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短篇小说手机在线阅读
⑴ 巴金著名中篇小说(2个)
我个人认为激流三部曲——《家》《春》《秋》和《团圆》较好,也比较有名,以下为详细内容:
《灭亡》(中篇小说)1929,开明
《无政府主义与实际问题》(理论)与克刚等合著,1927,上海民钟社
《从资本主义到安那其主义》(理论)1930,上海自由书店
《死去的太阳》(中篇小说)1931,开明
《复仇》(短篇小说集)1931,新中国
《雾》(“爱情的三部曲”之一,中篇小说)1931,新中国
《海的梦》(中篇小说)1932,新中国
《春天里的秋天》(中篇小说)1932,开明
《海行》(散文集),又名《海行杂记》,1932,新中国
《光明》(短篇小说集)1932,新中国
《雨》(“爱情的三部曲”之二,中篇小说)1933,良友
《砂丁》(中篇小说)1933,开明
《电椅》(短篇小说集)1933,新中国
《抹布》(短篇小说集)1933,北平星云堂书店
《家》(“激流三部曲”之一,长篇小说,又名《激流》)1933,开明
《萌芽》(中篇小说,又名《雪》)1933,现代
《新生》(中篇小说)1933,开明
《旅途随笔》(散文集)1934,生活
《将军》(短篇小说集)1934,生活
《巴金自传》(传记)1934,中华
《电》(“爱情的三部曲”之三,中篇小说)1935,良友
(《雾》、《雨》、《电》合订为《爱情的三部曲》1936,良友)
《点滴》(散文集)1935,开明
《神·鬼·人》(短篇小说集)1935,文生
《巴金短篇小说集》(1-3卷)1936-1942,开明
《生之忏悔》(散文集)1936,商务
《沉落》(短篇小说集,又名《沦落》)1936,商务
《忆》(回忆录)1936,文生
《发的故事》(短篇小说集)1936,文生
《长生塔》(童话集)1937,文生
《雷》(短篇小说集)1937,文生
《短简》(散文集)1937,良友
《控诉》(散文集)1937,重庆烽火社
《春》(“激流三部曲”之二,长篇小说)1938,开明
《梦与醉》(散文集)1938,开明
《感想》(散文集)1939,重庆烽火社
《黑土》(散文集)1939.文生
《秋》(“激流三部曲”之三,长篇小说)194O,开明
《利娜》(中篇小说)1940,文生
《火》(共三部,第二部又名《冯文淑》,第三部又名《田惠世》,长篇小说)1940—1945,开明
《星》(英汉对照,中篇小说)1941,香港齿轮编辑社
《无题》(散文集)1941,文生
《龙·虎·狗》(散文集)1941,文生
《还魂草》(短篇小说集)1942,文生
《废园外》(散文集)1942,重庆烽火社
《小人小事》(短篇小说集)1943,文生
《憩园》(中篇小说)1944,文生
《第四病室》(中篇小说)1946,良友
《旅途杂记》(散文集)1946,上海万叶书店
《寒夜》(长篇小说)1947,晨光
《怀念》(散文集)1947,开明
《静夜的悲剧》(散文集)1948,文生
《纳粹杀人工厂—奥斯威辛》(散文集)1951,平明
《华沙城的节日—波兰杂记》(散文集)1951,平明
《巴金选集》(短篇小说、散文等合集)1951,开明
《慰问信及其他》(散文集)1951,平明
《生活在英雄们中间》(散文通讯合集)1953,人文
《英雄的故事》(短篇小说、散文合集)1953,平明
《保卫和平的人们》(散文、通讯合集)1954,中青
《巴金短篇小说选集》1955,人文
《巴金散文集》1955,人文
《谈契河夫》(理论)1955,平明
《大欢乐的日子》(散文集)1957,作家
《坚强的战士》(散文集)1957,少儿
《明珠和玉姬》(儿童短篇小说集)1957,少儿
《—场挽救生命的战斗》(报告文学)1958,中青
《巴金文集》(1—14卷)1958—1962,人文
《巴金选集》(短篇小说、散文合集)1959,人文
《新声集》(散文、短篇小说合集)1959,人文
《友谊集》(散文集)1959,作家
《猪与鸡》(短篇小说)1959,作家
《赞歌集》(散文集)1960,上海文艺
《李大海》(短篇小说集)1961,作家
《倾吐不尽的感情》(散文集)1963,百花
《贤良桥畔》(散文集)1964,作家
《大寨行》(散文)1965,山西人民
《巴金近作》(第1、2集,散文集)1978—1980,四川人民
⑵ 鲁迅的小说《故乡》全文
鲁迅的小说《故乡》:
我冒着严寒,回到相隔二千余里,别了二十余年的故乡去。
时候既然是深冬;渐近故乡时,天气又阴晦了,冷风吹进船舱中,呜呜的响,从篷隙向外一望,苍黄的天底下,远近横着几个萧索的荒村,没有一些活气。我的心禁不住悲凉起来了。
阿!这不是我二十年来时时记得的故乡?
我所记得的故乡全不如此。我的故乡好得多了。但要我记起他的美丽,说出他的佳处来,却又没有影像,没有言辞了。仿佛也就如此。
于是我自己解释说:故乡本也如此,——虽然没有进步,也未必有如我所感的悲凉,这只是我自己心情的改变罢了,因为我这次回乡,本没有什么好心绪。
我这次是专为了别他而来的。我们多年聚族而居的老屋,已经公同卖给别姓了,交屋的期限,只在本年,所以必须赶在正月初一以前,永别了熟识的老屋,而且远离了熟识的故乡,搬家到我在谋食的异地去。
第二日清早晨我到了我家的门口了。瓦楞上许多枯草的断茎当风抖着,正在说明这老屋难免易主的原因。几房的本家大约已经搬走了,所以很寂静。我到了自家的房外,我的母亲早已迎着出来了,接着便飞出了八岁的侄儿宏儿。
我的母亲很高兴,但也藏着许多凄凉的神情,教我坐下,歇息,喝茶,且不谈搬家的事。宏儿没有见过我,远远的对面站着只是看。
但我们终于谈到搬家的事。我说外间的寓所已经租定了,又买了几件家具,此外须将家里所有的木器卖去,再去增添。母亲也说好,而且行李也略已齐集,木器不便搬运的,也小半卖去了,只是收不起钱来。
“你休息一两天,去拜望亲戚本家一回,我们便可以走了。”母亲说。
“是的。”
“还有闰土,他每到我家来时,总问起你,很想见你一回面。我已经将你到家的大约日期通知他,他也许就要来了。”
这时候,我的脑里忽然闪出一幅神异的图画来:深蓝的天空中挂着一轮金黄的圆月,下面是海边的沙地,都种着一望无际的碧绿的西瓜,其间有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项带银圈,手捏一柄钢叉,向一匹猹尽力的刺去,那猹却将身一扭,反从他的胯下逃走了。
这少年便是闰土。我认识他时,也不过十多岁,离现在将有三十年了;那时我的父亲还在世,家景也好,我正是一个少爷。那一年,我家是一件大祭祀的值年。
这祭祀,说是三十多年才能轮到一回,所以很郑重;正月里供祖像,供品很多,祭器很讲究,拜的人也很多,祭器也很要防偷去。
我家只有一个忙月(我们这里给人做工的分三种:整年给一定人家做工的叫长工;按日给人做工的叫短工;自己也种地,只在过年过节以及收租时候来给一定人家做工的称忙月),忙不过来,他便对父亲说,可以叫他的儿子闰土来管祭器的。
我的父亲允许了;我也很高兴,因为我早听到闰土这名字,而且知道他和我仿佛年纪,闰月生的,五行缺土,所以他的父亲叫他闰土。他是能装弶捉小鸟雀的。
我于是日日盼望新年,新年到,闰土也就到了。好容易到了年末,有一日,母亲告诉我,闰土来了,我便飞跑的去看。
他正在厨房里,紫色的圆脸,头戴一顶小毡帽,颈上套一个明晃晃的银项圈,这可见他的父亲十分爱他,怕他死去,所以在神佛面前许下愿心,用圈子将他套住了。他见人很怕羞,只是不怕我,没有旁人的时候,便和我说话,于是不到半日,我们便熟识了。
我们那时候不知道谈些什么,只记得闰土很高兴,说是上城之后,见了许多没有见过的东西。
第二日,我便要他捕鸟。他说:
“这不能。须大雪下了才好。我们沙地上,下了雪,我扫出一块空地来,用短棒支起一个大竹匾,撒下秕谷,看鸟雀来吃时,我远远地将缚在棒上的绳子只一拉,那鸟雀就罩在竹匾下了。什么都有:稻鸡,角鸡,鹁鸪,蓝背……”
我于是又很盼望下雪。
闰土又对我说:
“现在太冷,你夏天到我们这里来。我们日里到海边检贝壳去,红的绿的都有,鬼见怕也有,观音手也有。晚上我和爹管西瓜去,你也去。”
“管贼吗?”
