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嫂短篇小说集
A. 王安忆的《雨,沙沙沙》
雨,沙沙沙
王安忆
天,淅淅沥沥地下起小雨。等末班车的人们,纷纷退到临街的屋檐下。一个穿扮入时的姑娘没动弹,从小巧的手提包里取出一把折叠伞撑起来。路灯照着伞上的孔雀羽毛花样,看起来,像一只开屏的孔雀。雯雯也没动弹,只是用白色的长围巾把头包了起来。这显得有点土气,上海时髦的女孩子,有的已经在卷发上斜扣着绒线帽了。不过雯雯不在乎,泰然地站在“孔雀姑娘”身边,一点儿都不回避这鲜明的对比。一同从农村回上海的同学,都迅速地烫起头发,登上高跟鞋,见了雯雯就要说:“你太不爱漂亮了。”而雯雯就会立即反问:“谁说的?”她不承认。
远处亮起两盏黄色的车灯,公共汽车来了。躲雨的人走出了屋檐,候在马路边,“孔雀姑娘”也收起了“屏”。可雯雯却踌躇不决地退了两步,她似乎在犹豫,是否要上车。
汽车越来越近,车上的无线传话筒清楚地传来女售票员的报站声,那是一种浓浓的带着睡意的声音。人们急不可耐地向汽车迎去,又跟着还在缓缓行驶的车子走回来。其实车子很空,每个人都能上去。可在这深夜,想回家的心情变得十分急切。只有踏上了车子,回家才算有保证。雯雯不由自主也向车门跑了两步。一滴冰凉的雨点打在她脑门上,雯雯的脚步停住了。
“喂,上不上啊?”这声音显然是向雯雯嚷的,因为车站上只有她一个人了。雯雯醒悟过来,上前一步,提起脚刚要上车,又是一大滴雨水打在脑门上。这雨点很大,顺着她的鼻梁流了下来。是在下雨,和那晚的雨一样。雯雯收起脚往后退了。只听得“嗤——砰!”一声,车门关上开走了。“发痴!”是售票员不满的声音。在这寂静的雨夜,通过灵敏度极高的扬声器,就好像全世界都听见了,在雯雯心里引起了回声。
“发痴!我是发痴了?”雯雯文自己。一个人站在突然寂静了的马路上,想到要走七站路才能到家,而且夜要越来越深,雨会越来越大,问问不禁缩了下脖子。不过她又并不十分懊恼,她心里升起一个奇异的念头:也许他会出现在面前,披着雨衣,骑着自行车……他不是说:“只要你遇上难处,比如下雨,没车了,一定会有个人出现在你面前。”说完一登踏脚,自行车飞出去了。飞转的车轮钢条,在雨洗的马路上,映出两个耀眼的光圈。现在出现在面前的该是谁呢?除了他,雯雯想象不出别的形象。
雨点子很细很密,落在地上,响起轻轻的沙沙声。雯雯把围巾紧了紧,双手深深地插进外套口袋,沿着公共汽车开去的方向走着。两辆自行车从身后驶来,飞也似的驶去,一眨眼消失在蒙蒙的雨雾中。下着雨,人人都急着奔回去,可她——
“我是发痴了?”雯雯在心里又一次问自己,她放慢了脚步。可是又有什么办法补救呢?算了,走吧!反正末班车开跑了,确实没办法了。是啊,没办法了,和上次一样。上次怎么会“脱班”的?啊,想起来了,是老艾和她说话呢,一下子扯晚了。老艾是雯雯他们的车间主任,同时又是个慈祥的老阿姨。她喜欢雯雯,雯雯的妈妈又特别信任老艾。人家说老艾赫雯雯有缘分。老艾给雯雯介绍了一个男朋友,姓严,是高考制度改革后入学的大学生。妈妈对雯雯说:“可以互相了解了解。”雯雯轻轻地说:“为什么要了解?”妈妈迟疑了一下说:“为了爱情。”雯雯更轻地说:“爱情不是这样的。”她总觉得这种有介绍人的恋爱有点滑稽,彼此做好起跑准备,只听见一声信号枪:接触——了解——结婚。唉,雯雯曾对爱情充满了多少美丽的幻想啊!哥哥说;“天边飞下一片白云,海上漂来一叶红帆,一位神奇的王子,向你伸出手——这就是你的爱情。”雯雯对着哥哥的挖苦,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牵动一下嘴角。她不知道爱情究竟是白云,还是红帆。但她肯定爱情比这些更美、更好。无论是在海上,还是天边。她相信那总是确确实实地存在着,在等待她。爱情,在她心中是一幅透明的画,一首无声的歌。这是至高无上的美,无边无际的美,又是不可缺少的美。假如没有它,这美被风吹日晒得渐渐褪了色。可是,那也决不是一声信号枪可以代替的。不是,啊,决不!雯雯坚决地摇摇手。
哥哥又说了:“天边飞下一片白云,海上漂来一叶红帆……”不等雯雯牵动嘴唇,他就加快速度,提高嗓门接着往下说:“船只进港,在吴淞口要受检查,来历不明进不来上海港。王子没有户口就没有口粮布票白糖肥皂豆制品。现实点儿吧,雯雯!”这位七○届海洋生物系大学生,学了一年专业,搞了四年“革命”,农场劳动一年后,分配在中学教音乐——天晓得。现在,他常常发愁没有好海味来发挥他的烹调术 ,这也许他过去的爱好和专业,留下来的残余之残余了。
听了这一席话,妈妈重重地说了三个字:“神经病!”而雯雯“噗哧”一声笑了。笑了,但笑得无可奈何而辛酸,好像是在笑自己的过去。那位小严同志,看来也是个自尊的人,他没有死皮赖脸地来缠雯雯,这也博得了雯雯的好感。她真的犹豫了,然而她在犹豫的阶段停留得太久了。整整三个月,还没给人一个准信。那天晚上交接班时,老艾拉住雯雯在更衣室里,说:“那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等她把此人生平叙述完后,雯雯跑出厂门直奔车站,可末班车“嘟”的一声跑了。天又下起雨来。……
和这会儿一样,开始是一滴一滴落在雯雯额头上,然后就细细绵绵地下个不停。那“沙沙沙”的声音,就像是有人悄声慢语地说话。
雯雯的额头湿了,滴下冰凉的一颗水珠。她伸出舌头接住水珠,继续向前走去。不知不觉,一个站头过去了。雯雯又问了自己一遍:“我是发痴了?”“不!”她很快就否定了。他说不定会来的,在人意想不到的时候,在人差不多绝望了的时候。就像那天——
那天,雯雯朝着开跑的汽车叫了声:“等等!”随即就撒开腿追了。其实她很明白腿和汽车的速度悬殊,可她还是追了。这是她能做的惟一的努力,人总是不那么容易放弃希望。只要尚存一线,就要拼命地追啊追,尽管无望。一辆自行车赶过了她,但还被汽车抛远。而雯雯仍然追着,又叫了声“等等”!这声音在深夜听来,显得绝望而可怜。汽车越跑越远,而那辆自行车却转回了头。在空无一人的马路上,这声“等等”是满可以认为在招呼他的。自行车一直驶到雯雯身边,停下了。
“不不,我不是叫你。”雯雯摇摇手,眼睛望着慢慢消失的汽车尾灯,又下意识地抬头看看滴滴嗒嗒沉着脸的天。
“坐我的车也可以的。”骑车人说。他披着雨披,雨帽遮去了上半个脸,但能感觉出这是个小伙子。
“坐你的车?”雯雯眼睛发亮了,可只闪烁了一下,她立刻警觉起来,这会不会是无聊的纠缠?她摇了摇头,“不!”
“不要紧,交通警下班了。万一碰上,你看,我就这样(他举起左手),你赶快跳下车。”
他的误解和解释,雯雯倒喜欢,这使她放心了一点儿。可她还是摇摇头,头发梢上甩下几滴水珠子。雨下得不小,远远走七站路,确实是件要命的事。她不由回过头看了一眼自行车。
雨帽遮住他的眼睛,他没看见雯雯的犹豫不决,催促道:“快上车吧,雨大了。”是的,雨越下越大了,“沙沙沙”的声音几乎变成了“哗哗哗”。
“你不上?那我走了。”那人淡然地,说着就跨上了车。
“啊,等等。”雯雯急了。他这一走,这空荡荡的马路上,就只有她一个人,冒着雨,走七站路。她顾不上犹豫了,跑上去,果断地坐上了车后架。
他一登踏脚,车子冲出老远,雯雯身子一晃,伸手往前抓,但又赶紧缩回来抓车架。她忽然紧张起来,这是个什么人?他要把我带到哪儿去?哎呀,雯雯太冒失了,她不觉叫出声来:“你往哪儿去?”
这声音委实太响,而且太突然,吓得他哆嗦了一下。他就慢了速度说:“顺着汽车的路线,错了?”
没错,可他也未免太机灵了,这更加危险。
“对吗?”他转过头问,雨帽滑到脑袋后头了。
雯雯点点头,不吭声了。她看见了他的眼睛,很大很明亮,清清澈澈,好像一眼能望见底,雯雯的紧张情绪松弛了一点儿,但她仍然不能放心这个陌生人,尽管他有一双城市的眼睛。眼睛?哼,雯雯自嘲地微微耸耸肩。眼睛能说明什么?曾经有过一双好眼睛,可是……雯雯不由得叹息了一声。
小伙子奋力踏着车子,顶风,又增加一个人的负担,看来有点吃力。他身体前倾,宽宽的肩膀一上一下。而雯雯坐在这宽肩膀后头,倒避避雨了。雯雯抬起头,望着他的背影,脑子里老是缠绕着一个念头:他会不会有歹心?他完全可能拐进任何一条小路、小弄堂。马路上静悄悄,交通警下班了,可是他一直顺着亮晃晃的汽车路线骑着,没有一点儿要拐进小胡同、拐进黑暗中去的意思。已经骑过三个站牌了,在骑过一个街心花园时,他忽然松开车把,满头满脸抹下一把雨水,一甩,不偏不倚正好甩在雯雯脸上。雯雯紧闭眼睛低下了头,心里有点暗暗好笑自己的多疑。
“你家住在哪儿?”小伙子发问。
啊,开始了,雯雯明白了,接下去就该问姓名,然后做出一见如故的样儿说:“认识认识吧!”哼!雯雯在心里冷笑了一声。这一套她见过,过去那个人,进攻的方式要抒情得多,他第一句话是:“我好像见过你。”可后来呢!雯雯不无辛酸地合了合眼。
“你家在什么地方?该在哪儿停?”小伙子又问了。雯雯这才想起来这不是公共汽车,不是到站就停车的。但随便怎么也不能告诉他住址。她只说:“停在前面第三个站头上好了。”
小伙子不做声了。雨下得小了点儿,可却像扯不断的珠子。尽管有人家肩膀挡着,雯雯的外套仍然湿透了,头发直往下滴水。她干脆低下头闭起眼睛,任凭雨细细绵绵地侵袭。
“真好看!”小伙子轻轻地赞赏着。
什么好看?雯雯睁开眼睛,这是怎么啦?雨蒙蒙的天地变作橙黄色了,橙黄色的光渗透了人的心。雯雯感到一片温和的暖意,是不是在做梦?
“你看那路灯!”小伙子似乎听到雯雯心里的发问。啊,原来是路灯,这条马路上的路灯全是橙黄色的。“你喜欢吗?”
“谁能不喜欢呢?”雯雯真心地说。
“嗯,不喜欢的可多了,现在的人都爱钱。钱能买吃的,买穿的,多美啊!这灯光,摸不到,捞不着。可我就老是想,要是没有它,这马路会是什么样儿的呢?”说着他回头望了望雯雯。
“岂止是马路?”雯雯在心里说。这时她发现自行车停了下来,小伙子下了车。他快手快脚地解下雨披,没等雯雯明白过来,就将雨披抡出个扇形,披上了雯雯的肩。不知是小伙子看到落汤鸡似的雯雯冷得打战,还是这灯光的橙黄色使他温柔了。
“不要!不要!”雯雯抬手去扯雨披。只是这时的推辞中,已经没有戒备了,是真心感到过意不去。
“要的!要的!我身体棒,雨一落到身上,马上就烤干。你瞧,都在冒烟呢!”真的,他的脑袋腾起一缕热气,“你家离站头有多远?”
雯雯不假思索地告诉了他,几条马路,几弄几号几楼,统统告诉了他。在这么一个橙黄色的温存的世界里,一切戒备都是多余的。
“你看前边。”小伙子压低声音说,好像怕惊扰一个美好的梦似的。
前边,是一个蓝色的世界。那条马路上的路灯,全市天蓝色的。“我每天晚上走过这里,总是要放慢车速。你呢?”
