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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论中国现代文学都市小说的流变

发布时间: 2022-09-06 03:18:29

A. 联系文学思潮,论述文学类型在现代的多向演变。

翻译文学与中国现代文学现代性

对翻译文学历史地位的重新确认,是在八十年代末期“重写文学史”的呼唤中应运而生的。在回顾新文学史的著述历史时,敏锐的学者已经注意到,对翻译文学的历史定位,早在解放前的文学史著作中就多有涉及,比如陈子展的《中国近代文学之变迁》、王哲甫的《中国新文学运动史》、郭箴一的《中国小说史》等,都设有“翻译文学“的专章,介绍翻译文学与新文学之间的关系,讨论它在现代文学史中的意义和作用。然而,自1949年后很长一段时间以来,翻译文学不再被纳入现代文学的叙事框架中,此后国内出版的几乎所有的中国现代文学史,都无一例外地把翻译文学拒之门外,翻译文学成了文学史的“弃儿”。这种现象是不正常的。我们必须承认,翻译文学对中国现代文学的发展是有着巨大的推动作用的,它促成了中国现代文学现代性的生成,对现代作家的文学创作产生了巨大的影响,也与中国现代文学一起,承担了现代时期启蒙、救亡、文化建构等文学使命,因而其历史价值不容低估。描述中国现代文学的历史流变轨迹,如果不考虑翻译文学的影响和作用,不强调翻译文学与中国现代文学之间的互动与关联,在道理上是说不过去的。客观地说,“翻译外国文学如不列入中国新文学史中,为一个重要方面,至少也应作为新文学发展的重要背景,给予应有的介绍。”[1](P47)

在“重写文学史”的讨论中,谢天振先生就曾呼吁,要恢复翻译文学在现代文学史中的历史地位,为翻译文学这个“弃儿”寻找归宿。但时隔十多年,不仅专门的中国现代翻译文学史没有出现,而且在新近出版的一些中国现代文学史或者二十世纪中国文学史等著述中,翻译文学并没有得到编撰者的青睐而进入现代文学史框架中,作为“弃儿”的翻译文学仍然继续着它的流浪生涯。

翻译文学边缘地位的未曾改观,其原因有很多,但主要原因恐怕在于人们在对翻译文学自身特质的认识、理解和历史描述等方面还存在许多未能澄清的问题。比如,我们纵然异常清楚地认识到翻译文学的重要价值,我们十分珍视翻译家的劳动成果,我们也知道,世界文豪们是随着他们著作的汉译本而进入中国读者的视野并占据了中国的文学和文化领地的,“有了朱生豪的译本,莎士比亚才在中国诞生,有了傅雷的译本,罗曼·罗兰才在中国诞生,有了叶君健的译本,安徒生才在中国诞生,有了汝龙的译本,契诃夫才在中国诞生……”[2]但是问题是,这些译本毕竟不是中国原创的民族文学,我们该把它们放在什么样的位置上来衡定其艺术水准,又如何确立它们的文学史价值?我们承认文学翻译是“创造性叛逆”,也承认翻译家们在翻译过程中的创造性活动,但是,这种创造性活动毕竟是有所局限、有所依凭的创造性活动,和现代作家的文学创作还是存在本质的差异,那么我们如何评定翻译家的文学史地位?再者,翻译文学的确和现代文学之间有着非常密切的关系,但这种关系却是极为错综复杂的,很难进行准确的清理和表述。中国现代作家与翻译文学之间存在紧密的联系是不言自明的客观事实,许多作家不仅同时也是翻译的行家里手,而且他们的文学创作从思想基源到艺术手段到语言技巧,无不折射出翻译文学对他们的影响和启发。可是,一旦要细究起每个具体作家与翻译文学的准确联系时,我们往往感觉到阐释上的困难。这一方面是因为几乎每一个优秀的作家都同时受到了许多有着不同风格、不同思想倾向的外国作家和作品的影响,从鲁迅那里,我们不止发现了他与尼采、易卜生、裴多菲的关系,也发现了与果戈理、契诃夫、阿尔志跋绥夫、托尔斯泰、屠格涅夫、高尔基的牵连,不仅有英国作家的启迪,也有日本作家的感发;在郭沫若那里,我们看到了他对惠特曼、歌德、易卜生、泰戈尔、雪莱等许多作家的学习与借鉴;另一方面也因为,中国作家对外国文学的吸收和借鉴是一个复杂的精神现象和精神活动,“既表现在直接的对艺术手法、创作方法以及结构、情节等的模仿、借鉴、学习等方面,又表现在深层的文学精神的影响上”[3],仅仅依靠外国作家与中国作家之间的事实关系,还不足以说清楚翻译文学对现代文学的影响究竟是怎样产生的,还不能清楚地解释中国作家是以什么渠道、通过什么方式、在什么层面上吸收了外国文学的养分,转化为自己的创作现实的。在研究翻译文学与中国现代作家文学创作的关系时,“影响研究”是远远不够的,仅仅凭借某个作家翻译了哪些外国作品,接触过哪些文学名著等一些表面材料,我们还无法揭开外国作家和作品对中国作家影响的内在奥秘,无法彰显中国现代作家从怎样的通道、在哪些微妙的地方与外国作家和作品在心灵上产生了对话、交流与沟通。历史的经验告诉我们,只有在低层次的小作家那里,我们才可以清楚地捕捉到他们对外国作家拙劣模仿的痕迹,越是优秀的作家越是能将外来的影响机智地吸纳、巧妙地融涵在自己的文学世界,并将这种影响化归到自己的思想血液之中。你可以说鲁迅受到了许多外国作家的启发,但你无法准确指出他的文学作品中哪些是模仿显克微支的,哪些是搬用了安德列耶夫。同样的,你可以说易卜生影响了郭沫若、郁达夫、巴金、曹禺,但从“影响研究”的角度你却无法解释清楚为什么在同一个外国作家的影响下,中国现代作家们却表现出了彼此悬殊的个性差异。所以,要准确描述翻译文学与中国现代文学的关系,我们无疑要仔细分析作为翻译文学特定“接受者”的中国现代作家的文学世界与精神世界,不仅要借用媒介学、传播学、渊源学的研究手段,还要借助心理学、精神分析学等知识;不仅研究他们的文学创作、翻译活动,还研究他们的日记、书信等等;不仅要运用“影响研究”,也要运用“平行研究”;不仅采用阐释学、结构主义、新批评、形式主义等理论详细解读他们艺术世界的丰富图景,而且追溯他们的创作生涯,仔细理析他们在每一部作品的创作过程中基于怎样的历史、文化、政治背景,当时国际国内正涌动着怎样的社会思潮,出现了什么样的社会问题,作家从什么角度借用西方文学和文化资源来回应这些社会思潮和社会问题。

也许正是因为上述这些研究中必然遭遇的诸多困难和复杂性的存在,翻译文学的历史定位才成为一个至今悬而未决的问题。从现有的研究状况来说,我们暂时还无法理清出翻译文学与中国现代文学之间的错综复杂关系,暂时还无法准确交代翻译文学在现代文学每一进程中的历史角色。中国现代翻译文学史的暂时空缺,并不意味着翻译文学在现代文学史上的地位不突出,也不意味着学者们对翻译文学的价值重视不够,只是意味着我们目前除了可以作一些肤浅的事实描述外,还无能从深层次上对翻译文学与现代文学的内在关系作一次准确而全面的展示。不过,如果我们换个角度来思考,不从试图为翻译文学寻找自身独立的合法性地位这种学科建设的角度出发,而从考辩中国现代文学追求现代性的角度着手,来重新打量和认识翻译文学,我们就能发现,不仅对翻译文学的定义、性质与归属有了新的认识,而且还可能为翻译文学史的书写找到一种具有操作性的历史线条。



要为翻译文学书写历史,首先要考虑的是“翻译文学”的界定问题。因为翻译文学的文本特征是极为显在的,从而使我们近乎直觉地意识到,翻译文学就是汉译的外国文学,也就是说,凡属外国作家写的、被翻译为中文的文学著作,都是翻译文学。基于对翻译文学这种毫无疑义的直觉认知,中国学者对“翻译文学”概念的定义也小异而大同。郭延礼指出:“从科学意义上讲,所谓‘中国翻译文学’应当是中国人在国内或国外用中文翻译的外国文学作品。”[4](P15)谢天振认为:“‘翻译文学’指的是属于艺术范畴的‘汉译外国文学作品’。”[5](P223)葛中俊从五个方面来概括翻译文学的本质特征:(1)翻译文学属于文学范畴。(2)翻译文学不可避免地归附于一种语言,这种语言不是原作语言而是译作语言。(3)翻译文学既可以是一种作品总集,又可以是一种学科门类。(4)翻译文学的价值持有者和承担者是翻译者。(5)翻译文学在属性上与外国文学有所分别,与文学翻译分属不同的范畴。[6]上述这些对“翻译文学”的解释尽管在理论表述上有所差别,但大致的思路是一样的,即都认为翻译文学在语言形式上是汉语,材料来源上是外国文学,在范畴上应该属于艺术门类,等等。粗略看来,这些论述尽管稍显简单,也还是基本成立的,它们的确言及了翻译文学的某些基本特征。然而,如果我们仔细地追问下去,就不难发现,这些阐述都忽略了一个根本性的问题,那就是在强调翻译文学的共时性特征时没有照顾到翻译文学的历时性,没有考虑每一翻译文学作品生成的文化语境、历史背景。忽略了翻译文学的历史背景,我们只会得出这样的结论:所有外国文学作品,只要用汉语翻译出来,就理所当然地构成了翻译文学。依照这种思路来推断,翻译文学俨然成了一种充满盲目性、随意性和无序状的文学样式,缺乏自身的历史依据和存在逻辑,从这种认识出发,我们怎么可能会为翻译文学找到属于它自己的特定归宿,进而写出一部有着明晰的历史线索和确定的学理背景的现代翻译文学史来呢?

