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說經典在線聽
1. (原創小小說040)網戀來的是兒媳
老朱不老,五十六歲,妻子去逝五年多了,他還沒能找到下一個」相好」。唯一的兒子不在身邊,結婚成家後在另一個城市裡工作。平時兒子媳婦總是借口很忙,兩三個月也不過來看老朱一次。
想念兒子媳婦了,老朱就會乘車過去看看兩個孩子。
老朱喜歡上網,妻子走了後,他的大多時光都泡在網里了。空虛時,他也喜歡在QQ找個陌生人聊聊天。
這天深夜,一位叫「夢在遠方」的陌生女人加了他。他們聊得很開心,時針指向凌晨4點雙方也依依不肯下線。」夢在遠方」告訴老朱,丈夫那」方面」不行,自己很不」性福」,不想守在」冷宮」一輩子,打算離婚,再找一個男人,大幾歲也可以,只要身子骨硬朗」傢伙"頂用就行。老朱很開心,很久很久沒碰過女人了,他那如牛壯的身板,早憋屈毀了。
老闆每晚在等」夢在遠方」上線,久而久之已成習慣了。三天見不到」夢在遠方」QQ頭像閃動,老朱就像丟了魂似的。
兩個月很快過去了,「夢在遠方」在線上約老朱到一個城市裡見面,准備開房」打一場淋漓暢快的大仗」。
老朱沒有拒絕,帶足了錢,如約而去。
這是一個海濱城市,景色很美很美。老朱無心觀景,只想盡快見到「夢中的情人」。
上了賓館的五樓,老朱敲開了」夢在遠方」所在的房間。開門了,一位身著紅衣的女子探出了半個腦袋,「啊」地一聲,便傻在了那裡。老朱一看,也「呀」一聲,轉身就走,那女子正是他的兒媳夢雅。
老朱並沒有向兒子透露和兒媳夢雅網戀的一點消息。不知為什麼,三個月後,老朱的兒子和媳婦還是離了婚。
」夢雅也不是什麼好女人」,他在心裡想,兒子離了就離了吧,總比戴頂「綠帽子」強。
之後,老朱再沒有去上過QQ,也沒有過深夜網聊了……
2. 永遠的簫聲(小小說)
十幾年前,我住在一所教區學校的家屬樓里。家屬樓西邊,有一片雜亂的居民區,有一道很高很長的圍牆,就學校和居民區分隔開來。雖然僅隔一牆,但彼此屬於兩個不同的天地,兩地的居民老死不相往來。
居民區有一幢兩層小樓,在我們這幢樓的偏西南,它的朝北的窗子正斜對著我家三樓的陽台。
有一天夜深人靜的時候,我在陽台上透風。不經意間,聽到從那兩層小樓里傳來一陣幽幽的簫聲。起初我不甚在意,以為那可能是電視或唱片里的音樂。後來看到一扇窗子上有一個持簫的身影,盡管不甚分明,但那身影的顫動和那簫聲的起伏吻合一致,我這才意識到原來是誰在那吹簫。
這簫聲似乎不很嫻熟,有時接不上氣,有種隔了幾丈遠硬把音調拽過去的感覺。有時控制不住音調,一個個音符像調皮的牛犢子滿地亂撞,讓人聽得心裡通通直跳。但吹得執著,動情,專注,身心投入。彷彿一個倔強的馴獸師,堅執地要將一頭野蠻的畜牲馴服。
我不懂音樂,但我卻能聽明白,他不會吹簫。但我經常在夜晚跑陽台上去聽,沒有別的意思,我就是想看看那人能不能將那頭畜牲馴服。
又過了一段時間,我又到陽台上放鬆,又聽到了那人的簫聲。但我突然發現,那簫聲變了滋味。簫聲從窗口飄出來,就像京戲中花旦的水袖,抖袖、擲袖、揮袖、拂袖、拋袖、揚袖,諸般技藝,自然純熟,舞得人眼花繚亂。低沉逥環之處,如同千扭百曲的銀絲,在月光下穿梭,在夜空中飄擺,顯得寂寞而凄清;清亮高亢之處,如同一束電光,劈空而來,颯然飛去,在那長天白雲之處徜徉起舞。只覺得那沉沉的夜空里,悠悠揚揚,飄飄灑灑地飛滿了一個個活靈活現的小精靈……
那一夜,我醉在陽台上……
後來,每到晨曦初露。或是午後時分,或是夜深人靜,那簫聲便悠悠地傳來,每聽到它,不論正在做什麼,我都情不自禁的跑到陽台上,聽它,想它,醉它。如同契友重逢,抵掌而談,會心會神,情長情濃。
有時我聽著這簫聲,傻傻地想:這吹簫的人或許是個失意的藝術家?遠離塵囂,退避於此,讓寂寞和淡泊撫平自己心靈上的創傷?或許是一個孤獨女郎,知音難覓,衷情難訴,才憑一桿蕭把滿腔的幽怨悠悠地潑灑?甚至,可能是一位耄耋老翁,經歷了人生的大悲大喜之後,悟透了人生,由絢爛歸入素樸,恬退隱忍,以娛晚年?
