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泊桑短篇小說在線看
❶ 莫泊桑短篇小說
項鏈 是其最著名的短片小說,初中課本也曾出現過
❷ 這個急死我了,誰幫幫我。莫泊桑的短篇小說等待全文!
我小時候,家在哈佛爾,並不是有錢的人家,也就是剛剛夠生活罷了。我父親做著事,很晚才從辦公室回來,掙的錢不多。我有兩個姐姐。
我母親對我們的拮據生活感到非常痛苦。那時家裡樣樣都要節省,有人請吃飯是從來不敢答應的,以免回請;買日用品也是常常買減價的,買拍賣的底貨;姐姐的長袍是自己做的,買15個銅子一米的花邊,常常要在價錢上計較半天。
可是每星期日,我們都要衣冠整齊地到海邊棧橋上去散步。那時候,只要一看見從遠方回來的大海船進口來,父親總要說他那句永不變更的話:
"唉!如果於勒竟在這只船上,那會叫人多麼驚喜呀!"
父親的弟弟於勒叔叔,那時候是全家唯一的希望,在這以前則是全家的恐怖。
據說他當初行為不正,糟蹋錢。在窮人家,這是最大的罪惡。在有錢的人家,一個人好玩樂無非算作糊塗荒唐,大家笑嘻嘻地稱他一聲"花花公子"。在生活困難的人家,一個人要是逼得父母動老本,那就是壞蛋,就是流氓,就是無賴了。於勒叔叔把自己應得的部分遺產吃得一干二凈之後,還大大佔用了我父親應得的那一部分。
人們按照當時的慣例,把他送上從哈佛爾到紐約的商船,打發他到美洲去。
我這位於勒叔叔一到那裡就做上了不知什麼買賣,不久就寫信來說,他賺了點錢,並且希望能夠賠償我父親的損失。這封信使我們家裡人深切感動。於勒,大家都認為分文不值的於勒,一下子成了正直的人,有良心的人。
有一位船長又告訴我們,說於勒已經租了一所大店鋪,做著一樁很大的買賣。
兩年後又接到第二封信,信上說:"親愛的菲利普,我給你寫這封信,免得你擔心我的健康。我身體很好。買賣也好。明天我就動身到南美去作長期旅行。也許要好幾年不給你寫信。如果真不給你寫信,你也不必擔心。我發了財就會回哈佛爾的。我希望為期不遠,那時我們就可以一起快活地過日子了。"
這封信成了我們家裡的福音書,有機會就要拿出來念,見人就拿出來給他看。
果然,10年之久,於勒叔叔沒再來信。可是父親的希望卻與日俱增。母親也常常說:"只要這個好心的於勒一回來,我們的境況就不同了。他可真算得一個有辦法的人。"
於是每星期日,一看見大輪船噴著黑煙從天邊駛過來,
❸ 莫泊桑短篇小說《流浪漢》原文,
原文:流浪漢
莫泊桑
四十天以來,他到處找工作。他所以離開家鄉芒什省的維爾—阿瓦賴村,是因為那裡沒有活兒可做。他是個蓋房子的木匠,今年二十七歲,是個有才能的人,身體也健壯。遇到這次普遍的失業,他身為一家的長子,竟落到只有叉著兩條結實有力的胳膊坐在家裡吃閑飯兩個月之久,而家裡的麵包也並不很多。他,雅克·朗台爾,最強壯的人,卻因為沒有活兒可做,閑在家裡,分吃別人的湯!
他到村政府去打聽;秘書告訴他中部可以找到活兒做。
他於是帶了出生證和工作證,口袋裡掖著七個法郎,用一塊藍手絹包了一雙替換鞋、一條短褲、一件襯衫,系在一根木棍的頭上往肩上一扛,離開了本鄉。
他在看不見盡頭的路上不停地走著,白天也走,黑夜也走,太陽曬著也走,雨淋著也走,但是總也走不到那個做工的人可以找到活兒做的神秘地方。
最初他堅持認為自己是蓋房木匠,只有蓋房的木工活兒才可以做。可是無論他到哪個工地,人們總是回他說不久剛解僱了一批人,因為沒有人訂活兒。他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只好決定以後在路上碰上什麼工作就做什麼工作。
因此,挖土填道,收拾馬棚,劈石開山,各種工作他先後都做了;他也替人劈木柴、修剪樹枝、挖井、攪拌灰漿、捆木柴、上山看羊;但是無論做什麼,得到的只有幾個銅子;因為只有廉價地出賣力氣,才能打動老闆和鄉下人的吝嗇的心,得到兩三天的活兒做做。
現在呢,他已經有一星期什麼活兒也沒找到了;身上一文不名,只吃過一點點麵包,那還是在沿路挨家哀求時,有些女人好心布施給他的。
天漸漸黑下來,雅克·朗台爾精疲力盡,腿疼得跟斷了一樣,肚子空空,心裡非常悲傷,在道邊的草地上走著;他光著腳,因為他捨不得穿他最後這雙鞋,那一雙早就不存在了。這是臨近秋末的一個星期六。風在樹間呼嘯著,把天上灰色的濃雲吹得飛馳。雨很快就要下來了。天黑下來了,第二天又是星期日,田野里一個人也沒有。在田地里,這兒那兒高高矗立著一堆堆打過麥粒的乾草垛子,好像一個個巨大的黃蘑菇;地里已經播下了來年莊稼的種子,看上去光禿禿的,好像什麼也沒有。
朗台爾感到飢餓,一種野獸的飢餓,狼所以撲人就是因為這種飢餓。兩天以來他一直想著自己的心事,總是邁著大步自言自語。在這以前,他的全部精神,全套本領都用在找尋職業上,他從來沒有仔細想過。可是現在除了疲倦之外,又加上其他種種,如拚死命地尋找工作,到處遭到拒絕,到處受叱罵,在草地上過夜,肚子老是餓著,時刻感到那些安居家園的人們對流浪漢的那種輕視,每天總有人問他:「你為什麼不老老實實待在家裡?」他有兩條不怕幹活兒很有一把力氣的胳膊,卻閑著沒事干,這多麼叫人痛心;又想起了留在老家的雙親也是一個銅子兒都沒有,這一切都使他心裡漸漸地充滿了憤怒,這股怒氣每天、每點鍾、每分鍾都在積聚,於是不由自主地變成短促的咒罵從他的口裡迸發出來。
「混帳……混帳……這群豬玀……竟讓一個人……一個木匠活活餓死……四個銅子也沒有……連四個銅子都沒有……看,又下雨了……這群豬玀!……」
這世道真不公正……
『文章有刪改』
❹ 愛情—莫泊桑—短篇小說
愛情
獵人筆記三頁
最近,我從報紙的社會新聞欄中,看到一個愛情悲劇的報道。有一個男子將自己的女人殺死,然後自殺,可見,這個男子一直是愛著這個女人的。在我看來,這個男子與這個女人何許人也,並無關緊要,我所看重的只是他們的愛情。這愛情之所以使我大感興趣,不是因為它引起了我的憐憫,不是因為它使我深感驚奇,使我頗為感動,使我思索不已,而是因為它喚起了我青年時期的一段回憶,一段狩獵的回憶,在那次獵事活動中,愛情向我顯示出它的真諦,就像十字架在天空中第一次向基督徒顯靈一樣。
我生來就具有原始人所有那些本能的感官,不過被文明社會的理性與情感磨去了稜稜角角。我酷愛打獵;一看見動物身上鮮血淋淋,羽毛上染滿了血,我自己手上也沾上了血,我的心就興奮得無法控制。
那一年,時屆深秋,天氣驟冷,我被表兄卡爾·德·羅維爾叫去,在黎明時跟他一道到沼澤地去打獵。
我的這位表兄,是一個四十歲的壯漢,滿頭紅棕色的頭發,體格碩健,胡須濃密,既是個鄉紳,又是半個未開化的野人,生性樂觀,平日嘻嘻哈哈,天生有高盧人的機智幽默,其平庸凡俗的人品才得以顯得有趣可愛。他的住宅是一座半農庄半城堡式的建築,坐落在一條寬闊的山谷里,谷里有一條河穿流而過,其左右兩岸的山丘上遍布著密密的樹林,樹林自古以來都歸封建領主所有,其中還留存著好些參天壯麗的大樹,那上面常棲有法國這一地區最為罕見的飛禽。人們常到這里來獵射老鷹;而那些從來不去人口稠密地區的候鳥,幾乎毫不例外都來這些百年老樹上棲歇,似乎它們認得並熟悉這古老森林裡某個小小的角落,知道那是它們夜間短暫歇息的庇護所。