“我都挤在汽车里,没有注意过。”雯雯老老实实地说,心里不觉有点遗憾。
“以后你就不会放过它了。”小伙子安慰雯雯。
车子骑得很慢,显出不胜依依。可是,这路毕竟只有一段,不一会儿就过去了。从这天蓝色中走出,忽然感到暗了许多,冷了许多。夜更深了,更静了,而那已经克服了的戒心和疑惧悄悄地上了心头。好在,前边就是雯雯的家了。车子缓缓地停稳了,雯雯下了车,跳进门廊,动手就解开雨披,交给了小伙子,说;“多亏了你,谢谢!”到了家,她心里踏实了,轻松了,不由也活泼起来。
小伙子系着雨披,尽管一身湿透,但仍然兴致勃勃:“谢什么?不碰上我,碰上别人也一样。”
“真的!”小伙子认真地说,“我在农村插队时,有一次骑车上公社领招工表。到了公社才知道,名额被别人顶了。气得我呀,回去时,从坝子上连人带车滚了下来,腿折了,不能动!十里八里也没个庄子,不见个人,我干脆闭上眼睛,随便吧!忽然,贴着地面的耳朵听见远远走来的脚步声。我想看看这人的模样,可眼睛睁不开。只感觉到他在我腿上放了一株草一定是灵芝草。我一股劲就站起来了。”
“是个梦。”雯雯忍不住插嘴了,她听出了神。
“是个梦,不过这梦真灵。不一会儿,来了一伙割猪草的小孩,硬把我抬到了公社医院。”
“真的。只要你遇上难处,比如下雨,没车了,一定会有个人出现在你面前。”他说完,一登车子,头也不回地消失了。
……走过第二个站牌了,并没有人出现在面前。雯雯不由停下了脚步,朝四下望了望,她发现自己太傻气了,也许那小伙子只不过是随便说说,她怎么当真了。他的话固然挺动人,可是雯雯在十来年的生活中失去的信念,难道会被这陌生人的一席话唤回?谁又知道他这些话是真的还是编的。雯雯责备自己怎么又被这些话迷惑住,她早该觉悟了。当那白云红帆送来的人对她说“我们不合适”的时候,她就该醒悟了。
白云红帆送来的人啊!不知是从天边,还是海上来的。他毡子满地的碎玻璃片上,阳光照在玻璃上,将五光十色折射到他身上……
那是“复课闹革命”的时候,雯雯背起久违的书包,高高兴兴来到学校。而学校刚结束了一夜的武斗,教学大楼上一扇扇没有玻璃的窗口,像失去了眼球的眼睛。雯雯拎着书包,踩着碎玻璃慢慢向校门走去。
这时,她看见了他。他没戴红袖章,也拎了个书包。他在等什么?是在等雯雯?不知道。当雯雯走过他身边时,他也转身随着雯雯一起走出了校门。他忽然说话了:
“我好像见过你。”
“一个学校嘛!”雯雯淡淡地说。
“不是在学校里见的。”他又说。
雯雯困惑了,停住了脚步。
“在什么地方呢?”他认真地想着。
雯雯困惑之极,却恍惚觉得是在别的什么地方见过。
“在梦里。”他嘴唇动了一下。不知确实说了,还是雯雯在想。反正,雯雯微笑了。
他们认识了,相爱了。他们不用语言来相互了解,他们用眼睛。那是双什么样的眼睛啊!真诚、深邃,包含着多多少少……透明的画,有了色彩;无声的歌,有了旋律。雯雯全身心地投入了这爱情,她是沉醉的,忘记一切的。忘记了自身的存在,忘记了时间的存在。可时间在走,一届届的中学生,莫名其妙地毕业了。他焦躁不安,当接到工矿通知后,又欣喜若狂。雯雯也高兴,是因为他不再焦愁。
很快就轮到雯雯分配了,一片红,全部插队。雯雯有点难过,因为要和他分两地。坚贞的爱情本来能弥补不幸的,可是他却说:“我们不合适。”这真是雯雯万万没想到的。爱情,就被一个户口问题、生计问题砸得个粉碎。这未免太脆弱了。可却是千真万确、实实在在的,比那白云红帆都要确实得多。雯雯哭都来不及,就登上了北去的火车。心中那画呀、歌呀,全没了,只剩下一片荒漠。可是,不知什么时候起,这荒漠逐渐变成了沃土,是因为那场春雨的滋润吗?
自从那场春雨过后,雯雯晚上出门前,总先跑到阳台上往下看看;下中班回家,离这儿有十几步远时,也总停下往这边瞧瞧。生怕哪棵树影里、哪个拐角上,会闪出那人,一脸恳切钟情的样儿:“我们又见面了!”现在的人可狡猾了。他们付出,就是为了加倍地捞回。那双眼睛,看上去倒是十分磊落,可谁敢保证?
不过,那人并没有露面。十天,二十天,一个月,一直没有露面。雯雯慢慢地放松了戒备,可她还是常常从阳台上往下望。或许这成了习惯,然而,在这习惯中,还包含着一点,一点期待。为什么?不知道,或许就因为他不再露面。雯雯开始想起他们的分手,分手前的几句话……在她的思绪回溯中,那紧张和戒备,全都无影无踪。照耀始终的是那橙黄和天蓝的灯光。
……
透过乌蒙蒙的雨雾,雯雯看见了第四个站牌。雨停了,“沙沙沙”的窃语声悄然消失,屋檐上偶尔滑下一颗水珠溅在地上。雯雯轻轻地叹了口气,从头上放下围巾,然而心中又冉冉地升起了希望:也许他预料到今天这场雨不会下大,不会下久。也许是下一次,下一次,真正是下雨的时候,真正是碰上难处的时候……唉,连雯雯自己都不能解释。这希望,怎么会是这样不灭不绝的。这只是自己一个美丽的幻想,而她却是怎样地信任这个幻想啊!她把任信毫无保留地交给了他。
那个星期天,雯雯对难得上门的小严同志说:“我有朋友了。”小严走了,不难过也不动气。这人倒实在,不虚假。只要不装,他们的分手本不会有难过或动气。他刚走,在厨房炒鱼片的哥哥就冲进房间,说:“雯雯你疯了!你哪来的朋友?”
雯雯不耐烦地说:“给你说有了,就有了嘛!”
妈妈温和地劝雯雯:“老艾对你们双方都了解。这样认识的朋友比较可靠。”
“我有了!”雯雯抬高了声音说。她又想起在那橙黄的灯光下,小伙子说;“这灯光,摸不到,捞不着。”
“啊,我知道了。在那天边,在那海上……”
雯雯忽然发火了,怒气冲冲地打断了哥哥的话:“我说你倒该回到海上去。你曾经做过多少海的梦,现在它们都到哪儿去了?哪儿去了?油锅里去了!”
哥哥被妹妹的抢白呛住了,张大着嘴说不出话来。他在毛绒衣外头系了条嫂嫂的花围裙,样子很可笑。可他只愣了一小会儿:“这就是生活,生活!而你是青天白日做大梦!”他走到妹妹面前,伸手抱住雯雯的肩膀,恳切地说:“你不能为那朦胧缥缈的幻想耽误了生活,你已经付出过代价了。”
雯雯挣开哥哥的双手,转过身子,将脸贴在阳台的落地窗上,她的眼睛下意识地在阳台下的树影中寻找着。
……
几架自行车载着邓丽君软软的歌声和一阵笑话,从身后驶来。小伙子的车后架上各带了一位姑娘,也许是刚结束舞会。人去了好远,还留给寂静的马路一缕歌声:“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在……”
雯雯重重地摇摇头,湿漉漉的短辫子打在腮帮上。不知什么时候,细雨又悄无声息地下起来了。生活中是有很多乐趣,一定也包括着梦想的权利。雯雯别的都不要,只要它。尽管她为它痛苦过,可她还是要,执意地要。如果没有它,生活会是怎么样的……而她隐隐地但却始终地相信,梦会实现。就像前面那橙黄色的灯。看上去,朦朦胧胧、不可捉摸,就好像是很远很远的一个幻影。然而它确实存在着,闪着亮,发着光,把黑沉沉的夜,照成美丽的橙黄色,等人走过去,就投下长长的影子。假如没有它,世界会成什么样?假如没有那些对事业的追求,对爱情的梦想,对人与人友爱相帮的向往,生活又会成什么样?
雯雯在这柔和亲切的橙黄色中走着,她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心里充满了期待。他会来吗?也许会,他说:“只要你遇上难处,比如下雨,没车了,一定会有个人出现在你面前。”
“你是谁?”雯雯在心里响亮地问道。
“我是我。”他微笑着。
“你是梦吗?”
“梦会实现的。”
前边那天蓝色的世界,真像披上了一层薄纱,显得十分纯洁而宁静。雯雯微笑着走进去了。
雨,绵绵密密地下着,发出“沙沙沙”的悄声慢语。雨水把路洗得又干净又亮堂,使得这个天蓝色和“沙沙沙”组成的世界明亮了。
B. 求一本我看过的言情小说。台湾的那种短篇古代的的,剧情大致如下
我有看过,不过记不得名字了....
雷恩那的《问君可怜妾》有点像,不过不是楼主在找的那本,也是男主爱上嫂子后与女主成的亲,有点小虐~~
以下文案:
问君可怜妾 (雷恩娜(雷恩那))
原来,这世间真有一眼锺情这回事的
第一次见到受伤的他
她甚至还不知他的名姓来历
芳心就已然被他牵引
她本以为此生恐再无机会与他相见
谁知他却寻了来,还依了她爹的遗愿
将她视为自己的责任,欲照顾她一生
她很高兴能伴在他的身边
可是她著实不愿成为他的负担和麻烦
尤其他的心中始终存在著另一个女子的身影!
一场突来的意外让她认清了自己在他心中的份量
她想,或许她应该带著对他的爱离开,解除他的束缚……
小说系列:啸虎堡之春1
C. 林海音写的《殉》主要内容
写婚姻的。
殉
绣花绷子绷得很紧,每一针扎下去,都会发出“砰”的一声,然后又是丝线拉过软缎,长长的一声:“嘶——”,绣花的人心无二用,专心在绣花的工作上。因为太专心了,竟弄得鼻孔张着,嘴唇翘着,整个的脸也像绣花绸子一样的绷得很紧。
最后的一张叶子就要完成了,然后拿去让小芸她婶婶用缝衣机给打上边,比较快当些。但是配个什么颜色的边呢?方大奶奶想着便停下了针,把绣花绷子举到眼前一比。如果照她的意思,葱心绿的边,一寸半宽,最合适。可是谁知道小芸愿意不愿意呢?年轻人现在脑筋不一样了,配起颜色来,也是怪里怪气的,这孩子就许这么说:“妈!来个灰色儿的!”那可使不得,是结婚用的哪!
砰,嘶——,砰,嘶——,方大奶奶接着绣她的叶子。没几针,线完了,得再穿根新线,这可难了她。一根绣花针比近比远都穿不进去,虽然戴着老花镜。她不得不叫小芸了,可是她们同学几个正在隔壁屋里说得高兴呢!在方大奶奶正要喊的时候,隔着纸门,她听见刘家的小姐说话了:
“方小芸,你倒是去不去呢?”
“吃完饭再去吧,妈说留你们吃饭,她还特意上街给你们添菜去了呢?”
“现在还早,我们可以去了赶回来吃饭。我跟你说的那家委托行,有许多新到的耳环,花纱手套,都是你结婚要用的。我陪你去买,可以打个折扣。”
“说实话,”小芸很和婉地解释:“我妈正在给我赶绣花枕头,她眼睛不太好,每根线差不多都得我替她穿。快绣完了,我出去没人给她穿针引线,工作就得停顿,不好意思。”
“哦——!那就难怪了,人家方小芸急着等这对鸳鸯枕好入洞房呀!”
“别胡说,我妈才不那么俗气,绣什么鸳鸯!”
“那么伯母绣的是什么花样儿呢?”
“你们猜。”
“麒麟送子?”
“呸!”
“花好月圆?”
“无聊!”
“祝君早安?”
“又不是绣洗脸毛巾!我告诉你们吧,妈绣的是一枝初放的浅粉色的荷花,荷叶上露珠滚滚,旁边是一只蜻蜓点水。”
“好雅致,伯母怎么想出这么一个别出心裁的花样儿呢?自己绣可也真麻烦,为什么不花钱找人用机器绣呢?”
“是呀,我也说过,现在也没什么嫁妆的那一套了,可是母亲满心想趁我结婚温习一下她旧日的手艺,我怎么好拦阻她?我不是跟你们说过吗,我的母亲还是一个处女,她是最纯洁不过的女人,所以她的艺术眼光也不同凡俗……”
——唉!这孩子今天怎么这么多话!