在我看来,要想清楚地认识翻译文学的本质属性,我们必须把它放置在现代文学历史发展的客观进程中来考量。我们首先应该懂得,历史的材料并不等同于历史的真实,并非所有用汉语翻译的外国文学作品都会构成翻译文学,只有与中国现代文学的生成和发展形成了一定关系的汉译外国文学著作,才能纳入翻译文学的叙述范围。特定的翻译文学作品的出现并非是盲目的、偶然的,而是有着历史的原因。在某段时期,为什么要介绍这个外国作家而不是那个外国作家,为什么出现的是这些汉译名著而不是那些汉译名著,都与这段时期的政治环境、文化环境和文学环境有关。一般来说,作家、翻译家在特定的历史时期进行的文学翻译活动,包括对外国作家的介绍、对外国作品的翻译、对外来文学名著的读解,都不是随意作出的,都取决于他们所处时代向他们的提问,他们的翻译活动是借助外来思想和文学对中国问题作出的一种回答,是作为中国现代文学的必要补充而出现和存在的。我们可以举歌德的例子来说明。中国文学界对德国文化巨人歌德的介绍和作品翻译,在近代就已开始,近代时期,马君武、苏曼殊等人就翻译过他的诗歌。此后,从王国维到鲁迅到陈独秀,从创造社到文学研究会,从抗战爆发到新中国成立再到新时期,对歌德的介绍以及作品翻译是从未间断过的。在20世纪的现代中国,“歌德热”不止一次的出现过,对歌德作品的重译、改编等不断在进行着。但是,“歌德热”的不断掀起,歌德作品的重复介绍和翻译,都显示了时代要求与歌德作品之间的呼应关系。学者、作家和翻译家对歌德作品的反复译介,对歌德的重要著作如《浮士德》、《少年维特之烦恼》的不断重译,都是一定历史时期社会、政治、文化与文学建设和发展的要求使然。例如,王国维在1904年写的《〈红楼梦〉评论》中,将曹雪芹的《红楼梦》与歌德的《浮士德》相提并论,称它们都是“宇宙之大著作”。王国维是从悲剧意识在文学创作中的重要意义这一角度来介绍歌德,并论中西两部文学巨著的,而他对西方悲剧观的引入显然成了中国文学追求现代性的先声。鲁迅在《摩罗诗力说》里,对歌德的《形蜕论》和《浮士德》大加称赞,歌德的著作成了他表达自己“立人”思想的重要文学例证。鲁迅的“立人”观念,正是五四新文化运动和五四新文学的重要思想资源。新时期以后,杨武能先生又重译了歌德全集,这是适应改革开放的时代需要,适应了全球化语境下各民族文化互相学习、相互借鉴与相互补充的历史要求。从一百多年来的译介历史来看,中国对歌德的介绍和翻译都是出于一定历史时期的文化和文学建设的需要,不同时期对歌德文学世界的不同方面、不同角度的观照折射的是那一时期的社会状况、思想状况、文化状况和文学发展状况,正如杨武能先生所说:“歌德与中国,中国与歌德——西方与东方,东方与西方,在人类历史发展的进程中,两者走到了一起,产生了巨大的后果和深远的影响。不只是中德或者东西方的文化交流,还有中德两国的文学乃至社会思想的发展演变的历史,都或多或少地反映在了歌德与中国的相互关系中。”[7](P1)由此可见,翻译文学对中国现代文学现代性的生成与发展是有着巨大的推动作用的,我们只有在考察翻译文学与中国现代文学的密切关系中才能给它以历史的定位,是现代文学和文化的发展要求给了翻译文学必要的现实依据、历史依据和生存逻辑,抛开了现代文学这一重要的依附对象,翻译文学也就缺少了自己的栖身之地。



既然要从中国现代文学的现代化进程中寻找翻译文学的历史发展轨迹,那么我们就要弄清楚二者之间的内在联系。翻译文学与中国现代文学之间究竟有着怎样的关系呢?在我看来,翻译文学与中国现代文学的关系主要表现在以下三个方面:

首先,与现代作家构成对话关系。翻译文学与中国现代作家的对话关系,是指翻译文学为中国现代作家提供了观察世界的眼光、方法和思想,提供了审视社会和自我的哲学观和人生观,现代作家又通过自己的文学创作对翻译文学加以回应,对外国文学家提供的艺术摹本从思想观念到表现方法到情节结构和文学素材等进行吸纳、整合进而成功地实现创造性的转化。这种对话关系的存在,使我们能从中国现代作家的文学思考与文学创作的实践活动中,清楚地感受到一些外国作家对他们的影响和启迪,以及在这种影响和启迪下中国现代作家思想观念和创作水平的不断深化、中国现代文学在各方面的发展与进步。例如挪威戏剧家易卜生,就是一位与中国现代作家展开了强烈的精神对话的文化巨人。早在1907年,鲁迅就在《河南》月刊第二、三、七号上连续发表了《文化偏至论》和《摩罗诗力说》,两篇文章中都提及易卜生,在前一篇里,鲁迅说易卜生是崇信个性解放的善斗的强者,“以更革为生命,多力善斗,即忤万众不慑之强者”。在后文中,他又称颂易卜生为捍卫真理的勇士,之所以写出《社会之敌》、《人民公敌》,是因为“愤世俗之昏迷,悲真理之匿耀”。剧中主人公斯托克曼(斯多克芒)医生宣传科学,为民请愿,“死守真理,以拒庸医,终获群敌之谥”。五四时期的时代需要,使易卜生和他的戏剧作品受到格外的推崇。《新青年》1918年6月刊登“易卜生专号”,形成了易卜生介绍和翻译的热潮,胡适的《易卜生主义》、袁振英的《易卜生传》以及周瘦鹃、潘家洵对易卜生戏剧的翻译,一时间成为那个时代非常有影响的文章和译著。潘家洵的《易卜生集》在1921年和1922年问世,更标志着易卜生在中国的翻译和传播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与此同时,中国现代文学界对易卜生进行了及时的反馈,现代作家围绕易卜生文学思想中提出的问题进行了激烈的争辩、深入的反思,并在自己的创作中作出了相应的反响。归纳起来,易卜生对中国现代文学的影响主要表现为三个方面:第一、引发了关于“娜拉走后怎样”问题的激烈论争。第二、带来了五四“问题小说”的创作热。在易卜生的影响下和对中国现实的观察中,鲁迅、叶圣陶、冰心、王统照、许地山等五四作家通过大量的小说创作,来反映关于人生、恋爱、家庭、儿童和女性命运等五四时期人们面临的种种问题。第三、使五四文学作品中出现了许多类似易卜生《玩偶之家》中的“娜拉”那样的“叛逆”女性。有代表性的如田亚梅(胡适《终身大事》)、曾玉英(熊佛西《新人的生活》)、吴芷芳(侯曜《弃妇》)、卓文君(郭沫若《卓文君》)、素心(欧阳予倩《泼妇》)、郑少梅(白薇《打出幽灵塔》)、蘩漪(曹禺《雷雨》)、子君(鲁迅《伤逝》)、梅行素(茅盾《虹》)等等。这些叛逆女性的出现,集中反映了五四作家对当时妇女命运的异常关切,也体现了易卜生的文学翻译对中国创作界的巨大影响,体现了中国作家与易卜生之间的对话关系。

其次,与时代风潮构成呼应关系。一时代有一时代之文学,一时代也应有一时代之文学翻译,因此,只有同中国现代的社会政治、同现代时期的时代环境构成了应和关系的汉译外国文学,才可能作为被认可的翻译文学载入历史名册。中国近现代是一个充满了动荡、矛盾和纷争的时代,随着传统价值体系的溃塌,人们渴望尽快觅得新的思想、新的价值观念,而新的思想、新的价值体系的建立就必须别求于异邦,就必须发扬“拿来主义”的文化借鉴精神,通过借助翻译输入外来思想和文化,从而带来中国新文化的建立与发展。思想启蒙是五四新文学的时代主题,周作人在五四时期曾呼吁建设“人的文学”、“平民文学”,其后,文学研究会又积极倡导文学为人生的创作主张,在这个时候,体现出“为人生”理想的文学翻译自然才与时代合拍,只有在这一点上,茅盾才认为:“翻译文学作品和创作一般地重要,而在尚未有成熟的‘人的文学’之邦像现在的我国,翻译尤为重要;否则,将以何者疗救灵魂的贫乏,修补人生的缺陷呢?”[8](P231—232)五四时期中国作家关于“娜拉走后怎样”问题的讨论,实际上也是由易卜生激发的中国作家对当时中国妇女命运的探讨,这从一个侧面反映了易卜生翻译与“为人生”的现实要求之间的契合。20年代时,郑振铎曾经指出,对西方文学的翻译介绍,必须考虑国内的具体情况,才会有力量,才能影响一国文学界的将来,因此他说:“现在的介绍,最好是能有两层的作用:一、能改变中国传统的文学观念;二、能引导中国人到现代的人生问题,与现代的思想接触。”[9]郑振铎这段话中的第二点,实际上就是强调文学翻译要与时代密切关联。五四退潮之后,对俄国文学的译介逐渐取代西方近代文学而成为中国翻译的热点,别林斯基、托尔斯泰、车尔尼雪夫斯基、高尔基等俄苏作家和理论家被相继介绍到中国,为什么中国翻译界对俄苏文学如此感兴趣?对此瞿秋白有一段精彩的阐述,他说:“俄国布尔什维克的赤色革命在政治上、经济上、社会上生出极大的变动,掀天动地,使全世界都受他的影响。大家要追溯他的远因,考察他的文化,所以不知不觉全世界的视线都集中于俄国;而在中国这样黑暗悲惨的社会里,人都想在生活的现状里开辟一条新道路,听着俄国旧社会崩裂的声音,真是空谷足音,不由得动心。因此大家都来讨论研究俄国。于是俄国文学就成了中国文学的目标。”[10](P54)此外,三十年代西方现实主义作品翻译在中国的盛行,四十年代苏联社会主义现实主义文学在延安的译介等等,都反映了翻译文学与时代的应和关系。从另外的角度来看,上述翻译事实也说明,只有在时代召唤中适时出现的翻译文学,才可能为自己铸就具有历史合法性的价值基础。

