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检查短篇小说
1. 有病(短篇小说)
早上,太阳还没有出来,天气也看起来不太晴朗。二柱就骑了摩托车,他要把儿子送到县城去,儿子正在上大学。这不,已经是八月下旬了,马上就要开学了。
路上经过二柱他三爸建国老汉家所在的村子,二柱就询问儿子是否要到建国老汉的家里去看一看老汉。老汉前一段时间脑出血昏倒了,在医院住了不长时间就回来了。建国老汉和二柱不在一个村子里,建国老汉是个倒插门女婿,二柱前段时间也曾和村子的自家人去探望了一回,那个时候还恢复的比较好。
二柱儿子心想他一年到头回来不了几回,难得回来了就去瞧瞧!再说建国老汉对他还挺好,为人和蔼又慈祥。于是车子一拐就进了公路旁的一个村子。
距离他们出发已经二十多分钟了,太阳依旧没有挣脱出来,只在东边留下一片光亮的地方。二柱和儿子跨进建国老汉家时,老汉正好坐在门道的轮椅上,见到侄儿和孙子来了,老汉忙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亮光,招呼着让他们爷子俩坐下。建国老汉脸色腊黄,眼神暗淡,松弛的皮肤像柔皱了的黄纸一般贴在瘦骨嶙峋的身体上。二柱见老汉的境遇十分的凄苦与悲凉,他就心生悲悯与恤怜,但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三爸,屋里咋没人呢?”二柱环顾了一下院子问。
“你三妈去锄地了,新钢还在新房里边睡觉。对了,二柱,你今天准备干啥去呀?”建国老汉有气无力的说着话,他的喉结像榆木疙瘩一样一动不动,只凭气息喊出些话语。
“我准备送小军去学校,他快开学了,顺道过来让娃看看你。”
在一旁的小军点了点头,他眼里流露出对老汉的敬爱与同情,顺手掸了掸老汉留在衣服上的烟灰。建国老汉目光一转看着小军问:
“小军,在学校还习惯不?南方的大米饭你吃的惯?”
“习惯着哩!爷。”
“习惯就好,好好念,将来寻个好工作。你爸供你上大学也不容易!”
“嗯,知道了,爷。你也把你照顾好,先把病养好。”
二柱见儿子如此懂事,就想起了自己的堂弟,建国老汉的儿子新钢,他还像个蛀虫一样守在家里,名副其实的啃老族。于是,他便问:
“三爸,新钢还守在家里,这结完婚都多半年了,他为啥不上班去?难道他不知道结婚盖房欠了一屁股账。难道他还想着让你帮他还不成。你看你现在都成啥了,自个儿把自个儿都拿不到去了,以后的日子可咋办呀!”
建国老汉头靠在椅子背上,听了侄儿的话,他枯槁的面容向上仰起,做了一声长叹。
“哎……”接着说:
“新钢前段时间去了工地,说是六七月天气太热了,受不了就跑回来了。昨天还来老屋问我有钱没有,说他没有抽烟的钱了,我就从裤兜里给拿了一百元,那钱还是他姨来看我的时候给的。我寻思我住了几天院,屋里光景也不好,娃也没有钱,日子也过得难畅,就给了些。”
“好我的三爸!你让侄儿说你啥好哩!天气热,那工地上的人都不活了,他年轻轻的都受不了这点罪。那他想过没有,你大冬天的拿个蒸馍蹲在乾县人市给人当小工是啥感觉!他没有钱,没有钱就不抽烟了嘛!不嫌臊,还跑来问你要钱买烟。你也真是的,从小把新钢就当个宝贝蛋蛋,娃蹲在你头上撒尿你都是高兴的,到头来能咋样!你看把他溺爱成啥了!娃不争气,把大人累死能咋样!牛不喝水,把牛犄角掰了能咋样!”
二柱义愤填膺的说完这些话,建国老汉一副悔不该当初的样子,但到了现在,显然现状是他所不能改变的。老汉额头上的血管像一条痉挛了的蚯蚓蠕动着,面露窘容。小军在旁边也不吱声了,他没有见过父亲这样激动。
场面尴尬了一会儿,二柱知道自己说的有些多了。他话题一转轻声问到:
“三爸,我看你没有前段时间精神活泛了,这是咋了?有没有看医生?”
“看了,隔壁村的一个医生说是低血压,开了些稳血压的药,这几天正吃着哩!”
“低血压?为啥不到县医院检查检查,脑出血可不是小病,人家患了这病都要住上两三个月,你倒好,住了十天就回来了,还不去复查。三爸呀三爸,侄儿就担心这病要了你的命。”
“咱屋的光景你又不是不了解,娃刚结完婚,欠了那么多钱,能省两个就省两个。咱刨不动了,也不能给娃添负担么!”
“三爸,你说的我都明白!但看病这钱能省吗?省着省着就把命送了。再说,你有没有病,旁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你不管你自己的身体,还指望谁管你呀!”
建国老汉梗着脖子,头歪向一侧,枯涩的眼皮眨巴几下想要挡住泪水,但这泪水早已习惯他那龟裂的土地般的眼窝,瞬间就消失了。
“我都是多半截身子埋在土里的人了,只要人家过的好,那就好。有病,没病,我也不知道了……”
“你也不知道!那还有谁知道!”
这时候,新钢刚好来到老屋,看见二柱满脸通红的站在建国老汉旁边,他问了一声哥,二柱正想去新屋找他,正好来了,于是劈头盖脸的就问:
“新钢,三爸从出了院,还没有回医院复查过,你为啥不带他去?”
“前段时间我看我爸脸色啥都好着哩!心想就不用复查了,花那闲钱干啥呀!只要慢慢调养,肯定就会好起来的。”
“好起来!你看你爸脸色都成啥了,还好起来!”二柱目不转睛的看着新钢反问到。
“那是我爸他不好好锻炼,医生出院的时候给他说让他好好锻炼。他整天就坐在轮椅上,连手都不想抬一下,血管全都被压住了,怎么循环,脸色看起来能好吗?再说,不是前几天还叫隔壁村的医生过来给看了吗?医生说是血压低,血压低这能算是病吗?人蹲着时间一长,猛的站起来就感到昏,这就是血压低,咱农村人谁还没有个低血压啊!这要慢慢调节,到医院能看个啥!”
新钢一番话,竟然把二柱说的二柱哑口无言了,听起来这还满口仁义与道理的。但二柱总感觉胸口有一口气憋得他着实难受,同堂弟理论自己好像还有点后力不足,再说理论也解决不了问题。索性,他带他三爸去医院复查!算是他这个当侄儿的尽了孝心。于是他对新钢说:
“算了,不管你爸有没有病,复查还是要的,这么大的病。你经济困难我知道,现在我带你爸去县城做个复查,希望能把病情搞清楚,这才是最关键的。咱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爸好,希望你能理解。”
“这就是我哥你不对了,我爸好好的,根本就没有病,上医院检查干啥嘛!没事干老往医院跑啥,我都说了低血压不是病。咱退一万步来讲,哥,你是好心我明白,但人都说了,亲兄弟明算账,再说你还供着一个大学生,经济肯定也不是很宽裕。我爸要我是干啥的!侄儿来给我爸看病,村里人咋看我,我咋在村子里活人呀!这年头,唾沫星子把人能淹死,我哥你不是不知道。”
一番话说完,二柱就想给新钢一拳头,但毕竟新钢都结婚了,是一个完整意义上的“人”了。他怎么能这样,再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自己强行插手总是不太好的。想到这里,他的刚才那股想要扭转乾坤的冲劲就像蒿子火一样,烧的旺灭的也快。看着新钢他心里就窝火,人说清官难断家务事,一个人有一个人的命哩,并不会因为个人的一时兴起而有所改观。二柱见带他三爸建国老汉去复查无望,自己又不能做些什么,于是从口袋里拿出二百元塞到建国老汉手里,不愿多作一刻停留的奔出了建国老汉家的大门。
等二柱再一次骑上车的时候,太阳终于挣脱出来了,但光色暗黄,轮廓不清,显示出病恹恹的样子,好像有什么不能为世人所道的苦楚一般。
二柱给他的儿子小军讲起了建国老汉的往事,建国老汉年轻的时候,家里太穷,娶不起媳妇,于是经人介绍做了倒插门女婿。婚后育有一子一女,为了供养家庭,他一年中有三百五十天在外边务工,回到家里就把务工所得绝大多数交给媳妇,自己所剩无几。老汉没有别的不良嗜好,唯独喜欢闲暇时抽一两根烟解解闷,平时洗衣服都舍不得买洗衣粉。俗话讲,男的是个耙耙,女的是个匣匣,但这耙耙挣了不少,可这匣匣却总是极度吝啬于耙耙。村里人都看不惯媳妇这种行为,真是应了那句“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同村同出务工的人都劝他多长个心眼,不要太老实。婚姻不美好,不知从哪一年起,夫妇两人就不同居了,过着如出家人一般修行的生活。远的不说,就说这几年,交通发达了,路也宽展了,家家都买起了电摩。建国老汉家也有,可全家人媳妇单单就是不让他骑,却可以放任儿子把车骑个稀巴烂。老汉心也开阔,不骑就不骑,走着也稳当,再说了年轻人都好攀比,可不能让儿子跟他一样,整天是十一路公交。嫁出去的女人都要回娘家,他这上门女婿似乎也存在“回娘家”这一层含义。原来的村子距离挺远,全是上坡路,交通发达了,路上基本就没有什么行人,他却是这社会发展的“守旧者”。禹禹独行在那大道上,由一个身材挺拔的青年人一直走到了身形佝偻,谁知道他会哪一天望着夕阳下的上坡路再也没有劲爬上去。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老汉为人好,受到原来村子的人的爱戴,仿佛几十年过去了,那里才是他舒畅的家。至于那个他鞠躬尽瘁的家,又为他带来什么样的结果呢!是举案齐眉的幸福婚姻,还是儿孙绕膝的天伦之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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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医院鬼故事超吓人短篇
鬼 故事 大多以自由转换的阴阳世界为展开故事的空间,而医院很多时候就是这样的一个空间。下面这些是我为大家推荐的几篇医院 鬼故事 超吓人短篇。
医院鬼故事超吓人短篇1:白色的人影
88年的时候,我开始实习。
我们实习医生也要管好几个病床。其实医生有时候比什么人都迷信,因为我们长期在帮病人作生与死的搏斗,在那中环境中容易感受或者看到一些一般人看不到的东西是很正常的,只不过职业道德要求我们是不能在公共场所讲那些事情的。
比如我的一个老师,他是外科医生,只要他一值班,病人就特别的多,写不完的病历开不完的刀,一晚上基本不能睡觉。
有一次,他一晚上做了5个阑尾炎手术,他实在受不了啦,居然在手术台上哭起来了!
