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說三毛
『壹』 張愛玲,三毛,亦舒的作品
張愛玲: 散文集《流言》、散文小說合集《張看》、中短篇小說集《傳奇》、長篇小說《傾城之戀》、《半生緣》、《赤地之戀》。晚年從事中國文學評價和《紅樓夢》研究。
三毛:文章 《娃娃新娘》、《媽媽的一封信》、《懸壺濟世》、《相逢何必曾相識》、 《白手成家》、《驀然回首》、《夢里不知身是客》、《三毛——異鄉的賭徒》、 《衣帶漸寬終不悔》、《學期作業報告》、《紫衣》、《啞奴》、《往事如煙》、《不覺碧山暮但聞萬壑松》、《青鳥不到的地方》、《背影》 、《夏日煙愁》、《讀三毛的'傾城'》、《愛和信任》、《親不親,故鄉人》、《浪跡天涯話買賣》、《少年愁》、《長歌楊柳青青》、《教書不是塔》、《寫作不難》、《似曾相識燕歸來》、《賣花女》、《翻船人看黃鶴樓》、《極樂鳥》、《芳鄰》、《隨風而去》、《西風不識相》、《三毛:生命的絕唱》、 《關於三毛》、《三毛的通靈傳奇》
文集
《傾城》、《溫柔的夜》、《哭泣的駱駝》、《夢里花落知多少》、《雨季不再來》、《撒哈拉的故事》、《送你一匹馬》、《背影》、《我的寶貝》、《鬧學記》《萬水千山走遍》、《稻草人手記》、《隨想》 、《談心》
亦舒:愛情小說——
《無緣》 《如今都是錯》 《同門》
《莫失莫忘》 《阿修羅》
《異鄉人》 《開到荼蘼》
《天若有情》 《最心愛的歌》
《真男人不哭泣》 《沒有季節的都會》
《心扉的信》 《紅塵》
《縱橫四海》 《絕對是個夢》
《如果牆會說話》 《玫瑰的故事》
《綺色佳》 《薔薇泡沫》
《迷迭香》 《紫薇願》
《小玩意》 《假如蘇西墮落》
《喜寶》 《要多美麗就多美麗》
《痴情司》 《直至海枯石爛》
《生活之旅》 《心慌的周末》
《綺惑》 《銀女》
《綺色佳》 《夙世情緣》
短篇小說——
《隨筆集《自得之場》》 《傳說中的女人》
《能見到愛嗎》 《金環蝕》
《工作》 《懷念》
《風中孩子》 《單性生活》
《傳奇》 《意外》
《心之色》 《水彩畫》
《夏之誘惑》 《玫瑰園》
《露與女朋友》 《臨走》
《老師》 《酒吧》
《畢業日》
散文——
《花好月圓》 《做人》
現代小說——
《一點舊一點新》 《鈴蘭》
《訪問》 《紅鞋兒》
《漣漪》 《剎那芳華》
《做夢的女人》 《《偶遇》短篇集》
《舊歡如夢短篇集》 《《三小無猜》短篇集》 《等待》 《《年輕的心》短篇集》
《流光短篇集》 《只有眼睛最真》
《老房子短篇集》 《晚兒短篇集》
《琉璃世界短篇小說集》 《尋找失貓短篇集》
《《月亮背面》短篇集》 《仕女圖短篇集》
《緊些再緊些短篇集》 《璧人短篇集》
《請勿收回》 《秘》
《母女》 《新愛》
《挫折》 《到處睡的男人》
《變遷短篇小說集》 《無名女》
《賊美人》 《第九台》
《背包》 《姐妹》
《敏感》 《我浪費所有的眼淚浪費了這些年》
《小朋友》 《回憶》
《哀綠綺思》 《同事》
《十八寂寞》 《俘虜》
《餘波》 《芳鄰》
《選美皇後》 《請留言》
《幼嬰》 《成長》
《女記者》 《傷健》
《分手》 《蘭花》
《小人兒》 《Fortune Cookies》
《鍾情》 《紅手套》
《結尾》 《空間》
《神醫》 《靈感》
《未來之星》 《燈》
《回家》 《願望》
《失夜》 《會所》
《蝴蝶》 《粉紅色新大衣》
《溫情》 《淤》
《存稿》 《原宥》
《不怕》 《表哥》
《節目》 《停車》
《冶遊》 《乖兒》
《黑羊》 《香芍葯的婚事》
《請辭》 《老友的女友》
《細沙》 《紅鞋》
《祖母》 《破碎的心》
《溫哥華事件》 《水晶花》
《沉湎》 《有過去的女人》
《我的故事》 《小火焰》
《夏季之夢》 《喜劇》
《偷窺》 《三小無猜》
《一百萬元本票》 《藍這個顏色》
《舊事》 《報告》
《棋友》 《幽靈吉卜賽》
《星之碎片》 《風滿樓》
《藍色都市》 《燈火闌珊處》
《金色的心》 《舊生會》
《糖》 《尋夢》
《舊時人》 《秘密》
《十天》 《鄰室的音樂》
《離婚女人》 《變形記》
《狂想》 《琉璃世界》
《這雙手雖然小》 《天秤座事故》
《美麗新世界》 《七姐妹》
《圓舞》 《散發》
《法語女郎》 《旅程》
《曼陀羅》 《姊妹》
《西岸陽光充沛》 《男男女女》
《樂園》 《假夢真淚》
《家明與玫瑰》 《女學生》
《美人救英雄》 《奇異生物》
《別人的女郎》 《賭場》
《如何說再見》 《來生》
《網》 《南星客》
《傷城記》 《聽我細說》
《邂逅》 《奇異生物》
《監護人》 《愛情故事》
《莫失莫忘》 《故園》
《我愛,我不愛》 《傑作 》
《生活之旅》 《寂寞的心俱樂部》
《承歡記》 《個案》
《出賣》 《懦弱》
《流金歲月》 《玉梨魂》
《謠言》 《美嬌裊》
《假戲真情》 《他比煙花寂寞》
《三個願望》 《我的前半生》
《小宇宙》 《ITALIAN LILY》
《對頭》 《花解語》
《少女日記》 《石榴圖 》
《挖角》 《嘆息橋》
《不羈的風》 《一千零一妙方》
《秘密》 《香雪海》
《姑姑的男朋友》 《故事》
《蟬》 《愛情之死》
《寂寞小姐》 《連環》
《一把青雲》 《洋女婿》
《壞脾氣女郎》 《黑羊》
《白色武士》 《告密》
《預感》 《胡蘭成的下作》
《兩全》 《尋找失貓》
《電梯》 《續弦記》
《懷念》 《心》
《黑色笑話》 《沒有月亮的晚上》
《歸宿寫照》 《傷心人》
《我答應你》 《晚晴》
《弄潮兒》 《醫情》
《預言》 《阿玉和阿瓦》
《天上所有的星》 《野孩子》
《艷陽天》 《過客》
《情書》 《玉手》
《小公主》 《臨記》
《炫耀》 《寂寞鴿子》
《映像》 《肉體》
《忽爾今夏》 《騙子》
《黃石谷》 《錦袍》
《兩者之間》 《再生》
《金粉世界》 《小郭探案之茉莉花香》
《曾經深愛過》 《印度墨》
《波心》 《紅鞋兒》
《歸家娘》 《牆》
《朝花夕拾》 《撞球室》
《轉機》 《少年的我》
《安排》 《夜之女》
《追求》 《錯先生》
《剎那芳華》 《紅杏》
《鄰居》 《壞脾氣女郎》
《飛車女郎》 《上司》
中國科幻——
《人淡如菊》
『貳』 想要了解三毛和荷西的故事。看三毛的哪本書最好。 或者幫忙簡單講講三毛每本書的基本內容。
《撒哈拉的故事》和《哭泣的駱駝》之大鬍子和我。
都寫了三毛和荷西之間的那份愛情故事,而要了解三毛最好還是看《三毛作品全集》。
張悅然已出版作品有:短篇小說集《葵花走失在1890》、《張悅然十愛》。長篇小說《櫻桃之遠》、《水仙已乘鯉魚去》、《誓鳥》,圖文小說集《紅鞋》。最出彩的是她主編的主題書《鯉》系列。
《鯉》書系
「鯉」由青年作家張悅然主編,2008年第一輯《鯉·孤獨》發行上市,預計每兩月發行一輯。《鯉》書系在中國內地開創了 「主題書」這一全新的出版物概念。這一系列圖書在形式上沿襲著書籍的形態,編輯和設計上融合了雜志的概念與光影,在內容上跨越了傳統書籍的樊籬,每本均圍繞著同一個主題展開,從內容安排上,以文學性很強的作品主導,題材上關照的是當下青年女性的生活狀態和內心世界,使她們找到自己在從女孩到女人的成長歷程里的同伴,認識真正的自己。
『叄』 三毛的資料
本名陳懋平,「懋」是家譜上屬於她那一代的排行,「平」是因為在她出生那年烽火連天,做為父親的我期望這個世界再也沒有戰爭,而給了這個孩子「和平」的大使命。後來這個孩子開始學寫字,她無論如何都學不會如何寫那個「懋」字。每次寫名字時,都自作主張把中間那個字跳掉,偏叫自己陳平。不但如此,還把「陳」的左耳搬到隔壁去成為右耳,這么弄下來,父親只好投降,她給自己取了名字,當時才三歲。後來把她弟弟們的「懋」字也都拿掉了。
《鬧學記》序中只提及「三毛」二字中暗藏一個易經的卦。但又是什麼玄機,就不得而知了。但三毛本人又曾說過:起初起此名,是因為喜歡張樂平先生的三毛流浪記(後拜為乾爹);另有一個原因就是說自己寫的東西很一般,只值三毛錢。
三毛簡歷
三毛於1943年3月26日(農歷2月21日)生於四川重慶。幼年時期的三毛就表現對書本的愛好,五年級下學期第一次看《紅樓夢》。初中時期幾乎看遍了市面上的世界名著。初二那年休學,由父母親悉心教導,在詩詞古文、英文方面,打下次堅實的基礎。並先後跟隨顧福生、韓湘寧、邵幼軒三位畫家習畫。三毛在她的散文《我的三位老師》中記錄了這三位繪畫老師。
1964年,得到文化大學創辦人張其均先生的特許,到該校哲學系當旁聽生,課業成績優異。
1967年再次休學,隻身遠赴西班牙。在三年之間,前後就讀西班牙馬德里大學、德國哥德書院,在美國伊諾大學法學圖書館工作。對她的人生經驗和語文進修上有很大助益。
1970年回國,受張其均先生之邀聘在文大德文系、哲學系任教。後因未婚夫猝逝,她在哀痛之餘,再次離開,又到西班牙。與苦戀她6年的荷西重逢。