“不是。走路的人口渴了摘一个瓜吃,我们这里是不算偷的。要管的是獾猪,刺猬,猹。月亮底下,你听,啦啦的响了,猹在咬瓜了。你便捏了胡叉,轻轻地走去……”
我那时并不知道这所谓猹的是怎么一件东西——便是现在也没有知道——只是无端的觉得状如小狗而很凶猛。
“他不咬人么?”
“有胡叉呢。走到了,看见猹了,你便刺。这畜生很伶俐,倒向你奔来,反从胯下窜了。他的皮毛是油一般的滑……”
我素不知道天下有这许多新鲜事:海边有如许五色的贝壳;西瓜有这样危险的经历,我先前单知道他在水果店里出卖罢了。
“我们沙地里,潮汛要来的时候,就有许多跳鱼儿只是跳,都有青蛙似的两个脚……”
阿!闰土的心里有无穷无尽的稀奇的事,都是我往常的朋友所不知道的。他们不知道一些事,闰土在海边时,他们都和我一样只看见院子里高墙上的四角的天空。
可惜正月过去了,闰土须回家里去,我急得大哭,他也躲到厨房里,哭着不肯出门,但终于被他父亲带走了。他后来还托他的父亲带给我一包贝壳和几支很好看的鸟毛,我也曾送他一两次东西,但从此没有再见面。
现在我的母亲提起了他,我这儿时的记忆,忽而全都闪电似的苏生过来,似乎看到了我的美丽的故乡了。。。。。。
(2)理论短篇小说手机在线阅读扩展阅读:
一、中国网上时间:2006-10-19,文章来源:新华网的文章《藤井省三:“所有日本学生都读过《故乡》”》讲述了鲁迅作品在日本的故事,文章正文如下:
1、鲁迅作品收入中学教科书
谈到鲁迅对普通日本人的影响,藤井省三以日本的教科书为例对这一问题进行了说明。他说在日本中学的语文教科书中收录了鲁迅的《故乡》,现在有五家出版社出版中学语文教科书,这五家出版社的教科书中都有《故乡》。
《故乡》在日本的普及有一个过程,1952年有一家出版社的教科书收录了《故乡》,后来逐渐增加,1972年中日邦交正常化以后,所有的教科书都收录了这一作品。这就等于说,中日邦交正常化34年来,所有的日本学生都读过鲁迅的《故乡》。
日本的高中语文教科书收录最多的是《藤野先生》和《孔乙己》,收录《藤野先生》是从中日交流的角度出发,《孔乙己》中的主人公孔乙己是科举制度的牺牲品,与考试有关,考试对日本高中生来说是最现实的问题,对《孔乙己》容易理解。《阿Q正传》对中学教科书来说太长,中学生和高中生理解起来也有一定困难。所以没有收录到中学教科书。但从大学学习中国文学的学生的论文来看,写《阿Q正传》和《故乡》的最多。
2、日本鲁迅研究重实证
关于现在研究鲁迅的意义,藤井省三认为,鲁迅是中国现代文学的开山鼻祖,这一点不仅在中国,在东亚、在欧洲和美国都有定论。要了解中国现代文学必须研究鲁迅。鲁迅文学对国民具有引导的力量,从这个意义上说,鲁迅对现代中国的影响是极为重要的。
鲁迅是在日本留学的时候发现文学改造国民性的力量,开始文学活动的,鲁迅受日本明治时期的影响,在当时的时代氛围中考虑自己国家的命运,从这个意义上说,在鲁迅的思想中也反映了当时中日两国的关系,因此,研究鲁迅有助于人们认识当时中日两国的历史。
谈到日本鲁迅研究,藤井省三认为最大的特点之一是日本的实证研究很强,当然中国也有很多实证研究,但总起来看,实证研究和理论研究各占一半。日本的实证研究所占比例为70%到80%左右,理论研究只占20%至30%,这是日本鲁迅研究的特点。
另外,鲁迅对中国的研究者来说,是本国的作家,很多中国人研究鲁迅自身及其作品,不涉及比较。对日本人来说,鲁迅是外国作家,因此容易把鲁迅和日本作家进行比较,在日本,鲁迅比较研究成果多,世界其他地区的研究者研究鲁迅时,也有类似情况。
关于自己的鲁迅研究,藤井省三回顾说,上个世纪80年代,主要研究俄罗斯文学经由日本对鲁迅发生了什么样的影响,如安特莱夫对鲁迅的影响等,并与日本如何接受俄罗斯文学影响进行比较。
进入90年代,研究鲁迅《故乡》的阅读史,出版了《鲁迅〈故乡〉的阅读史》一书,仅从鲁迅小说《故乡》于1921年发表后被阅读和评论的变迁情况,运用传播美学和接受美学的批评方法展示20世纪现当代文学的空间,其中涉及了许多文学史未曾涉及的领域,与传统的文学史大不相同。
3年前,他把鲁迅在日本、韩国、新加坡、台湾的影响加以比较,出版了《鲁迅事典》一书。
二、读鲁迅先生的《故乡》,很多人都会有不同的感想,感想文章部分正文如下:
《故乡》来自短篇小说集《呐喊》。一个小说家的短篇小说到底怎么样,有时候,单篇看不出来,有一本集子就一览无余了。举一个例子,有些短篇小说非常好,可是,放到集子里去,你很快就会发现这个作家有一个基本的套路,全是一个模式。好的短篇集一定是像《呐喊》这样的,千姿百态,但是,在单篇与单篇之间,又有它内在的、近乎死心眼一般的逻辑。
“没有做稳奴隶”的闰土:
就小说的人物刻画而言,《故乡》写闰土和写杨二嫂的笔法其实是一样的,也是两个半圆:一个属于叙事层面,一个属于辅助层面。但是,这里头的区别非常大,非常非常大。
写女流氓杨二嫂,无论在叙事层面还是辅助层面,鲁迅是一以贯之的,也就是所谓的鲁迅式的“冷眼”。很冷。同样在辅助层面,鲁迅写闰土却是抒情的和诗意的。这一点在鲁迅的小说里极其罕见。
作为象征主义小说,在小说的大局方面,鲁迅是极为精心的,有他的设计。千万不要以为鲁迅写小说是随手的,他的小说写得好只因为他是一个“天才”,属于“妙手偶得”,不是这样。在过去的几十年里头,中国文坛有一个不好的东西,一说起作家的“思考”就觉得可笑,这就很悲哀。
思考是人类最为重要的精神活动之一,是精神上的本能,它的作用不能说比感受力、想象力重要,至少也不在感受力、想象力之下。
在《故乡》里头,呈现流氓性的当然是圆规。自然是闰土。问题来了,写杨二嫂,鲁迅是顺着写的,一切都符合逻辑。写闰土呢?鲁迅却是反着写的。我们先来看鲁迅是如何反着写的——
在辅助层面,鲁迅着力描绘了一个东西,那就是少年的“我”和少年的“闰土”之间的关系。我把这种关系叫做自然性,人与人的自然性。它太美好了。
在这里,鲁迅的笔调是抒情的、诗意的,这些文字就像泰坦尼克号,在海洋里任意驰骋。我必须补充一句,在“我”和“闰土”自然性的关系里头,“我”是弱势的,而“闰土”则要强势得多,这一点大家千万不要忽略。
但是,来到叙事层面,鲁迅刚刚完成了对闰土的外貌描写,戏剧性即刻就出现了,几乎没有过渡,鲁迅先生写道:
他(闰土)站住了,脸上现出欢喜和凄凉的神情;动着嘴唇,却没有作声。他的态度终于恭敬起来了,分明的叫到:“老爷!”