我们实习医生最怕和他值班,因为我们也一样不能睡。后来有个医生去买了一串火炮在他面前放了才好些。
而我值班时运气特别好。
我的同学值班的时候基本上都遇到过病人死亡,那很麻烦,因为死亡前要抢救,死亡后要与家属沟通,还要写死亡记录。可是我一次都没碰到。
我的同学都说我运气好,老师也喜欢和我一起值班。
其实他们都不知道我有个秘密:我当实习医生的第一天,晚上11点多我巡查病房,在走到一个违重病人床前的时候,我看到一个白色的人影正站在病人的床头,它朝着那个病人的头部俯下身去。它看见我进去了,抬头看了我一下,发现我看得到它,它一下怔在那里了。
我当时吓惨了,站在那里双脚不能动弹,两眼直直的看着它,大概它还觉得我在瞪它呢,于是忽的一下就不见了。
我这下明白了:原来它是来吸临死病人的魂的啊!
在以后我值班的时候,我都要到危重病人的窗前默念:“离开吧,拜托了,离开吧,拜托了!”
医院鬼故事超吓人短篇2:手术刀“有很多人学医都是带着强迫性的。我的大学同学林就是。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因为他家是医生世家。他家三代学医,爷爷父亲都是医学界非常著名的人物。所以他自己说,当年高考志愿从第一到第八全是医学院。
不可否认遗传的确很有用。林似乎天生就是当医生的料。在难在厚的课本他都记的非常牢。按照同学的说法是他能熟悉的知道人体的每一跟血管但却经常在回自己家的路上迷失方向。
他以优异的成绩 毕业 ,并且拒绝了留校做保送研究生。在我们看来他有点怪异,居然拒绝这么优厚保送机会。但是最近我在外地旅游的时候突然接到他的电话,要我立即来一躺,说是有要紧的事,所以我们两人在毕业后又坐在一起聊天,自然我也问了问为什么他拒绝保送。
拒绝保送其实并不是林的主意,而是他家里的决定。他的爷爷并不赞成林去读研,他希望林现在就来到自己和林父亲的所在医院。或许老人家已经迫不及待了。林自己并没有反对。因为本身这条路也是爷爷帮自己选定的。
可惜的是,还没等林正式在医院上班,林的爷爷就突发脑溢血去世了。
爷爷的去世给家里不小的打击。他们家人丁并不昌盛。林是独子,父亲也是。在葬礼结束后。林的父亲给了林一个盒子。”
“拿去,这是你爷爷生前经常交代的,一定要给你。”父亲把盒子郑重的交给林。这让林很吃惊,因为在林看来爷爷有时候是很严厉甚至有些专横。他一直认为爷爷并不关心自己,只是为了所谓的世家的名望才强迫自己学医。
“这个是爷爷的珍藏,你要小心保管,要知道我都没资格继承呢,你爷爷经常对我说,你是学医的料,这个东西到你手上才能发挥更大的作用。”父亲缓缓地道来。林心中却涌起了悲伤和对爷爷的怀念。
当林说到这里,我忍不住问林,到底盒子里是什么?
林说,爷爷当时的交代是,不到你对病人束手无策的时候,不要打开盒子。
林自然成长为一名优秀的医生,但似乎行医的道路异常顺利,他自己常自我调侃或许是爷爷在天之灵的保佑。但很快他遇见了他穷尽气力也无法解决的病患。
“那个病人就是上个星期来的,当他来到我面前的时候,我看见了一个肥硕的圆球,有人说人靠衣装佛靠金装,但这个胖子虽然穿了一身的名牌我也能感到他的低俗和平庸,最重要的是他一进来我就闻到一股子臭味。他身后还跟着一票人,那里像看病,简直是黑社会谈判。虽然穿着得体,衣服名贵。还有众多的手下。但我知道他的病痛把他折磨的不轻,因为我看见他那如面团一般胖脸上,就像被一个人揉了一下,五官都分不清楚了。”林在叙述的时候经常带着一点点讲课的感觉。
“当时我很奇怪,因为在冬天,他居然在外套下只穿了件很薄的内衣,而且我看见他的手下手上还有很多套相似的衣服。
当我询问他的病情,他面露难色,最终他让所有人都出去,只留我们两人在房间里。
我永远不会忘记他脱去外套和衣服给我看的东西。那是我从医那么久从未见过的恶疾。”林的声音有点抖动,喉结在不自觉的上下翻动,虽然很轻微,但我还是看见了。
“他的背已经不能叫背了,你可以想象一下,你所能见过的马蜂窝是什么样子。高度的溃烂和伤口高密度使得他的肉芽怎么也长不好,伤口之间互相撕扯。他能活下来我都很吃惊了。我还闻到了非常刺鼻的脓臭味。但我是医生,我只好屏住呼吸,近距离的观察伤口。
那的确是非常奇特的伤口,如果你看了你会感觉像是有人用武侠小说中大力金刚指按过一样。每个伤口都是规则的圆形。但都已经凹陷并且开始坏死。而且就在我观察他伤口的的时候我有看见了令我惊讶诧异的一幕。
我亲眼看见就在他脖子右侧靠近锁骨那块为数不多的还是完好肌肉的地方居然慢慢出现一个指印,先是普通的凹陷,然后越来越深,最后开始发黑,我知道血管已经开始坏死了,最后像是戳破的了水袋一样,伤口形成了。但奇怪的是,虽然这一切在慢满发生,但这个人似乎没任何知觉。
检查结束,我示意他穿好衣服,因为多看两眼我真的受不了。
我问他到底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他痛苦的回答到已经快一个月了,开始没在意,因为也没什么疼痛,但后来发现脱下来的衣服全是脓血,身上也充满了腐臭味。就不得不去看医生了。我这才明白为什么他手下带那么多套衣服。”说到这里,林突然望着我,“你知道当时我又多惊讶么,因为我并不是主治皮肤病的医生,更何况我出道没多久,为什么他如此严重的病会来找我医治?”
“当时我问过他,但他闭口不答。我也没办法,只好让他先回去,我在想办法。望着步履盘跚的离开。我突然想到了爷爷留下的遗物。那个盒子正静静地躺在我家中床头。现在或许是时候打开了。”
这个时候林走到房间里面,然后拿出一个盒子。盒子通体是墨绿色,大概一手掌长。当林从房间拿出来时候我就被盒子吸引了。因为它泛着神秘的绿光。
林在我面前慢慢打开盒子,开盒的瞬间我怀疑自己的眼睛,因为我好象看到什么半透明的物体从盒子里离开似的。
我和林终于看见盒子里的东西了。略有点失望,盒子里只是把普通的手术刀。不过有有点不普通,因为刀柄是金色的,而刀刃,刀刃居然没有!
林小心翼翼的那起手术刀,奇怪为什么没有刀刃只有刀柄,没想到他突然啊的一声,这时我们才发现,并不是没有刀刃,而是刀刃极薄,薄到通体透明如空气的地步。而刚才林不小心,被锋利的刀刃割伤了。血很快就流到刀面上,这是刀的原形才看清楚。原来刀刃部分比刀柄要长上很多,这样它也比一半手术刀要长上一寸左右。正当林在包扎伤口,我却突然发现透明的刀刃上被血浸渍后居然好象有一些条纹。我拿起来对着光仔细一看,原来不是什么条纹,而是两行小字。
“医者施术救人,施仁救魂。”只有这十个字。
“这就是你爷爷留给你在对病情没有办法的时候的遗物?”我问道。“或许你父亲可以知道其中的奥秘。”
“没用,父亲估计和我们一样,之前从未听人提起。但爷爷生前是非常著名的外科专家。但据说与其他的专家不同,他最擅长为人诊治一些非常奇异的病,由于这些人大都不希望曝光自己的病情,所以爷爷虽然著名,但没凭借那些个病例成为世人皆知的神医。”看来林的爷爷的确很低调。
但是这把刀到底能帮助什么呢?最起码面前的这个背部病患该怎么医治。我问林,林也默不作声。
我最后建议刀先放在这里,那个病人的病症非常奇怪,而且他为什么只找林来看呢。林点了点头,说我看的怪事多,想叫我一起和他调查下那个病人。我笑道,好事就没见你来找我。
很快,我们知道了胖子的身份,果然不是一般人。他是当地的一个工程建设老板。旗下的建筑队很多,由他承建的工程也很多。但该胖子似乎不是什么正经商人,拖欠工资,克扣材料,不过到也没什么大错。据他本人讲他的饮食作息规律也很正常,更没有接触过什么毒物或者有背部外伤的历史。这可把我们两人难住了。虽然我知道胖子的症状是有点像苗家人的虫蛊。但也不全像,因为像这样强的蛊下蛊的人都很难活下来,按照他的病情,他活不了多久。而且现在这个年代恐怕要找到个会下蛊的人太难了。
“这样,你去吓吓吓那个胖子,让他告诉你到底他为什么要选择你来治他的病,或许这里能找到点原因。”
果然,胖子听我们说他活不了几天了,惊恐的像一条看见杀虫剂的肥硕的虫子。啊啊的哭,边哭边说,他知道林的爷爷有把手术刀,持刀者可以医治任何顽疾。
林和我都很奇怪,看来是爷爷以前治过的病人告诉胖子的。但胖子说,没人看过林的爷爷如何使用那把手术刀。
我和林只好再次回到他家中,把那把奇异的手术刀拿出来观摩,我突然用刀在手上划了一刀,果然很疼,但似乎很快就没有感觉。我又看着伤口,伤口像装了拉链一样迅速愈合。要不是旁边的血迹,根本没看出一点伤痕。
林奇怪的看着我,“你疯了。”
“你上次被割伤的手是不是也很快就好了?”我问林。
林立即想到了,“难道这把刀可以迅速恢复伤口?”
