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污到润湿你的短篇小说

发布时间: 2023-01-17 07:11:06

① 哪位亲推荐一下有点色的言情小说 最好是短篇的 谢谢 说一下书名就行

不好找哦,不过
我在红袖添香网上看了几部,希望你喜欢

《空?姐曰记(出版全本)》文 / 狐小妹
宅女苏橙橙意外目睹男友偷?情,赌气般的考上了北航,成为一名正式的空?姐。空?姐的昵称是乘乘,她的名字也是橙橙,难道这真是冥?冥的美丽宿命吗?

在北航培训中心中,苏橙橙单纯而无厘头的个性与培训中心优雅、严肃的培训格格不入,她也遇到了几个各怀心计的女孩。单纯的jiāng媛只想与自己的大学男友长相厮守;可爱的罗琳虽然有男友,却一心傍富商;冷漠美丽的尹晓雪是北航高层见?不?得光的地?下情人,为爱苦苦挣扎……

工作时的辛苦与空暇时的纸醉金迷都让苏橙橙迷茫。她爱着那个冷峻的机长,但她也无珐拒绝那个富商的wēn柔。她的爱情就如同飞机一样,只能悬在三万英尺的高空……

但是,迷茫与痛苦之后的,是一只蝴蝶的展翅飞翔!

她说:“林瑞,从我们认识第一天起,你就在骗我。”

他说:“苏橙橙,你真是无可救yào。”

她说:“苏橙橙,你是个笨?弹。全世界都知道林瑞爱你,只有你不知道。”

《黑总裁的倔强女佣(全本)》文 / 狐小妹
司徒宸:黑?道发家的冷皿总裁,心中有的只是仇?恨。

冷澈:家道中落的千金小?姐,只得在夜店mài笑维持生计。

十年?前,他是她的保?镖,受尽了她的侮?辱。

十年后,当他们相遇的时候,尘封的记忆扑面而来。司徒宸指名要她陪夜,出的钱足够她给母qīn治病。为了病危的母qīn,她闭上眼睛,忍?受着刺骨的屈?辱……

原以为一次关系之后,一切都结束了,但谁想到他竟然会再找到她,还让她做他的新酿?

《卯上金牌大画家(出版名盛若夏花)》文 / 狐小妹
28岁的大龄女青年潘小夏在相qīn时遇到极品帅哥,自然要好好把握。正当她和帅哥相谈甚欢的时候,一个人打破了她的所有幻想。

“潘小夏,我的内?裤你放到哪里去了?”

沈若飞!这已经是他第N次破?坏她的相qīn了!

“沈若飞,拜托你不要这样了行吗?”

“我做什么了?”

“我已经二十八了,你也已经二十五,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请你不要再破?坏我的相qīn,你是我弟?弟。”

“谁是你弟?弟?”沈若飞è狠狠地抓?住了潘小夏的手。

狐狸的话:本文很萌,有很多属于80后的年少时的回忆,希望大家喜欢。

《老?师,爱情天天向上》文 / 吉祥夜
他:我喜欢你。

她:不可能,我是老?师,你是学?生。

他:我不会永远是学?生,你不会永远是老?师。

她:我不是老?师我还能是什么?

他:还可以是我老婆。

她:......我不喜欢比我小的男人。

他:我乃乃说,女大三,抱金砖。

她:......

那一年,他19岁,她22岁。她是老?师,他是学?生。

碧云天下,木兰盛开的午后,他问她:老?师,何当共剪西窗烛是什么意思?

她笑,山盟海誓,不过年少无?知。

五年后,他24岁,她27岁。她依然是老?师,离异的老?师。而他是回囯的骄子,是家族事业继承人,是众里寻她千网络的他。

一次偶然,终于重逢。雨,湿?了他眼眶:老?师,何当共剪西窗烛?

她转身,泪雨阑珊。递给他的是她的结婚请柬……

世界上是否有那么一个人,是你心中无珐取代的唯一,是你倾尽一切也无怨无悔的毕生追qiú?而,如果有一个人,从来没说爱你,你可知道,她的爱,如海,淹没的是她自己;如天,放飞的却是你?

② 要好看的短篇小说,要有激情的,不要耽美小说,激情最好有详细细节的描写 发送到邮箱[email protected]

破戒狼群 绝对让你热血沸腾 弹痕、第五部队。

③ 短篇小说:你好,色女

你好,色女

我对桃红说,我可以不是一个女人的第一个男人,但我必须是最后一个。

桃红说,这很难,至少她做不到。她说她天生就是这样的女人,骨子里就是淫贱的,起初她不这样认为,但现在她已经逐渐认识了自己,她不想标榜自己,她只想对得起自己。她就是喜欢在男人胯下的感觉,喜欢男人骑在自己身上驰骋,她不需要温情,她需要男人对她的无理和粗鲁。她不是圣女,所以不需要男人的尊重,尤其是做爱的时候,她更不需要尊重,她希望男人把她当成是个妓女。

我对桃红说,那你以后怎么办?单身一辈子?你总是要有个男人的?

桃红给我讲了个笑话:有一小女孩,每当有新玩具时,总要向邻家的小男孩展示。终于有一天,小男孩实在受不了了,便脱下裤子,指着小鸡鸡说:“你有这个吗”!小女孩不语,低头回家了。小男孩颇为得意。次日,小女孩又来到小男孩面前,脱下裙子指着小洞,骄傲的说:“我妈妈说了,只要我有这个,你那玩意儿我要多少就有多少!”

我对桃红说,我指得不只是性,每个人的情感总是需要个寄托的。

桃红笑了笑说,她不需要寄托,情感算个屁。人们所以寂寞恰恰因为情感,没有情感又何来的寂寞?她并不觉得自己寂寞,她也没有时间寂寞,每天她有应酬不完的男人,她有什么好寂寞的。

我对桃红说,你现在还年轻,身边当然少不了男人的身影,你老了呢?

她还是笑了笑说,那是以后的事情,她现在不是还年轻着吗?一个男人想找个女人不容易,女人想找个男人实在太简单了。那些夜店里的小姐,不管接过多少客,被多少男人上过,洗手不干了,照样有男人接手,她就更不用担心什么了。

我对桃红说,你就不担心被他知道你的过去吗?

桃红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知道又怎样?大不了离婚,她就再找别人。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三条腿的人还不多得是?就算她是个婊子,天底下也有不少嫖客供她选择。

我对桃红说,你这个状态不好,太危险了,有些失控的感觉。

桃红觉得我杞人忧天,想那么多干吗?走一步算一步,反正她已经这样了,没得救了。她最high的时候,一个人和三个男人做,她也没觉得怎么样?她已经具备了自由控制高潮的能力,除非她自己想高潮,否则没人能让她高潮。所以,就算她真的结婚了,她也管不住自己,她得找个支持换妻的老公,否则对着一个男人,很快她就玩腻了。

我对桃红说,你太牛叉了。

桃红一副怕我不信的骄傲神情说,她会的花样多着呢,每个情人都能教会她一些东西,就是那些发廊里的小姐,她也敢和他们拼上一拼,绝对不输给那些小姐,没准儿有些东西那些小姐都没有尝试过。不信的话,她可以演示给我看看。

我对桃红说,那就不必了,我没碰过小姐,我也比不出来。你那些男友应该都挺有货的吧?

她说,还行吧,年轻点的有冲劲,年龄大些的有技巧,将来有机会她想把她的情人们聚在一起,也好让他们相互取长补短。如果我要是感兴趣,也算上我一份儿。

我对桃红说,谢谢你的信任,我甘拜下风。我总觉得你有些破罐子破摔似的。

桃红说,她其实早就是个破罐子了,没有必要非往精品上挤。

我对桃红说,你这种思维实在有些太颓废了,比摇滚还摇滚。

桃红说,她如果是我,也会这么想,可她是她,所以她认为自己没什么不对的。曾经他的男朋友欺骗她,也许应该叫出卖她,便宜了他男友的几个朋友。自那之后,一有什么事情就有一堆男人帮她出面摆平,她再没被人欺负过。再后来,她的女朋友说约了个朋友,让她陪同去见,她被关进了房间里,她的女朋友却走了,她于是被一个50来岁的老男人睡了。当然她为此获得了经济上的补偿。这些都没什么,她渐渐的发现,其实自己就是这么个人,这种生活既刺激又痛快。

我对桃红说,是痛快,还是痛苦?