第三,在语言组织上,与本土文学创作构成张力关系,并有效促进本土文学创作在语言运用上的发展与突破。翻译文学的语言组织与中国现代作家的文学创作之间究竟存在怎样的关系?是完全等同还是具有差异?既能创作又能翻译的现代作家在进行创作和翻译时,是使用两套不同的话语还是使用相同的语言思维形式呢?要确定翻译文学是否具有独立价值,我们就必须对这些问题作出明确的回答。我们知道,文学创作和文学翻译尽管都属创造性活动,但二者在语言组织中所遭遇的阻力是不相同的,在文学创作中,作家要解决的的问题主要是如何把自己对社会人生的思考直接转化为富于艺术性的语言现实,而文学翻译则不得不照顾到原有文本,因而在语言的使用上是既有所依靠又有所“顾忌”的,英国翻译学家泰特勒(A·F·Tytler)曾指出,好的翻译应遵守“三原则”:“一、译文必须能完全传达出原文的意思。二、著作的风格与态度必须与原作的性质是一样。三、译文必须含有原文中所有的流利。”[11][8](P222)泰特勒的话尽管夸大了翻译中原作对译文的决定性作用,但在强调翻译受限于原文这一点上还是站得住脚的。因为既要考虑译用语言的特征,又要考虑对原文的意义、风格和行文特点的尊重,所以在语言的组构中,文学翻译便与作家的文学创作拉开了距离,二者之间具有了一定的张力。在这种张力关系中,翻译文学的语言选择对现代文学创作的语言运用有着很大的影响。比如现代文学中的“欧化”倾向就是一个明显的例证。陈子展说,文学革命以后,“一时翻译西洋文学名著的人如龙腾虎跃般的起来,小说戏剧诗歌都有人翻译。翻译的范围愈广,翻译的方法愈有进步,而且翻译的文体都是用白话,为了保持原著的精神,白话文就渐渐欧化了。”[12](p95)这是对当时文学翻译情形的准确描述,这种情形的出现给现代作家提供了一种重要的创作理念,即主张用欧化语言来进行文学创作,傅斯年在《怎么做白话文》一文中就提倡要“直用西洋文的款式,文法,词法,句法,章法,词枝,……一切修辞学上的方法,造成一种超于现在的国语,欧化的国语,因而成就一种欧化国语的文学”[13]。傅斯年的主张代表了五四时期新文学建设策略中的一种重要思路,五四文学运动是以打倒旧文学,创建新文学为目标的,但打倒旧文学容易,创建新文学却任务艰巨。新文学如何创建,当时并没有现成的标准可以依凭,胡适当年就把希望寄托在文学翻译上,他说:“怎样预备方才可得着一些高明的文学方法?我仔细想来,只有一条法子:就是赶紧多多的翻译西洋的文学名著做我们的模范。”[14](P56)现在看来,胡适的这番话的确具有远见卓识。回顾近现代的文学翻译和文学创作的历史,我们不难发现,从语言运用的方面而言,对白话语言在文学表达上的可行性是先在翻译文学上取得成功后,再由现代作家落实在文学创作上的。正如郑振铎在肯定清末文学翻译对新文学创作的重要意义时所说的那样:“中国的翻译工作是尽了它的不小的任务的,不仅是启迪和介绍,并且是改变了中国向来的写作的技巧,使中国的文学,或可以说是学术界,起了很大的变化。”[15][8](p229)可以说,中国现代文学作品的语言形态,从词汇、句法到语法规则,都与翻译文学的“欧化”语言有密切的关系,而且许多正是翻译文学影响下的结果。



弄清楚了翻译文学和中国现代文学之间的关系后,我们最后来谈谈现代翻译文学史的书写问题。以前对“翻译文学史”的编写是相当薄弱的,不仅数量少,而且质量上也有很多欠缺。谢天振先生在《译介学》一书中,曾介绍了国内先后出现的两本翻译文学史著作,一本是阿英的《翻译史话》,另一本是北京大学西语系法文专业57级全体学生编著的《中国翻译文学简史》,但前者只写了开头四回就辍笔,而后者只有对文学翻译事件和文学翻译家的评述和介绍,因而只能算一部“文学翻译史”,而不能算是“翻译文学史”。可见,就现有状况而言,国内对翻译文学史的研究和编写还处于相当滞后的阶段。要编写翻译文学史必须首先对翻译文学史加以准确的定位,那么如何认识翻译文学史的性质呢?有学者认为,“翻译文学史就是在翻译文学在原语与译语两种语境相互作用下的解读史。”[16]这种看法虽然注意到了翻译文学在语言转换中所表现出的独特性,但没有认识到翻译文学与中国中国现代文学之间的密切关系,因而对于我们编写翻译文学史来说并无多大助益。在我看来,现代翻译文学史实际上就是翻译文学与现代文学的互动关系史,翻译文学史的写作只有放在翻译文学与现代文学的关联与互动、放在现代文学的现代化进程的历史语境中,才可能具有现实价值和可操作性。

既然翻译文学史是翻译文学与现代文学的互动关系史,那么我们为翻译文学写史就应当考虑依循现代文学的发展线索来展开对翻译文学的历史叙述。因此现代翻译文学史必定涉及到对这些关系的阐述:文学思潮、流派与翻译文学、文学期刊与翻译文学、时代变革与翻译文学、作家创作与翻译文学,等等。对这些关系的仔细清理和深入阐释,将构成现代翻译文学史的基本构架。

首先看文学思潮、流派与翻译文学的关系。谢天振说,翻译文学史应“关注一下某些文学思潮的翻译介绍”[5](P285),这是很有见地的。但我们还要认识到中国文学界对外来文学思潮的翻译介绍不是孤立发生的,而是同中国现代文学创作中的文学思潮和文学流派的创作思想和理论要求密切相关的。比如文学研究会对法国、英国、俄罗斯等国的现实主义文学的译介、左联对苏联无产阶级文学的译介等等,无不与中国现代文学自身的创作要求有关。这就是说,我们关注西方文学思潮的译介时,要注重梳理翻译文学、西方文学思潮、中国现代文学思潮三者之间的关系。文学期刊与翻译文学之间的关系也是极为明确的。中国现代作家是将翻译和创作并重的,现代时期的文学期刊不仅是发表作家创作的重要阵地,也是发表翻译文学的重要阵地。不仅著名的刊物如《新青年》、《小说月报》、《创造季刊》如此,其他期刊也不例外。比如二三十年代新月社主办的《新月》月刊,就先后刊载了徐志摩译的哈代、罗塞蒂的诗歌,闻一多译的《白朗宁夫人的情诗》,梁实秋翻译的彭斯的诗歌,还有由饶孟侃、卞之琳等人翻译的郝斯曼、戴维斯、雪莱、济慈、波德莱尔等人的诗歌,也刊发了莎士比亚的《威尼斯商人》(顾仲彝译)、欧尼尔(E·O’Neil,现译奥尼尔)的《还乡》(马彦祥译)、萧伯纳的《人与超人》(熊式一译)等戏剧,同时还刊载了许多翻译小说,例如胡适译的短篇小说:欧·亨利的《戒酒》、哈特的《米格尔》和《扑克坦赶出的人》,徐志摩译的Diard Garueet的《万牲园中一个人》和A·E·Coppard的《蜿蜒:一只小鼠》,西滢译的曼殊裴尔的《娃娃屋》、《一个没有性气的人》、《贴身女仆》和《削发》,

B. 举例论中国现代文学第一个十年中国现代小说的发展流派

例如。“乡土小说”,被认为是五四文学革命以后兴起的一个最早的现实主义小说流派。它大约形成于1923年左右,主要是指靠回忆重组来描写故乡农村(包括乡镇)的生活,带有浓重的乡土气息和地方色彩的小说。成员以文学研究会作家为主,也包括语丝社、未名社的一部分青年作家,主要代表有潘训、许杰、许钦文、鲁彦、彭家煌、台静农、蹇先艾、王任叔、黎锦明等。

C. 《新文学思潮与流派》简述中国现代文学中现实主义,浪漫主义的流变情况。

一、现实主义

重论中国现代文学中现实主义的起源及其特征 ——从近、现代社会与文化的转型出发栾梅健内容提要 作为创作方法的现实主义,其实是作家在理解与处理文学创作与现实关系时所持的一种态度和遵循的原则;而我国近代以来所形成的社会与文化转型,正是建立起了现代作家认识世界与表现世界的基本立场从:现实主义,浪漫主义二方面来论述的,重论中国现代文学中现实主义的起源及其特征 ——从近、现代社会与文化的转型出发栾梅健内容提要 作为创作方法的现实主义,其实是作家在理解与处理文学创作与现实关系时所持的一种态度和遵循的原则;而我国近代以来所形成的社会与文化转型,正是建立起了从现实主义,浪漫主义方面来论述的,重论中国现代文学中现实主义的起源及其特征 ——从近、现代社会与文化的转型出发来提要的

现代作家认识世界与表现世界的基本立场与观察视角,蕴育与促进了中国现代文学中现实主义的形成。 关键词 现实主义0近代社会与文化形态0社会之网0创作方法

与观察视角,蕴育与促进了中国现代文学中现实主义的形成。 关键词 现实主义0近代社会与文化形态0社会之网0创作方法二、浪漫主义

D. 分析论述现代主义文学思潮在现代文学史上的流变过程。

新时期现代主义文学思潮以其独有的先锋性向
正统文学观念提出挑战,加快了文学观念的更新,促
进了文体审美形式的变革。同时,拓展文艺表现范
围,与人类生活相关的一叨内容,大到国际风云变幻,
小至日常琐事,都被纳人作家笔端,极大地扩展了文
学思维。尤其是后现代主义以一种“宽容”的姿态肯
定了生活中的黑暗乃至罪恶,于是,假丑恶亦普遍渗
人文学作品之中,不再处于陪衬地位,而越居主导的
地位,打破了和谐的审美观念,有其创新意义。
但同时,我们应警觉到,新时期现代主义文学思
潮极端地抒写个性,张扬自我,只关注身边琐事,对事
件进程,对人物命运不作动态描写,而只作现有状态
的描绘,看不见一点亮色,缺乏对未来的远景透视,忽
视时代、社会赋予作家的历史使命感和社会责任感
我们以新写实小说家为例,他们中不少人在生活
的挤压下,缺乏高远的眼光,很难感受到时代伟大灵
魂的跳动。池莉说:“我上下班得挤三个多小时的公
共汽车,车老坏,路老堵塞,可我又拼命想早点到,一
天三餐饭,柴米油盐永远是轮番着缺乏,肉鱼蛋不是
买不着就是买不起,我却又想Iff饭、菜都做得营养丰
富,色香味俱全。我得买菜做饭洗衣,打扫房间;太阳
出来了得赶紧晒被褥....一这种真实的生活感受体
现了作家的敏感多思,但在感受这种悲哀时,却对时
代大潮中涌动着变革生活的激情无动于衷,对时代新
人为开创美好生活的奋力拼搏,疏忽在外。他们的眼
光只触及庸常人生,而缺乏对时代建立更为科学积极
的思维。
另外你可以看一下网页中的内容:
http://www.ckzl.net/obicn/paper/show.asp?id=158820