山谷里有一些大牧場,均能得到溝渠灌溉之利,被樹籬隔成了一片又一片;較遠處,河流與渠道疏通,鋪陳為水網密布的廣闊地帶。這個地帶是我所見過的最為理想的狩獵區,我的表兄傾心經營,將它保養得像一個公園。大片大片的蘆葦覆蓋在水網地帶,颯颯作響,充滿生氣。如海浪一般起伏翻騰,人們在蘆葦之中,辟出一條條狹窄的水道,平底船靠著篙撐,在靜止不動的水面上行進,悄無聲息,不時掠過蘆葦的莖稈,驚走了那些在水草中游動的魚兒,使得野水雞黑黑尖尖的腦袋潛入水中,消失不見。
我愛水愛得不亦樂乎。我愛海水,盡管它過於浩瀚,過於激盪,難以調控;我愛河水,它如此美妙,雖然它奔騰、逃遁、一瀉而逝;我尤其愛沼澤之水,那裡面搏動著水生動物神秘莫測的生命。沼澤地,是地球上一個完整的特定世界,一個與眾不同的世界,它有自己的生活,它有自己的常住居民,有自己的臨時過客,它有自己的言語,自己的動靜,特別是有自己的奧秘。沒有什麼地方比沼澤地帶更叫人心神不定,更令人不安,更使人驚恐的了。為什麼在這覆蓋著水泊的低窪之地的上空,籠蓋著恐怖?是大片蘆葦的沙沙聲造成的?還是星星點點、怪異閃爍的磷火?是被死寂夜幕包裹得嚴嚴實實的萬籟無聲?還是像屍衣般拖曳在蘆葦叢上的神秘霧靄?要不然就是那難以察覺的汩汩聲,它低微而輕柔,有時卻又比人間的炮火或天上的雷鳴更令人恐慌,它使得沼澤地像夢幻之境,像令人畏懼的地方,深藏著不可知的危險的地方。
不,從沼澤地帶之中還產生另一種東西,在它濃濃的霧靄里,還飄忽著另一種更深刻、更沉甸的奧秘,這也許就是大自然奧秘本身!因為生命最初的萌芽,就是滋生於停滯不動的泥漿之中,就是萌動、成長、綻放於溫暖陽光的照耀下和滋潤潮濕的泥土中。
傍晚時分,我來到表兄的家裡。天氣寒冷,石頭都快凍裂了。
我們在大廳吃晚飯。大廳的餐具櫃上、牆上、天花板上,都掛滿了塞著稻草的飛禽標本,鷹、鷺、貓頭鷹、夜鷹、猛禽、禿鷲、隼,無所不有,姿態各異,有的展開翅膀,有的棲息在固定的樹枝上。表兄向我講了講他當天夜裡的安排。他穿著一件海豹皮做的禮服,本人就像冰寒地帶的一頭怪獸。
我們必須在凌晨三點鍾出發,這樣就可以在四點半左右到達事先選好的潛伏地點。為了稍許抵擋抵擋破曉前的寒風,那裡早已用冰塊砌成了一個隱蔽所。凜冽的寒風呀實在可怕,吹在肌膚上,如鋸子在撕裂,如毒刺在狠扎,如刀片在切割,如鉗子在猛絞,如烈火在灼燒,
表兄搓著雙手取暖,說:「我從沒有碰見過這么冷的天氣,現在是傍晚六點鍾,氣溫已經是零下十二度了。」
晚飯後,我立刻爬上床,在壁爐熊熊大火的亮光中睡著了。
凌晨三點整,有人把我叫醒。我也披上一張綿羊皮,而表兄則裹著一張熊皮。我們每人喝了兩杯滾燙的咖啡,接著又幹了兩杯上等白蘭地,然後就帶著一個跟班和兩條狗出發了,一條狗名叫普隆戎,另一條叫皮埃羅。
剛一走出屋子,我便感到寒氣透骨。那個夜晚,大地彷彿已經凍死。冰冷的空氣變得似乎堅硬可觸,令人難受,它凝固成型,巋然不動,沒有任何風吹能攪動它分毫;它撕咬、刺透、吸吮、扼殺所有的樹木、植物和昆蟲,即使是飛鳥也在劫難逃,它們冷得從樹枝上墜落到堅硬的地上,在嚴寒之中,凍得像土地一樣硬邦邦。
一彎下旋月掛在天邊,蒼白黯淡,在太空中顯得疲軟無力,再也難以移動,它懸在空中,也受到高處嚴寒的侵襲而凍僵了。它向人間灑下一片干澀而悲涼的光,每個月它行將消隱之前,總要將這種微弱蒼白、奄奄一息的光,灑向人間。
卡爾與我,肩並肩、彎著腰向前走去,兩手插在口袋裡,獵槍夾在胳膊下。我們的皮靴外面裹著羊毛,為了在冰凍的水面上行走不打滑,並且踩地無聲,不驚動獵物。跟隨著我們的兩條狗,氣喘吁吁,不斷呼出白色的霧氣。
我們很快就來到了沼澤地帶的邊緣,走進一條乾枯蘆葦所形成的小道,這小道穿過一大片低矮的蘆葦叢,向前伸展。
我們的手肘輕輕擦過一條條像飾帶般的長蘆葦葉子,在我們身後留下一陣輕微的颯颯聲。沼澤地在我心裡所引起的那種強烈的奇特的感情,一下就完全控制了我,這是我過去從未有過的。這一片沼澤已經死了,被凍死了,即使我們穿過密密的乾枯蘆葦叢,走在它上面仍安然無恙。
突然,在小道的轉彎處,我瞧見了那個事先砌好給我們當隱蔽所的冰屋。我走進去,因為那些居無定處的鳥兒要一個鍾頭以後才會醒來,我便鑽進被子試圖取暖。
我仰面躺著,開始觀察那變了形的月亮,透過這間屋子略略透明的冰牆看去,我覺得它似乎有四隻腳。
但是,沼澤地帶的嚴寒、冰屋四壁的寒氣、從天而降的冷氣,很快就滲透進我的體內,我開始咳嗽了。
表兄卡爾開始惴惴不安,他說:「如果今天打不到什麼,那就算我們倒霉,我可不想讓你得感冒,我們這就生火吧。」說完,他就吩咐跟班去割乾枯的蘆葦。
我們在冰屋中央放了一堆蘆葦,冰屋的頂蓋捅了個窟窿,以便冒煙。當紅色的火焰沿著水晶般明亮的四壁上竄時,冰牆開始靜靜地逐漸融化,就像是冰塊在出汗。卡爾待在冰屋外,他朝我喊:「你快來看吧!」我走了出去,一下就驚呆了。我們那圓錐形的冰屋,就像一顆中心燃著火光的巨大鑽石,突然被置於沼澤地冰凍的水面上。而在鑽石之中,則可以看到兩個奇特的形象,那是我們帶來的兩條狗正在火旁取暖。
但這時,我們頭上掠過一陣叫聲,怪里怪氣、嘈雜零亂而又飄忽不定的叫聲,原來是冰屋裡的火光把那些野鳥驚得亂飛亂叫。
這是有生之物在黎明發出的第一聲聒噪,沒有什麼比這更使我心潮起伏了,這叫聲你看不清發自何物,但它於冬日第一道曙光初現以前,在黑漆漆的天空里,迅速地向遠方傳播。我覺得,當此寒冽的拂曉時分,這乘著鳥兒的翅膀飛逝而去的叫聲,彷彿是世界生靈的第一聲嘆息。
卡爾說了一聲:「把火滅掉,天亮了。」
天空的確開始泛白,成群的野鴨在天際飛遠,像是一長串黑點,瞬息即逝。
夜色之中閃出一束亮光,卡爾剛剛放了一槍,兩條狗向前撲去。
於是,每當蘆葦上空出現飛行群體的陰影時,我們便趕緊瞄準射擊,有時是他開槍,有時是我。皮埃羅與普隆戎便興高采烈、氣喘吁吁地跑去。把鮮血淋淋的飛禽銜回來,有時,垂死獵物的眼睛還瞧著我們。
天光大亮,這是一個晴朗的日子,天空一片蔚藍,太陽從谷底冉冉升起,我們正要繼續前進,有兩只飛鳥頸脖直伸,雙翅展開,從我們頭上掠過。我開槍射擊。其中一支幾乎就墜落在我腳旁,那是一隻腹部呈銀灰色的野鴨。這時,在我頭頂的上空,另一隻還在叫喚,那是一種急促、反復而令人心碎的哀鳴。它倖免於難,卻並未飛遁而去,而開始在我們頭上那一片蔚藍色天空中盤旋,同時盯著我提在手裡的它那死去的伴侶。
卡爾跪著,槍扛在肩上,目光炯炯,直盯著剩下的那一隻,等著它飛得靠近些。
「你打下的那隻是雌的,」他說,「雄的那隻不會飛走了。」
的確,它沒有飛走,它一直在我們上空盤旋,圍著我們不斷哀號。這只可憐的生靈,在空中茫然若失,不斷地發出凄厲的呼喚、悲痛的譴責,我從來沒有聽到過任何痛苦的呻吟比這更叫我心碎。
有時,在槍口瞄準的威脅之下,它也飛遁而逃,似乎准備獨自向天空飛去,繼續自己的行程。然而,它終究下不了決心,立刻又飛回來找失去的伴侶。
「你把打死的那一隻放在地上,」卡爾對我說,「剩下的那一隻馬上就會靠近。」
果然,那一隻全然不顧危險,飛了過來,由於對被獵殺的伴侶的憐愛而癲狂了。
卡爾開槍一射;似乎懸掛著那隻鳥兒的繩索猛然被切斷了,黑糊糊的它應聲落地,我聽見蘆葦叢里那落地的響聲。皮埃羅急忙竄出,將鳥兒銜了回來。
我把這兩只已經冰涼的鳥兒,塞進一隻小獵物袋裡……就在那一天,我動身回到巴黎。
❺ 法國作家莫泊桑的短篇小說集《羊脂球》中的《我的叔叔於勒》中菲利普夫婦在船上發現一位百萬富翁像於勒...