人与人的自然性戛然而止。一声“老爷”,是阶级性。它就是海洋里的冰山,它挡在泰坦尼克的面前。泰坦尼克号,也就是鲁迅的抒情与诗意,一头就冲着冰山撞上去了,什么都没能挡住。弱势的“我”成了“老爷”,而强势的“闰土”到底做上了奴才。鲁迅在这些细微的地方做得格外好,大作家的大思想都是从细微处体现出来的,而不是相反。
在这里,所有的抒情和所有的诗意都在为小说的内部积蓄能量,在提速,就是为了撞击“老爷”那座冰山。这个撞击太悲伤了、太寒冷了,是文明的大灾难和大事故。在这里,我有几点需要补充。
第一,奴性不是天然的,它是奴役的一个结果。从闰土的身上我们可以清晰地看到这一点。在闰土的天然性和奴性之间没有过渡,存在着一个巨大的黑洞。这个黑洞里全部的内容,就是闰土如何被奴役、被异化的。
这一点非常值得我们思考。它其实是不需要写的。每个人都知道黑洞里的内容。小说家鲁迅的价值并不在于他说出了人人都不知道的东西,而是说出了大家都知道、但谁也不肯说的东西!
第二,在闰土叫“我”老爷的过程中,什么都没有发生。也就是说,在闰土身上所发生的一切,都是非胁迫性的,它发自闰土的内心。
在小说的进程里,这座冰山本来并不存在,但是,刹那间,闰土就把那座冰山从他的内心搬进了现实,闰土的搬运的速度之快甚至是迅雷不及掩耳的,“我”都来不及左转舵和右转舵。那是闰土的本能,那是一个奴才的本能。
鲁迅到底安排“我母亲”出现了。“我母亲”告诉闰土,“不要这样客气”“还是照旧(自然关系)”,闰土说:“那时是孩子,不懂事。”这才是闰土内心的真实。不能说“闰土们”的内心没有理性,有的。这个理性就是奴性需求。
“懂事”就是喊“老爷”,就是选择做奴才,做“做稳了”的奴才,或者说,做“做不稳”的奴才。在鲁迅的眼里,奴役的文化最为黑暗的地方就在这里:它不只是让你做奴才,而是让你心甘情愿地、自觉地选择做奴才,就像鲁迅描写闰土的表情时所说的那样。鲁迅是怎么描写闰土的表情的?又“欢喜”又“凄凉”。
这两个词用得太绝了,是两颗子弹,个个都是十环。可以说是神来之笔。这两个词就是奴才的两只瞳孔:欢喜,凄凉。
第三,五四那一代知识分子,或者说作家,有两个基本的命题:反帝、反封建。这个所有人都知道,也没有任何疑问。
不过我想指出,在大部分作家的眼里,反帝是第一位的,是政治诉求的出发点,这个也可以理解,民族存亡毕竟是大事。鲁迅则稍有区别,他反帝,但反封建才是第一位的。封建制度在“吃人”——它不让人做人,它逼着人心甘情愿地去做奴才。
第四,在变革中国的大潮中,五四一代的知识分子,或者说作家,在阶级批判的时候,大家都有一个基本的道德选择,那就是站到被侮辱与被损害的那一头,他们在批判“统治者”。这是对的。毫无疑问,鲁迅也批判统治阶级,但是,有一件事情鲁迅一刻也没有放弃,甚至于做得更多,那就是批判“被统治者”、反思“被侮辱”的与“被损害”的。鲁迅的批判极其另类。
他的所谓的“国民性”,所针对的主体恰恰是“被统治者”。在现代文学史上,这是鲁迅和其他作家区别最大的地方。当绝大部分的知识分子、绝大部分作家都在界定“敌人是谁”的时候,鲁迅先生十分冷静地问了一句:“我是谁。”在鲁迅看来,“我是谁”的意义远远超出了“敌人是谁”。其实,一部《呐喊》,它的潜台词就是这样的一个问题:我是谁。
香炉和烛台:
我只能说,鲁迅先生太会写小说了,家都搬了,一家人都上路了,小说其实也就结束了。就在“没有小说”的地方,鲁迅来了一个回头望月。通过回望,他补强了小说的两位主人公,也就是“故乡”的两类人:强势的、聪明的、做稳了奴隶的流氓;迂讷的、蠢笨的、没有做稳奴隶的奴才。
同样是一个象征的还有闰土所索要的器物,那就是香炉和烛台。香炉和烛台是一个中介,是偶像与崇拜者之间的中介。它们充分表明了闰土“没有做稳奴隶”的身份,为了早一点“做稳”,他还要麻木下去,他还要跪拜下去。无论作者给我们这些读者留下了怎样一个光明的、充满希望的尾巴,那个渐渐远离的“故乡”大抵上只能如此。
⑶ 刘心武的短篇小说《班主任》原文是什么
你愿意结识一个小流氓,并且每天同他相处吗?我想,你肯定不愿意,甚至会嗔怪我何以提出这么一个荒唐的问题。
但是,在光明中学党支部办公室里,当黑瘦而结实的支部书记老曹,用信任的眼光望着初三(3)班班主任张俊石老师,换一种方式向他提出这个问题时,张老师并不以为古怪荒唐。他只是极其严肃地考虑了一分钟左右,便断然回答说:"好吧!我愿意认识认识他……"
事情是这样的:前些日子,公安局从拘留所把小流氓宋宝琦放了出来。他是因为卷进了一次集体犯罪活动被拘留的。在审讯过程中,面对着无产阶级专政的强大威力与政策感召,他浑身冒汗,嘴唇哆嗦,作了较为彻底的坦白交代,并且揭发检举了首犯的关键罪行。因此.公安局根据他的具体情况--情节较轻而坦白揭发较好,加上还不足十六岁--将他教育释放了。他的父母感到再也难在老邻居们面前抛头露面,便通过换房的办法搬了家,恰好搬到光明中学附近。根据这几年实行的"就近入学"办法,他父母来申请将宋宝琦转入光明中学上学。他该上初三,而初三(3)班又恰好有空位子,再加上张老师有十几年的班主任工作经验,又是这个年级班主任里唯一的党员。因此,经过党支部研究,接受了宋宝琦的转学要求,并且由老曾直接找到张老师,直截了当地摆出情况,问他说:"怎么样?你把宋宝琦收下吧?"
