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槽门短篇小说
Ⅰ 欧亨利 短篇小说
1、《麦琪的礼物》
《麦琪的礼物》是欧·亨利创作的短篇小说,讲述的是一个圣诞节里发生在社会下层的小家庭中的故事。男主人公吉姆是一位薪金仅够维持生活的小职员,女主人公德拉是一位贤惠善良的主妇。
他们的生活贫穷,但吉姆和德拉各自拥有一样极珍贵的宝物。吉姆有祖传的一块金表,德拉有一头美丽的瀑布般的秀发。
为了能在圣诞节送给对方一件礼物,吉姆卖掉了他的金表为德拉买了一套“纯玳瑁做的,边上镶着珠宝”的梳子;
德拉卖掉了自己的长发为吉姆买了一条白金表链。他们都为对方舍弃了自己最宝贵的东西,而换来的礼物却因此变得毫无作用了。
2、《警察与赞美诗》
《警察与赞美诗》是美国作家欧·亨利的短篇小说。该短篇小说讲述的是一个穷困潦倒,无家可归的流浪汉苏比,因为寒冬想去监狱熬过,所以故意犯罪,去饭店吃霸王餐,扰乱治安,偷他人的伞,调戏妇女等,然而这些都没有让他如愿进监狱;
最后,当他在教堂里被赞美诗所感动,想要从新开始,改邪归正的时候,警察却将他送进了监狱。该小说展示了当时美国下层人民无以为生的悲惨命运。
“警察”和“赞美诗”在标题中虽然是形式上对等排列,但作为支配人类生存选择的两股力量是不对等的。在警察与赞美诗的二元对立中,以“警察”为代表的国家政权永远支配着和控制着以“赞美诗为代表的精神力量。
3、《最后一片叶子》
《最后一片叶子》是美国作家欧·亨利的短篇小说作品。该作品描写一位老画家为患肺炎而奄奄一息的穷学生画最后一片常春藤叶的故事。
琼西在寒冷的十一月患上了严重的肺炎,并且其病情越来越重。作为画家的她,将生命的希望寄托在窗外最后一片藤叶上,以为藤叶落下之时,就是她生命结束之时。
于是,她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气和信念。作为她的朋友苏很伤心,便将琼西的想法告诉了老画家贝尔曼,这个老画家是个脾气火爆,爱取笑人的酒鬼,终日与酒为伴。
画了近四十年的画,一事无成,每天都说要创作出一篇惊世之作,却始终只是空谈。但是他对这两位年青的画家却是照顾有佳。他听到了此事后,便骂了一通,但仍无计可施。
然而令人惊奇的事发生了:尽管屋外的风刮得那样厉害,而锯齿形的叶子边缘已经枯萎发黄,但它仍然长在高高的藤枝上。
琼西看到最后一片叶子仍然挂在树上,叶子经过凛冽的寒风依然可以存留下来, 自己为什么不能?于是又重拾生的信念,顽强地活了下来。
可是故事并不是到此就结束了,真相才刚刚打开:原来是年过六旬的贝尔曼,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为了画上最后一片藤叶,因着凉,染上了肺炎。在他生命的最后时刻,他终于完成了令人震撼的杰作。
4、《二十年后》
《二十年后》是美国作家欧·亨利的短篇小说作品。一对在纽约一起长大、情同兄弟的朋友鲍勃和吉米·威尔斯,他们在鲍勃即将启程去西部冒险的时候,约定20年后在同样的时间、地点再次见面。
20年来,他们谁也不曾忘记过这个约定。鲍勃从西部不远万里来赴约,支撑他的是只要对方还记得这次约定,那无论做什么都是值得的。对于鲍勃来说,吉米永远都是最忠实、最令他信任的朋友。
然而,20年后再见面时,等待他们的不是重逢的喜悦,命运却把他们分别放在了法律天平的两端,鲍勃是警方正在通缉的要犯,而吉米却是接到命令努力追捕“狡猾的鲍勃”的警察。
对于吉米来说,究竟是继续保持对挚友的忠诚,还是履行自己作为警察的职责,他最终选择了后者。
该小说通过这两个青年20年后重逢之际所发生的意外变化,反映了美国19世纪后半期到第一次世界大战前美国社会生活各方面的深刻变迁。
5、《红毛酋长的赎金》
《红毛酋长的赎金》,欧亨利的短篇小说作品,文章讲述了一个绑架的故事。
“我”与比尔在一个名叫顶峰镇的地方,绑架了这个镇上有名望的居民埃比尼泽多塞特的独子,“我们”原想靠他去敲诈埃比尼泽;
然而“我们”万万没想到,这个孩子捉弄人,一开始,“我们”三个扮印第安人玩,后来这个孩子越来越嚣张,越来越捉弄人,还把其中一个人弄伤了,让比尔差点成了精神崩溃者。
最后“我”把勒索信送到埃比尼泽的家,可后来“我们”却被埃比尼泽给敲诈,实在是因为“我们”无法忍受着个孩子,最后的结果,“我们”把孩子送回去,并且给了他父亲250元。
Ⅱ 欧亨利 短篇小说
1、《麦琪的礼物》
《麦琪的礼物》是欧·亨利创作的短篇小说,讲述的是一个圣诞节里发生在社会下层的小家庭中的故事。男主人公吉姆是一位薪金仅够维持生活的小职员,女主人公德拉是一位贤惠善良的主妇。
他们的生活贫穷,但吉姆和德拉各自拥有一样极珍贵的宝物。吉姆有祖传的一块金表,德拉有一头美丽的瀑布般的秀发。
为了能在圣诞节送给对方一件礼物,吉姆卖掉了他的金表为德拉买了一套“纯玳瑁做的,边上镶着珠宝”的梳子;
德拉卖掉了自己的长发为吉姆买了一条白金表链。他们都为对方舍弃了自己最宝贵的东西,而换来的礼物却因此变得毫无作用了。
2、《警察与赞美诗》
《警察与赞美诗》是美国作家欧·亨利的短篇小说。该短篇小说讲述的是一个穷困潦倒,无家可归的流浪汉苏比,因为寒冬想去监狱熬过,所以故意犯罪,去饭店吃霸王餐,扰乱治安,偷他人的伞,调戏妇女等,然而这些都没有让他如愿进监狱;
最后,当他在教堂里被赞美诗所感动,想要从新开始,改邪归正的时候,警察却将他送进了监狱。该小说展示了当时美国下层人民无以为生的悲惨命运。
“警察”和“赞美诗”在标题中虽然是形式上对等排列,但作为支配人类生存选择的两股力量是不对等的。在警察与赞美诗的二元对立中,以“警察”为代表的国家政权永远支配着和控制着以“赞美诗为代表的精神力量。
3、《最后一片叶子》
《最后一片叶子》是美国作家欧·亨利的短篇小说作品。该作品描写一位老画家为患肺炎而奄奄一息的穷学生画最后一片常春藤叶的故事。
琼西在寒冷的十一月患上了严重的肺炎,并且其病情越来越重。作为画家的她,将生命的希望寄托在窗外最后一片藤叶上,以为藤叶落下之时,就是她生命结束之时。
于是,她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气和信念。作为她的朋友苏很伤心,便将琼西的想法告诉了老画家贝尔曼,这个老画家是个脾气火爆,爱取笑人的酒鬼,终日与酒为伴。
画了近四十年的画,一事无成,每天都说要创作出一篇惊世之作,却始终只是空谈。但是他对这两位年青的画家却是照顾有佳。他听到了此事后,便骂了一通,但仍无计可施。
然而令人惊奇的事发生了:尽管屋外的风刮得那样厉害,而锯齿形的叶子边缘已经枯萎发黄,但它仍然长在高高的藤枝上。
琼西看到最后一片叶子仍然挂在树上,叶子经过凛冽的寒风依然可以存留下来, 自己为什么不能?于是又重拾生的信念,顽强地活了下来。