輪船悠悠地駛著,載著人們的歡聲笑語向哲爾賽島進發。
簡單地完成了午餐,父親便起身到處走走。忽然發現前方餐桌上擺著豐富的菜餚。做夢都在想著哪一天闊綽了,首先就要好好地吃一頓。「於勒就快回來了,到時我們的境況就會不同了。我也該去知道,像如今這般有地位有錢的於勒吃的是怎樣的吧。」父親一邊絮說著,,一邊把步子挪了過去。但畢竟父親不願為這而失了身份,於是隨便找了個什麼借口,走得近了,就美美地看上一眼,然後徑直走了過去。走回來時,依然不忘再望上一眼,卻不慎流露出羨慕的目光。我想在發了財的於勒叔叔回來以前,這一定能令父親回味好一陣子了。
可是,這一看,父親突然好像不安起來。但立刻不安沒了,取而代之的是詫異,更是激動。他迅速小跑著奔回我們這兒,帶著興奮輕聲對我母親說:「真不可思議!那為先生怎麼這么像於勒?」
母親頓時有些莫名其妙,問:「哪個於勒?.…..」
「……就是我的弟弟啊!那個……」
「哦!於勒,你是說於勒!真是於勒?」母親似乎不敢相信,卻是立即顯得異常地激動。
「是的!於勒,我的弟弟,我的親弟弟於勒!我相信我能認出他!——雖然已經相隔十年。」父親的堅定不移使母親不由自主地站了起來。我也帶著好奇的眼光打量了那位高貴的先生。他的一舉一動無不透露著年輕紳士的風度。腦海中於勒叔叔的形象再次被刷新了。
母親回來了,激動的神情怎麼也掩蓋不了了。母親再也顧不了什麼,叫上她兩個女兒和我,還特地拉上了女婿,與父親一齊來到了這位先生的餐桌前,母親還不客氣地坐了下來。
父親和母親對著於勒的臉第一次露出了笑容。他們幾乎同時欣喜地喊道:「真是驚喜啊!你終於回來了,於勒(老弟)!」他們那期待著只是用以穩定人心的肯定答復的眼神里,甚至能覺察到想要上前擁抱的沖動!
也幾乎在同一時刻,這未看似更年輕的先生才發覺到有人影響了他的進餐。他帶著驚訝和疑惑的目光,有些不滿地抬起了頭。
當他整張臉終於完整地出現在我們的視線里,我們家的每個人甚至母親的女婿都震驚不已——他竟然……如此年輕!他……他不是於勒!他竟然不是!
這無疑是晴天霹靂,我們全家很是失望,不,簡直就是絕望!它一下子打碎了我的父親和母親心中十年來的那一點奢望。
憤怒而沮喪的母親心中縱然咒罵於勒千遍萬遍,卻也決沒能破口而出。
父親絕望極了,有氣無力地說:「對……對不起,我們……」
還沒等父親把道歉的話吐出來,母親早已想出了對策,趕忙插嘴道:「我們的大女兒今年二十八歲了,我們卻一直挑不中適合的人選,直到今天見到了您。只有您才能讓我們把女兒安心地託付。您應該知道吧,她的叔叔,也就是我丈夫的親弟弟,便是現在美洲又有錢又有地位的於勒先生!「說到這兒,母親的興奮之情再次顯現了出來。這位有著紳士風度的先生」「禮貌」地回答道:「是的,這位夫人。我想,令小姐一定會仍然陪伴著您直到三十歲,或者更久。因為還有許多比我更合適的人選,不是嗎?很高興有機會能與於勒先生聊聊!」說完,便又繼續享受他那豐富的午餐。
母親聽了之後,很是高興,剛才的尷尬已然忘卻。她看了大姐一眼,得意地邁開了大步走了回去。
父親卻帶著失望而回。口中又重復起那句永不變更的話:
「唉!如果於勒竟在這只船上,那會叫人多麼驚喜呀!」
過了許久,船上終於還是恢復了先前的平靜。
在我們的面前,天邊遠處彷彿有一片紫色的陰影從海里鑽出來。那就是哲爾賽島了。
誰也沒有注意到——誰也不會注意到,——船艙外的甲板上,一位滿臉愁容的年老水手看到了這一切。他終於還是默默地走開了……
正當兩個女兒津津有味地吃著牡蠣時,父親望見在甲板上站著一個穿著講究,氣派不凡的中年男子在欣賞大海的風景。不知是羨慕還是想奉承,父親顯然忘了自己的身份,竟走過去想他搭話。
就在父親望見那人的臉的剎那間,幾乎是驚呆了……父親急切地上下端詳著他上十遍,才吐出一句驚喜的話:「於勒弟弟,真的是……你……嗎?」那人聽到喊聲,轉過頭來,看了父親一眼,馬出萬分驚訝而又激動地說道:「是我,是我,哥哥!我真的是於勒啊!」站在遠處生氣的母親,似乎也看到了這一幕,明白了這一切,飛也似地狂跑到於勒叔叔面前道:「於勒啊,你總算回來了。你知道嗎,當初把你送走後,我們是感到多麼自責、後悔啊!我們是多麼希望你能平安回來與我們團聚在一塊過日子啊……」「我知道,我也希望如此。但……」於勒叔叔聞言,十分欣喜,他神色遲疑了一下,臉色忽然悲傷起來:「我倒了大霉!」「什麼事?」我的父母齊聲而出。「我在南美做了筆大生意,結果全部落空,破產了,連這身衣服也是向船長討的,他可是個好心人。所以……」「夠了,」母親像變了個人似的怒吼道,「我就知道你不可能有什麼出息,現在在外破產了還想來吃我們,你把我們拖累得還不夠嗎?你走,永遠不要再回來!我一刻也不想再見到你。」
一旁的父親沮喪的臉上露出了沮喪的神情,說:「弟弟,你已經使我無法擺脫貧困,現在我們真養不起你了,你還是自己謀 求生路去吧!」
於勒叔叔站在那裡,突然放聲大笑,臉上露出鄙夷的神色:「虛偽,全是虛偽,什麼團聚在一起,什麼平安過日子,全部是虛偽。我可以告訴你們,我是發大財了,現有幾千萬財產。我本想這次旅遊完後和你們快樂地過後半生,想不到你們這樣對我!本來打算分一半家產給你們,現在看來這是不必要了。看!那是我的寶貝女兒,我的全部家產將由她繼承了。」於勒叔叔勒邊說邊指著一個身著華麗的姑娘,「至於我欠你的,我馬上給你!」於勒叔叔從懷中掏出一沓錢,塞在父親手中,然後喚了他女兒到了另一個角落裡去了。等到了哲爾塞,他們乘了一艘駛向美洲的豪華客船走了。
父親只是痴痴地望著他所坐的客船,直至消失在天邊。母親靠在父親的身邊,垂頭喪氣……
❻ 莫泊桑短篇小說精選《項鏈》原文誰能發表一下啊(謝謝)
世上的漂亮動人的女子,每每像是由於命運的差錯似地,出生在一個小職員的家庭;我們現在要說的這一個正是這樣。她沒有陪嫁的資產,沒有希望,沒有任何方法使得一個既有錢又有地位的人認識她,了解她,愛她,娶她;到末了,她將將就就和教育部的一個小科員結了婚。
不能夠講求裝飾,她是樸素的,但是不幸得像是一個降了等的女人;因為婦女們本沒有階級,沒有門第之分,她們的美,她們的豐韻和她們的誘惑力就是供她們做出身和家世之用的。她們的天生的機警,出眾的本能,柔順的心靈,構成了她們唯一的等級,而且可以把民間的女子提得和最高的貴婦人一樣高。
她覺得自己本是為了一切精美的和一切豪華的事物而生的,因此不住地感到痛苦。由於自己房屋的寒傖,牆壁的粗糙,傢具的陳舊,衣料的庸俗,她非常難過。這一切,在另一個和她同等的婦人心上,也許是不會注意的,然而她卻因此傷心,又因此懊惱,那個替她照料瑣碎家務的布列塔尼省的小女傭人的樣子,使她產生了種種憂苦的遺憾和胡思亂想。她夢想著那些靜悄悄的接待室,如何蒙著東方的幃幕,如何點著青銅的高腳燈檠,如何派著兩個身穿短褲子的高個兒侍應生聽候指使,而熱烘烘的空氣暖爐使得兩個侍應生都在大型的圈椅上打盹。她夢想那些披著古代壁衣的大客廳,那些擺著無從估價的瓷瓶的精美傢具;她夢想那些精緻而且芬芳的小客廳,自己到了午後五點光景,就可以和親切的男朋友在那兒閑談,和那些被婦女界羨慕的並且渴望一顧的知名男子在那兒閑談。