E. 论述20世纪中国小说的发展脉络


中国现代文学发端于五四运动时期,但以鸦片战争后的近代文学为其先导。
现代文学是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现实土壤上的新的产物,同时又是旧民主主义革命时期文学的一个发展。按照恩格斯的说法,意识形态领域内发生的种种新变革、新学说,“虽然它的根源深藏在经济的事实中”,却又往往以“先驱者传给它而它便由以出发的特定的思想资料作为前提”(注:恩格斯曾多次表示过这类意见。可参阅《反杜林论·引论》,《社会主义从空想到科学的发展》和1890年10月27日给康拉德·施米特的信。此处引文分别见《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第56页,第4卷第485页。)。成为现代文学开端的“五四”文学革命也是这样。适应着新的时代需要,它吸取了欧洲资产阶级革命以来文化和文学方面的许多成分,同时也利用了近代中国历史发展中积累的“思想资料”以及某些改革的成果,从而在新的基础上去完成先驱者未能完成也不可能完成的历史性任务。因此,要理解“五四”文学革命和中国现代文学,有必要先对鸦片战争以来的中国社会和文学历史的状况作一番考察。
清嘉庆以后,中国封建社会已由衰微而处于崩溃前夕。国内各种矛盾空前尖锐,社会危机四伏。清朝政府极端昏庸腐朽。一八四�年起,外国资本主义的大炮,打开了闭关自守的封建帝国的大门,揭开了中国近代史的序幕。中国社会逐步发生根本性变化。农村中自给自足的自然经济加速瓦解,沿海一带出现了资本主义经济,并且迅速形成了上海这类畸形繁荣的近代都市。新的阶级——中国的无产阶级、资产阶级乃至买办资产阶级——也随之产生。“帝国主义列强侵略中国,在一方面促使中国封建社会解体,促使中国发生了资本主义因素,把一个封建社会变成了一个半封建的社会;但是在另一方面,它们又残酷地统治了中国,把一个独立的中国变成了一个半殖民地和殖民地的中国。”(注:《中国革命和中国共产党》,《毛泽东选集》横排本第2卷第593页。)从这个时候开始,帝国主义与中华民族、封建主义与人民大众的矛盾,成为近代中国历史发展的主要矛盾。为了挽救民族危亡的命运,从太平天国到辛亥革命,中国人民进行了一次又一次的革命斗争。与此同时,“先进的中国人,经过千辛万苦,向西方国家寻找真理”(注:《论人民民主专政》,《毛泽东先集》横排本第4卷第1406页。),因而又有了西方文艺复兴以来各种思潮在中国的传播,为近代中国文化注入了新的内容。
文学作为社会意识形态和整个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必然要反映近代中国的这些变化,并且使自己适应于这些变化。近代文学在孕育和发展的过程中,曾经出现过许多新的现象。在这一历史时期内,虽然封建文学仍然大量存在,但也产生了以反抗列强侵略和要求挣脱封建束缚为主要内容的进步文学,并且在较长的一段时间里,不止一次地作了种种改革封建旧文学的努力。
早在鸦片战争时期,龚自珍、林则徐、魏源等比较开明的地主阶级知识分子,就在诗文中揭示了“万马齐暗”的时代痛苦和“四海变秋气,一室难为春”的社会局面;同时,还呼唤改革的“风雷”,表现了抵御外国侵略的迫切要求。太平天国革命运动中,提出过“文以纪实”、“不须古典之言”、“毋庸半字虚浮”(注:见洪仁干等《戒浮文巧言谕》,《太平天国文选》第98页。)的改革主张,也产生了一些较为通俗并有革命内容的作品。随着政治上变法维新运动的发展,十九世纪末叶,资产阶级改良主义文化运动日趋高涨。郑观应在《盛世危言》里,王韬在《变法》和《变法自强》里,都对文化革新有所建议;康有为托孔子之名以求改制,在一定程度上冲击了当时的封建正统文化;而强学会、南学会、群学会等五十几个学会、学堂、报馆(注:见梁启超《戊戌政变记》附录一《变法起源记》。实际还不止此数。)在短期内的兴起和活动,更与这个运动有直接的联系。在文学上,同时出现了对封建正统文学(主要是拟古派诗和桐城派文)进行改革的呼声,其中较有影响的是谭嗣同、夏曾佑等提出的“诗界革命”和梁启超等竭力推行的“新文体”。在诗歌改革方面取得较大成绩的是黄遵宪。作为优秀的“新派”诗人,黄遵宪不但在作品中记述了当时发生的重大历史事件,表现了强烈的爱国主义精神和要求变法的愿望,而且在文学理论上,很早就有“崇白话而废文言”,改变旧文体使之“适用于今,通行于俗”,“欲令天下之农工商贾妇女幼稚,皆能通文字之用”(注:见黄遵宪1887年作《日本国志》卷33《学术志(二)》。)的理想;他自己的诗歌创作,也多少做到了如《杂感》诗所说的“我手写吾口,古岂能拘牵”,开始摆脱旧诗格律的某些束缚。梁启超的宣传改良主义思想的新体散文,以“平易畅达”见称,其影响更为广泛。与此同时,白话小报的出现,更促使一部分人(如裘廷梁、陈荣衮)明确提出“白话文为维新之本”、“开民智莫如改革之言”(注:裘廷梁、陈荣衮分别写有《论白话文为维新之本》(1898)、《报章宜用浅说》(1899)等文。)等主张。改良主义文学运动在诗文以外的文学样式方面,引起了尤其显著的变化。小说戏剧历来被正统的封建文人认为不登大雅之堂,但戊戌变法前后却得到了重视。首先是由于政治上改良运动的需要,其次也由于印刷事业的发达,近代新兴都市的繁荣和报纸期刊的创办,小说在这一时期大量产生,其社会地位也不断提高。《论小说与群治之关系》(梁启超)、《小说原理》(夏曾佑)、《论文学上小说之位置》(狄平子)、《论小说与改良社会之关系》(王无生)、《论小说之势力及其影响》(陶佑曾)、《余之小说观》(徐念慈)等文先后发表,它们的共同倾向是强调小说的政治意义及其在社会教育上的作用。在梁启超“欲新一国之民,不可不先新一国之小说”的理论倡导下,小说成为新派知识分子暴露旧世态、宣传新思想的有力工具,并且直接出现了一批职业作家。“政治小说”、“社会小说”、“科学小说”等名目应运而生。被鲁迅称做“谴责小说”的《官场现形记》、《二十年目睹之怪现状》等受到普遍的欢迎。由于同样的原因,还开始翻译和介绍了西方作品。据统计,晚清小说刊行的在一千五百种以上,而翻译小说又占全数的三分之二。其中林纾的译作曾在当时有过较大的影响。此后,在资产阶级革命时期,也相应地产生了以章太炎和南社为代表的一批作家和《孽海花》、《警世钟》等作品;马君武、苏曼殊等翻译了歌德、拜伦和雪莱的诗歌;它们在进行反清和民族民主革命的宣传方面,都曾起过积极的作用。值得注意的是,“五四”以后被大力提倡的话剧这种新的戏剧形式,也在这个时期以“新剧”或“文明新戏”之名开始传入。一九�七至一九�八年间,春柳社等先后在日本和上海演出《黑奴吁天录》;进化团稍后又在长江下游各地演出宣传革命的幕表戏多种;这些活动既从思想战线上配合了辛亥革命,也为我国戏剧输入了新的血液。
上述种种情况表明,近代进步文学不仅服务于当时的政治斗争,而且在思想内容(一定程度上的反帝反封建倾向)以至文学形式(改革诗文、提倡白话、看重小说、输入话剧)方面,都为“五四”以后的新文学的萌生作了必要的准备。可以说,近代进步文学乃是从封建时代文学到现代新文学之间的一个过渡。
唯其是“一个过渡”,近代进步文学又有其本身的不可克服的弱点和局限。如同整个旧民主主义革命时期的历次政治斗争并未完成反帝反封建的任务一样,这个时期的文学,也未能尽到彻底反帝反封建的历史作用。资产阶级改良主义的文学,对封建制度并不持根本否定态度;不仅政治上维护着清王朝,而且在意识形态上也不敢正面触动儒家思想的根本——孔子学说。改良派的主要代表人物如康有为、梁启超等,在戊戌变法失败以后,很快便趋于反动,而在不少新派作品里,封建思想也仍然占有地位。提倡白话的呼声虽然在十九世纪末叶已经出现,但他们大多数是提倡白话而不反对文言,或者主张书报可以采用通俗的白话,文学仍须维系高雅的古文;即使有一二正确主张,也因为时代条件的不成熟,并未引起广泛的讨论和造成较大的声势。翻译西方文学的工作当时也处于盲目被动、缺乏系统的状态;林纾虽然译述较多,但全用桐城古文,带着改作的成分。资产阶级革命时期的文学,也因为没有与封建思想分清界限,反封建仍不彻底,始终未能正面明确地提出反对封建旧文学的口号。革命派本身的脱离群众,一些代表人物在语文合一、采用白话等问题上所持的保守态度,都阻碍了他们在组织辛亥革命的同时去相应地发动一个强大的思想启蒙和文学改革的运动,致使他们在文化上的影响甚至还不及维新派。至于对帝国主义,无论是资产阶级改良派或是革命派,都不能从阶级本质上认识它们,对它们颇多幻想。此外,旧民主主义文学的一个根本弱点是:虽然在暴露上层腐败生活方面能够淋漓尽致,但对广大劳动人民的状况却极端缺乏了解。随着维新运动和辛亥革命的相继失败,曾经起过进步作用的一部分文学,也终于受到被称为“十里洋场”的近代都市中恶浊气氛的腐蚀而趋于堕落:“谴责小说”沦为“黑幕小说”,甚至成了专门诋毁私敌的“谤书”;民国初年出现的专写“才子佳人”的鸳鸯蝴蝶派作品,则由最初具有些微进步倾向(感叹世态炎凉、不满于婚姻不自由等)而逐渐演变为满纸陈词滥调、远离现实生活并有浓重思想毒素的“言情小说”、“狭邪小说”以至色情小说,文明新戏也褪尽了原来的战斗色彩,充满着小市民的庸俗情调和低级趣味。
近代文学的这种发展状况,深刻地证实了毛泽东同志关于近代文化的这一著名论断:“旧的资产阶级民主主义文化,在帝国主义时代,已经腐化,已经无力了,它的失败是必然的。”(注:《新民主主义论》,《毛泽东选集》横排本第2卷第657页。)
在文学领域内高举彻底反帝反封建的革命大旗,这个任务不能不落到无产阶级领导的“五四”以后革命文学的肩上。旧民主主义革命时期的文学虽然已为新文学的建立作了若干准备,但它本身无法完成历史所赋予的任务。“五四”文学革命运动的兴起,及是近代中国社会与文学诸方面条件长期孕育的必然结果。

