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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戒小说结局

发布时间: 2023-06-14 10:09:50

⑴ 跟随毕飞宇看汪曾祺的《受戒》

超喜欢《受戒》,它太美了,纯净通透,超凡脱俗。

毕飞宇的《小说课》在成悦读书会本月书单里,因此买了这本书。这本书中包含有《受戒》的解说,为了看懂解说,肯定要看过原文,因此有机会拜读汪曾祺的短篇小说《受戒》。

01

《受戒》的故事很简单。十七岁的小明子四年前为了生活出家当了和尚,即将受戒了(受戒就是在头上烧戒疤)。小明子与同样十七岁的小英子暗笙情愫。两人在小明子受戒归来的船上,芦苇丛里私定终身。

这篇短篇小说出版于1980年《北京文学》第十期,一出版就惊艳了整个小说界。毕老师说它“简单名了,平白如话,有特殊的味道”。

首先,《受戒》的结构很独特:总共有十五页,可以分为三个部分。第一部分,前面七页写明子所在寺庙的生活。第二部分,中间八页写英子家的田园生活。第三部分,最后两页写名子受戒回家,两人在水面上私定终身。真正“点题”的内容,才占了不到七分之一。

02

先来看第一部分。都说汪曾祺是幽默的,小说的开头他就戏谑了一把:

就像有的地方出劁猪的,有的地方出织席子的,有的地方出箍桶的,有的地方出弹棉花的,有的地方出画匠,有的地方出婊子,他(明海)的家乡出和尚。

在“和尚”这个词出现之前,汪曾祺一口气罗列了六种职业,显得比较啰嗦,但这个啰嗦是必须的。这个啰嗦一下子就把“和尚”的神圣给消解了。这里的“和尚”突然和宗教无关了,和信仰无关了,它就是俗世的营生,干脆就是一门手艺。

讲到庙宇里面的和尚,仍旧是会心而戏谑:老和尚是“吃斋的,过年时除外”;仁山这个CEO方丈整天摆弄账簿和算盘;仁海“是有老婆的”;仁海的老婆“闷在屋里不出来”;仁渡年轻帅气,嗓子好,“他有相好的,而且还不止一个”。

这四个和尚聚在一起“吃喝嫖赌”,但汪曾祺轻描淡写地总结道:“这些人都是‘正经人’”。由此 ,我们可以看出汪曾祺写作的立场,那就是基本的人道主义立场 。汪曾祺笔下的和尚都是日常生活里的人,他是站在“生活的立场”上写作的。他不批判,也不谴责,更不憎恨。在汪曾祺的眼里,这些和尚们真的就是“正经人”,是有毛病的正经人。

汪曾祺的这种写作风格跟张爱玲的很像— —衰败的大时代,精致的小人物。

03

再来看第二部分。汪曾祺用了一句话起到“起承转合”的作用:明子老是往小英子家里跑。从明子“往小英子家跑”开始,汪曾祺的笔端离开了庙宇,来到了真正世俗场景。这是一个“风俗画”,是一个世外桃源,诗意、唯美,是中国古典诗歌所特有的意境。

来看看人物的出场。第二章的人物关系比较简单,除了小英子、小英子的父母、姐姐四人之外,汪曾祺着力描写的却是庙里的人物,17岁的明子,那个即将受戒的小和尚。小和尚是怎么出来的呢?是小英子的姐姐需要画图样,这样一来,明海就被请出来了,他离开了庙宇,来到了世俗生活。

那么第一章里,小英子是怎么出场的呢?第一章写庙宇,应该都写和尚才对。但是小英子必须要出现,如何才能把小英子“请”出来呢?这才是“写”小说的关键。——让小英子来烧香?然后,让小英子和小和尚眉来眼去的?汪曾祺不会这么写,这样写太猥琐了。

汪曾祺是这么做的:三个和尚(老和尚不参与)要打麻将,三缺一,结果呢,“打兔子兼偷鸡”这个人物出现了。他偷鸡的工具,铜蜻蜓,引起了明子的好奇。他想试试,就“试”到了小英子家,小英子同样年轻,对铜蜻蜓同样好奇,这一来英子就在小说的第一部分出现了。

多么自然,一点痕迹都没有。在这里,铜蜻蜓那里还是作案工具?铜蜻蜓就是青梅,就是竹马。

第一章描写和尚,把小英子安排进来;第二章描写世俗生活,再把小和尚安排进来。这样的镶嵌就是《受戒》的结构。

在明子和小英子感情开始升温的时候,汪曾祺静悄悄地为小说安排了一条线索——明子的受戒。受戒与爱情是矛盾冲突,不可调和的 。小说到了这个地方,戏剧冲突凸显,一个尖锐的矛盾出现了 。种种迹象表明,一场悲剧即将上演。

04

第三部分。戏剧冲突出现了吗?悲剧上演了吗?没有。一点影子都没有。故事的结尾:

小英子忽然把浆放下,走到船尾,趴在明子的耳朵旁,小声地说:

“我给你当老婆,你要不要?”

明子眼睛鼓得大大的。

“你说话呀!”

明子说:“嗯。”

“什么叫‘嗯’呀,要不要,要不要?”