然而事實上,她每天吃晚飯的時候,就在那張小圓桌跟前和她的丈夫對面坐下了,桌上蓋的白布要三天才換一回,丈夫把那隻湯池的蓋子一揭開,就用一種高興的神氣說道:「哈!好肉湯!世上沒有比它更好的……」因此她又夢想那些豐盛精美的筵席了,夢想那些光輝燦爛的銀器皿了,夢想那些滿綉著仙境般的園林和其間的古裝仕女以及古怪飛禽的壁衣了;她夢想那些用名貴的盤子盛著的佳餚美味了,夢想那些在吃著一份肉色粉紅的鱸魚或者一份松雞翅膀的時候帶著朗爽的微笑去細聽的情話了。
而且她沒有像樣的服裝,沒有珠寶首飾,什麼都沒有。可是她偏偏只歡喜這一套,覺得自己是為了這一套而生的。她早就指望自己能夠取悅於人,能夠被人羨慕,能夠有誘惑力而且被人追求。
她有一個有錢的女朋友,一個在教會女學里的女同學,可是現在已經不再想去看她,因為看了之後回來,她總會感到痛苦。於是她由於傷心,由於遺憾,由於失望並且由於憂慮,接連她要不料某一天傍晚,她丈夫帶著得意揚揚的神氣回來了,手裡拿著一個大信封。「瞧吧,」他說:「這兒有點兒東西是專門為了你的。」她趕忙拆開了信封,從裡面抽了一張印著這樣語句的請帖:
「教育部長若爾日·郎波諾暨夫人榮幸地邀請駱塞爾先生和駱塞爾太太參加一月十八日星期一在本部大樓舉辦的晚會。」
她丈夫希望她一定快活得很,誰知她竟帶著傷心而且生氣的樣子把請帖扔到桌上,冷冰冰地說:
「你叫我拿著這東西怎麼辦?」
「不過,親人兒,我原以為你大概是滿意的。你素來不出門,並且這是一個機會,這東西,一個好機會!我費了多少力才弄到手。大家都想要請帖,它是很難弄到手的,卻又沒有多少份發給同事們。將來在晚會上看得見政界的全部人物。」
她用一種暴怒的眼光瞧著他,後來她不耐煩地高聲說:
「你叫我身上穿著什麼到那兒去?」
他以前原沒有想到這一層;支吾地說:
「不過,你穿了去看戲的那件裙袍。我覺得它很好,我……」
瞧見他妻子流著眼淚,他不說話了,吃驚了,心裡糊塗了。兩大滴眼淚慢慢地從她的眼角向著口角流下來;他吃著嘴說:
「你有點怎樣?你有點怎樣?」
但是她用一種堅強的忍耐心鎮住了自己的痛苦,擦著自己那副潤濕了的臉蛋兒,一面用一道寧靜的聲音回答:「沒有什麼。不過我沒有衣裳,所以我不能夠去赴這個晚會。你倘若有一個同事,他的妻子能夠比我打扮得好些,你就把這份請帖送給他。」
他發愁了,接著說道:
「這么著吧,瑪蒂爾蒂。要花多少錢,一套像樣的衣裳,以後遇著機會你還可以再穿的,簡單一些的?」
她思索了好幾秒鍾,確定她的盤算,並且也考慮到這個數目務必可以由她要求,不至於引起這個節儉科員的一種吃驚的叫喚和一個乾脆的拒絕。
末了她遲遲疑疑地回答:
「細數呢,我不曉得,不過我估計,有四百金法郎,總可以辦得到。」
他的臉色有點兒發青了,因為他手裡正存著這樣一個數目預備去買一支槍,使得自己在今年夏天的星期日里,可以和幾個打獵的朋友們到南兌爾那一帶平原地方去打鳥。
然而他卻回答道:「就是這樣吧。我給你四百金法郎。不過你要想法子去做一套漂亮的裙袍。」
晚會的日期已經近了,駱塞爾太太好像在發愁,不放心,心裡有些焦躁不安。然而她的新裙袍卻辦好了。她丈夫某一天傍晚問她:「你有點怎樣?想想吧,這三天以來,你是很異樣的。」於是她說:「沒有一件首飾,沒有一粒寶石,插的和戴的,一點兒也沒有,這件事真教我心煩。簡直太窮酸了。現在我寧可不去赴這個晚會。」
他接著說道:
「你將來可以插戴幾朵鮮花。在現在的時令里,那是很出色的。花十個金法郎,你可以買得到兩三朵很好看的玫瑰花。」她一點也聽不進去。
「不成……世上最教人丟臉的,就是在許多有錢的女人堆里露窮相。」
但是她丈夫高聲叫喚起來:
「你真糊塗!去找你的朋友伏來士潔太太,問她借點首飾。你和她的交情,是可以開口的。」
她迸出了一道快活的叫喚:
「這是真的。這一層我當初簡直沒有想過。」
第二天,她到她這位朋友家裡去了,向她談起了自己的煩悶。伏來士潔太太向著她那座嵌著鏡子的大衣櫃跟前走過去,取出一個大的盒子,帶過來打開向駱塞爾太太說:
「你自己選吧,親愛的。」
她最初看見許多手鐲,隨後一個用珍珠鑲成的項圈,隨後一個威尼斯款式的金十字架,鑲著寶石的,做工非常精巧。她在鏡子跟前試著這些首飾,遲疑不決,捨不得丟開這些東西,歸還這些東西。她老問著。
「你還有沒有一點什麼別的?」
「有的是,你自己找吧。我不曉得哪件合得上你的意思。」她忽然在一隻黑緞子做的小盒子里,發現了一串用金剛鑽鑲成的項鏈,那東西真地壓得倒一切;於是她的心房因為一種奢望漸漸跳起來。她雙手拿著那東西發抖,她把它壓著自己裙袍的領子繞在自己的頸項上面了,對著自己在鏡子里的影子出了半天的神。
後來,她帶看滿腔的顧慮遲疑地問道:
「你能夠借這東西給我嗎,我只借這一件?」
「當然可以,當然可以。」
她跳起來抱著她朋友的頸項,熱烈地吻了又吻,末後,她帶著這件寶貝溜也似地走了。
晚會的日子到了,駱塞爾太太得到極大的成功,她比一般女賓都要漂亮,時髦,迷人,不斷地微笑,並且樂得發狂。一般男賓都望著她出神,探聽她的姓名,設法使人把自己引到她跟前作介紹。本部機要處的人員都想和她跳舞,部長也注意她。她用陶醉的姿態舞著,用興奮的動作舞著,她沉醉在歡樂里,她滿意於自己的容貌的勝利,滿意於自己的成績的光榮;滿意於那一切阿諛贊嘆和那場使得女性認為異常完備而且甜美的凱歌,一種幸福的祥雲包圍著她。所以她什麼都不思慮了。
她是清晨四點鍾光景離開的。她丈夫自從半夜十二點鍾光景,就同著另外三位男賓在一間無人理會的小客廳里睡著了;這三位男賓的妻子也正舞得很快活。
他對她的肩頭上披上了那些為了上街而帶來的衣裳,家常用的儉朴的衣裳,這些東西的寒傖意味是和跳舞會里的服裝的豪華氣派不相稱的。她感到了這一層,於是為了避免另外那些裹著珍貴皮衣的太太們注意,她竟想逃遁了。
駱塞爾牽住了她:
「等著吧。你到外面會受寒。我去找一輛出租的街車來吧。」
不過她絕不聽從他,匆匆忙忙下了台階兒。等到他倆走到街上竟找不著車了;於是他倆開始去尋覓,追著那些他們遠遠地望得見的車子。
他倆向著塞納河的河沿走下去,兩個人感到失望,渾身冷得發抖。末了,他倆在河沿上竟找著了一輛像是夜遊病者一樣的舊式轎車——這樣的車子白天在巴黎如同感到自慚形穢,所以要到天黑以後才看得見它們。
車子把他倆送到殉教街的寓所大門外了,他倆惆悵地上了樓。在她,這算是結束了。而他呢,卻想起了自己明天早上十點鍾應當到部。
她在鏡子跟前脫下了那些圍著肩頭的大氅之類,想再次端詳端詳無比榮耀的自己。但是陡然間她發出了一聲狂叫。她已經沒有那串圍著頸項的金剛鑽項鏈了!