1973年,於西屬撒哈拉沙漠的當地法院,與荷西公證結婚。在沙漠時期的生活,激發她潛藏的寫作才華,並受當時《聯合報》主編的鼓勵,作品源源不斷,並且開始結集出書。
第一部作品《撒哈拉的故事》在1976年5月出版。
1979年9月30日夫婿荷西因潛水意外事件喪生,回到台灣。
1981年,三毛決定結束流浪異國14年的生活,在國內定居。同年1月,《聯合報》特別贊助她往中南美洲旅行半年,回來後寫成《萬水千山走遍》,並作環島演講。之後,三毛任教文化大學文藝組,教小說創作,散文習作兩門課程,深受學生喜愛。
1984年,因健康關系,辭卸教職,而以寫作、演講為生活重心。
1989後4月首次回大陸家鄉,發現自己的作品在大陸也擁有許多的讀者。並專誠拜訪以漫畫《三毛流浪記》馳名的張樂平先生,了卻夙願。
1990年從事劇本寫作,完成第一部中文劇本,也是她最後一部作品《滾滾紅塵》。
1991年1月4日清晨去世,享年48歲。
三毛作品欣賞:《逃學為讀書》《孤獨的長跑者》《哭泣的駱駝》《背影》《稻草人手記》《送你一匹馬》
台灣女作家三毛已去世多年,可是她的確切死因至今仍是一個謎。近日,一本名為《三毛死於謀殺》的圖書紛紛出現在上海各家書店中。但其中對三毛的很多事都進行質疑,讓人不得不懷疑他用三毛助自己出名的動機。
三毛一生「流浪」過54個國家。1991年1月2日,她因子宮內膜肥厚,住進台灣榮民總醫院,3日開刀完成手術。4日清晨,醫院清潔女工進入7樓婦產科單人特等病房,打掃浴室的時候,看見坐廁旁點滴架的吊鉤上,懸掛著三毛被尼龍絲襪吊頸的身體。她身著白底紅花睡衣,現場沒有任何遺書。
法醫推斷三毛死亡的時間是凌晨2時。第二天,台灣所有的報紙都報道了三毛的死訊,香港80餘家報紙也對此作了詳細報道。然而事隔不到半年,就有各界人士對三毛的死因提出疑問,認為警方的現場勘察太匆忙、「因病厭世、自縊身亡」的結論太武斷,會不會有真正的兇犯逃脫法網。
三毛崇敬愛情。1973年,三毛與西班牙美男子荷西在撒哈拉結婚,1979年荷西在北非潛水時喪生,三毛哭得死去活來,從此生活在對荷西的思念中。
三毛熱愛祖國。她很早就提出「兩岸不能再分離了」。1985年,她在一個幾千人參加的演講會上唱了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歌《義勇軍進行曲》。她是在台灣第一個把《義勇軍進行曲》公開唱出來的人。唱後台下一片肅靜,許多人替她擔心。
三毛對大陸文化名人張樂平、姚雪垠、賈平凹、王洛賓等有著非同一般的友誼。1989年,三毛到上海與畫家張樂平相見,認畫家為「爸爸」。她用上海話告訴畫家:「我3歲多就離開了上海,那時我剛懂事,看的第一本書就是《三毛流浪記》,那個到處流浪、永遠也長不大的男孩對我影響可大了。許多年以後,當我在異國他鄉寫第一本書的時候,我就取筆名用了『三毛』這個名字。」
三毛寫過一首《橄欖樹》:「不要問我從哪裡來,我的故鄉在遠方,為什麼流浪,流浪遠方……」這首歌在台灣被禁唱了十幾年,因為當局認為歌詞中「遠方」指的就是中國大陸。1990年12月,三毛編劇的電影《滾滾紅塵》參加台灣金馬獎角逐,奪取8項大獎,卻沒有三毛的最佳原著編劇獎。《滾滾紅塵》引起台灣某些當權者的憤怒:「刻意歌頌中共、肆意攻擊政府、醜化國軍……」有人認為,三毛有可能因此成為政治犧牲品。
談三毛
我女兒常說,生命不在於長短,而在於是否痛快的活過。我想這個說法也就是:確實掌握住人生的意義而生活。在這一點上,我雖然心痛她的燃燒,可是同意。—三毛父親陳嗣慶
在我這個做母親的眼中,她非常平凡,不過是我的孩子而已。
三毛是個純真的人,在她的世界裡,不能忍受虛假,就是這點求真的個性,使她踏踏實實的活著。也許她的生活、她的遭遇不夠完美,但是我們確知:她沒有逃避她的命運,她勇敢的面對人生——三毛母親繆進蘭
三毛曾說過很羨慕我和秦漢恩愛,也想找一個關心自己、可以談心的及工作上的伴侶,可惜未能找到理想對象。對於死去的丈夫,她仍然十分懷念。她太不注意保護自己……我曾經勸她不要太過任性,就算自己不在乎自己的身體,也要為父母保養身體。——演員林青霞
三毛——異鄉的賭徒
桂文亞
她赤足盤坐在小房間的地毯上。
淺棕色臉龐垂著兩根麻花辮,閃動一雙大黑眼。
「我的寫作,完全是游於藝。是玩,就是玩,寫完了,我的事情也了結了。我從沒想到會有這么多的讀者,也很少想到稿費,但是,文章登出來,看排版鉛字,是一種快樂。」
三毛,異鄉的流浪者,僕僕風塵地回來了。
這晚,她穿著白色麻紗綴花上衣,藍色牛仔褲,手腕上套著一對凹凸雕刻的銀鐲,比起照片,本人更顯得慧黠、靈秀。「我最喜歡做印地安人。」她笑著說。
膚色、裝扮,的確使她像個印地安少女,然而,舉止神態,又有一股形容不出的吉普賽。
她原本不打算回來。原因是情緒上好不容易安定住,馬上又換環境,難免會很激動,另方面,也恐怕把撒哈拉沙漠里培養出來的清朗性情,攪混了。
畢竟,還是回來了。其中一個實際理由是:暫別荷西,可以減少他失業後的心理和經濟負擔。
撒哈拉沙漠是世界最大的沙漠,總面積八百萬平方公里,西屬撒哈拉是其中一部份,佔地二十六萬六千平方公里。
摩洛哥和茅利塔里亞瓜分西屬撒哈拉以前,它是西班牙的一省,位於非洲西北海岸,摩洛哥之南,東北與阿爾及利亞一部分接壤。人口包括阿拉伯、北非回教土人Berber和西班牙人。這片僅有七萬人的大漠,終年乏雨,黃沙漫漫,深沉而獷偉。一個年輕的中國女孩子,跋涉萬里關山。生活在那樣艱巨的環境里,不能不說是奇異而勇敢的抉擇。
《白手成家》一文里,她提到過:
「不記得那一年,我無意間翻到一本美國《國家地理雜志》,那期書里,正好介紹撒哈拉沙漠。我只看了一遍,我不能解擇的,屬於前世回憶似的鄉愁,就莫名其妙,毫無保留的交給了那一片陌生的天地。」
那時候,她就想,如果去,自己很可能成為中國第一個踏上撒哈拉土地的女孩子。
「我當時的一大願望是橫渡撒哈拉。可是,一旦面對它,我才發現,這樣的想法很天真。」
她形容剛去沙漠的感覺,是一種極度的「文化驚駭」。她不能說他們落後,因為落後是比較,但對於那樣的生活方式,的確非常吃驚,甚至帶著點後悔。
三個月後,她與荷西結婚了,還是決定留下來。
「好奇心上,當然可以得到很大的滿足,因為,所看的一切都是自己從來不知道的——大地的本身,就把你帶入一個異境里。不過,心情卻極端苦悶。」
她發現自己退步很多,荷西下班回來,不是說:早上水停了,去隔壁提水,就是買了便宜的西瓜,東西又漲價了。生活上最起碼的欠缺,造成了情趣的枯竭。
「為了補救,我們買了很多有關已婚婦女的心理學書籍——的確,很多心理上的問題都發生在自己身上。」
感情適應上的困難,使她一度想與荷西分開。
「不是吵架,」她說:「是對婚姻生活的失望,而這種失望是我造成的。荷西要娶的我,絕不是那時候的我。當時的情況,幾乎陷入絕境。」荷西上班了,她被封閉在家裡,熱風似火般燃燒,鄰居們無話可談。「我非常苦,非常寂寞,甚至發生這樣孩子氣的事:荷西上班,我把門一擋,眼淚就流下來了。我說:『荷西,你不許去,你一定不許去,你去,我就拿刀殺你!』」
然後,她笑起來了,露出參差可愛的牙齒。
荷西還是走了。她只有呆坐地上,面對干禿禿,沒有糊水泥的牆。長期觀察一種風俗之後,和做遊客的心情不一樣了。她細細想,一個一個想,生活里的枝枝葉葉,之後,提起已經停了十年的筆,寫下沙漠生活中第一個故事:《中國飯店》。
十年前,二十三歲,正確一點推算,她十四、五歲即以「陳平」的本名投搞。作品不多,零零散散的短篇小說和散文,分別發表在《現代文學》、《皇冠》、《幼獅文藝》、《中央副刊》和《人間副刊》。嚴格說起來,它們蒼白、憂郁、迷惘,充滿了對生命、真理固執的探索,而撒哈拉的一系列故事,健康、豁達、灑脫不羈。「出國以後,我就沒有再接觸過詩、書和文學了。等《中國飯店》寫出來以後,一看,我就說,這不是文學。跟我以前的作品完全不一樣。「我忽然有一種說不出的傷感,我變了,我所寫的,不再是我過去關心的人生,現在所寫的,都是我的生活,技巧上不成熟,只是平鋪直敘述說生活。」
只是,筆也再沒有停下。
生活,是一種更真實。
她想起在文化學院選讀的哲學課程。
「哲學並沒有使我找到生命的答案,我唯一學到的是分析。研究哲學,對我是一種浪漫的選擇,當初以為它能解釋很多疑惑,事實上,學者的經驗並不能成為我的經驗。」
她換了一個坐姿,抱著膝蓋沉思。深藍幾何圖案的地毯上,擱著煙缸、茶杯。書桌一角的台燈,灑下柔和寧靜的亮光。「我只能說,生活把我教育出來了,哲學是基礎,人生,根本不能問。」沙漠給了她答案。定下來後,幾乎拋棄了過去的一切。
她開始對四鄰產生關切:「以前的好奇還是有距離的。好奇的時候,我對他們的無知完全沒有同情心,甚至覺得很好,希望永遠繼續下去,因為對一個觀光客來說,愈原始愈有『看』的價值。但是,後來他們打成一片,他們怎麼吃,我就怎麼吃,他們怎麼住,我就怎麼住。」