她瞪着我,警告我,如果我用这种方式和她谈话,那么谈话就此终止。

我对桃红说,我无恶意,希望她能过得幸福。

④ 泼妇传(短篇小说)

1
两千年的时候,我刚通过竞选在某国有企业做综合办公室主任,手下管着三四十号人。
有一天,我的助理老喷突然小声对我说,江主任,周桂英来了,你心里有个准备,不好惹。
我狐疑的目光,看向站在窗前望着楼下大门口的老喷,是吗?
老喷笑着说,真的,一会儿你就知道了。同时,我扫一眼办公室里几个人复杂的眼神,心里不免有些忐忑,但是表面上又不能露出什么。
约莫十分钟之后,正读生产报表的我听到一个大嗓门喊我,江主任,我找雷霆(经理)门锁着,敲了半天没动静,来借你的地盘歇歇。我抬眼看去,一个大块头约莫五十多岁的女人,大大的眼睛,双眼皮因年龄有些下垂,一张起了皱纹刻满沧桑的大脸,右手手指夹着纸烟,一瘸一拐地晃进门来。
我连忙站起来,笑着说,桂英姐您请坐。喷助理倒杯茶。

您找雷经理有事吗?有事就跟我说。
你又不当家,找你有啥用?我直接找雷霆,不麻烦你了。嘙地往地上吐了一口。
我似乎是有洁癖的,原本正对大门二楼三间会议室改成的综合办公室,让老喷排好表,本室人员每天轮值打扫干净,必须全天候保持卫生。当时是夏天,周桂英穿一件短袖棉汗衣儿,一眼就能看出没戴文胸,下垂的两个奶头很清晰地在胸前凸显出来。随着她走路一瘸一拐,身体左右摆动达到90度以上,两个奶子铃铛一样大幅度摆动着。不一会儿,她坐着的连椅附近,就是一地烟头和吐沫。我暗自压住自己的一丝厌烦,竭力不露出心中的不快。
是肖师傅的事吗?
肖师傅是属于综合办公室属下的老司机,今年五十六岁,大西北导弹部队转业的退伍兵。因企业改制,凡是55岁以上年龄的老同志,按公司改制方案一律下岗,到退休年龄再办退休。
不是那个死鬼的事,还有哪个龟孙的事呀!麻辣隔壁的,没一点儿熊本事,老了老了饭碗都给混丢了。说着,又嘙地吐了一大口痰,似乎要把心中的不快尽数都吐出来。
桂英姐,其实肖师傅办个下岗,每个月不上班能领195块钱下岗工资,你也知道,就是上班也多挣不了几个钱,关键是想干点啥就干点啥,到60岁办退休不是很划算吗?
下岗三年,剩下的二年喝西北风啊?
到时候再想办法呀?
想啥办法?三年以后找哪个龟孙去呀?我就不信空头支票!嘙!
我一时无语。
江主任你忙吧,我去看看雷霆回来没有。说罢斜着身子使劲站起来,大幅摇摆着,出门走了。
我暗自松了一口气。

2
大概半个小时的功夫,老喷一阵风一样走到我办公桌跟前悄声说,江主任,快去,周桂英在雷经理办公室闹起来了。
老喷四十七八岁,中等个头,部队营职干部转业,已经在办公室干了好多年秘书。曾是我的竞选对手之一。他有个非凡的本事,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似乎没有他不知道的消息。
我丢下手中的事,匆匆去了经理办公室。一边心里想着怎样尽到参谋助手的职责。
门敞开着。
周桂英在靠门口的一张沙发上四仰八叉地半坐半躺着,手里捏着的纸烟青雾缭绕,地上照例吐得一片狼藉。
雷经理比我大一岁,高大威武,此刻手里照例夹着烟,站在南窗前宽大的办公桌后面,显得很沉静。
省纺校毕业,专业对口,业务精熟。一笔狂草,龙飞凤舞。总之,能文能武。再加上是从车间基层,一步一步摸爬滚打脱颖而出的将才。前几年,又在总厂若干职能部门镀金历练过,是上级领导重点培养的优秀干部。这不,企业改制第一个试点公司就交给了他。在我心里,雷经理很有大将风度,似乎没有他对付不了的局面。

桂英姐,有话慢慢说嘛。我劝她。
慢慢说人家不理你呀,咋慢慢说?咋说也不给解决问题,我慢的了吗?嘙!
雷经理这几天特别忙,厂里生产······
我知道雷大经理很忙,但他再忙,俺家老肖的事得解决,我们一家得吃饭。
肖师傅的事儿厂里再商量商量,等几天给你答复。
我已经等了太久了,不想等了,我今天就要个说法。
不是给你说法了吗?雷经理说话一板一眼。
啥说法?不还是让俺下岗吗?俺就是不下岗!
你去打听一下,这政策又不是针对你家老肖一个人,全厂都一样。
我不管别人咋样,反正俺家老肖就不能下岗,俺得上班。
你不能搞特殊吧?
俺就搞特殊了,你吸我的蛋啊!
顿时,屋子里空气紧张起来。没想到周桂英会突然说出连男人都不会轻易说出口的脏话。
雷经理不愧是久经战阵历练的人,不紧不慢地轻声对我说道,江东把门关上。
我随手关上了门。
雷经理依旧不紧不慢地对着周桂英说了一句,我就不允许他上岗,你吸我的蛋呀?我暗自诧异于雷经理出人意外的应对,这是以毒攻毒啊!
周桂英愣了几秒钟,没想到对方能接得了她的邪招,比她更邪乎。但是随即爆发出来,提高了嗓门,声震屋宇地喊道,您都听听呀,大经理骂人啊,雷霆骂人了啊······
你先骂我的。雷经理本来站着,此时坐下去,语气反倒进一步缓慢下来。
俺是平头百姓素质低,你是大经理大领导是党 员,能跟老百姓一样随便骂人吗?不觉得丢身份吗?你丢共 产*党的脸!我要去总厂告你,你骂人,不配做领导。
我没骂人。谁听见我骂你了?雷经理平静地说,你耍混使横,胡闹不讲理,你以为我怕你呀?你这招在我这里不灵。
桂英姐,您听我一句劝,这样子激动办不了事。您听我的劝先回去,您的情况厂里研究一下,等几天给你答复,你看如何?
我叫来老喷,他就站在走廊那头,我们一起半拉半架,周桂英半推半就地出了经理室。
临出门,还大声放出一句话来,如果不安排俺家老肖的工作,等几天我还会来,这事不结局。

3
周桂英年轻时并不瘸,在女人中是大个头,身材丰满,脸蛋还算漂亮。说话嗓门高,很强势,一般人都不敢惹她。因为脾气不好,错过了最佳婚嫁年龄。老肖是个老实人,老伴死的早,撇下两个儿子。有人撮合,两人就结婚成了一家。成家以后,老肖本就老实,加上觉得人家桂英黄花大闺女,自己二婚还带着两个儿子,所以大事小事桂英一人说了算。一年以后有了两人共同的女儿。桂英能干,也顾家,那时代家家都不富裕,俩人都有工作,虽然工资不高,比较而言,日子还过得去。
人说,山难改性难移,老肖一味地忍让,更加助长了桂英的强势脾气。
而且,不仅在家里,在单位也一样,没理赖三分,得理不让人。背地里人都称她泼妇,几乎是全厂闻名。桂英是厂子弟幼儿园老师,到了四十五岁以后,老园长退休,厂里换了一位年轻的幼儿园园长。桂英仗着资格老,更不把年轻园长放在眼里。一点不如意,就能惹火起来,一点不顾园长面子。园长无奈,汇报上级又担心领导怪自己无能,只有隐忍。
有一天,园长把桂英请到办公室,对她说,桂英姐,我考虑了许久,看您年龄也不小了,身体也不老好,家里事又多,肖大哥整天出车顾不了家,不如您就在家歇着,不用每天来园里上班了,工资一分不少您的,您看如何?
那怎么行?我不能不劳而获啊!
那不会,园里如果有需要您帮忙的,我会随时请您过来。你如果过意不去,就每星期一过来报个到。
就这样,桂英就不去上班了落得清闲,园长落得工作顺溜,其他几位教师也没异议,三全其美。