她丈夫這時候已經脫了一半衣裳,連忙問:
「你有點怎樣?」
她發痴似地轉過身來向著他:
「我已經……我已經……我現在找不著伏來士潔太太那串項鏈了。」
他張皇失措地站起來:
「什麼!……怎樣!……哪兒會有這樣的事!」
於是他倆在那件裙袍的衣褶里,大氅的衣褶里,口袋裡,都尋了一個遍。到處都找不到它。
他問道:
「你能夠保證離開舞會的時候還掛著那東西嗎?」
「對呀,我在部里的過道里還摸過它。」
「不過,倘若你在路上失掉了它,我們可以聽得見它落下去的聲響。它應當在車子里。」
「對呀。這是可能的。你可曾記下車子的號碼?」
「沒有。你呢,你當初也沒有注意?」
「沒有。」
他倆口呆目瞪地互相瞧著。末了,駱塞爾重新著好了衣裳。
「我去,」他說,「我去把我倆步行經過的路線再走一遍,去看看是不是可以找得著它。」
於是他出街了。她呢,連睡覺的氣力都沒有,始終沒有換下那套參加晚會的衣裳,就靠在一把圍椅上面,屋子裡沒有生火,腦子里什麼也不想。
她丈夫在七點鍾回家。什麼也沒有找著。
他走到警察總廳和各報館里去懸一種賞格,又走到各處出租小馬車的公司,總而言之,凡是有一線希望的地方都走了一個遍。
她對著這種駭人的大禍,在驚愕狀態中間整整地等了一天。
駱塞爾在傍晚的時候帶著瘦削灰白的臉回來了;他一點什麼也沒有發現過。
「應當,」他說,「寫信給你那個女朋友說你弄斷了那串項鏈的搭鉤,現在正叫人在那裡修理。這樣我們就可以有周轉的時間。」
她在他的口授之下寫了這封信。
一星期以後,他們任何希望都消失了。並且駱塞爾像是老了五年,高聲說道:
「現在應當設法去賠這件寶貝了。」
第二天,他們拿了盛那件寶貝的盒子,照著盒子裡面的招牌到了珠寶店裡,店裡的老闆查過了許多賬簿。
「從前,太太,這串項鏈不是我店裡賣出去的,我只做了這個盒子。」
於是他倆到一家家的首飾店去訪問了,尋覓一件和失掉的那件首飾相同的東西,憑著自己的記憶力做參考,他倆因為傷心和憂愁都快要生病了。
他們在故宮街一家小店裡找到了一串用金剛鑽鑲成的念珠,他們覺得正像他們尋覓的那一串。它值得四萬金法郎。店裡可以作三萬六千讓給他倆。
他們所以央求那小店的老闆在三天之內不要賣掉這東西。並且另外說好了條件:倘若原有的那串在二月底以前找回來,店裡就用三萬四千金當郎收買這串回去。
駱塞爾本存著他父親從前留給他的一萬八千金法郎。剩下的數目就得去借了。
他動手借錢了,向這一個借一千金法郎,向那個借五百,向這里借五枚魯意金元,向另一處又借三枚。他簽了許多借據,訂了許多破產性的契約,和那些盤剝重利的人,各種不同國籍的放款人打交道。他損害了自己後半生的前程,他不顧成敗利鈍冒險地簽上了自己的名姓,並且,想到了將來的苦惱,想到了就會壓在身上的黑暗貧窮,想到了整個物質上的匱乏和全部精神上的折磨造成的遠景,他感到恐怖了,終於走到那個珠寶商人的櫃台邊放下了三萬六千金法郎,取了那串新項鏈。
在駱塞爾太太把首飾還給伏來士潔太太的時候,這一位用一種不高興的神情向她說:
「你應當早點兒還給我,因為我也許要用它。」
她當時並沒有打開那隻盒子,這正是她的女朋友擔憂的事。倘若看破了這件代替品,她將要怎樣想?她難道不會把她當做一個賊?
駱塞爾太太嘗到了窮人的困窘生活了。此外,突然一下用英雄氣概打定了主意,那筆駭人的債是必須償還的。她預備償還它。他們辭退了女傭;搬了家;租了某處屋頂底下的一間閣樓下。
她開始做種種家務上的粗硬工作了,廚房裡可厭的日常任務了。她洗濯杯盤碗碟,在罐子鍋子的油垢底子上磨壞了那些玫瑰色的手指頭。內衣和抹布都由她親自用肥皂洗濯再晾到繩子上;每天早起,她搬運垃圾下樓,再把水提到樓上,每逢走完一層樓,就得坐在樓梯上喘口氣。並且穿著得像是一個平民婦人了,她挽著籃子走到蔬菜店裡、雜貨店裡和肉店裡去講價錢,去挨罵,極力一個銅元一個銅元地去防護她那點兒可憐的零錢。
每月都要收回好些借據,一面另外立幾張新的去展緩日期。
她丈夫在傍晚的時候替一個商人謄清賬目,時常到了深夜,他還得抄錄那種五個銅元一面的書。
末後,這種生活延長到十年之久。
十年之末,他倆居然還清了全部債務,連同高利貸者的利錢以及由利上加利滾成的數目。
駱塞爾太太像是老了。現在,她已經變成了貧苦人家的強健粗硬而且耐苦的婦人了。亂挽著頭發,歪歪地系著裙子,露著一雙發紅的手,高聲說話,大盆水洗地板。但是有時候她丈夫到辦公室里去了,她獨自坐在窗前,於是就回想從前的那個晚會,那個跳舞會,在那裡,她當時是那樣美貌,那樣快活。
倘若當時沒有失掉那件首飾,她現在會走到什麼樣的境界?誰知道?誰知道?人生真是古怪,真是變化無常啊。無論是害您或者救您,只消一點點小事。
然而,某一個星期日,她正走到香榭麗舍大街兜個圈子去調劑一周之中的日常勞作,這時候忽然看見了一個帶著孩子散步的婦人。那就是伏來士潔太太,她始終是年輕的,始終是美貌的,始終是有誘惑力的。
駱塞爾太太非常激動。要不要去和她攀談?對的,當然。並且自己現在已經還清了債務,可以徹底告訴她。為什麼不?她走近前去了。
「早安,約翰妮。」
那一位竟一點兒也不認識她了,以為自己被這個平民婦人這樣親熱地叫喚是件怪事,她支支吾吾地說:
「不過……這位太太!……我不知道……大概應當是您弄錯了。
「沒有錯。我是瑪蒂爾德·駱塞爾呀。」
她那個女朋友狂叫了一聲:
「噢!……可憐的瑪蒂爾德,你真變了樣子!……」
「對呀,我過了許多很艱苦的日子,自從我上一次見過你以後;並且種種苦楚都是為了你!……」
「為了我……這是怎樣一回事?」
「從前,你不是借了一串金剛鑽項鏈給我到部里參加晚會,現在,你可還記得?」
「記得,怎樣呢?」
「怎樣,我丟了那串東西。」
「哪兒的話,你早已還給我了。」
「我從前還給你的是另外一串完全相同的。到現在,我們花了十年工夫才付清它的代價。像我們什麼也沒有的人,你明白這件事是不容易的……現在算是還清了帳,我是結結實實滿意的了。」
伏來士潔太太停住了腳步:
「你可是說從前買了一串金剛鑽項鏈來賠償我的那一串?」
「對呀,你從前簡直沒有看出來,是嗎?那兩串東西原是完全相同的。」
說完,她用一陣自負而又天真的快樂神氣微笑了。
伏來士潔太太很受感動了,抓住了她兩只手:
「唉。可憐的瑪蒂爾德,不過我那一串本是假的,頂多值得五百金法郎!……」
❼ 莫泊桑短篇小說集摘抄
莫泊桑19世紀後半葉法國優秀的批判現實主義作家,與俄國契訶夫和美國歐·亨利並稱為「世界三大短篇小說巨匠」,其中莫泊桑被譽為「世界短篇小說之王」。下面是我收集整理的莫泊桑短篇小說集摘抄,歡迎閱讀。
《一生》描寫了心地善良的貴族少女霞娜坎坷不幸的生活。她嚮往純真的愛情和幸福的夫妻生活。婚後發現丈夫是個卑鄙無恥之徒,先與女僕私通,繼而又去勾搭鄰居的妻子,終於不得善終。失望和痛苦之餘,霞娜把希望寄託在兒子身上,但兒子步步墮落,使她心灰意冷。最後在女僕的救助下,她才得以苟延生命。小說反映了資本主義的經濟關系和生活風尚,歌頌勞動人民善良的品質。
《俊友》是莫泊桑長篇小說創作的最高成就。故事發生在巴黎。主人公杜洛阿從軍隊退職後,來到巴黎。他野心勃勃,一心要出人頭地。先就業於報館,後靠勾引上流社會的女人來獲得金錢與地位,為了飛黃騰達又向老闆夫人獻殷勤。最後竟拐帶老闆女兒,迫使老闆把女兒嫁給他,並使他獲得報刊總編輯的高位。小說直接觸及資產階級上層社會,無情揭露了顯赫的政治人物的丑惡嘴臉,是莫泊桑最富於社會諷刺才情的作品,具有深刻的社會內容與鮮明的批判精神。
翻騰著的紫紅的朝霞,半掩在白楊樹的大路後面,向著蘇醒的大地投射出萬紫千紅的光芒。
逐漸,撥開耀眼的雲彩,太陽象火球一般出現了,把火一樣的紅光傾瀉到樹木上、平原上、海洋上和整個大地上一陣乾燥刺人的冰涼的輕風吹進了卧房裡,用一陣使人流淚的尖銳寒氣削著她的皮膚。
在一陣滿是霞光的天色中央有一個龐大的日輪,金紅豐滿得像是一副酩酊大醉者的臉從樹林子後面顯出來。
地面滿蓋著白霜,變成了乾燥而堅硬的,在農庄中人的腳底下發出響聲。
僅僅的一夜之間,白楊樹上那些還沒有脫盡葉子的樹枝現在全是光光的了,在那片荒地後面,顯出了那幅點綴著好些白點兒的碧綠海波。
懸鈴木和菩提樹在風力之下都迅速地落光了葉子。
每逢冰涼的風經過一次,那些由於陡然下凍落下的枯葉旋流,如同鳥群似的在風中飛舞。
後來一種對於日常生活的成千累百毫無意義的事物而起的興味,一種對於簡單平凡的固定事務而起的顧慮,在她心上產生了。
後來又在她身上發展而成一種愁腸百轉的性情,一種對於人生的模糊的幻滅。
凌亂不堪、散兵游勇、機械、威風凜凜、殺氣騰騰、至高無上、物換星移、今非昔比、盛氣凌人、逢迎討好、燃眉之急、影射、憔悴、尷尬、歪打正著、咄咄進逼珠寶自從郎丹先生在他的副科長家裡的晚會上遇見了那個青年女子,他就墮入了情網。
那是一個去世好幾年的外省稅務局長的女兒。
父親死後,她和母親到了巴黎,母親時常到本區幾個資產階級人家往來,目的是要給年輕女兒找配偶。
母女倆都是貧窮而可敬的,安靜而溫和的。
那年輕女兒像是一位賢妻良母的典範,明哲的青年男子是夢想把自己的生活託付給這種典型人物的。
她那種帶著含羞意味的美,具有一種安琪兒式的純潔風韻,那陣絕不離開嘴角的無從察覺的微笑彷彿是她心弦上的一種反射。
大家全贊美她。
凡是認識她的人都不住地重復說:「將來娶她的那一個真有福氣。
我們找不出更好的了。
郎丹先生當時是內政部的一個主任科員,每年的薪水是三千五百金法郎,他向她求婚,娶了她。
最初和她在一塊兒,他過著一種令人難於相信的幸福生活。
她用一種那般巧妙的經濟手腕治家,兩個人好像過得很闊氣。
她對待丈夫的注意,細心,體貼,真是罕有的;並且她本身的誘惑力非常之大,以至於在他倆相遇6年之後,他之愛她更甚於初期。
他僅僅責備她兩個缺點:愛看戲和愛假的珠寶。
她的女朋友們(她認識三五個小官兒的妻子)隨時替她找得到包廂去看流行的戲,甚或去看那些初次上演的戲;而她呢,不管好歹總要拉著丈夫同去散心,不過他在整天工作之後,這類的散心事是教他駭然感到疲乏的。
於是他央求她跟著熟識的太太們去看戲並且由她們送她回家。
她認為這種辦法不大相宜,經過長久的時間不肯讓步。
末了她由於體恤才答應了他,他因此對她十分感激。
誰知這種看戲的興趣,不久就在她身上產生了裝飾的需要。
她的服裝固然始終是簡單的,真是具有風雅的趣味的,不過究竟樸素;而她的幽嫻的媚態,她的不可抵抗的、謙遜的和微笑的媚態,彷彿由於她那些裙袍上的簡潔獲得一種新的豐姿,但是她養成了習慣,愛給自己掛上一雙假充金剛鑽的大顆兒萊茵石的耳環,並且佩上人造珍珠的項圈,人造黃金的鐲子,嵌著冒充寶石的五彩玻璃片兒的押發圓梳。
這種戀戀於浮光的愛好引起了丈夫的不滿,他時常說:「親愛的,一個人在沒有方法為自己購買種種真的珠寶的時候,那麼只能靠著自己的美貌和媚態來做裝飾了,這是舉世無雙的珍品。
但是她從容地微笑著說:「你教我怎樣?我愛的是這個。
這是我的毛病。
我明明知道你有理由,不過人是改變不了本性的。
我當然更愛真的珠寶,我!於是她拿著珍珠軟項圈在手指頭兒之間轉動,又教寶石稜角間的小切面射出回光,一面不斷地說:「趕緊瞧吧,這製造得真好。
簡直就像真的。
他在微笑中高聲說:「你真有波希米女人的風趣。
偶爾到晚上,他倆坐在火爐角兒上相伴的時候,她就在他倆喝茶的桌子上擺出她那隻收藏郎丹先生所謂「劣貨的小羊皮匣子來;接著她用熱烈的專心態度來著手細看那些人造的珠寶,儼然是玩味著什麼秘密而深刻的享受;末了她固執地把一個軟項圈繞在她丈夫的脖子上,隨即不住地哈哈大笑起來,一面嚷著:「你的樣子真滑稽!後來撲到了他的懷里,並且興奮過度地吻著他。
某一個冬天夜裡,她到大歌劇院看戲,回家的時候她凍得渾身發抖。
第二天,她咳嗽了。
8天之後,她害肺炎死了。
郎丹幾乎跟著她到墳墓里去了。
他的失望是非常驚人的,以至於在一個月之間頭發全變成了白的。
他整天從早哭到晚,心靈被一種不堪忍受的痛苦撕毀了,亡妻的回憶,微笑,聲音和一切嬌憨姿態始終纏繞著他。
光陰絕沒有減少他的悲慟。
每每在辦公鍾點之內,同事們談著點兒當日的事情,他們忽然看見了他的腮幫子鼓起來,他的鼻子收縮起來,他的眼睛滿是眼淚;他做出一副苦相,隨即開始痛哭起來。
他把他伴侶的卧房保留得原封不動,為了思念她,他每天把自己關在卧房裡面;並且一切傢具,甚至於她的衣著,也同樣如同她去世那天的情形一般留在原來的地方。
不過生活對於他是困難的了。