明子大声地说:“要----!”

然后呢?两个年轻人兴冲冲地划船,把小船划进了芦花荡,也就是水面上的“高粱地”。再然后他们就有了爱的行为,“惊起一只青桩(一种水鸟),擦着芦苇,噗噜噜噜噜飞远了”。

这个结尾太美太诗意了。正如我们的古人所说的那样,言已尽而意无穷。这正是汪曾祺所擅长的,他已经深得中国文化的精髓。结尾这几个小英子的问句干净又单纯,晶莹剔透。可以说,汪曾祺是怀着一腔少年心甚至是童心来写这一段文字的,这一段文字充满了童趣,近乎透明了。

经典的作品,总是值得反复地研读。汪曾祺的《受戒》是这样,毕飞宇的《小说课》也是这样。

与君成悦写作新生班第二期

齐悦梦想社群第二十篇

⑵ 汪曾祺短篇小说《受戒》读后感5篇

《受戒》描写了小和尚明海与农家女小英子之间天真无邪的朦胧爱情,蕴含着对生活、对人生的热爱,洋溢着人性和人情的欢歌。下面是我整理的关于《受戒》的读后感,欢迎阅读参考。

受戒读后感(一)

文章开篇就用缓慢的文笔描述了一个独特的世外桃源,与其说独特更不如说荒诞。庵赵庄的人们太宽容了,在他们心中,和尚就是一个普通的职业,像是郎中,书生,当铺,商人之类的职业,没有区别。和尚可以喝酒吃肉,可以还俗,可以近女色,唱淫歌,可以赌博打牌。

和尚不用守清规还是和尚吗?——这样光怪陆离的生活,和人生的苦涩全然无关,完全不符合中国人传统的观念。

再说小英子一家,赵大伯是田场上样样精通的好把式,不仅脾气好,身体也结实的像一颗榆树;赵大妈也是精神的出奇,她不仅家乡菜做得可口,而且剪的花样子也是众家嫁闺女的稀罕物;两个宝贝女儿更是漂亮,大英子文静,已有人家,小英子活泼,成天嘻嘻哈哈,像只喜鹊。由此村庄独特的幸福生活可见一斑。

汪曾祺淡淡的文笔描述了这样一个地方,没有苦涩,没有勾心斗角,可以不包容一切原始欲望的世外桃源。荸荠庵里,二师父在俗世是有家眷的,甚至每年还把他老婆接来避暑纳凉;三师父更是人不仅漂亮,有一手“飞铙”的绝活,甚至每场法事之后,村里就会有大姑娘或小媳妇蓦然失踪。然而却没有人指责,这一切的荒诞在村庄里是如此和谐。

我并不赞同网络上大部分人所说,这是对人性最原始的复苏的赞美。更有甚者,说这是对人类原始的爱的赞扬。

受戒读后感(二)

7岁,一个多么美好的年龄,也正是一个对于人生、爱情有了慒懂的认识和向往的年龄,难怪,只在看到一个小女孩的小脚印后,便会心乱了。但他的天生的羞涩却使他不敢表白,这份朦胧的爱只好在他的心里孕育、成熟,他的心还是纯真和美好的。他虽始终只是在被动地等待和接受初恋的到来,但他坚定地相信自己对小英子的爱的小英子对自己的爱。于是,在他等到了爱狂风暴雨般来袭时,他大声说出了心里话,虽然,这还是小英子的鼓动下,而这一次,他的勇敢已战胜了怯懦。复苏的人性让他把幸福紧紧攥在了自己手中。

相比之下,小英子更直白,更大胆。她毫无顾忌地坦露心迹,但她并不鲁莽。她是在确定了明海的心后才以身相许的。她很直白,但很真诚;她很大胆,但很谨慎。她深信自己的可爱灵巧一定可以打动明海,她也清楚自己早已对那个漂亮温顺的少年暗暗倾心,于是她把这种爱表达出来,释放出来。正是这种主动的交流和呼唤,才让她和明海走到了一起。有时候,人与人心灵的交汇就在那么一刹那,错过了那一刹那,恐怕两个人的手永远也不会牵在一起。聪明的小英子用她的果敢赢得了属于自己的那份真爱,她身上蕴含着的那份至真至纯的人性之善让她获得了生命中最珍贵、最美好的幸福。

小说虽是描写一派纯美宁静和谐舒淡的乡野风情,但其中也隐藏着淡淡的忧伤,如明海为什么出家,明海与小英子之间似爱非爱的纯美情感能保持多久。这些都隐含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汪曾祺的作品恬淡闲适,自由灵畅,可见作者自然通脱的生活追求,平淡的结尾往往蕴含着令人深思的人生哲理。让人有一种隐隐的悸动。

受戒读后感(三)