不會再把鄰人送來的駱駝肉偷偷開車到老遠扔掉了,對於風俗習慣,也不再是一種好奇的觀察。
「我成為他們中的一份子,個性里逐漸摻雜他們的個性。不能理喻的習俗成為自然的事,甚至改善他們的原始也是不必要的。」在她眼裡,他們是很幸福的一群人。
許多沙漠朋友問:「你認為撒哈拉怎麼樣?」
她反問:「你呢?」「我覺得它是世界上最美麗的地方。」她重重的說著「最」,代他們深吸一口氣。
「你有沒有看過樹?有沒有看過花?你覺得怎麼樣?」她又問。撒哈拉朋友說:「在電影上看過。但是啊,你有沒有看過沙漠的星空,我們的星,都像玻璃一樣——」
撒哈拉人對這片大漠有著無比的熱愛,她住久了,也有同樣感覺。「想到中國,我竟覺得那是一個前世,離我是那樣遠,遠可不及。」撒哈拉的家,就此開放了。駱駝肉做菜,也發覺不是那麼不可忍受的事了。結交朋友,認識環境,《懸壺濟世》和《芳鄰》就是這樣寫出來的。
她告訴我,在沙漠里學到最大一門功課就是「淡泊」。(反過來說也許是「懶散」。)
「他們根本就不知道什麼是名,也無所謂利;他們就是沙漠里的一種產物,跟沙漠里的一塊石頭,一朵仙人掌上的小花一樣,屬於大自然。」他們從不抱怨冷,從不抱怨熱,也許知道世局,但並不關心;如果每一個人都像撒哈拉人,這個世界不會進步,但至少和平。「更可貴的,他們是非常快樂的民族,可是並不刻意追求;這是最高的境界,也是最低的境界。」
她說,沙漠里,物資的需求幾近於零,但仍然有精神生活。他們不一定了解宗教的真正意義,對於回教的「律」卻信守不渝。他們也沒有看過繁華世界,有水喝,有駱駝肉吃,就很滿足了。「政治意義還是要被瓜分時才恍然覺悟的。他們只知道自己屬於沙漠,甚至很有錢的沙漠人到德國留學,回到沙漠後,還跟我說:『多麼快樂,又可以用手抓飯吃了!』」
說這些話時,態度是專注嚴肅的,但是,她的笑聲、手勢、連帶彈煙灰的姿態,都十分俏皮、坦然,人事風霜的歷練,似乎使她反璞歸真。她一直是理想主義者。
「學校並沒有給我什麼樣的教育,而且,我一直希望離家出走,見識更廣闊的世界。」
哲學系三年級,她首次聽到一張西班牙古典吉他唱片,非常感動。西班牙的小白房子、毛驢、一望無際的葡萄園,那樣粗獷,那樣朴質,是她嚮往中的美麗樂園。
「我一直在想,是不是應該到那裡看一次,然後把哲學里的蒼白去掉。」終於成行了。
不過,今天的她仍然認為去西班牙是一個浪漫的選擇,而不是一個理性的選擇。住在馬德里大學宿舍里,既不認識什麼人,語言也不通,唯一的依靠,就是家信。收不到信,就流淚,收到信,就關起房門不停的寫回信。除了讀書,她不知道如何建立自己,完全沒有計劃過日子。「出國前,我的個性很不開放,始終所想的就是一個人生的問題:為什麼?為什麼?那時候常想死,想自殺,但是到了西班牙,看見別人的生活方式,才知道這樣也是健康的,並不膚淺。」聽見音樂,他們就在大庭廣眾下旋舞,毫無顧忌。她想,怎麼會這樣開放?恐怕自己永遠也做不到。日子久了,習慣了,她感染了他們熱情的天性,不知不覺融入了自己的血液里。她慶幸有這樣一個寬闊的起步,另方面,又感到前途茫茫。考慮良久,她選擇了德國,繼續前程。
在蕭邦和喬治桑住過的一個島上做了三個月導游,賺了點旅費,一張機票,她到了德國,進入歌德學院,專攻語文。一天念十六小時的德文,九個月就取得德文教師資格,對一個外國人來說,是非常難得的成績,「但也是我留學生活最貧乏的一段。」她輕輕地笑,抿抿嘴唇:「我一天到晚就在念書,對德國的人和事,完全講不出來。我認識的德國,就是上學的那條路和幾個博物館、美術館。」
回想起來,真是很大的損失。她情願沒有拿到什麼證書,情願說不好德文,(她學的德文,有「正統」的柏林口音。)而了解他們的衣食住行。在德國,也打工。看見廣告上徵求一個漂亮的日本女孩子,她想,為什麼要一個漂亮的日本女孩子?於是寄了十幾張彩色照片,竟然很順利的應徵到這份工作。那是第一次為了賺兩百美金生活費「拋頭露面」,她在一家大百貨公司里做蔻蒂化妝品公司的模特兒,賣十天香水。
「第一天簡直羞愧得不得了,一點不覺得是一種驕傲,恨不得把自己埋起來。」在德國,除了看到一些偉大的藝術品,她認為實在沒什麼可講的。「對勞苦的大眾來說,藝術品不重要,重要的是國民住宅。」西班牙兩年,德國一年,她又轉移目標了。她得到一個伊利諾大學主修陶瓷的機會,提著兩口大皮箱,走出芝加哥機場。一個月後,她謀得職位,在伊利諾大學法律系圖書館負責英美法分類。第一天上班,她就鬧了笑話,在兩百本書頁里蓋了兩百個錯誤的圖章,日期是:十月三十六日!
美國一年,父母最關心的是她的婚姻——有不少博士找她,但是,她堅持要嫁一個自己所愛的人。
她回家了,在文化學院、政工幹校和家專教了兩年書,她又想飛了,離開家,繼續流浪——短短十年,遍歷大半個地球,甚至東德、波蘭、南斯拉夫、捷克、丹麥都去過了。不過,她說:「我並不是一個非常喜歡旅遊的人,因為很累,我不愛『景』,我愛『人』,這是真的。」
悲天憫人的情懷,這正是她一系列撒哈拉故事裡最吸引人的特色。「年齡愈大,我愈能同情別人的苦痛,而我的同情不是施捨,施捨就成了同情的罪。」
她清晰的音調急切起來:「我這樣想,是因為自己經歷過很多苦難,而悲天憫人不是你憐憫他,是他給了你東西,因為憐憫別人,自己才會進步。」
「我也沒有真正幫助過什麼人,到現在為止,我能做的,都是我願意做的。」從撒哈拉回來,為了節省旅費,買的是半價優待的漁民機票。飛機的行程是非洲——馬德里——日內瓦——瑞士——雅典———曼谷——香港——台北,剛開始,漁人羞澀、自卑,不敢跟她打招呼,也不敢說話。
她慢慢和他們交朋友,他們每個人都有很多可愛的小故事。有人說,你不要跟漁民一起走,他們素質太差,同行是很辛苦的。她卻認為,漁人給了她很多啟示和感動。
「雖然,我一直強調自己是一個沒有階級觀念的人,可是,你生下來就被定在一個階級了。要打破這個階級,可以,要了解這個階級,就不容易。」她有點感傷。「『謝謝你』、『再見』、『你好』,這些都簡單,但是你在這個階層的時候,絕不會嫁一個階層比你低的人。」
「在國外,漁人、農民里可以產生詩人、哲學家,而我們的漁人、農民為什麼不能產生詩人、哲學家?他們對於自己的本身,有的只是自卑和不滿,對他們的孩子,盡可能不要他再下海下田了,這種職業,對他們不是驕傲。」
她非常認真:「我們能不能想辦法糾正這個觀念,告訴他們,你也是一個了不起的人,和總統一樣的了不起!告訴他們,不應該這么自卑,你對社會的貢獻,不比別人少!」
她也被瑞士航空公司空中小姐的服務態度感動了。
漁人難免臟,難免帶點魚腥味,他們也不知道守秩序;英文、法文、德文,一句也聽不懂,但是她們耐心的拿著咖啡和茶比較,讓他們選擇,一個個的幫他們系好安全帶。
因為冷,她向空中小姐要了一床毯子,而拿來的是十五床毯子。漁人以為是檯布,統統鋪在桌上,空中小姐說,這是蓋在身上的,啊,原來是蓋的,漁人高興的蓋在身上。
「這真是一種了不起的敬業精神,一種偉大的愛心,她們的笑容是那麼自然,完全不勉強,」她頓了頓:「真正有智慧的人,一定是仁慈的。他們的教養,出自心底。」
到了香港機場,看見自己中國人的態度,卻令人痛心疾首。漁人要上洗手間,嫌臟,統統不準進。
「一個漁人對我說:『他不許我大便。』我就說,『你進去,這是公共洗手間,為什麼不許?』」
漁人去了三次,都被拒絕了,只好坐著等,過了兩小時,快哭了,又找她訴苦。「你們有十五個人,可以跟他打呀!」她很憤怒。「這個時候,我就想,自己的同胞為什麼不知道愛護自己的同胞呢?難道五千年文化,把我們民族的劣根性變本加厲了嗎?」她是激動的,而我,竟有無言以對的愴痛。
「在生活上,我是一個賭徒,從小,冰淇淋我是不買的,我一定要打出一個天霸王來,而我發現的一點是,你做的事情,只要盡力去做,就能做到。你要移山,山不過來,你說,過來!它就會過來。當然,這是一個很大的比喻,但是,我始終對自己有著信心。」她似乎在下結論了:「你要贏得你的人生,你就不能患得患失,是不是能夠贏,你盡可去賭,只要不把性命賭掉,可以一賭再賭。「我的賭,是一個正當的賭,我付出了努力,我不是郎中,也不投機取巧。我的賭,是今天有一毛錢我就打天霸王,沒有,我就不能打天霸王。知己知彼,戰無不勝。」
在她三分之一人生里,下過多少賭?又贏了多少次?
我想起第一次見面時她說:「你的失敗,比你的成功,對你更有用!」「我之所以寫作,也只是有感而發。我的文章,也就是我的生活,我最堅持的一點是我不能放棄赤子之心,至於文章的好壞,毫不在意。」她不願意廣大的讀者群渲染她,「做一個特殊的人,是最羞恥的。」「我是一個像空氣一樣自由的人,妨礙我心靈自由的時候,絕不妥協。」
眼中的三毛,不只一名大漠俠女,也不僅是環繞在愛情、夢鄉與詩情里的白雪公主。我真正的感覺是:這樣的朋友,相識恨晚!