正象你所知道的那样,张老师思忖的目光刚同老曹那饱含期待、鼓励的目光相遇,他便答应下来了。
二
张老师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趁他顶着春天的风沙,骑车去公安局了解宋宝琦情况的当日,我们可以仔细观察他一番。
张老师实在太平凡了。他今年三十六岁,中等身材,稍微有点发胖。他的衣裤都明显地旧了,但非常整洁。每一个纽扣都扣得规规矩矩,连制服外套的风纪扣,也一丝不苟地扣着。他脸庞长圆,额上有三条挺深的抬头纹,眼睛不算大,但能闪闪放光地看人,撒谎的学生最怕他这目光;不过,更让学生们敬畏的是张老师的那张嘴,人们都说薄嘴唇的人能说会道,张老师却是一对厚嘴唇,冬春常被风吹得爆出干皮儿;从这对厚嘴唇里迸出的话语,总是那么热情、生动、流利,象一架永不生锈的播种机,不断在学生们的心田上播下革命思想和知识的种子,又象一把大条帚,不停息地把学生心田上的灰尘无情地扫去……
一路上,张老师的表情似乎挺平淡。等到听完公安局同志的情况介绍、翻完卷宗以后,他的脸上才显露出强烈的表情来--很难形容,既不全是愤慨,也不排除厌恶与蔑视,似乎渐渐又由决心占了上风,但忧虑与沉重也明显可见。
张老师从公安局回到学校时,已经是下午三点钟。他掏出叠得很整齐的手绢,一边擦着脑门上的汗,一边走进年级组办公室。显然同组的老师们都已知道宋宝琦将于明天到他班上课的事了。教数学的尹达磊老师头一个迎上他,形成了关于宋宝琦的第一个波澜。
三
尹老师和张老师同岁,同是一个师范学院毕业,同时分配到光明中学任教,又经常同教一个年级。他们一贯推心置腹,就是吵嘴,也从不含沙射影、指桑骂槐,总是把想法倾巢倒出,一点"底儿"也不留。
尹老师身材细长,五官长得紧凑,这就使他永远摆脱不了"娃娃相",多亏鼻梁上架着副深度近视镜,才使他在学生们面前不至有失长者的尊严。
在这1977年的春天,尹老师感到心里一片灿烂的阳光。他对教育战线,对自己的学校、所教的课程和班级,都充满了闪动着光晕的憧憬。他觉得一切不合理的事物都应该而且能够迅速得到改进。他认为"四人帮"既已揪出,扫荡"四人帮"在教育战线的流毒,形成理想的境界应当不需要太多的时间。不过,最近这些天他有点沉不住气。他愿意一切都如春江放舟般顺利,不曾想却仍要面临一些复杂的问题。
关于宋宝琦即将"驾到"的消息一入他的耳中,他就忍不住热血沸腾。张老师刚一迈进办公室,他便把满腔的"不理解"朝老战友发泄出来。他劈面责问张老师:" 你为什么答应下来?眼下,全年级面临的形势是要狠抓教学质量,你弄个小流氓来,陷到作他个别工作的泥坑里去,哪还有精力抓教学质量?闹不好,还弄个'一粒耗子屎坏掉一锅粥'!你呀你,也不冷静地想想,就答应下来,真让人没法理解……"
办公室的其他老师,有的赞同尹老师的观点,却不赞同他那生硬的态度;有的不赞成他的观点,却又觉得他的确是出于一片好心;有的一时还拿不准道理上该怎么看,只是为张老师凭空添了这么副重担子,滋生了同情与担忧……因此,虽然都或坐或站地望着张老师,却一时都没有说话。就连搁放在存物架上的生理卫生课教具 --耳朵模型,仿佛也特意把自己拉成了一尺半长,在专注地等待着张老师作答。
张老师觉得尹老师的意见未免偏激。但并不认为尹老师的话毫无道理。他静静地考虑了一分钟,便答辩似地说:"现在,既没有道理把宋宝琦退回给公安局,也没有必要让他回原学校上学。我既然是个班主任老师,那么,他来了,我就开展工作吧……"
这真是几句淡而无味的话。倘若张老师咄咄逼人地反驳尹老师,也许会引起一场火爆的争论,而他竟出乎意料地这样作答,尹老师仿佛反被慑服了。别的老师也挺感动,有的还不禁低首自问:"要是把宋宝琦分到我的班上,我会怎么想呢?"
张老师的确必须立即开展工作,因为.就在这时,他班上的团支部书记谢惠敏找他来了。
四
谢惠敏的个头比一般男生还高,她腰板总挺得直直的,显得很健壮。有一回,她打业余体校栅栏墙外走过,一眼被里头的篮球教练看中。教练热情地把她请了进去,满心以为发现了个难得的培养对象。谁知让这位长圆脸、大眼睛的姑娘试着跑了几次蓝后,竟格外地失望--原来,她弹跳力很差,手臂手腕的关节也显得过分僵硬,一问,她根本对任何球类活动都没有兴趣。
的确,谢惠敏除了随着大伙看看电影、唱唱每个阶段的推荐歌曲,几乎没有什么业余爱好。她功课中平,作业有时完不成,主要是由于社会工作占去的精力和时间大多了--因此倒也能获得老师和同学们的谅解。
头年夏天,张老师接任这个班的班主任时,谢惠敏已经是团支部书记了。张老师到任不久便轮到这个班下乡学农,返校的那天,队伍离村二里多了,谢惠敏突然发现有个男生手里转动着个麦穗,她不禁又惊又气地跑过去批评说:"你怎么能带走贫下中农的麦子?给我!得送回去!"那个男生不服气地辩解说:"我要拿回家给家长看,让他们知道这儿的麦子长得有多么棒!"结果引起一场争论,多数同学并不站在谢惠敏一边,有的说她"死心眼",有的说她"太过分"。最后自然轮到张老师表态,谢惠敏手里紧紧握着那根丰满的麦穗,微张着嘴唇,期待地望着张老师。出乎许多同学的意料,张老师同意了谢惠敏送回麦穗的请求。耳边响着一片扬声争论与喁喁低议交织成的音波,望着在雨后泥泞的大车道上奔回村庄的谢惠敏那独特的背影,张老师曾经感动地想:问题不在于小小的麦穗是否一定要这样来处理:看哪,这个仅仅只有三个月团龄的支部书记,正用全部纯洁而高尚的感情,在维护"绝不能让贫下中农损失一粒麦子"的信念--她的身上,有着多么可贵的闪光素质啊!