可是故事并不是到此就结束了,真相才刚刚打开:原来是年过六旬的贝尔曼,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为了画上最后一片藤叶,因着凉,染上了肺炎。在他生命的最后时刻,他终于完成了令人震撼的杰作。
4、《二十年后》
《二十年后》是美国作家欧·亨利的短篇小说作品。一对在纽约一起长大、情同兄弟的朋友鲍勃和吉米·威尔斯,他们在鲍勃即将启程去西部冒险的时候,约定20年后在同样的时间、地点再次见面。
20年来,他们谁也不曾忘记过这个约定。鲍勃从西部不远万里来赴约,支撑他的是只要对方还记得这次约定,那无论做什么都是值得的。对于鲍勃来说,吉米永远都是最忠实、最令他信任的朋友。
然而,20年后再见面时,等待他们的不是重逢的喜悦,命运却把他们分别放在了法律天平的两端,鲍勃是警方正在通缉的要犯,而吉米却是接到命令努力追捕“狡猾的鲍勃”的警察。
对于吉米来说,究竟是继续保持对挚友的忠诚,还是履行自己作为警察的职责,他最终选择了后者。
该小说通过这两个青年20年后重逢之际所发生的意外变化,反映了美国19世纪后半期到第一次世界大战前美国社会生活各方面的深刻变迁。
5、《红毛酋长的赎金》
《红毛酋长的赎金》,欧亨利的短篇小说作品,文章讲述了一个绑架的故事。
“我”与比尔在一个名叫顶峰镇的地方,绑架了这个镇上有名望的居民埃比尼泽多塞特的独子,“我们”原想靠他去敲诈埃比尼泽;
然而“我们”万万没想到,这个孩子捉弄人,一开始,“我们”三个扮印第安人玩,后来这个孩子越来越嚣张,越来越捉弄人,还把其中一个人弄伤了,让比尔差点成了精神崩溃者。
最后“我”把勒索信送到埃比尼泽的家,可后来“我们”却被埃比尼泽给敲诈,实在是因为“我们”无法忍受着个孩子,最后的结果,“我们”把孩子送回去,并且给了他父亲250元。
Ⅲ 经典的短篇小说(不一定要名家,好看就好)
一只爱上狼的兔子
我是一只愚蠢的兔子,所有的人都是这样的说着。我有着自己美满的家庭,自己的父母,自己的妹妹,我爱他们,他们也爱我。对于家人的爱,我只能做到一点回报,那就是给他们一个美好幸福的笑脸。
森林里,在虎王的管理下,也算是一个和平的世界,只是牺牲自己的那一天还有没到来。在这个社会里,王就是这里唯一的神,他要谁死谁就得死,游戏的规则是他定的,也是为他自己而定的,我们其他的所有人都不是玩家,亦不是旁观者,我们只是其中的景物或道具。也可以说出生就是为了别人的玩乐,所以我也爱上了玩乐,虽然永远成不了主角的人,但我也要成为最精彩的配角。
一只不知道性别的兔子爱上了狼,别觉着那么的荒诞,那是一个并不为所有人知道的事实,兔子是我,而狼可能是你或是他。
夕阳西下,五彩的晚霞满天飘,我坐在森林的边际,看着广阔的平原和远处的高山,幻想着漫步其中,其今生的可能性可能为零了。一阵清风吹过,树叶“哗哗哗”的响,草低眼界阔,我看到了那只狼,我们又一次不期的邂逅,只是之前中是在亲人的强拉硬扯中离去。我给他一个笑容,笑声问他,可以陪我看看晚霞吗?他眼中充满了警示,不像刚才那种明显的贪欲,他在害怕,害怕我又是一个职业的诱饵,但是我的心痛了!观察了很久,他总算在离我不远的地方坐了下来,时不时的把眼睛从夕阳那边转向我,我清晰的感觉到他的变化,从惊慌不定中,变的充满了疑问。在他疑惑不定时,我又打开了话匣子:我们都是配角,主角还轮不到我们出演。看到了他会心的微笑,我知道了他可能也是族群中的异类者,快乐的孤单者。我又继续我的话题:看天上的彩霞和夕阳,夕阳是主角,彩霞因为主角而精彩,狼,你说你是不是这样,而我只是天际最低的一丝丝灰蒙蒙的烟,我也幻想我会成为彩霞,但是得不到王者的青眯,所以灰蒙蒙的烟爱上了五彩斑斓的晚霞。
自己写的,论坛上发过,可以吗?
Ⅳ 好看的短篇小说(校园、穿越的都行)
短篇有很搞笑的《红鸾记》【PS:我看一次笑一次】
还有《我们无处安放的青春》很现代啦,有点悲情但是很写实
《兰亭序-齐眉说》很有古典特色
榛生的文我都大爱《替你喂猫》《豌豆象的花园》
消失宾妮的《如果你还记得这条街》《骗子》都很和我胃口
不二小姐的《我不做仙女很久了》《喜剧》很棒
在这里我给你一篇我看了无数次都不厌的《我们无处安放的青春》【PS:你来解渴的说~】
陆景灏 2007.5
从画展出来,天空又下起了小雨。细密的雨丝斜斜的垂着,伞外的世界蒙了一层雾。办画展的是几个朝气蓬勃的小朋友。
我在一幅画前驻足良久。 画上的女孩白衣胜雪,黑藻般的头发软软地披下来,她的身后是一望无际的绿色田野。画手是个高瘦的男孩,笑起来露出一颗虎牙。他说这是将来他会喜欢上的女孩的模样。
人烟稀少的郊区站台,偶有车辆经过。我点了一支烟,怔怔地看雨。她撑了一把黑色的雨伞站到我旁边。她以为把伞盖压得很低,我就认不出她来。我叹口气说,我们有多久没见面了?她没有回答,踮起右脚尖在湿漉漉的地面上画圈。
七年?八年?我喃喃自语。
是——很久了。她说。
那么你好吗?我找不出其他的话来打破沉寂。
我…她犹豫着,把伞撑高了一点,抬眼看我。她一点都没变,脸颊消瘦,眼睛很大很黑,有些悲伤。
你呢?你做了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吗?她忽然问,声音冰凉如水。
我麽?我快忘记自己喜欢什么了。然后我们都不说话了。仿佛时间凝重得走不动。
雨越下越大,我甚至分不清哪是雨声哪是十里蛙声。我将烟头扔进水洼里,星点一闪就熄灭了。一缕孱弱的青烟冉冉升起。
顾长安 1998、7
生活是一条河流,尽头是汪洋大海。不知道是在哪本书上看过,还是自己随口胡诌的这句话,此刻如魔咒般盘踞在36°高温的天空下。头痛欲裂,暑假的生活唯“补习”二字而已,果真是无尽的苦海。
陌生的房间,视线从褪色的窗帘扫到很高的天花板,硬是找不到可以正视的地方。穿着短裤和背心的男生两眼直勾勾地盯着电脑屏幕,不知道是不是保持这个姿势太长时间,看上去傻兮兮的。伯母进来嘱咐几句,便带上门出去了。
他关掉游戏界面,站起来摇晃几下,不知所措地挠了几下头发。他努力半睁着眼睛,像只瞌睡的大袋鼠。好像蛮高的,应该只到他的肩膀。我暗自比画着。
“哎,我刚熬了通宵,先睡会儿,你自己做作业吧。”他居然把我晾在一边自顾自睡着了。陆景灏,Z大建筑系大二学生,据说当年以全市第三名的成绩考进去的。他一点都不是我想象了很多遍的尖子生书呆子模样。
男生的房间出人意料的干净。书架上都是些光看名字就觉得很深奥的书。夏天的阳光亮闪闪地撒了一屋子。呼吸和着滴答作响的闹钟声,深沉而温和。是食草动物那般安详平和的呼吸。窗口的大树吧嗒、吧嗒掉下很大的紫色花朵。我脑袋出了故障,直直盯着一道数学题却不知道在讲什么。夏天,本来就是一个适合睡觉发呆的季节。
睁开眼睛时,陆景灏拿着我的作业本,带着一副“你居然睡着了”的难以置信的表情看我。他好像完全换了个人,跟刚才那张水肿的脸相差好大。我讪讪地坐起来。“你醒啦——顾长安。”“恩,啊。”他想笑又忍着不笑的模样,让我尴尬到想用脑袋在墙上撞个洞,然后结结实实扎进去。