三毛祖居
三毛祖居是台灣著名女作家三毛的祖父陳宗緒先生於1921年建造的。三毛祖居的五間正房辟為三毛紀念室,以「充滿傳體奇的一生」、「風靡世界的三毛作品」、「萬水千山走遍」、「親情、愛情、友情、鄉情」、「想念你!三毛」等為主題,分別陳列三毛的遺物、各個版本的作品、各個時期的照片,以及中外人士緬懷三毛的文章。北廂房設「三毛故鄉行」錄像室、茶座等。三毛祖居展室中所展出的許多珍貴展品系三毛胞弟陳傑先生從台灣郵寄而來,每件展品都洋溢著三毛濃濃的思鄉情和愛國情。
[有關三毛的歌曲
寫給三毛的:1、羅大佑寫給三毛的《追夢人》鳳飛飛演唱,出自專輯:《告別的年代-情歌專輯》2、羅大佑寫給三毛的《滾滾紅塵》羅大佑演唱,
3、騰格爾寫給三毛的《三毛》騰格爾演唱,出自專輯《草原情唱》
4、澔平寫給三毛的《蒲公英的哭泣-給三毛》、《三毛你快樂嗎?(毛最後的聲音)》澔平演唱,專輯名稱和出版時間不好意思,忘了。5、輕音樂《橄欖樹》、《滾滾紅塵》、《紅色的沙漠》、《驚夢三十年》、《哭泣的駱駝》、《流動的是沙漠》、《夢里花落知多少》、《撒哈拉的東方女子》、《萬水千山走遍》、《忘不了的三毛》、《溫柔的夜》、《西風不相識》、《雨季不再來》出自文學音樂專輯《撒哈拉的故事》
三毛寫的:1、《說時依舊》,林慧萍演唱,收於專輯《說時依舊》歌林唱片,1990年9月2、《橄欖樹》,齊豫演唱,收於專輯《橄欖樹》新格唱片,1979年12月3、《軌外》、《謎》、《七點鍾》、《飛》、《曉夢蝴蝶》、《沙漠》、《今世》、《孀》、《說給自己聽》、《遠方》、《夢田》,齊豫、潘越雲演唱,收於專輯《回聲-三毛作品15號》滾石公司,1985年
4、《一條日光大道》,齊豫演唱,收錄於專輯《天使之詩》中。
曾經,三毛的母親繆進蘭在一篇題為《我的女兒,大家的三毛》的文章提及,在四個兄弟姊妹里,次女三毛的性格最為特行卓立、不依常規,及不能忍受虛假。所以,父母要在她身邊看守著每一腳步是否踏穩。
事實上,三毛的作品,特別是由《撒哈拉的故事》開始,便是她游歷的記敘,也是她情感的記敘。與荷西一道生活的年月,三毛的文章充滿歡笑、喜樂,讀者閱讀她的小說,彷佛感受著她愉快的婚姻生活,就是面對著大風沙的侵襲,她也是積極和樂觀;然而,自荷西死後,三毛的文章卻一下子「黑暗」起來,文字不再有笑容,代替的只是無盡的悲傷,這時候,作品塑造了三毛一個哀傷過客的形像。
在感情方面,三毛也是富於傳奇性。1990年,亦是三毛的電影劇本《滾滾紅塵》取得八項金馬大獎的時候,她與中國民歌大師王洛賓發生一段真摯的忘年情。當時,她甚至隻身跑到烏魯木齊和王洛賓一同生活。最後雖然三毛和王洛賓因各自背景懸殊的關系分開。然而,三毛那種敢愛敢為的性格,與她作品中充滿熾熱的感情是相互交融和一致的,也是兩岸三地無數讀者喜愛她作品的原因。
三毛語錄
我笑,便面如春花,定是能感動人的,任他是誰。
不要去看那個傷口,它有一天會結疤的,疤痕不褪,可它不會再痛。
每想你一次,天上飄落一粒沙,從此形成了撒哈拉!
好孩子,刻意去找的東西,往往是找不到的。天下萬物的來和去,都有他的時間。
愛情妙錄▲愛情有如甘霖,沒有了它,乾裂的心田,即使撒下再多的種子,終是不可能滋發萌芽的生機。▲世界上難有永恆的愛情,世上絕對存在永恆不滅的親情,一旦愛情化解為親情,那份根基,才不是建築在沙土上了。▲某些人的愛情,只是一種「當時的情緒」。如果對方錯將這份情緒當做長遠的愛情,是本身的幼稚。▲一剎真情,不能說那是假的。愛情永恆,不能說只有那一剎。▲愛情,如果不落實到穿衣、吃飯、數錢、睡覺這些實實在在的生活里去,是不容易天長地久的。▲愛情不是必需,少了它心中卻也荒涼。荒涼日子難過。難過的豈止是愛情?▲愛情是一種奧妙,在愛情中出現籍口時,籍口就是籍口,顯然已經沒有熱情的籍口而已,來無影,去無蹤。如果愛情消逝,一方以任何理由強求再得,這,正如強收覆水一樣的不明事理。▲愛情是彩色氣球,無論顏色如何艷麗,經不起針尖輕輕一刺。▲逢場作戲,連兒戲都不如,這種愛情游戲只有天下最無聊的人才會去做。要是真有性情,認真辦一次家家酒,才叫好漢烈女。▲愛情的滋味復雜,絕對值得一試二嘗三醉。
『肆』 三毛的哪些書最好看
我個人最喜歡撒哈拉沙漠和稻草人手記
撒哈拉也算是三毛的成名之作,看這本書能讓我感到生活的魅力與活力。
稻草人手記由一個個短篇構成,最讓我印象深刻的就是第一章 偷錢 感覺真的寫到了我的心裡,強烈引起共鳴。
這要看你喜歡的風格了。
荷西的死是一個最明顯的分割線,荷西死後的書都充滿一種悲涼。寫的真的很慘,夢里花落知多少 真是讓我讀不下去 實在是太傷心了。
萬水千山走遍 也不錯 算是三毛當時已不再那麼悲傷。周遊拉丁美洲,書中的巫術市場和印第安人部落讓我印象深刻
滾滾紅塵是個據本 我個人認為沒什麼亮點 在當時可能很驚艷 但現在看來就是一個有點矯情的愛情故事
其實你可以直接把12本書都看一遍 不會耗費很長時間的。
『伍』 很想讀讀三毛的小說,有那幾部值得品讀呢
推薦《撒哈拉的故事》、《稻草人手記》、〈夢里花落知多少〉
三毛的小說貴在感情真摯。
閱讀地址
http://www.bookdns.com/yanqing/yanqingmj/sanmao/sanmao.html
落雪逝痕
——永遠的三毛
寶島台灣不曾有雪,卻有個如雪般晶瑩剔透的女子——三 毛。
從塵封的童年往事到美麗的跨國之戀,從多彩的沙漠之旅到無情的海水吞沒生命的另一半,主角一直是三毛,那個能尋得自我的三毛。她用心,靜觀世間滄桑;用眼,覽盡風土人情;她用筆,抒寫真實灑脫;用愛,溫暖黎明前靜悄悄的黑暗……
像禱告那樣神聖,評價三毛對文學的感情,僅二字可言——尊重。她沒有在自己浪漫的婚姻上大做文章,藉以彰顯自己,而是用筆,寫下了真實的撒哈拉;她也沒有憑自己扎實的詩詞古文功底,大肆拽文,藉以抬高自己,而是用一支小口琴,吹著《中國童子軍進行曲》走遍中南美洲墨西哥、宏都拉斯等十二個國家的大小城鎮,告訴那裡的人們,她叫 CHINA ,並帶回一本載滿各國風土人情的寶貴游歷——《萬水千山走遍》。
正如她雪白的天堂,三毛的文學世界裡不會出現「虛假」二字。她將自己高懸在世俗的上空,不去迎合名利至上的社會,不會用花言巧語來騙得苟延殘喘,而是執拗著堅守純真的自我。「這個社會,請求你,給我一份自己選擇的權利;請求你,不要為著自己一點蠅頭小利而處處麻煩人……不要強迫我回信,不要單個的來數說你個人的傷感,要求支持……不要轉托他人來請我吃飯……」。真實的三毛難以左右逢源,而是被盛名所累,發出了心底最無奈的吶喊。但是那篇稿子,她的媽媽不讓她發表,她怕自己的女兒得罪人……
就是這樣的三毛,卻怎麼也得不到上天的寵愛:既然給了她才華與不羈,卻為何偏偏就少她完整的一生?!
初中,她被懷疑考試作弊,受到老師當眾的羞辱,患上了嚴重的自閉症。心靈的創傷剛剛被縫合,她又目睹未婚夫猝逝的悲慘。迷惘,憂郁,她開始流浪……在撒哈拉,她與荷西恩愛地生活,重新找回自己的重心。但無情的大水還是沖破了理想中的童話——她心愛的荷西離她而去……寶貴的年華,她失去了生命最美的歸宿,永遠地失去了……我無法想像一個女子,一個深深渴望愛的性情女子,怎樣承受這般沉重,又怎能用瘦弱的肩臂來抗衡殘酷的現實?然而,沒有弱女子乞求同情的訴說,我看到了她的堅強:「請不要小看自己,試著自愛,請不要自憐。」
三毛的一生沒有離開文學,而她的文學又緣於她豐富多彩的生活。三毛的創作靈感之源不會枯竭,因為她終其一生堅持心神活潑,善待生命中的每個人,並付出真愛。
三毛愛父母。當她得知七十歲的父親想聽自己的演講,而又怕女兒看見後緊張,在擁擠的人群中跌傷時,她打長途電話給大陸的朋友,希望他能寄些有關她演講的新聞報道,來滿足一個做父親的驕傲——雖然她從不將那些看成是自己的光榮;嫁為人婦,她理解了母親當年的「淺浮」,為當初那個無知的自己深感愧疚;想到與父母分別了十三年的中秋節,她帶給父母的是埋葬荷西的悲慟時,她淚濕滿襟……
三毛愛朋友。她會在自己生活不寬裕的情況下,連續給處於低谷的朋友寄錢,卻不希望朋友拒絕;少年的她,會在朋友的枕頭下塞本泰戈爾詩集,暑假寄本莫拉維亞的短篇小說集,無形中,將更多的溫暖帶給朋友……
三毛愛荷西。面對憨厚的荷西,三毛充滿理解。「我要我的丈夫在我面前是一個完全自由的人,因為他到外面是一個完全不自由的人。他有上司,有同事,他已受了很大的壓力。為了賺錢,為了我,他才來沙漠。那為什麼在回家來,他願意看一場電視偵探片,我覺得很膚淺。我怎麼能要求他做一個藝術家。他像一個平原大野的男人,我不讓他對我說什麼甜言蜜語,但我可以完完全全地了解他。」
三毛來大陸的演講,每場爆滿。如此熱烈的響應,足以證明她的成功。她的一生瀟灑而充實,他說了別人不敢說的真話,見過有人一生不曾見的撒哈拉,寫了別人想不出的肺腑之言——雪白,輕盈。
有種自私的想法:當初若沒那隻絲襪,今天將有機會一睹三毛脫俗的高貴。
然而又會自責:難道忍心再讓三毛孤獨地等待十多年?