方大奶奶听到这里,不由得皱了下眉头,她不愿再听下去了,她真不知道小芸一向对她的同学们都是怎么形容自己的母亲?还预备怎么说下去?她把绣花针别在软级上,轻轻放在桌上,便起身蹑手蹑脚地走出这间屋子。她知道小芸以为她到厦门街买熟菜去了,所以才这么放肆地谈论着母亲。
她一边穿鞋又不由得想起半年前的事,她记得清清楚楚,小芸向她提出要和敏雄结婚的事。她早就看出在一群追求小芸的张三李四里面,她的女儿是看中了那个驾喷气机的陆敏雄了。喷气机!从天空上“刷”地一下飞过去,总害得她的心也“刷”地一下被摘了去。可是说老实话,她确实很喜欢敏雄。第一,他朝气,生龙活虎的。不过,驾飞机,而且驾的是那么快的喷气机,三长两短是保不住的,唉!她怕打仗,怕听到死,怕快。所以她忍不住把利害对小芸说个明白:
“小芸,敏雄样样好,没得挑剔,婚姻也是你自己的事,这年头儿的父母做不了什么主,可是——可是嫁给一个生命随时有危险的军人,尤其是敏雄,是驾喷气机的,要有个什么的话,你可得认命呀!”
她是过来人,她知道认命是什么滋味,她可不愿意叫小芸也有一天走上她的路。但是小芸这孩子听了后,脸向着她,双手搭在她的肩头上,穿着紧裹着屁股的牛仔裤的两腿分开站着,一条马尾儿甩了一下,侧着头,倒像哄孩子似地笑说:
“妈!您那认命的时代早就过去了!我知道,是因为爸爸的缘故,您才替我担这份心的。不过做军人的,在他的责任中,却应当随时有牺牲生命的精神,这和爸爸的情形又不同了。如果敏雄——他真有什么不幸发生,在这个大时代里,我想我应当承当得起。妈!您放心,别为我多虑。答应我——嫁给他。”
小芸说到后来显得激昂起来了,两眼噙着泪水,搭在母亲肩上的两手,摇撼了两下,跟着小湿嘴儿吻了母亲的老脸。她没有把这套话背得很清楚,但是她听得最明白的是小芸说的认命,“您那认命的时代早就过去了”,小芸这孩子几时变得这么会说话的?她只知道小芸会撒娇,会哄人,居然也会讲大篇道理,还不肯认命哩!她没了主意,便去找小芸的叔婶,她把自己的意见和小芸的话,叙述了一遍之后,便下了这么个结论:“叔叔做主。”等着小芸的叔叔家麟来回答。谁知叔叔也站在小芸那一头。
“也对,这不是讲认命的时代了,如果小芸真有这样理智的见解,她就不怕嫁给一个随时有性命之危的军人。大嫂,你就随了她吧!”
哦!叔叔也是这么不认命的人,那么讲认命的该就是她一个人了。认命不对么?她有点迷惘,愣愣地看着在屋里来回踱着的家麟。她忽然发现家麟脑后的头发怎么也白了许多呢?老了,大家都老了,扰不过年轻人了。记得家麟刚从法国回来的时候,穿着一身藏青哗叽的西服,站在堂屋地上喊大嫂。呀,莫非他现在身上穿的还是那套?应当是,裤子后面磨得油亮了,哗叽穿旧了,就是这样。“大嫂,不用犹豫了,就放心给小芸张罗结婚的事罢!”直到婶婶说了话,她才从漫无目的的遐想中醒过来。
方大奶奶想着这半年前的往事,脚步不知怎么竟走到后院厨房来,看见阿满在切牛肉,她才想起她到厨房来是没有什么事的。她在厨房里转了一圈,掀掀锅盖,开开碗橱,阿满不高兴了,鼓着嘴在瞪她,她这才从墙壁的钉子上取下了线网袋来,向阿满絮叨着说:“牛肉不要切成大直丝哟!我再去买点儿什么来,三个大姑娘,一定很能吃的。”
穿出两条横巷,本来是到厦门街的捷径,可是方大奶奶没这么走,她出了家门便一直朝高处去。走上了水源路,眼界立刻开朗,但是有点喘,心也跳着。眼睛朝堤下望去,秋高水也涨了么?怎么今天看起来,水流得这么急似的。她跟着流水的方向抬头向上看,呀!川端桥西面是通红的半个天!太阳是金黄黄的一个大轮子,就要沉下去了。是眼睛不好吗?水流得那么快,金轮子也滚得那么急。她不常看见落日的情景,但是她还记得那次在北海的白塔顶上所看见的落日,比这沉静多了,也是这么一个黄澄澄的金轮子,徐徐地沉下,沉下,终于沉到她的视线所不能及的下面去了。她的心,就遥远地随着那金轮子坠下去了。那时北海是一片黄昏的苍茫,水面上闪着一层微弱的金光,几只小船正向五龙亭划去。那刹那间的情景,深深地印在她的心上,有二十几年,不,三十几年喽!日子也跟流水似的,急急忙忙地向前追,把她追老了,把小芸追到有一天要嫁人了,还不肯认命,这孩子!
认命,第一次告诉她要认命的,是她的二姐,也就是从暮色苍茫中走下白塔来的事。也许二姐看她沉默不语,以为她心怀悲痛,所以挨近她,拉起她的手安慰说:“三妹,命里注定的事也没办法,自己的身子要紧,看你瘦多了。闲下来绣绣花,看看书,回娘家来散散心,女人天生就得认命。”其实她不言不语,满怀的是另一件心事,但是听了二姐的话,她也不禁轻轻地叹口气说:“我都知道,二姐。”
命里注定的事怎能不认呢!如果那年父亲不在火车上遇见他的同年方椿年,怎么会有她和家麒的一段婚姻?或者父亲在火车上遇见的不是家麒的父亲,而是李景铭年伯,张东坡年伯,也许她做了李家或张家的少奶奶。即使你父遇见的是家麒的父亲,而时间迟个几年的,情形就许不同,她虽仍是方家的少奶奶,但不是大少奶奶,而是二少奶奶了呢!小芸常把“时代”挂在嘴头,她的命运何尝不是她那个时代所造成的呢?那年父亲为什么回南方?是民国初的一次什么内战来着,祖父在扬州原籍病倒了,父亲匆匆地决定回家探望,顺便料理家里的盐务,她的娘家姓朱,是扬州的大盐商呢!但是父亲有书呆子气,不能承继祖父的盐业,竟老远地跑到北京读书、做官,把母亲接了来,就算在北京成家落户了。怎么这么巧,方家的老爷子也回南方,也是这趟车。
那天她正在书房里写大楷,临的是柳公权玄秘堆。二姐开门进来了,先喊一声:“三妹,”探头左右看看,又问说:“今天你一个人?老师和四弟五弟呢?”
“老师回家探母去了,四弟三弟到土地庙买蛐蛐儿去了。”二姐这时才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她知道这是父亲刚从扬州寄来给母亲的,密密层层地写了好几张,二姐从中间抽出一张来递给她,笑着说:“看吧!别脸红。”
……方府系金陵世家,椿年又与我有同年之谊,其长公子家麒现就学于京师高等学堂,英年秀发,前程远大,与吾家芸女堪称佳配,此次南归与椿年同车,因谐此议,殆亦所谓天作之合也。汝意去何……
她怎能不害羞,红着脸把信扔给二姐,二姐直羞她:“不笑话我了吧?你也一样了呀!”她和二姐只差两岁,二姐自从去年和昆山顾家订婚后,便停止到书房来读书,赶学绣花忙嫁妆了。在那年月,嫁妆真是一件要紧的事,光是绣活就不知有多少件。除了自己用的以外,还要打听好夫家都有什么人,给婆婆绣鞋面,公公的眼镜盒,小姑子的绸绢子,伯婆、婶婆,都不可缺少。
她十四岁和方家麒订了婚,便走出书房,回到绣房,孝女经还没念完呢。本来说是十八岁和二姐同时出嫁的,但是她被延迟下来了,是因为家麒身体不好,有病。这样一拖,竟五年下来,二姐已经生了两个孩子。她呢,枕头一对对地绣,绣到后来,也不知道是给谁绣的了。一对寄给二姐,送顾家的小姑陪嫁;一对寄回扬州给表妹添妆;一对……她曾歇了一阵子没有绣,但不久因为无聊又随着时兴样儿绣十字布了,数着那细小的格子,交叉,交叉,红线,绿线,紫线地绣下去。忽然有一天,一个重大决定的消息送到她耳边来,说是家麒的病并无起色,方家要求索性给完了婚,冲冲喜气。她的父母听了先是一惊,但经过一阵考虑和商量,终于答应了。她虽然有点害怕,但糊涂的成分更多。她暗想,嫁过去也好,四弟五弟也订了婚,如果她不嫁,弟弟们也成不了亲。不是她女心向外,反正是方家的人了,嫁过去虽然厮守着多病的丈夫,也许真的冲了喜气,病就好了也说不定。可是,万一——不想,不想,不想这些。
五彩的丝绒线,红纸剪成的双喜字,染得大红大绿的花生、白果、桂圆,在她的第一件嫁妆上都系着,贴着,藏着。每个人,做每件事,说每句话,都把吉祥的字句挂在嘴边。那气氛,不容易使人想到那个病人的身上去。所以在婚前,忧虑只算是一闪,并没有使她十分不安。
日子终于到了,她被妆扮得凤冠霞帔地上了轿。那轿子有规律地颠呀,颠呀,颠呀的,似梦非梦,一直把她颠到了另一个境界。她迷迷糊糊,被搀下了轿,拜过天地,进了新房,直到红盖头被掀开了,她的头还是深垂着的。坐床之后,当她把眼皮稍一抬起,往横一斜,首先看见的是旁边地上的两只脚,穿的是青缎子千层底的双脸鞋,雪白的洋袜子。她乘着屋里没有人的时候,闪快地又把眼睛向上溜了一眼,吓她一跳——是个纸扎的人!不,不,不,该是她的丈夫。除非她的丈夫,谁有资格挨着她坐在一起!除非她的丈夫,谁会有那样一副模样!她这才梦醒了,心“咚”地往下一沉,一下就掉到深渊里去了。她低头看自己脚下穿的绣花鞋,被绣金的百褶裙盖住了一半,只露出一段鞋尖来。一眨眼,雨滴泪正好落到捏在手里的手绢上,她把手绢揉呀揉的,想把它揉碎了。
哄哄嚷嚷地过了许久,好像有长辈的女人在要求客人退出新房,以便新郎早些休息。人果然散了,跟着她听到一些声音:他在咳嗽,喘气,痰盂拿来了,大口的血喷出来——有人说:“还是躺下吧,大少爷。”于是那青缎子双脸鞋移动了,他被搀扶着上了床,从她的身边蹭过,吃力地躺下去,跟着长久地吁出一口轻松的气。又有人说:“今天晚上大少奶奶在老太太房里歇着吧!”于是她被搀下了床,两腿有点发麻,差点儿没站稳。珠罗帐外,烛影摇红,大红缎子被,一层层叠上去。朱漆描金的箱子上,黄铜大锁被映得发着金红的光。到处都是红的,红的烛,红的被,红的箱子,红的血!但她被搀出了这红色的新房。这是她的新婚之夜。
她在家麒的有生之日,确实尽了为妻的责任,家麒也真正地感激她。过了新婚的三朝,她把伺候丈夫的责任从婆婆和老仆妇的手里接过来。为他换衣裤,煮莲子羹,端汤喂药,为他抹去嘴角猩红的血。在他精神好一点的日子,也能从床上坐起来,要她从书架上拿这书那书来看,这时她的心情也会随着开朗,觉得他会渐渐好起来的。
有一天,他要她打开书桌中间的抽屉,取出他的一叠文稿。他抽出一张给她看,那上面写着:
余与扬州朱淑芸女士订婚已八年美,鱼轩屡误,盖因余病肺久不愈也,故每诵“过时而不来,将随秋草萎”之句,必深枨触,而对淑芸女士深感愧疚。今试写新体诗一首,寄余相思之苦云:
啊!淑芳吾爱!
病魔的折磨,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误却我俩的佳期。
使我愁绪恹恹!
啊!淑芸吾爱!
悠悠白云,蔚蓝的天,
寄我相思一片,
飘到吾爱的身边。
……………………
……………………
她不太习惯这种显得太出骨,没有平仄,又不像旧诗那样文雅铿锵的白话体,因此觉得有点好笑。但是那诗里边的意思也的确使她感动,那总算是情诗呀!总算是一个男人为她而写的情诗呀!她看完不由得微笑地递还给家麒。家麒接过纸片,又伸过手来握住她的,那手不像手,温都都、软囊囊地搭在她的手背上。她心一麻,不由得把自己的手抽缩回来,伺候他躺下。看他两顿泛着微微的红润,她在想:他不会总这么在弱,等他一胖起来,就会像他的弟弟家麟一样,因为她看过他健康时和他弟弟合拍的照片,兄弟俩很像。家麟在清华大学住读,回来过两次看哥哥,她都曾见到的,所以她这么想。
但是像这样心情开朗的时光并不多见,自从家麒昏厥过两次以后,她知道他已经病到什么程度,她不能再欺瞒自己了。有一天,她刚从参局子买来的高丽参和阿胶还没拆包,家麒便把她叫到床边来,微弱地对她说:“淑芸,我不行了,委屈你了!”他连伸出那软囊囊的手的力量都没有,便昏了过去,这一次,他就永远没醒过来。
“一日夫妻百日恩”,她和家麒夫妻做了不止一日,足足有一个月,可是那也算是夫妻么?她哭得很伤心,别人看了也心酸,但是,她哭的是什么呢!