“对,也就是第一句施术救人的意思吧。”
“那第二句施仁救魂呢?”林问道。
“别管那么多了,先救胖子再说。”
我们立即让胖子来医院为他实施手术,既然有这把神奇的手术刀,林打算只和我来做这个手术。其实说是手术,只不过想在胖子身上实验下而已。
但胖子的情况已经不容许我们实验了。他的伤口已经烂通了,我们甚至可以透过伤口的烂洞看见他那厚厚的脂肪层,和骨头。
林立即向医院申请手术,但医院不同意,说胖子的病手术死亡率很高,让胖子自己转院。但胖子说自己已经看过很多医生,结果越看越严重,如果林不给他做手术他将控告医院和林的不作为,到时候医院和林都要上法庭。
院方勉强答应了。林指名让我进去。并且不要任何其他的助手,他不希望爷爷的手术刀被别人知道。
麻醉胖子不是容易的事,我心想是否要给他双倍的分量。林用爷爷给的手术刀对着一个正在生成的伤口做圆形切割,果然,伤口开始迅速愈合,并把脓血挤了出来。
果然是把神奇的手术刀,林和我受到极大的鼓舞,伤口很多,我们小心翼翼的一个个切除,手术刀所到之处肌肉和皮肤愈合非常快,最后,只剩下背部重要的最大的一个伤口,这个伤口已经深入到脊椎骨上了。我还是无法明白,为什么胖子没有一点疼痛感。
正当刀刚刚接触到那个伤口,不可思议的事出现了。胖子居然自己起来了。那种分量的麻醉伎绝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消失的。我们惊恐的看着胖子慢慢坐起来,他缓缓的走下手术台,身上的罩布也掉下来,他整个人裸体的站在那里,我突然想起了屠宰场里吊这个的一头头猪的尸体。
“你们阻止不了我!”胖子忽然发出非常尖细刺耳的女人声音,更奇怪的事我并没有看到胖子的嘴动过。
“这个畜生一定要死!”胖子又“说话”了。
林浑身都在颤抖,这已经超出他医生的能力处理范围了。
“你是谁?”我正色问到。
“我说了,他一定要死,我不能让你们破坏我的计划!”声音越来越高,恐怕在喊下去会把人喊来。
“好,我们不救他,但你也别在叫了,如果你要他死,你也要给我们讲下原因。”我极力安抚这个不知道该叫什么的东西。
胖子依旧如死尸一样站在那里。我注意到他心脏部位居然鼓了起来。
“我说了,他只能死!”那种东西看来的确对胖子怨气很大,也不肯说什么。
我一边安抚它,一边示意林出去喊人,现在必须先制服胖子。因为我看见他像梦游一样拿起了旁边的一把手术刀慢慢的往脖子上抹。要是等林来估计胖子就真完了。
我不知道从那里想到的,忽然高喊一句:“你丈夫也不希望你这样做!”我完全是蒙的,或者说赌博比较好。
果然,那东西没在继续动作,胖子也停了下来。正好这个时候林带着一些人冲了进来。马上制服了胖子。
这个时候胖子又继续麻醉过去了。我和林被弄的一身冷汗。
“背上的最后伤口不要动。我想先让他去做下心脏部位的CT。”我对林说。
“做CT?还是心脏部位?为什么啊?”林疑惑的问。
“被管了,照做就是。而且被让太多人看到片子。”
3. 原创短篇小说《“吻痕”》
“吻痕”
戛子是只小可怜。
至少她自己一直这样认为的。
她想:再没有哪个小孩儿像我这样可怜了一一爹不疼、娘不爱,就没有谁真的关心我。为什么关心我呢?我什么也没有,普普通通,也没人必须要关心我。唯一令她颇感欣慰的便是她长得还算可爱,说话也挺利落,总之,也没人讨厌她。
直到——
一
戛子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地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一一她原本光洁的脸蛋上竟生出了一块暗红色的胎记般的色块。就在左眼下,大致呈倒三角状,却足有鸡蛋那么大,狰狞可怖。她心中微感茫然,还未如何想呢,手上已是急急忙忙地抄起块肥皂在脸上搓了起来。
可是,没有用。
那丑陋而可怖的印记就像在戛子的脸上生了根,大有“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贫贱不能移”之感。戛子心中由是突地生出一阵惶恐来——若是这鬼东西去不掉了怎么办?
那样,不就毁容了吗?才有这想法,戛子就被吓了一跳,忙摇摇头,念道“呸呸呸,乌鸦嘴”。可是,她又忍不住地去想——如果她不再可爱了,她是不是就彻底成了没人要的小可怜了?是不是……
戛子想着想着,突然就难过地捂住了脸,蹲下身去,缩成了小小的一团。
就在此时,妈妈的声音从卫生间门口传了进来。“幺娃,哪门还不出来哟,再不来就迟到唠!”戛子心中一慌,却只是哼哼唧唧地摇着头。
“娃儿,你做哈子啊?身体不舒服安?”外面的妈妈微微皱起了眉头,声音中添了几分焦急。戛子闻言,抬眸间心思已是百转千回。顿了顿,她带着浓浓的鼻音低声回道:“妈,你,你给我请个假蛮!”妈妈眉头皱得更紧了,忙问:“娃娃,你刚刚说啥子,听不到——”接着又道,“快些开门儿,不管哪门了,先让妈妈看一下啊!”手却是不自觉地按上了门把手。
戛子微微偏头,瞟了眼门,蓦地由心里升腾起来一阵子的期待,弯弯绕绕的,缠得她的心酥酥地麻。于是,她伸手弄开了锁,却仍是不愿意起身,蜷缩在那里,像一团毛线球。
妈妈见锁开了,一个闪身便冲了进去。却又生生地刹住了,缓缓蹲在了戛子身前。也不见妈妈如何动作,母女两个就那样静默着。
还是戛子忍不住了。她露出了一双小鹿般湿漉漉的眼打量着面前的妈妈,却对上了妈妈柔波般平和却又荡漾着三月晨曦的眼光。热流蔓延,爬上了戛子的眼,化作了滚滚而下的泪。
妈妈慌了,扯着袖口就去擦拭戛子的眼泪,却见着了那块鸡蛋大的暗红印记。妈妈当即心下了然了。
“幺娃莫哭莫哭,不就是一块红印子嘛,去看看医生就好了,走走,我们去看医生。”
二
戛子木木地看着手上厚厚一沓的来自数家医院的检查报告单,脸色白得吓人。她的耳中却不断回响着方才医生的话——“你们孩子这个,倒像是胎记,我们却没有条件治疗的。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们,别家也没有条件。技术还没有发展到那种程度,所以可以说你们孩子这个几乎是没有治愈可能的,你们最好不要抱有期望了。”
没有治愈可能,戛子想笑,却只能僵僵地牵牵嘴角。
这时,妈妈从又一家医院行色匆匆地出来了,与旁边被召唤来的爸爸对视一眼,又摇了摇头,脸上很是不好看。而她手上也拿着一沓报告单。爸爸一向不善言辞,动了动嘴,想说什么,却终究只是抿紧了唇。
戛子突然小声呢喃:“如果我毁容了,你们还爱我吗?”也不知她是对谁说,头也不抬,就像是自言自语。
爸爸却紧接着激动地吼道:“净胡说!小没良心的!哪有做父母的嫌弃自己娃娃的哦!”直吼得把哪锅底似的脸都涨成了猪肝色,又说,“管得你变成了啥样子,爸爸妈妈都是最爱你的。不要多想,我们要振作起来,点点小坎坷哪门打得倒我们的宝贝儿戛子呢?是不是?”
妈妈也在一旁应和着。
爸爸又说:“咱家里头又不是花不起那个钱。只要有技术,我们就去。拼上我这张老脸也要给幺幺把这事情搞定!”
妈妈也渐渐舒展开了眉头,俯下身子,细细看看戛子脸颊上的狰狞印记,却紧接着用唇在其上盖上了几个吻,道:“这印子咋了,妈妈还就喜欢呢!”
爸爸瞅瞅戛子脸上的吻痕,“哈哈”大笑一声,挤眉弄眼地搞怪起来:“幺幺,笑一个,笑一个蛮!笑——”
戛子突然觉得眼眶有点儿热,但终于是强咧出了一个算不得好看的笑。
爸爸却扬声朗笑道:“哈哈,幺幺笑唠笑唠!”
戛子望望爸爸,又望望妈妈,心里总算是有了几份踏实。
三
戛子还是决定去学校了。
为了爸爸妈妈。她如是想。
但是她还是系上了一条又长又厚的围巾,将小脸遮了个严严实实。戛子知道,她不得不去面对这荒诞的事儿,可是仍然忐忑不安得很。若是老师同学们问起怎么办?若是他们发现了会不会嘲笑我?小丫和豆豆会不会再也不理我了?……戛子越想越担心,人在教室外徘徊逡巡了几个来回,终究还是给自己打了打气,昂首阔步走了进去。
还好现在天儿正冷,我戴个围巾倒也不显得奇怪。戛子见这一路风平浪静庆幸地想道。可那颗小心脏总那么提着,死也放不下去。
好容易挨到了老师来了,大家都将注意力放在了老师身上。可这时候,老师却清了清嗓子,道:“在今天开始上课前,我要非常难过地告诉大家,戛子同学因为某些缘故,脸上受了伤,大家要多多关心爱护同学。能帮忙的尽量去帮!好了,上课!”
戛子窘迫极了,心说,完啦完啦,这下子全完啦!可是,班里的气氛却很严肃,没有幸灾乐祸,没有落井下石,戛子只在他们的不时投来的眼神里读出了浓浓的担忧与关心。
待到下课老师离开后,不知怎地,戛子鬼使神差地便走到了讲台上。她先是向同学们鞠了一躬,而后缓缓取下了围巾。同学们倒吸了一口冷气,纷纷围了上来。他们或高或矮,或男或女,或黑或白,但是他们青春飞扬的脸上是一样的热情洋溢。有人问:“戛子你是怎么伤着的啊,还痛不痛?”;有人拍胸脯道:“戛子,你放心,谁敢拿这说事儿,我们妥妥帮你怼回去!”;有人语气恳切地说:“戛子你要是有啥要帮忙的,保管随叫随到”还有人……
四
吃饭时,戛子默默低着头,有些不敢看向对面。
因为,她似乎正面临着三庭会审呢。
“戛子,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吧。”对面的大小姐之一——小丫率先打破了平静。
豆豆接道:“就是,难不成我们还会嫌弃你不成?再狼狈的样子也不是没见过。”说完,她戳了戳戛子的脑门,颇有几分咬牙切齿地说:“当初怎地说的?好姐妹就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这脑子怎么想的,不把我们当兄弟了是也不是?”
小丫连忙扯了扯豆豆的袖口,叨叨着:“心平气和气沉丹田莫气莫气……”目光却是灼灼地逼问向了戛子。
戛子讪讪一笑,讷讷地道:“这不是怕把你们吓着吗?”
豆豆默了默,叹息一声,道:“也罢,咱换谁都差不离。”
小丫眉毛一挑,而后笑说着:“讲真,我觉得戛戛的这印子还挺有美感。”
戛子与豆豆两个闻言齐齐望着她,眼神示意她继续说。
小丫又笑了声,道:“我给你们说,有好多好多漂亮的动漫人物脸上都有这样那样的印记,特别帅而且还很有个性,可神秘了。戛子,我给你说,这是老天眷顾你呢!”
豆豆听罢,又细细打量了几遍戛子,说道:“还真是,这印记倒像是老天爷的吻痕呢!”说完,豆豆伸手摸了摸那块儿“吻痕”,轻轻的,柔柔的。
戛子凝视着豆豆黑曜石般明亮纯净的眼,那眼里仿佛有着最真的善,轻轻的,柔柔的。戛子如沐春风,想起来妈妈在上面印的那几个吻,也是这般轻轻的,柔柔的。
戛子不由自主地笑了,轻声念道:“对,吻痕。”
五
戛子的爸爸妈妈有好些“关系”,但是,戛子不曾在乎过,甚至,还有些不齿。
可是今天,妈妈突然很兴奋地告诉戛子:“宝宝,你舅舅有个同学,估计你也不认识,但你可得好好谢谢人家。”
戛子不解,疑惑地望着妈妈。
妈妈兀自手舞足蹈着,故作神秘,贴着戛子道:“你猜猜看!”
戛子心里隐隐有了猜测,有些雀跃地小声问:“难道……”
妈妈把手儿一拍,笑道:“对啦!你那叔叔是个医学专业的博士,一听你舅舅说了你的事,就请自己的导师率着他的一班子人马针对你的情况专项研究,然后,这事儿,就成了!”