「如果選擇自己結束生命這條路,你們也要想得明白。因為在我,那將是一個更幸福的歸宿。」三毛對父母說……
台灣島上的雪終究還是落了,融化了,浸入大地,靜靜傾聽世人的思念。落雪逝痕,伴著「我是三毛,我的口袋裡僅有三毛錢」,響徹在空中,久久難以消散……
『陸』 我所知所愛的三毛
我所知所愛的三毛作者:劉西鴻(1961—)當代女作家,廣東人,1978年高中畢業後待業兩年,1980年進入文錦渡海關工作。1984年開始發表作品。主要作品有中、短篇小說《月亮,搖晃著前進》、《你不可改變我》、《黑森林》、《愛人哪,在路上到處都有》、《苦苦吔,甘甘吔,甜甜等四味》等。她的小說多以城市生活為背景,描寫現代青年在改革開放時期對自己人生道路的大膽選擇,表現了他們對人生世界的嶄新感受及其不同流俗的人生觀念,帶有極強的個性意識。《你不可改變我》是她的代表作,曾獲第八屆全國短篇小說。
『柒』 三毛的《逃學為讀書》 全文!
三毛逃學為讀書兩年多以前的夏天,我回國去看望久別的父母,雖然只在家裡居住了短短的兩
個月,可是該見的親友卻也差不多見到了。在跟隨父母拜訪長一輩的的父執時,總有人會忍不住說出這樣的話來∶「想不
到那個當年最不愛念書的問題孩子,今天也一個人在外安穩下來了,怎不令人欣慰
呢!」這種話多聽了幾遍之後,我方才驚覺,過去的我,在親戚朋友之間,竟然留下
了那麼一個錯誤的印象,聽著聽著,便不由得在心裡獨自暗笑起來。要再離家之前,父親與我擠在悶熱的貯藏室里,將一大盒一大箱的書籍翻了出
來,這都是我初出國時,特意請父親替我小心保存的舊書,這一次選擇了一些仍是
心愛的,預備寄到遙遠的迦納利群島去。整理了一下午,父親累得不堪,當時幽默的說∶「都說你最不愛讀書,卻不知
煩死父母的就是一天一地的舊書,倒不如統統丟掉,應了人家的話才好。」說完父女兩人相視而笑,好似在分享一個美好的秘密,樂得不堪。算起我看書的歷史來,還得回到抗戰勝利復員後的日子。那時候我們全家由重慶搬到南京,居住在鼓樓,地址叫「頭條巷四號」的一幢
大房子里。我們是浙江人,伯父及父親雖然不替政府機關做事,戰後雖然回鄉去看望過祖
父,可是,家仍然定居在南京。在我們這個大家庭里,有的堂兄姐念中大,有的念金陵中學,連大我三歲的親
姐姐也進了學校,只有我,因為上幼稚園的年紀還不夠,便跟著一個名叫蘭瑛的女
工人在家裡玩耍。那時候,大弟弟還是一個小嬰兒,在我的記憶里,他好似到了台
灣才存在似的。帶我的蘭瑛本是個逃荒來的女人,我們家原先並不需要再多的人幫忙,可是因
為她跟家裡的老僕人,管大門的那位老太太是親戚,因此收留了她,也收留了她的
一個小男孩,名叫馬蹄子。白天,只要姐姐一上學,蘭瑛就把我領到後院去,叫馬蹄子跟我玩。我本來是
個愛玩的孩子,可是對這個一碰就哭的馬蹄子實在不投緣,他又長了個癩痢頭,我
的母親不知用什麼白粉給他擦著治,看上去更是好討厭,所以,只要蘭瑛一不看好
我,我就從馬蹄子旁邊逃開去,把什麼玩具都讓給他,他還哭。在我們那時候的大宅子里,除了伯父及父親的書房之外,在二樓還有一間被哥
哥姐姐稱做圖書館的房間,那個地方什麼都沒有,就是有個大窗,對著窗坍的梧桐
樹,房間內,全是書。大人的書,放在上層,小孩的書,都在伸手就夠得到的地板邊上。我因為知道馬蹄子從來不愛跟我進這間房間,所以一個人就總往那兒跑,我可
以靜靜的躲到蘭瑛或媽媽找來罵了去吃飯才出來。當時,我三歲吧!記得我生平第一本看的書,是沒有字的,可是我知道它叫《三毛流浪記》,後
來,又多了一本,叫《三毛從軍記》,作者是張樂平。我非常喜歡這兩本書,雖然它的意思可能很深,可是我也可以從淺的地方去看
它,有時笑,有時嘆息,小小的年紀,竟也有那份好奇和關心。「三毛」看過了。其他凡是書里有插圖畫的兒童書,我也拿來看看。記得當時
家裡有一套孩子書,是商務印書館出的,編的人,是姐姐的校長,鼓樓小學的陳鶴
琴先生,後來我進了鼓樓幼稚園,也做了他的學生。我在那樣的年紀,就「玩」過《木偶奇遇記》、《格林兄弟童話》、《安徒生
童話集》,還有《愛的教育》、《苦兒尋母記》、《愛麗絲漫遊仙境》……許多本
童話書,這些事,後來長大了都問過父親,向他求證,他不相信這是我的記憶,硬
說是堂兄們後來在台灣告訴我的,其實我真沒有說謊,那時候,看了圖畫、封面和
字的形狀,我就拿了去問哥哥姐姐們,這本書叫什麼名字,這小孩為什麼畫他哭,
書里說些什麼事情,問來問去,便都記住了。所以說,我是先看書,後認字的。有一日,我還在南京家裡假山堆上看桑樹上的野蠶,父親回來了,突然拿了一
大疊叫做金元券的東西給我玩,我當時知道它們是一種可以換馬頭牌冰棒的東西,
不禁嚇了一跳,一看姐姐,手上也是一大疊,兩人高興得不得了,卻發現家中老僕
人在流淚,說我們要逃難到台灣去了。逃難的記憶,就是母親在中興輪上吐得很厲害,好似要死了一般的躺著。我心
里非常害怕,想幫她好起來,可是她無止無境的吐著。在台灣,我雖然年齡也不夠大,可是母親還是說動了老師,將我和姐姐送進國
民學校去念書,那時候,我已經會寫很多字了。我沒有不識字的記憶,在小學里,拼拼注音、念念國語日報,就一下開始看故
事書了。當時,我們最大的快樂就是每個月《學友》和《東方少年》這兩本雜志出書的
時候,姐姐也愛看書,我不懂的字,她會教,王爾德的童話,就是那時候念來的。
初小的國語課本實在很簡單,新書一發,我拿回家請母親包好書皮,第一天大聲朗
讀一遍,第二天就不再新鮮了。我甚至跑去跟老師說,編書的人怎麼不編深一點,
把我們小孩子當傻瓜,因為這么說,還給老師罵了一頓。《學友》和《東方少年》好似一個月才出一次,實在不夠看,我開始去翻堂哥
們的書籍。在二堂哥的書堆里,我找出一些名字沒有聽過的作家,叫做魯迅、巴金、老舍
、周作人、郁達夫、冰心這些字,那時候,才幾歲嘛,聽過的作家反而是些外國人
,《學友》上介紹來的。記得我當時看了一篇大概是魯迅的文章,叫做《風箏》,看了很感動,一直到
現在還記得內容,後來又去看《駱駝祥子》,便不大看得懂,又看了冰心寫給小讀
者的東西,總而言之,那時候國語日報不夠看,一看便看完了。所以什麼書拿到手
來就給吞下去。有一日大堂哥說∶「這些書禁了,不能看了,要燒掉。」什麼叫禁了,也不知道,去問母親,她說∶「有毒」,我嚇了一大跳,看見哥
哥們蹲在柚子樹下燒書,我還大大的吁了口氣,這才放下心來。又過了不知多久,我們住的地方,叫做朱厝侖的,開始有了公共汽車,通車的
第一天,全家人還由大伯父領著去坐了一次車,拍了一張照片留念。有了公車,這條建國北路也慢慢熱鬧起來了,行行業業都開了市,這其中,對
我一生影響最大的商店也掛上了牌子━━建國書店。那時候,大伯父及父親千辛萬苦帶了一大家人遷來台灣,所有的一些金飾都去
換了金元券給流掉了,大人並沒有馬上開業做律師,兩房八個孩子都要穿衣、吃飯
、念書,有的還要生病。我現在想起來,那時候家裡的經濟情形一定是相當困難的
,只是我們做孩子的並不知覺而已。當我發現「建國書店」是一家租書店的時候,一向很聽話的我,成了個最不講
理的孩子,我無止無休的纏住母親要零錢。她偶爾給我錢,我就跑去書店借書。有
時候母親不在房內,我便去翻她的針線盒、舊皮包、外套口袋,只要給我翻出一毛
錢來,我就往外跑,拿它去換書。「建國書店」實在是個好書店,老闆不但不租低級小說,他還會介紹我和姐姐
在他看來不錯的書,當時,由趙唐理先生譯的,勞拉。英格兒所寫的全套美國移民
西部彤活時的故事書━━《森林中的小屋》、《梅河岸上》、《草原上的屋》、《
農夫的孩子》、《銀湖之濱》、《黃金時代》這些本無聊的故事簡直看瘋了我。那時候,我看完了「建國書店」所有的兒童書,又開始向其他的書籍進攻,先
是《紅花俠》,後是《三劍客》,再來看《基度山恩仇記》,又看《唐吉訶德》。
後來看上了《飄》,再來看了《簡愛》、《虎魄》、《傲慢與偏見》、《咆哮山
》、《雷綺表姐》……我跌入這一道洪流里去,痴迷忘返。春去秋來,我的日子跟著小說里的人打轉,終於有一天,我突然驚覺,自己已
是高小五年級的學生了。父母親從來沒有阻止過我看書,只有父親,他一再擔心我那種看法,要看成大
近視眼了。奇怪的是,我是先看外國譯本後看中國文學的,我的中文長篇,第一本看的是
《鳳蕭蕭》,後來得了《紅樓夢》已是五年下學期的事情了。我的看書,在當時完全是生吞活剝,無論真懂假懂,只要故事在,就看得下去
,有時看到一段好文章,心中也會產生一絲說不出的滋味來,可是我不知道那個字
原來叫做「感動」。高小的課程原先是難不倒我的,可是算術加重了,雞兔同籠也來了,這使得老
師十分緊張,一再的要求我們演算再演算,放學的時間佾然是晚了,回家後的功課
卻是一日重於一日。我很不喜歡在課堂上偷看小說,可是當我發覺,除了這種方法可以搶時間之外
,我幾乎被課業迫得沒有其他的辦法看我喜歡的書。記得第一次看《紅樓夢》,便是書蓋在裙子下面,老師一寫黑板,我就掀起裙
子來看。當我初念到寶玉失蹤,賈政泊舟在客地,當時,天下著茫茫的大雪,賈政寫家
書,正想到寶玉,突然見到岸邊雪地上一個披猩猩大紅氅、光著頭、赤著腳的人向