《受戒》的故事发生在一个叫做庵赵庄的地方。“赵”,是因为庄上大都姓赵。叫做庄,可是人家住得很分散,这里两三家,那里两三家。“庵”,是因为有一个庵,庵叫菩提庵,而这个菩提庵在这个庄里十分重要,因为这个地方出和尚。“就像有的地方出劁猪的,有的地方出织席子的,有的地方出箍桶的,有的地方出弹棉花的,有的地方出画匠,有的地方出婊子”。在这里,和尚算是一种职业。这个庵如此重要,却被大家叫讹了,叫成了荸荠庵。这篇文章就写了发生在荸荠庵的零碎琐事,这些事全似信手拈来,全都平常之极。整篇文章没有深奥的人生哲理;没有轰轰烈烈、荡气回肠的故事,没有高大光辉的人物形象,却处处充满浓浓的乡土气息和人情味。

这里的和尚,没有僧人的苦行修持,也没有出家人的清心寡欲,“他们吃肉不瞒人。年下也杀猪,杀猪就在大殿上”,“三师父仁渡一刀子下去,鲜红的猪血就带着很多沫子喷出来”,“可以收租、放债”,“可以赌钱、可以有相好的,而且不止一个”,“不兴做什么早课、晚课,这三声磬就全都代替了。然后,挑水,喂猪”,让人看来有些离经叛道之感。但因为和尚在此地不过是种职业,所以这些实实在在的世俗人情与人间烟火让读者们看到了和尚谬的闲适的生活,看到了他们的与世无争,率性随意。

而本文的主角——小和尚明海,是个聪明好学,悟性高而多才,纯朴又老实的一个孩子。他与同样纯朴善良、聪明伶俐的农村小女孩——英子之间的丝丝情愫,似乎形成了这篇文章的线索,但都淡得让人把握不住。

在看这篇文章的时候,我的脑子里一直在回想着一部小时候看的电影,是林志颖主演的《旋风小子》,又叫做《笑林小子》。释小龙演的那个小和尚,和那个古灵精怪的郝邵文,他们和明海一样纯真无邪,无所谓尘世如何,自有自己的欢乐。

第一次看这部电影的时候好像是和表哥一起看的,那时候会去租VCD来看,五毛钱一张。后来我一遍又一遍乐此不疲地看这部电影,因为那时候电影频道总会一遍又一遍乐此不疲地放这部电影。这部电影除了有郝邵文和释小龙带来的欢笑,还有包括林志颖他们带来的关于少年时代的幻想——少林寺liuxue86.com,打棒球,滑轮,开车,女朋友……

那时候的我还在上小学,每天放学回家都会迫不及待地打开电视机——五点半的动画城,六点的大风车,从来都不会错过。蓝皮鼠和大脸猫,大头儿子和小头爸爸,西游记,哪吒……部部经典,时至今日提起仍然如数家珍。那时候的生活平淡但也不失精彩——红领巾,升国旗,合唱赛,眼保健操……还有每个周末去少年宫上奥数班。那时候不会有什么特别大的追求,所谓的理想似乎都在很遥远的以后,也从来不会有面对尘世的辛劳之感。

读着《受戒》就好像回到了那时候,看到了无拘无束的自己。

受戒读后感(四)

文章开篇就用缓慢的文笔描述了一个独特的世外桃源,与其说独特更不如说荒诞。庵赵庄的人们太宽容了,在他们心中,和尚就是一个普通的职业,像是郎中,书生,当铺,商人之类的职业,没有区别。和尚可以喝酒吃肉,可以还俗,可以近女色,唱淫歌,可以赌博打牌。

和尚不用守清规还是和尚吗?——这样光怪陆离的生活,和人生的苦涩全然无关,完全不符合中国人传统的观念。

再说小英子一家,赵大伯是田场上样样精通的好把式,不仅脾气好,身体也结实的像一颗榆树;赵大妈也是精神的出奇,她不仅家乡菜做得可口,而且剪的花样子也是众家嫁闺女的稀罕物;两个宝贝女儿更是漂亮,大英子文静,已有人家,小英子活泼,成天嘻嘻哈哈,像只喜鹊。由此村庄独特的幸福生活可见一斑。

汪曾祺淡淡的文笔描述了这样一个地方,没有苦涩,没有勾心斗角,可以不包容一切原始欲望的世外桃源。荸荠庵里,二师父在俗世是有家眷的,甚至每年还把他老婆接来避暑纳凉;三师父更是人不仅漂亮,有一手“飞铙”的绝活,甚至每场法事之后,村里就会有大姑娘或小媳妇蓦然失踪。然而却没有人指责,这一切的荒诞在村庄里是如此和谐。

我并不赞同网络上大部分人所说,这是对人性最原始的复苏的赞美。更有甚者,说这是对人类原始的爱的赞扬。

设身处地地想,《受戒》原文来说,“一场大焰口过后,也就像一个好戏班子过后一样,会有一两个大姑娘、小媳妇失踪,——跟和尚跑了。”这是爱吗?与其说这是自由恋爱,还不如说打着和尚的幌子诱拐良家妇女。那家人的父母知道含辛茹苦养大的女儿又会作何感想?

另外,文章中关于和尚杀猪的描写也让我不舒服。不杀生,本身就是和尚的戒律,然文中的和尚杀了,“一切都和在家人一样”,只不过在猪临升天时假惺惺地多了一道“往生咒”。恶心!有这种伪善的和尚在身边,这里还是“桃花源”吗?