4
孩子们慢慢长大,两个儿子脚赶脚高中毕业都没能考上大学,工作和婚姻的难题就摆在了桌面上。
每当这个家庭面临难题的时候,老肖除了叹息,就是沉默。桂英就骂老肖,你个龟孙,瞎披着一张男人皮,还得老娘出面。老肖只得怯怯地笑着。
桂英虽说是个娘们,干起事来却雷厉风行,从不拖泥带水,婆婆妈妈。头天晚上在心里打好腹稿,第二天早早吃了饭,换了身平时不舍得穿的衣服,稍事打扮,就出了门。
提前都打听好了,招待所二楼,最尽头201房间,就是厂长办公室。
咚咚咚,敲了几回门,一直没动静。再敲,从前台风姿绰约地走过来一位穿高跟鞋打扮入时相貌好看的女服务员,说,你找万厂长吗?他不在。
哦,您好,请问您,万厂长干啥去了?啥时候回来?此时,桂英也会说好听话。
不知道。你改天再来吧。女服务员淡淡地回答。
那我在这里等他。
结果等了一天,没等着人。也不气馁,回家明天再来。一连三天,愣是没见厂长的面。桂英纳闷,难道躲着不见?不至于吧?
第四天,惊喜地发现厂长室开着门,万厂长坐在宽大的红木办公桌后面,另有二人在对面沙发上说着什么。
桂英就站在门外,终于等到两人谈完话出去,急忙奔进屋里去,万厂长您好!
你有事吗?
有点事。
啥事呀?
于是,一五一十说了自己家庭情况,如何如何困难之类。最后说,老肖前妻留下的俩鳖孙儿子不争气,都没考上大学,只能请万厂长可怜可怜,帮忙给他俩在厂里安排个工作!
工作哪那么好安排?
万厂长,您是一厂之长,安排个工作不是一句话的事吗?况且,俺这俩孩子都是厂里子弟,厂里不是每年都有内招指标吗?又不让您违反规定。万厂长您就开恩照顾一下吧,不然的话,这俩孩子一点出路都没有,将来连对象都找不到。
才上任不到半年的万自若厂长,是个实诚人,技术干部出身,不善言辞。冷不丁说了句,人家孩子都能考上大学,找到工作,你是咋教育的孩子啊?
这下可捅了马蜂窝,周桂英反唇相讥,你教育的好,不是用公款保送儿子去上的大学吗?你以为工人都不知道吗?
万自若猝不及防,没想到周桂英会这么泼皮,直接捅了自己的老底,你,你咋咬人呢?
你是狗官还是人官?周桂英不假思索,脱口而出,针锋相对。
你你······噎得万自若说不出话来。
你啥你?我咬人我不就是狗吗?我是狗,你不是狗官吗?会说话不会,还当厂长呢?
万自若眼冒金星,一拍桌子吼道,那你来当这个厂长?!
周桂英不甘示弱,也啪地拍了一下桌子,双脚蹦起来,又大又沉的屁股,一下子坐到厂长办公桌上,咄咄逼人地大声喊道,我当厂长就比你强!

5
这时,恰巧走进一个瘦高个40多岁文质彬彬的中年男人,说,大嫂,您消消气,万厂长工作特别忙,你想想一万多人的大厂,有多少事等着他拍板定夺。有啥话请到我办公室来,跟我说,我给你解决,如何?
您是哪个?我不认识你。
我是新来的党委书记,我姓吴。
你能帮我解决问题?
能。
那好,我就找你。周桂英气哼哼地被请进了对面吴书记的办公室。就这样,吴书记算是解了万厂长的围,当然,按分工,这也是党委书记的分内之事。
从这一天开始,桂英就黏上了吴书记。反正就抱定一个想法,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每天吃罢饭,和上班一样,去找吴书记。吴书记多数不在办公室,就在门口抽着烟等。每天都会留下一地烟屁股和痰迹。负责卫生的大姑娘小媳妇们,知道桂英不是善茬,破例地对她忍气吞声。
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终于等到了。
吴书记说话漫声漫语,声音不高,但是,句句能入耳入心,这就是水平。
吴书记好!桂英首先打招呼。
大嫂来了。我这几天格外忙,省里来检查,地区接连开几个会,还有外地客商洽谈会······哦,大嫂尽管放心,你的事我记着呢,不会忘。说着,进了办公室。桂英跟着进去,不等让座,自己一屁股就在沙发上坐下了。不一会儿,通信员报告说,几个部门负责人都通知过了,随后就到。
大嫂,报歉得很,你也看到了,马上有个重要会议,你再等等吧。
桂英知趣地说,中,不碍事,吴书记忙,我在外面等着。一等就是一天。

6
第二天一大早,招待所门口,吴书记刚拉开车门,桂英滋溜钻了进去。
吴书记一看,哭笑不得地说,大嫂,我这是去地委开会呢。
嘿嘿,吴书记,不要紧,我跟你一路去。
吴书记心里生气,也没办法。大嫂,您跟着有啥用,我去中原饭店顶楼会议室开会,人家也不会让你进去,得有出入证明。
不要紧,我在车里等你,让我也享受一下高级轿车的排场。
这一次,怎么劝桂英都不下车。吴书记无奈,看看时间,只有让司机开车。
吴书记去中原饭店开了一上午会,快12点时,从饭店大楼的旋转门里走出来。拉开车门,发现桂英还在车里睡着。也不吭气,摆手让司机开车回厂招待所。到了招待所,下了车,吴书记说,大嫂,走吧,咱一块去饭厅吃饭。桂英也不客气,说,中,今儿个沾沾吴书记的光。就一起去招待所领导专用饭厅吃饭。
就这样,两个儿子的工作,不到一个月时间,全给安排了。
到了1984年,中原纺印厂招收第一批全民合同制工人,厂子弟优先录用。桂英和老肖的女儿婵娟,也参加了考试,被录取进厂当了工人。

7
三个儿女都有了工作,后来也陆续成了家,有了第三代,桂英也到退休年龄办了退休。按说一家人应该好好享有幸福的日子了。
但是,人生一世,不如意事十有八九。幸福仿佛一直在明天,在隔壁,在远方;就是不在此刻,不在身边,不在自己家里。
一天,儿孙们都不在家,桂英,老肖,加上常来串门的邻居老匡,三个人围着小饭桌在一起喝酒。老肖嘁哩喀喳弄了四个菜,拿出两瓶中原大曲酒,摆上三双筷子,六个小酒杯,就喝了起来。边喝边说闲话,不知不觉的,桂英就已经半斤酒下了肚。
近来烦心事不少。婆媳关系不融洽,儿子窝囊,媳妇闹分家,要房子,还要接送孙子孙女上学,等等。一提起这些,桂英气不打一处来,加上有半斤酒在肚里,就又开始骂起了老肖。都是你个老龟孙,和以前那个短命的狐狸精,生了一窝子鳖鳖兔兔,都是催命鬼。你个有本事生没本事养的老龟孙,不是老娘给你撑着这个家,你能这么自在逍遥地灌猫尿吗?那个小妖精跟我置气,你就会落好人,也不帮老娘说话!你就是个废物,要你干啥?
按老肖的秉性,平常只会不吭声,让着桂英使劲儿说,怨气说完也就完了。可是,今天老肖也喝了三四两酒,又加上邻居在一旁,面子上下不来,就跟桂英顶了几句。
家里活都是你一个人干的吗?我没有挣钱啊?
桂英没想到老肖喝二两酒敢顶撞自己,越发气恼起来。麻辣隔壁的,你个老龟孙铁(能)不是,你去给你儿子闺女要房子去,以后我不管了。
你爱管不管,有啥了不起,就你那熊脾气,人都让你给得罪完了。
桂英被老肖这几句话怼的愣怔了几秒钟,突然就吼了起来,一把掀翻了桌子,跟你个龟孙有啥过头,跟人家生气,你个龟孙除了不帮我说句话,还向着别人。有本事你和人家过去。老娘不活了!说着,就冲向东窗户。老肖也不甘示弱,这会儿也不知哪来的英雄胆,边走边说,你跳楼我也跳楼,我也不活了,说着就往西窗户走,他认为桂英是吓唬他。
老肖还没走到西窗户跟前,就听到邻居老匡声嘶力竭地一声惊呼,老肖——
老肖回头一看,东窗户两扇玻璃窗扇子敞开着,却不见了桂英的身影。
再看老匡睁大而又绝望的双眼,顿时魂飞魄散,酒劲立马醒了七分。他们家做的四楼,按桂英的脾气,一点没犹豫就翻了出去。

8
桂英命大,从四楼跳下去,并没有要命,却从此落下了终身残疾。
几年过去了,桂英的脾气依旧,老肖再也不敢喝酒。
听老喷说,前几天,住在桂英家楼上的总厂李书记,早饭后下楼去上班,刚走到桂英家门口,被桂英一把抱住了双腿。定了定神,李书记笑着问,桂英姐,有事吗?桂英说,请李书记给俺做主,俺家老肖被裁员下岗了,让俺一家老小咋过日子呀?李书记好说歹说,桂英才松开手,让他去上班。
从雷霆经理办公室出来,看着周桂英一瘸一拐下了楼,我叹了口气,回到综合办公室。
此刻,我站在二楼会议室宽大的窗户前,看着桂英九十度左右摇摆的身体,慢慢地晃出了工厂大门。

⑤ 十部必看的军婚小说短篇

十部必看的军婚短篇小说:

1、军装下的绕指柔

《军装下的绕指柔》讲述女主是一位专业女军医,由于长时间在战场上奔波,由此变得冷淡而麻木,将生离死别看得很淡,而男主是特种军官,遇到女主后两人擦出了激烈的火花。

2、最美的意外

《最美的意外》讲述女主梦想和高富帅谈一场甜甜的恋爱,然后高富帅的母亲甩给她一大笔钱让自己离开,结果她的梦想竟然成真,不过她却改变心意,决定和男主走下去。

3、宠你一辈子

在《宠你一辈子》这部军婚小说中,男主凭借着军人结婚女方无法自己离婚的规定将女主锁死,让其无路可逃,而女主是研究异能的人,这也成为小说的一大看点。

4、你好,中校先生

《你好,中校先生》这部小说的剧情出人意料,书中的男主和女主见面不超过10次就步入了婚姻殿堂,虽然两人的爱情故事很平淡,但却是一部值得细品和深思的小说。

5、弹痕无声

《弹痕无声》中的男主有当兵的梦想,于是在高考结束后就进入了军营,在经过不断的磨砺锻炼后,身体变得愈发强大,也懂得了如何处理与周围人的情感。

6、盛世军婚

《盛世军婚》这部小说讲述军队中男女主的夫妻生活,由于军队不能谈恋爱,所以他们只能暗中偷偷摸摸交往,该小说的氛围烘托十分到位,代入感强。

7、无处安放的婚姻

《无处安放的婚姻》由江苏文艺出版社出版,讲述一个穿着“厚盔甲”的都市女孩在孤独中成长的故事,随着年龄的增大,她决定嫁给一个常年不回家的军人。

8、我的青春从爱你开始

《我的青春从爱你开始》的作者为桔子树,讲述主角陈默遇见爱情的故事,这是一部现实向的军婚甜宠文,设定是军人和甜品师,情节生动有趣,人物个性突出。

9、闪婚娇妻太迷人

《闪婚娇妻太迷人》的作者简小乔,剧中的女主被父母逼婚,于是随便拉了一个相亲对象闪婚,结果却弄错了人,无意中嫁给了第一军阀世家的大少爷。

10、限制级军婚

《限制极军婚》是一部高干文及甜宠文,故事中的女主出生于优越的高干家庭,深得长辈宠爱,由此形成了任性自我的个性,最后却意想不到地嫁给了一个严肃刻板的军人。

⑥ 你看过哪些短篇言情小说把你虐哭了

《车站》,作者:商采薇。

类型:师生恋;结局:悲;

情感基调:沉郁悲壮。

男主:章玉(双目失明,傲骨嶙峋)

女主:柳笛(自尊自强,执着坚定)

男女主是师生,也是知己,虽然男主生前彼此从未告白,但两人却是名副其实的灵魂伴侣。

结局虽然不好,却不会让人感到绝望。

【简介】

一个双目失明的男老师,一个敏感聪慧的女学生,一段感天动地的师生恋,一部当年震动榕树下的小说。

落叶不香,但是每一片落叶,都有太阳的味道。

每一根琴弦在迸断的时候,都会发出一声嘶哑的呼喊,它不愿意在沉默中死去。

“章老师,您等着我,我一定会来找你!一定!”

“柳笛,如果有来生,如果来生我能有一双明亮的眼睛,我会在这个车站上——等你。”

“柳笛,如果有来生,如果来生我能有一双明亮的眼睛,我会在这个车站上——等你!”

柳笛轻轻地,喃喃地自语着:“章老师,您等着我,我一定会来找你!一定!”

远处,那轮落日已经沉入大海,而满天的晚霞依然璀璨,依然绚烂,依然无悔地燃烧在海天之间!

⑦ 求比较色的穿越小说。说书的名字就好了。古代的也可以。

《穿越之我是还珠格格》,《弄儿的后宫》,《乙女白雅雅》,《红颜劫》,《甜甜》,望采纳~~

⑧ 有没有超级虐的短篇小说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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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去你的岛》番大王

【热恋时要送我岛,分手把我气晕倒。落难给我折纸鹤:来我的岛。来你的——还真有那个岛?】

某夜,我的床破窗飞天,将我载到一座怪异的岛。在岛上,我重逢失踪多年的前男友。他,变成了一只兔子。白白软软小肥兔,开腔是成年男子的磁性低沉:“救我。”

小脑瓜一转,我猜测他被人诅咒,需真爱之吻恢复真身。不过,我居然是他的真爱?分手时还骂我是猪来着。得意的我抿嘴一笑:哈哈,救人是不可能救人的!垃圾,你也有落到我手上的一天!

⑨ 短篇小说一一吻你万千

吻你万千

(壹)

1924年,民国12年,上海滩似乎比以往都要繁华,街上各形各色的人熙熙攘攘,有穿着小洋裙的名门千金,有扰动上海滩一池春水的交际花,同样也有身穿马甲,肩披擦汗巾的黄包拉车客。上海滩也似乎是个包容的城市,这里你能听到西洋留声机里的悠悠缠绵,看到舞厅里男女穿着洋裙,穿着西装,跳着西洋舞;也能听到胡琴咿咿呀呀的拉着,婉转悠扬,看到台上的伶人胭脂扑面,一步一步,唱说着世间的人生百态。

    一辆汽车驶在上海的街头上,汽车后座上坐着一个姑娘,穿着素色旗袍,留着长长的头发,只在发尾卷了几个卷。姑娘肤色白皙,眼睛像小鹿一般灵动。这是沈瑜,沈家的六小姐。

沈瑜坐在车上,她是来接她大哥沈默的,沈默在英国留学,如今学成归来。在沈家,沈瑜最喜欢的就是她家大哥了,所以沈瑜一听到沈默回国的消息便主动请缨要来接她家大哥。     

不知过了多久,汽车稳稳地停下,停在了黄浦江码头,也拉回了沈瑜早已飘得很远的思绪。

“六小姐,码头到了。”司机下车打开后侧的门,对着沈瑜说道。

沈瑜下了车,迎面吹来细微的风,吹起她的发梢,也仿佛吹进她的心里。沈瑜笑了,她爱这个风。

    沈瑜转过头来对着司机说到:“吴师傅,你在车里等就行了,大哥估计还要等一会儿才能到,我去江边那里吹吹风。”

“是,六小姐。”司机应了一声,待沈瑜走向江边后,便回到了车里。

  沈瑜站在江边,看着一望无际的江景和一望无际的蓝天,沈瑜忍不住张开手臂,感受着温柔的风从指尖划过,感受着江水的声音,沈瑜又笑了,嘴角弯弯,眼睛弯弯,像一缕温柔的春风,陪着云,陪着水,陪着天空,一起化成最美的画。而这幅画也落到了江上不远处邮轮上的白景文的眼里。他看着不远处岸边上的姑娘,微风吹起她的头发,似乎也吹起她的笑容,这笑容似乎顺着风的风向,轻打着旋,一直吹到白景文这里,也温柔了白景文的心。白景文看着那个巧笑嫣然的一抹景,想起一句诗“舟摇摇以轻飏,风飘飘而吹衣”。白景文低头笑了出来,是啊,归去来兮,田园将芜胡不归。

  没一会儿,邮轮靠岸了,邮轮的汽笛声阵阵想起,拉回了与云作画的沈瑜,沈瑜高兴的往邮轮靠岸的地方跑去。

很多人陆陆续续的从甲板上走下来,去拥抱那些他们日夜想念的亲人。沈瑜一个一个的看着,恐怕漏掉了她大哥。

  “大哥,大哥,我在这里。”沈瑜对着甲板上穿着西装,提着箱子的男人开心的喊道。

  沈默看到了前面冲他开心招手的沈瑜,笑了出来,提着箱子快步走向沈瑜。

走到沈瑜跟前,沈默把箱子放在地上,张开双手给了沈瑜一个大大的拥抱,又摸了摸沈瑜的脑袋,开心又不乏感慨的说道:“看看我家小妹,四年不见,出落的更加漂亮了。这上海滩的少爷是不是都快把我们家的门槛踏破了?”

沈瑜开心的去挽沈默的胳膊,冲着沈默笑道:“大哥,你就别拿我开玩笑了,我可不想这么早就出嫁,你才刚回来,我还想多缠缠你呢。”

沈默笑着看着他家小妹,又摸了摸沈瑜的头发。这时,白景文也提着箱子走到了两人面前,对着沈默笑道:“沈默,你不介绍介绍吗”

这时沈瑜也看到了白景文,男人穿着格子西服,长身而立,提着皮箱。

沈瑜知道,这是白景文,因为没人有他那种温文尔雅的气质,眸若清泉,英俊儒雅。

“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

不知怎么的,沈瑜想到了这句诗。玉树临风的人啊,终于归来。

沈瑜看着面前的男人慌了神,他站在她的前面,对她淡淡笑着,他的背后是一望无际的江水,是湛蓝色的天空,是温暖的日光,是云卷云舒。

“哦,对,小妹,这是白景文,我的同窗,”“景文,这是我家小妹沈瑜,”沈默又似笑非笑的接着问白景文:“哎,你们以前都见过的,还能不认识啊?”