一个月后,市中心医院。
看着自己病床前围着的七大姑八大姨,还有爸爸妈妈,豆豆小丫,还有从小到大的玩伴同学,戛子心里烫烫的,甜酥酥的。他们脸上挂着最好看的笑,嘴里说着最动听的祝福的话,眼里闪烁着最迷人的光泽。
戛子的病床就要被推进手术室了,可是戛子一点儿也不紧张。
戛子真心觉得,再没有比现在更快乐的时候了。这“吻痕”不除去又如何呢?我在乎的人都是爱我的,爱我的人自然不会在乎的。你看,他们是多好的人啊,他们都在祝福我呢。戛子这样想着。
她又想起来了小时候爸爸妈妈手把手地教自己写字,教自己下棋打羽毛球,循循善诱;想起来自己一有什么磕磕碰碰,爸爸妈妈的紧张心疼;想起来和同学的朝夕以对,其乐融融;想起来和豆豆小丫许下的地老天荒;想起来他们的嬉笑怒骂,想起来他们的打趣调侃,想起来……
是什么时候,自己将爸妈对自己学习的操心看作是为了他们自己的面子了呢?是什么时候,自己对爸爸妈妈细致入微的关心视而不见了呢?是什么时候,自己紧闭了心门,锁住别人,也锁住了自己?是什么时候,自己质疑起来身边所有人的真心,用一颗冷硬的心去看世间百态?是什么时候……
戛子心想,这“吻痕”真好。老天可真是眷顾我,让我晓得,原来,自己是被爱着,被关心着的;让我晓得,总有那么一群人,可以成为我心灵的避风港,让我不再独行。
手术室的门越来越近,戛子回望了那些守候着的人们一眼,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
戛子心说,你们,放心吧。
有你们在,我无所畏惧;有你们在,我所向披靡。
——后记
4. 【短篇小说】养老院出现了一个女孩
一 女孩
女孩出现的毫无道理,那么,离开也并不是一件稀奇的事了。老人们倚在躺椅里,对着一片火红的夕阳发呆时,就会这样想。他们怔怔地看着阳光冒泡一样冒出来,流在他们身上。阳光闪闪发光。十年前,也是这样一个接近傍晚的午后,哦,可能要稍微提前一些,海平养老院新漆的绿色大门毫无预兆地打开了。之所以说毫无预兆,是因为除了节日里,需要接收志愿者们的送温暖之外(当然主要是礼物),海平养老院的大门整日处于关闭状态。海平养老院大门的整日紧闭,是老人们集体争取来的。
养老院理应设置在郊区,郊区空气新鲜又安静,最适合养老院的老人们。海平养老院却并不如此,它把自己当做了一个价格飞涨的商品楼,方头方脑的立在市中心最值钱的地段里。建造海平养老院的老院长身份成谜,而且早就退休,真实面目无人知晓。于是在一波又一波的街谈巷议中,他的形象被披上一层神秘的面纱。
养老院对面横着一条马路。每天上下班的高峰期,各种样式的车子们会严严实实镶嵌在马路上,把它们的车顶拼凑成新的路面,丝毫不怕追尾,于是马路便凭空增高了一米。车子们在拥挤中慢慢移动,制造轰鸣的汽笛声,和统一的黑色尾气。终于有一天,一位整日在院子里晒太阳、有支气管炎病史的老人病情加重,被送到了医院。诊断书写的含蓄而暧昧,老人们却一致认定罪魁祸首便是直冲院内的黑色尾气。老人们推人及己,想起了自己早就出了问题的气管、肝、肺,于是达成共识。几十个老人互相搀扶着进了院长室,和院长缠了三个小时,并用绝食做威胁,终于成功,海平养老院的大门从此紧闭。
让海平养老院打开门外的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女孩脖子上绕着一条鲜红的丝巾。
正是深秋,枯黄的叶子僵硬地浮在地面上,还没来得及被清洁工扫走。大门一打开,风迅速从门口拥挤进来,吹荡起门内一片地面上的落叶。女孩的腿是在下落的秋叶中迈进来的,她红色的鞋子沾上了几粒新鲜的尘土。女孩站在她的红鞋子上,看着这群从椅子上微微抬起腰身的老人们。
这个女孩和往年节日里过来的年轻人并没有什么不同,老人们盯着女孩子鲜红的丝巾想。
女孩子越过老人们,走进了办公室。
老人们彼此对视了一眼,一同看向立刻关上门的办公室。女孩红色的丝巾和鞋子埋没在阴暗的办公室里,透过办公室的玻璃门,竟然看不到一丝模糊的投影。
太阳完全沉下去了,秋夜的寒意慢慢升起来,女孩子还待在那个安静的办公室里,没有出来。老人们陆陆续续被护工们领回各自的房间,留下一片被鞋子踩得粉碎的树叶。
一夜的睡眠洗掠了老人们大部分的记忆,女孩子的面孔也从他们的记忆中慢慢隐去。女孩子出现在老人们的公共早餐桌上,老人们用了半顿饭的功夫才想起了,她就是昨天进来的女孩子。女孩子周身的打扮都变了,这也是老人们没有立刻认出她的原因。老人们早已老去,年久失修的记忆中,脸孔大小的空间实在过于微不足道,很容易埋没入灰尘中。女孩子的红色丝巾不见了,穿的鞋子还是皮鞋,但颜色换成了护工们统一的灰色。
常年固定的饭桌上突然加了一张凳子,这是老人们所不习惯的。老人们之间的间隔缩小了,胳膊之间的碰撞次数也增多了,再看看彼此,居然觉得有些新奇。
女孩和护工们一起帮老人们布置餐具,分发食物,之后,坐在了那张加进来的椅子上,和他们一起吃饭。护工们分散开,站在老人们身后,照顾老人。
护工是不能和老人们一起吃饭的,女孩子既然坐在了餐桌上,便显然不是新来的护工,那么她是谁呢?护工们没有介绍她,女孩子的年轻漂亮,也加重了老人们身为老者的矜持,因为这矜持,老人们也没有主动去问。
老人们用勺子慢慢往嘴里送粥,悄悄观察女孩子的脸。女孩子真是年轻啊,皮肤紧绷,眼睛清澈,只是安静的吃饭,便引得老人们偷偷聚焦了浑浊的目光。吃完饭,老人们慢悠悠的站起来,大部分回房间,其他的则进了休闲室,下棋或打牌。
女孩子在老人们眼睛的余光中走进了储物间。储物间应该是昨天刚刚整理过的,隐隐约约能看到里面添置了一张床,其他乱起八糟的东西摞起来,堆在角落里,于是储物间就成了女孩住的房间——女孩子昨天就是睡在这件屋子里的么?但是敬老院怎么能住进一个年轻人呢。老太太们颤抖着步子,彼此扶持着回房间。她们在路上猜测女孩子的来路,断定女孩子和院长的关系不简单。敬老院有严格规定,必须是护工或年满六十周岁的老人才能入住敬老院,一个不是护工的小姑娘怎么能平平白白住进来呢?还有,昨天下午,女孩子在院长的办公室里呆了那么久,是在做什么呢?两年前,院长和妻子突然离婚了,据说原因之一就是他平日里不太规矩。老太太们交换了一个了然的微笑,小姑娘长得确实十分漂亮,属于能让人不规矩的那种。
二 乔大爷
这是乔大爷入住海平敬老院的第五个年头。和其他人不同,他并不是被儿女们送进养老院的。五年前,他实在受不了儿子一家的闹腾,提出要住进敬老院里。一个月之后,儿子终于不敌乔大爷的顽固,同意了,但是住哪家敬老院,必须儿子来定。海平敬老院离儿子家只有二十分钟的公交车程,想来看望的时候随时都能来,便定了这家。
乔大爷进敬老院两个月之后,慢慢适应了敬老院的过度冷清。平日里只有老人和护工的敬老院,寂静如秋日午后的夕阳,一直一副暮气沉沉的样子。这和乔大爷印象中的宁静和谐完全不同,便有些埋怨儿子没有好好选地方。前几个月,每次儿子来敬老院,都会劝乔大爷回家,呆了多久就劝多久,走之前还嘱咐,住不习惯就打电话,他随时来接人。但是乔大爷和自己较劲,怎么也不松口。
乔大爷躺在窄窄的木板床上颇有些懊悔。近来,他总觉得当初并非是自己要来,而是被儿子诓进来的。年纪大了,没什么用了,就被儿子丢进来了,就和院子里其他人一样。
一直到进来半年后,儿子都坚持一星期来看他一次,但是慢慢的,一星期变成两星期,两星期变成三星期,来的越来越少。乔大爷每次见儿子时,脸色也更坏,儿子认定父亲不乐意见自己。平日里工作忙的要死,还要在休息日时看一副臭脸,儿子渐渐也不愿意来了。儿子来的少了以后,乔大爷便有些烦躁。他才六十来岁,还很年轻,和院子里那些七八十岁的老头子可不一样,他还是想找人聊聊天的。可惜院子里的老人们大都不对他的胃口,乔大爷只好四处找“朋友”。
乔大爷的朋友之一是一只猫,猫是一只误闯进他屋里的野猫。有一天,乔大爷无意中发现,被子上多了一行杂乱的灰色爪印,一看就知道是猫踩上的。这年头被人欺负也就罢了,难道还要被一只猫欺负?乔大爷心中愤愤,便决定下手教训这个野猫。打开手电筒随便一晃,就发现了那只躲在床下的猫。猫正睁着圆溜溜的水润眼睛看着他,一双绿色的猫眼像两只玻璃球,反射着手电筒发出的白光。这猫似乎被吓破了胆子,呆呆的缩在一个角落里,大大的猫眼似乎正在流泪。
乔大爷内心的一股愤怒无处发泄了。这个弄脏了他的床单的小贼居然觉得很委屈。乔大爷关上手电筒,突然心中一动,当天下午,便抱着猫一起去院子里晒太阳。路过的老人们纷纷夸奖他的猫更温顺了,也更可爱了,争着把手放到猫的身上,似乎它一直都在。乔大爷越发觉得他放弃和他们交朋友的做法十分正确。猫毛干燥柔软,贴皮的地方暖烘烘的,被抚摸着的猫舒服的眯着眼。乔大爷暗暗惊奇,原来猫是这样一种奇怪的生物,似乎天生就该被人类驯养。乔大爷等待其他人夸他的猫,觉得比夸他自己还高兴。
女孩子推开敬老院大门的这时候,乔大爷正抱着他的猫晒太阳。猫眯着眼睛躺在他身上,把那一片衣服连同底下的乔大爷的皮肉都捂得暖呼呼的。猫被开门的声音和突然的风惊动,蹬着腿,想站起来,却被乔大爷的手硬按下去了。被强按下去的猫直愣愣的立着猫耳朵,瞳孔缩小成针尖大小,看着走进来的陌生人。乔大爷觉得这个女孩子长得太好看了点。太过好看的人总不喜欢有人和她争夺注意力,就算是一只猫也不行。