由於隔了一道又高又長的牆 ,我始終沒見過那吹簫的人。
後來,一個偶然的機會,我在一個酒場上遇到了一位嘴上塗得奼紫嫣紅的女孩,聊了幾句,知道她原來就住在我們西邊的那片居民區。我連忙問她:
「你熟悉那幢兩層小樓吹簫的人嗎?」
「哪個?你說的是那個神經病吧?」
「怎麼會是神經病?」
「他是從農村來的傻小子,沒考上大學,來城裡打工,組人家的房子住。不管黑天白天,都吹,把我們那一片住戶都煩死了,我們正想辦法趕他走呢!」
我心中陡然一陣失落:心儀已久的吹簫人,怎麼竟會是這樣的人!
後來,我再聽到那簫聲,再也產生不了從前的感覺,只是覺得此時的簫聲單調刺耳,韻味不足。從此,我再沒了聽蕭的心境。
過了一段時間,那簫聲果然從那樓上消失了,那種梗塞於胸的不快也就漸漸煙消雲散。
兩年後的一個夜晚,我獨坐書房寫東西。這時,門外響起了輕輕的叩門聲。
我低低地問:
「誰?」
「我。」聲音有點顫抖,好像很惶恐。
「你是誰?」
沒有回答。片刻的沉寂之後,門外飄來了低沉的簫聲。是那熟悉的,卻早就被淡忘了的簫聲。
我的心,如同遭了電擊一樣,猛一陣刺痛。
我拉開門,借著屋內的燈光,我看見我的面前站著一個瘦小的身影,左手持一桿蕭,右手提一袋子像是水果的東西。
「我……打擾您了嗎?」
「有事嗎?」我一隻手緊扣著門,不讓門縫開大。
「我考上了音樂學院,走之前,我想……看看你。」他把那袋子水果塞進門縫,轉身要走。
我十分詫異他的行為,就喊他進來,問他為什麼。
等他坐到了客廳里,我看清了他的臉:瘦削,炭黑,兩眼很小,透出一絲慌亂。不等我問話,便結結巴巴說起來:
「我從小喜歡吹簫,報考音樂學院……幾次都沒考上……找個老師輔導,說我不是那塊兒料。後來,我打工,苦悶的時候,自己去吹。我在那小樓上,經常看到你站在陽台上聽我吹簫,一站很久……看到你被吸引,我萬分感動,我想不到我的簫聲還能有人欣賞,我想不到這世上還有你這樣不在乎身份地位,只深愛純粹藝術的人。你給了我很多力量,很多勇氣,就靠著這些,我猛練苦練,我的技藝大進……今年,以專業總分第一的成績考上了音樂學院……我覺得你是我最好的老師……」
他語調激動,話語哽咽,一口氣說完,眼眶裡噙著淚。
我想起了那個嘴上塗得奼紫嫣紅的女孩說過的話,想起了聽過她的話後產生的感覺,萬分羞慚地避開了他的眼光,吶吶了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人生怎麼會有這樣的事發生呢?