我相信了,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所谓天才,比如陆景灏。不管多难的物理题,他最多挠三下头发思路肯定出来了,然后嘴角露出一丝自信满满的笑。所以补习完后,他的发线总是如刚睡醒那样随意翘着。他会送我到门口,脚踩在那些紫色的花朵上居然脆生生地响。“呐,顾长安,再见咯。”他每天都重复这样一句话,叫我名字时会把顾字拖得长一点,像小朋友玩的一个恶作剧。
顾长安 1998、7
早上我在去补习的公车上看《小王子》,心里止不住的忧伤起来。我也正在一点点变成奇怪的大人。我生活在一个巨大的矛盾中。一面激愤地抗拒做一只被分数驱赶的小羊羔,一面又强迫自己去做那些毫无意义的复习题。但慢慢的我不再那么容易愤怒了,好像顺其自然地接受了一切。这些,都让我忧伤,有时候忧伤是种病。
我很怕听见妈妈一声比一声沉重的叹息,怕闻一年一年缠绕在她枯黄的头发上的油烟味。当我想狠狠丢掉书本的时候,就会看见她那双泡在水里的如核桃般皱缩的手。我用细细的银针扎自己的手指,伤口很小,一点不痛,能够让我清醒。
我问过陆景灏关于理想什么的,我很少向人敞开心扉。他一本正经地说自己不想当建筑师,想当摄影家。我腾地从椅子上起来,膝盖磕到桌子,有那么几秒种我以为自己痛得快要死去。我真的,满是感激地看着他,原来还有和我一样“不务正业”的家伙。
陆景灏说,我们现在还不够强大,所以需要耐心等待。等待有一天我们强大到能守护自己的理想。他目光灼灼,仿佛洞察一切。
补习的最后一天,因高三住校的问题和妈妈大吵一架,甩门而出。脚上趿一双拖鞋,皱起的棉布裙子和衬衣单薄地裹着身体,汗出如浆。空气里飘荡着什么东西馊掉的酸味。我在下午两点钟的大太阳下,狠狠地挤出一滴眼泪。
我用35分钟走完三条街。陆景灏的家在第三条街的尽头,门口有一棵长得很匀称的树,用碎红砖围起来,像童话里的一幅插画。我小心翼翼地按门铃。他开门,看我一身狼狈的模样,眉毛一挑,说,你刚从难民营遣回来?随即丢过来一条毛巾。我不依不饶地瞪着他说,你以为我想走这么多路来补习呀,唉,我是不想伤了你做老师的自尊。
补习啊…他嘿嘿笑着说,那么我们开始学习吧。见他一脸奸诈的笑着,我才意识到双手空空如也,连支写字的笔都没带。
我把身无分文的情况跟他详细地描述了一番。“该怎么办呢?”他若有所思地说,“算了,送你回家吧。”
“诶?”
“我可不想借你钱坐公车。”
我使足了劲才在陆景灏的单车上保持正襟危坐的姿势,他的车技真不怎么样。陆景灏是个纤细消瘦的家伙,像所有没长成的少年般有着瘦削的肩膀。风鼓起他白色的衬衣,柔软的布料不时触碰着鼻尖。温润的鼻息和周围温热的空气混合在一起,暖暖的感觉。
呐,天真热啊。
恩,很久没下雨了。
一条、两条,我抬头,千万条雨丝盖住了整个世界。
哈哈,顾长安,你是龙王吗?他笑得喘不过气。我惊异地看着雨越下越大。
你快骑,废话那么多!我喝道。
你就不会往我背上靠一点啊?还嫌自己淋得不够湿啊?唉,我要拿你这个家伙怎么办呢?做事老是慢半拍。让你靠你就靠好了,看你淋得这么湿怪可怜。要是在我们学校里,你早就被那些仰慕我的女生的眼光杀死了。
我的手紧紧扯着他的衣服的下摆,不出声地流下很多眼泪。那天的老街记得,一辆破旧的单车冲过下雨时四下逃散的人群。
陆景灏把单车停在我家楼下。他甩了甩湿漉漉的头发,雨停了。我们看着对方狼狈的模样相视而笑。
我局促地看着他,他笑着说,那我走了。我可以请他去我家坐一会,请他擦干身上的雨水,或者还有更多的选择,可是我说,好。他背对着我,右脚钩地,伸出左手挥了挥。一下就骑出很远。再普通不过的告别,好像我们明天还会见面那样,他真的一次都没有回头。“你不要走好不好?你来当骑士,我当马。”年幼的我拉着想要回家的小伙伴的衣服说。我苦笑一下,还想这些干什么。
走过厨房时,妈妈正在洗东西。我说,妈,我决定不住校了。她顿了顿,说,好。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涌起莫名的惆怅,堵得难受。我说,妈,我来帮你。她过来关厨房的门,边关边说,不用,你去学习吧。门关上的一刹那,我看见面前横起一堵白色的厚实的墙。重重地压在心上。
陆景灏 2007、6
1999年,有人预言了世界末日。现在是公元2007年,地球还是以它即定的轨道运转,坚持45亿年的执着。这真是个神经质的玩笑。
整个世界是一台启动后就轰轰作响,永远无法停下来的机器。我们脆弱的心脏,承受着机器巨大的轰鸣,每次跳动都有窒息的危险。有时胸口闷得透不过气,我就开始想念距离现在已经十分久远的某一天。关于1999年的夏天。那个异常燥热烦闷的夏天,贯穿没有MP3、CDplayer,只有walkman的1999年。每一次的想念都让我感觉到1999年的时间过得和那时的网速一样缓慢。一台转不动的电扇、冰棒、花露水、短裤、脚踏车,全部在另一个夏天到来之前消失不见。
“周遭人群的密集程度与个人孤独成正比”,我开始验证这句话的真实度。假设自己游走在电影情节里面,现在应该把镜头拉远。然后可以看见我四周密集的人群,一条灯火闪耀的街,一个孤单的银河系,一整个黑暗的宇宙。
就像,掉进了深不见底的海里,要不停地游才有机会靠岸。
顾长安 1999、4
南方的雨季冗长而粘稠。
从教室靠窗的位置望出去刚好可以看见一直滴水的雨伞和打皱的合欢树叶。我从抽屉里抽出考坏的数学试卷,叹口气。一只大鸟飞过浅灰色的天空,那么大,我叫不出名字。
一模的成绩还没出来,可是感觉很糟糕。我清楚的记得那张理综试卷在桌椅碰撞的混乱声中被收走时,脑门上的青筋突突地跳,连思考的力气也没有了。真是糟透了。
去食堂的路上惊异地发现平日安静的校园突然人声鼎沸。想了想才记起今天是5年一遇的校庆。高三被单独安排在另一个校区,像沉浮在大海上的一座孤岛,听不到外面的喧嚣。曾经在这里生活的人,再次回来追忆些什么,然后看着我们露出意味深长的笑。除去考试,学校还真是个令人怀念的地方。
“ 同学,请问新建的图书馆怎么走?”
“往——”我条件反射地伸出右手…等等,诶?
头发剪短了一点,黑色制服的领口露出挺直的白衬衫的领子。然后视线在回上去看那一张带着一点点优渥的微笑的脸。陆景灏说,好久不见。他松了松制服的袖口,自言自语地说,高中的制服居然还合身。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作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说,你都一把年纪了还穿制服扮纯情,打算拐带未成年少女吗?
哈哈,难道你也觉得我穿制服的样子很帅?我无不鄙视地瞟了他一眼,本质上他就是一个无赖。我拿吃饭这件事打发他,没想到撞到了枪口上。正好,我也饿了。他说着,不容分说地把我拖到了食堂。我往一号食堂走,他一把把我拖进二号食堂。“我想吃花椰菜,二号食堂的花椰菜最好吃!”
他端着堆得满满的餐盘在我对面坐下,露出得意的笑。我可以想象他在食堂大妈面前装可爱的恶心样。吃完饭他又以老校友的身份强迫我这个在校学生带他逛校区。但不知怎么,到后来反成他带着我逛了。
你不知道吧?男生宿舍前面的荷花池里能钓到很多龙虾呢!