乔大爷决定以后要带着猫离这个女孩子远一点。他现在已经离不开猫了,看不得猫被欺负,对于漂亮的女孩子,他也说不出重话。但是女孩子第一次和大家一起吃饭时,就坐在了乔大爷旁边。乔大爷正慢慢把一勺汤送到嘴边,怀里一直安静着的猫突然从他怀里跳下去了,顺便撞掉了乔大爷手上的汤勺,庆幸的是,汤碗没被打翻。乔大爷眼睁睁看着女孩子站起来,重新递了一个汤勺给他,又拿来纸巾帮他擦掉衣服上的污渍。乔大爷愣愣地站起来,女孩子还没回过神来,他已经去追跑远的猫了。乔大爷出去了,就没再回来吃饭。
女孩子居然很快就和院里的人熟悉起来了,有事没事,都能听到院子里喊“小红”的声音。
住乔大爷对面的李老头,趁着老人们都在院子里晒太阳时,问女孩,为什么不戴那条红色的围巾了,戴着多好看,又喜庆,然后又问了她的名字。
”突然就不喜欢了“,女孩子说,”不知道为什么,进了我们院,以前喜欢的红围巾红帽子就都不想戴了。“女孩又出神了一会儿,才想起回答名字的问题:”大家喊我小红吧,我最喜欢的颜色就是红色,听上去又亲切。“
比起正正经经的名字,“小红”听上去更像一个艺名。但是大家似乎都没想到追究名字的真假,就开始小红小红的喊起来。
不久,乔大爷就带着他的猫开始躲小红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猫一看到小红就龇牙,支着前爪往后躲。再走近一些,它就直接乔大爷怀里跳下来,捋长身子跑远了。乔大爷给猫起了个名字叫”小绿“。小绿向来不怕陌生人,却为什么单单怕小红?乔大爷怀疑是因为小红身上的香水。但是小红身上的香水味很淡,乔大爷只在和小红错身而过的几次里,才闻得到,稍微远一些,香味就不见了。也许是猫的鼻子比较灵?可猫又不是狗。狗鼻子,狗鼻子,可没听过说猫鼻子的。而且乔大爷一个老大爷,再怎么厚脸皮,也问不出一个年轻女孩喷了什么香水这种话。而且小绿次次都是这样的反应,小红便感觉到了自己的不受欢迎,有些尴尬。乔大爷没办法确定,只好躲着小红走。
除了下午和老人们一起晒太阳之外,小红出现的场所乔大爷都尽量躲开,实在躲不掉,也要挑一个离小红最远的地方呆着。而且早餐过后,乔大爷也不带着小绿串门了——不知为何,不论他想去哪个房间坐坐,小红十有八九也在那个地方——这简直像小红特意跟着他一样,但偏偏是小红比他早到。怀里没了小绿,乔大爷也改掉了串门的习惯——所谓的串门,不过是带着小绿出去,让其他人摸摸罢了。
小红晚饭后总是呆在李老头房里,这是乔大爷很久后才发现了的。
小红穿着整个院里只有她有的低跟皮鞋,走在木质地板上,”笃笃“声伴随着地板的微微震动贯穿了整个楼道。乔大爷起初以为这声音只是路过,习惯”笃笃“声之后,他才发现,有很多次,只要李老头木门的吱呀声一出,”笃笃“声就从走廊里消失了。然后,过了几个小时,李老头打开大门,”笃笃笃“重新回到走廊里。小红为什么和李老头的关系这么好?乔大爷躺在床上,摸着小绿肚子上软乎乎的皮毛,百思不得其解。自从小红来了之后,小绿肚子上的皮毛就没有以前温暖了,而且时时发抖。乔大爷摸来摸去,总觉得缺了些什么。
老人们躺在院子里晒太阳聊天,聊着聊着犯了困,就会靠在躺椅上睡。不知是谁看到了对面阳台上晾晒的衣服,一眼就认出了小红的,喊了一声。白色和红色蓝色的衣服单独占了半个晾衣架,被一群灰黑色的衣物围住了,在秋风中飘摆着。老太太们对着被晾晒的新鲜颜色发起了呆,其他人则背过了眼睛:衣服的包围圈中,一眼就能看到鼓起的红色文胸,文胸正滴着水,被阳光晾晒着,反射着湿润的光泽。
三 李老头
小红正在和李老头搞对象。这个猜测最初来源于老太太们的私语中。
“那个女孩子和李老头好上了”。
李老太暗暗得意,觉得自己率先参透了某个不为人知的隐秘,顺便把”小红“还原成没有名字的”那个女孩子“。反正”小红“本来就不是真名字。
李老太和李老头都姓李,两人却没什么关系。李老头已经忘了自己来海平养老院多少年了,但是他来的时候,李老太就已经在了。也许同样姓李的缘故,在一群老太太中,李老头和李老太关系最好。听着别人喊李老太,就觉得别人在喊我的老姐姐。李老头对老头们说。小红每天去不同的老人房里聊天,也不知道都聊了些什么,每次出来时,屋里屋外两个人脸上都带着笑。终于有一天,在看到小红同样笑着从李老头房里出来时,老人们对李老太说,这下好了,李老头可不止有姐姐了,连妹妹都有了。这句玩笑并没有让“姐姐”李老太发笑,她的脸色板板正正,没有什么变化。
乔大爷很快受不了楼道里越来越频繁的脚步声。而且近来,这些脚步声总在夜里响起,在他将要睡着时生生拽出来。半梦半醒间,笃笃笃,带着年轻人特有的轻盈节奏的声音就出现了。乔大爷按捺住自己敲李老头门的念头。他最近也听到了不少谣传,担心眼见为实,成为谣传的见证人。
脚步声再出现又是几个小时之后了,人老了睡觉比较浅。乔大爷醒来,睁开眼睛,看到小绿圆睁的绿色猫眼,看到猫眼中透明的神经丝线。看了一会,有了困意,便继续闭上眼睛,便听到脚步声也越来越远,似乎正从他的梦中慢慢离去。乔大爷于是怀疑自己在做梦,不然小红在李老头房里待那么长时间干什么?
晒太阳的时候,看着闭着眼睛躺在他身边的李老头,乔大爷欲言又止。李老头一直波澜不惊,一点也不像被女孩子深夜光顾过,也没有“老房子着火”的气息。小红去李老头房里干什么了,呆了多久?直到小红莫名的消失,一直是乔大爷心中的一个谜,而在李老头过世之后,这个谜更加缥缈无解,似乎它们从未发生过,只是乔大爷的一场梦。远处的小红看着乔大爷,微微笑了笑。乔大爷立刻继续躺在藤椅上,晒太阳。
不久之后,乔大爷开始食量大减,神思恍惚,白天也没有精神。送到医院做了检查,医生又和乔大爷聊了聊,确定他得了轻微的抑郁症。病因是长期睡眠不足,具体是睡眠时间过短且多梦。医生以为乔大爷遇到了烦心事,劝乔大爷凡事想开,不要钻牛角尖。医生看看陪同来的护工和站在一边的儿子,又开解乔大爷,儿女自有儿女事,偶尔照顾不到老人也是有的,老人要多体谅。乔大爷一声不吭,抱着小绿回去。这个诊断让负责乔大爷的护工十分费解,因为乔大爷向来按时回房睡觉,而且和其他住户不同的是,儿子和乔大爷的关系很好,一两个月就来看一次,比起其他人勤快很快。乔大爷整天和猫形影不离,脸上总能看到笑,看上去心情也挺好,完全没有抑郁症的影子。乔大爷把小绿往怀里拢了拢,摸着小绿皮背上温热的皮毛,暗自揣测,难道每天真的都是做梦?
乔大爷从此开始每天吃药。据说这并不是治疗他得的病的药,而是安眠药。乔大爷并不计较医生开了什么药,医生开的药方,当然没有怀疑的理由。乔大爷的药是睡觉之前吃的。乔大爷每天晚上八点睡觉,吃药之前,能听到走廊里的脚步声,吃了药,就什么声音也听不到了。后来,在吃药前,也慢慢听不到那种“笃笃笃”的脚步声了。这时距离乔大爷第一次吃药已经过了三个月,医生宣称乔大爷的病痊愈,不用再吃药了。
四 钥匙
入冬之后,阳光瞬间单薄了许多,热气还没透过衣服,就被冰凉的空气中途截走了。于是屋里通了暖气,午饭后的晒太阳也被取消了,老人们更不爱待在院子里了,吃完饭就回屋。晒太阳用的藤椅被统一擦干净,放进了储物室,就是小红还在住的那间小储物室。藤椅折叠之后依然很占地方,占储物间的一小半,于是女孩就在房间中间挂了一道窗帘,把床和杂物隔离开来。
小储物间放的都是从大储藏室挪出来的小件物品,相对常用,需要经常进出。几次找不到小红开门之后,院长就让把小红房间的钥匙复制几份,几个常进进出出的助工们每人拿一把。后来有的护工手头上有事走不来,会请别的护工进小红房间,慢慢的,每个护工都有了一把小储物间的钥匙。平海养老院的护工们都是女人,往往敲个门,小红来不及穿整衣服,披着睡衣就开门了。几个护工离开之前,意味深成的叮嘱小红,钥匙不要给老人们用。但是小红似乎并不把他们的叮嘱放在心上,护工们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养老院中,小红的房间是唯一一间气味清新的房间,这是护工们比较数次后得出的结论。在此之前,即便小储物间并无老人居住的,也并不缺少老人身上的腐朽气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只要是养老院的房间,不论主人是老人还是护工,都会带有老人身上的味道。这种带着死亡意味的酸腐味道包裹着整个院子,新来的护工往往需要很长时间才能习惯。老人们身上的味道似乎格外能吸收青春,在养老院工作过的护工总是比其他地方更见老态。老人的味道会加速人的衰老,护工中间流传着这样一句话。但是老人的味道被隔绝在小红的房间之外,慢慢地,护工们成了这个房间的常客。
李老太屋里的一只椅子老化了,一只椅子腿和骨架上分离,接着整个椅子都散掉了。接着其他房间也陆陆续续出现了这种现象,但是幸好,并没有老人受伤。在海平养老院待了十几年的老护工们向院长反应,要不要新购一批椅子,把所有房间的椅子统一更换掉,老人的骨头软,很容易就会摔断摔折,小红也和护工们一起,也向院长说出了同样的顾虑。院长没有明确拒绝,只说要找相关负责人商量一下,就打发了他们。护工们愤愤道,反正养老院里没有院长爹,怎么摔也和他没关系。但是,没过多久,新的椅子就到了。
新椅子是统一的红色塑料椅,比原来的要轻很多,一径放在院子里,要各个房间负责的护工们拿着旧椅子去换,一件换一件,回收旧椅子的车子就停在院子里。护工们忙着在各自的老人屋里进进出出,搬走旧椅子,搬来新椅子,十分忙碌。就在这忙碌中,李老太拒绝塑料椅子进入她的房间。
“我要木椅子,”她堵在门口不让护工们进去,“我不要塑料的!我儿子和女儿每月交了那么多钱,你们就让我坐在塑料椅子上?”李老太站在门口大声喊道:“我儿子是领导,我让我儿子来收拾你们!”