日子渐渐要靠打发来捱度了。白天,她还可以磨磨蹭蹭守在婆婆的身边一整天。早晨帮婆婆梳头,从把棉花撕碎塞进篦子里到给婆婆篦头、扎绳、抿刨花、绾髻、别横簪、插上九连环金管,就费去了大半个上午。接着弄这弄那。太阳升到中天了,看驼背老王把天棚拉上。下午很寂静,偷懒的仆妇们都躲到下房去了,只有老俞妈在廊檐下洗老太太的水烟袋,呱哒呱哒——呱哒,三拍停一拍,这样有节奏地呱哒下去,是因为老俞妈一边干活,一边打瞌睡。她从厢房出来到老太太堂屋去,经过老俞妈跟前,总要拍拍她的肩头咳一下,老俞妈睁开了眼冲着少奶奶傻笑。大竹帘子很重,掀开时帘子上的钢片儿敲着门框,又是呱哒一声,把坐在太师椅上打瞌睡的婆婆也惊醒了。她进来先替婆婆装烟,从大榆木柜里拿出一包双狮牌的福建烟丝来,那烟丝真细,捏着软绵绵的。听婆婆抽烟有三个步奏,“呼笃”,吹燃那纸媒儿,“咕噜咕噜”地抽起来,然后提出那小椅子,倒过来向痰盂里一吹,热烟灰掉进水里“嘶”的一声,熄了。婆婆一面抽着水烟,一筒一阁的,一面絮谈着家中的琐事。她就站在硬木方桌旁,一边谛听着,一边搓纸媒儿,黄色的表芯纸裁成一寸多宽,用掌心在光滑的桌面上一根一根地搓,搓了满满一大把,放在条案的帽筒里。正中的自鸣钟,金色的大圆锤正一秒一秒地摆来摆去,“五点多了!”不论是谁会这么提醒一声。天棚拉开了,夕阳照到廊檐下。老俞妈又牙疼了,她摘下一片夹竹桃的叶子,含在嘴里嚼着,说这是治牙疼的。这时也许送花的来了,用晚香玉和茉莉串成的鲜花篮,中间插几朵红绣球。她挑了一个,交给陪嫁的张妈送回自己屋里,她跟在后面走。到屋里看张妈把花篮挂进珠罗帐里,满屋立刻清幽幽地散出花香来。擦得晶亮的煤油灯送进屋来,白天算是过去了。
她最怕晚饭后的掌灯时光,点上煤油灯,火光噗噗噗地跳动着亮起来,立刻把她的影子投在帐子上,一回头总吓她一跳。她不喜欢自己的大黑影子跟着她满屋子转,把灯端到大榆木柜旁边的矮几上去,那影子才消灭了。就这么,闻着晚香玉和茉莉混合的香气,她冷冷清清地把自己送进帐子。躺下去,第一眼从帐子里看出去,就是箱子上高曾着十六床陪嫁过来的缎被。她几乎每天都想一遍,就凭她一个人,今年才二十三岁,要到什么年月,才能把这十六床被子盖完呢?有个人,哪怕就是那么病恹恹的一辈子,让她无休无止地伺候着,也是好的,好歹是个人呀!或者——跟他回过一次房呢,给她留下一儿半女,也让她日子过得有盼头儿!
转过年来的清明,她守寡快一年了。那天早上,她起得特别早,因为要准备家里上供烧纸的事。家里的女人们都忙着在元宝,她也拿了一叠锡箔到自己房里来叠。她一边叠一边想着刚才公公亲自在装元宝的白纸包袱上写祖宗们名字的情景,老鬼写完写到新鬼家麒的名字时,公公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是的,还有什么比老来丧子更痛心的?可是站在一旁新寡的她,岂不是更悲痛吗?公公到底还有他的第二个儿子可以盼,家麟像铁打的那么结实,又聪明,又孝顺,洋学旧学都能来,都已经大学快毕业了。她呢?她怎么才是个了局?一样的兄弟,家麒为什么就没有像家麟那样的身子骨呢?一样的姐妹,她为什么就不能跟二姐一样,丈夫儿女的福集一身呢?
她很纳闷儿,竟心不在焉地停了手边的工作,在愣愣地想着。忽然外面传来了一阵皮鞋声,她惊醒地抬头向窗外望望,原来是家麟进来了,先叫:“嫂嫂!”
“哦——是二弟,你几时进城的?”
“回来一会儿了,爹写信叫我别忘了今天要回家来行礼。”
“是呀,人太少了,上起供来也冷清。”
“嫂嫂,我是要找一本《天演论》,记得哥哥有。”
“是有这么一本书,我给你找。”
她里里外外地翻了一阵,都没有找到。“也许在书架上。”她一边对家麟说,一边走上了书架的垫脚凳。就在回头的一瞥下,心里一愣,家麟的眼为什么这样看着她?她心慌了,取书时差点儿歪倒下来。“我来,嫂嫂。”家麟说着,很快地走过来了,就在她一至之间,他扶住了她,她伸出手来,手就被他握住了,紧紧的。她更心慌了,脸也发烧,轻轻地把手缩回来。那奇异的一握究竟有多久?只一刹那吧?可是在她却是个永恒。在这一生中,她有一种最不明白的事,就是家麟为什么那样看,那样握住她的手?他不是轻薄的人,她知道。那么他是怜悯她的遭遇?还是她自己把手伸出去的错误呢?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在那急促间竟不由得伸出手去呢?她并不讨厌家麟,一直把从来没有见过的健康时代的丈夫的影像,投在家麟的身上,难道这便是那小小罪过的根源吗?当时他是怎样走出她的屋子,她简直不记得了。但是她记得很清楚的是过后不久,她就站在院子里看烧包袱了,火势顺着春风向西吹,纸灰飘飘扬扬地升上去。公公奠酒,很严肃地端了一杯酒,绕着包袱洒泼。她的心乱糟糟的,却随着纸灰儿飘呀,绕呀的。
她没有喝酒,可是觉得醉沉沉的。这点感觉,今生也只给过她那么一次而已。就在那天的下午,二姐派了车子来接她到北海散散心,走到白塔顶上,便看了那一次最美的日落,她的些许沉醉的心绪,就随着那个日落坠下去,再也找不到了。太阳还是那个太阳,天天在升在落,人的情形就不同了。
呀!怎么这样糊涂的,要到厦门街,竟追着那个日落走过了头,跑到川端桥上来干吗?方大奶奶从桥上退回来,责备着自己,真是老了,精神总是这么恍恍惚惚的,早上绣花针别在自己胸前的衣襟上,却到处乱扔,还是小芸看见了:“喏喏喏,不就别在您心口上了吗!”
“记性坏透了,总是忘。”
“可是有件事你没忘,放在爸爸纺绸小褂左上口袋里陪葬的那张全身小照!”
小芸就是这么淘气,惹人疼爱,小嘴儿一会儿是蜜,一会儿是针。
陪葬,也许小芸比喻得不错,她是为陪葬而嫁给家麒的吗?从北海回来的那天晚上,她老早就睡下了。她翻来覆去地想了许久,二姐说得最对,她得认命,因为她是女人。无论她觉得家麟怎么不讨厌,那也是一件不可原谅的事,她要躲着他些,出了笑话,两家的名声要紧,父亲和公公的名字说出来都是叮当响的,他们可不是随随便便的人家呀!她把被子拉上来,蒙住头,眼泪撒开地流。远处鸡叫了,她才迷迷糊糊地睡着。醒来,东昌纸的窗格子上,满是太阳光。她支起身子来,头发重,十字布枕头上绣的“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的诗句,沾满了黄色的泪渍。
那张陪葬的照片,她只对小芸说了一次,这孩子就记住了,还常常说出来取笑她呢!那张照片的姿势她很喜欢,是十六岁时照的,元宝领子敞开着,高高的,头发前面的刘海是剪的像个人字形,胸前捧着一把芍药,站在书房门口,是耶年父亲的生日叫了厂甸的铸新照相馆到家里来拍的。照片摆在家麒的枕头边,给他看着玩的。他死后换装裹,她就顺手拿了塞进死鬼贴身纺绸小褂的口袋里了。唉!随了他去吧!在更早的年月里,女人还得活生生的以身相殉呢,她虽没这么做,但是自从两张小照陪着他一同进了那口楠木棺材以后,她这一生和殉葬又有什么不同!
她是听从了二姐的话,在寂寞中又拿起了绣花针。那时的眼力可真好,她记得绣一只鹦鹉就用了十六色的丝线,放在现在可要难死她了,到了晚上连蓝绿色都分不清楚。提起绣线,她最想念三婶婆,那时二婶婆也像她现在的岁数吧?可是她就眼不花,耳不聋的,也喜欢缝缝绣绣。她们常一同到绒线胡同的瑞玉兴去买绣线,坐在玻璃柜台的旁边,伙计端茶拿烟,从楼上把大批的绣花线拿下来,随她们慢慢地挑选。
坐在敞亮的玻璃窗下刺绣,是她这一生中主要的生活。绣线分色夹在一本厚厚的洋书里,一根根地抽出来,扎在软缎上,十字布上,白府绸上。有一个时期她坐在窗下绣花,盼望着一个奇怪的日子——礼拜六。常常是在驼子老王把天棚拉开了,她就把手中的活计扔在桌子上,伸伸懒腰站起来,隔着镂空纱的窗帘向外发愣。外院响起了皮鞋声,是家麟从郊外的大学回来了,那高大健壮的身影走进垂花门来,就会使她心胸澎湃,像海浪那样的鼓动着。他还像个大孩子,低头用脚点数着漫着大方砖的院子向公婆的房里走。婆婆也许早慈爱地等待在院子里了,他看来满心快活,迎上去叫一声“姆妈”,就被婆婆拥进堂屋里去了。她觉得很孤寂,心里没着落,望着对面通跨院的四扇绿屏门上的四个大红字“紫气东来”,好久好久。
D. 校园超甜小说短篇完结就是那种男主是校霸然后一群男的叫女主嫂子那种的
她的小梨涡,真超好看,如果想直接看甜的部分的话,你可以看32章,不过之前的都很甜,反正我特别喜欢
E. 彝族当代文学《嫂子》谁有资源
嫂子(阿蕾)-原版为彝文
阅读:4512012-03-18 10:41
标签:杂谈
嫂子(阿蕾)-原版为彝文
这是一篇极其得到有彝族文化人认可,不少老师提到且称赞的短篇小说。只是我还没看到过彝文原版。
二十四五年了,我至今还保存着嫂子和我姐夫沙玛拉惹的合影。由于年辰久,像片已有些昏暗模糊。
像片中的嫂子和沙玛拉惹俩也和现在照像馆陈列在橱窗中做广告的结婚照一样,男左女右肩膀斜靠着肩膀。嫂子带着矜持的微笑,向右稍稍偏着头,沙玛拉惹阴郁的脸上嘴角现出一丝强笑。我想,肯定是摄影师叫他们笑的。
我记得嫂子经常穿一件灰蓝灰蓝的劳动布缝的衣服,身上没做花,只在袖口处做了几道简单的花边。那时的姑娘没条件做花花绿绿的衣裳,何况嫂子还有一个沉重的家庭负担。裙子是那种上了年纪的妇女穿的全黑的裙脚缝有天蓝色布花边的自织羊毛裙,这裙子还是我幺婶的遗物。头上包的是一块脱了毛的毛巾。一只黄铜做的针筒从左向右绕着脖子搭拉在右胸,针筒两边串有各色珠子,未端是一束红头绳做的缨穗。她说,她母亲死得早,来不及给她置东西,唯一的遗物就是这串珠子和针筒。
照片还新时,嫂子的衣服被摄影师加彩加成天蓝色的,一串五颜六色的珠子和金黄的针筒被衬得更醒目,只是因为半身照没把那束鲜红的缨穗照出来。毛巾也被加彩加得崭新。嫂子的脸颊上,嘴唇上加上淡红色的彩,使她越发地俊俏。