“五四”以后,中国社会自近代以来所有的基本矛盾和革命任务并未改变,但无产阶级登上了历史舞台,它所领导的人民大众的反帝反封建斗争蓬勃展开,历史已经进入了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因此,一方面,社会内部的各个阶级和各种矛盾比近代更显得错综复杂,另一方面,解决这些矛盾的具体历史条件却也渐次具备并且趋于成熟。“五四”之后的中国现代文学,正带上了这样一种深刻的时代历史的印记。
现代文学,作为中国现代复杂的阶级关系在文学上的反映,所包含的成分也是复杂多样的。新起的白话文学本身,并不是单一的产物;它是文学上无产阶级、革命小资产阶级和资产阶级三种不同力量在新时期实行联合的结果,其各个组成部分之间有着原则的区分。资产阶级文学,包含了相当复杂的既有积极方面也有消极方面的思想因素,不仅同无产阶级文学有质的不同,而且同小资产阶级革命民主主义文学也有很大的区别。一部分资产阶级右翼在文学上的代表,反封建时固然极为软弱,同帝国主义更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而在斗争深入之后,很快倒戈成为反动势力的维护者。此外,在整个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也还有若干其他的文学成分。封建旧文学虽已遭到沉重的打击,但远未绝迹;鸳鸯蝴蝶派作品则改穿起了白话的衣装,在市民阶层中有所流传;作为国民党反动派法西斯政策在文学上的产物,三十年代以及稍后一个时期,还曾出现过法西斯“民族主义文艺”、“战国策”派和所谓“戡乱文学”——这些都是文学上的逆流。现代文学里各种成分的纷然杂陈和相互斗争,正推进了文学上不同力量之消长,显示了错综复杂的情势。
但在这多种复杂的文学成分中,居于主导地位、占有绝对优势并获得了巨大成就的,则是无产阶级领导的人民大众的反帝反封建的文学,亦即新民主主义性质的文学。这是一种完全新型的真正属于人民大众自己的文学,同历史上一切具有民主性进步性的文学都有极大区别。这种文学一方面在阶级基础上仍不是单一的,它具有新民主主义的统一战线的性质,其中也包括了一部分曾经起过一定进步作用有着反帝反封建要求的资产阶级民主主义文学。另一方面,“新民主主义的政治、经济、文化,由于其都是无产阶级领导的缘故,就都具有社会主义的因素,并且不是普通的因素,而是起决定作用的因素”(注:《新民主主义论》,《毛泽东选集》横排本第2卷第665页。),反映到文学上,就有了彻底反帝反封建的思想内容,有了社会主义方向,也有了体现这些特点的现代文学的主流——无产阶级文学和处于无产阶级领导影响下的革命民主主义文学。在“五四”以后的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里,无产阶级文学,最初虽然只是作为因素而存在,但随着革命的发展和无产阶级影响的扩大,随着作家接受马克思主义思想和参加革命实践的增多,随着共产主义知识分子和少数革命工农参预文学创作,特别是随着左翼文学运动的蓬勃展开,无论在量的方面或者质的方面,都有增长和提高。而在延安文艺座谈会后,作品中以无产阶级思想教育人民的作用愈益显著,这种文学也就得到了更多更坚实的发展。至于革命民主主义文学,在我国的具体历史条件下,始终作为无产阶级在文学战线上的可靠同盟军,以英勇无畏的姿态参加了反帝反封建斗争,并且逐渐转换自身的性质,朝着社会主义方向发展,最终汇合到无产阶级文学的洪流之中。历史驳斥了那些把“五四”以来的新文学说成只是明朝“公安派”、“竟陵派”的继承和发展,或是西欧资产阶级文艺的“一个新拓的支流”等不符事实的言论。无产阶级领导并以革命民主主义文学和无产阶级文学这两种力量为中坚,保证了我国现代文学具有前所未有的崭新的性质。
文学上的无产阶级领导,主要是通过无产阶级思想影响及其政党共产党的政策来实现的,它要求文学成为无产阶级领导的人民革命事业的一个组成部分。我国“五四”以后出现的以革命民主主义文学和无产阶级文学为主力的新文学,自觉地体现了这一要求。它从诞生的时候起,就担负着为中国革命服务的崇高使命。“五四”文学革命运动使文学以新的形式和内容——反对文言文提倡白话文,反对旧道德提倡新道德——跟人民接近了一大步。“桐城谬种、玄学妖孽”、“打倒孔家店”等口号的提出,一部分作品中对帝国主义本质的揭露和对十月革命的向往,也都体现了新的历史时期里人民革命的战斗要求;而现代文学奠基人鲁迅的创作,则更是遵奉“革命的前驱者的命令”、彻底反封建并且充满民族觉醒精神的“遵命文学”。中国共产党成立以后,随着革命的日益发展和深入,文学为革命服务也更其鲜明和自觉。在各个革命阶段中,大批作家不仅以各种形式、题材、风格的作品直接间接地促进革命事业,而且还积极投身实际斗争,直至为革命献出鲜血和生命;也还有许多实际革命者和工农群众用文艺创作来从事革命宣传,对革命和文学本身的发展都作出了积极的贡献。党所领导和影响下的革命文学,不论在第一次国内革命战争期间配合反军阀斗争和“五卅”反帝斗争方面,或是在第二次国内革命战争期间粉碎反动文化“围剿”、揭露国民党罪恶统治、配合土地革命方面,以及在“九一八”以后从事救亡宣传和“七七”以后鼓舞全国人民坚持团结抗日、反对分裂投降方面,都有巨大的功绩。特别是毛泽东文艺思想直接指引下的民主革命后期的文学,更成为紧密配合革命斗争,“团结人民,教育人民,打击敌人,消灭敌人”的有力武器。为革命服务,为现实斗争服务,为劳动人民的根本利益服务,这是中国现代文学史上一个最宝贵的传统。
与此同时,现代革命文学既然是无产阶级领导的人民革命事业的一个组成部分,它在各个阶段的变化和发展,自然又不能离开革命在各个阶段的变化和发展,不能离开革命深入对文学所提出的新要求。作为现代文学开端的文学革命,在五四运动前夕已为运动作了思想准备,但只有通过五四运动,它才形成了巨大的声势,扩大了社会影响,并与革命斗争密切结合起来。第一次国内革命战争前夕“革命文学”的提出,第二次国内革命战争时期无产阶级革命文学运动的开展,也都与当时形势相适应,是无产阶级及其学说在整个中国革命运动中的作用和影响日益强大的反映。而一九四二年毛泽东同志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所作的具有伟大历史意义的讲话,为革命文艺运动开辟了新阶段,这也首先是和党不再处于幼年时期、马克思列宁主义的普遍真理和中国革命的具体实践日益结合、无产阶级领导的政治军事力量已经空前地发展壮大诸条件相联系的。现实生活和革命形势的变化发展,更使各个阶段的文学创作从主题、题材、人物形象直到语言和表现方法,无不深深打上时代的烙印。整整三十年的现代革命文学,始终与革命同命运,共呼吸,有着一致的步伐。
与人民革命事业血肉相连、休戚与共,对帝国主义封建主义彻底揭露、坚决斗争,对社会主义前途衷心向往、热情追求,这就是无产阶级登上历史舞台的新时代所赋予革命文学的鲜明思想印记,也是现代文学之所以有别于近代文学的根本标志。

现代文学的发展过程是一个矛盾斗争的过程,其间充满了革命文学与反动文学、革命文艺思想与反动文艺思想的斗争。革命文学正是在抗击各种各样反动文艺逆流的过程中发展壮大的。
为民主革命服务的文学,首先要同代表着敌人利益的封建文学、买办文学和国民党反动派的钦定文学进行不调和的斗争。“五四”新文学就在同林纾所代表的封建守旧派文人的战斗中为自己开辟道路,以后又以打倒《学衡》、《甲寅》等标榜“国粹”、主张复古的封建“拦路虎”而向前发展。在封建势力彻底消灭以前,封建文学不可能销声匿迹,因此这种斗争后来虽然规模逐渐缩小,却也并未完全停止(如对“读经救国”、“本位文化”及一部分鸳鸯蝴蝶派文人的斗争)。对于从一九二一年中国共产党成立以后就开始倒向敌人方面去、公然为帝国主义辩护的胡适和《现代评论》这一系统的买办文人,革命文艺界也在各个时期反复进行了多次斗争,揭露其为帝国主义作伥的奴才面目,从而大大削弱和缩小了他们在知识阶层中的影响,促进了他们内部的分化。从二十年代末开始进行的和国民党御用文人(如法西斯“民族主义文艺”,“战国策派”和后来所谓“戡乱文艺”之类)的斗争,也贯穿了直到中华人民共和国建立为止的几个时期。尽管蒋介石集团历来都在其统治区域内施行法西斯恐怖政策,掌握了军权、政权、财权(从而也掌握了对出版物、出版机构的控制权),但他们却从未能掌握文化上、文艺上的领导权。共产党领导下的革命文艺界虽然在国统区内“处于毫无抵抗力的地位”(注:《新民主主义论》,《毛泽东选集》横排本第2卷第663页。),却抵挡住了敌人多方面的进攻,夺取了阵地,发展了力量,建立了最英勇的业绩。
在现代文学史中占着突出地位、越到后来越显著的,是无产阶级思想和资产阶级反动思想之间的斗争。这是因为,“五四”以后我国的民主革命是无产阶级领导的,属于世界社会主义革命的一部分,它在最后要通向社会主义道路;资产阶级可以在一定条件下参加这一革命,民主主义文学可以成为新文学统一战线的一个组成部分,但资产阶级思想却不能充当文学运动的指导思想。文学上无产阶级思想与资产阶级思想之间的斗争,乃是文学要不要为无产阶级领导的革命事业服务、要不要将反帝反封建精神坚决贯彻到底的斗争,也是文学朝社会主义方向还是朝资本主义方向发展的两条道路的斗争。这种斗争不仅相当激烈,而且也十分复杂。它最初表现为新文学统一战线内部资产阶级与无产阶级争夺领导权的斗争(如“五四”时期李大钊与胡适之间的“问题与主义”之争);但当革命形势向前发展,资产阶级右翼的代表人物已转化成封建主义和帝国主义的代言人时,则也表现为对敌斗争(如对后期胡适的斗争)。有时资产阶级文艺思想是以赤裸裸的直接维护资产阶级“文明”和“人性”的形式表现的(如“新月派”);有时则是披着马克思主义的外衣,以修正主义的形态出现(如自居普列汉诺夫信徒的胡秋原反动文艺思想)。修正主义文艺思想所以会在三十年代的中国开始出现,并不是偶然的;它证实了列宁的这一著名论断:“马克思主义在理论上的胜利,逼得它的敌人装扮成马克思主义者,历史的辩证法就是如此 。”(注:《马克思学说的历史命运》,《列宁选集》第2卷第439页。)到毛泽东同志《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发表以后,革命文艺界有了粉碎一切反动文艺思想的锋利武器,混在内部的反动文人慑于革命形势和这个讲话的威力,不得不既把反对的目标集中于这个讲话而在手法上又做得尽量隐蔽。要不要在各种条件下坚持贯彻文学的工农兵方向,成了问题的中心,成了许多争论背后的真正焦点。因此斗争就带有更为复杂、更为曲折和更为深入的特点。
文艺斗争是从属于政治斗争的。政治的分野决定着文艺的分野。当阶段关系发生变化,革命统一战线有了变动时,新文学的统一战线不可能不随着发生变动。文艺界的大争论和大分裂(如第一次国内革命战争时期革命文艺界同资产阶级右翼文人的争论和分裂),就是围绕着政治事件、直接尖锐地表现着政治观点的。当然,“五四”以来文艺界的思想斗争,更多则在文艺思想的领域内进行。在文艺思想领域内,由反封建文学到反资产阶级思想、再到反修正主义,由白话文学的争论到文学有无阶级性、再到文学要不要为无产阶级政治服务、要不要坚持工农兵方向的争论,其发展趋向是步步前进,层层深入的。这是整个革命运动逐步深入在文学上的反映。
文艺思想斗争不限于理论主张上的论争。反动文艺思想总要在创作中有所表现,并以“创作”来支持其反动理论。因此,揭批反动流派的代表性作家作品(如“新月派”的某些作品),也一向为革命文艺界所注意,并且贯串在各个阶段的创作评论中。
文艺上的多次重大斗争都出现在政治形势发生急剧变化的时候,阶级斗争形势的变化,可以在文艺这个风雨表上看出征兆。重视这一历史经验,有助于更好的发挥文艺作为敏锐的阶段器官和斗争武器的作用。同时,还必须指出:文艺界每一次重大的思想斗争,也给革命文学的健康发展扫除了障碍。“左联”时期和延安文艺座谈会后创作上的丰收,便和思想斗争所起的积极作用有关。这说明了正确的思想斗争也为革命文学本身的发展所必需。