他倒身大拜下去,賈政連忙站起身來要回禮,再一看,那人雙手合十,面上似悲似
喜,不正是寶玉嗎,這時候突然上來了一僧一道,挾著寶玉高歌而去━━「我所居
兮,青埂之峰∶我所游兮,鴻蒙太空,誰與我逝兮,吾誰與從?渺渺茫茫兮,歸彼
大荒!」當我看完這一段時,我抬起頭來,愣愣的望著前方同學的背,我呆在那兒,忘
了身在何處,心裡的滋味,已不是流淚和感動所能形容,我痴痴的坐著、痴痴的聽
著,好似老師在很遠的地方叫著我的名字,可是我竟沒有回答她。老師居然也沒有罵我,上來摸摸我的前額,問我∶「是不是不舒服?」我默默的搖搖頭,看著她,恍惚的對她笑了一笑。那一剎那間,我頓然領悟,
什麼叫做「境界」,我終於懂了。文學的美,終其一生,將是我追求的目標了。《紅樓夢》,我一生一世都在看下去。又過了一年,我們學唱《青青校樹》,六年的小學教育終成為過去,許多同學
唱歌痛哭,我卻沒有,我想,這倒也好,我終於自由了。要升學參加聯考的同學,在當時是集體報名的,老師將志願單發給我們,要我
們拿回家去細心的填。發到我,我跟她說∶「我不用,因為我決定不再進中學了。」老師幾乎是驚怒起來,她說∶「你有希望考上,為什麼氣餒呢?」我哪裡是沒有信心,我只是不要這一套了。「叫你媽媽明天到學校來。」她仍然將志願單留在我桌上,轉身走了。我沒有請媽媽去學校,當天晚上,父親母親在燈下細細的讀表,由父親一筆一
劃親手慎重的填下了我的將來。父親一再的申誡我∶「再看下去要成瞎子了,書拿得遠一點,不要把頭埋進去
呀!」我那一個夏天,是做了一隻將頭埋在書里的駝鳥,如果問我當時快不快樂,我
也說不出來,我根本已失去了自己,與書本溶成一體了,那裡還知道個人的冷暖。
初二那年,連上學放學時擠在公共汽車上,我都抱住了司機先生身後那根杠子,看
我那被國文老師罵為「閑書」的東西。那時候我在大伯父的書架上找到了《孽海花》、《六祖壇經》、《閱微草堂筆
記》、還有《人間詞話》,也看租來的芥川龍之介的短篇,總而言之,有書便是好
看,生吞活剝,雜得一塌糊塗。第一次月考下來,我四門不及格。父母嚴重的警告我,再不收收心,要留級了。又說,看閑書不能當飯吃,將來
自己到底要做什麼,也該立下志向,這樣下去,做父母的怎麼不擔心呢。我那裡有什麼立志的胸懷,我只知看書是世界上最最好玩的事,至於將來如何
謀生,還遠得很哪。雖然這么說,我還是有羞恥心,有罪惡感,覺得成績不好,是對不住父母的行
為。我勉強自己收了心,跟每一位老師合作,凡書都背,凡課都聽,連數學習題,
我都一道一道死背下來。三次數學小考,我得滿分。數學老師當然不相信我會突然不再是白痴了,她認為我是個笨孩子,便該一直
笨下去。所以,她開始懷疑我考試作弊。當她拿著我一百分的考卷逼問我時,我對她說
∶「作弊,在我的品格上來說,是不可能,就算你是老師,也不能這樣侮辱我。」
她氣得很不堪,冷笑了一下,下堂課,她叫全班同學做習題,單獨發給我一張考卷
,給了我幾個聽也沒有聽過的方程式。我當場吃了鴨蛋。在全班同學的面前,這位數學老師,拿著蘸得飽飽墨汁的毛筆,叫我立正,站
在她劃在地下的粉筆圈裡,笑吟吟惡毒無比的說∶「你愛吃鴨蛋,老師給你兩個大
鴨蛋。」在我的臉上,她用墨汁在我眼眶四周塗了兩個大圓餅,因為墨汁太多了,它們
流下來,順著我緊緊抿住的嘴唇,滲到嘴巴里去。「現在,轉過去給全班同學看看。」她仍是笑吟吟的說。全班突然爆出了驚天動地的鬨笑,只有一個同學沒有笑,低下頭好似要流淚一
般。我弄錯了一點,就算這個數學老師不配做老師,在她的名分保護之下,她仍然
可以侮辱我,為所欲為。畫完了大花臉,老師意猶未盡,她叫我去大樓的走廊上走一圈。我僵屍般的走
了出去,廊上的同學先是驚叫,而後指著我大笑特笑,我,在一剎那間,成了名人
。我回到教室,一位好心的同學拖了我去洗臉,我沖臉時一句話都沒有說,一滴
淚都沒有掉。有好一陣,我一直想殺這個老師。我照常上了幾天課,照常坐著公共汽車晃去學校。有一天,我站在總統府廣場的對面,望著學校米黃色的平頂,我一再的想,一
再的問自己,我到底是在干什麼?我為什麼沒有勇氣去追求自己喜愛的東西?我在
這兒到底是在忍耐什麼?這么想著想著,人已走到校門口,我看一下校門,心裡嘆
著∶「這個地方,不是我的,走吧!」我背著書包,一坐車,去了六張犁公墓。在六張犁那一大堆土饅頭里,我也埋下了我不愉快的學校生涯。那時候,我認識的墓地有北投陳濟棠先生的墓園,有陽明山公墓,有六張犁公
墓,在現在市立殯儀館一帶也有一片沒有名字的墳場。這些地方,我是常客。世上
再沒有跟死人做伴更安全的事了,他們都是很溫柔的人。逃學去墳場其實很不好玩,下起雨來更是苦,可是那兒安靜,可以用心看書。
母親不知我已經不上學了,每天一樣給我飯錢,我不吃飯,存了三五元,去牯嶺街
當時的舊書店(當時不放地攤的),買下了生平第一本自己出錢買下的書,上下兩
冊,叫做《人間的條件》。我是不太笨的,曠課兩三天,便去學校坐一天,老師看見我了,我再失蹤三五
天。那時家中還沒有裝電話,校方跟家長聯絡起來並不很方便。我看書的速度很快,領悟力也慢慢的強了,興趣也更廣泛些了,我買的第二本
書,也是舊的,是一本《九國革命史》,後來,我又買進了國語日報出的一本好書
,叫做《一千零一個為什麼》,這本書里,它給小孩子講解自然科學上的常識,淺
淺的解釋,一目瞭然,再不久,我又買下了《伊凡。傅羅姆》這本太感人的舊書,後來差不多從不吃飯,飯錢都換了書。在逃學完
完全全釋放的時光里,念我真正愛念的東西,那真是生命最大的享受。逃課的事,因為學校寄了信給家裡,終於到了下幕的時候。當時,我曾經想,這事雖然是我的錯,可是它有前因,有後果,如果連父母都
不了解我,如果父親也要動手打我,那麼我不如不要活了。我休學了一年,沒有人說過一句責備我的話。父親看了我便嘆氣.他不跟我多
說話。第二年開學了,父母鼓勵我再穿上那件制服,勉強我做一個面對現實的人。而
我的解釋,跟他們剛好不太一樣,面對自己內心不喜歡的事,應該叫不現實才對。
母親很可憐,她每天送我到學校,看我走進教室,眼巴巴的默默的哀求著我,這才
依依不捨的離去,我低頭坐在一大群陌生的同學里,心裡在狂喊∶「母親,你再用
愛來逼我,我要瘋了!」我坐一節課,再拿起書包逃出校去,那時候我膽子大了,不再上墳墓,我根本
跑到省立圖書館去,在那裡,一天啃一本好書,看得常常放學時間已過,都忘了回
家。在我初二下那年,父母終於不再心存幻想,將這個不成器的孩子收留在家,自
己教育起來。我的逃學讀書記也告一段落了。休學在家,並不表示受教育的終止。當時姐姐高中聯考上榜了二女中,可是她實在受不了數學的苦難,又生性喜歡
音樂,在經過與父母的懇談和了解之下,她放棄了進入省中的榮譽,改念台北師范
學校音樂科,主修鋼琴,副修小提琴。也因為這一個選擇,姐姐離家住校,雖然同
在台北市裡住著,我卻失去了一個念閑書的好伴侶。姐姐住校去了,我獨佔了一間卧室,那時我已辦妥休學手續,知道不會再有被
迫進教室的壓力,我的心情,一下子輕鬆了起來。那一年的壓歲錢,我去買了一個竹做的美麗書架,放在自己的房間里,架上零
零落落的幾十本書,大半是父親買回來叫我念的。每天黃昏,父親與我坐在藤椅上,面前攤著《古文觀止》,他先給我講解,再
命我背誦,奇怪的是,沒有同學競爭的壓力,我也領悟得快得多,父親只管教古文
,小說隨我自己看。英文方面,我記得父親給我念的第一本短篇小說集是奧。亨利寫的《浮華世界
》,後來又給我買了《小婦人》、《小男兒》這些故事書,後來不知為了什麼,母
親每一次上街,都會帶英文的漫畫故事給我看,有對話、有圖片,非常有趣而淺近
,如《李伯大夢》、《渴睡鄉的故事》(中文叫《無頭騎士》嗎?)、《愛麗絲漫
遊仙境》、《灰姑娘》這些在中文早已看過的書,又同英文一面學一面看,英文就
慢慢的會了。真的休學在家,我出門去的興趣也減少了,那時很多同年齡的孩子們不上學,
去混太保太妹,我卻是不混的,一直到今天,我仍是個內心深愛孤靜而不太合群的
人。每一次上街,只要母親同意,我總是拿了錢去買書,因為向書店借書這件事情
,已不能滿足我的求知慾了。一本好書,以前是當故事看,後來覺著不對,因為年
齡不同了,同樣一本書每再看看,領悟的又是一番境界,所以買書回來放在架上,
想起來時再反復的去回看它們,竟成了我少年時代大半消磨時間的方法。因為天天跟書接近,它們不但在內容方面教育我,在外型方面,也吸引了我,
一個房間,書多了就會好看起來,這是很主觀的看法,我認定書是非常優雅美麗的
東西,用它來裝飾房間,再合適不過。竹書架在一年後早已滿了,父親不聲不響又替我去當時的長沙街做了一個書櫥
,它真是非常的美麗,狹長輕巧,不佔地方,共有五層,上下兩個玻璃門可以關上
。這一個書架,至今在我父母的家裡放著,也算是我的一件紀念品吧!在我十五、六歲時,我成了十足的書奴,我的房間,別人踏不進腳,因為裡面
不但堆滿了我用來裝飾房間的破銅爛鐵,其他有很多的空間,無論是桌上、桌下、
床邊、地板上、衣櫥里,全都塞滿了亂七八糟的書籍,在性質上,它們也很雜,分