沈瑜的思绪被大哥的话拉了回来,她这才发觉自己刚才一直在看白景文,而白景文貌似也一直淡淡的对自己笑着,心立刻慌了神,脸上潮红片片,赶忙低下了头,去看自己的脚尖。

前方白景文轻轻浅浅的声音传来,沈瑜不由的捏住了自己的旗袍裙边。

“自是认识,只是四个年头已过,万事在变,人也在变,不知沈家小妹可还记得白某?”沈瑜听到这话忽的抬起头来,白景文正好向前挪了一小步,两个人的距离近了不少。

沈家小妹,记得四年前他也是用轻轻浅浅的语气对着她说:“沈家小妹,我是白景文,你可以喊我作白大哥。”

那时的她似乎陷进这温柔的声音,只呆呆地站在原地,半晌才支支吾吾的回应了一声,低着头羞红了脸。

思绪飘回。沈瑜的眼睛遇上白景文的,只一瞬,沈瑜便心下乱跳,连忙挪了眼神,又对着白景文稍微躬了身,压下自己的慌张慢慢笑着说道:

“沈瑜自是记得白大哥的,只是不知白大哥同大哥一起回来,所以家中就我一人前来。有些许失礼之处,还请白大哥见谅。”

白景文听着眼前姑娘似春风细腻的声音,笑意更甚,微微低着头看着她说:

“沈家小妹客气了,并没有失礼之处,相反,白某很开心。。。”。

我开心,因为来的人是你。笑如春风的姑娘,你好。

沈默看着自家妹妹和自家兄弟,笑了出来,用手拍了拍白景文的肩膀,又对着自家妹妹说道:“小妹,你白大哥在上海有些事情要处理,所以会暂住在我们家几天,等事情处理完后再回北平。”

暂。。。暂住吗?白景文不是立即回北平,而是要在上海待一段时日吗?沈瑜呆愣了片刻,她不知道是什么感受,紧张亦或是惊喜,她分不清,因为她好像已经陷进那句“白某很开心”中了。。。

她不敢想他开心的原因,但她又忍不住去想,忍不住去期待。

四年前,那个长身而立的少年低头对她说:“沈家小妹,再见”,

四年后,还是那个人,还是那个码头,还是那片天空,还是那缕风,低头对她说:“沈家小妹,你可还记得白某”。

似乎一切都没有变,变化的只有斗转星移的时间。

(贰)

等到沈瑜大脑终于回到现实中时,她们已经坐在疾驶的车上了。。。不一会儿,车子就停在了沈家公馆内。

三个人随即下了车,天色也已经晚了,厅内早已准备好晚饭。

白景文的到来让沈家上下又惊又喜,毕竟是名震北平的白家四少呀。于是一顿晚饭变成了嘘寒问暖,沈瑜望着被自家人的热情稍微吓到的白景文,向来温润平静的他面上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她低头用手帕掩着嘴轻轻的笑了。。。。

晚饭过后,沈瑜坐在院子里的凉亭中,对着那一弯明月发呆。

月亮洒下银色的光,让黑黑的夜添了一份皎洁和温柔,周围很静,似乎万物都安睡了,只有虫儿还在鸣鸣的叫着,好像在陪着沈瑜一起看这温柔的月亮。

“月色美吗”

温润的声音传来,沈瑜转过身去看,还未开口,一件西服外套落在了她的肩上,很大很温暖。一双手放在她的肩膀上,虽隔着外套,但她也能感觉到那炽热的触感。

“秋风还是冷了些”他说。手从她的肩膀上拿了下来。

沈瑜的心跳的极快,她手抓着那件外套,衣服上还留有他的余温,肩膀上酥酥麻麻的,她紧张极了。

再也顾不上什么月色,虫鸣。

“谢谢。。。谢谢你,白大哥”沈瑜抬头望着白景文,眉眼化成笑。

但她手中的衣服被她抓的更紧了。

白景文一瞬间失神了,月色温柔,眉眼温柔,笑也温柔。他觉得夜色也温柔了。

“月色美吗”他的眉眼也渗了笑,又问了一遍。

“啊?当然,当然美”

沈瑜看到他笑,忽然好像没那么紧张了。风儿还在,她手捏着外套的一角,一点儿也不觉得冷。

他比她高了不少,她抬着头看着眼前的男人,他嘴角的笑还在,眼眸里光彩熠熠,映着明月,也映着她。

她忽然想起初见他的四年前,

他对她说:“沈家小妹,你好我是白景文。”

还是一样的夜晚,还是一样的月色。只不过那时他即将远赴西洋。

她问他:“外国的月亮当真如他人所说更加圆,更加美吗。”

所以大哥,其他人,还有你都选择赴西洋留学。

她记得那时的月极其亮,也极其圆,细风卷起他的长衫一角,她听到那个温润又坚定的声音:“不,没有哪里的月亮比祖国故土的月亮更圆,更美。去西洋是为了更好的守护这里的明月。”

那时她抬头看向他,他的眼睛里有星星点点的光,亮的耀眼,他轻轻浅浅的笑,她也跟着他轻轻浅浅的笑。

沈瑜念此,低头笑了出来,白景文看到她如此这样,不禁问道:“怎么,想到什么有趣的事?”

“嗯,看到此情此景,想到一些旧事。”顿了一下,沈瑜去瞧眼前的男人,他额前的碎发微微随着风扬动,沈瑜又不禁开口:“白大哥,英国的月色美吗?”

白景文一怔,看她如此这样问,也想起了四年前她的话。笑意不禁更甚。他轻轻弹了一下眼前姑娘的额头,笑答:“不及故土的月色美,更不及今晚的月色美。”

更不及眼前的你美。

沈瑜脸色渐渐起了红潮,额头上他手指的余温犹在。她想她不知道他原来如此爱笑,风还在吹,沈瑜却不觉得冷,只觉得这风也太过热烈了些。

沈瑜定了定神,把身上披的外套拿了下来,

“四年前白大哥所言沈瑜一直记得,现在时隔四年,白大哥留洋归来,沈瑜很高兴又听到白大哥如此说。沈瑜也觉得,再没有比故土的月色更美的了。”

沈瑜把外套递给白景文,她看着他,眼睛里似有星河。

“白大哥,欢迎回来。”

白景文,感谢你还是那个峥嵘少年。

明月犹在,清风自来。

白景文接过外套,那句软软甜甜的欢迎回来还萦绕在他耳边,融化掉他远渡重洋所受的辛苦和孤独,尽数化为一杯清酒浅浅入肚,只余香甜和醇香。

(叁)

白景文再见到沈瑜时,已是四五天后,白家在上海设有纺织分局,白景文在上海逗留几日也是因为受父亲之命处理生意上的一些事情。如今已经忙完了,也是他离开上海,离开沈家的日子了。

再见到沈瑜时,她正在院子里浇花。院子里的菊花一簇一簇,开的正艳。少女身穿霜白色的的洋裙,披着披巾,站在满园的金黄中,巧笑嫣然,更衬的她冰肌莹澈,皓如凝脂。

白景文看的入了迷,他又想起看月那晚她软软甜甜的声音。

白景文走到跟前时,沈瑜正蹲着看花,一双皮鞋落入她的眼帘,她不禁抬头去瞧,就看见白景文清风透彻却又不掩疲惫的眸子,沈瑜想,这几天他定是忙坏了。

白景文伸出他的手,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星辰一样的眸子看着她,却不言语。

几朵白云在天上卷动,时不时的有鸟儿飞过。

沈瑜望着眼前指节分明的手,手掌很宽,手指很长。沈瑜心跳跳的极快。不敢抬头瞧他的眼睛,怔了一下,她闭了闭自己的眼睛,压住自己的紧张,慢慢的把手放到他的手上。

白景文看在眼里,笑意更甚,原来,除了温柔的像雪像风,还可爱的像只小鹿,像只小兔。

我见过你的坚定,见过你的温柔,见过你的可爱。这样真好。

温热的触感包围着沈瑜的手,让沈瑜有点不知所措。待沈瑜站好,白景文松开了她的手。把那只手背在身后。

没人知道,在身后,白景文的手指若有似无的摩挲着,似要记住那只小手的柔软与香气。

沈瑜仍是有点不知所措,也把两手背在身后,相互交叠,减缓她的紧张。

“谢谢白大哥,今日怎回来了,事情都忙完了吗?”

她知道,他为了处理公务方便,这几天一直住在纺织局里。

“嗯,明日,我就回北平了。”

他说的很轻,沈瑜还是听到了,她几乎是在听到的一瞬间抬头去瞧他,他的眸子还和往常一样,淡淡的,像沉静的大海,风平浪静。

她把头低了下去,心头有些东西堵得她有点难受。

对呀,生在北平,长在北平的人,终究是要回去的。她和他相识至此,她只是作为沈默的妹妹,跟着自家大哥,唤她一声白大哥,而他也只是作为沈默的同窗跟着唤自己一声沈家小妹而已。

可沈瑜不知,表面风平浪静的大海也许在深处早已波涛汹涌。

沈瑜越想越觉心中苦闷,强忍着委屈,勉勉强强挤出一个笑,没敢再去瞧眼前男人的眼睛。

“噢,那沈瑜祝白大哥一路顺风,白大哥如此繁忙,肯定极为劳累,赶紧回房好好休息吧,沈瑜也有些其他事情,就先行回房了。”

说完就逃似的离开了满园金黄,独留白景文一人怔怔的站在园中。

他看着前面步子匆匆,像逃跑一样的背影,嘴角牵出淡淡的笑,然后他把那只背在身后的手伸出来,呆呆的看了一会儿,又对着那个背影的方向看去,他摇了摇头,眼睛再也藏不住深深的笑意。

怎么。。。。不听人把话说完呢?