在我看来,和尚本身不是一种职业,守清规也并不是对人性的压抑。对于那些看破红尘的人来说,选择出家反倒是解脱。给心灵困惑的人们一个远离尘世的机会。而文章中,和尚变成职业,用来赚钱,是对佛教信仰的侮辱。

再说全文的主线,明海和小英子,二人两小无猜的感情倒是让人动容。也只有在庵赵庄这样宽容的环境里才有可能成长发芽的恋情。这也是全文唯一让我觉得像世外桃源的地方。

文章题目是受戒,而受戒却放在结尾,被浅浅一带而过。作者适意让人错觉离题,然后再体味作者的用心良苦。“受戒”后,和尚本身就应该数着平淡的清修生活的,可是他们“不正经”,于是题目与正文便产生了反差效果,而这种反差效果恰恰是表达了作者心中想讽刺的现象。

受戒读后感(五)

“我与我周旋,宁做我,我与我比我第一。”这是汪曾祺晚年时说过的一句话。

汪老先生是我十分喜欢的一个老人,喜欢汪老文字中流露出来的一派天真,喜欢他对世间寻常万物的怜惜珍爱之情。他的文字很淡,所写的小说不大有跌宕曲折的情节,但有的是意境之美,如青橄榄,如芦花荡,十分耐嚼,回味甘甜绵长。读他的文字,时常会激起我对平凡世俗烟火生活的感激欣赏之心,是一遍一遍重读亦不觉厌倦的好文字。

曾经,不止一次地置身于汪老先生《受戒》中的桃花源,在这里我仿佛来到了一个原始的乌托邦,一个宁静美妙的世外桃源,那是一片理想的乐土。

小说的标题叫《受戒》,开头的第一句话是“明海出家已经四年了”,读者一开始就会以为这是一篇写佛门生活的作品。它也确实描述的是出家人的故事。只是读着读着,你会渐渐觉得小说中的人与事虽然未离佛门,但读者感受到的并非佛寺的森严和佛徒生活的单调与清冷,而是与之相反的浓郁的世俗生活的情致与意趣。

人们实在看不出作为小说主人公的明海在这里到底受了什么戒,反倒是他和他的老小伙伴们在这里尽情享受着日常世俗日子的温馨与快乐。与其他职业相比,当和尚的好处一是可以吃现成饭,二是可以攒钱。因此,明海之所以去当和尚并且还有望当一个好和尚,就是非常好理解的事情了。他不仅嗓子好,而且记性好、相貌也好。更值得提及的是,他出家以后连名字也不用改,还叫“明海”。出家了的明海被大家喜欢着,但似乎从来不因为他当和尚的“本职工作”做得好,而是因为会画画、会唱歌、帮人干农活。“念经,一要板眼准,二要合工尺。”说的都是不关内容的形式方面的要求,因此小明海念经又怎么会去关心经文本身的涵义?值得注意的,倒是他看见小英子的脚印,“身上有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觉得心里痒痒的。”那每天本来就出于应付而不得不敷衍的经文恐怕早就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小说的最后,作者是把这种日常生活的诗情和温馨渲染到了极致,那就是明海和小英子的恋情在回家途中的瓜熟蒂落,那一段优美的文字令所有的读者读后无不悠然神往。本来,明海刚刚受了戒,等于在出家人的人生中完成了一个重要仪式,沙弥头、沙弥尾的前景开始在他的眼前浮现。殊不料小英子对所谓的沙弥头、沙弥尾毫无兴趣,她所想的,是给明海当老婆,而且要他马上回答要不要。明海头上的戒疤余痛未消,此刻却要马上回答这样的问题。但明海似乎很快就被小英子给俘虏了,回答了“要”以后,两人的小船就划进了既充满诗意、又引起人不尽联想的芦荡,小和尚这会儿头上的戒疤恐怕是什么感觉也没有了吧。

作者在小说结尾说,这是“写四十三年前的一个梦”,可见从那时起,汪曾祺对于人生的理想和憧憬就已显现这样的特征。在许多曾经大红大紫的应景之作被人渐渐遗忘的今天,汪曾祺的小说却以它特有的个性和魅力依然受到读者的青睐,我们现在这样饶有兴趣地欣赏和品味《受戒》不就是一个证明吗?

⑶ 读汪曾祺的短篇小说《受戒》

近日“毒教材”事件在网络中持续发酵,一些平时不读书的学生家长和想要博人眼球的网络博主开始在对文字进行深入挖掘,在《新华字典》用“玩女性”举例被曝光后,字典中“国”字的定义也受到了质疑……终于,在谩骂声中我看到了短篇小说《受戒》。

网友们揪住了《受戒》中的三师傅仁渡唱的安徽的小调山歌:

“姐和小郎打大麦,

一转子讲得听不得。

听不得就听不得,

打完了大麦打小麦。

唱完了,大家还嫌不够,他就又唱了一个:

姐儿生得漂漂的,

两个奶子翘翘的。

有心上去摸一把,

心里有点跳跳的。

……”