“你和她关系最好,你去劝她”。老人们一致推举李老头为代表去劝李老太。李老太却翻脸不认人。这个往日的“老弟弟”孤零零的站在李老太和人群中间,被李老太数落的低了头。‘
“给她先搬一张旧椅子吧”,护工说,“年纪大了别给气坏了。”
李老太却依旧不让旧椅子进门,说,要搬就搬新椅子。但是哪里有新椅子呢?护工们想起了小红,小红的屋里有一个还算新的木椅子,这椅子是小红进来不久后自己出钱买的——护工们猜测,小储物间的那张床也是小红自己买的,因为椅子和床都是小红喜欢的红色。
冬日里,护工们搬椅子搬得一头大汗。其他房间的椅子都搬完了,只剩下了李老太这个房间。住宿楼一共四层,李老太的房间在一楼,小红的房间和李老太的房间还是斜对角。
“我和老乔去搬椅子吧”,李老头主动申请。乔大爷闻言愣了一下,又点了头。小红一直帮着搬来搬去,此刻正靠在墙上喘气。
“有钥匙么?”李老头问护工们。护工们都摇了摇头,居然没有一个护工带了小储物间钥匙出来。有人解释道,因为搬东西出了一身汗,大家都把外套扔在一楼了。
“我这儿有!”小红说,刚说完,她就感觉到一个经常去她房间的护工深深看了她一眼。小红突然想起护工们的叮嘱,但这念头一闪而过,小红并不在意。
搬来了凳子,小红的钥匙并没有被立刻还回来。李老头说,开了门之后,他不小心把钥匙掉进院子里用来排污水的管道口里了。管道口覆盖了一层铅笔粗细的铁丝网,铁丝的空隙恰好容许钥匙和硬币这样的小物件通过。李老头弄丢钥匙之后不久,几乎每个老人手里都多出了一把小小的钥匙。这钥匙能打开小储藏室的锁,是小红碰巧试出来的,那已经是在李老头的死讯一周之后了。然后小红就决定离开。
五 告别
李老头的死讯来的很突然,虽然所有人都已经知道了李老头有心脏病。但普遍的认知是,老年人的心脏病,只要正常吃药,可以轻轻松松活个十几年,而李老头是在检测出心脏病的十天之后死去的。李老头的心脏病并不是最严重的,院里同样得了心脏病的老人还有三四个,他们的病情都比李老头更严重,却依然在好好地吃喝睡。除了有忌口的饮食外,他们和其他人并无不用。
但是无论如何,李老头已经死了。七天后,要有人烧他的旧衣服,李老头似乎一直无亲无故,谁来烧他的东西?很快,李老头屋里来了一个中年女人收拾东西。这个女人告诉老人们,她是李老头的小女儿。
“为什么之前从来没有见过你啊?”老人们低声问道。女人径自收拾李老头的东西,并不回答。
女人把李老头的房间从内到外彻底翻了一遍,把看到的衣服统统扔到地上。女人面色诧异地从衣柜深处扯出了一条红色的丝巾,她看看丝巾,又看看围观的老人,很快也把丝巾扔到了地上。红色丝巾和李老头的灰黑色衣物格格不入,如一团干涸的血液。
李老头的告别仪式在养老院举行。养老院已经见惯了告别仪式,每隔几个月或更短的时间,总会有一个房间被清理出来,住进新的老人告别仪式像时钟,让活着的老人明白自己剩下来的日子越来越短。李老头的告别仪式不过是一个2点或4点钟的标记。老人们的脸上出现了或悲伤或疑惑的表情,悲伤和疑惑搀和起来,宛如一个笑脸。这笑脸似乎抱着某种嘲笑,李老头真的这么死了么?但是死了又能如何呢?就如同以往的无数个葬礼一样。
乔大爷发现,小红没有出现在李老头的告别仪式上。而且之后,小红也没有出现在海平养老院。小红还会回来么?他曾经试图询问院长,想得到一个确定的答复。但院长总是来去匆匆,他追不上院长的脚步。终于到了年底,院长出现在拜年活动中。听到乔大爷问起小红的事情的时候,院长脸上居然出现了一片茫然,小红是谁?女孩子?
“养老院怎么能住进来女孩子,连护工都不要女孩子的。”院长说。
院长很快走过乔大爷,握起了下一个老人的手,口中说着“新年好”。院长的背影肥硕而高大。乔大爷在院长的背影中找到了一种坚定的支撑。
小绿,你可以不用害怕了。乔大爷低声对怀中的猫说道。乔大爷的手指在小绿柔软的皮毛中时隐时现,时隔一年,他终于再次感觉到了这种舒适的温暖。
无戒写作训练营#坚持第十天#
5. 短篇小说(自创)
前言
从前,天上有这么4个人,他们之间有着一些情感的纠结,男主跟女主呢,互相相爱,男配也喜欢女主,跟男主是好兄弟,所以对于男女主相爱持支持态度。女配喜欢男主,但是男主对于女配可以说是对待妹妹的那种。
有一天,男女主去人间历劫,女配跟了去,男配后面知道女配也去后,怕女配对男女主不利,所以也去了人间。
第一个故事呢,就是男主跟女配是青梅竹马,没错,还是妹妹的思想,男主依旧喜欢女主,无论女配怎么折腾,男女主还是很是相爱,但是也是干扰了他们。男配是跟男女主一个世家的人,对于女配可能有着与生俱来的讨厌,所以干脆假装自己喜欢女配,联合男女主,把女配娶了,但是男配不是真的喜欢女配,所以就算结婚了,同时还是爱着女主。偶尔一次机会,跟女配有个孩子,但是男配还是不喜欢她,甚至无论任何检查工作,都让女配自己操心。女配怀孕7个月,还挺着大肚子自己一个人到医院检查,在回来的路上,被一个闯红灯的小轿车给撞了,本来女配身体就跟弱,就算怀着孩子,整个人看起来都很瘦弱,这一撞,把孩子撞没了,连女配也去世了,人生定格在了20岁。这已经是女配跟着历劫的第八世了,原本只要十世后,就可以回归仙界,但是由于女配这一世想起来了之前经历的世界,愧对那8个未出生的孩子。女配突然觉得不知道存活的意义是什么,于是女配把自己的仙力,功德,都分给了8个孩子,让他们在其他的世界过得好,自己就慢慢消散了六界之中。
后面,男女主角的情感道路非常的顺利,男配也依旧守护着他们。但是他们总感觉少了什么。当他们回到仙界后,他们的修为都大涨,但是女配就陨落了。有一天,男配经过女配的仙居,发现里面的东西都没有了女配的气息,或许说,整个仙界都没有,男配突然觉得自己的心空落落的,莫名的恐慌。他就在瑶池一直等女配归来,可是等了1000年,都没有女配归来的身影。
月考看到男配这样,也不得不摇摇头,但是他算过姻缘,发现男配跟女配有十世的姻缘,但由于男配的不珍惜,生生错过了,也导致了女配的消亡。
又过了500年,男主看到男配这样,就告诉男配,女配其实真正喜欢的是男配,因为男配以前救过女配,所以女配就喜欢上了男配,但是因为男配当时用法术遮住了样貌,所以认错了人。男配听过后,当场愣住了,哭哭笑笑,只有依赖之前的记忆,与女配梦里相识。
因为这样,月考拿出了一个法宝,里面可以容纳3000世界的各种存在,空间交错复杂,因为月考很不忍那些天上的神仙就这么消散,会在他们第一天在仙界的时候,就把他们的一丝仙魂放进去,所以女配就算消散了,也可以从3000世界里重塑仙身,所以男配就这样进去三千世界里,去攻略女配啦!
6. 短篇小说—少年梦
一位少年静静地坐在溪边的草地上,手中拿着一节短短的粗树棒在地上饶有兴趣的画着画——在地上,一个微笑着的小男孩手里拿着一只小风车,在自由自在的,身手敏捷的追赶着一只小蝴蝶,小蝴蝶飞呀飞,小男孩跑呀跑……整幅画都在洋溢着幸福快乐的气氛。
少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知道时间不早了,便十分吃力地从地上爬起来,拿起倒在地上的拐杖,一瘸一拐的走在了傍晚的夕阳下,他的背影在夕阳的余晖下格外夺目。
半年前。
少年在不知不觉中,左腿忽然长了一个大约有一个鸡蛋那么大的“大红包”。从此,他的左腿就像一个独立的器官一样,怎么也不听使唤,整天摇摇欲坠地耷拉在身体左下侧。少年痛苦极了,这条腿走路疼,吃饭疼,就连睡觉也疼。他的父亲没有办法,去看了村里的医生,医生只说有一个大肿瘤,毒素已经蔓延到了膝盖关节,唯一的办法只能截肢。他的父亲坚决不相信,自己一周前3000米长跑夺得冠军的儿子,现在怎么可能要截肢?
少年的母亲在生下他的时候,就难产永远离开了他和这个世界。从此,家里只靠天天吃馒头去工地里干活来的父亲维持生计。因为每天都在蒸笼似的工地上干活,父亲的皮肤不好得就像大象的皮肤一样,粗糙又黑黝黝的。但就是这位伟大又不知疲倦的“老黄牛”,才能使少年没有在饥饿中死去。
少年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背影消失在了夕阳的余晖下。
自从少年得了病以后,父亲整天卖命似的拼命干活挣钱,一有了钱,就带着少年到各地的肿瘤医院检查。可是那里的医生都说这条腿已经没救了,治不好了,可少年的父亲就是犟的很,好说歹说都说少年的腿一定可以治好。这样一名倔强的父亲令许多医生都无可奈何。
就这样,少年和他的父亲在将近两年半的时间里,把全中国的肿瘤医院都转了一遍。在这段时间里,少年的腿上的肿瘤虽然没有恶化,但持续没有好转。
就这样,他们彻底绝望了。
就在他们彻底绝望之时,少年父亲的一位工地同事来找了他,说,在这个城市的一个小县城里有一个较为有名的中医馆,听人家说那里的疗效比一般的医院好的多,所有的肿瘤都能治!
他的同事的这句话,把少年的父亲心中快要熄灭的希望之火又重新点燃起来,父亲想也没有想,问也没有问,二话不说就拉着少年利用家里最后的积蓄坐上了通往县城的直达车。少年决定,如果这次他的腿还治不好,就决定截肢。
经过几个小时的奔波,他们终于找到了同事口中所说的那家中医馆。好家伙,门口长长的排了整整二十几个人,挤的人行道水泄不通。
他的父亲向那些排队的人苦苦哀求并说明自己儿子的情况,并且还向人们显示了一下少年的那只耷拉着的患腿。人们出于同情,同意了让他和少年插到第一个。
进去了以后,少年看见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中医正坐在一个椅子上,给上一位患者写着处方。一看见那位患者离开座位,少年和他的父亲立马坐到椅子上,向老中医说明了情况。老中医把了把少年的脉,看了看他的那双腿,思考了良久,说道,少年的这个病不是普通的肿瘤,但也不是恶性的,只要按着这个土配方,就能治好,还要开一副中药。说着,就把处方写在了一张纸上。
他的父亲听了这句话后,欣慰的擦了擦头上的汗,心中的那块大石头缓缓的落了下来。他的手颤抖着,把那张处方纸拿了起来,谢过那位老中医以后,就兴奋地带着少年离开了这个县城。
少年的父亲在带着少年坐车的时候,看了看那张处方——还好,纸上的东西都是自家里所具备的。他们回到家以后,立马按着处方上的去做——把老中医开的中药熬好,倒在一张纱布上热敷在少年腿上的肿瘤上。并把另一副中药熬好,给少年喝上,只要腿上的肿瘤渐渐平了下去,直到和腿上的皮肤一样平,这个肿瘤就治好了。
就这样,他们一直认认真真的按照老中医所说的话去做,果真,没过几个月,少年腿上的肿瘤就真的渐渐退了下去。少年和他的父亲欣喜若狂,喜极而泣——要不是这一路的辛苦奔波,也许这个时候,少年的腿早就不在了。
而就在这时,在那个小县城里的中医馆里的老中医打听到了他们的情况,把他们的情况说给了当地政府。政府刻不容缓,在通知工作人员勘察一下他们的真实情况后,立马给了他们十万的政府补贴。
从此,医生这个高大的职业便在少年的心目中宏伟了起来——如果没有医生这个职业,少年便永远不可以参加乡村小学举办的运动会了。
于是,少年决定,未来当一个医生,为所有被病魔折磨缠身的病患永远有一个健康的身体!