不出一個類別來,總是文學的偏多了些。台灣的書買得不夠,又去香港方面買,香港買不滿足,又去日本方面買,從日
本那邊買的大半是美術方面的畫冊。現在回想起來,我每年一度的壓歲錢和每周的零用,都是這么送給了書店。我的藏書,慢慢的在親戚朋友間迅了名聲,差不多年齡的人,開始跑來向我借
。愛書的人,跟守財奴是一色一樣的,別人開口向我借書,我便心痛欲死,千叮
萬嚀,請人早早歸還,可惜借書不還的人是太多了。有一次,堂哥的學音樂的同學,叫做王國梁的,也跑來向我借書,我因跟二堂
哥懋良感情侏深,所以對他的同學也很大方,居然自己動手選了一大堆最愛的書給
國梁,記得拿了那麼多書,我們還用麻繩扎了起來,有到腰那麼高一小堆。「國梁,看完可得快快還我哦!」我看他拎著我的幾十本書,又不放心的追了
出去。國梁是很好的朋友,也是守信用的人,當時他的家在板橋,書當然也放在板橋
。就有那麼不巧,書借了他,板橋淹了一次大水,我的書,沒有救出來。國梁羞得
不敢來見我,叫別人來道歉,我一聽到這個消息,心痛得哭了起來,恨了他一場,
一直到他去了法國,都沒有理他。而今想不到因為那一批書債,半生都過去了,國
梁這個名字卻沒有淡忘,聽說前年國梁帶了法國太太回台,不知還記不記得這一段
往事。我倒是很想念他呢。其實水淹了我的幾十本書,倒給我做了一個狠心的了斷,以後誰來借書都不肯
了,再也不肯。在這些借書人里,也有例外的時候,我的朋友王恆,不但有借必還,他還會多
還我一兩本他看過的好書。王恆也是學音樂的,因為當年借書,我跟他結成摯友,
一直到現在。那時候,國內出版界並不如現在的風氣興旺,得一套好書並不很容易,直到「
文星」出了小本叢書,所謂國內青年作家的東西才被比較有系統的做了介紹。我當
時是一口氣全買。那時梁實秋先生譯的《莎士比亞全集》也出了,在這之前,雖然
我已有了「世界」出版的朱生豪先生譯的那一套,也有英文原文的,可是愛書成奴
,三套比較著,亦是怡然。又過了不久,台灣英文翻版書雨後春筍般的出現了,這件事情灸國際間雖然將
台灣的名聲弄得很壞,可是當時我的確是受益很多的。一些英文哲學書籍,過去很
貴的,不可能大量的買,因為有了不道德的翻版,我才用很少量的金錢買下了它們
。愛書成痴,並不是好事,做一個書獃子,對自己也許沒有壞處,可是這畢竟只
是個人的欣賞和愛好,對社會對家庭,都不可能有什麼幫助。從另一方面來說,學
不能致用,亦是一種浪費,很可惜,我就是這么一個人。父親常常問我∶「你這么啃書啃書,將來到底要做什麼?不如去學一技之長的
好。」我沒有一技之長,很慚愧的,至今沒有。離家之後,我突然成了一個沒有書籍的人,在國外,我有的不過是一個小房間
,幾本教科書,架上零零落落。我離開了書籍,進入了真真實實的生活。在一次一次的頓悟里,那沉重的大書架,不知不覺化作了我的靈魂和思想,突
然發覺,書籍已經深深植根在我身體里,帶不帶著它們,已不是很重要的事情了。
在象牙塔里看書,實是急不得的,一旦機緣和功力到了某個程度,這座圍住人的塔
,自然而然的會消失的,而「真理」,就那麼明明白白,簡簡單單的向人顯現了。
我從來沒有妄想在書本里求功名,以致於看起書來,更是如魚得水,「游於藝」是
最高的境界,在那兒,我的確得到了想像不出的愉快時光,至於頓悟和啟示,那都
是混在念書的歡樂里一起來的,沒有絲毫強求。而今在荷西與我的家裡,兩人加起來不過一千六百多本書,比起在父母家的盛
況,現在的情形是蕭條多了,望著架上又在逐漸加多的書籍,一絲甜蜜和些微的悵
然交錯的流過我的全身,而今我仍是愛書,可是也懂得愛我平凡的生活,是多少年
的書本,才化為今日這份頓悟和寧靜。我的心裡,悄悄的有聲音在對我說∶「這就
是了!這就是一切了。」
『捌』 推薦幾本三毛、畢淑敏等作家
三毛的 《撒哈拉的故事》、《雨季不再來》、《哭泣的駱駝》、《我的寶貝》、《鬧學記》、《滾滾紅塵》等散文、小說、劇本更是膾炙人口,在全球華人社會廣為流傳,在大陸風靡一時,影響了整整一代人。
畢淑敏 不宜重逢、生命、翻漿、紅處方、血玲瓏
『玖』 為什麼喜歡三毛的人大多都喜歡她的《夢里花落知多少》和《雨季不再來》呢
雨季不再來寫的是她少年時的事情,比較清新有趣,很適合青少年看。夢里花落知多少時,荷西的死對三毛又是一場劫難,因此她在這本書中、在文學上、心情上都與早期大不相同,說情敘事極其內斂、筆調哀而不傷,訴說了對荷西的無比思念之情……
『拾』 有誰知道三毛寫的《異鄉的賭徒》
她赤足盤坐在小房間的地毯上。
淺棕色臉龐垂著兩根麻花辮,閃動一雙大黑眼。「我的寫作,完全是游於藝。是玩,就是玩,寫完了,我的事情也了結了。我從沒想到會有這么多的讀者,也很少想到稿費,但是,文章登出來,看排版鉛字,是一種快樂。」三毛,異鄉的流浪者,僕僕風塵地回來了。
這晚,她穿著白色麻紗綴花上衣,藍色牛仔褲,腕上套著一對凹凸雕刻的銀鐲,比起照片,本人更顯得慧黠、靈秀。
「我最喜歡做印地安人。」她笑著說。
膚色、裝扮,的確使她像個印地安少女,然而,舉止神態,又有一股形容不出的吉普賽。
她原本不打算回來。原因是情緒上好不容易安定住,馬上又換環境,難免會很激動,另方面,也恐怕把撒哈拉沙漠里培養出來的清朗性情,攪混了。
畢竟,還是回來了。其中一個實際理由是:暫別荷西,可以減少他失業後的心理和經濟負擔。
撒哈拉沙漠是世界最大的沙漠,總面積八百萬平方公里,西屬撒哈拉是其中一部份,佔地二十六萬六千平方公里。
摩洛哥和茅利塔里亞瓜分西屬撒哈拉以前,它是西班牙的一省,位於非洲西北海岸,摩洛哥之南,東北與阿爾及利亞一部分接壤。人口包括了阿拉伯、北非回教土人Berber和西班牙人。
這片僅有七萬人的大漠,終年乏雨,黃沙漫漫,深沉而獷偉。一個年輕的中國女孩,跋涉萬里關山。生活在那樣艱巨的環境里,不能不說是奇異而勇敢的抉擇。《白手成家》一文里,她提到過:「不記得那一年,我無意間翻到一本美國《國家地理雜志》,那期書里,正好介紹撒哈拉沙漠。我只看了一遍,我不能解擇的,屬於前世回憶似的鄉愁,就莫名其妙,毫無保留的交給了那一片陌生的天地。」
那時候,她就想,如果去,自己很可能成為中國第一個踏上撒哈拉土地的女孩。
「我當時的一大願望是橫渡撒哈拉。可是,一旦面對它,我才發現,這樣的想法很天真。」
她形容剛去沙漠的感覺,是一種極度的「文化驚駭」。她不能說他們落後,因為落後是比較,但對於那樣的生活方式,的確非常吃驚,甚至帶著點後悔。
三個月後,她與荷西結婚了,還是決定留下來。「好奇心上,當然可以得到很大的滿足,因為,所看的一切都是自己從來不知道的——大地的本身,就把你帶入一個異境里。不過,心情卻極端苦悶。」
她發現自己退步很多,荷西下班回來,不是說:早上水停了,去隔壁提水,就是買了便宜的西瓜,東西又漲價了。生活上最起碼的欠缺,造成了情趣的枯竭。
「為了補救,我們買了很多有關已婚婦女的心理學書籍——的確,很多心理上的問題都發生在自己身上。」感情適應上的困難,使她一度想與荷西分開。
「不是吵架,」她說:「是對婚姻生活的失望,而這種失望是我造成的。荷西要娶的我,絕不是那時候的我。當時的情況,幾乎陷入絕境。」
荷西上班了,她被封閉在家裡,熱風似火般燃燒,鄰居們無話可談。
「我非常苦,非常寂寞,甚至發生這樣孩子氣的事:荷西上班,我把門一擋,眼淚就流下來了。我說:『荷西,你不許去,一定不許去,你去,我就拿刀殺你!』」然後,她笑起來了,露出參差可愛的牙齒。
荷西還是走了。她只有呆坐地上,面對干禿禿,沒有糊水泥的牆。
長期觀察一種風俗之後,和做遊客的心情不一樣了。她細細想,一個一個想,生活里的枝枝葉葉,之後,提起已經停了十年的筆,寫下沙漠生活中第一個故事:《中國飯店》。
十年前,二十三歲,正確一點推算,她十四、五歲即以「陳平」的本名投搞。作品不多,零零散散的短篇小說和散文,分別發表在《現代文學》、《皇冠》、《幼獅文藝》、《中央副刊》和《人間副刊》。
嚴格說起來,它們蒼白、憂郁、迷惘,充滿了對生命、真理固執的探索,而撒哈拉的一系列故事,健康、豁達、灑脫不羈。
「出國以後,我就沒有再接觸過詩、書和文學了。等《中國飯店》寫出來以後,一看,我就說,這不是文學。跟我以前的作品完全不一樣。
「我忽然有一種說不出的傷感,我變了,我所寫的,不再是我過去關心的人生,現在所寫的,都是我的生活,技巧上不成熟,只是平鋪直敘述說生活。」
只是,筆也再沒有停下。
生活,是一種更真實。
她想起在文化學院選讀的哲學課程。
「哲學並沒有使我找到生命的答案,我唯一學到的是分析。研究哲學,對我是一種浪漫的選擇,當初以為它能解釋很多疑惑,事實上,學者的經驗並不能成為我的經驗。」
她換了一個坐姿,抱著膝蓋沉思。深藍幾何圖案的地毯上,擱著煙缸、茶杯。書桌一角的台燈,灑下柔和寧靜的亮光。
「我只能說,生活把我教育出來了,哲學是基礎,人生,根本不能問。」
沙漠給了她答案。定下來後,幾乎拋棄了過去的一切。她開始對四鄰產生關切:「以前的好奇還是有距離的。好奇的時候,我對他們的無知完全沒有同情心,甚至覺得很好,希望永遠繼續下去,因為對一個觀光客來說,愈原始愈有『看』的價值。但是,後來他們打成一片,他們怎麼吃,我就怎麼吃,他們怎麼住,我就怎麼住。」