(肆)

次日傍晚,一辆黑色的老爷车停在沈公馆门前,惹得街上行人时不时的侧目,白景文手中的皮箱被司机接去放在了车里。门口站着沈默和姗姗来迟的沈瑜。沈瑜本是不想来的,她不想再感受一次那种难受的闷塞感。算算看,她和白景文的见面,好像不是在送别,就是在迎接。总之,那是一种抓不住也留不下的感觉。

但是又想起今天中午,大哥沈默来她房间,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对她说:

“小妹,怎么,你不去送送白景文?”

  沈瑜顿了一下,又低头绣她的花:“他是大哥的同窗,我送与不送,于他而言,无关紧要。”

“你怎会这样说?”沈默看着眼前头也不抬的妹妹,眉毛皱了皱,

于他而言,你去送他,他自是满心欢喜。你不送,他倒是会黯然神伤啊。

没人比沈默更清楚,他家小妹于白景文来说到底有多重要。白景文其实是个不爱笑的人。但每次只要他提到自家小妹的时候,沈默总能看到白景文嘴角流出的浅浅的笑。

有次小妹写信过来说家中给她安排了一门亲事。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沈默思来想去,还是将这件事告诉了白景文。那天晚上,沈默是第一次见到白景文喝酒,喝的酩酊大醉。

一直以来温润如玉,滴酒不沾的少年,原来因为情也会变成这般模样。

沈默看着心疼,忍不住去问:“怎么,你就这么喜欢我妹妹吗?”

白景文抬头,看了他一眼,又拿起眼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我不懂何为喜欢,我只知道,看见她,听见她的消息,我都会格外紧张,见到她笑,我似是着了魔,也会跟着笑。

来英国这几年,我从未忘记她,一颦一笑,都能拉动我的心弦。就像——”

他自嘲了一下,又一杯酒滑进喉咙。

“就像这次,知道她有了亲事,我竟是如此难受,心如刀绞。”

他抬头看他,眼睛里是藏不住的悲伤,那是沈默从未见过的白景文。

“沈默,你说,这算不算喜欢?”

沈默仍记得,他当时走上前去,拍了拍白景文的肩膀。对白景文说了一句话

“这不算喜欢,这算爱。”

那段时间,沈默再也没看到白景文笑过,也没见过他再喝酒,只一股脑的全扑进了学业上,让自己没有喘息的机会。

他说:“喝酒消愁愁更愁。”

直到沈瑜再来信时,沈默才见到白景文脸上久违的笑容。

沈瑜来信说,那家少爷爱慕的是他的五妹妹沈央,沈央也同样爱慕于他,是家里的长辈乱点鸳鸯谱了。知道了实情以后,家里长辈也成全了他们。所以变成沈央的婚事了。

自是一个好结局,沈默也心中欢喜。

可从那以后,白景文更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沈默让他别这么拼。他说他要提前修完学分,和自己一起回国。

那时沈默惊住了,自己是四年的学制,白景文学的却是五年的学制。现在却说要和自己一起回国。

他问他为什么,白景文只是笑笑,

半晌,沈默自己也反应过来,取笑白景文,说他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但自己也真心为白景文高兴,为自己小妹高兴。

但如今,怎么变成了这副情景呢。

唉,可怜的白兄,怎么就沾上了爱情呢。

沈默揉了揉额头,对着自家妹妹故作伤心地说道:

“小妹啊小妹,白景文今日就要走了,白家把上海的纺织分局卖给了别人,今后也许景文不会再回上海来了。你该去送送他的。”

她当时正在绣花,就那一瞬间她楞了一下,针扎破了她的手指,红豆大小的血珠从白玉般的指尖渗出,沈瑜却没感觉,她只觉得这个红碍眼,碍得她心渐渐地疼。

窗檐处飞来一只小鸟,走来走去,昂首阔步,似是在嘲笑她的大惊小怪。

她无声笑了一下,低头用帕子去擦指尖上的血,可落到那指尖的却是一滴伤心泪。

半响,她说:“是了,我该去送送他的。”

她来时,沈默和白景文已经说完了话,白景文看到沈瑜,眼里有着细碎的光,像冬日的暖阳,沈瑜最怕他这样的眼神,因为这种光总是会让她沉迷,总是会让她胡思乱想。

她只得往沈默这边靠了靠,因为想要逃离,想要清醒。

沈默看到此情此景,轻咳了一声,手搭在白景文的肩膀上,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咳咳,我可是把人给你带来了,好好说。

这爱情两字,可不能藏着掖着啊。”

说完,拍了拍白景文的肩膀,又摸了摸自家小妹软软的头发,笑意盈盈的进了沈公馆。

门口就剩了沈瑜和白景文两人。不远处街上的行人熙熙攘攘,汽车的响笛声,卖报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但那边的喧闹似是和他们无关,天边泛起淡淡的红晕,法国梧桐的叶子铺满了道路,被夕阳的光照的更显金黄,些许金黄色的梧桐叶子被秋风吹在空中,打着旋,和在暮色中,像一首温柔缱婘的诗。

有片叶子随风飘呀飘呀,却飘到了沈瑜的头发上,像是温柔的抚摸,也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宁静。

沈瑜想把叶子拿下来,却早已被一双大手抢先,再看时,白景文已拿着那片叶子轻挑着眉看她,眼睛里是沈瑜不能忽视的温柔。

沈瑜想,她或许真的是乱了。

如若无情,为何有意?如若无意,又为何含情呢?

兵荒马乱,沈瑜的心早已兵荒马乱。

沈瑜不知所措的理了理发梢,一手背在身后,捏成了拳,一手拿出攥在手心好久的荷包。没去瞧那人的神色,轻声开口,像柳絮般软软绵绵。

“白大哥,那日园中见你,看到你经常揉眼睛,想来是很累。这是我一直挂在床头的香包,有安神助眠的作用,对你应该有用的。”

黄色的荷包是刺绣而成的,盘着金色的线,上面绣着粉白的桃花,散发出淡淡的香气。

白景文瞧着眼前着素衣的姑娘,她微低着头,一手背在身后,一手张开把荷包递向他,嘴角有着淡淡的笑意。

香靥凝羞一笑开,柳腰如醉暖相挨。

心中一股暖流侵入白景文的五脏六腑。情不自禁的,他上前一步,轻轻的抚了一下沈瑜头顶的发。

看着眼前的她仿若一只惊弓之鸟,吓一跳似的抬头去看他。

他募自笑了出来,又缓了缓心神,

“这叶子,把你头发弄乱了。”

温润的声音一字一字的传到沈瑜这里,她早已控制不住她的心跳。

“谢谢,我定会好好挂在床头”

“我也给你留了一样东西,在我住的那间房里。”白景文顿了一下,

“我走后,打开它。”

沈瑜疑惑的望着他,半响,呆呆的点了点头。

(伍)

白景文走了约两个时辰了,听司机说早已上了火车,从上海到北平差不多需要一天一夜。

沈瑜待在自己的房里。好像还没有走出那个黄昏。

她记得他说“沈家小妹,我走了”。那时他的眼睛盛满的是一种不舍。

她在他上车的那一刻跑过去问他:“以后还会来上海吗”

“我一定会来,这里丢了我一件东西”那时他的眼睛满是炽热,灼的她心慌。她没问是什么东西,但又隐约知道是什么东西。

她看他上了车,又看他把车窗摇下来,他们的视线相抵,他的手上还拿着那片调皮的树叶。

“沈瑜,一定要看。还有,我会写信给你。”

她知道,他说的是他房里给她的东西。

东西是一个木槿盒子,复古精致。沈瑜打开盒子时,里面是一个发夹,上面镶嵌了一颗珍珠,浑圆浑圆的,在阳光下闪出耀眼的光。发卡下是一封信,上面写着沈瑜亲启。隽秀大气的字体,这是沈瑜第一次看到他写的字。

字如其人,那张温润的脸似乎跃然纸上。

“沈家小妹:

我是白景文,你的白大哥,在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坐上去往北平的火车了。

今日在菊园中见你,不是偶遇,是我为了想见你。”

沈瑜的心紧了,眼睛似有一层薄雾。

“本来我有许多话想要与你说,但想来是我做错了什么,你没给我这个机会让我一吐真心。

今晚在房间一直辗转反侧,思来想去,景文决定写信给姑娘,还望念信的姑娘不要见笑。”