自从少年腿上的肿瘤被一个老中医治愈了以后,他就一直梦想着当一名医生,救死扶伤,多么伟大!于是,他就更加努力勤奋的学习,就这样,他考上了一所重点高中,在那里面相互竞争,相互学习,相互借鉴。放学回家后便努力做功课,一有不懂的问题,就赶快去问老师,跑的比兔子腿都快!
三年后,少年以670.5分的优异成绩,考入了北京大学医学系,在那里面勤勤恳恳地学习,实践,实习。
现在,少年已经不再是一名乳臭未干的少年了,他已经成为了一名救死扶伤的医生了。每次一有病患,他都认真地诊断,开处方。就这样,他治愈了无数的患者,还发明了无论什么肿瘤都可以治好的疫苗,这项专利发明又从死神手里夺回了无数的肿瘤病患。这次的亚马拉疫情(以病毒亚马拉引起的新一轮疫情,感染者严重时可脑血管突然爆裂而亡。),他又奋不顾身,义无反顾的投入到了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年少时的执着与坚持,或许现在看来又傻气又好笑,可那些正是成长的积淀,让如今成熟的我们更加自信更加从容地面对人生道路上的挑战。
7. 孙泉医院检查是哪本小说
春风香。在春风香小说中,因为孙泉和老婆许久没有怀孕,孙泉老婆怀疑孙泉有问题,孙泉被老婆叫着去医院检查,检查一下是不是孙泉没有办法怀孕。
8. 一夜长大!(短篇小说)
小薇是这个家的独生女,从小就娇生惯养,父母手心里的宝,当然她也识惯,并不过分的任性,只是不可避免地有着属于这个时代的某些自私和享乐主义,于她的话讲“自己的自私或是享乐不打扰别人,也就轮不到他人的指指点点”。刚毕业不久,在小薇的央求之下,父母全款给她在工作的时候城市买了套单身公寓,于是小薇过起了吃喝躺平的悠闲日子,凡事不必愁,想买啥买啥、想吃啥吃啥,好不惬意的生活。
生活总有不尽人意之处,小薇的遗憾是刚毕业时的入职体检,就检查出自己的肾有异样。这些年来时关注、时忽略,安逸的生活也带了乱造,胡吃海喝、熬夜等等不一的某些原因加速了肾脏的恶化。五、六年后,眼见就要滑向到透析的境况了,越焦虑越难以自控,愈加的失眠和暴饮暴食,心态也非常的不稳定。
无论是省会城市还是偏方问诊,小薇都义无反顾地去奔赴治疗,万一有奇迹呢?天灵灵地灵灵的奇迹并没有出现,小薇在与肾脏做着最后的抗争。机缘巧合之下,小薇所在公司要搬迁了,顺利拿到赔偿金的小薇正好借此机会在家好好休养,有钱有闲有潇洒了。
在家躺平一年后,小薇还是不可避免地走上了透析之路。其实事前听着恐惧,真的临到时也没有那么慌张了,孰能生巧,还遇见很多同病相怜的安慰和信息交换,很大程度上缓解了此前的焦虑。
透析半年后小薇就登记换肾的排队了,不到四个月后,换肾的机会竟然就轮到了她,这也是年轻的优势,优先照顾年轻人的生命。无论是换肾还是生病期间,小薇都像是做了一场梦,梦醒后一切都是欣欣然了,自己又将是一条好汉般重出江湖,世界等着她去挥霍。毫无疑问,这一切的底气必然是来自于她的父母,尤其是母亲张华青,为了这个女儿,呕心沥血地付出着、守护着跑前忙后,一门心思地照顾小薇的吃喝,提醒着她按时吃药、睡觉,拉着她散步、嘘寒问暖,还要用自己质朴的言语疏导着小薇的心情,只要面对小薇,张华青都是一张笑脸,像是没有忧愁般地乐天。
小薇的父亲李顺良肩负起这个家的经济重任,五十多岁,还有力气,在工厂埋头苦干。这二三十万的换肾费用几乎再一次抽干了这个家的积蓄,但是只要小薇身体健康,作为父母,哪怕是砸锅卖铁都是心甘情愿的。最真挚的亲情,最质朴的付出,只有等到干不动了,才会停息。
父母的爱,就像传说中的“无足鸟”,它只能够一直地飞呀飞呀,飞累了就在风里面睡觉,这种鸟一辈子只能下地一次,就是它死亡的时候!
年华已过了三十的小薇,尽管是历经生死之考验和疼痛的折磨,但是随着伤口复原,切身还是没有太多的感触,被家人悉心呵护的太好了,凭着年轻机能恢复的也快,移植的肾脏与身体也在完美地契合着。
现在小薇唯一的期盼就是赶紧回到职场,虽然暂时还没有金钱的压力,毕竟已经不是原装的器官了,后续能用多少年,谁也说不准,这一次有惊无险地趟过去了,还好有父母做自己最有力的后盾,十年、二十年后呢?自己又可以依靠谁呢?所以赚钱成了小薇的目标所在。但是在母亲眼中,一定要好好休养啊,急不得,老两口还是有能力养活这宝贝女儿!
等待是焦虑的,恢复是可喜的。眼见小薇一天强壮似一天,一家人终于熬出头的开心,在小薇软磨硬泡之下,张华青也松口可以去找工作了,只是自己要随行去照顾她一段时间。
“薇薇,我和你妈没有多大的本事,也不求你大富大贵,只希望你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知道吧,照顾好自己,爸妈老了,经不住打击了。”李顺良抿了一口酒说道,心头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了。
“爸,我知道的,你放心好了,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妈和我一起去了,你在家可要照顾好自己。”
“我身体好着呢,还能忙几年!”
小薇偶尔会担心父亲的身体,他是这个家的顶梁柱,在这个还算不错的工厂干了好多年了。如今工资、待遇都可以,乡镇工厂,幸而没有退休之说,干得动一直干,干不动赶紧走人。人上了年纪,毛病也就多了,血压、血脂、血糖,还有老胃病,看着体检单上每年节节攀升的红色数字,还是有些心慌。互相担心对方,在于这个家太过于脆弱了,不能再经历摇曳的风雨了。可是老天的冥冥安排又怎能遂人心愿呢?
小薇的老家离城里不远,一个多小时的车程,所以来去还算便捷。母女俩打好包就前往小薇城里的家了。张华青负责洗衣做饭、督促小薇早睡早起,其余的时间,母女俩就躺在沙发上各看各的手机。说是要找工作,没有那么容易啊,小薇已经脱离职场有三、四年之久了,这个空缺的缘由不太好讲啊,身体不好?
公司招人就是要不辞辛苦地干活,又怎么会考虑身体不好的人呢?哪怕是已恢复,也有所顾忌;而且小薇的年龄也不小了,未婚未孕,也是企业衡量的点。但是工作总会找到的,只是需要多些时间而已,目前也没有太大的经济压力,小薇对自己找到工作还是有必胜信心的。
足足将近五个月后,小薇才找到自己满意的工作,顺利通过了一直担忧的体检关,下周一将正式入职了,老母亲也是操碎了心,一个周末都在念叨着。
“上班时记得多喝水啊,不要憋尿。哦,还有吃食堂的菜最好过下开水,你要吃得清淡些,我就讲还是自己带饭好,干净、卫生,还健康。”
“哎呀,知道了,我先上班看看情况,刚到公司就另类,到时候会没办法融入的。”
“也是,千万要和同事、领导搞好关系,嘴放甜些、勤快些,但是又不要太累了。”
“嗯,知道啦!”
“下周一的天气有点冷啊,记得多穿点衣服啊,在家吃完早饭再走啊!”过了一会又说,“有没有可能,中午回来吃饭呢?反正骑车也就二、三十分钟,你问问同事啊。还有,可千万不要忘记吃药啊。”
“哎~~~”
“你别不听我的叨叨,这些都是为了你健康着想,宁可不上这班,也不能再把身体搞垮了。”
其实小薇很想告诉母亲,别瞎操心,自己恢复得很好了,医院的各项检查也都趋于正常了,办公室上班哪有多累呢,但是看着母亲眼中的焦虑,这是世上真正关心自己的人啊。
“放心吧,我没事的,我就要赚钱啦,你和我爸就等着好好享福吧,我们家的好日子来了。”
“你呀,把你自己照顾好,爸妈也就放心了,最好呢,赶紧找个人嫁了,那我和你爸可就乐开花,享福咯!”
“哎呀,我的身体谁能接受啊,先别想这些了!”
“谁说的啊,换了肾就和正常人一样了,我们家女儿这么好看、懂事、聪明,会遇到有缘人的,可不能灰心啊!”
“我在妈妈眼中这么优秀啊?我还以为你们会嫌弃我呢?一分钱没给过家里,还掏空你和爸的养老钱。”
“傻丫头,庄稼是人家的好,孩子是自己的好。看着你身体不好,痛在我们心上啊,听到你换要换肾了,我和你爸在家真是抱头痛哭了啊,你换肾当天还特意请你大姨去庙里烧了香呢!”
小薇不敢再说些什么了,害怕母女俩抱头痛哭,多少不为人知的辛酸与感动啊!
“放心,从今以后我一定好好照顾自己,努力工作,听爸爸妈妈的话。”
周一,小薇早早醒来,等着闹铃响起,厨房偶尔传来了锅碗瓢盆的碰撞声,一定是母亲在忙着准备丰盛的早餐,久违的走上正轨的幸福感啊,一骨碌爬了起来。洗漱、描眉抹粉了一番,望着镜中收拾一新的自己,小薇笑得好灿烂,转身开心地抱着母亲。
“妈妈,谢谢你!”
“赶紧吃早饭吧,第一天上班可不能迟到,我女儿最棒了。”宠溺地摸了摸小薇的头。
当重新坐到办公桌前,小薇很是紧张,阔别太久了啊,有些生疏,但是人是适应性动物,小薇相信自己的能力,也格外珍惜如此的机会,很谦虚而认真地聆听他人的指教,还好大多数人都很友善。工作的氛围也是小薇喜欢的,张弛有度、有条有理。
“薇薇,别忘了喝水和吃药啊!”
……
“中午的饭菜怎么样?新同事、新领导对你还好吗?”
……
“薇薇,晚上想吃什么?”
……
“你忙你忙,不急着回我。”
……
“薇啊,你晚上想吃什么?妈去买啊,再不回复,来不及去买了!”