不會再把鄰人送來的駱駝肉偷偷開車到老遠扔掉了,對於風俗習慣,也不再是一種好奇的觀察。
「我成為他們中的一份子,個性里逐漸摻雜他們的個性。不能理喻的習俗成為自然的事,甚至改善他們的原始也是不必要的。」
在她眼裡,他們是很幸福的一群人。
許多沙漠朋友問:「你認為撒哈拉怎麼樣?」
她反問:「你呢?」
「我覺得它是世界上最美麗的地方。」她重重的說著「最」,代他們深吸了一口氣。
「你有沒有看過樹?有沒有看過花?你覺得怎麼樣?」她又問。
撒哈拉朋友說:「在電影上看過。但是啊,你有沒有看過沙漠的星空,我們的星空,都像玻璃一樣——」
撒哈拉人對這片大漠有著無比的熱愛,她住久了,也有同樣感覺。「想到中國,我竟覺得那是一個前世,離我是那樣遠,遠可不及。」撒哈拉的家,就此開放了。駱駝肉做菜,也發覺不是那麼不可忍受的事了。結交朋友,認識環境,《懸壺濟世》和《芳鄰》就是這樣寫出來的。
她告訴我,在沙漠里學到的最大一門功課就是「淡泊」。(反過來說也許是「懶散」。)
「他們根本就不知道什麼是名,也無所謂利;他們就是沙漠里的一種產物,跟沙漠里的一塊石頭,一朵仙人掌上的小花一樣,屬於大自然。」
他們從不抱怨冷,從不抱怨熱,也許知道世局,但並不關心;如果每一個人都像撒哈拉人,這個世界不會進步,但至少和平。
「更可貴的,他們是非常快樂的民族,可是並不刻意追求;這是最高的境界,也是最低的境界。」
她說,沙漠里,物資的需求幾近於零,但仍然有精神生活。他們不一定了解宗教的真正意義,對於回教的「律」卻信守不渝。他們也沒有看過繁華世界,有水喝,有駱駝肉吃,就很滿足了。
「政治意義還是要被瓜分時才會恍然覺悟的。他們只知道自己屬於沙漠,甚至很有錢的沙漠人到德國留學,回到沙漠後,還跟我說:『多麼快樂,又可以用手抓飯吃了!』」
說這些話時,態度是專注嚴肅的,但是,她的笑聲、手勢、連帶彈煙灰的姿態,都十分俏皮、坦然,人事風霜的歷練,似乎使她反璞歸真。
她一直是理想主義者。
「學校並沒有給我什麼樣的教育,而且,我一直希望離家出走,見識更廣闊的世界。」
哲學系三年級,她首次聽到一張西班牙古典吉他唱片,非常感動。西班牙的小白房子、毛驢、一望無際的葡萄園,那樣粗獷,那樣朴質,是她嚮往中的美麗樂園。
「我一直在想,是不是應該到那裡看一次,然後把哲學里的蒼白去掉。」
終於成行了。
不過,今天的她仍然認為去西班牙是一個浪漫的選擇,而不是一個理性的選擇。
住在馬德里大學宿舍里,既不認識什麼人,語言也不通,唯一的依靠就是家信。收不到信,就流淚,收到信,就關起房門不停的寫回信。除了讀書,她不知道如何建立自己,完全沒有計劃過日子。
「出國前,我的個性很不開放,始終所想的就是一個人生的問題:為什麼?為什麼?那時候常想死,想自殺,但是到了西班牙,看見別人的生活方式,才知道這樣也是健康的,並不膚淺。」
聽見音樂,他們就在大庭廣眾下旋舞,毫無顧忌。她想,怎麼會這樣開放?恐怕自己永遠也做不到。日子久了,習慣了,她感染了他們熱情的天性,不知不覺融入了自己的血液里。
她慶幸有這樣一個寬闊的起步,另方面,又感到前途茫茫。考慮良久,她選擇了德國,繼續前程。
在蕭邦和喬治桑住過的一個島上做了三個月導游,賺了點旅費,一張機票,她到了德國,進入歌德學院,專攻語文。一天念十六個小時的德文,九個月就取得了德文教師資格,對一個外國人來說,是非常難得的成績,「但也是我留學生活最貧乏的一段。」
她輕輕地笑,抿抿嘴唇:「我一天到晚就在念書,對德國的人和事,完全講不出來。我認識的德國,就是上學的那條路和幾個博物館、美術館。」
回想起來,真是很大的損失。她情願沒有拿到什麼證書,情願說不好德文,(她學的德文,有「正統」的柏林口音。)而了解他們的衣食住行。
在德國,也打工。看見廣告上徵求一個漂亮的日本女孩子,她想,為什麼要一個漂亮的日本女孩子?於是寄了十幾張彩色照片,竟然很順利的應徵到這份工作。那是第一次為了賺兩百美金生活費「拋頭露面」,她在一家大百貨公司里做蔻蒂化妝品公司的模特兒,賣十天香水。
「第一天簡直羞愧得不得了,一點不覺得是一種驕傲,恨不得把自己埋起來。」
在德國,除了看到一些偉大的藝術品,她認為實在沒什麼可講的。「對勞苦的大眾來說,藝術品不重要,重要的是國民住宅。」
西班牙兩年,德國一年,她又轉移目標了。她得到一個伊利諾大學主修陶瓷的機會,提著兩口大皮箱,走出芝加哥機場。
一個月後,她謀得職位,在伊利諾大學法律系的圖書館負責英美法分類。第一天上班,她就鬧了笑話,在兩百本書頁里蓋了兩百個錯誤的圖章,日期是:十月三十六日!
美國一年,父母最關心的是她的婚姻——有不少博士找她,但是,她堅持要嫁一個自己所愛的人。
她回家了,在文化學院、政工幹校和家專教了兩年書,她又想飛了,離開家,繼續流浪——短短十年,遍歷大半個地球,甚至東德、波蘭、南斯拉夫、捷克、丹麥都去過了。不過,她說:「我並不是一個很喜歡旅遊的人,因為很累,我不愛『景』,我愛『人』,這是真的。」
悲天憫人的情懷,這正是她一系列撒哈拉故事裡最吸引人的特色。
「年齡愈大,我愈能同情別人的苦痛,而我的同情不是施捨,施捨就成了同情的罪。」
她清晰的音調急切起來:「我這樣想,是因為自己經歷過很多苦難,而悲天憫人不是你憐憫他,是他給了你東西,因為憐憫別人,自己才會進步。」
「我也沒有真正幫助過什麼人,到現在為止,我能做的,都是我願意做的。」
從撒哈拉回來,為了節省旅費,買的是半價優待的漁民機票。
飛機行程是非洲——馬德里——日內瓦——瑞士——雅典——曼谷——香港——台北,剛開始,漁人羞澀、自卑,不敢跟她打招呼,也不敢說話。
她慢慢和他們交朋友,他們每個人都有很多可愛的小故事。
有人說,你不要跟漁民一起走,他們素質太差,同行是很辛苦的。她卻認為,漁人給了她很多的啟示和感動。「雖然,我一直強調自己是一個沒有階級觀念的人,可是,你生下來就被定在一個階級了。要打破這個階級,可以,要了解這個階級,就不容易。」她有點感傷。「『謝謝你』、『再見』、『你好』,這些都簡單,但是你在這個階層的時候,絕不會嫁一個階層比你低的人。」
「在國外,漁人、農民里可以產生詩人、哲學家,而我們的漁人、農民為什麼不能產生詩人、哲學家?他們對於自己的本身,有的只是自卑和不滿,對他們的孩子,盡可能不要他再下海下田了,這種職業,對他們不是驕傲。」她非常認真:「我們能不能想辦法糾正這個觀念,告訴他們,你也是一個了不起的人,和總統一樣的了不起!告訴他們,不應該這么自卑,你對社會的貢獻,不比別人少!」
她也被瑞士航空公司空中小姐的服務態度感動了。漁人難免臟,難免帶一點魚腥味,他們也不知道守秩序;英文、法文、德文,一句也聽不懂,但是她們耐心的拿著咖啡和茶比較,讓他們選擇,一個個的幫他們系好安全帶。
因為冷,她向空中小姐要了一床毯子,而拿來的卻是十五床毯子。漁人以為是檯布,統統鋪在桌上,空中小姐說,這是蓋在身上的,啊,原來是蓋的,漁人高興的蓋在身上。「這真是一種很了不起的敬業精神,一種偉大的愛心,她們的笑容是那麼自然,完全不勉強,」她頓了頓:「真正有智慧的人,一定是仁慈的。他們的教養,出自心底。」
到了香港機場,看見自己中國人的態度,卻令人痛心疾首。
漁人要上洗手間,嫌臟,統統不準進。
「一個漁人對我說:『他不許我大便。』我就說,『你進去,這是公共洗手間,為什麼不許?』」
漁人去了三次,都被拒絕了,只好坐著等,過了兩小時,快哭了,又找她訴苦。
「你們有十五個人,可以跟他打呀!」她很憤怒。「這個時候,我就想,自己的同胞為什麼不知道愛護自己的同胞呢?難道五千年文化,把我們民族的劣根性變本加厲了嗎?」
她是激動的,而我,竟有無言以對的愴痛。
「在生活上,我是一個賭徒,從小,冰淇淋我是不買的,我一定要打出一個天霸王來,而我發現的一點是,你做的事情,只要盡力去做,就能做到。你要移山,山不過來,你說,過來!它就會過來。當然,這是一個很大的比喻,但是,我始終對自己有著信心。」
她似乎在下結論了:「你要贏得你的人生,你就不能患得患失,是不是能夠贏,你盡可去賭,只要不把性命賭掉,可以一賭再賭。
「我的賭,是一個正當的賭,我付出了努力,我不是郎中,也不投機取巧。我的賭,是今天有一毛錢我就去打天霸王,沒有,我就不能打天霸王。知己知彼,戰無不勝。」
在她三分之一人生里,下過多少賭?又贏了多少次?我想起第一次見面時她說:「你的失敗,比你的成功,對你更有用!」
「我之所以寫作,也只是有感而發。我的文章,也就是我的生活,我最堅持的一點是我不能放棄赤子之心,至於文章的好壞,毫不在意。」
她不願意廣大的讀者群渲染她,「做一個特殊的人,是最羞恥的。」
「我是一個像空氣一樣自由的人,妨礙我心靈自由的時候,絕不妥協。」
眼中的三毛,不只一名大漠俠女,也不僅是環繞在愛情、夢鄉與詩情里的白雪公主。我真正的感覺是:這樣的朋友,相識恨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