的在古墓里。但居然被他說著了,典型的歪打正著。
13. 迷失
博爾赫斯的小說里有大量的以迷失作為結局的例子,很出名的有一篇小說叫《沙之書》。有一個人上門推銷書,他說他有各種版本的《聖經》,「我」說「我」不缺《聖經》,然後他說他有一本書叫《沙之書》,他把書拿出來讓「我」看。這本書沒有頁數,任何一頁都不會重復,沒有任何秩序,無始無終。當然這是個哲學小說。一開始「我」還充滿熱情地看這本《沙之書》,看到最後的時候,「我」突然覺得沒有意思;這種東西太玄了,於是「我」想讓它消失掉。因為我供職在一個圖書館里,這時我想到一句話,「藏匿一片樹葉最好的地方是森林」。於是「我」把這本無邊無際無始無終的奇書,隨便放到了圖書館里一個書架上,「我」故意不記是哪個架子,那麼這本書一下子混跡於圖書館浩瀚的書海里,書本身變成了一顆渺茫不可尋的沙粒。「我」有意地讓這本書迷失在一個龐大的國立圖書館里。
END
Ⅲ 小說的結尾
當我們的小說高潮已經過去,困難和挫折也在主角的不斷抗爭中變成了過去式,我們下一步應該考慮的就是,為這一場虛構的路程畫上一個完美的句號——結尾。
就像美國小說家米奇·斯皮蘭說的那樣, 小說的第一章能幫助我們賣出這本書,小說的最後一章能幫我們賣出下一本書 。由此可見,一個優秀的結尾既是小說的結束也是小說的開始。
那麼我們首先應該明白的就是,一個優秀的小說結尾能夠幫助寫作達成的目標是什麼?
第一種是 讓閱讀過的讀者對小說產生認同感 ,覺得他們閱讀的這本小說是符合他們原來的期望的。選擇職場小說的讀者,在閱讀後,對於那些發生在職場的他們沒有碰到過的事情有了提早的了解,可以幫助他們碰上類似的事情時有一個提前准備。
第二種是 讓讀者的預判出現偏差 。他們覺得事情會是這樣的發展,等到結尾才發現事情的發展出乎他們的預料,不在他們的慣性判斷中。
我們都覺得狗血的文章不好看,原因是什麼?大多數只是因為我們看的次數多了,就算不是一部劇,光憑自己的想像,已經正確預料出接下來發生的劇情,沒有一點兒懸念的味道。
所謂熟能生巧,看的小說多了,小說的情節也難免重復。
而這也正是我們需要挑戰自己,想出不一樣故事結尾的關鍵所在。小說不好寫,結尾更難寫,這就是我們需要不斷訓練自己的原因所在。
最常見的小說結尾構思方法有下面幾種:
壓抑到極致的爆發一定會引起人的共鳴。
我們對於小說主角戰勝對手的情節也可以採用這樣的方式。碌碌無為的主角在對手的一次次打擊中不斷的後退,不斷的失去自己的親人。當最後一位至親面臨生死選擇時,主角在此時的性格轉變一定可以使讀者緊綳的情緒得到釋放。
將小說的緊綳情緒拖到最後,反派勝利在望,主角內心深度剖析醒悟後的勝利相對於輕輕鬆鬆戰勝對手的勝利,多數人還是會選擇前者。
雖然正義戰勝邪惡是所有小說必須要突出的主題,我們也可以在這樣的一個主題下有所突破,
主角不一定能贏到最後,和對手同歸於盡也是可能的,只要他的精神可以傳遞給讀者,雖死猶榮。
當我們的小說從最開始的家庭內部的矛盾演變成有關全社會的生死存亡時,讀者的注意力是十分集中的。當那些涉及多數人生死的問題得意解決,主角有了新的對於家庭理解開始正視它們時,這樣的結局也可以讓讀者露出滿意的笑容。
如果我們想要強調矛盾的多樣性時,可以在一個矛盾解決之後,在所有人都忽視的小角落裡,展現出可以引發矛盾的小的導火索。這樣的話,可以讓讀者放下的心再一次擔心起來。
在前段時間上映的《天氣之子》中,面對持續不斷地降雨,地面上已經形成了洪水,主角面臨兩個選擇,要麼犧牲女主換來雲開日出,要麼選擇保護女主任由降雨淹沒更多的地方。這看上去是藝術化的影視效果,其實也是所有小說主角必須解決的問題。
要麼放棄大眾利益選擇自己的利益,要麼放棄自己的利益守護大眾的利益,這樣的結尾,可以是主角的選擇題,也可以是讀者的選擇題。
太過平常的結尾會給讀者意猶未盡的感覺。當我們無法想出一個滿足讀者期待的結尾時,可以從三個方面進行思考:
1、針對原來的結局外想出十個不同的結局,
2、按照已經寫出來的主線劇情選擇最好的前四個進行深度加工
3、選擇其中適合當轉折的結局,加一些意外,為這個結局重新在文中埋設伏筆,它不一定是我們小說的結尾,但對於我們的結尾思考很有幫助。
如果我們構思的小說缺少足夠的劇情支撐,多數人會選擇不斷的在文中添加伏筆,一方面可以吸引讀者的好奇心,另外一方面,還可以將原來的劇情擴展,形成更多的可能性。
但是過多的伏筆有時候會影響小說的結尾,讓其沒有辦法一下子就結束。如何將前文的伏筆全部合理化呢?