这条路以前被称作情人小路哦!
……
走到通往校门口的林荫道上,他突然看看手表,说,给你看个奇迹。“奇迹?”我半信半疑地看着他。“是啊,奇迹。从现在开始你闭上眼睛,倒数十个数,然后睁开眼睛。”闭眼睛。然后在心里默数几个数。不要睁开眼睛哦,他说,321,陆景灏难道真是魔术师?随着眼睑的开启,道路两旁的路灯一起点亮,夜幕倏然而至。橘色的灯光晕成一团一团,温暖而厚实地堆积在心脏里。
陆景灏笑着说,这个路灯还是那么准时啊!那我走了。你呀,好好体会一下这个地方吧,不要老是闷在教室里。天文台去过吗?没去过吧?唉,你还真失败呢,以后毕业了会遗憾的哦。
他向前走了几步,又折回,过来拉我的手。在我摊开的掌心写下几个细瘦的数字。“给我打电话吧。”他说。
他扁扁的身体颀长好看,在我的视线中渐行渐远。有那么几秒钟我真的感受到这个世界并没有我们想的那么坏。雨,没有生息地潜入夜色中。旁边有个同学喊,快跑啊,下雨了!
顾长安 1999、5
我很怕面对那些看到我考试成绩的人。怕他们脸上露出“你以前不是成绩很好”那样惊异的表情。总是安慰自己我又不是为了他们而活,可是我是很累了。
我也很怕班主任找我谈话,怕她那些义正言辞的说教。她总是能让我怀着焦虑尴尬的心情不知所措地看她。现在,我把头深深地埋下来,想像一只鸵鸟那样。可是这里是办公室,我低头看着自己从裤脚下露出来的肮脏的鞋尖。
你应该知道的,她说。我不知道自己应该知道些什么,我心里想。
她从一叠试卷的最下面抽出我的试卷,发黄的试卷像一块旧手帕,被人随意仍在桌子上。
“我不想再说你成绩退步了多少,有句话叫‘木已成舟’你明白吗?可是我希望你能整理好自己的心情,一心一意对付高考。你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和别班的男生交往呢?”
她脸上是痛心的表情。我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说陆景灏不是她所谓的“别班的男生”?
“你最近的表现真是糟糕透了!”我不知所措又惊异又害怕地望着她。
上小学时,记不清楚具体哪一天。上学路上摔了一跤,被一个男生碰翻了午饭,上厕所时钥匙掉进了槽里。倒霉事像多米诺骨牌那样一块接一块倒。放学后一直欺负我的女生继续欺负我,推了她一把,刚好被老师看到。她把我叫到办公室,我刚想解释什么,她直截了当地说:“你今天的表现真是糟糕透了。”
我觉得自己的心像遗落在了千年冰原里,找回来了,却没了丝毫的温度。我怕孤单,怕一个人被渐渐遗忘,怕没有人仅仅因为我可爱而爱我。
回家的路上,我在十字路口停了下来。一只黑猫弓身掠过我的面前,像道黑色的沉默的闪电。我很怕猫,怕看到那种灼人的眼睛。一道慌乱的刹车声拉回我的思绪。我抬头,看见一个女孩像只单薄孱弱的蝴蝶那般飞了起来。她直直地盯着天空最后一抹蓝色,没有惊恐亦没有怨恨。她在空中画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然后重重地落在地上,像一幕无声电影的结束,我惊恐地捂住了嘴巴。
吃饭时觉得胃里一直有什么东西在翻腾,吃不下东西。爸爸生气地把饭碗一搁,说:“你摆脸色给谁看啊!”我很想像别人那样,和爸妈说说笑笑地吃顿饭,真的很想。我犟着脖子把饭碗一推走进了房间。关门时,听见妈妈说,可能高三压力太大了。我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硬是没让它流下来。他们不知道,我所目睹的死亡。
我看不了书,眼前只有那女孩苍白的脸。我把好好藏起来的素描本又抽了出来,我想画些东西,画女孩如蝴蝶般蹁跹的模样。妈妈推门进来,见我手里拿着素描本,又急又气。她夺过本子,用劲把它对半撕开,再撕再撕。纸张裂开的声音,一次次让我的心脏缩紧,她说,怎么生了你这样一个小孩!你怎么这么不听话,你不是答应我不画了吗?!你是想看我死吗!
我觉得自己没有错,大声地向她,向这个世界质问:为什么要让我背负这么重的理想,为什么给我这么沉重的负担!
她疲软下去,抹着眼角的泪走了出去。我像做错事的孩子蹲在地上流眼泪,惊恐地等待着惩罚。
我拨了那几个号码,一边拨一边拣着地上的纸片。
喂——喉咙被什么东西卡住了发不出声音。
喂——只有我的眼泪还在不停地流。
怎么没有声音呢——我仿佛看见陆景灏搔首疑惑的模样。可是,当我需要你的时候,我却牵不到你的手。
忙音——曾经那么热切地期盼去看一个更大的世界,期盼让你看到一个更好的我。可是不是每棵芽都能坚强地坚持到开放的。一时的勇敢,可以为我恒久的微末的胆怯找一个解脱。我害怕担负不了未来的重量,害怕一个人在未来的世界里踽踽独行。
冰冷的刀片伸过来,可是感觉不到疼痛。我闭上眼睛,很多人变成模糊不清的影子掠过我的面前。爸妈,小时候欺负我的女生,班主任,以及很多分辨不出的脸。我的心没有一点苦,没有一点怨恨,一个人不该因为自己的不幸而一直悲伤下去。最后的最后我看见陆景灏。他站在夏天泛滥的阳光里,被晒黄的额发闪着细碎柔和的光。他的右手把玩着一片受光的树叶,对着它吹气、微笑。他说,不要睁开眼睛哦。我说,好。
陆景灏 2007、7
我们时常会忘记一件以为会永远记得的事情,时常会想起一件早该忘记的事情。
“我喜欢夏天午后的暴雨,喜欢巧克力味道的食物,喜欢边骑自行车边想事情。最大的理想是当个画家。”“陆景灏以后当了摄影师的话,会去很多漂亮的地方把。”“以前因为成绩好被同班女生排挤,现在已经怎么和别人交往了。”“周遭人群的密集程度与个人孤单成正比,所以我不害怕一个人。”“人生啊,果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呢。”“不知道以后我们会变成什么样子的人。”
时钟指向凌晨1点,我关掉笔记本,身子往后仰。木质的椅背把我的背搁得生疼。从高层公寓的落地窗向下俯视,这个城市仍然不眠不休。习惯把自己扔进无休止的工作中,赚得最体面的酬劳来面对如潮水般涌来的麻木的面孔及四周嘈杂却无意义的声音。
走出公寓去便利店买了饮料。从营业员手里接过一枚硬币。硬币上1999的字样闪着暗淡的光泽。距离现在已经十分久远的1999年,这座城市的一张晚报上印了一则新闻:某重点中学高三女生因不堪高考压力割腕自杀。距离现在更加遥远的1998年,我用相机拍下了一个孩子靠在书桌上安睡的模样。她微皱着眉头,似乎梦里也有困扰的事,那一刻我希望自己能够一直陪伴她。我把硬币抛向空中,漆黑的夜里分辨不出它滚向何处。
喜欢的歌手沉寂了几年之后又在这个夏天出了新专辑。她抱着吉他浅吟低唱:在所有人事已非的景色里,我最喜欢你。
我最喜欢你。我喜欢你。
一起工作过的女孩蕙发来简讯:三年过去了,可是我想我还是喜欢你。屏幕上荧荧蓝光映着那几个细瘦的字,看上去惨白无力。我想起我们深夜在工作间画图纸的情景。她异常认真仿佛笃信什么的神情,让我想起长安。很久以前她也是这样一丝不苟地伏在桌子上作物理题,偶尔皱起眉头思考些什么。我和蕙原来都是一样执着的人。对于爱,抓不住,也放不下。