看信的姑娘失笑,昏黄的西洋台灯衬的她脸色绯红一片。

“初见你时,是在四年前你的学校,圣约翰大学的讲堂里,当时我在上海,便去听了那次学生演讲。

你穿着校服,扎着双麻花辫,光束从窗户中打进来。

那时,我想,这姑娘真好看。

但我没想到你讲的这么好,有思想,有深度,不像一个女子说出来的话。

真真是淑逸闲华。

那时,姑娘的巧笑嫣然便记在了景文心里。

再见你时,竟是在沈公馆,知道你是沈默的妹妹,我心里是惊喜的,但也哀伤,我即将远赴西洋。

正如你在那次演讲中所说的那样,上海如今虽然表面上风平浪静,繁华如初,但是暗里早已波涛汹涌,风雨飘摇。

我们每个人都有责任去守护我们的故土。

姑娘尚且有如此心,身为一男子,景文更是立志,要守护家乡。

所以,远赴西洋,是应然也是必然。

再然后,月色,码头,那个抬头问我外国月亮圆不圆的姑娘,那个在码头挥手送别的姑娘。都让我一并刻在了心里,带去了英国。

那时,景文心中在想,待几年后你是否还会记得有这么一个人,曾陪你看过月色。

时过境迁。

码头再见你时,你就像一缕春风吹进我从未停歇的心池,泛起点点涟漪。

听你说还记得白某时,我更是满心欢喜。

再然后,月色,菊园,我终于知道,

对于你,白某的心早已兵荒马乱。

你大哥不止一次对我说过,

爱情两字,可不能藏着掖着啊。

所以,不怕姑娘笑话,写这封信,我鼓足了勇气。

我回了北平,但我的心丢在了上海

沈瑜,如果可以,如若可能。

望你珍摄,吻你万千。

白景文”

灯下的姑娘,眼里水汽涔涔,脸颊绯红一片。

“我一定会来,这里丢了我一件东西。”

“我回了北平,但我的心丢在了上海”

信纸上有点点的水渍,那是沈瑜的泪。但她又偏偏笑着,笑的灿烂。

如此情意拳拳的书信,他是第一次写,她是第一次收。

望你珍摄,吻你万千,沈瑜忍不住伸出手抚了抚信上的字,又拿起珍珠发夹在灯下仔细端详。

最后,姑娘终是忍不住拿起手帕掩面笑起。

(六)

半月之后,沈瑜收到了远在北平那人的信。信中只有短短几句,却让沈瑜喜笑颜开。

“昨得手书,反复读之。得书之喜,旷若复面。

下月十二,上海车站,等我。

吻你万千。”

合上书信,沈瑜把它放到自己的心脏位置,眉眼的笑像滴了蜜的甜。犹记得她那日写给他的回信,只有短短三句,但她知道那个峥嵘少年一定会懂。

“明月犹在,只待你来。

望君一切康适。

等你。”

  等你我相见,告诉你,你丢的心我找到了,我会万分珍摄。

等你我相见,告诉你,先生德宏才羡,我早已倾心。

也望君珍摄,吻你万千。

⑩ 短篇小说:好好待你老婆和女朋友(六月主题——公路小说)

​1、

女人走进车厢,问坐在第三排空位旁边的男人:“这里有人吗?”

男人抬头打量了她三秒,说:“没人。”女人如释重负地坐了下来。她是从另一辆车上转来的,车爆胎了,一车人被赶下车,挤进了司机联系的这辆车。还有人没找到座位,只得退下来等后面的车。

女人放好提包,摆正坐姿,靠着后椅背,准备闭目养神。男人欠了欠身子望着她:“这个座位,从上车到现在,有人问,我都说有人。好像是专门等你来坐。不信?你问旁边的人。”隔走道的另一座位上的男人点点头,“是,好多人来问,他都说有人,没骗你。”

“那真是我的运气。”女人放松全身绷紧的警戒的肌肉笑了起来。男人也笑了起来。陌生人之间的尴尬像冰面样被一点点敲裂。

男人微微侧转身子试探地问:“你是医生还是政府上班的?”

女人正视前方,不假思索的说:“没工作,在家玩的。”

男人有些狐疑,眼底失望:“不信,不像。”

“没骗你,没工作,家庭妇女。”女人坚持说。

男人没有继续追问下去,换了个话题,“你是哪里人?”

“港乡的。”

“我也是港乡的。”

女人又笑了,挺直的后背松软了。“港乡哪里的?”

“街上的,”

“我也是街上的。”女人兴致被调起来。

“你姓什么?”

“姓雷。”

“你呢?”

“姓罗。”女人若有所思,“你是港乡那边罗村的?你认识住在我一块的罗什么来着?一下子忘记他的名字。”女人摸着头发,在大脑里思索,没找到。

男人有些含糊,“我很少在家里,只是这几年才在乡政府对面买了屋。”

“哦,我知道,就是乡政府建好的三层一幢的房子,靠近加油站那边。那你不是港乡街上人,你是哪里的?”女人问。

“我是金溪乡的。”

女人“哦。”了一声,若有所思。

“我老子以前在金溪乡里上班。”

“哦,叫什么名字。我以前在金溪乡建工队做过事。”男人问。

“我老子以前在金溪乡就管建工队。”女人说出父亲的名字,感叹了父亲的一些往事,神色有些凄然。“不过,他死得早,没死,多好。”

“我认识你的老子,很能干,长得好。”

女人有些诧异,侧转了脸,熟人里对父亲的评价有很多。“好人,”“多善良啊!”“多能干啊!”。但评价“长得好。”,女人却是第一次听到。女人眼前浮起父亲的面容,父亲是长的不赖,但她们家中从来没有这种认知和这种评价观念,不是长得特别出众的人,在她们眼里都是普普通通平凡的人,没什么稀奇。她记得母亲讲过父亲的一次玩笑。

“瑛儿,你说好笑不,俺下乡去村里做工作在大队里开会,一个女的硬要挤在俺的凳上一块坐,还要坐在俺的大腿上。”父亲回家,唤着母亲的小名把这事当笑话讲给母亲听,母亲笑笑不当一回事。

“是,我老子长的是还行,我长的不像我老子。”女人说。

“你是长的和你老子不像。”

女人突然记起了一个人,问:“你认识姜坂上姓姜的吗?他以前也在金溪建工队。现在是金源公司的老板。”

“知道,他一直在建工队,我在建工队没呆一两年,就出去了。你那时应该好小吧?”

“是,我没多大。那时爷娘都在金溪乡工作。后来才搬到港乡的。”女人望着他调侃:“哦,原来是大老板,自己包工程的。”

“以前是做工程,到处跑,现在年纪大了,不想自己做,就帮别人做,轻松些。一个月也拿一万多块钱工资。”男人有些小得意。

过道并排另一座位的男人插话了:“他过得潇洒,全国各地跑,美国欧洲都去过,台湾跟串门样,一年去几趟。我们这附近的人都知道。”

“哦。”女人挺直了身子,认真打量着他。手上粗砺的皮,很厚,和肉分开了。左手无名指上带着一只阔板的金戒指。脸上五官棱角挺直,年轻时,应该还是很耐看。现毛孔粗大,黄酱色的脸上布了许多突起的脂肪粒。骨架宽大,衣服穿的熨贴。袖腕间露出一款表。男人看到女人的余光扫到袖腕,他微抖动手:“二万,欧米加的。”

女人说:“我一上车,就看到了。”

男人笑了。

女人问:“你到欧美去旅游,是跟团还是自己拿着翻译机自助游。”

男人说:“肯定是跟团,那么大的地方又不通语言,走丢了怎么办?”

女人笑了,“经常去吗?”

“没,欧洲就去过一次,经常去,哪能吃得消。”

“台湾,怎么经常去了?”

坐在过道那边的男人笑出声了,忍不住插话:“台湾一年要去几次,那边有个女朋友。”

“哦。”女人回过头来望着身旁的男人。

“嘿嘿,一年去两三次,那边有个好了二十多年的相好。”男人笑笑。看样子,他周围的人都知道这事,他也不回避此事。

2、

“怎么认识的?”女人问。

“以前公司在福建,租了她的房子,她住在楼下,进进出出就熟了。她丈夫不在家,在日本做生意。慢慢地有感情了。一直就这么下来。”男人说。

“理解,出门在外哪能没一两位女朋友?很正常。”女人说。

“你理解?”男人笑着问。

“理解呀!这是人类正常的情感和生理需要呀,憋屈多难受,不符合人性。”女人坦诚说。

“我老婆不这样想,应该让你给她洗洗脑。”男人望着女人。

“你老婆知道这回事吗?”女人问。

“不知道。肯定不能让她知道。我有两个儿子,还要她管呢。再说,知道了对她也是伤害,她会受不了的。”男人说。

“对。是没必要让她知道。你这点做的好,这是对她的保护。你是个好男人。刚才给你说那个住在我屋旁边的姓罗……,罗什么,记起来了,罗华生,他在这件事上,处理的就不是很好。现在搞的很被动。”女人很赞同他的说法。

“我也想起来了,罗华生,做事太高调张扬了,想帮那个寡妇,私下暗底里就行,结果弄成个生死架。子女面子在街上都丢尽了。他现在没出去做工程?”男人问。

“没。中风好几年,差点瘫痪,现在好些,拄根拐杖在街上走来走去。她老婆不怎么管他。”女人说。

男人说:“我家里照顾的妥妥帖帖。没一点风波。不这样,那能在外面玩的动。”

“你女朋友怎么又到台湾去了?”女人问。

男人说:“他男人的父亲国民党时去了台湾,他后来去台湾投奔父亲,就全家留了下来。当时她去,真舍不得,那么多年的感情。她有老公,俺有家,不可能的事。她到了台湾,打电话让我去,就去了。”

女人问:“她老公不在家吗?”