“五四”以后的文学创作,随着时代的进展,无论在内容、形式以及创作方法等方面,都有明显的变化和发展。
新民主主义革命时代的特色,在创作上是一开始就有鲜明表现的。不仅白话的形式本身是一个巨大的革命,促使文学和人民群众大大接近了一步;而且在作品内容上,也具有不同于旧民主主义文学的崭新特点。“五四”至第一次国内革命战争时期的许多作品,猛烈攻击封建制度、封建道德,揭露军阀统治的黑暗现实,表现了与旧传统彻底决裂的精神,同时提出了知识青年挣脱旧家庭束缚、争取恋爱婚姻自由、探索生活道路等要求。部分作品还正面描写了下层人民的苦难,对劳动者的命运表示关切,对十月社会主义革命则表示同情和欢迎。这些都成为“五四”新文学高于历史上进步文学的重要方面。其中一些处于无产阶级领导影响下的革命民主主义作家的创作,获得了突出的成就。鲁迅的《呐喊》、《彷徨》,通过一系列典型形象的成功塑造,概括了异常深广的时代历史内容,真实地再现出中国人民特别是农民在获得无产阶级领导前的极度痛苦,并怀着对未来的信念探索了革命的前途,显示出深刻的革命现实主义的特色。郭沫若的《女神》,借刘话传说、历史人物及自然形象,以宏大的气魄,奇特的想象,瑰丽的语言,歌唱出彻底叛逆、热望新生的时代声音,成为具有现实基础的革命浪漫主义的作品。他们的创作,在当时历史条件下使两种占主要地位的创作方法——由《新青年》、文学研究会所提倡的现实主义(当时称“写实主义”),以及由创造社所代表的浪漫主义,通过实践得到了高度的发展。“五卅”以后,以反帝为内容的作品多了起来。一部分作家开始走向实际斗争,主要精力不在创作方面,他们的作品一时似乎少了,但总的说来,历史却在酝酿着一个新的发展。
“五四”至第一次国内革命战争时期的创作取得了显著的成就,同时也存在许多问题和弱点。当时文艺领域内的主要活动力量乃是小资产阶级作家,他们受有资产阶级思想体系的严重羁绊。社会主义理想和新兴阶级的英勇战斗精神虽已在一部分作品中有所表现,而无产阶级文学整个说来尚处于萌生幼芽的阶段。就这个时期的一般作品来说,除在艺术上表现出稚气外,创作方法和思想倾向也极为复杂紊乱。许多人分不清现实主义与自然主义之间、积极浪漫主义与消极浪漫主义之间的界限,甚至西欧一些国家的颓废派、象征派、未来派等亦都无批判地被一部分文艺社团和作家所介绍,所肯定。多数作家生活狭窄,只限于表现知识青年的某些要求,带有较重的感伤情调。有些作家的作品则有严重的颓废色彩。
从“五卅”前夕文艺领域内感伤苦闷气氛弥漫,到一九二八年无产阶级革命文学运动兴起,其间经历了一个重大的发展。无产阶级革命文学被作为口号提出而且形成运动,这是第一次国内革命战争时期许多作家直接间接地受到革命思想洗礼的结果。一部分作家开始自觉地把文学作为无产阶级革命斗争的武器。作品描写党所领导的群众革命斗争,表现有强烈的时代意义的重大题材,努力塑造革命者和工人、农民的形象,显示了作者可贵的革命激情

F. 新时期文学兴起了哪些文学潮流

中国现代文学从1919年到1949年,当代文学是1949至今,现代文学是三十年的时间,第一个十年主要是五四时期的自卝由、解放和个性;第二个十年是左翼为主,还有京派和海派文学,第三个十年是解放区、国统区、沦陷区文学。中国现代文学思卝潮是适应现代性以及现代民卝族国家双重历史要求的产物。在现代性的不同历史阶段,文学对现代性的态度也各有不同,于是就形成各种文学思卝潮的流变:新古典主义是对建立现代民卝族国家的肯定性回应;浪漫主义是对现代工具理性和现代城市文明的反卝动;现实主义是对现代性带来的社会灾难的揭露和批判;现代主义是对现代卝理性的反叛以及对生存意义的反思。“五四”以前是中国现代文学思卝潮的滥觞阶段,形成了三种倾向:争取现代性的启蒙主义、争取现代民卝族国家的新古典主义,反思、超越现代性的审美主义。这三种文学卝潮流构成了中国现代文学思卝潮的发端,也影响了“五四”及其以后的中国文学思卝潮的发展。

G. 中国近代文学主要哪些变化试举例说明(500字)

这个问题很复杂。
首先,20世纪中国文学是现代性的还是近代性的,就是一个争论不休 的话题。例如杨春时、宋剑华就认为现代文学由于和世界文学存在着巨大的时差,所以我们的现代文学只能算近代性。另外,现代性这个概念的含义模糊也是这一问题得不到解决的关键。
分析现代文学的现代性或近代性以及它的内容,学者们主要从以下几个方面分析:
一、现代性与世界意识
从世界范围来看,文学的现代化起始于“世界历史”的形成和“世界文学”意识的萌发。按照马克思、恩格斯关于世界历史的观点,近代资本主义的大工业和世界市场,消除了以往历史形成的各民族、各国的孤立封闭状态,日益在经济上把世界连成一个整体,才“首次开创了世界历史”。他说:“由于开拓了世界市场,使一切国家的生产和消费都成为世界性的了。……过去那种地方的和民族的自给自足和闭关自守状态被各民族的各方面的互相往来和各方面的互相依赖所代替了。物质的生产是如此,精神的生产也是如此。各民族的精神产品成了公共的财产。民族的片面性和局限性日益成为不可能,于是由很多种民族的和地方的文学形成了一种世界的文学。”①作为20世纪的文学,有别于20世纪之前各民族文学的显著特征是民族的相互往来与依赖使其成为人类的共同文学。也就是说,各民族文学的世界性交流的历史进程,导致了现代意义的世界文学的诞生。世界性、开放性,已成为现代世界各民族文学的共同特征。同时,从世界范围来看,文学的现代化就是“世界文学”意识逐渐觉醒的过程。事实上,从19世纪中后期开始,尤其经过第一、二次世界大战之后,各民族文学长期的分散、隔绝发展已成为历史,民族壁垒的墙壁逐渐倒塌,整个人类的文学正朝着世界文学整体化的方向挺进。尤其在世界文化交流频繁的国家,一些有成就的作家就是在“世界文学”的哺育下成长起来的。

作为人类总体进化的一个过程,现代化具有世界性的弥散和扩张性质。现代化首先从西欧开始,随之通过殖民化弥散到美洲、澳洲、亚洲和非洲广大地区。因此,不同国家现代化历程的起步时间以及启动方式是各不相同的。美国社会学家M·列维将其分为“内源发展者”和“后来者”两大类型,即“早发内生型现代化”与“后发外生型现代化”的区别。前者以英、美、法等国为典型个案。这些国家现代化早在16、17世纪就开始起步,现代化的最初启动因素都源自本社会内部,是其自身历史的绵延。后者包括德国、俄国、日本以及当今世界广大的发展中国家,它们的现代化大多迟至19世纪才开始起步,最初的诱发和刺激因素主要源自外部世界的生存挑战和现代化的示范效应。②显然,中国的现代化也是属于这一类型的。“作为一个后发外生型国家,中国是从19世纪开始进入由农业文明向现代工业文明转型的现代化过程的,西方世界的霸权威胁与文明示范是一个不可或缺的关键性因素。”在19、20世纪以前,中国面对的主要问题还不是外部世界的挑战,而是源自内部的物质危机。“只有到了19、20世纪,当西方的示范展示了一种迥然不同的发展道路时,中国才对自身历史的内部挑战产生了一种多少是变化了的回应方式。这样,中国历史的内部要求与西方文明的示范效应叠加在一起共同制约着中国现代化的反应类型与历史走向。”③或者可以说,中国只有等它变成西方的对象时才开始进入现代时期,因此,对于中国来说,现代性的真谛就是对于西方乃至世界的反应。西方的入侵与影响成为中国谈论“现代”的起点,西方的入侵与影响给中国带来了新的“历史”,使“停滞”和“静止”的中国进入了“现代”的变革之中④。因此,现代化也被称之为欧化或西化。