他的薪水,從前在他的妻子手裡,夠得應付一家的種種需要,而現在應付他一個人的用途反而變成不夠的了。
後來他發呆地問自己:她從前用什麼巧妙方法教他一直喝上等的酒和吃鮮美的東西,而目下他自己竟不能夠依靠菲薄的財源去備辦從前的飲食。
他借過債,並且千方百計想法子弄錢。
終於某天早上,他連一個銅子兒都沒有了,而且和月底發薪的日子相距還有整整一周,他想起要賣掉一點兒東西了;接著立刻動了念頭要把他妻子的「劣貨賣掉一點,因為他的內心深處,對於從前那些害得他生氣的冒牌假貨早已是懷著一種憎恨的。
甚至於那些東西的影子,使他每天對他至愛至親的亡妻的回憶,也多少損害了一點。
他在她遺留下來的那堆假貨里找了許久,因為直到最後的那些日子裡,她還始終固執地買進過許多,幾乎每天晚上,她必定帶回來一件新的東西,現在,他決定賣掉她彷彿最心愛的那隻大項圈了,他以為它很可以值得六個或者八個法郎,那固然是假東西,不過也的確是下過一番很細致的功夫的。
他把它擱在衣袋裡,後來他沿著城基大街向他部里走,想找一家使他感到有信用的小珠寶店。
末了他看見了一家就走進去了,因為如此表白自己的窮困而設法出賣一件很不值錢的物事,他免不得有點兒難為情。
「先生,他對那商人說,「我很想知道您對這件小東西的估價。
那個人接了東西,左看右看了好一陣,掂著它的輕重,拿起一枚放大鏡,教他手下的店員過來,低聲給他講了幾句,他把項圈擱在櫃台上邊了,並且為了格外好好兒鑒定它的印象,他又遠遠地瞧著它。
郎丹先生被這一套程序弄得不好意思,開口正預備說:「唉!我很知道這東西沒有一點價值。
然而珠寶商人先說話了:「先生,這值得一萬二千到一萬五千金法郎;不過,倘若您能夠正確地教我知道這東西的來源,我才能夠收買它。
那個喪偶的人睜著一雙大眼睛並且一直張著嘴,他弄不清楚了。
末了他吃著嘴問:「您說?您可有把握。
另一個誤解了他的驚訝,後來,乾脆地說:「您可以到旁的地方問問是不是多給價錢。
在我看來,頂多值得一萬五千。
倘若您找不著更好的買主,將來您可以再來找我。
郎丹先生簡直成了傻子了,收回了自己的項圈並且走了,他心裡只模模糊糊覺得應該一個人好好地想一想了。
然而一走出店門,他簡直忍不住大笑了,他暗自說道:「低能兒!唉!低能兒!倘若我真地照他說的去做!眼見得那是一個不知道分辨真假的珠寶商人!後來他又走到另一家珠寶店裡了,地點正在和平街口上。
那商人一看見那件珠寶就高聲說:「哈!不用多說,我很認識它,這個項圈;它是我店裡賣出去的。
郎丹先生被人弄得很糊塗了,他問:「它值多少?「先生,從前我賣了兩萬五千金法郎。
倘若您為了服從政府的命令,能夠把這東西怎樣到您手裡的來由告訴我,我可以立刻用一萬八千金法郎收回來。
這一次,郎丹先生由於詫異而獃獃地坐下了。
他接著又說:「不過,……不過請您仔仔細細看一看這東西吧,先生,直到現在,我一直以為它是……假的。
珠寶商人問:「可願意把尊姓大名告訴我,先生?「願意,我姓郎丹,是內政部科員,住在捨身街十六號。
那商人打開了他的好些本帳簿,尋了一陣就高聲說道:「這項圈從前的確是送往郎丹太太家裡去的,地點是捨身街16號,時間是1876年7月20日。
後來這兩個人都定住眼光彼此互相瞅著,科員吃驚得發昏,老闆覺得遇見了一個扒兒手。
後者接著說:「您可願意暫時把這東西在我店裡擱24點鍾?我立刻給您一張收據。
郎丹吃著嘴說:「有什麼不願意,當然。
後來他折起收條擱在自己衣袋裡就一面走出店門了。
隨後他穿過街面,朝著上坡道兒走,發見自己弄錯了路線,又朝著杜勒里宮走下來,過了塞納河,認出了自己又走錯了路,重新回到了香榭麗舍大街,頭腦里連一個主意也沒有了。
他極力去推測,去了解。
他妻子從前原沒有能力去買一件這樣大價錢的東西——沒有,自然——但是那麼一來,那是一件饋贈品了!一件饋贈品!一件誰送給她的饋贈品?為的是什麼?他停住腳步了,並且立在大街當中不動了。
他微微地感到駭人的疑問了——她?——那麼其餘所有的珠寶也全是饋贈品了!他覺得天旋地轉了;覺得一株大樹對著他正面倒下來;他張開了一雙胳膊並且失去知覺跌倒了。
他被路過的人抬到了一家葯房裡才醒過來。
他請人送他回家,後來就關起門躲著。
一直到深夜,他始終神經錯亂地哭著,口裡咬著一塊手帕,免得自己號啕出來。
隨後,他疲勞而且悲慟地上了床,終於沉沉地睡著了。
一道日光照醒了他,後來他慢慢地起了床,正想到部里去。
在那樣一番精神打擊之後再去工作是困難的。
於是他考慮自己可以在科長跟前要求原諒;接著他寫了信給他。
隨後他想起自己應當再到珠寶店裡去了;然而一陣羞恥之心教他臉上發紅。
他思索了好半天。
可是他不能把項圈留在那個漢子那裡。
他穿好了衣裳走到了街上。
天氣是和暖的,蔚藍的晴空展開在這座微笑著似的城市頂上。
好些閑逛的人雙手插在衣袋裡向前走過去。
郎丹瞧著他們經過一面對自己說:「一個人有點兒財產的時候,真是舒服!有了錢,可以連傷心的事都掃得乾乾凈凈,要到哪兒就到哪兒,旅行,散心,全做得到!哈!倘若我是一個富人!他發覺自己餓了,從前天夜晚起就沒有吃過什麼。
不過他衣袋是空的,於是他重新記起了項圈。
一萬八千金法郎!一萬八千金法郎!數目不小呀,那筆款子!他走到了和平街,於是開始在珠寶店對面的人行道上一來一往地散步了。
一萬八千金法郎!他幾乎有一二十次要走進店裡去,只是羞恥之心始終阻住了他。
然而他餓了,很餓了,而且沒有一個銅子兒。
他突然一下打定了主意,跑著穿過了街面,教自己沒有思索的功夫,接著就撲到了珠寶店裡。
一下望見了他,那珠寶商人就忙個不住。
他用一種微笑的禮貌對他獻了一個座兒。
店員們本來在一旁望著郎丹,現在都自動地走過來,眼睛裡面和嘴唇上面全露出快活的神氣。
掌櫃的高聲說道:
「我已經打聽明白了,先生,因此倘若您始終沒有改變意思,我可以立刻照我從前和您說起過的數目兌價。
科員支吾地說:
「當然可以。
掌櫃從一隻抽屜里取出了十八張大鈔票,數了一遍,交給了郎丹。
郎丹簽了一張收條,然後用一隻抖抖嗦嗦的手兒把錢擱在自己的衣袋裡。
隨後,正當走出去的時候,他重新向那個始終微笑的商人回過來,低著眼睛對他說:
「我有……我有……許多旁的`珠寶……那全是我從……那全是我從……同樣的繼承權得來的。
您可願意也從我手裡收買那些東西嗎?