但是,这以后,直到"四人帮"揪出来之前,浓郁的阴云笼罩着我们祖国的大地,阴云的暗影自然也投射到了小小的初三(3)班。被"四人帮"那个大黑干将控制的团市委,已经向光明中学派驻了联络员,据说是来培养某种"典型",是否在初三(3)班设点,已在他们考虑之中,谢惠敏自然常被他们找去谈话。谢惠敏对他们的"教诲"并不能心领神会,因为她没有丝毫的政治投机心理,她单纯而真诚。但是,打从这时候起,张老师同谢惠敏之间开始显露出某种似乎解释不清的矛盾。比如说,谢惠敏来告状,说团支部过组织生活时,五个团员竟有两个打瞌睡。张老师没有去责难那两个不象样子的团员,却向谢惠敏建议说;"为什么过组织生活总是念报纸呢?下回搞一次爬山比赛不成吗?保险他们不会打瞌睡!"谢惠敏瞪圆了双眼,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隔了好一阵,才抗议地说:"爬山,那叫什么组织生活?我们读的是批宋江的文章啊……"再比如,那一天热得象被扣在了蒸笼里,下了课,女孩子们都跑拢窗口去透气,张老师把谢惠敏叫到一边,上下打量着她说:"你为什么还穿长袖衬衫呢?你该带头换上短袖才是,而且,你们女孩子该穿裙子才对啊!"谢惠敏虽然热得直喘气,却惊讶得满脸涨红,她简直不能理解张老师在提倡什么作风!班上只有宣传委员石红才穿带小碎花的短袖衬衫,还有那种带褶子的短裙,这在谢惠敏看来,乃是"沾染了资产阶级作风"的表现!
"四人帮"揪出来之后,张老师同谢惠敏之间的矛盾自然可以解释清楚了,但并没有完全消除。
现在,谢惠敏找到张老师。向他汇报说:"班上同学都知道宋宝琦要来了,有的男生说他原来是什么'菜市口老四',特别厉害;有些女生害怕了,说是明天宋宝琦真来,她们就不上学了!"
张老师一愣。他还没有来得及预料到这些情况。现在既然出现了这些情况,他感到格外需要团支部配合工作,便问谢惠敏:
"你怕吗?你说该怎么办?"
谢惠敏晃晃小短辫说:"我怕什么?这是阶级斗争!他敢犯狂,我们就跟他斗!"
张老师心里一热。一霎时,那在泥泞的大车道上奔走的背影活跳在记忆的屏幕上。他亲热地对谢惠敏说:"你赶紧把团支部和班委会的人找齐,咱们到教室开个干部会!"
五
四点二十左右,干部会结束了。其他干部们都走了,教室里只剩下张老师、谢惠敏和石红三个人。
石红恰好面对窗户坐着,午后的春阳射到她的圆脸庞上,使她的两颊更加红润;她拿笔的手托着腮,张大的眼眶里,晶亮的眸子缓慢地游动着,丰满的下巴微微上翘 --这是每当她要想出一个更巧妙的方法来解决一道教学题时,为数学老师所熟悉、所喜爱的神态。可是此刻她并不是在解数学题,而是在琢磨怎么写出明天一早同大家--也包括宋宝琦--见面的"号角诗"。
张老师同谢惠敏在一旁谈着话。围绕着接收宋宝琦需要展开的工作,已经全部落实。男生干部们分头找男生们做工作去了,跟他们讲宋宝琦并不是什么威震菜市口的 "英雄",而是个犯了错误的需要帮助的人。对他既别好奇乃至于敬畏,也不能歧视打击,大家要齐心合力地帮助他。女生干部将分头到那几个或者是因为胆小,或者是出于赌气,宣布明天不来上学的女生家去,对她们和她们的家长讲清楚,学校一定会保证女孩子们不受宋宝琦欺侮;对宋宝琦这样的小流氓,消极躲避只能助长他的恶习,只有团结起来同他斗争,进行教有,才能化有害为无害,并且逐步化无害为有益。张老师则要对宋宝琦进行家访,对他以及他的家长进行初步了解,并进行第一次思想工作,石红的"口角诗"明天一早将向大家强调:"让我们的教室响彻向'四化'进军的脚步声!"
当石红的"号角诗"快要写完的时候,张老师同谢惠敏的谈话结束了。张老师把摊在桌上、刚给干部们看过的几件东西往一块敛。那是张老师从派出所带回来的、宋宝琦犯案后被搜出的物品:一把用来斗殴的自行车弹簧锁,一副残破油腻的扑克牌,一个式样新颖附有打火机的镀镍烟盒,还有一本撕掉了封皮的小说。小干部们面对这些东西都厌恶得皱鼻子、撇嘴角。谢惠敏提议说:"团支部明天课后开个现场会,积极分子们也参加,摆出这些东西,狠狠批判一顿!"大伙都同意,张老师也点头说:
"对,要利用这个机会,进一步抓好反腐蚀教育。"
没曾想,临到张老师收敛这几件物品时,突然出现了矛盾,还闹得挺僵。
别的东西都收进书包了,只剩下那本小说。张老师原来顾不得细翻,这时拿起来一检查,不由得"啊!"了一声。原来那是本文化大革命以前,中国青年出版社出版的长篇小说《牛虻》。
谢惠敏感到张老师神情有点异常,忙把那本书要过来翻看。她以前没听说过、更没看见过这本书,她见里头有外国男女讲恋爱的插图,不禁惊叫起来:"唉呀!真黄!明天得狠批这本黄书!"