3. 小小說公交車上
徐軍
「不能再喝了,已經喝醉了!」新學年開學祝酒宴會上,年過五十不勝酒力的甄教授,抓狂逃出了宴會廳,踩著蛇形步伐晃悠到了菊花一路,扒上了38路公交車。
甄教授被灌得的確有點醉,他坐在後門後面的座位上,緊緊扒住座位扶手,晃動的公交車攪得他幾次差點嘔吐,都被他強忍著咽了回去。
雲山站上來幾位老人,座位坐滿後仍有一位白發大媽沒坐上位。座位上的一些年輕人,有的在裝睡覺,有的在玩手機,有的在聽音樂,都視而不見。甄教授看得坐不住了,心想年輕人不讓座就我讓座吧,相比白發大媽我還年輕,便站起來:「老人家,您到我這兒來坐吧!」
白發大媽坐了下來,感激地望著甄教授:「小夥子,謝謝你了!」
「哈哈哈哈老人家,我都年過五十了,還小夥子呢!」甄教授暈乎乎的喜樂。
「我七十多歲呢,在我面前,你不就是個小夥子嗎?」白發大媽端著一副婉容贊許道:「不過你真的看不出來過了五十歲,這年齡了還能給人讓座,確實是不容易哦!」
「老人家,我是個教育工作者,言傳身教,首先自己要以身作則,上所施才能下所效嘛!將來也會有年輕人給我讓座的。」甄教授緊抓住後門扶桿隨車搖晃著強忍住不嘔吐。
公交車上人越來越擠,車行駛到第三人民醫院站,又上來幾個孕婦和抱小孩的婦女,那些個裝睡覺、玩手機、聽音樂的年輕人,依然裝作沒看見,看來並不打算讓座了。
見此情景,甄教授氣得再也忍不住了,借著酒勁怒吼:「嗨!裝睡覺、玩手機、聽音樂的年輕人,沒看到孕婦和帶小孩的婦女嗎?連我這五十歲的老頭都讓座了,你們怎麼還無動於衷?難怪今年春晚岳雲鵬的相聲《忍不了》那麼火,批的就是你們!你們也會老的,你們也有妻兒老小,到你家需要幫助的時候該怎麼辦?還不快點給孕婦和帶小孩的婦女讓座!」
「就是,全國文明城市的市民不應該這樣,這是給我們城市丟臉啊!……」白發大媽和公交車上的其他乘客也紛紛附和譴責。
那些裝睡覺、玩手機、聽音樂的年輕人突然間被吼醒,臉漲得通紅有些不好意思,低斜的腦袋眼光撇望甄教授時都帶著怨氣,最後還是無奈的起身把座位讓開……
車到水門橋,白發大媽笑容可掬的向正欲下車的甄教授祝福:「小夥子,你不是老頭,你是個善人,會有好福報的!」
「老人家,謝謝您!」白發大媽的祝福,如醒酒清泉把甄教授滋潤得飄飄欲仙,甄教授愜意的吹著口哨邁步回家,似乎酒也醒了,走路也直線了,他覺得自己今天在公交車上的上所施、下所效還算到位;他覺得自己真的還是個小夥子!……
4. 〈小小說〉做鬼也不放過你〈紅果〉
〈小說〉做鬼也不放過你〈紅果〉
暗夜中,村口處的小路上,玲兒蹬著一輛嘩嘩作響的自行車。車筐里,一個手電筒在閃耀著一束光亮。玲兒是個出落的很標致的大姑娘,由於家庭貧困、母親長年卧病在床,很早就輟了學,到鎮里的一家飯店打工。今兒個開了工資,玲兒等到飯店打烊後,便急匆匆地回家給母親送錢。
剛進村口,從黑暗處竄出兩個人來,擋在了玲兒的自行車前。在手電筒光的照射下,驚恐的玲兒看出是同村的兩個小夥子,一個叫二嘎子,一個叫四強,其中二嘎子一直在騷擾她。二嘎子年歲雖不大,卻是村中有名的無賴,偷雞摸狗、打架斗毆,一個好事兒也不做。玲兒平時見了他只是斥責,從不給好臉色。倆人今晚本是想趁月黑風高之際在村裡偷點啥,卻在來回溜線兒之際遇到了歸來的玲兒,便起了歹心。
玲兒打了一下二嘎子抓車把兒的手,呵斥道:鬆手!滾開!二嘎子涎著臉湊近了玲兒:喲!發這么大火幹嘛?平時也不容易看見你,好容易遇上了,陪哥玩玩兒。一旁的四強也嘻皮笑臉地緊盯著玲兒那張俊臉。玲兒一張小臉兒氣的通紅,大吼道:流氓!滾開!我喊人啦!二嘎子騰地來了火氣,冷笑著說:哼!死丫頭!我追了你好久,你個不識抬舉的東西,一直對小爺待搭不理的。今兒個,我讓你嘗嘗被輪奸的滋味。四強,上,今晚咱倆開開葷!玲兒驚呆了,沒等有所動作,被二嘎子一把拽下車,倆人拖著玲兒奔向路邊的玉米地。玲兒剛呼喊出一聲,立即被四強堵住了嘴。玲兒拚命的反抗,掙扎中一口咬住了四強的手不放,疼的四強嗷嗷亂叫。二嘎子倒出一隻手,掐在了玲兒的頸部,一會兒的功夫,玲兒象一灘泥一樣軟了下去,摔倒在地上無聲無息了。倆人驚魂甫定,四強哆嗦著問二嘎子:你把她掐死啦?二嘎子呼呼喘著粗氣:還不是為了救你!四強帶著哭音問:弄死了,咋辦哪?二嘎子咬咬牙:別哭嘰撓癢了,趕緊找個地方埋了!