随着列强入侵而逐渐加剧的西方文化的撞击造成了中国作家世界意识的勃发。西方文学的传入,使古典文学失去了耸动视听的效应。谭嗣同、黄遵宪、康有为、梁启超等所提倡的“诗界革命”已标志着世界意识的觉醒。“诗界革命”以及后来的“文界革命”、“小说界革命”,已大不同于以前任何文学革命运动,而是挟裹着世界的风雷,向古国文明挑战。在五四新文化运动发韧之时,五四新文化先驱就旗帜鲜明地提出了“世界化”的文化观念。陈独秀在《新青年》提出新文化运动的六条思想原则之一即是“世界的而非锁国的”。鲁迅在《随感录·三十六》中指出:“许多所怕的,是‘中国人’这名目要消灭;我所怕的,是中国人要从‘世界人’中挤出。”胡适1915年夏秋在美国尝试白话诗运动之初就明确地宣言:“新潮之来不可止,文学革命其时也!”他把自己发动“文学革命”的意图与当时世界的“新潮”联系起来,这是只有在西方文化的冲突和交融中才能获得的新知。简言之,20世纪世界意识就是一种开放意识,即放眼全世界,以世界本体文化为本位来从事中国的文化与文学革新运动,把中国的文化与文学革新运动作为20世纪世界文化发展的一个组成部分来看待。这一文化与文学革新意识的飞跃对于中国几千年自恃为“世界中心”的传统观念无疑是一个根本性的冲击。

在世界意识的驱动下,中国20世纪文学逐渐走向了全面开放。从清末民初的初步开放到五四时期的全面开放,到30~40年代的有限开放,以至到50~70年代的基本封闭,再到80年代以后的全面开放,实际上走过了一条肯定—否定—否定之否定的辩证发展过程。这其间长期的闭关自守虽然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但它却导致了以后更大幅度的开放和更深刻的变革。总的来说,20世纪中国作家惟有在对于他民族文学的借鉴之中,才可能全面而深刻地认识到本民族文学的特性及其在世界文学总体中的地位,才可能实现对于本民族传统文学的扬弃、继承和发展。正是世界文学意识的觉醒使他们开始从各个不同的角度探索中国文学革新的道路,开创中国文学史上从未有过的充满创造和变革的伟大时代。20世纪对于中国社会来说,是崭新的社会;对于中国文学来说,是崭新的文学。在20世纪里,中国文学真正冲破了几千年的古典模式,开始了现代化的历史进程;中国文学真正打开了通向世界的大门,形成了与世界文学对流、互补与融合的格局。可以说,20世纪中国文学确实走了一条与中国传统文学和西欧近代文学迥然不同的道路,即在艰难曲折中探索中国文学现代化的道路。

客观地讲,“现代性”本身就昭示着一个人类进化的链条上崭新的历史阶段的形成。在世界文学的影响下,中国文学的现代化把西方的近代、现代的两个阶段性进程压缩合并,一起完成(并非如杨、宋二位先生所言,一定要经历一个像欧洲那样漫长的近代文学阶段,中国文学才可能进入现代阶段,否则就要补上历史这一课),从而构成了中国文学现代化的独特类型与历史走向,这也决定了中国文学的现代性本身具有兼容并包的性质。也就是说,尽管20世纪中国文学与世界文学尤其是欧美文学的发展并不同步,其间存在着巨大的差异,但这并不妨碍它的现代性质。因为20世纪中国文学从19世纪后期到五四时期,再几经历史风雨的洗礼,至80、90年代的大踏步进取,中国文学就完成了从古典形态向现代形态的过渡与转型,而且这种过渡与转型,又常常把世界文学的近代性与现代性糅合在一起,所以,它既不同于中国传统文学又不同于西方的近代文学,它在实质上是现代性的文学,或者说是近代、现代交叉复合型的文学。

二、现代性与先锋意识
20世纪中国文学的先锋性主要不体现在对西方现代主义的追寻上,而是体现在中国作家为适应中国现代化的需要,对包括现代主义在内的一切现代世界先进的文学资源的合理吸取与综合运用上。中国20世纪作家将现代性追求视为文学的主题,而并不把现代主义视为最高表现形式,但也并非排斥西方的现代主义。由于中国的现代化比西欧晚了几百年,一下要从古典形态过渡到现代形态,它所缺乏的中间因素太多。为了追上世界现代化的步伐,只有把西欧几百年的历史采取横向“拿来”的办法,因而在短短的几十年间,就走完了西欧几百年才走完的历程,西欧几百年的文学历史也就在中国文坛迅急地重演了一遍。西欧近现代文学的多种潮流,如浪漫主义、自然主义、唯美主义、现实主义、象征主义、未来主义、表现主义、意象主义、现代主义等在古老的中国都有了传人。由于“拿来”的急迫,很多东西只是浮光掠影地一晃而过,并没有在中国文坛留下深深的痕迹,只有在经过了一个长长的封闭时期以后,中国文学对世界文学的吸纳与整合似乎显得更成熟一些了。由于中国是在被动挨打的局势下对外开放的,是在亡国灭种的危机中放眼看世界的,是在社会与文化相当落后的状态下走上现代化之路的,因而,中国20世纪作家的文学接受与创造担当了道义、思想、精神之责,他们对世界现代文学的看取是有选择性的,他们的创作不是仅仅代表自己或少数人,而是代表整个民族言说,述其生活、情感、思想、精神与灵魂。正因为这样,现代主义文学在20世纪的中国成长得十分艰难,中国的客观现实对它的冲击和抑制太大了,以至在中国文坛不能占据更多的空间。尽管如此,它作为一种文学潮流,在20世纪中国一直潜滋暗长着并几度呈兴盛之势。在五四时期,它就播下了生长的种子,从鲁迅《野草》的象征主义、郭沫若《女神》的表现主义、胡适尝试诗的意象主义中亦可见一斑。20年代中后期,李金发开创了象征主义诗歌流派,然后由新月派、象征派汇聚而成的现代诗派在30年代以《现代》、《新诗》为大本营,形成了强大的阵营,加上新感觉派小说,现代主义在30年代酿成大潮,竞一时之盛,与现实主义形成对峙与竞争的格局。

正当现代主义发展方兴未艾之时,一场比鸦片战争更具威胁性的外民族侵略战争,改变了它的历史进程,即它再也不是在与现实主义的对峙中求得独立发展,而是努力向现实主义依归。于是,现代主义在40年代一度处于衰落与冷落的境地。虽然在抗战爆发、大敌当前的特殊时期,中国现代主义受到了抑制,但当抗战处于持续阶段,社会生活与情感变得更加错综复杂的情势下,现代主义又再度兴盛起来。仅以诗歌为例,就有冯至、卞之琳等现代派诗人创作的活跃,并且先后在40年代中期的西南联大和40年代后期的上海出现过两次具有连续性的现代主义诗潮,而且由此形成了令后人刮目相看的现代主义诗派——九叶诗人。这说明现代中国并非“缺乏现代主义生长发育的文化环境与现实土壤”,现代中国不是不需要、不接纳现代主义,而是现代中国的外部条件一度限制了它的发展,它的半途衰落,并不主要是中国文学内部发展规律使然,也不是现代主义自身的局限所致,而是外在社会局势影响的结果。也就是说,中国现代主义文学的沉落是合目的的,但是不合规律的。现代主义作为20世纪世界先锋文学的组成部分之一,20世纪现代情绪的重要表现方式,对现代中国必然具有一定的吸引力。所以,当再次打破思想禁锢的新时期到来之后,它必然再一次被中国作家所看取。这一阶段与以前所不同的是,大多数作家更多地表现出对两次世界大战前后发展起来的各种现代主义与后现代主义先锋艺术的独特青睐,使它们在短短十余年间于中国大地上重演了一遍,其多变性、多样性、丰富性,是以前所不可比拟的。任何在西方近两年出现过的现代观念、技巧和流派,在我们这里都出现过了,对西方现代文学的摹仿、借鉴成为许多作家在文坛站住脚的途径,成为一种普遍的时髦,成为争夺文坛话语权的大好策略。这不仅说明中国作家与世界文学接轨的主观愿望异常强烈,而且说明现代主义是20世纪中国文学的一种不可遏止的潮流。

作为20世纪中国文学一翼的现代主义文学,在艰难曲折的生存处境中却结出了丰硕的果实,它在表现技巧、思维方式和审美趣味上都形成了自己的特色。在20世纪中国杰出的作家行列中,不少是现代主义作家或曾受过现代主义一定影响的作家。在20世纪中国文坛最优秀的作品中,现代主义作品占有相当的比重。其实,现代主义在中国往往不是以赤裸裸的身份而是以隐蔽的形式存在着,它发散性地渗透在许多非现代主义作家的创作中,在许多现实主义和浪漫主义作品中,或多或少地吸纳了现代主义的养分。如鲁迅、郭沫若、闻一多、徐志摩、茅盾、老舍、洪深、曹禺、沈从文、张爱玲、汪曾祺、艾青、王蒙、张贤亮、韩少功、王朔、贾平凹、刘索拉、莫言等著名作家就是如此。这表明,现代主义作为20世纪先锋艺术,在自觉不自觉地影响着中国作家的艺术创造。

由此可见,中国的现代主义文学并没有成为20世纪中国文学的主潮,或者说现代主义只作为一种文学潮流而存在,这不仅是中西20世纪文学在共时性的发展中同时又有着历时性的差异造成的,也是二者有着完全不同的文学传统造成的。“当中国文学在现代性旗帜下与中国古典主义告别的时候,西方文学则是在告别浪漫主义、现实主义的过程中获取自己的现代性的,它们的现代性是与浪漫主义和现实主义相区别的。但西方的浪漫主义、现实主义和西方的现代主义的影响在中国共同参与了中国文学家为中国文学的现代化转变所做的努力,它们共同起到了促进中国文学由旧蜕新的现代化转变。”⑤难怪王富仁先生把“五四”以来的中国新文学统称为“中国现代主义文学”,它不但包括受西方现代主义影响的现当代文学作品,也包括受西方浪漫主义和现实主义影响的现当代文学作品,这不是没有一定道理的。我的意思是不能将文学的现代性孤立视之,它是相对其背景而存在的,它的性质与意义取决于它在其文化结构中的位置和功能。西方现代主义文学相对于西方近代文学是现代性的,西方浪漫主义和现实主义文学相对于中国古典文学是现代性的,它们相对其不同的文化背景与结构而存在。忽略文化背景与文化结构,孤立地抽象地谈论文学的现代性,为文学规划统一的价值与参照,其结果是对多种文明、语言文化、生活形态、精神方式的取消。