其实这下面还有一句话,“这个庵里无所谓清规,连这两个字也没人提起。”作者要说什么,要讽刺什么,这句注解已经说得清清楚楚。

这篇小说真得不适合青少年阅读吗?带着疑问,我走进了这篇小说。

小说开篇从明海出家的荸荠庵的来历说起,讲述了明海出家的过程。明海是家里的第四个儿子,家里弟兄多,从出生开始,小明子(明海在家时的名字)的父母就有了让他当和尚的想法。7岁那年,小明子的父母就跟他的舅舅商量了这件事,文中又写了当和尚的种种好处,小明子本人也没有反对。

紧接着,为了让他当和尚,家里又下了本钱供他读了几年书,从《三字经》、《百家姓》到《论语》、《孟子》等书他都学了,还能写一手漂亮的字。到了约定日期,给爹娘磕了头,他就跟着舅舅出家去了。

路上经过了一个大湖,在县城他见识了人世繁华,各种买卖店铺,街头小吃、杂耍看的他眼花缭乱。到了河边,一只小船在等着他们,在船上他认识了女孩小英子,原来小英子是荸荠庵的邻居。他跟小英子聊了起来,他们一起坐在船上剥莲蓬吃。

小说描绘了荸荠庵里的僧侣生活,和几个僧人形象,枯寂无为的老和尚普照;荸荠庵里的当家人,明海的舅舅,管着账又好赌常输的仁山;有老婆的和尚仁海;聪明精干的和尚仁渡。

在描写仁渡的时候,作者讲述了人们央他唱山歌小曲的事,其中就有那段“姐儿生的漂漂的……”

荸荠庵里没有清规戒律,和尚们可以吃水烟、打牌,娶老婆,过年还能杀猪吃肉,只不过要给肥猪念一道“往生咒”。牌客里面有收鸭毛的,有打兔偷鸡的,都是“正经人”。

荸荠庵旁边住着小英子一家,她家三面是河,只有一天小路通向荸荠庵。小英子的父母,赵大伯和赵大妈都是善于生计的人,勤劳善良,两个女儿像母亲一样貌美如花,大英子性格文静,话很少。小英子活泼的像个喜鹊。

大英子要出嫁了,没有好的绣花样子。小英子找来小和尚明海来画,大英子喜欢的了不得。小英子的妈妈还认了明海做干儿子。

明海勤劳善良,大英子要出嫁了,明海帮助他们家干田里的活,他扬鞭喊起打场号子比山歌还好听。

他跟小英子一起看场。“——荸荠庵收来的租稻也晒在场上。他们并肩坐在一个石磙子上,听青蛙打鼓,听寒蛇唱歌,——这个地方以为蝼蛄叫是蚯蚓叫,而且叫蚯蚓叫‘寒蛇’,听纺纱婆子不停地纺纱,‘唦——’,看萤火虫飞来飞去,看天上的流星。”

看着留在田埂上那串美丽的脚印,小和尚明海的心渐渐被小英子搞乱了。

故事写得很唯美,明海要去受戒,小英子会担心他疼不疼。故事的结尾,小英子问明海,“我给你当老婆,你要不要?”

故事的结尾写道“英子跳到中舱,两只桨飞快地划起来,划进了芦花荡。

芦花才吐新穗。紫灰色的芦穗,发着银光,软软的,滑溜溜的,像一串丝线。有的地方结了蒲棒,通红的,像一枝一枝小蜡烛。青浮萍,紫浮萍。长脚蚊子,水蜘蛛。野菱角开着四瓣的小白花。惊起一只青桩(一种水鸟),擦着芦穗,扑鲁鲁鲁飞远了。”

这个故事写于1980年,那是一个新时代的开始,作者汪曾祺说这个故事,是他四十三年前的一个梦。描写了少男少女纯真懵懂的爱情。我觉得这个故事编进中小学的读物中一点问题都没有,只是那段山歌小曲可做删减处理。或者也可予以保留作为一种含蓄的性启蒙的开端,这一点还是要交给教育家门斟酌。对于青春期孩子的性教育就像大禹治水,疏导的作用绝对优于堵截。家长们的神经过于敏感未必是什么好事,那会成为一种束缚,让人想到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一些事件。如果因此把孩子推入那样的时代,就不是“矫枉过正”这个词简单概括的了,或许可以用另一个词——“得不偿失”。

⑷ 读书|汪曾祺《受戒》

1

第一次读《受戒》的时候,我还不知道汪曾祺,也不清楚他的写作风格。看了题目,下意识就以为,这个小说应该会写一个受挫的主人公堪破红尘、出家受戒的故事。

我是个俗人,境界就这么点,看完小说,显然被狠狠打了脸——可是这样的打脸真是通体舒畅,说不出的痛快。我心里流淌着一股暖暖软软、缓缓绵绵的情绪,不好形容那种感觉,大概是一种浑然天成的舒适自在——就像这部小说一样。

有人说这部小说在写明子和小英子朦胧美好的初恋;也有人说这部小说叫作《受戒》,却处处破戒,有那么点不经的味道;还有人从小说之外入手,罗列汪老小时候的经历,说这部小说是汪老对自己童年的一个美好侧写。

好像都对,又好像都差点什么!