那一年初冬的一天,本来晴朗的天,到了下午突然铅灰的云布满天空,先是狂风呼啸,继而雪霰子劈头盖脸打得人睁不开眼,牧归途中的牲畜被打得钻进路边的树丛中再也不肯挪步。到人们掌灯时暴风雪才渐渐停息下来。第二天开开门来才看见雪已把门槛都壅住了。
前两三天,村子里的青年们都进城玩去了。沙玛拉惹来约嫂子,当嫂子为手头拮据犹豫时,他说:“走吧”,于是嫂子二话没说就跟着去了。只要嫂子不在家,幺叔家的几个孩子就不敢在家里睡,都要到我家来过夜的。
一大早幺叔家的大女儿阿依叫两个妹妹后边去,她先去生火去了。我也起来屙了泡屎就冷得“咝儿咝儿”地几下逃进母亲温暖的羊皮大氅窝里蜷作一团等着姐姐起来生火再烤衣服穿。正当我盯着头上被雪光映得发亮的檩子椽条漫无边际地遐想时,阿依失声变调地叫着:“吗呀,不得了,吗呀,不得了啦”,一头滚进我家。
“怎么啦?阿依,怎么啦?”我母亲从楼口抬起头连声问道。可阿依就像掉了魂似的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睡在楼下火塘边床上的父亲腾地坐起问道:“死了吗?”“谁死了?”我正纳闷时,阿依说:“死了,嫂子和二哥都吊在我家房粱上了。”说着呜呜地哭了起来,楼上的阿嘎阿妞俩也跟着哭了起来;我姐姐听到嫂子和丈夫的死讯惊得遭雷击一般,伸进袖子的手停在空中不知伸缩;我吓得不由自主地打起抖来怎么也控制不住。父亲从来没有这样暴怒过:“哭什么哭?!猪嫂子狗嫂子,猪二哥狗二哥!别再叫嫂子二哥,那不是人,那是一对猪男狗女!女儿被人蹬,媳妇被人拐,这种丑事怎么都落到我头上啊?天哪,这对天杀雷劈的狗男女!”他气急败坏地骂着,“知道柯惹上哪儿去了吗?又死在羊圈楼上了吧?我的天!老猫不在家,耗子上房扒!”父亲气得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在堂屋中央转了几圈就“蹭蹭蹭”地冲出去了。我母亲看见父亲冲出去了,来不及包帕子巾巾吊吊地一把抓起几下梭下梯子也跟着出去了。
一会儿屋后的羊圈响起了父亲急促的喊叫:“柯惹起来!起来柯惹!”可没应声。再过一会”啪——“一声山响,继而是父亲的怒骂声:“你这个蠢猪,没睡够的时候,你那女人和野男人沙玛拉惹吊在你屋里啦,你还在这里死睡,我的天!十八岁的男人还玩这玩意儿,老婆不叫人拐才是怪事!”父亲的骂声中夹杂着树枝清脆的断裂声和钝物击墙沉闷的破裂声。我知道柯惹用元根做轱辘支在树杈上滚着玩的“车子”完蛋了。我想象得出白花花的元根渣溅满了山墙。
我们阿蕾家在当地是杂姓小户,我们强大的家族住在布谷粱子。幺叔我们两家是爷爷死后族里没人“照顾”我奶奶时,奶奶才带着两个孩子(我父亲和幺叔)回了娘家。我奶奶娘家姓沙玛,在当地是大姓。后来奶奶给父亲娶了她大哥家的女儿(就是我母亲),后来我的姐姐又嫁给了母亲二哥家的老二——沙玛姆嘎拉惹。真是亲上加亲,盘根错节。
幺叔我们两家数男丁就我父亲和柯惹。父亲膝下无儿就我姐妹俩。幺叔家柯惹前一连夭折了几个,怕柯惹也带不大,所以取了个贱名“柯惹”。意即“狗儿”。俗话说:“养子名莫丑”,这柯惹也真是只永远长不大“的狗儿”;我父亲呢也是一个胆小得走树底下过都害怕叶子砸着头的人。大概因为这样,沙玛拉惹才敢蹬了我姐姐拐我的嫂子。
可怜我的父亲暴怒了一阵后,仍无计可施。还是我母亲灵光,她请了村里旁姓人去通知沙玛家,等沙玛家的人来了才把绳子砍下来。
因为避邪,凶死的人在装殓好之前是不许小孩近前的。我家别说小孩就连大人在整个吊丧期也一直不露面,从布谷粱子来的族人们也没去死人处吊丧,他们一来就聚在我家商量如何对付吉姆沙玛两家,如何挽回我们阿蕾家的面子。
我不管那一套,胡乱套上衣服裤子,鞋也没穿”就叽咕叽咕“地踩着厚厚的积雪朝嫂子家跑去。刚到门口旧看见嫂子横倒在堂屋中央,脖子上还套着一根白布绳,从她嘴里鼻孔里流出的血洇开来就像白纸上的小红花。平日里黑里透红的脸庞此时像猪肝一样紫浸浸的,被抖落的烟尘带子落满她的脸,她的身,她那黑油油的大辫子。
堂屋另一头人们正围着沙玛拉惹给他装殓。沙玛拉惹的母亲二舅母披头散发,捶着胸口呼天抢地地哭:“我的天哪,我的儿呀……”我打着颤,牙齿“格格”地碰磕着,可一点也觉不出脚僵。突然二舅母发疯一般扑过来抓住嫂子的头发“啪啪”掴了嫂子两耳光,挽住嫂子的辫子摁住嫂子的头狠狠地往地上碰,一边碰一边骂:“吉木嫫尔果,我把你当我的亲生女儿待,你倒好,像头发情的母猪缠住我儿子,把我儿子害了。你这头骚母猪,我怎么不灌你的辣椒水哩……”骂着骂着,又“呸呸”地吐了嫂子一脸唾沫。
在坐的人有的羞得不敢抬头,有的小声地说:“大概气疯了。”她的大儿子沙玛姆果狠狠地蹬了她一眼,生气地说:“要哭就好生哭,不好生哭就出去!人还没死时不好好管管,现在人死了再哭再闹有什么用?丢人现眼!”
刚进来的吉姆婶子也气愤地指责道:“我说他二舅母,谁的女儿都一样,你不能因为她的亲人不在就这样对待她哟,况且这事不见得是尔果一个人的错,说不定人家吉姆阿蕾两家的拳头攥起来比你沙玛家的脑袋还大呢”。
二舅母被大儿子和吉姆婶子一顿数落后,放开嫂子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诉着哭:“他舅母呀,不是吉姆嫫尔果的错还会是拉惹的错吗?母狗不龇呀,公狗不上背哩。她害了我的拉惹呀……我恨不能把她撕了吃呀。”哭着哭着又狠狠踢了嫂子几脚后。回到她的儿子身边,伸手“啪啪”给了儿子两个耳光,骂道:“你这个不成器的,居然听信一个骚母猪的话,乖乖地跟着她去死,你把妈抛下妈怎么活哟?妈妈的幺儿哩……”她一边哭一边捧着儿子的头,俯在儿子的脸上哭。
沙玛姆果从他弟弟的上衣口袋里搜出一个纸袋,打开一看,是嫂子和沙玛拉惹的合影,他恨恨地骂道:“这对不知羞耻的狗男女!”一把撕了丢进火塘里。我急忙从温热的火塘中刨出像片,选了一张比较完好的悄悄揣进口袋里。
沙玛拉惹被装殓得簇新后,放进尸架抬到他家里放去了。
先前看着眼前的景象,我怔住了,脑子里一片空白。现在沙玛拉惹被簇拥着抬走了,只剩下嫂子仍穿着那身旧衣裙孤零零地躺在这里没人过问时,我的心尖发疼,喉头发哽,眼泪顺着脸颊不住地流。我要上前去给嫂子解绳子时,吉姆婶子一把把我拽到身后:“你这孩子,谁让你来的?叫你父母看见打不死你。”随即叫道:“男人们都死光了还是怎么的?难道你们想叫她这个样子见她的亲人吗?”她一边嚷一边动手给嫂子理抻衣裙,掸掉她身上的烟尘,又用那脱毛的头巾蘸着水把嫂子脸上的血迹揩干净。
那天,晦暗的天空从早到晚无声无息地飘落着大片大片的雪花。好在是白天,一边下一边就化了,他们把嫂子奶奶的寿衣背来重新给她装殓时,看到嫂子身上的乌斑,脸上的伤痕,衣服上的血迹就问起原因。不知谁把砍绳时没人扶住嫂子倒在地上口鼻流血,二舅母鞭尸嫂子等等全捅给了吉姆家。先还为嫂子不光彩的死感到难堪的吉姆家,这下找到了出气的地方,他们男女老少棍棍棒棒扬言要把沙玛家踏平,要勒死二舅母。 旁姓男人们又劝又拉费了好大劲才算把吉姆家劝住。
嫂子的小娘(柯惹的小姨)捶着胸悲沉呜咽地诉着哭:“我的孩子,像你这样从没穿过一身像样衣裙的人也配风流吗?你为什么听信沙玛拉惹的话跟着他去死?这些可怜的孩子以后谁来照顾他们呀,你把担子撂给谁啦……天杀的沙玛拉惹,是他杀死了我的孩子啊……”在人群中来往穿梭着斟酒敬酒的小伙子们互相挤眉弄眼地凑着耳根:“应该说‘是沙玛拉惹戳死了我的孩子’”。然后捂着嘴哧哧地笑。
大多数的人都说嫂子单纯,真真是被沙玛拉惹诓去死的。另外一些人则不然:“诓?能无端地被人诓去死?”更有些表兄妹开玩笑说:“那我也来诓诓你,看你能乖乖地跟着我去死不?”那段时间里只要有两人在一起,他们的话题就是猜谜一样猜嫂子和沙玛拉惹是怎样爱上又怎样死的。
这件事只有嫂子家隔壁的吉姆婶子知道。但是在他俩没死之前,吉姆婶子把它沤烂在心里从不露出半点鳞爪,因为弄不好要陪人命的。
那一年“五一”劳动节社里放假并杀两头猪给社员们打牙祭。吃过早饭男人们都聚到溪边杀猪分肉去了。女人们早上找背柴回来吃饭喂猪后都聚到场坝走去,刚坐下就看见嫂子朝山粱那边走去,吉姆婶子也想趁有伴再去找一背柴,于是回家拿起弯刀肩搭皮绳赶嫂子后边去了。
暮春的天气,太阳暖暖地照着,碧蓝的天边一朵蓬松的白云正关切地俯瞰着大地。大地上山花点点,一阵阵暖熏熏的花香随着微风扑面而来。蓝天下云雀悠扬动听的歌声告诉人们火把节就要到来;山坡上布谷高朗欢快地催人们快点包谷,早撒荞子;谷底的斑鸠梦呓一般一声迭着一声传出亲昵的渴求爱情的呼唤;蜜蜂在花丛中低吟,蚱蜢在草丛中做爱……大自然的美景大自然的美景使吉姆婶子想放开喉咙地唱,可寡居的她又怕人听见说:“吉姆寡妇不安份。”于是在喉咙里小声地吟唱——
……布谷鸟儿哟,你的叫声就像我慈祥的父母在呼唤,
小小蜂儿哟,你的低吟是我亲爱的兄妹在歌唱,
天边的白云哟,
你可看见我的姐妹放猪在沼泽?捻线织布在院里?
你可看见我的弟兄放羊在山冈?擀毡编筐在场坝?
……
说是逝者晴天随云去,阴天随雾来,
天边的白云哟请你告诉我,
我慈祥的父母可在你中间,
我亲爱的人儿可在你中间……
唱着唱着,吉姆婶子泪花迷离哽咽着唱不下去了。她索性坐下来扯起衣角抹泪,抹着抹着,好像下边林子里有人在压低嗓门说话,她觉得有些奇怪,于是屏住气息侧耳细听,是一男一女在低声争执:
“……放开我!你疯了是怎么的?你应该清楚你是阿蕾家的女婿,我是阿蕾家的媳妇,是兄妹!况且我一直把你当我亲哥看的,你却这样欺负我?放开我,求求你……”女的小声哀求着。
“你姓吉姆,我姓沙玛,怎么会是兄妹?至于阿蕾家,我们不认他们不就得了?我是不要他家那个黄毛丫头了,病恹恹的连看都不想多看她一眼。你也不要再守着你那瘦猴一样的小男人了!我们俩结婚成家生儿育女,那日子才叫幸福呢。我们俩才般配,你知道吗?”