张老师皱起眉头,思索着。他回忆起自己中学时代的情况。那时候,团支部曾向班上同学们推荐过这本小说……围坐在篝火旁,大伙用青春的热情轮流朗读过它;倚扶着万里长城的城堞,大伙热烈地讨论过"牛虻"这个人物的优缺点……这本英国小说家伏尼契写成的作品,曾激动过当年的张老师和他的同辈人,他们曾从小说主人公的形象中,汲取过向上的力量……也许,当年对这本小说的缺点批判不够?也许,当年对小说的精华部分理解得也不够准确、不够深刻?……但,不管怎么说- -张老师想到这儿,忍不住对谢惠敏开口分辨道:
"这本《牛虻》可不能说成是黄书……"
谢惠敏的两撇眉毛险些飞出脑门,她瞪圆了双眼望着张老师,激烈地质问说:"怎么?不是黄书?!这号书不是黄书什么是黄书!"在谢惠敏的心目中,早已形成一种铁的逻辑,那就是凡不是书店出售的、图书馆外借的书,全是黑书、黄书。这实在也不能怪她。她开始接触图书的这些年,恰好是"四人帮"搞法西斯文化专制主义最凶的几年。可爱而又可怜的谢惠敏啊,她单纯地崇信一切用铅字新排印出来的东西,而在"四人帮"控制舆论工具的那几年里,她用虔诚的态度拜读的报纸刊物上,充塞着多少他们的"帮文",喷溅出了多少戕害青少年的毒汁啊!倘若在谢惠敏最亲近的人当中,有人及时向她点明:张春桥、姚文元那两篇号称"阐述无产阶级专政理论"的"重要文章"大可怀疑,而"梁效"、"唐晓文"之类的大块文章也绝非马列主义的"权威论著"……那该有多好啊!但是,由于种种主观和客观上的原因,没有人向她点明这一点。她的父母经常嘱咐谢惠敏及其弟妹,要听毛主席的话,变认真听广播、看报纸;要求他们遵守纪律、尊重老师;要求他们好好学功课……谢惠敏从这样的家庭教育中受益不浅,具备了强烈的无产阶级感情、劳动者后代的气质;但是,在资产阶级、修正主义的白骨精化为美女现形的斗争环境里,光有朴素的无产阶级感情就容易陷于轻信和盲从,而"白骨精"们正是拼命利用一些人的轻信与盲从以售其奸!就这样,谢惠敏正当风华正茂之年,满心满意想成为一个好的革命者,想为共产主义这个大目标而奋斗,却被"四人帮"害得眼界狭窄、是非模糊。岂止《牛虻》这本书她会认为是毒草,我们这段故事发生的时候,《青春之歌》已经进行再版了,但谢惠敏还保持着"四人帮"揪出前形成的习惯--把那些热衷于传播"文艺消息",什么又会有某个新电影上演啦,电台又播了个什么新歌呀这样的同学们,看成是"沾染了资产阶级思想"。就在前几天,她发现石红在自习课上看一本厚厚的小说,下课她便给没收了。那是1959年出版的《青春之歌》,她随便翻检了几页,把自己弄得心跳神乱--断定是本"黄书",正想拿来上交给张老师,石红笑嘻嘻地一把抢了回去,还拍着封面说;"可带劲啦!你也看看吧!"结果两人争吵了一场;后来她忙着去团委开会,倒忘记向张老师反映了,没想到今天张老师竟比石红还要石红--亲口否认这本外国"黄书"不黄!在谢惠敏心中,外国的"黄书"当然一律又要比中国的"黄书"更黄了。面对着这样一位张老师,她又联想起以前的许多细琐冲突来。于是,往常毕竟占据支配地位的尊敬之感,顿然减少了许多。她微微噘起嘴,飞走的眉毛落回来拧成了个死疙瘩。
这时候,石红写完"号角诗",正准备给张老师和谢惠敏朗
诵,突然听到张老师说:"这本《牛虻》可不能说成是黄书……"她这才知道那本被书原来就是《牛虻》,赶忙凑拢谢惠敏身边去看,谢惠敏大声质问张老师的话刚一出口,她便热情地晃动着谢惠敏胳膊说:"别这么说!我听爸爸妈妈讲过,《牛虻》这本书值得一读!这两天我正读《钢铁是怎样炼成的》,里头的保尔·柯察金是个无产阶级英雄,可他就特别佩服'牛虻'……"石红早就想找本《牛虻》来看,一直没有借到,所以她从谢惠敏手中拿过书来翻动时,心里翻腾着强烈的求知欲:这本书写的是什么时代的事儿?故事发生在什么地方?"牛虻"究竟是个啥样的人?真的有值得佩服的地方吗?……当她把破书还到张老师手上时,不禁问道: "读这本书,该注意些啥?学习些啥?"谢惠敏咬住嘴唇,眯起眼睛,不满地望着石红,心里怦怦直跳。张老师翻动着那本饱经沧桑的《牛虻》,他本想耐心地对谢惠敏解释为什么不能把它算作"黄书",但是这本书是从宋宝琦那儿抄出来的,并且,瞧,插图上,凡有女主角琼玛出现,一律野蛮地给她添上了八字胡须。又焉知宋宝琦他们不是把它当成"黄书"来看的呢?生活现象是复杂的。这本《牛虻》的遭遇也够光怪陆离了。对谢惠敏这样实际上还很幼稚的孩子。分析过于复杂的生活现象和精华糟粕并存的文艺作品,需要充裕的时间和适宜的场合。
想到这些,我们的张老师便把破旧的《牛虻》放入书包,和蔼地对谢惠敏说:"关于这本书的事儿,咱们改天再谈吧。看,快五点了,咱们赶紧听听石红写的'号角诗'吧,听完分头按计划行动。"
石红念的诗,谢惠敏一句也没装进脑子里去。她痛苦而惶惑地望着映在课桌上的那些斑驳的树影。她非常、非常愿意尊敬张老师,可张老师对这样一本书的古怪态度,又让她不能不在心里嘀咕:"还是老师呢,怎么会这样啊?!……"
六
五点刚过,张老师骑车抵达宋家的新居。小院的两间东屋里东西还来不及仔细整理,显得很凌乱。比如说,一盆开始挂花的
"令箭",就很不恰当地摆放在歪盖着塑料布的缝纫机上。
宋宝琦的母亲是个售货员,这天正为搬家倒休,忙不迭地拾缀着屋子。见张老师来了,她有点宽慰,又有点羞愧,忙把宋宝琦从堂屋喊出来,让他给老师敬礼,又让他去倒茶。我们且不忙随张老师的眼光去打量宋宝琦,先随张老师坐下来同宋宝琦母亲谈谈,了解一下这个家庭的大概。
宋宝琦的父亲在园林局苗圃场工作,一直上"正常班",就是说,下午六点以后就能往家奔了。但他每天常常要八、九点钟才回家。为什么?宋宝琦母亲说起来连连叹气,原来这些年他养成了个坏习惯:下班的路上经过月坛,总要把自行车一撂,到小树林里同一些人席地而坐,打扑克消遣,有时打到天黑也不散,挪到路灯底下接茬打,非得其中有个人站起来赶着去工厂上夜班,他们才散。
显然,这样一位父亲,既然缺乏丰富而有意义的精神生活,那么,对宋宝琦的缺乏教育管束也就可想而知了。至于当母亲的,从她含怨的叙述中,不难看出她是怎样自食了溺爱与放任独生子的苦果。
绝不要以为这个家庭很差劲。张老师注意到,尽管他们还有大量的清理与安置工作,才能使房间达到窗明几净的程度,但是一张镶镜框的毛主席像,却已端正地挂到了北墙,并且,一张稍小的周总理像,装在一个自制的环绕着银白梅花图案的镜框中,被郑重地摆放在了小衣柜的正中。这说明这对年近半百的平凡夫妇,内心里也涌荡着和亿万人民相同的感情波澜。那么,除了他们自身的弱点以外,谁应当对他们精神生活的贫乏负责呢?……
差一刻六点的时侯,张老师请当母亲的尽管去忙她的家务事,他把宋宝琦带进里屋,开始了对小流氓的第一次谈话。
现在我们可以仔细看看宋宝琦是个什么模样了。他上身只穿着尼龙弹力背心,一疙瘩一疙瘩的横肉,和那白里透红的肤色,充分说明他有幸生活在我们这个不愁吃不愁穿的社会里,营养是多么充分,躯体里蕴藏着多么充沛的精力。唉,他那张脸啊,即便是以经常直视受教育者为习惯的张老师,乍一看也不免浑身起栗。并非五官不端正,令人寒心的是从面部肌肉里,从殴斗中打裂过又缝上的上唇中,从鼻翅的神经质扇动中,特别是从那双一目了然地充斥着空虚与愚蠢的眼神中,你立即会感觉到,仿佛一个被污水泼得变了形的灵魂,赤裸裸地立在了聚光灯下。
经过三十来个回合的问答,张老师已在心里对宋宝琦有了如下的估计:缺乏起码的政治觉悟,知识水平大约只相当初中一年级程度,别看有着一身犟肉,实际上对任何一种正规的体育活动都不在行。张老师想到,一些满足于贴贴标签的人批判起宋宝琦这样的小流氓来,一定会说他是"满脑子资产阶级思想"。但是,随着进一步地询问,张老师便愈来愈深切地感到,笼统地说宋宝琦这样的小流氓具有资产阶级思想,那就近乎无的放矢,对引导他走上正路也无济于事。
宋宝琦的确有严重的资产阶级思想,但究竟是哪一些资产阶级思想呢?