之所以会有这种感觉,我想是因为这部小说有初恋、有童年、有破戒、有受戒,什么都有,它本身是浑然一体的,它就不该被拆分解构。它带给读者的体验是“舒适自在”,这种“舒适自在”也是浑然一体的。

汪老的文字可以做个证明:

这段文字平实得很,没有一点给这些职业划分三六九等的意思。从事这些职业的人,自然是平等的,是所有人都习以为常的。

这就好像小说里的所有文字一样,汪老没想赋予它们特殊的地位,大家都是平等的——对朦胧初恋的描写,对杀猪打牌的描写,对童年种种的描写——都是这样的。初恋不会高于杀猪,童年不会高于打牌,它们只会按照本该的样子发展,就像天阴了下雨、肚子饿了吃饭一样,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这样的文字,小说里比比皆是:

你看看,许多在现实里听着不怎么合乎情理的事情,在小说的世界里就很合乎情理。你不需要带着小说之外的各种情绪,比如高兴、悲伤、讽刺等等,去品读这样的文字。你也不需要划段落、做解构,只需要放空自己,沉浸在小说里面就好了。

2

看看小说的开头,庵赵庄的介绍:

文字散散的,却不乱,把庵、赵、庄这三个字解释得听得见、看得到,就像你也到了那个地方似的。到了那句:“宝刹何处?”——“荸荠庵。”简直不是文字,分明是声音,前半个问句,文绉绉的,后半个答句,忍俊不禁。

明子为什么要去当和尚?小说里给了答案:

这理由写得简单,却很充分。明子没有理由反对,你我也跟着连连点头:有道理!有道理!!

明子这一路怎么去荸荠庵?来跟着汪老看看江南山水:

在船上遇到了小英子,正是她和赵大伯划船,送他去荸荠庵。

文字跟着来到荸荠庵。先写地形,接着山门,天王殿,天井,大殿,顺次写来。印象最深刻的是弥勒佛的那副对联: 大肚能容容天下难容之事,开颜便笑笑世间可笑之人 。后来我去过的寺院多了,这幅对联常见,也不稀奇,那时候可是视作至宝,只觉得写得好。

写完荸荠庵,该写荸荠庵的人了。

第一个是明子。他的日常:一早起来,开山门扫地,上香磕头,念三声弥陀,敲三声磐。然后跟着舅舅——也就是仁山——学念经。

第二个是老师父,是舅舅的师叔,明子的师爷爷,法名普照。一天关在房里,只是那么一声不响地坐着。

第三个是仁山,也就是当家和尚、明子的舅舅。所谓当家,管三本账,经帐、租账和债帐,另外香烛、灯火、油盐,也得随时记记账。

第四个和第五个是仁海和他的老婆。你没看错,这里的和尚是可以结婚的。

第六个是仁渡。汪老着墨较多。仁渡年级不大,只有二十来岁,但是打牌好,会飞铙,还会放花焰口。听说也有相好的,还不止一个。要是乡民央求着,却情不过,仁渡也唱小调山歌。听听这一首:

你肯定在想,这个实在有点——色?——不——是有点不守清规吧?

知道你会这么想!汪老接着就告诉你了:

仁山吃水烟。

师兄弟三个常打牌。牌友还有一个收鸭毛的,一个打兔子兼偷鸡的,都是正经人。明子还拿着正经人的铜蜻蜓去小英子家里做过试验,很好用。

荸荠庵吃肉不瞒人。

看看,荸荠庵个个都破戒,其实也说不上破戒,本来就没什么清规要守,跟俗家人的日子没什么两样。

3

荸荠庵和庵里的人和事,差不多写完了。顺着“明子拿铜蜻蜓去玩”这里,你就知道明子常常往小英子家里跑,这样汪老的文字也跟着来到了小英子家里。

小英子家这段的写法跟荸荠庵一样。

先写地形:三面临河,一面通到荸荠庵。几棵桑树,一个菜园子,穿过贴着对联的大门,进到院子。牛屋猪圈鸡窠鸭栏,几间屋子,一棵石榴树,一棵栀子花,三言两语就把你带到了一户江南人家。

再写屋里住着的四个人:赵大伯、赵大妈、大英子和小英子。

赵大伯是个全把式,是一棵摇钱树。汪老列举了一堆他会做的活计,我字倒是认全了,会做的几乎没有……

赵大娘就是个聚宝盆。屋里那点家务,在她那里完全不是问题。

大英子性子文静,许了人家,忙着给自己备嫁妆。明子在小英子的保举下,帮大英子画刺绣用的花,倒还画出了名声,三十里方圆传遍了。老有来讨明子画的,只要明子来画花,小英子每回都给明子做点好吃的。

从这里开始,明子和小英子的交集多了起来,才算成了真正的主角。

4

小英子咭咭呱呱,为了照顾姐姐赶嫁妆,包了田里的零碎生活。她的帮手,就是明子。

他们俩白天一起干农活,晚上一起看场。

明子喊打场号子的时候,人人都夸,只有 小英子骄傲地说:“一十三省数第一!”