“随便吧,你做啥我吃啥,别给我发语音了,不方便听!”
过了许久发来了两个汉字,“好的!”
作为新人,小薇也没有忙到没时间回信息,只是有点嫌母亲烦,懒得回复了,毕竟这些啰嗦的话就这几天已经唠叨了太多次了,也许过段时间,等自己适应了新环境,母亲就可以回老家了,老夫老妻最好生活在一起,满足他们的老来伴幸福,也还自己一份自由。
“哎呀,回来了回来了,赶紧吃饭,我做了你喜欢吃的红烧鱼和西红柿蛋汤。”
“今天累不累啊?”母亲边忙边大声地询问着。
“还好啊,刚去也没有什么事啊。”
“饭菜好吃吗?同事对你好不好?”
“哎呀,妈,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这些有什么好不好的啊,就那样吧,时间长了习惯了都差不多,好歹我上过那么多年的班了啊,放心放心!”
“嫌我唠叨了,你这不是刚恢复吗?不自觉地为你担惊受怕,担心你被欺负啊、吃不好啊。”
“哎哟,我都三十多了,大人了啊,没人欺负我了,而且我现在可健康了,别瞎操心了,你今天在家干嘛来着了?“
“我啊,就收拾收拾屋子,买买菜,然后就看手机了啊。“
“妈,你出去跳广场舞吧?要不然我上班了你一个人太无聊了。“
“我才不去呢,不会跳被人笑话呢,我不无聊,等过段时间我回去几天,看看你爸。“
“等我适应了新工作,你就回家伺候我爸去,省的我爸心里埋怨我拆散你们这对恩爱夫妻的团圆。“
“死丫头,吃饭吃饭,身体好了,心情都好了,这下自己赚钱了,又高兴的起飞了。”
“必须的!“母女俩笑作一团。
幸福的欢笑还没有持续多久,突如其来的意外就打乱了这一切。
周四的早上,小薇被闹铃吵醒,有些慵懒地不想起床,竖起耳朵也没有听到外间有任何的响声,“难道妈妈也睡过头了?可是她不爱睡懒觉啊!”小薇赶紧爬起来,穿好衣服就去推母亲的房门。
当房门被打开的那一瞬间,小薇呆住了,只见母亲侧躺在地板上,没有任何的反应,地板上淌了好大一摊口水。小薇用颤抖的手去摸母亲的双手,几乎感觉不到温度与脉搏,泪水早就模糊了双眼,甚至不敢大声的哭,害怕惊扰到什么。
不知道过去多久,也许五秒,也许十分钟,小薇才拨通了120电话,随后又拨通了父亲的电话。
“喂,爸….”泣不成声。
“薇薇,怎么啦?怎么哭啦?”
“我妈…我妈她…”
“你妈怎么啦?好好说,你别吓我,你妈怎么啦?”
只听见哭泣声,急得李顺良都想顺着从电话线中钻过来,焦急地询问了半天才拼凑出,张华青跌倒昏迷了,李顺良一下子就明白是:脑中风。
“我马上来,我马上来,你打医院电话了吗?哪个医院?哪个医院?”
“救护车…还没来。”
手忙脚乱,模糊一片,心沉到了谷底,“上天啊,还有更悲惨的事发生吗?妈妈可是自己最最宝贵的人啊,没有她,可怎么活啊?”小薇已经忘了请假,眼泪根本停不住地坐在急诊室外的长椅上,甚至恍惚自己怎么来到这里,恍惚这是一场梦,马上就要醒来了,马上就能听见母亲唤自己吃早饭了,自己还要上班,哦,上班啊!
“薇薇,你妈怎么样?”父亲和大姨、小姨、姑姑一起出现在小薇的面前。
“还在里面。”说完再也控制不住地嚎啕大哭,小姨拼命抱着她,将她带离这略显安静之地,安慰了许久才抑制住大哭。
“薇薇,你现在可要坚强啊,你再倒下的话,你爸可怎么办?你妈不会有事的,她现在是需要我们的时候,要保重好自己啊!”
“小姨,我该怎么办?我不能失去我妈啊,我不能失去我妈啊,我要我妈,我要我妈…”
“不会的,你不会失去妈妈的,相信小姨,走吧,我们去看看手术。”
两人抹着泪再次来到急诊室门口,没多久门被打开了。
“医生,我老婆怎么样?”李顺良冲过去踉跄地一把抓住医生。
“不乐观,这是典型的脑中风,而且我们估计事故发生在凌晨三、四点,错过了最佳黄金治疗时间,脑中的淤血是清理了一部分,但是暂时不会有多大的起色,我们建议是带回去照料,照顾好的话,还是会有奇迹,这个在医学上真的不好讲了,从医院方面是尽了最大的努力,往后只能看家属的意愿和决定了。”
“这话是怎么讲?什么叫医院尽了最大的努力,只能看家属的意愿和决定?”
“现在我们也无能为力,病人并没有完全失去意识知觉,但是没有生活自理的能力了,说句不公道的话,她能活多久完全看家属了,照顾的好、多陪着讲话,也许能恢复到认识人;如果照顾的不好,随时都可能走。再住个几天院,观察下,就可以回家了!”
几乎是晴天霹雳,这叫什么答案呢?也就是植物人般瘫痪在床了?整个下半辈子?围着张华青的都是她的至亲,对于这些呼唤,她无动于衷着。
张华青已经被送到病房了,安静地躺在病床上,就像是睡着了一样,嘴角也没有那么歪了。小薇幻想着,睡饱觉,母亲就会睁开双眼,看着自己微笑,伸出双手来拥抱自己,“傻孩子,我怎么舍得丢下你呢?”想着想着又是泪如雨下。
“妈,妈,你醒醒啊,你醒醒啊,我是薇薇,你看看我啊,你不能就这样丢下我和爸啊!”呜呜….
“薇薇,好了好了,让妈妈休息会,你也累了,出去坐会。”小薇被大姨、小姨拉着往外走,瞥见父亲红肿的双眼,短短一天的功夫像是老了十岁,这个男人被生活鞭策着,治好女儿,又迎来妻子的不幸,真是开什么玩笑啊?
医院不允许留人陪护,几个人只能回到小薇的房子,相顾无言的沉默。
“你怎么就没听到那轰隆的响声啊?”李顺良憋了很久终于对着小薇吐出这一句轻声的疑问。
口未开,泪先流。
“顺良,这时候还纠结这个问题没有意义啊,小薇,爸爸也是过度悲伤的胡话,这个家还需要你们两个人的同心协力啊,医生也说了,只要照顾的好,还是有奇迹的,我们这些兄弟姐妹也会搭把手的,不要灰心,这个年纪的人生病也是正常的事。“
“为什么是我妈?为什么要是我妈啊?我又生病,我妈又这样,老天,还要不要我们过啊?我们做错了什么啊?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是我的错,我的错,我没有听到妈妈摔倒的声音,我连猪狗都不如,我没有人性,我没有一点母女同心的感应。“呜呜呜…
“薇薇,爸爸不是怪你,只是很遗憾,发生这样的事情。我是真的累了,我宁可躺在床上的是我啊!“
“哥,不要这样讲,你可是顶梁柱啊,嫂子会好起来的,我们一起努力,千万不能灰心丧气。”
…
不能灰心丧气,可是真的好难好难。那个爱的人再也无法回应自己的呼唤和拥抱,这是多么悲凉的事啊。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我站在你面前,你却毫无反应,这不就是小薇和母亲之间最遥远的距离吗?
小薇不得不辞了工作,一个星期后,和家人将母亲接回了老家,期待医生口中的奇迹。小薇想再看到母亲的笑,听到母亲的唠叨,品尝她做的可口饭菜,还要实现母亲期盼的结婚生子啊,小薇想要母亲见证自己的幸福,可是才刚刚开始的美好,为什么又被打入万丈深渊啊?自己还有什么未来呢?没有了母亲,所谓的未来和幸福,也统统随之离小薇远去了,悲伤已经满溢出了心房,听不见外界的声音。
“妈,你听到我说话了吗?今天宁宁来看你了,只是当看到她和姑姑两人手挽手走在一起,喊着‘妈妈’,我就难过的想哭,我多想挽着你啊,我多想喊‘妈妈’,你能回应我啊。今天叔叔送了好多鱼来,我多想喝你做的鱼汤啊,无论我和爸爸怎么努力也做不出你的味道。爸爸,也越来越沉默了,除了上班,几乎没什么话,我知道他很想你,他很遗憾在你健康时好久没去看你,没有关心你的身体状况,我们都非常想你啊,你听见吗?你听见我说话吗?妈,你回应我啊,我是薇薇啊,我是薇薇啊!”
李顺良顶着白了大半的头发继续上班,小薇负责照顾母亲和家务。其实照顾瘫痪在床的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吃喝拉撒、翻身、擦拭等等,还要袒露心声地一遍又一遍呼唤着,身心俱疲,这也许就是反哺之恩吧。人都崩着一根弦,一旦自己被依靠时,瞬间变得强大和充满力量,小薇虽然移植过肾,但是精神力量饱满,所以身体也并没有异样。
再过些日子,小薇打算出来工作、赚钱,父亲也是该辞去工作了,只能由他来辛苦地照顾母亲了。一辈子忙忙碌碌,却没有晚年的幸福生活,如果自己没有生病,是不是就没有这一出悲剧的演绎呢?深深的自责吞噬着小薇,也许在某一刻爆发,也许只能忍辱负重。如今也是该由小薇来撑起这个家了,一夜之间长大,成长的代价、爱的代价,总在某一刻明白半生的道理和意义。
小薇很多次想对李顺良说,“爸爸,我爱你,你只管好好照顾妈妈,其他的就交给我吧!”这个男人已是自己可依靠最亲的人了,但是由于母亲意外的某些芥蒂,父女俩竟然有些的隔阂,显得冷清和生疏。
“爸,你回来照顾妈吧,你也该退休了,虽然照顾妈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但是不必那么劳累了,你和妈都有退休金,而且妈也有残疾补贴,够生活了,该我好好赚钱去了!”
“你身体才恢复,照顾你妈这段时间也很辛苦,我愿意照顾你妈,只要你们都好好的,我怎么都愿意!”
“爸,你更要好好保重身体,你们就是太关心我了,总是顾及、担心我的身体,而忽略了自己的身体,其实我现在已经很健康了,放心吧!”
“你身体好就好了,爸经受不住打击了啊,我老了,只希望你身体健康、你妈能好起来!”
“爸…”
“薇薇,爸爸之前可能说了些气话,你不必计较和当真,我们好好过日子,相信你妈会感受到的。”
“爸爸,我爱你,很爱很爱你和妈妈。”
一夜之间长大的小薇,吞下了生活的狠狠一记。告别母亲,是为了更好的相遇,她相信奇迹,等待奇迹,坚信只要都还活着就有希望,她一定会等到母亲给予的有力拥抱、等到对母亲说“我爱你”,等到母亲笑着祝福她结婚生子的未来。瞬间充满了力量和希望,挑起肩上的重担,为了这个家、为了美好的未来,毫无怨言。
一切都还来的及,一切美好都会迎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