我回过一趟高中母校。想象长安曾经和我一样孤单地走过长长的林荫道。沿阴暗晦涩的楼梯蹬上天文台。那里更加破败,细屑的灰尘在光线中舞蹈。
斑驳剥落的墙壁上涂满字迹:喜欢你、物理组的胖子去死、傻子才悲伤。写下这些字的人,如今不知流散在何方。剩下它们来传唱一个不老的传奇。
我在那些字里轻而易举地辨出一行娟秀的小字——顾长安到此一游。因为字迹上方有一幅画,画上的少年笑容摇曳,我看得清自己曾经那张无忧的脸。一缕光线打亮那些字,那幅画,仿若隔世。我的心脏缩成小而坚硬的一块,突突地跳着,痛得我流出眼泪。
光阴变成清冷的流水,变成细微的尘埃,变成温存的呼吸,带我回到那些看着天空作白日梦的岁月。
那里,我们都是需要陪伴的孩子。
很棒的、我一直这么觉得~
还有很多很棒的短篇、要的话我可以给你发。【完】
Ⅳ 求经典的短篇小说,最好直接给出原文,不要地址
这叫经典?我建议你去看看欧·亨利的小说,例如警察和赞美诗,麦奇的礼物,最后一片常春藤叶,非常经典
一元八角七。全都在这儿了,其中六角是一分一分的铜板。这些分分钱是杂货店老板、菜贩子和肉店老板那儿软硬兼施地一分两分地扣下来,直弄得自己羞愧难当,深感这种掂斤播两的交易实在丢人现眼。德拉反复数了三次,还是一元八角七,而第二天就是圣诞节了。
除了扑倒在那破旧的小睡椅上哭嚎之外,显然别无他途。
德拉这样作了,可精神上的感慨油然而生,生活就是哭泣、抽噎和微笑,尤以抽噎占统治地位。
当这位家庭主妇逐渐平静下来之际,让我们看看这个家吧。一套带家具的公寓房子,每周房租八美元。尽管难以用笔墨形容,可它真真够得上乞丐帮这个词儿。
楼下的门道里有个信箱,可从来没有装过信,还有一个电钮,也从没有人的手指按响过电铃。而且,那儿还有一张名片,上写着“詹姆斯·迪林厄姆·杨先生”。
“迪林厄姆”这个名号是主人先前春风得意之际,一时兴起加上去的,那时候他每星期挣三十美元。现在,他的收入缩减到二十美元,“迪林厄姆”的字母也显得模糊不清,似乎它们正严肃地思忖着是否缩写成谦逊而又讲求实际的字母D。不过,每当詹姆斯·迪林厄姆·杨回家,走进楼上的房间时,詹姆斯·迪林厄姆·杨太太,就是刚介绍给诸位的德拉,总是把他称作“吉姆”,而且热烈地拥抱他。那当然是再好不过的了。
德拉哭完之后,往面颊上抹了抹粉,她站在窗前,痴痴地瞅着灰蒙蒙的后院里一只灰白色的猫正行走在灰白色的篱笆上。明天就是圣诞节,她只有一元八角七给吉姆买一份礼物。她花去好几个月的时间,用了最大的努力一分一分地攒积下来,才得了这样一个结果。一周二十美元实在经不起花,支出大于预算,总是如此。只有一元八角七给吉姆买礼物,她的吉姆啊。她花费了多少幸福的时日筹划着要送他一件可心的礼物,一件精致、珍奇、贵重的礼物——至少应有点儿配得上吉姆所有的东西才成啊。
房间的两扇窗子之间有一面壁镜。也许你见过每周房租八美元的公寓壁镜吧。一个非常瘦小而灵巧的人,从观察自己在一连串的纵条影象中,可能会对自己的容貌得到一个大致精确的概念。德拉身材苗条,已精通了这门子艺术。
突然,她从窗口旋风般地转过身来,站在壁镜前面。她两眼晶莹透亮,但二十秒钟之内她的面色失去了光彩。她急速地折散头发,使之完全泼散开来。
现在,詹姆斯·迪林厄姆·杨夫妇俩各有一件特别引以自豪的东西。一件是吉姆的金表,是他祖父传给父亲,父亲又传给他的传家宝;另一件则是德拉的秀发。如果示巴女王①也住在天井对面的公寓里,总有一天德拉会把头发披散下来,露出窗外晾干,使那女王的珍珠宝贝黔然失色;如果地下室堆满金银财宝、所罗门王又是守门人的话,每当吉姆路过那儿,准会摸出金表,好让那所罗门王忌妒得吹胡子瞪眼睛。
此时此刻,德拉的秀发泼撒在她的周围,微波起伏,闪耀光芒,有如那褐色的瀑布。她的美发长及膝下,仿佛是她的一件长袍。接着,她又神经质地赶紧把头发梳好。踌躇了一分钟,一动不动地立在那儿,破旧的红地毯上溅落了一、两滴眼泪。
她穿上那件褐色的旧外衣,戴上褐色的旧帽子,眼睛里残留着晶莹的泪花,裙子一摆,便飘出房门,下楼来到街上。
她走到一块招牌前停下来,上写着:“索弗罗妮夫人——专营各式头发”。德拉奔上楼梯,气喘吁吁地定了定神。那位夫人身躯肥大,过于苍白,冷若冰霜,同“索弗罗妮”的雅号简直牛头不对马嘴。
“你要买我的头发吗?”德拉问。
“我买头发,”夫人说。“揭掉帽子,让我看看发样。”
那褐色的瀑布泼撒了下来。
“二十美元,”夫人一边说,一边内行似地抓起头发。
“快给我钱,”德拉说。
呵,接着而至的两个小时犹如长了翅膀,愉快地飞掠而过。请不用理会这胡诌的比喻。她正在彻底搜寻各家店铺,为吉姆买礼物。
她终于找到了,那准是专为吉姆特制的,决非为别人。她找遍了各家商店,哪儿也没有这样的东西,一条朴素的白金表链,镂刻着花纹。正如一切优质东西那样,它只以货色论长短,不以装璜来炫耀。而且它正配得上那只金表。她一见这条表链,就知道一定属于吉姆所有。它就像吉姆本人,文静而有价值——这一形容对两者都恰如其份。她花去二十一美元买下了,匆匆赶回家,只剩下八角七分钱。金表匹配这条链子,无论在任何场合,吉姆都可以毫无愧色地看时间了。
尽管这只表华丽珍贵,因为用的是旧皮带取代表链,他有时只偷偷地瞥上一眼。
德拉回家之后,她的狂喜有点儿变得审慎和理智了。她找出烫发铁钳,点燃煤气,着手修补因爱情加慷慨所造成的破坏,这永远是件极其艰巨的任务,亲爱的朋友们——简直是件了不起的任务呵。
不出四十分钟,她的头上布满了紧贴头皮的一绺绺小卷发,使她活像个逃学的小男孩。她在镜子里老盯着自己瞧,小心地、苛刻地照来照去。
“假如吉姆看我一眼不把我宰掉的话,”她自言自语,“他定会说我像个科尼岛上合唱队的卖唱姑娘。但是我能怎么办呢——唉,只有一元八角七,我能干什么呢?”
七点钟,她煮好了咖啡,把煎锅置于热炉上,随时都可作肉排。
吉姆一贯准时回家。德拉将表链对叠握在手心,坐在离他一贯进门最近的桌子角上。接着,她听见下面楼梯上响起了他的脚步声,她紧张得脸色失去了一会儿血色。她习惯于为了最简单的日常事物而默默祈祷,此刻,她悄声道:“求求上帝,让他觉得我还是漂亮的吧。”
门开了,吉姆步入,随手关上了门。他显得瘦削而又非常严肃。可怜的人儿,他才二十二岁,就挑起了家庭重担!他需要买件新大衣,连手套也没有呀。
吉姆站在屋里的门口边,纹丝不动地好像猎犬嗅到了鹌鹑的气味似的。他的两眼固定在德拉身上,其神情使她无法理解,令她毛骨悚然。既不是愤怒,也不是惊讶,又不是不满,更不是嫌恶,根本不是她所预料的任何一种神情。他仅仅是面带这种神情死死地盯着德拉。
德拉一扭腰,从桌上跳了下来,向他走过去。
“吉姆,亲爱的,”她喊道,“别那样盯着我。我把头发剪掉卖了,因为不送你一件礼物,我无法过圣诞节。头发会再长起来——你不会介意,是吗?我非这么做不可。我的头发长得快极了。说‘恭贺圣诞’吧!吉姆,让我们快快乐乐的。你肯定猜不着我给你买了一件多么好的——多么美丽精致的礼物啊!”