“骄傲”这俩字,隐隐浸着小英子对明子那种朦胧的好感。

明子又是什么样的状态呢?小英子采荸荠留下的那串脚印,明子看傻了。这段读着就有一种青春的悸动,看看原文:

两个小孩,情窦初开,这点感觉,汪老写得让人一下子回到了那个时候。

明海常常搭赵家的船进城。去善因寺受戒,就是小英子划船送他去。

小英子眼里的善因寺很气派,用膳的时候有规矩。对比荸荠庵的简朴,和“连清规这两个字也没人提起”的规矩,有一种不经意的比较和差异化的美。

小英子接了明子回家,划船的时候他俩讨论起善因寺方丈的小老婆。这时候我们发现,这仍然是汪老笔下那个合乎情理的世界——和尚是可以结婚的——并没有因为善因寺的气派和规矩而改变。

这里有一段非常精彩的对话:

在芦花荡里,小英子的问话,把明子那种痒痒的感觉放大了。这是恋爱的感觉,却没有一点酸臭的味道。

5

有些人的文字凌厉,他们把苦难血淋淋地写出来,看得人心惊肉跳。

有些人的文字直白,他们把人人都仰望的仙女拉回人间,告诉你即便是美女,也得吃、也得喝,还得屙屎,看得人唉声叹气。

各样文笔当然有各样的用途,两者也都不可或缺。只是在阅读体验上,我还是更加喜欢汪老这种类型。

他的笔触清清淡淡,他的文字简简单单,可是下笔之处,却让人见识到不一样的人、不一样的景,还有不一样的事。

《受戒》就是这样的小说,还是那句话,给人一种浑然天成的舒适自在。

6. 写在最后

前面说了,这部小说浑然天成,不应该被解构。

可是我要品它,还要写出文字,又不得不解构它。这实在有些迫不得已,对于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东西,如果非要说出来,那么最能接近它本质的,往往也只能是文字。

所以我试图循着这部小说的发展轨迹,谈谈我自己的理解,自然会有很多谬误。

有不同意见的朋友,可以加关注或者私聊,一起来交流吧!

(完)

⑸ 关于《受戒》的接受美学分析

【提要】任何文学作品都是一种潜在性文本,都存在着一个蕴含未定性意义的召唤结构,阅读理解文学作品需要从作品的召唤结构和读者的阅读期待之间展开对话。汪曾祺小说《受戒》是一部接受美学理论影响下的力作,研读它的文本内容和文学艺术,可以充分证明读者对文本的接受过程就是对文本意义的再创造过程,也是文本意义得以具体实现的过程。

【关键词】召唤结构;期待视野;水乡;诗化小说;梦

一.召唤·期待

文学作品的真正存在,只在于它的被展现的过程,只在于通过读者的再创造或再现来使得作品得到完美的表现。

“文学作品具有两级,我们可以称之为艺术极和审美极:艺术极是作品的本文,审美极是由读者完成的对本文的实现。”[1]27从接受美学来看,每一部文学作品的阅读过程的核心,应该发生在作品的召唤结构和读者的阅读期待的相互作用之中。作品的实际位置存在于文本和读者之间,读者将自身置入于文本的历史视域,在阅读理解过程中凭借着自身的思想观念、道德情操、审美趣味、接受能力等期待视野与文学文本展开对话融合,于是,读者对文本的接受过程就是对文本意义的再创造过程,也是文本意义得以具体实现的过程。

作品的意义是读者在阅读过程中从文本中挖掘出来的,在作品未经阅读理解之前,作品仅仅是一种潜在性文本,有着相当的空白和未定点,这种情况就构成了作品的召唤结构。只有在读者阅读的具体化活动中,这些空白和未定点才能得到补充和完善,才能生成作品的重要意义。

文学作品反映生活世界,“生活世界总同时是一个共同的世界,并且包括其他人的共在。”[2]252这是一个存在着的世界,是在一个真实的无限的历史的世界里被作家创造出来的有意义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人类的生命存在就成为了其中的基本事实,文学的历史性在历时性的交叉点上显示出来,它的过去和它的未来成为了不可分割的结构因素,所有的世界都统一在文学期待、记忆和建立作品意义的期待视野之中。

所谓期待视野,就是在读者进入阅读接受之前由于主体和客体、历史和现在、自我和他者等诸多因素的影响,阅读心理已经形成了的某种认知结构和预期认知。这是读者对于作品的预先估计和期盼,是读者原先各种趣味、经验、素养、理想等综合形成的对文学作品的欣赏水平与接受要求在具体阅读中的表现,因此是文学接受活动的基础,常常决定或影响着读者接受的方向和层次、水平和效果,所以也可以把它叫做阅读的前理解。

汪曾祺是一个很早就注意到小说自身主体性开放的作家,20世纪40年代起就开始强调小说“需要足够的空间,好让读者自己去从容来抒写”[3]169。晚年的他更加明确指出小说作者与读者的地位是平等的关系,读者是自由的,要让读者接近人物,这些主张与接受美学之间形成了呼应与共鸣。“汪曾祺认为作品文本的完成并不意味着创作过程的完成,他相信接受美学,鼓励读者的参与意识,主张文本完成后作者还可以继续想下去,读者也愿意和作者一样继续想下去,这样读者才能既得到欣赏的快感,也能得到思考的快感。”[3]170他在60岁时发表于1980年10月号《北京文学》的小说《受戒》,是一篇新时期引起文坛震动和读者强烈反应的作品,也可以看做是一篇在接受美学“空白”与“同构”理论引导下的力作。