资产阶级标榜"自由、平等、博爱",讲究"个人奋斗"、"成名成家",用虚伪的"人性论"掩盖他们追求剥削、压迫的罪行。而宋宝琦呢?他自从陷入了那个流氓集团以后,便无时无刻不处于森严的约束之中,并且多次被大流氓"扇耳茄子"与用烟头烫后脑勺。他愤怒吗?反抗吗?不,他既无追求"个性解放"、呼号"自由、平等"的思想行动,也从未想到过"博爱";他一方面迷信"哥儿们义气",心甘情愿地替大流氓当"炊拨儿",另一方面又把扇比他更小的流氓耳光当作最大的乐趣。什么"成名成家",他连想也没有想过,因为从他懂事的时候起,一切专门家--科学家、工程师、作家、教授……几乎都被林贼、"四人带"打成了"臭老九",论排行,似乎还在他们流氓之下,对他来说,何羡慕之有?有何奋斗而求之的必要?资产阶级的典型思想之一是"知识即力量",对不起,我们的宋宝琦也绝无此种观念。知识有什么用?无休无止地"造反"最好。张铁生考试据说得了个"大鸭蛋",不是反而当上大官了吗?……所以,不能笼统地给宋宝琦贴上个"满脑袋资产阶级思想"的标签便罢休,要对症下药!资分阶级在上升阶段的那些个思想观点,他头脑里并不多甚至没有,他有的反倒是封建时代的"哥儿们义气"以及资产阶级在没落阶段的享乐主义一类的反动思想影响……请不要在张老师对宋宝琦的这种剖析面前闭上你的眼睛,塞上你的耳朵,这是事实!而且,很遗憾,如果你热爱我们的祖国,为我们可爱的祖国的未来操心的话,那么,你还要承认,宋宝琦身上所反映出的这种问题,在一定程度上还并不是极个别的!
请抱着解决实际问题、治疗我们祖国健壮躯体上的局部痈疽的态度,同我们的张老师一起,来考虑考虑如何教育、转变宋宝琦这类青少年吧!
⑷ 三七二十三(王老莽短篇小说)
三七二十三(短篇小说)
王老莽
“呃,文驼背,看到起,你各人抻脑壳过来看哈,这儿,猪葱嘴三两,七块钱一斤,三七二十三,两块三角钱。”
何二娃右手提着盘秤上的二号提绳,左手就着秤杆上平衡点悬空的秤砣,将秤杆上的刻度象征性地在文驼背刚凑过来的眼前晃了一下,随即便把砣绳熟稔地往提绳方向一抹,便收了秤。然后,他用饱浸油渍的左手,把秤盘头那一小段稍显弯曲的浅棕色的卤猪肉拿出来,摁在案板上同样浸满油渍的厚实的圆菜板上问:“切不切?”
其实他边问的时候就边将那块猪葱嘴摁平,右手的菜刀也找到切入点。
“切哦,哪门不切吔?给我切薄点,再给我用佐料拌一下。”文驼背一边回应着,一边用拇指和食指缓缓地解开胸前的第二颗纽扣,伸手去衣服内袋掏钱,他穿的是当时国家干部标配的深灰色卡叽中山装,由于他的驼背占据了衣服部分空间,造成前胸位置比较局促,纽扣一解,第一颗与第三颗纽扣之间即刻裂开一个豁口,形同剖开的鸡腹。
文驼背缓慢地从内袋中掏出一叠对折着的人民币,再从对折处将这那叠以角票为主的软钞展开。他按照何二娃的报价清点好二元叁毛钱,若有所思地向伸手来接钱的何二娃的婆娘颜幺妹递去。
颜幺妹虽然是何二娃的老婆,“二娃烧腊店”的老板娘,何家实际当家人。就在颜幺妹伸出的手已经触碰到文驼背递过来的钞票,即最后成交的那一瞬间,文驼背突然将手和软钞缩了回来,他如梦初醒地嚷道:“啥子三七二十三咯,何二娃,你格老子麻我的咣咣嗦?”
何二娃听到文驼如此叫嚣,停下正在切肉的菜刀,朝文驼背喊道:“嘿,文驼背,你龟儿子说的啥子啊,麻咣咣?你说老子麻你的咣咣?格老子的笑话,几两烧腊,在得着个麻咣咣?啬奈!”他说着就把猪葱嘴肉拿起来比划着问,“你说这砣肉是不是三两?你各人看到称的,是不是三两?是哈,七块钱一斤?是哈,三两,三七二十三,你各人算,是不是二块三?”——他以错账包来回的口气捋了一遍,也算当众复核。
颜幺妹见素来老实巴交的老公如此理直气壮,底气更加充足了,她将右手捏着的一把零钱往围在肚皮位置的围腰上的口袋里一塞,张开手掌虎口,把左手的袖子连撸带卷至倒拐子,又换左手把右手的䄂手撸起来,然后双手叉腰嚷道:“我今天也真的是遇得到哦,文驼背,日马你不给钱都只有那么大回事。你龟儿嚼舌根子,想败坏我们的名声是不是?你称二两棉花去访(纺)一下,吴家在土城西门口卖烧腊卖了上百年,好久耍过秤、算过歪歪帐?哪个书记哪个县长没称过何家的烧腊?文化馆的马馆长还说要给我们报啥子非物质遗产税,”何二娃纠正道:“唉呀,日马说那些做啥子嘛?是非物质文化遗产!啥子遗产税?说不来莫球说嘛。”颜幺妹儿也不管老公的批评指正,继续冲着文驼背嚷:“我们两口子啥时候整过别个的冤枉?你文驼背经常买我们的烧腊吃,哪回不是给你称望秤,好久让你吃过亏的嘛?麻你的咣咣?说话都丧德!”