“你已经把头发剪掉了?”吉姆吃力地问道,似乎他绞尽脑汁也没弄明白这明摆着的事实。
“剪掉卖了,”德拉说。“不管怎么说,你不也同样喜欢我吗?没了长发,我还是我嘛,对吗?”
吉姆古怪地四下望望这房间。
“你说你的头发没有了吗?”他差不多是白痴似地问道。
“别找啦,”德拉说。“告诉你,我已经卖了——卖掉了,没有啦。这是圣诞前夜,好人儿。好好待我,这是为了你呀。也许我的头发数得清,”突然她特别温柔地接下去,“可谁也数不清我对你的恩爱啊。我做肉排了吗,吉姆?”
吉姆好像从恍惚之中醒来,把德拉紧紧地搂在怀里。现在,别着急,先让我们花个十秒钟从另一角度审慎地思索一下某些无关紧要的事。房租每周八美元,或者一百万美元——那有什么差别呢?数学家或才子会给你错误的答案。麦琪②带来了宝贵的礼物,但就是缺少了那件东西。这句晦涩的话,下文将有所交待。
吉姆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包,扔在桌上。
“别对我产生误会,德尔,”他说道,“无论剪发、修面,还是洗头,我以为世上没有什么东西能减低一点点对我妻子的爱情。不过,你只消打开那包东西,就会明白刚才为什么使我楞头楞脑了。”
白皙的手指灵巧地解开绳子,打开纸包。紧接着是欣喜若狂的尖叫,哎呀!突然变成了女性神经质的泪水和哭泣,急需男主人千方百计的慰藉。
还是因为摆在桌上的梳子——全套梳子,包括两鬓用的,后面的,样样俱全。那是很久以前德拉在百老汇的一个橱窗里见过并羡慕得要死的东西。这些美妙的发梳,纯玳瑁做的,边上镶着珠宝——其色彩正好同她失去的美发相匹配。她明白,这套梳子实在太昂贵,对此,她仅仅是羡慕渴望,但从未想到过据为己有。现在,这一切居然属于她了,可惜那有资格佩戴这垂涎已久的装饰品的美丽长发已无影无踪了。
不过,她依然把发梳搂在胸前,过了好一阵子才抬起泪水迷蒙的双眼,微笑着说:“我的头发长得飞快,吉姆!”
随后,德拉活像一只被烫伤的小猫跳了起来,叫道,“喔!喔!”
吉姆还没有瞧见他的美丽的礼物哩。她急不可耐地把手掌摊开,伸到他面前,那没有知觉的贵重金属似乎闪现着她的欢快和热忱。
“漂亮吗,吉姆?我搜遍了全城才找到了它。现在,你每天可以看一百次时间了。把表给我,我要看看它配在表上的样子。”
吉姆非旦不按她的吩咐行事,反而倒在睡椅上,两手枕在头下,微微发笑。
“德尔,”他说,“让我们把圣诞礼物放在一边,保存一会儿吧。它们实在太好了,目前尚不宜用。我卖掉金表,换钱为你买了发梳。现在,你作肉排吧。”
正如诸位所知,麦琪是聪明人,聪明绝顶的人,他们把礼物带来送给出生在马槽里的耶稣。他们发明送圣诞礼物这玩艺儿。由于他们是聪明人,毫无疑问,他们的礼物也是聪明的礼物,如果碰上两样东西完全一样,可能还具有交换的权利。在这儿,我已经笨拙地给你们介绍了住公寓套间的两个傻孩子不足为奇的平淡故事,他们极不明智地为了对方而牺牲了他们家最最宝贵的东西。不过,让我们对现今的聪明人说最后一句话,在一切馈赠礼品的人当中,那两个人是最聪明的。在一切馈赠又接收礼品的人当中,像他们两个这样的人也是最聪明的。无论在任何地方,他们都是最聪明的人。
他们就是麦琪。
Ⅵ 短篇小说:花园
阳光斜射入房间,映出漫天飘舞的灰尘,轻盈的透出光线的轮廓。
太婆坐在床边,轻抚着还未整理的被褥,想从里面嗅出太公的味道。
已经一个月没有回来了,就像每一个与自己爱了一辈子的人道别的老人一样,一切都是那么的平静,口头上说了太多的“你走了,我再找个老伴儿”,但似乎真正失去,才发现自己已经是一副没有心的躯壳了,太婆觉着自己整个人是飘着的。
临别那天,太婆轻抚着太公的眼角,抚摸着一层层深深的皱纹,就像读着自己的爱情故事一般郑重与肃穆。这时太公睁开了一只眼,泪水注满了眼角深深的沟槽。太婆笑了“好端端的哭什么,真是老不死的”太公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望着太婆,望着太婆的眼睛。
太阳照在了太婆灰色的瞳孔上,依然有着年轻时的美丽。
是离别的时候了,太婆从太公的眼神中读出了这句话。
太婆没有哭,一只手将太公的手攥着,另一只手像抚摸孩子般轻柔的抚摸着太公花白的头发,“天堂路上要记得我的样子”太公似乎点头了,眼神就这样暗淡了下来。太婆依然轻轻拍打着太公,“要记得我的样子”。
太婆与太公的爱情,没有什么山盟海誓,地老天荒,也不是一帆风顺、和和美美,反倒是磕磕碰碰,或淡如细水长流。太公甚至还有一个相好的,用现在的话就算“小三”了,太婆固然不舒服,但是爱情就这么奇怪,太婆的宽容反而让那场风波平静地收场了,直到现在太婆也不清楚那个“小三”的模样,只记得太公喊她“文文”,直到后来,太公还时常偷偷摸摸的出去,这让太婆经常给太公一点颜色看看。
太婆一直有一个梦想,想回故乡的老花园看看,小时候经常坐在花园里,迎着风,望着远处的油菜花象一顶黄色的绒毯一直铺到天边,想起来太婆都能笑出声来。她和太公也没少回故乡,可是故乡早已物是人非,童年的美景与美味俨然被小楼与快餐取代了。
以前牙口好时,还有那一口油炸小黄鱼,太婆每次都能吃掉一大盘,现在门牙都掉光了,也尝不出那一口美味的滋味了。
太婆缓了缓神,想起了自己是回来干什么的了。
太婆直起身,将桌上的药瓶扔进了垃圾筒,又到窗台边将积满灰的衣服叠好,太婆还想扫地,她静静的拾起阳台上的扫帚,先是客厅,再是自己的卧室。
“老头子,把戳箕递过来!”
空荡荡的房间只传来了太婆的回声。
“我自己来吧,你老头儿去天堂度假去喽”
太婆就这样收拾了整个房间,仿佛自己又回到了从前。
当一切收拾停当,已是黄昏。
太婆坐在沙发上,烧了一小壶水,当滚烫的开水倒进小小的泥杯时,溢出扑鼻的茶香,太婆轻嘬一口茶,这才感觉到一丝哀伤,“你老头一个人到天堂享福,老太婆我也要在人间享福”
这时,电话铃打破了房间的宁静。
太婆轻轻放下茶杯,慢慢站起来,当她走到电话旁时,电话铃已经响了好多声。
“喂?哪位啊”
太婆总是在铃声熄灭前接通电话。
“太婆,我一下班不见您,就知道您又回去了,我马上去接您”
“唉,不用”
“那可不行,我可不放心,马上到”
说罢,重孙女挂断了电话。
“这丫头孝顺啊,知道我冷清,咦,什么时候这里放着一件夹克?”太婆顺手拿起夹克,折叠起来。
“叮叮”一声,从夹克口袋里掉出一枚早已磨暗了的铜钥匙。
“哎呦喂,我的老腰”太婆蹲下身,将钥匙捡起揣进了兜里。
当一切都干完后,太婆又回到了客厅,续上一杯水,接着品茶。
太婆小心翼翼的从兜里拿出了那把旧钥匙,眯起眼睛仔细端详着。
“这把钥匙,好像在那见过”
太婆攥住钥匙,想起了一件事。
“唉,这不是老头子那把小宝盒的钥匙么?”