三、现代性与民族意识

悠久的历史与灿烂的文化造成了中华民族强烈的民族自尊并进而铸就了忠诚于本民族的传统。进入近代以来,这一民族传统精神在外来侵略的刺激下日益勃发,成为现代民族主义思潮的先导。现代民族主义在反封建的斗争中找到了民族进步、民族独立的新方向。中华民族要真正实现民族进步与独立,则首先要使自己强大起来。要强大则要向世界上先进国家学习,取长补短,因而对外开放则是必然的;与此同时,要摆脱被侵略被瓜分的危险,则必须坚决以社会改革为手段,建立一个统一的现代民族国家。其实这两者的统一,则是中国走向现代化的现实起点。但在具体实施过程中,这二者往往是不平衡的。当民族危机显得相当深重时,对西潮的引进则受到抑制,如近代和30、40年代。当民族危机有所缓解之际,对西潮的引进则大胆而自信,如五四时期和新时期。当然,50~70年代,由于受帝、修的挤压,我们的国际交往基本关闭,这一时期我们奉行的是民族主义,确切地说,是狭隘的民族主义。由此可知,民族主义思潮是中国20世纪思想文化领域的一个强光点,也是摄取并折射那个时代雷电风云的一面聚光镜。正是这样,我们20世纪的中国文学也往往被民族主义所裹挟。在强大的现代性挑战面前,民族主义的有效方式就是对原有的东西的发展和对自己既成的价值系统的改造与更新。我们看到,在20世纪中国文坛,多次掀起寻根的浪潮,寻根意识成为20世纪中国作家对应外来思潮的一种手段,成为他们宣泄民族自卫情绪的一种有效方式。同时,我们看到,在20世纪中国文坛,一面是极端的西化(欧化)、艺术化,一面是民族化、大众化。对于民族形式、民族风格的强调,有时甚至达到了登峰造极的程度。整个看来,中国文学在民族化的努力中,确实使文学适应了广大民众长期积淀而成的文化心理和集体无意识的审美趣味,并且重新发掘了民间文学的许多优秀遗产,纠正了文学发展中某些西化的弊端,丰富了文学的表现手段和技巧。当然,民族主义思潮与反传统的西化思潮的对峙,对于现代化来说,也会导致适当的平衡。在有效的保守与有效的激进的强力中,中国文学才能在“中西新旧”合理配置的基础上实现创造性转化。例如中国现代主义是受西方现代主义的影响而发生发展的,但中国现代主义作家在对西方现代主义的接纳中就受到了民族主义思想的强力制约,尽管他们面对传统常常表现出鲜明的反叛姿态,但他们在创作中不能不受到传统文化情结和民族审美心理的牵制,所以中国现代主义文学就有了相异于西方现代主义文学的特质。这其中,戴望舒、卞之琳、冯至、穆旦、施蛰存、穆时英、钱钟书、王蒙、莫言、残雪等作家是最好的例子。这也表明,中国文学的现代化转变不仅是西方文学影响的结果,也是中国现代作家以自己的方式综合并发展中外文学传统的结果,是受中国现当代文化环境制约的结果。也就是说,只有“外之既不后于世界之思潮,内之仍弗失固有之血脉”,既外应世界潮流,又内承民族传统,中国文学的现代化才可能真正实现,即只有注重世界性与民族性的高度统一,即在外来文学民族化、民族文学现代化的双向转化中才可能创造具有中国特色的现代文学。

四、现代性与人性意识

人性的自由全面发展是现代化的真正思想,是一切价值之源。但现代化与人的自由全面发展之间也有相互矛盾、相互对立的地方,因为现代化本身是一场历史变迁,以工业化、都市化和理性为标志的西方现代化世界日益暴露出诸多弊端,它造成了人的新的异化,对人性的自由全面发展造成了新的限制、销蚀乃至奴役。中国的现代化是由落后的农业文明逐渐向工业文明过渡的过程,因而在寻求人的自由全面发展的过程中,难免困难重重,难免出现大的曲折和反复。但是,现代化毕竟向人们提供了新的条件,使其得以在一个新的高度全面自由地发展自身。一个发达的开放的现代工业社会,与一个文化教育落后的闭塞的农业社会,在给人类以发展自身潜能并获得自由方面,完全无法同日而语。“人的自由、解放是一个辩证的过程,现代化社会是这一过程中水准较高的一个阶段,并且将向更高的阶段过渡。”(10)

五、现代性与创造意识
杨、宋二位先生认为:“在20世纪的中国文学史上,我们并未营造出真正成熟的现代文学形态。”这实际上是对20世纪中国作家的创造精神的忽视。20世纪中国作家的创造意识是相当强健的,其创造业绩是多方面的。像鲁迅、茅盾、郭沫若这种集多种创造于一身的作家,在20世纪世界文学史上也并不多见;像老舍、巴金、沈从文这样高质多产的大作家、像曹禺这样优秀的戏剧家、像戴望舒、艾青、穆旦这样出色的诗人,在20世纪世界文学史上也并不逊色;在某一方面有相当独特创造的作家更不在少数。正是这些众多作家的创造精神的焕发,构成了中国文学的现代性追求,构成了中国文学的求新求异的现代性趋向。

20世纪中国文学显然比中国古代文学获得了更高的艺术自觉性。这种艺术的自觉性,主要是指作家挣脱了那“精神的动物世界”,挣脱了千百年来心理偏见的束缚,他们以强烈的新鲜感领悟生活,呈现出广泛的精神兴趣和深刻的精神追求,在他们那里,“每一个人都是一个整体,本身就是一个世界。每个人都是一个完满的有生气的人,而不是某种孤立的性格特征的寓言式的抽象品”。(11)从他们身上,我们能够看到古代作家所无可比拟的心灵的宽广度和灵敏度,能够看到他们那丰富的艺术创造力。应该说,中国作家的艺术的自觉是由其创作的多方面构成的,但最重要的方面乃是其艺术创造的生动性与丰富性。崭新的外来影响给他们以精神上的刺激与启发,扩大了他们的视野,使他们对事物取新颖的看法,对旧的文学取怀疑、攻击或重新估价的态度。打破了传统思想束缚的他们无拘无束地向多方面探寻,伴随着高度的兴奋、热情与活力。这一时期文学的发展从大的趋势上看是由同趋异,由单一变杂多,由一统成多元。传统文学即使没有完全倒塌,至少也部分疲软,因而必定极大地激发作家的创造热情。晚清“文学革命”的倡导者们已开始表现出独特的创造性。创造精神的高扬至五四时期达到了从未有过的高度。尼采的自我创造价值论和柏格森的创造进化论风靡文化界。郭沫若等人甚至将他们的文学社团称做“创造社”。“五四”是一个思想解放的时期,也是一个大胆探索、追求创新的时期。个性解放、人格独立的时代潮流,对作家创造力的开发,潜力的解放以深刻的影响;喜新厌旧的时代心理给作家求新意识和独创精神以极大的刺激。他们不断地向规范挑战,以新、奇、怪的艺术实践向着统一模式的旧文学规范冲击,以各色各样的花来取代枯燥单一的花,用最不合常规的方式向着习以为常的方式挑战,用最具异端性质的怀疑来对待过去的一成不变的最神圣的东西。他们正是在这生动的造化中,创造出了千姿百态的文学形式、多种多样的创作方法和异彩纷呈的艺术风格,使新文学形成多元发展的态势。特别是鲁迅、郁达夫的小说,郭沫若的诗歌,显示了与古代文学完全不同的存在方式和意义,从而奠定了中国文学的现代形态与主导性的审美标准。即使在社会危机、民族危机提到了人们注意的高度,社会的改造和民族的拯救成为突出的中心课题的30、40年代,作家们的创造精神仍然强旺。他们以多种方式开拓了中国文学的发展道路,丰富了中国文学现代性的多面性格。不但老舍、巴金、沈从文、曹禺、路翎、艾芜、沙汀、戴望舒、艾青等作家对艺术作了多方探求,保持了独特的艺术个性,而且一批有作为的青年作家也不满足于单调的艺术方法和风格,对综合的追求越来越高(如七月诗派与九叶诗人)。在50、60年代,作家们的创造激情也并未消失。而到了思想解放的80年代,作家们又迸发出极其强旺的创造热情,优秀的作家都在艺术上有一种不受羁绊的自由创造的特质。一个开端(五四时期)和一个结尾(80~90年代),构成了20世纪中国文学艺术自觉的高峰期。其百家争鸣,百花齐放,确实给中国文学提供了丰富的文学资源,大大革新了中国文学的面貌。

当然,20世纪中国作家的艺术创造意识的勃发,也是相对作家自己的处境而言的。其实中国20世纪知识分子作家一直都面临着理想与现实、外来文化与传统文化、守成与创新的矛盾困惑,他们无时无刻不在咀嚼着置身于现实种种矛盾中的身不由己的心灵痛苦。如在中西文化选择上,一个明显的印象是,中国知识分子作家易于摇摆,昨天对传统全盘否定,今天又饥不择食地向传统翻寻;明天把这个奉为圭臬,今天对那个顶礼膜拜,这种频繁的转向与更替,说明中国知识分子作家还没有建立起本民族积极健康的心理结构。当一个民族对纷繁复杂的世界潮流还不知所需,无所适从,还没有建立起吐故纳新的心理结构时,那么该民族还不可能产生真正稳定的现代文化与文学,其潜在的创造力也就不可能更大程度地得到发挥。这种情况,在中国社会尚未真正在政治、经济以及其他各方面强大起来,居于世界前列之时,可能会继续存在,这是不依人的意志为转移的。

最后我要谈的是,20世纪中国文学具有现代性质,并不是说它已经具有十足的成熟的完整的现代形态了。由于中国错综复杂的情势所致,中国文学的现代化还远远没有完成,而且从其形态与内涵来看,还存在很多空白和缺陷,中西文学的时差所带来的局限性在某些方面还相当突出。但是,“现代性”并不是一个时间概念,而是一个动态性概念,它意味着一种富于弹性与活力的状态,一种未完成的过程,一种当代世界正在持续着的历史演进。所以,中国文学的现代化还处在一种不断发展与完善的过程之中,它还需要进一步加大加快其前进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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