听到这儿,吉姆婶子知道是沙玛拉惹在缠嫂子了。她怕被他俩发现,赶忙钻进一笼秤杆木丛中。
“把人家的女儿蹬了拐人家的媳妇?!亏你想得出,要遭天杀雷劈的!放不放?不放我可要喊人了。”嫂子气吁吁地挣扎着。
“我跟你说了,我要娶你做老婆!我沙玛拉惹是一条汉子,说话是算数的。我想你想了三年,今天才开口对你说,听我的话。”沙玛拉惹轻言细语地开导说。
“你想几年关我什么事?你想我可我不想你!知道吗?”嫂子提高嗓门说。
“你不想我那你想不想你那瘦猴小男人?你那小男人拿什么和我比?来吧,慢慢你会想我想得离不开的。”沙玛拉惹轻柔地调笑着。
“放开我,求求你放开我。你放了我,我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嫂子压低嗓门软言细语地求沙玛拉惹。
“给你说了那么多,你听不来还是怎么的?我不是三岁小孩!我要做的事不达目的不罢休!能放了你我先就不来找你了。乖乖,听话”由于嫂子奋力抗争,沙玛拉惹开始恼了,他压低嗓门气咻咻地说。
“凭什么要听你的话?放不放?!不放,我可真的喊人了。”嫂子提高嗓门发怒了。
“凭我是你男人!你喊吧,你要真把人喊来,我一刀戳了他!”沙玛拉惹也发怒了。
“不要脸的东西!”啪——没说的,嫂子掴了他一耳光。
沙玛拉惹被嫂子这一掴,气得嗵一声把嫂子摔在地上,咬牙切齿地说:“别说脸,命也不要了!我要是把你让给阿蕾柯惹,我就不是男人!”嫂子喘着粗气挣扎了一阵,后来嘤嘤地哭了。
先前还以为沙玛拉惹缠不过嫂子就会把她放了,哪想会弄到这个地步,吉姆婶子想起沙玛拉惹那句话,吓得头皮发炸,脊梁骨发冷,连动都不敢动,只是心在“朴嗵,朴嗵”不住地跳。她后悔死了,在心里骂着“烧尸的柴”,觉得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硬把她拉到这里来了。她无计可施,只有为嫂子担心的份:“要是怀上了,那可怎么办哟。”
过了好久,才听见沙玛拉惹说:“乖孩子,别哭了。不哭我就买糖给你吃。我说你呀,真是个傻丫头,差点把我肩膀上的肉都给咬下来了,你看你看。”
嫂子唏唏嘘嘘地抽泣。
“硌着了吗?起来我看看。”沙玛拉惹象诓孩子一样诓着嫂子。
嫂子仍唏唏嘘嘘地抽泣。
“我把柴给你捆好,你快些穿戴好,早点把柴背回去。”沙玛拉惹“唰唰唰”动手捆柴了。
嫂子仍唏唏嘘嘘地抽泣。
“你不用害怕,今天这边连个人影儿都没有,不会有人知道的。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你尽管放心,到时我们就结婚。记住,晚上别闩门。我走了,你也早点回去吧。”沙玛拉惹悠然地吹着口哨朝谷底下去了。他早上是扛着火药枪出来打猎的,现在循着原路无事一般回去了。
过了好久,嫂子才背起柴抽抽搭搭地迈着沉重的步子从吉姆婶子身边擦过。估计嫂子翻过山梁时,已蹲得腰酸背疼痛发麻的吉姆婶子才绕到另一匹山上胡乱拣了一抱毛柴回家。
(人们说看见有人野合,如不在两人睡处钉桩,就会倒霉,重则丢命轻则大病一场。如钉子桩灾难就会移到两个野合人身上。我曾经问吉姆婶子钉了没有,她说没钉。可我死也不相信,不钉?那怎么没翻年两人就都死了?肯定钉了,并且钉的是最厉害的马桑树桩。)
傍晚吉姆婶子照例去嫂子家串门时,见嫂子坐在锅庄后边把头埋在怀里不吃饭就问道:“尔果不舒服吗?”嫂子仍埋着头说:“今天去找柴,不小心眼睛被树枝弹着了。”
饶舌的阿妞说:“我嫂子眼睛疼得饭都吃不下哩,怎么才好,吉姆婶子?”
“炒点盐包在帕子里趁热焐焐就好了。”吉姆婶子说。
“行不?”嫂子抬起头笑了一下。
“行,行,保证行。”吉姆婶子东拉西扯地侃了一阵回去了。
嫂子和吉姆婶子两家的房子是“一平二调”时修的,中间只隔一堵山墙,院坝也没个遮拦,所以哪家有啥事不用说就可知八九。
从那天以后,沙玛拉惹又接连撬了三四晚嫂子家的门。再后来不知是嫂子先就留门了,还是听到沙玛拉惹来了才开的门,反正沙玛拉惹进出嫂子家就像进出自己家那么方便了。
转眼就到割荞打荞的时候了。那时节体弱的人爱苦夏。嫂子也说她苦夏,懒懒地,坐着站着都在大瞌睡,有时还平白无故的干呕。
因为学校放暑假闲着无事,我和阿嘎都到场上给打荞人抱荞捆。中午歇息时,人们这里一堆那里一堆地围着烧洋芋吃。嫂子说她不像吃,靠在小山一样的荞秸上用头巾盖住脸睡觉。吃过了的小伙子们坐在她对面另一堆荞秸上抽烟,说笑。我吃过了用衣襟兜着刮干净的烧洋芋朝嫂子走去时,沙玛倭惹神秘兮兮地招手叫我过去,我到他跟前时他把手里的青蛙亮亮,凑着我耳根说:“你敢把你嫂子的衣服掀开,让这只青蛙吃她的奶吗?”我那时已是十二三岁的人了,可什么也不懂,只知道调皮,所以人家都叫我“阿蕾家的假小子”。一听这主意,觉得太开心了。于是得意地说:“有什么不敢?看我的。”我把洋芋倒在荞秸上,捏着青蛙蹑手蹑脚地挨近嫂子,猛地把嫂子的衣服向上一掀,只见白百的肚皮一晃,嫂子猛地坐了起来,把我也给吓了一大跳,青蛙不知蹦哪去了。
正当我不知所措时,对面的小伙们使劲拍着腿拍着手笑得几乎岔气,有的打着滚叫肚子疼。嫂子的脸一时涨得通红,低着头慌乱地包着头巾。还围着火堆吃洋芋的人们不知这边发生了什么事,好奇地张望着,也咧着黑乎乎的嘴莫名其妙地跟着傻笑。这一切被坐在另一边的沙玛拉惹看在眼里,他沉着脸狠狠地瞪了叔伯兄弟沙玛倭惹,又觉得对不住嫂子,于是低着头灰溜溜地回到小伙们中间。
小伙子们互相挤眼撇嘴,小声地耳语。回想起他们那一副副鄙夷的眼神,肯定是他们在骂:“哼!蹬了人家的女儿拐人家的媳妇,你才有家教呢。遭雷劈的!”
大概那时人们都觉出他俩的事了,只是沙玛家凶死的人多,又都惧怕沙玛拉惹,怕担干系而心照不宣罢了。
我母亲也大概觉出不对头了。但哪边都不好说。她央求吉姆婶子:“她婶,我们呢公公婆婆的有些话不好说,你呢,一是一个地方来的,二是好邻居之间说话比较中听。麻烦你给我们柯惹媳妇提醒提醒,敲敲警钟。”
吉姆婶子呢也不好直说,绕山绕水地绕:“尔果呀,眼看这些孩子都渐渐长大了,柯惹呢,哎,阿蕾姆妞家这几个孩子要不是你,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样子呢。”
说真的,不是嫂子的话,我幺叔家可真是家破人亡了。
幺叔家在民改前还算是中等经济。柯惹还在月窝时,为了亲上加亲,给他订了个媳妇——他大舅家的女儿尔果。成立了合作社眼看粮食牲畜都要入社时,幺叔为了给儿子举行隆重的婚礼,不管是不是娶嫁年,突击把婚事办了。那一年嫂子十二岁,柯惹才十岁。
虽然嫂子从小死了爹娘,一直跟着奶奶过,可水灵灵地一点也不像个孤儿。柯惹呢和嫂子相比简直没法提。人们说,嫂子长得太好克死了她的双亲,柯惹出奇地不肯长也克死了他的双亲。
娶嫂子的那天至今我还记得清清楚楚。那天一大早人们就在幺叔家的园子里用松枝搭了个喜棚,地上铺了一层金黄的燕麦秸等着新娘的到来。(因为这一年婆婆丈夫不能和新娘见面,否则相克。)
夕阳西下,白杨树还未落尽的黄叶在橙红色的夕辉中瑟瑟地闪着光,喜鹊归来了,在窠边跳上跳下地欢叫。终于等来了新娘和送亲的人们。我挤进喜棚守在新娘身边,等第一颗星星出来。新娘侧睡在客人中用披毡蒙着头,大概睡得百无聊赖,她在里边用指头指指戳戳地戳弄着披毡,我看见了惊喜地招呼小伙伴们:“快来看哪,新娘在动呢。”送亲的小听了笑着说:“想看新娘吗?拿见面礼来就让你们看。”
好不容易等到天边现出第一颗星星时,沙玛二舅母作为“婆婆”(因为嫂子和二舅母命宫相合,而且二舅母儿女双全,那时二舅也还健在,所以择二舅母为“婆婆”服侍新娘梳头进食是再好不过的)端着一钵炒荞饭来到新娘身边亲昵地唤道:“尔果,起来,我给你梳头。”我也耐不住说:“嫂子,饿了吧?快起来吃饭。”新娘——嫂子揭开披毡笑吟吟地坐了起来。等二舅母给她把头梳好,吃了饭换了便妆,二舅母就把她领到她家歇宿去了。我们一帮小女孩又闹嚷嚷地跟到了她家。
二舅母点起明子把个嫂子从头到脚看了又看,不住地啧啧道:“尔果呀,你奶奶给你些啥吃的,长得这么高,这么漂亮。瞧,什么衣服穿在你身上都那么好看,恐怕给你披件蓑衣也好看呢。”说得嫂子不好意思地勾起头笑了。
真的,嫂子穿上那身新娘的礼服,戴上银领花,银领牌,银耳坠简直光彩照人,真把我羡慕死了。可惜那些东西都是借的。
食堂化时幺婶幺叔相继去世,丢下五个孩子。最大的柯惹那时也才十三岁,阿依十岁,阿嘎八岁,阿妞五岁,阿妞底下还有一个叫姆莱的儿子才三岁。嫂子来奔幺婶的丧后就留下来挑起主妇的担子照顾这些孩子。没过多久姆莱也随幺叔幺婶去了。那时人死了连“阴禄”都没有,嫂子只好从食堂里打回当晚的口
粮——洋芋,缝了个布袋选了两个大点的装好结在姆莱的小披毡绳上当“阴禄”。那晚嫂子什么也没吃。
那时柯惹跟着拉玛爷爷放一群羊,阿依给社里放猪,两人的工分只抵一个强劳力。阿嘎
F. 巴金先生写的《家》的主要内容
《家》,中国作家巴金的长篇小说,激流三部曲中的第一部。其他两部为《春》、《秋》,《家》被认为是巴金的代表作之一。最早于1931年在《时报》开始连载,原篇名为《激流》。开明书局1933年5月出版《家》单行本。
《家》的主要内容:
小说描述五四时期成都高家公馆的大家族,主人公是觉慧、觉民、觉新。高老太爷是这个大家庭的权威。三个主角有不同的性格和个性。
故事发生在成都一家姓高的大公馆里,高觉新是这个大家庭里的长孙,就是因为这个缘故,他被剥夺了学业与爱情。在中学毕业那天被迫放弃了自己所爱的能够了解他、安慰他的钱家表姐--钱梅芬,和父亲指定的姑娘结了婚,结婚后,觉新在父亲的安排下进入西蜀实业公司事务所上班,尔后不久父亲死去,觉新成为家中事物的承重者。
觉新的二弟觉民和三弟觉慧就不同了,他们接受西方文化知识的熏陶,有着先进的思想、昂扬的斗志,是新时代的新青年。觉新也跟他俩一起接受新思想,但是他依旧还是"作揖主义"和"无抵抗主义"的拥护者。一日,觉慧和觉民跟往常一样,买了几本新书,来到觉新的办公室里,这时张太太和琴小姐来了。琴是高家亲戚里面最美丽、最活泼的姑娘,她也是
一个有着理想、有着抱负的勇敢的新青年。她给大家带来了一个不寻常的消息,钱家大姨妈回省城来了,梅表姐嫁了不到一年就守了寡,婚后变得有点憔悴。这个梅表姐就是大哥觉新所挚爱的钱家表妹,而这时觉新正陪着张太太买衣料,他并没有听到这个消息。
觉慧和觉民离开了觉新的事务所,觉民去了琴的家里,而觉慧在路上遇见同学张惠如,并从他口中了解到当兵的打了学生。觉慧义愤填膺地和一些学生们参加了向总督示威游行的队伍。祖父高老太爷很快知道了他游行的事,便让觉新把他囚禁在家里,为了觉新,觉慧只能留在家里,不久后,他又出去了。