“不在,长年在日本做生意。”

女人“卟哧”笑出了声。“难为她了,老公长年不在家。不过,你们这么多年的往来,也真不容易。”

“是,很多年的感情,不然哪会一年去两三次。”

“平时天天聊吗?”女人问。

“哪能天天聊,平时也要做事。一个礼拜聊个两三次。算是野老婆。”男人做了亏心事样。

女人说:“你这种想法不对,这种称呼把人都叫低下了。是女朋友。”

男人感激的笑了,望着女人,“毕竟不是正宗老婆。”

“不是老婆就是女朋友。一夫一妻制从人性上来说就不科学。从始至终一个,那么多年,哪有不腻的。再说你长年在外,生理上总要解决吧,有个女朋友很正常呀。你又没危害他人,又没破坏别人的家庭。那个台湾女人如果没有你,她日子多难熬,要郁闷死。再说她丈夫长年在日本,说不定在日本也有个家。谁知道呢?”

男人说:“不知道。我不问那事。”

“是不要问,问多了无趣。你对她有情义,她对你有情义,就行了。他丈夫在日本有女人也正常。都是正常人,都有正常的生理需求。理解,相安无事就行了。”

“她对我真的很好。我去了,帮我买衣服,煮好吃的给我吃。靠在我身上几天不肯起床。这表就是她买的。不然,那能在一块这么多年。”男人的话语间有种男性的自炫。

女人眼前浮起了一个盼归的痴怨女的形象,莫名心痛,她心一横,说:“你千万不要相信女人。我不相信她就你一个男朋友。你想想,你有正常的生理需求,女性也是人,也有呀。这是人的自然属性。”

男人望着女人,听她说。女人情绪有些不平静。“我是女人,我了解女人。你长年累月在外面,你老婆没有这方面的生理需要?”

“不会。”男人坚定的说。

“你说的那么坚决,只是你个人的认知。她也是人,和你一样有正常的生理需求。得不到满足,自然外求。你不能排除村里没有和你一样有生理需求的男性。你不在时,他照样会围着你老婆转。正常呀。你以为的不会只不过是你的想当然。我在农村里呆过,这种事多了去,以前有,现在比以前还多。她肯定不会让你知道,就像你也不会让她知道。家还是家,只不过是解解渴。”女人说。

男人坐直了,靠着窗户,定定的看着女人。这次他不坚持自己的观点。“不知道。”

“家中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只不过是男性的臆想。”女人狠狠的又加了一句。

男人眼底有丝慌乱,但又反驳不了女人。

女人接着说:“在城里,这种事更普遍。有位男性喜欢撩妹,还认为是自己的本事。对妻子说:'你有证据没?你又没捉奸在床。’妻子跟他闹的心灰意凉,后来她在网上认识邻县同一系统的,两人卿卿我我在一块五年,利用出差的机会你来我往。那位男性还洋洋得意,认为自己能撩到妹,是本事。实际谁给谁戴绿帽还不一定呢?”

男人有些不甘:“家中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看样子不是男性的专利,也适合女性。”

“本就不是男性的专利。要是我遇见你老婆,一定教她,别委屈了自己,有对自己好的,就跟人家。”女人笑着说。

女人接着说:“你在台湾的女朋友,真的只你一位男朋友?我不信,很可能你只是她其中的一位男朋友。一年去二三次,怎么能解渴。其他日子怎么办?再说你们有婚约吗?有婚约又能约束吗?她有这个自由和权利。”

男人挺直身子,再也没有上车时的淡定。“不知道,反正我去的时候,就只我一人,其他我没看到,我只能管到我去的时候没有。其他我不好说。”

女人问:“如果你知道你台湾的女朋友还有其他男朋友,你还会来往吗?”

“不会。”男人说,“不过,我不会去打听这事。隔这么远。”

“这就对。爱或喜欢就好好爱好好喜欢。知道多了并不好。包括你的老婆。”女人拍了拍大腿。

3、

他们沉默了好久。女人眼底有些迷茫,眼珠不能定睛。她重重的坐在座位上,眉心颦蹙。她想了想,还是开了口。“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嗯。”男人示意女人说。

“男性和女性有什么不同?是长的好看重要还是感情重要。”女人问。

男人和过道对面的男人不约而同的说:“第一眼肯定是看长的好不好看。长的不好看,肯定没性趣。看到长的好看的,自然而然就有生理反应,这不受大脑控制。你们女人难道不是这样吗?”

女人说:“不是呀。看到长的好看的,没反应呀。只不过会说一声'嗯,这人长的还不错。’就没有其他的了。”

女人不相信的又问:“难道随便在大街上看到长的漂亮的,都有反应吗?”

“有呀。”坐在过道那边的男人说。

女人伸长脖子看看周围有没有好看的女人,想验证下,“这怎么知道?”

“我知道。”男人靠在车窗上,“我这就有反应。”他望着女人。

“我怎么不知道。”她用余光迅速瞄了下他的裤裆处,好像没顶起来。

“你怎么知道。”男人笑了。

女人说:“我长的又不好看,个子又矮,算得上人畜无害。”她站来让男人看。

男人说:“还行,耐看,有些味道。”

女人脚穿一双白皮运动鞋,下身穿一条鲜艳的红色西裤,上身是黑色绸缎带蕾丝边的衬衫,头发扎成马尾,一荡一荡,耳垂吊了一副菱形彩金耳坠。

女人又问:“在有感情的女人和没感情的漂亮女人面前,你会选择哪个?”他们俩个又抢着说:“肯定是有感情的女人。有感情的女人味道都不一样。”

“是吗?”

“是呀。”

男人说:“我在外面搞工程,有很多应酬接待,有时去那里,总不能让客人进去了,俺在外面呆着。俺也一块进去。真的,那就像撒泡尿样,撒完了,就没了。但是有感情那就完全不同。”

坐在过道那边的男人眼神里还在回味,说:“那完全不一样,有感情,你被人关注,被人在乎。没感情,你就是一个交易的物,交易完了,大路两边各走一边。有感情,两人就会缠绵不断,相互惦着。那种感觉说不清楚。”

女人望望左右两边的男人:“原来你也有女朋友。”

“我没有,不要乱说。”走道那边的男人辩解。

“有,也很正常,只是不要被你老婆知道,危及家庭。”女人说。

过道那边的男人说:“是。做人要有责任心。有时在外面难免对另个女人动情,但真的不要影响家庭,影响家庭就是个不负责的人。”

先前的男人挺直身子,挪动屁股向前坐了坐,对走道的男人说:“我算是好男人。我屋前是所中学,有个十四五岁的女崽哩真的在我面前脱光衣服,我说:'把衣服穿上,穿上。’奶子还是硬梆梆的。我算是有自制力。咱们不能害人呀。”

女人问:“那时你结婚没?”

“结了。”男人说。

过道的男人接过话头,两人在讨论当年的这桩公案。

女人敷衍,“嗯,好男人,好男人。”

不知怎的,他们又把话扯到女人身上。

男人对女人说:“你也有男朋友。 ”

女人想了想,确认了一下,说:“没有。我是中性人,对男性不感兴趣。”

“不像。”男人说。

女人说:“我真的是没有。你是看我在大庭广众下谈性。谈性很正常呀,这是科学,又不猥琐。我看你对这个话题感兴趣,且有一点认识,我就谈谈。一般情况下我不会说的。没影响到别人吧?”

女人抬起头,环视了四周,大多数乘客在私语或睡觉,隔几排远的座位处有一个三十好几岁的男性伸长脖子向这张望,眼神热烈。其他没有任何异常。

4、

男人剜肉般望着女人:“你很特别,如果年轻十岁,我一定要搞定你。”

女人有些愠怒:“你就是年轻二十岁也搞不定我。”

女人接着说:“男性和女性就像一道数学题。你一出题时,我就解出了答案,清清楚楚,一招一式,你对我没有任何神秘感。我对你没有任何兴趣。”

“再说,”女人歇了一口气,“我又不慕利,你一个月一万多,我不干活,在家歇着一年都十多万。没有任何吸引力呀。”

“爱是一个神秘的发光体,它是引人向上走的。不是简单的肉体之恋。我不爱慕俊美的外在躯形,这诱惑不到我。”女人停不下来。

男人和女人都不说话。其间男人接了个电话,电话里有个甜美的女声:“叔,到了没?服装准备好了,就等看舞台效果。”

接完电话男人对女人说:“来看一个展台项目。”

女人把包抱紧在怀里,“嗯。”了一声。他们之间又恢复了之前陌生人之间的距离。

车到站了。女人拎着包下车,男人在后面追问:“你去哪里呀?”

女人头也不回:“回家呀,难道你在市里没房吗?好好待你的老婆和女朋友。”

男人悻悻地说:“原来是个有钱人。”

20190628于鄡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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