太婆想起了这把钥匙的来历,当时就是因为这把钥匙,太婆不止一次和太公吵架,因为这把钥匙,她开始怀疑太公有了相好的,每次让太公把他的小宝盒打开,太公总是说钥匙早就丢了,找来锁匠,锁匠说锁太老,只能砸了,可是那小宝盒是自己出嫁时娘家的陪嫁礼,也是自己送给太公的物件,砸了怪可惜,于是便这样不了了之了。
“好啊你个死老头子,钥匙不在你兜里吗?还骗我说丢了,我偏要看看小宝盒里藏着什么”
太婆直起身,攥紧了钥匙,走到了太公的大衣柜前,翻开了上面压放的衣物,赫然出现了太公的小宝盒。
太婆有些紧张,她颤抖着从衣柜里拿出了小木盒,摇晃了几下,木盒里发出了“哗啦啦”的响声,太婆深吸一口气,颤巍巍的从兜里掏出铜钥匙,往锁孔里插去,可能太紧张,几次对都没对准。
正当太婆准备再一次尝试时,“叮咚”的门铃声响起,将太婆的精神拉回了现实。
“叮咚,叮咚”
门铃声响个不停“太婆,开门啊!我是雪儿。”
“唉,唉,马上就来”
太婆想起重孙女要来接她这一茬儿了。
可是这个盒子怎么办啊,这里面应该有秘密,说不定就是关于老头子那个相好的,可不能给孩子看到,太婆灵机一动,把刚叠好的那件夹克取了出来,展开,将小木盒小心翼翼的放进夹克里,又轻轻叠上,边叠边冲外面喊道“马上就来啊,等一会儿”
叠完后,将这一摞东西装进了塑料袋里,然后将钥匙揣进胸前的口袋。缓缓走出房间,打开了门。
“太婆,怎么这么慢啊”
“没事没事,收拾你太公的衣服呢,这不带几件回去,留个念想”
“太婆,别想那么多了,太公走了咱也要开开心心的过,不是么”
太婆连连点头,“走吧,走吧”
太婆拎着塑料袋,走出了房门,转身看了一眼房间,家具上都镀了一层夕阳的温暖,太婆轻轻合上沉重的门,钥匙在锁头里转动,轻轻锁上了房间里曾经的快乐和忧伤。
雪儿和太婆都一言不发的走下了楼梯。
“看,天边的夕阳真美啊”,雪儿说这话时夕阳正映在太婆苍老的脸颊上。
太婆坐上了雪儿的车。
“到家了!小鸡炖蘑菇,还有太婆最爱吃的炸小黄鱼儿做好了吗,太后要用膳了”雪儿一进家门就冲男友风风火火的嚷。
太婆拎着塑料袋,走进房间,把塑料袋放进了大衣柜里。
一家人有说有笑地吃着晚饭,无论怎样,生活还得继续。
饭后,太婆忙活了一会儿,看了会连续剧就早早回房休息。她心里依然惦记着那个小木盒,一进房间,太婆就将门合上,径自走向衣柜,拿出塑料袋,把夹克小心翼翼的展开,取出小木盒,将小木盒平放在床上。
“唉,钥匙呢?”太婆忘记了钥匙在哪了,太婆着急的挨个口袋找,找了好半天才发现钥匙在胸前的口袋里。
太婆将台灯挪近了点,灯光刚好照在盒子上,折腾了这么久,秘密终于要揭开。
钥匙缓慢的插进了锁孔,旋转,锁孔中传来弹簧压缩的声音,“咔哒”锁打开了。
太婆轻轻的掀起盒盖,一股淡淡的花香散发出来。
太婆最先看到的是盒子里的一些小玻璃珠。
“这个我知道”太婆拿起一颗在灯光下瞧着,这不是我给老头子的定情信物么,太婆不由自主的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盒子里的东西真的很多,有小玩具,硬币,摘抄的笑话。
“敢情这是老头的小宝盒啊”太婆边看着摘抄本边自言自语道“他这一辈子,也就会讲这几个笑话”
“嘿,这个小老头”太婆从盒子里拿出了一枚精致的邮票。这枚邮票是老头儿的宝贝,那是太婆还是姑娘时几番死缠烂打才要到手,想照着那上面的花鸟儿绣对枕头,没想到没过几天找不着了,原来又被老头子顺走了啊。
天已经晚了,太婆早没了困意,饶有兴致的翻看着小宝盒里的小物件,追忆着过往生活中的一幕幕。
翻到最后,太婆摸着一个精致的小绸布包,她竟然从来没瞧见过。展开布包,里面包着一张手画的地图,一张名片,一个透明的塑料包,里面装着许多小颗粒,花香味就是从这里面发出来的,仔细看,感觉这好像是种子之类的东西,这个香味真好闻,太婆不由的深吸了几口气。
太婆又翻了翻盒子,盒子里其他的东西她都见过,就只有面前的这一个小绸布包里的三件儿,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不停的摆弄着小布包。
太婆突然拿起了名片,名片上赫然写着“周雯”
太婆不知道那个与太公有瓜葛的女人的名字,但看到这名片,太婆知道“雯雯,雯雯,原来是这两个字,敢情还真有这回事啊,死老头子真不安生”太婆气不打一处来。
太婆攥着名片,与其说攥着,其实已经揉成了一团儿。
过了好一会儿,太婆重新展开名片,一行字写着“青青花圃”。太婆感觉有块石头压在胸口上,有些透不过气。
一夜的辗转,太婆的气虽然消了,但头脑混沌又疼痛。
“这是何苦哟”太婆自我安慰“怄了一辈子气,人走如灯灭,还跟死老头子计较个啥呀”
早上重孙女儿雪儿见太婆睡着,没有惊动,忙店上的生意去了。
若大的房间,太婆一个人空落落的。
太婆梳洗停当,喝了碗小米粥,开始坐在阳台的藤椅上喝茶。
喝早茶和下午茶,这是太婆和太公慢慢学成的习惯,太公的泥壶结了厚厚的茶干,太婆要洗,太公恼,说洗掉了茶干那壶就没了茶香。太婆不信,太婆趁太公不在家,还真试过,太公的泥壶不放茶叶,开水倒进去,真的有茶香飘散出来。
现在太公不在了,太公的泥壶捧在太婆的手上,显得大而沉重,太婆放了很多茶也没品出太公泡出的茶香。
日子在太婆的泥壶中如烟消散。
没了太公和太婆争吵,太婆说“日子不叫个日子哩,人咋就天天晃晃惚惚,脚后跟不着地似的,怕是老头子唤我去和他作伴呢”
“太婆尽瞎说,太公才不希望你去呢,嫌您吵,他老一个人到处转游多自在,您人间的福还没享够,阉王小鬼不会收”雪儿劝。
太婆的精神一天不如一天,雪儿看着越发心疼,心想“太婆怕是不行了”
“老头子咋不回来看看”
太婆精神不好的时候一遍遍叨念太公,她希望去天堂的路上有太公的陪伴。
太婆抓住重孙女儿的手时,两行混浊的泪水不由自主地落下来。
“你太公真的把太婆给忘喽,我盼呀,这么长时间他不托梦给我”
“是呀,太婆,你可不能这么走了,太公没有托梦,说明他不答应您就这样见他,您还没看到重孙女穿上婚纱呢,您的心愿还没了呢”
“心愿?”太婆的眼睛突然明亮起来,她要雪儿扶她坐起来,说想喝几口小米粥,雪儿赶紧吩咐男友去煮。
太婆喝了小米粥后,人忽然就精神了一大截。
她趁准重孙女婿不在的时候,叫雪儿拿出太公的小宝盒。
“太婆,我咋从来没见您还有个古董?”