旧历新年快来了,高公馆这个绅士家庭也忙着准备过新年。除夕的前一天下午,觉慧买了一本小说《前夜》读给他的两个哥哥听,书里的内容激起了觉慧的热情,也唤起了觉新痛苦的回忆,他向两兄弟述说了自己身为长孙承担的重任,自己为了家族的人,牺牲了自己的幸福......觉慧想着,我是青年,我不是畸人,我不是愚人,我要给自己把幸福争过来。他又为不是大哥的自己十分庆幸。天黑了,高家四世同堂聚集在一起,互相庆贺着吃年夜饭,高老太爷看见自己的子孙满堂,想着再过一两代,他们高家不知道会变成一个怎样繁盛的大家庭,心里非常地高兴。
旧历年的最后一天,觉新告诉觉慧他遇见梅表妹了,痛苦和悔恨涌上心头。觉慧责备觉新当初为什么不反抗,落到这地步,是罪有应得。觉新苦笑着说现实的环境不允许他这样做,觉慧突然感觉在思想上跟他的大哥是离得愈来愈远了。
鸣凤是高公馆里的丫头,她既聪慧又漂亮,她很喜欢觉慧。而觉慧只有在回到他那寂寞无聊的家里时,才会不为思念鸣凤而苦恼。丫头们传闻,冯乐山要讨姨太太,准备在大房同三房的丫头中挑一个去。鸣凤向觉慧发誓她绝对不会跟别人。
元宵节的夜晚,他们几个年轻人接到了消息,督军下令讨伐张军长,前线已经开火。仗终于打起来了,高公馆上下都沉浸在一片恐怖、绝望之中,此时琴也正在高家,她没有地方可去,只能呆在这里。她从前还相信自己是一个勇敢的女性,而这时她发现自己还是一个脆弱的女子,没有能力反抗,也只能等待别人来宰割。
恐怖的时期终于过去了,和平的统治又恢复了。高公馆又热闹起来。觉民弟兄的几个同学创刊了《黎明周报》,刊载新文化运动的消息,介绍新的思想,批评和攻击不合理的
旧制度和旧思想。觉慧热心地参加《周报》的工作,经常在《周报》上发表文章。至于觉民,他白天忙着功课,晚上按时去琴那里教书,对于《周报》并不像觉慧那样热心。
琴因为她的好朋友倩如把长辫剪了,她也想这么做,但遭到母亲的反对,并要把她嫁出去。琴心里爱的是觉民,她伤心地哭了起来。就在琴伤心痛苦的晚上,鸣凤也同样伤心至极。原来高老太爷要她做冯老头子的姨太太,而且就在三天之后。这是高老太爷的命令,谁也违背不了,谁也反抗不了。她没有办法,觉慧是她惟一的希望了,而此时的觉慧正忙着写他的文章,无暇顾及鸣凤,待她要说时,觉民的到来使得她不得不走了。鸣凤彻底地绝望了,她记得她曾说过宁死也不会去,她带着对觉慧深深的爱和对这世上的不公平的恨跳进了湖里。
鸣凤死了,由三房的丫头婉儿代替她去当姨太太。鸣凤的死很快被这大公馆里的人忘记,而觉慧却不能忘,因为他的自私,他没有把他心爱的人留住。他这时才发现平常老是训斥大哥和觉民没有胆量,其实他自己跟他们一样,也是一个没有胆量的人。他对生活已厌倦了,他有了远离这个家庭的想法。一天晚上他看到四房的丫头倩儿偷偷在花园里在给鸣凤和婉儿烧纸钱,
感到万分苦楚。
在高老太爷66岁诞辰的庆祝的日子里,冯乐山向高老太爷提亲,将自己的孙侄女许给觉民,同时将淑英许给陈克家的二儿子。觉民爱的是琴,他立即表示要自己的事自己作主。为了反抗祖父他在觉慧的鼓励和帮助下逃离了公馆,觉新在这时听到了梅小姐去世的消息,万分痛苦。
觉慧的五爸在外头讨了妓女"礼拜一"做姨太,还打着老太爷的招牌借了许多债,老太爷为此一病不起,他已清楚高家已走下坡路了,最后的结局是可以想得到的。他做了多年的"四世同堂"的好梦彻底破灭了。临死前他把觉民召了回来,答应冯家的亲事不提了,便离开了人世。
觉慧的嫂嫂瑞珏生产的日子近了,但公馆的太太们却要她迁到城外生产。因为他们迷信什么"血光之灾",懦弱的觉新没有说一句反抗的话,忍受了一切,把瑞珏接到了城外。
瑞珏几天后就生产了,她生下了一个儿子,自己难产死了。觉新没有能见她最后一面。是旧的制度、礼教和迷信夺去了他的青春、他的幸福、他的前途,也夺去了他最爱的两个女人。他意识到了这一点,而他又不能够抵抗这一切,他只有绝望,只有痛苦,他就此醒悟了,同二弟觉民一起,助三弟觉慧终于逃离了这个家,使他们被束缚着的家,到上海去一面求学一面从事进步的革命工作。
G. [希区柯克] 读懂这篇小说的帮我解析一下(超短篇)
凯伦的嫂子会在游泳的时候杀了她的,用那双强壮有力的手臂,就酱紫。
全文:希区柯克《向自己说再见》
凯伦那年九岁,个子小小的,皮肤黑黑的,是个近视眼。她没有朋友,和哥哥嫂嫂住在一起。
哥哥比她大二十岁,一双眼睛离得很紧,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他们家的人都长得不好看。
嫂嫂以前很漂亮,可是她越来越胖,当她穿上比基尼泳装时,活像个摔跤选手。凯伦非常想拥有一套比基尼泳装,但嫂嫂不肯给她买。凯伦常常想,如果她有一套比基尼泳装的话,到海滨就不怕水了。
凯伦七岁时,有一天爸爸妈妈一起出去购物,结果,他们再也没有回来。嫂嫂说,因为有人抢劫银行,
那人像疯子一样乱开枪,把爸爸妈妈打死了。
在爸爸妈妈外出购物前,凯伦知道自己必须向他们说再见。她先慢慢地、清晰地跟妈妈说再见,然后现跟爸爸说再见,但当时没有人注意到什么。只是事后哥哥记起来,对嫂子说:“小妹向爸爸妈妈说再见的样子,就像她早知道会出事一样。”
嫂子说:“天哪,她怎么可能知道呢!别瞎说了。”她停了一下,若有所思地说,“不过,我想,今后她的一举一动,都要由我们负责了。”
嫂子说这话时,显得很不高兴。
搬回来和哥哥嫂嫂同住之后,有一天晚上,凯伦知道,她必须向嫂嫂的弟弟说再见。那天他正在客厅里和哥哥嫂嫂玩纸牌。嫂嫂抬头看见凯伦走过来,说:“凯伦,你不能自己上床去睡觉吗?”凯伦好像没有听到嫂嫂的话,径直走到嫂嫂的弟弟面前,笔直地站着,双手放在前面,就像在学校里唱圣歌时,法勒老师教的那种站姿。
她慢慢地、清晰地对狄克——嫂嫂的弟弟——说了声“再见”,而嫂嫂的脸上露出一种怪怪的神色。
狄克没有抬头,仍然玩着牌,说:“晚安,小家伙。”
第二天晚上,凯伦再见到他时,他已经患一种叫做“腹腊炎”的急病死了。
嫂嫂对哥哥说:“昨晚你听没听到她怎样向狄克说再见的?”
哥哥喘着气说:“我早告诉过你,这个小家伙古里古怪的。她的怪异让我害怕,我真想知道她下一次要向谁说再见?”哥哥的气喘病又犯了。
嫂嫂安慰哥哥说:“好了,宝贝,好了,先安静下来。”
这时,凯伦从后门走出来,她一直躲在那儿偷听。她说:“别担心,哥哥,你没有事。”
哥哥被她的举动吓得脸上都起了鸡皮疙瘩,唇色也变蓝了。他压低声音问凯伦:“你怎么知道?”
多笨的问题,凯伦想,好像如果我知道,我会告诉他一样。
嫂嫂弯下身来,凑近凯伦的脸,凯伦甚至可以闻到她吐出来的烟味、酒味和大蒜味。嫂嫂皱着眉头,严肃地说:“以后不许再向任何人说再见!不许再说!”
问题是,凯伦忍不住会说。
这以后,有一段时间事情还算顺利。凯伦以为,也许哥哥嫂嫂已经把事情全都忘光了,但是嫂嫂仍不肯给她买一套比基尼。
后来,有一天在学校里,凯伦知道她必须向她的同学巴利、爱玛、苏茜和丽兹说“再见”。凯伦双掌合十,慢慢地、清晰地向她们说再见。
法勒老师奇怪地问:“天哪,凯伦,为什么要这么庄重?”
凯伦说:“嗯,你看,他们就要死了。”
“凯伦,你真是个残酷古怪的孩子,你不应该说这种话。你瞧,你伤害了苏茜,看着她哭泣,并不是件有趣的事情。”说着,法勒老师招呼苏茜,”上车去吧,一会儿就到家,到了家就平安了。“
于是,苏茜擦干眼泪,跟在巴利、爱玛和丽兹的后面上了汽车,坐在爱玛母亲的旁边,因为那个星期轮到爱玛的母亲开车接送孩子。
那是凯伦最后一次看到她们。因为汽车在山路行驶时,滑到路旁然后滚到下面的山谷,爆炸。
第二天没有上课,大家都去参加葬礼,为她们唱歌,在坟墓上撒花。
没有人喜欢站在凯伦身旁。
葬礼完毕之后,法勒老师来看嫂嫂。
在会客厅,凯伦向老师说:”晚安。“老师回答了,但是眼睛没有看凯伦,他的呼吸有些急促。嫂嫂
对凯伦说:”好了,上楼做你的功课去吧。“把凯伦打发出去。
当法勒老师离开之后,嫂嫂把凯伦叫进去。她说:“我不是告诉过你吗?千万千万不能再跟任何人说
‘再见’!”
她紧紧地抓住凯伦,眼睛里的怒火好像在燃烧。她扭住凯伦的手臂,扭得很痛。凯伦尖叫道:“别扭我,求求你,别扭我。”
但是她继续扭,一直扭着。于是凯伦说:“假如你不放手的话,我要向哥哥说再见。”
那是凯伦能想到惟一能叫她住手的办法。
她立刻停止扭凯伦的手臂,不过没有放手。她说:“哦,天哪,你意思是说,你能够让别人死亡。”
凯伦当然不能,但她不告诉嫂嫂,深怕她再弄疼自己,所以凯伦说:“是的,我能够。”
嫂嫂猛地放开凯伦,她一下子倒在地上。
“你没事吧?我是不是弄疼你了?凯伦。”嫂嫂急切地问。
凯伦揉着很痛的胳膊,说:“是的,很疼,你最好别在这样粗暴地对我。”
嫂嫂说:“我只是想和你开个玩笑,我不是真心的。”
于是,凯伦知道嫂嫂惧怕自己。
凯伦说:“我要一套黄色的比基尼,因为我喜欢黄色。”
嫂嫂说,“凯伦,你知道,我们得节约开支。”
“你要不要我对哥哥说‘再见’?”凯伦斜着眼睛悄悄观察嫂嫂的反应。
嫂嫂靠到墙上,闭上双眼,笑着说:“我们明天去海滨好吗?我们带午餐去。”
“你的意思是说,我可以买一套新比基尼泳衣?”
嫂嫂说:“对,你想要什么都行。”
于是,那天下午他们一起去买了一套黄色的比基尼。第二天早上,嫂嫂在厨房做了许多野餐用的食品:炸鸡、沙拉、巧克力蛋糕和圆糖果。她问:“凯伦,这些够吗?”
凯伦说:“太棒了,现在我有比基尼穿,我不怕海浪了。”
嫂嫂大笑起来,把午餐篮提到汽车上。她有着一双强壮有力的手臂。她说:“是的,我想你不会再惧怕海浪了。”
然后凯伦上了楼,回到卧室,把新买的比基尼穿上,泳衣非常合身。她走到镜子前,得意地转了几个圈,左看右看,然后,很庄重地双掌合十,心中涌起一种奇怪的感觉,她慢慢地、清晰地对镜中人说:“再见,凯伦,再见,凯伦,再见!再见!”
H. 求几本好看的短篇言情小说,女主角最好是乖乖女的,最后是系列小说,长篇的就不用啦,把书名写下来 谢...
《爱你,说不出》
简介:当初会对她有意思、感兴趣,就是因为她那轻轻柔柔的嗓音,听进他的心坎,让他忍不住想一而再、再而三的永远聆听,而这当然会让他的兄弟一心认定他是在发春,于是为了一解他的春情荡漾,他们决定赴汤蹈火,非帮他泡到马子,让他一逞兽欲……呃~~是让他能顺顺利利的谈一场自由乱爱啦!可他也意识到,她那轻柔又小声的嗓音,以及一看就很好欺负的模样,简直就是她的致命伤,所以他必须改造她才行,这样她才配得上他,只是……好难……不!根本是对牛弹琴嘛!