等倆人哈下腰去,准備搬動玲兒的屍體時,卻驀然發現,玲兒竟睜著一雙大眼死死地盯著他倆。四強媽呀一聲向後退了兩步,只聽玲兒一字一板地說: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二嘎子嗷地一聲蹦了起來,惡狠狠地罵道:死丫頭,我讓你不放過我們,我讓你先死。四強,找石頭去,我砸死她。四強顫了聲音說:砸死她,我們也完啦?二嘎子猙獰著一張臉道:你沒聽她說啥嗎?你讓她活,我們能有好么?四強從路溝里撿了幾塊大石頭,倆人輪番將石頭向玲兒的頭上砸去,直到玲兒的腦袋崩裂、漿血四濺。來路上,傳來汽車聲響,倆人丟下血肉模糊的玲兒,鼠竄而去。後半夜,下了一場大雨,沖刷了所有的罪惡的痕跡,此案成了無頭案。玲兒的母親沒多久就悲傷過度故去了,父親瘋了,天天在大街上呼喊:玲兒呀,你在哪呀?咋還不回來哪?
二
兩年後的一天早晨,一夜未歸家的二嘎子屍體被人發現了,就在玲兒被砸死的那塊地方。身上沒有傷痕,只有一張扭曲的臉上,一雙瞪的大大的充滿恐懼的眼晴。法醫解剖屍體,發現肝膽俱裂,竟是活活被嚇死的,又成了無頭案。一村子的人都瘋傳二嘎子遇見鬼催命了!
兩年中,四強沒出去打過工,也很少出門兒,終日圈在家裡,惶惶不可終日。每天都能聽到玲兒的父親在大街上凄愴的呼喚。玲兒這兩個字已經牢牢印進他的腦海中,無論怎樣也抹不去忘不掉。尤其是玲兒被砸的稀爛的頭,白天黑夜在他的眼前晃悠。四強,這個結結實實的小夥子,精神恍惚了。
人們都去看 二嘎子的屍體時,四強也被弟弟拽去了。兩年沒敢去過的地方呈現在眼前,四強看到了二嘎子躺著的地方,就是玲兒當初躺過的地方。看著二嘎子一臉的驚恐,驀地,四強的耳畔響起了玲兒的聲音: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媽呀一聲,四強捂著耳朵拚命向家跑去。剛到家門口,迎面看到蓬頭垢面的玲兒父親,沖著他喊了那句他聽了千百遍的玲兒呀,你在哪呀?你咋還不回來呀?四強,狂笑一聲,瘋了!
瘋了的四強總愛上玲兒和二嘎子死的地方去,繞來繞去總繞不出那個圈兒。這天夜裡,幽靈一樣的四強又轉到了這里。天空陰沉的象個鍋底,在一道奪目的閃電下,四強看到在那塊已長滿蒿草的田地里,血肉模糊的玲兒慢慢從地上坐了起來,陰森森地對著四強笑著說:我做鬼l也不會放過你!咔的一個巨雷,四強倒下了,肝膽俱裂的倒在了那兩個人的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