掌櫃欠著身子說道:
當然願意,先生。
可是一個店員為了放聲大笑跑出了店門;另一個使勁用手帕擤著鼻涕。
鎮靜的郎丹臉色緋紅了,不過神情很沉著,他高聲向他說:
我就去把那些東西帶到您這兒來。
於是他叫了一輛馬車坐回去取那些珍貴的首飾了。
等到一小時之後趕到珠寶店裡的時候,他還沒有吃午飯。
他們著手一件一件地審查那些東西了,估量每一件的價值。
幾乎全是從前由那家店裡賣出去的。
郎丹呢,現在爭論那些估定的價值了,以至於發脾氣了,堅決地教店裡把銷貨的帳簿翻給他看,並且遇著數目增高的時候,他說話的聲音也愈來愈高了。
耳環上的那些大的金剛鑽共值兩萬金法郎,手鐲共值三萬五千,扣針,戒指和牌子之類共值一萬六千,一件用翡翠和藍寶石鑲成的頭面值一萬四干;獨粒頭大金剛鑽懸在金項鏈底下做墜子的值四萬;全部的數目一共達到十九萬六千金法郎。
掌櫃用一種帶嘲笑意味的正經態度高聲說:「這是由一個把全部積蓄都擱在珠寶上面的人遺下來的。
郎丹鄭重地發言了:「這是存錢的一個方法,正和其他的方法一樣。
後來,他在和買主決定到明天舉行一次復驗之後就走開了。
等得走到街上的時候,他瞧著旺多姆紀念柱,把它看成了一枝爬高競賽的桅竿,很想攀到它的尖端。
他覺得自己渾身輕鬆了,可以跨過那座高入雲端的大皇帝銅像的頂上和它表演「跳羊的游戲。
他到伏瓦珊大飯店吃了午飯,並且喝了一瓶價值二十金法郎的葡萄酒。
隨後,他叫了一輛馬車,在森林公園兜了一個圈子。
他用一種頗為輕蔑的態度瞧著公園里的那些華麗的私人馬車,恨不得要向著遊人叫喚:「我現在也是富人了,我。
我現在得了二十萬金法郎!他想到他的部里了,於是教馬車載了他到部里去,毅然決然走進了他科長的辦公室說道:「我來向您辭職,先生。
我現在得了一份三十萬金法郎的遺產。
他和他舊有的同事們握過了手,又把自己的新生活計劃告訴了他們;隨後他在英吉利咖啡館吃夜飯。
一個被他看做出眾的紳士正坐在旁邊,郎丹忍不住心裡的癢,要把事情告訴他,於是用一種相當賣弄的姿態說自己新近繼承了四十萬金法郎遺產。
他第一次在戲院里感到不厭煩,後來又和女孩子們過了夜。
半年之後,他續娶了。
他的第二個妻子是個很正派的,但是脾氣不好。
她使他很感痛苦。
讀書摘抄與感悟:
幼時,母親的教導。
13歲,上中學時,文學教師指導。
路易布耶是一個著名的巴那派詩人。
1878年,他在教育部工作之餘開始從事寫作。
那時,他的舅舅的同窗好友,大文學家福樓拜成為莫泊桑文學上的導師,他們兩人結下了親如父子的師徒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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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007《月光》也許,就是天主創造這樣的夜晚,就是為了給人間的愛情披上理想的面紗。
P016《幸福》其他無關緊要!只要她自己幸福。
P048《項鏈》感悟:瑪蒂爾德太太,最終為他的虛榮買單。
P53《一個諾曼底佬》秋天,燦爛的秋天,把它的金色與紫色攙和在夏天殘留下來的鮮亮綠色之中,就像是太陽熔化之後,從天上一滴滴掉下來,流進了濃密的樹林。
P65《兩個朋友》莫里索和索瓦日。
P92《在一個春天的夜晚》莉崧是多麼需要別人的關懷,雅克對讓娜說的一句:你可愛的小腳不冷嗎,就讓她直接淚崩了,是情感的抒發,但雅克和讓娜都沒有發現她哭過的雙眼,是多麼的無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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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
世上的漂亮動人的女子,每每像是由於命運的差錯似地,出生在一個小職員的家庭;我們現在要說的這一個正是這樣。她沒有陪嫁的資產,沒有希望,沒有任何方法使得一個既有錢又有地位的人認識她,了解她,愛她,娶她;到末了,她將將就就和教育部的一個小科員結了婚。
不能夠講求裝飾,她是樸素的,但是不幸得像是一個降了等的女人;因為婦女們本沒有階級,沒有門第之分,她們的美,她們的豐韻和她們的誘惑力就是供她們做出身和家世之用的。
她覺得自己本是為了一切精美的和一切豪華的事物而生的,因此不住地感到痛苦。由於自己房屋的寒傖,牆壁的粗糙,傢具的陳舊,衣料的庸俗,她非常難過。這一切,在另一個和她同等的婦人心上,也許是不會注意的,然而她卻因此傷心,又因此懊惱。
那個替她照料瑣碎家務的布列塔尼省的小女傭人的樣子,使她產生了種種憂苦的遺憾和胡思亂想。她夢想著那些靜悄悄的接待室,如何派著兩個身穿短褲子的高個兒侍應生聽候指使,而熱烘烘的空氣暖爐使得兩個侍應生都在大型的圈椅上打盹。
她夢想那些披著古代壁衣的大客廳,那些擺著無從估價的瓷瓶的精美傢具;她夢想那些精緻而且芬芳的小客廳,就可以和親切的男朋友在那兒閑談,和那些被婦女界羨慕的並且渴望一顧的知名男子在那兒閑談。
她跳起來抱著她朋友的頸項,熱烈地吻了又吻,末後,她帶著這件寶貝溜也似地走了。晚會的日子到了,駱塞爾太太得到極大的成功,她比一般女賓都要漂亮,時髦,迷人,不斷地微笑,並且樂得發狂。
一般男賓都望著她出神,探聽她的姓名,設法使人把自己引到她跟前作介紹。本部機要處的人員都想和她跳舞,部長也注意她。
她用陶醉的姿態舞著,用興奮的動作舞著,她沉醉在歡樂里,她滿意於自己的容貌的勝利,滿意於自己的成績的光榮;滿意於那一切阿諛贊嘆和那場使得女性認為異常完備而且甜美的凱歌,一種幸福的祥雲包圍著她。所以她什麼都不思慮了。
她是清晨四點鍾光景離開的。她丈夫自從半夜十二點鍾光景,就同著另外三位男賓在一間無人理會的小客廳里睡著了;這三位男賓的妻子也正舞得很快活。
他對她的肩頭上披上了那些為了上街而帶來的衣裳,家常用的儉朴的衣裳,這些東西的寒傖意味是和跳舞會里的服裝的豪華氣派不相稱的。她感到了這一層,於是為了避免另外那些裹著珍貴皮衣的太太們注意,她竟想逃遁了。
駱塞爾牽住了她:「等著吧。你到外面會受寒。我去找一輛出租的街車來吧。」不過她絕不聽從他,匆匆忙忙下了台階兒。等到他倆走到街上竟找不著車了;於是他倆開始去尋覓,追著那些他們遠遠地望得見的車子。
他倆向著塞納河的河沿走下去,兩個人感到失望,渾身冷得發抖。末了,他倆在河沿上竟找著了一輛像是夜遊病者一樣的舊式轎車——這樣的車子白天在巴黎如同感到自慚形穢,所以要到天黑以後才看得見它們。
車子把他倆送到殉教街的寓所大門外了,他倆惆悵地上了樓。在她,這算是結束了。而他呢,卻想起了自己明天早上十點鍾應當到部。
她在鏡子跟前脫下了那些圍著肩頭的大氅之類,想再次端詳端詳無比榮耀的自己。但是陡然間她發出了一聲狂叫。她已經沒有那串圍著頸項的金剛鑽項鏈了!
出處:出自法國作家莫泊桑的《項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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創作背景:
在19世紀80年代的法國,資本主義惡性發展,大資產階級當權,對人民巧取豪奪,政府中貪污風行,社會上道德淪喪,資產階級驕奢淫逸的糜爛生活和惟利是圖的道德觀念影響到整個社會,追求享樂追求虛榮,成為一種惡劣的社會風氣。
這種社會風氣在小資產階級當中同樣盛行。由於這個階級在資本主義社會中地位極不穩定,他們總想擺脫這種處境,躋身於上流行列。
但是,只有少數人獲得成功,而大多數在資本主義的競爭中落入更悲慘的遭遇。《項鏈》採用了以物寫人的手法,將項鏈作為一條主線,從它與人物的多重關系出發,用它牢牢系住人物的行為、語言和心理活動,使讀者透過項鏈對女主人公的形象一目瞭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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