“啥古董,这是我的陪嫁,你太公当家说得算,当年我就把这小木盒又给了他,装个值钱东西管个帐啥的”
“里面有啥金银珠宝”
太婆“哧”地笑了,笑起的皱纹象一朵花。
“金银没有,有珠儿有宝儿”太婆可爱得象个孩子般一一展示小木盒里的物件。看得重孙女一脸的惊奇,她怎么也没想到小木盒里装的是两个老人一生的故事和回忆,感慨不已。
太婆颤抖地摸出那个红绸子布包,缓缓展开,又从塑料包捏出几棵籽问重孙女“帮太婆看看是个啥东西”
雪儿闻了闻,越发好奇地问“太婆,您怎么会有这个,我去过法国普罗望斯,这就是那里最美的一种花叫薰衣草啊,可美了,可香了,开着紫蓝色的小花,普罗望斯的薰衣草那叫一个壮观,一望无际,它还有一个美丽的爱情传说,这种花代表了爱与承诺”雪儿讲得滔滔不绝。
重孙女儿的话象针一样刺痛了太婆脆弱的神经,太婆攫烁的眼神开始浑浊不清,许久,太婆把一张皱巴巴的明片放到重孙女的掌心,“帮我找找这个叫雯雯的,我想见她最后一面。
雪儿照着明片的地址果然找到了青青花圃,也见到了周雯,一个看上去三十多岁的女人,根本不是太婆口中讲的什么“老姊妹”。
青青花圃地处城郊结合处,几亩塑料大棚里种植着各种各样草本木本植物,边上有三间平房。
周雯见雪儿进来问她“是不是周经理”时就知道是打电话约她见面的姑娘,她把整理好的一批花装进三轮车,于是放下手上的活,把雪儿请进屋里。
周雯的房间很整洁,阳光从蕾丝窗帘洒在碎花床罩上,一朵朵小花温暖地开着干净美丽带着香草气息般,床头书柜上摆着透明的玻璃瓶,每个玻璃瓶都贴着标签,装着种子,写字桌上有一台电脑和各类植物书籍。
您的花圃规模挺大,怎么没有园工?雪儿问
小本经营,自己在做,老公在外忙呢,有时双休女儿过来帮忙。
您女儿多大了?
16了在读高一。
那您?
我快40了。雯雯笑意中透出几分羞色。
看您也就30,太出乎预料了,我29还单着呢,你看你女儿都16了,唉!是不是整天侍弄花呀草的就会象花一样漂亮,你看你多漂亮年轻啊?我叫你雯雯姐吧。
雪儿说话连珠炮地似,雯雯倒喜欢这姑娘的直爽应下了这个妹妹。
你不会是太挑剔了吧,29也不小了,你父母不催你吗?
他们在国外,管不着我,我和我太婆住。
你还真是个孝顺姑娘,现在的年轻人大都不愿和老人住一起,生活习惯、观念不同,很难相处的。
我是我太婆带大的,我太婆喜欢孩子,今年93了,我太公95了刚去逝不久。
真是一对长寿的老人。
对了,雯雯姐我太公有你的名片,你们以前认识吧。
你太公?
我太公叫高子良。
哦,高老爷子?当然认识。
雪儿从雯雯那里知道,原来太公十二岁的时候和刚出生的雯雯妈因两家的世交订下了娃娃亲,等太公长成人后懂得情爱的时候,他只喜欢和他从小玩到大的太婆,非她不娶,后来太婆家回迁到南方,太公和家里闹翻了自己退了婚去找太婆,固执的太公提出要么私奔要么入赘做人家的上门女婿,逼得太婆家为顾及名声还是接纳了这个上门女婿。
雯雯妈被退了婚,对于家族来说是件耻辱事,那时小,不懂事还拖着鼻涕要找子良哥陪着玩被父亲狠狠打一顿,长大了才知道退婚意味着她许配给子良哥,子良哥却休了她。往日旧习,被退婚的姑娘由此坏了名声,远亲近邻的都不愿意给提亲,雯雯妈就成了老姑娘,后来家里的光景不好父亲得唠病去世了,小脚母亲不久也离世。雯雯妈年纪越来越大被哥嫂说给了一个外乡来的跛子木匠,四十多岁生下雯雯就难产死了,剩下跛子拉扯个孩子过得十分艰难。
太公带着太婆回到老家县城生活时,他打听到雯雯妈的事,心里十分愧疚,他想他若当初娶了雯雯妈也许雯雯妈不会落此惨境。太公无法消除内心的愧疚,暗自关注着雯雯,有空就来看跛子木匠,跛子木匠从雯雯妈口中知道些许事情,但他从来没有怪罪太公什么,跛子临终时,托太公照顾他女儿,说这孩子可怜,打小就没见到自己的妈。
雯雯是个要强的姑娘,十几年下来,园林的生意做得有模有样,太公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他要出资帮助雯雯,雯雯没有接受,让他把钱留着养老。
三年前,太公觉着自己身体越来越不行,他就用积攒的钱在老家盘下一块地,盖上三间宽敞的大瓦房,自己还没计了一个花园,外面的田请雯雯两口子打理,一年两万元做为工钱。
雯雯说,别人都栽树或种地,什么来钱搞什么,老人家却只让种花,院落里的小花园是他自己设计的,我老公把老爷子给的工钱也都投进去帮助请工人种花和护理,这不,我老公又去待弄园子去了。高老爷子上个月还去过他的花园呢,还说赶不上种油菜了,说老太太喜欢油菜花,今年7月份就把老太太接过去住,看薰衣草呢,怎么老爷子没等到花开就没了呢。
雯雯啜泣着,老爷子留过一个电话,但说他耳朵不好不常用,也不让我打,平时他都会一个月上我这来一次,我老公带他去花园。我们觉着这老爷子这么大年纪也没个亲人照料总是独来独往,很是古怪,问他一些家里情况,他也吱吱唔唔不讲,有时聊聊老太太,他说老太太一辈子最喜欢花。这不有一个多月没来了,薰衣草就要开花了,乡里有人联系要搞农家乐,还要纳入旅游观光点,要谈合作的事,我们也当不了家呀,我老公打了几次电话,一直关机,我还正担心着呢,毕竟老人家上了年纪。
从花圃回来,雪儿的心里象压着一块石头。她知道太公致死还背负着深深的自责,太公用尽最大的气力想给太婆一座花园,实现太婆久久不能忘怀的念想,太公走时有太多的话想说,却一句都没说出来。
雪儿没有和太婆说起她找到雯雯的事,说最近工作太忙,没时间去,只是查到了联系方式并通了电话,说雯雯是个二十多岁的小姑娘,是经营植物园的。
太婆没再追问雪儿什么,精神明显地好起来,收拾房间的时候还哼着小曲,喝过下午茶,时不时挪下楼看小区的花花草草。
回到家,雪儿问太婆怎么样,太婆说精神好着呢,就是最近总是梦着太公,我叫他他也不和我拉话自顾喝茶,我坐在椅子上,突然眼跟前儿的油菜花黄黄的,一浪一浪地晃悠着,那个美呀,我怎么看怎么象我小时候的老家……
最近,太婆一阵阵犯糊涂,经常把现实和梦境搅在一起。
雪儿和雯雯两口子商量,双休,她们把太婆接到了太公老屋那座花园里住。
太婆坐在一把老木椅上说,我昨天来过这地方,老头子就坐在这把椅子上喝茶望着我笑哩,我和他拉话他不应声,他指着田里的油菜花说,你看花开得正好哩……你太公就是打那油菜花地的小路上走到我门口的,他求我爹应了婚事,跪在院子里打都打不走,犟着哩。啧啧,这油菜花咋变成紫色的哩,太婆睁大的眼睛又眯起来,哎哟真是好看呐。
雪儿紧紧握住太婆的手“太婆,您还记得我太公小宝盒装的花籽吗,您眼前这一片田里开着的花叫薰衣草,太公知道您喜欢花,这座花园是他送您的礼物啊。
太婆看着一望无际的花,象绒毯铺向天边,风吹过处一浪一浪晃悠着,太婆缓缓地说太公来接我了。
太婆仙逝了,走时一脸的幸福和安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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