首先我們應該判斷伏筆的重要性
多數小說在劇情推進過程中,都有一個主線劇情,用來見證主角的成長與改變,我們在處理小說的伏筆時也可以參考這樣的方法,和主線有關的伏筆我們不光要在後文呼應,還要對其進行詳細的敘述。
和主線聯系不大的,可以通過其他人物的相關事件進行收尾。當然,通過主角的行為進行更好一些。
其次,如果前面的伏筆涉及的人物較多,事件重大,主角一行人無法完美的收回時,也可以採用第三視角,也就是選擇一個和主角毫無關系的路人進行總結。
心理學中有個詞叫作: 新近效應,總在小說上就是,讀者評判一部作品時,會依賴他們最新的感受,也就是他們對於結尾的看法 。我們的結尾給他們留下了好印象,小說的劇情差一些,也是可以留住他們的。
常見的小說結尾思路有三種:
1、語言
結尾的言簡意賅對於讀者來說是一種明確的結尾,他們從中知道了主角最後的結局,也讓他們為主角懸著的心得以平靜下來。
他們看到了想看到的結局,而我們得到了他們的支持。
如果是開放式的結局,我們就需要通過文字留給讀者一個可以想像的空間。
沈從文的《邊城》就給了我們一個很好的例子:他明天會來,他明天也許不會來。
2、對話
除了對於小說情節的描述可以作為結尾外,我們也可以通過人物對話作為小說的結尾。因為是對話,所以可以用對話講述相關事件的處理結果,也可以在對話中傳遞主角最後的結局。而這就需要我們在前面的章節中提前進行線索的埋設,不然會讓讀到這里的讀者一頭霧水。
大多數讀者在閱讀時重視的是小說的情節,這就為我們的線索提供了可能。我們再用對話結束,雖然也有可能讓讀者不明白,但是可以贏得那些細心的讀者的一聲稱贊。
3、敘述
這是最常見的結尾方式,交代小說中的每一個角色最後的結局。這種方式需要注意的是我們要為自己在小說中的所有出現的角色進行一個明確的結局描寫,哪怕是讓讀者討厭的反派人物,是生是死總也有個說法。
面對即將完稿的小說,每一個作者都是激動的,但是無數個徹夜難眠的寫作,不能因為即將完稿就匆匆趕完結局。那樣既是對自己小說的不負責,也會辜負讀者這么長時間的追隨。
雖然完成一部小說讓我們感到身心疲憊,沒有精力再去把握結尾的質量,仍然有一些可以參考的建議:
1、昨夜的夢
因為要寫作,所以我們在空閑時間需要補充大量的知識,這些知識在我們的意識清醒時,浮現在我們的筆下,在我們的書中。當我們在睡覺時,它們偶爾的出現在我們的夢中,這些由於白天積累的素材會更好的服務於我們的小說。
有的時候,這些虛無縹緲的充滿了想像的夢會讓我們的小說迎來另一個高潮。
我們在創作小說過程中,對於夢境的記錄在很大程度上,也是對於素材的另一種呈現。
2、放大規模
在我們的印象里,太長的篇幅只會使讀者的閱讀耐心變差,從最初的很有耐心轉成徹底失去耐心。所以我們會盡可能控制小說的長度。
一部小說的完成並不是只有寫完就算結束了。它還需要經過一而再再而三的修改,增加新的東西,刪除原來的情節是經常發生的事。甚至於要調整一大段的劇情。
而這就需要我們具備充足的劇情用來擴展小說劇情的可能性,在面對修改時留下可以調整的空間。
因為准備的多,在刪除一大段內容時我們不至於手忙腳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