《蛮护师》
简介:严家当铺之四——家道中落的她,被迫加入严家流当品的行列,从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小姐,变成当铺的小婢一枚,虽然日子和以前完全不同,但她心里并不恐惧,因为有一个叫「尉迟义」的男人,用他的笑,让她安心,可事实上,大伙对她充满敌意,连话都不愿和她多说两句。他却像消失了一般,根本没个影!看来,她果然是养在深闺、不解世事的天真女子,才会把他的「一视同仁」,当成是特殊的情意……
《爱钱大师兄》
简介:他面如冠玉、谈吐斯文,一副儒雅书生样.哎呀!这些全是骗人的假象啦!他才不是什么与世无争的君子书生,而是一个精打细算、锱铢必较的大奸商!只要谈到钱,那颗心可是比酱油还要黑上几分.他爱钱可不是随便说说,“索钱条款”多得吓死人,一起吃饭从不付帐,一起看戏绝不买单连女人爱慕的偷瞧他,都会被他追讨“观瞧费”甚至冒名顶替个死人,到别人家去当儿子!难得这么爱钱的他也会对女人产生兴趣…
《恶屠夫的枕边人》
狂夫霸气,学不来枕边哄宠,只想跟她一辈子; 美人清灵,不懂得撒娇妩媚,只会柔柔对他笑。 萧残夜,乌龙镇最恶名召彰的屠夫,那粗犷健壮的外形, 人见人怕,猪看猪更怕,因为他利落刀法专门宰猪。 可,谁能想象,恶屠夫曾是绰号「夜枭」,又名「天下第一杀手」, 但,他怎么都没想过,那年自己潜入京都梁王府行刺时, 竟被蜷缩在角落的漂亮小丫头给引去目光,生平第一次, 冷酷的他竟然「顺手牵羊」地把小丫头给偷走了。 是太久没碰女人了吗?为此他二话不说,掳人上妓院。 只是妓院的女人还没发浪,那双清灵的眼眸却让他败兴赶人。 最后,他送她进乌龙镇,还亲口对她说会常回来看她。 谁知,这一别,他竟然将她丢下四个年头……。 月青绫,乌龙镇的清灵如天仙的美女大夫,天底下, 没有她治不好的病人,连进棺材的死人都能跟阎王抢。 可,当她开口说要为他解春药的毒时,萧残夜错愕的瞪她, 或许,早在她十四岁初遇那年,他这大男人已为她动了心, 抱着她纤细白嫩的身子,萧残夜才明白自己的爱比烈火还炙热……
《失宠天使》
简介:一直以为哥哥对她的疼爱会是永远不变的,怎么料到,一个她将要称呼“嫂嫂”的女人出现,她就此失去了哥哥的宠爱……哥哥以为,嫂嫂会受伤,会有意外,都是她故意捣蛋的,只因为“嫂嫂”的出现分走了他的注意力!可是,她没有!当她知道哥哥要结婚时,她确实心酸、心痛,可是她也希望哥哥能够得到幸福啊!虽然她更希望能永远留在哥哥身边,享受他的疼爱……结果,突然冒出了三个人,自称是她真正的兄姊?那么其实他并不是她的亲哥哥!?所以她更没有资格留在他身边了?
这几本女主应该算乖乖型吧,我挺喜欢这几本的,文笔还不错,我习惯推文附上简介…==,都是短篇的。
I. 林海音的小说作品
迄今为止,已出版八十六本书。
小说:《晓云》、《英子的乡恋》、《生命的风铃》、《城南旧事》、《英子的心》、《冬青树》、《金鲤鱼的百裥裙》、《蟹壳黄》、 《血的故事》
散文:《 吹箫的人》、《文华阁剪发记》、《旧时三女子》、《冬阳· 童年· 骆驼队》、《 骑毛驴儿逛白云观》、《我的童玩》、 《北平漫笔》、《绢笠町忆往》、《窃读记》。
代表作:《城南旧事》、《窃读记》。
散文集:《窗》(与何凡合作)(1972)、《两地》(1966)、《作客美国》(1966)、《芸窗夜读》、《剪影话文坛》(1984、《一家之主》(1988)、《家住书坊边》(1987)。
散文小说合集:《冬青树》(1955)。
短篇小说集《烛心》(1965)、《婚姻的故事》(1963)、《城南旧事》(1960)、《绿藻与咸蛋》(1957)。
长篇小说《春风》、《晓云》(1959)、《孟珠的旅程》。
广播剧集《薇薇的周记》(1968)、《林海音自选集》(1975)、《林海音童话集》(1987)。
编选《中国近代作家与作品>>
此外,还有许多文学评论、散文等。
《金鲤鱼的百裥裙》(1993)《奶奶的傻瓜相机》(1994)《往事悠悠》(1995)《英子的心》(1996)
《我们看海去》(1996)《驴打滚》(1996)《林海音文集》(1997)
《城南旧影》(2000)《林海音作品集》(2000)
小说:《驴打滚儿》《 冬青树 》《琼君》《金鲤鱼的百裥裙》《 蟹壳黄》《 血的故事》
散文:《秋游狮头山》《 吹箫的人》《 悼钟理和先生》《 念远方的沉樱》《 虎坊桥》《 文华阁剪发记》《 旧时三女子》《 冬阳·童年·骆驼队》《 骑毛驴儿逛白云观》《我的童玩 》《北平漫笔》《 绢笠町忆往》
J. 求问一篇短篇小说的名字!主角是一个能预知死亡的小女孩,她会和将死者说三次再见。结局是她站在镜子前…
我也印象很深刻,很早以前看过的:
希区柯克悬念故事集之《向自己说再见》
凯伦那年九岁,个子小小的,皮肤黑黑的,是个近视眼。她没有朋友,和哥哥嫂嫂住在一起。 哥哥比她大二十岁,一双眼睛离得很近,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他们家的人都长得不好看,哥哥还有气喘病。 嫂嫂以前很漂亮,可是她越来越胖,当她穿上比基尼泳装时,活像个摔跤选手。凯伦非常想拥有一套比基尼泳装,但嫂嫂不肯给她买。凯伦常常想,如果她有一套黄色比基尼泳装的话,到海滨就不怕水了。 凯伦七岁时,有一天爸爸妈妈一起出去购物,结果,他们再也没有回来。嫂嫂说,因为有人抢劫银行,那人像疯子一样乱开枪,把爸爸妈妈打死了。 在爸爸妈妈外出购物前,凯伦知道自己必须向他们说再见。她先慢慢地、清晰地向妈妈说再见,然后再向爸爸说再见,但当时没有人注意到什么。只是事后哥哥记起来,对嫂子说:“小妹向爸爸妈妈说再见的样子,就好像她早就知道会出事一样。” 嫂子说:“天哪,她怎么可能知道呢!别瞎说了。”她停了一下,若有所思地说,“不过,我想,今后她的一举一动,都要由我们负责了。” 嫂子说这话时,显得很不高兴。 搬来和哥哥嫂嫂同住之后,有一天晚上,凯伦知道,她必须向嫂嫂的弟弟说再见。那天他在客厅和哥哥嫂嫂玩纸牌。嫂嫂抬头看见凯伦走过来,说:“凯伦,你不能自己上床去睡觉吗?”凯伦好像没有听见嫂嫂的话,径直走到嫂嫂的弟弟面前,笔直地站着双手放在前面,就像在学校里要唱圣歌时,法勒老师教的那种站姿。 她慢慢地、清晰地对狄克——嫂嫂的弟弟——说声“再见”,而嫂嫂的脸上露出一种怪怪的神色。 狄克没有抬头,仍然玩着牌,说声“晚安,小家伙。” 第二天晚上,凯伦再见到他之前,他已经患一种叫做“腹膜炎”的疾病死了。 嫂嫂对哥哥说,“昨晚你没听到她怎样向狄克说再见?” 哥哥喘着气说,“我早告诉过你,这个小家伙古里古怪的。她的怪异让我害怕,我真想知道她下一次要向谁说再见?”哥哥的气喘病又犯了。 嫂嫂安慰哥哥说,“好了,宝贝,好了,先安静下来。” 这时,凯伦从后门走出来,她一直躲在那儿偷听。她说,“别担心,哥哥,你没事了。” 哥哥被她的举动吓得脸上都起了鸡皮疙瘩,唇色也变蓝了。他压低声问凯伦,“你怎么知道?” 多笨的问题,凯伦想,好像如果我知道,我会告诉他一样。 嫂嫂弯下身来,凑近凯伦的脸,凯伦甚至可以闻到她吐出来的烟味、酒味和大蒜味。嫂嫂皱着眉头,严肃地说:“以后不许再向任何人说再见!不许再说!” 问题是,凯伦忍不住会说。 这以后,有一段时间事情还算顺利。凯伦以为,也许哥哥和嫂嫂已经把事情全都忘光了,但是嫂嫂仍然不肯给她买一套比基尼。 后来,有一天在学校里,凯伦知道她必须向她的同学巴利、爱玛和丽兹说“再见”。凯伦双掌合十,慢慢地、清晰地向她们说再见。 法勒老师奇怪的问:“天哪,凯伦,为什么要这么庄重?” 凯伦说:“嗯,你看,他们就要死了。” “凯伦,你真是个残酷古怪的孩子,你不应该说这话。你瞧,你伤害了苏茜,看着她哭泣,并不是件有趣的事情。”说着,法勒老师招呼苏茜说,“上车去吧,一会儿就到家,到了家就平安了。” 于是,苏茜擦干眼泪,跟在巴利、爱玛和丽兹的后面跑上了汽车,坐在爱玛母亲的旁边,因为那个星期轮到爱玛的妈妈开车接送孩子。 那是凯伦最后一次看见她们。因为汽车在山路行驶时,滑到路旁滚到下面的山谷,爆炸、燃烧。 第二天没有上课,大家都去参加葬礼,为她们唱歌,在坟墓上插花。 没有人喜欢站在凯伦身旁。 葬礼完毕之后,法勒老师来看嫂嫂。 在会客厅,凯伦向老师说,“晚安。”老师回答了,但是眼睛没有看凯伦,她的呼吸有些急促。嫂嫂对凯伦说:“好了,上楼做你的功课去吧。”把凯伦打发出去。 当法勒老师离开之后 ,嫂嫂把凯伦叫进去。她说,“我不是告诉过你吗?千万千万不能再跟任何人说‘再见’!” 她紧紧地抓住凯伦,眼睛里的怒火好像在燃烧。她扭住凯伦的手臂,扭得很痛。凯伦尖叫到:“别扭我,求求你,别扭我。” 但是她继续扭,一直扭着。于是凯伦说,“假如你不放手的话,我要向哥哥说再见。” 那是凯伦唯一想到能叫她住手的办法。 她立刻停止扭凯伦的手臂,不过没有放手。她说,“哦,天哪,你的意思是说,你能够让别人死亡。” 嗯,凯伦当然不能,但她不能告诉嫂嫂,深怕她再弄疼自己,所以凯伦说,“是的,我能够。” 嫂嫂猛地放开凯伦,她一下子倒在地上。 “你没事吧?我是不是弄疼你了?凯伦。”嫂嫂急切地问。 凯伦揉着疼痛的胳膊,说,“是的,很疼,你最好别再这样粗暴地对我。” 嫂嫂说:“我只是想和你开个玩笑,我不是真心的。” 于是,凯伦知道嫂嫂惧怕自己。 凯伦说:“我要一套黄色的比基尼,因为我喜欢黄色。” 嫂嫂说:“凯伦,你知道,我们得节约开支。” “你要不要我对哥哥说‘再见’?”凯伦斜着眼睛悄悄观察嫂嫂的反应。 嫂嫂靠到墙上,闭上双眼,静静地站了一会儿,凯伦问:“你在干什么?” 嫂嫂说:“我在考虑。” 然后,嫂嫂突然睁开眼睛,笑着说:“我们明天去海滨好吗?我们带午餐去。” “你的意思是说,我可以买一套新比基尼泳衣?” 嫂嫂说:“对,你想要什么都行。” 于是,那天下午她们一起去买了一套黄色的比基尼。第二天早上,嫂嫂在厨房做了许多野餐用的食品:炸鸡、沙拉、巧克力蛋糕和圆糖果。她问:“凯伦,这些够吗?” 凯伦说:“太棒了,现在我有比基尼穿,我不怕海浪了。” 嫂嫂大笑起来,把午餐篮提到汽车上。她有着一双强壮有力的手臂。她说:“是的,我想你不会再害怕海浪了。” 然后凯伦上了楼,回到卧室,把新买的比基尼穿上,泳衣非常合身。她走到镜子前,得意地转了几个圈,左看右看,然后,很庄重地双掌合十,心中涌起一种奇怪的感觉,她慢慢地、清晰地对镜子中的人说:“再见,凯伦,再见,凯伦,再见!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