文驼背遭何二娃两口子轮番轰炸,已经由理直气壮退回到理屈词穷状态,他一脸囧相,此刻他已经完全清醒了:三七二十三,不过是平时开玩笑的一个口头禅,何二娃恰巧在算账时遇到了这个口头禅,结果造成了多算了两毛钱,他绝对不是故意要多收他两毛钱。当然他文驼也绝对不是为这多出来的两毛钱去较个真,纯粹是被这个口头禅算法搞懵了,想搞事情搞清楚。他只觉得这个账算得不对劲,又说不出来哪个地方不对劲,导致他从解开胸前第二颗纽扣到被何二娃、颜幺妹两口子一顿臭骂把他骂醒之前,都让他感到周身的别扭,如同有时候感觉身上痒,但怎么挠就挠不到痒处。唉,文驼背突然悟出一个道理:人生其实真的没有必要把每一个细节都搞得明明白白,只要无大碍就得过且过。比如三七二十一或者三七二十三,完全没有必要去理论。他现在十分懊恼自己为什么就不能大智若愚一次呢?现在,事态已不能以他的悟道而朝他期望的方向发展。解释也没有什么意义了,免得越描越黑,适得其反。,他心一横,就揣着明白装糊涂,顺水推舟吧。
“麻咣咣”是城口的方言,倘若不是要好的朋友间的玩笑,那就相当于是坑蒙拐骗的同义词。生意人更忌讳。尽管文驼背说这话的时候也是半开玩笑半当真的口气,他欲通过这个半开玩笑半当真的方式来提醒何二娃:你的口算出了偏差,这个偏差类似四舍五入的五,是要让买方蒙受损失的。文驼背没料到这玩笑把自己搞得如此狼狈,因为他终究没有找到令他困惑的问题的所在。
“管他妈三七二十三哟”——这句口头禅误导了何二娃算算账,他想这就是症结所在。他后悔自己的小见,说:“算了算了,今天日子不好。幺妹对不起,是我文化低,我文化低。三七二十三,没得错,没得错!”颜幺妹一把拽过文驼背递过来的这一笔由角分组成的货款,狠狠地塞进位于腹部的围兜口袋里。她眼皮也不抬,显然怒气尚未全消。
“何二娃、颜幺妹,你们两口子这个账就是算错了嘛。”在一旁看闹热多时的马光成开口了,一副“大路不平旁人铲”的架势:“你两口子不仅乱球算账,还吃屎的还把别个屙尿的夯到起,硬是猫儿下了狗儿。”
这个马光成是土城管闲事管出了名的。随便哪家哪户发生点吵吵嚷嚷的事,他几乎都是第一时间出现在现场的那个人。叫做“十处打锣九处有他”。今天这事儿又被他遇上了。马光成得理不饶人地说:“这账明明白白是你两口算错了,还欺负人,尽管你何二娃也请我喝过几回小酒吃过几回烧腊,”说到这里马光成语气显得有一点吃人的嘴软了,“虽说三两烧腊是小事,但是做生意嘛,要讲诚信,诚信为本。要讲良心,要老少不欺。怎么会是三七二十三吗?你何二娃账算错了有情可原,毕竟你只喝了那点墨水。”说到文化,他自信心倍增。
“你马光成那几滴墨水也看得见,别个六七岁上学堂,你日马十一岁才发萌,大哥莫说二哥,麻子点点一样多。”颜幺妹怼道。
“我十一岁发萌哪门的?但我还是体体面面读到小学毕了业的,拿了硬文凭的。”马光成无比风光地回答,深感自己不仅有文化修养而且能够见义勇为,他清了清嗓子说:“常言道‘错账包来回’,这也不是好大回事,问题是你们不该还欺负人,更不该两口子一起来欺负一个残疾人。你颜幺妹更是混账,你男客账算错了你本应拨乱反正,你却狗仗人势、为虎作伥。”马光成像一个慷慨陈词的五四青年,引得路过的人驻足倾听。
颜幺妹被马光成这番上纲上线的斥责彻底激怒了: “嘿,马光成,你个吃家饭管野事的。哪个是狗?哪个是狗?我看你才是是狗咬耗子多管闲事,我卖我的烧腊,我算我的帐,关你球事啊。我看你是干饭吃胀了没得地方消化。”颜幺妹气的脸青面黑,“马光成,你说何二娃文化低,你文化高,你龟儿读书的时候写检讨哪门把睡午觉写成睡牛觉哦?哪门把你老汉的政治面貌填成络腮胡,把和你妈的母子关系填成男女关系,你有文化,球的个文化!还不是癞蛤蟆戴眼镜假装斯文。你说二娃三七二十三算错了,那你说该是好多嘛?三七二十三,三十二十三,对错有你球相干!”颜幺妹连珠炮似地一阵反击,又气又委屈地在越聚越多的人群中寻求公道。
“算了算了,为这么点小事伤了大家的和气划不来。都是我混账,不该为这点小账计较,要求复核。马光成,这个事你就莫管了哈。”文驼背本来就是个怕惹事的和事佬,想到自己也只是开个玩笑,结果把玩笑开大了。
“你龟儿文驼背,老子帮你主持公道,你狗日倒成了缩头乌龟。”遭到颜幺妹重创的马光成骂起了文驼背。
“是是是,是我龟儿惹的祸,你是帮我,帮我。老马你是小学本科毕业的文化人,莫和我一般计较,这件事就算了,到此为止哈。”文驼背希望到此为止,息事宁人。
“笑话。你说算了就算了哇?”马光成想既然钻进了刺林中就不怕刺扎了,他不依不饶起来。“今天要把问题说清楚,把道理弄明白,至于钱收多收少是你们的事,我也不管你们牛打死马还是马打死牛。但是必须要把这个账算正确。”看来马光成是账不算清势不休了。
“算就算,好大个鸡公不得了。我就不信我今天这个帐错的到哪儿去了。”一直闷在那里的何二娃终于开了口,他伸开左手的五根手指,然后用右手去逐一往回掰:“文驼背来称猪脑壳肉,我这个猪脑壳,七块钱一斤,不贵噻,李良刚的猪脑壳早就是七块五一斤了。”
马光成不耐烦了:“何二娃,你莫在这儿牛胯扯马胯,你只说你算账的事。”马光成果断打断何二娃。
“你龟儿子总要听老子把话说完噻”何二娃忍住心中的怨恨,接着说:“他文驼背来买烧腊,用筷子抵到这一截,叫我比到他说的位置下刀,光是拱嘴肉啊。我一称秤,3两,平望,七块钱一斤,七角钱一两,三七二十三……”
“哈哈哈,哈哈哈”没等何二娃说完,马光成已经笑得泪眼婆娑:“哈哈哈,哎哟,笑死人咯,三七二十三,三七二十三......哈哈哈”马光成用手掌抹去冒出眼角的泪水。
何二娃完全被马光成汹涌澎湃的笑声笑懵了。这时颜幺妹也好像也若有所悟,开始挠了挠头。但是何二娃是一个十分固执的人,他坚持认为自己没有什么错,于是再次扯高嗓门嚷道:“三七二十三,就是三七二十三。你笑个球啊!”
“哈哈哈,哈哈哈,你们都听到的噻,他还是坚持三七二十三没错咯。”马光成要把把柄抓牢,证据坐实,他轻篾地笑道:“何二娃呀,何二娃,你这种水平做啥子生意哟,你硬是要把我笑死哦,你没背过乘法口诀表啊?”
“我日你先人,你说老子错了,那你说三七二十几噻?”何二娃真的急了。
“喊你好生读书,你要爬皂角树!我呸,羞死你的活仙人,三七二十三?明明是三七二十四噻,哈哈哈,哈哈哈.........”
“啊?”何二娃与颜幺妹面面相觑。
“嗬嗬......”人群一片哗然。
文驼背啪地一巴掌拍在自己的额头上,如梦初醒的喊了一声:“对对对,三七二十四,三七二十四,日马的三七二十四才对,何二娃,颜幺妹,我文驼背倒差你一角钱,欠起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