《受戒》表现了一个怎样的生活世界,它描述出一种怎样的人生意境,它又留下了怎样的“空白的艺术”,它的意义到底在哪里,这些问题有没有可能再次引起读者的阅读兴趣,本文试图从接受美学的范畴来加以认识和分析。

二.水乡·民俗·牧歌

汪曾祺说,“小说里所描写的景物,不但要是作者所见,而且要是所写的人物的眼中所见。对景物的感觉,得是人物的感受。不能离开人物,单写作者自己的感受。作者得设身处地,和人物感同身受。小说的颜色、声音、形象、气氛,得和所写的人物水乳交融,浑然一体。就是说,小说的每一个字,都渗透了人物。写景,就是写人。”[4]175《受戒》的故事发生在一个充满淳朴民风的水乡,人物形象便在水的背景中透露着清静和质朴的气息。

水是万物之本源,人的生命同样离不开水,对水的迷恋就是对生命本源的迷恋,汪曾祺那铭刻于心的水乡情结在作品中得到了充分的释放。汪曾祺在回答安妮·居里安女士的问题时说过,“为什么我的小说里总有水?即使没有写到水,也有水的感觉。这个问题我以前没有意识到过。是这样。这是很自然的。我的家乡是一个水乡,我是在水边长大的,耳目之所接,无非是水。水影响了我的性格,也影响了我的作品的风格。”[4]217作者的故乡在江苏高邮,水灌注了他的童年。他从小就看运河,看船,看打鱼,与生俱来的水世界就成为了作者的生命本源,也就自然而然地成为了作者作品的生活背景和生命基调。

“美的自然能唤起一种直接的兴趣,即一种道德上的兴趣。在自然的美的形式中发现美,反过来又导出了这样的思想,即‘自然创造了那种美’,凡在这种思想引起某种兴趣的地方,就出现了道德情操的陶冶。”[2]065自然与人物之间有着一种神奇的耦合性,是作者创作过程中的一种自然造化。我们在发现自然美的同时,恰恰是读者心目之中存在着一种美的秩序与期待。我们是在艺术中发现读者自身,是在作品中获得信息的确认。

《受戒》中的明海要去寺庙当和尚了,舅舅领着他“过了一个湖。好大的一个湖!”再“穿过一个县城”,“到了一个河边,有一只船在等着他们。”于是,明海和小英子的第一次相遇就在水上。“大伯一桨一桨地划着,只听见船桨拨水的声音:‘哗——许!哗——许!’”水的韵律敲击着人的心田,这是一首明亮欢快的清晨进行曲。到了荸荠庵,“门前是一条河。门外是一片很大的打谷场。三面都是高大的柳树”。后来“明子老往小英子家里跑” ,“小英子的家像一个小岛,三面都是河,西面有一条小路通到荸荠庵”。一来二去,明子与小英子之间便开始产生一种“从来没有的感觉”。“明子常搭赵家的船进城,给庵里买香烛,买油盐。闲时是赵大伯划船;忙时是小英子去,划船的是明子。”明海去寺里,小英子划船相送;明海回来,小英子摇船相接。虽然作者每次直接着墨于水的文字并不多,可是依然可见江南水乡的清新自然和平和率性。水的波动生成了两个小主人公爱的涟漪,水的底色成就了生活在水乡人们的本色生命。

常言道,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在作者的笔下,《受戒》中的水乡世界不仅如此之明媚灵秀,而且这里的乡风民俗也是如此之淳朴宁静。本应庄严肃穆的菩提庵如今变成了充满俗尘气息的荸荠庵,本应受着清规戒律束缚的和尚们如今却过着逍遥自在的人间生活。“这个庙里无所谓清规,连这两个字也没人提起。”因为这个地方“人不生病,牛不生灾,也没有大旱大水闹蝗虫,日子过得很兴旺”。庵赵庄的人们世代生活在这种超然世外的桃源似的环境中,悠闲自得,和谐共生,所以,明海在宁静澄明的桃花湖中,在平安祥和的风俗画里,他聪明、洁净而天真地出现在开朗、活泼而勇敢的小英子眼前,生命的活力得到了完全的解放,朦胧的初恋情愫像春天的野草一样蓬勃舒展,又像流水一般水到渠成。人与自然、人与风俗同心同感相融相契,即便是在充满神圣宗教的仪式面前也同样洋溢着本真快乐的人性,清新明丽的水乡风景和恬淡自然的民俗风情构成了一曲悠扬美妙的田园牧歌。

三.诗心·诗语·诗境

当我们沐浴在《受戒》那恬静而清淡、柔美而舒心的语言世界里的时候,我们的心田世界情不自禁地随着那诗一般的语言而陶醉。读到《受戒》的结尾,我们会和当初发现这篇作品的李清泉先生一样击节赞叹,从心底发出“太美了,简直是一尘不染”的赞叹[5]215:

芦花才吐新穗。紫灰色的芦穗,发着银光,软软的,滑溜溜的,像一串丝线。有的地方结了蒲棒,通红的,像一枝一枝小蜡烛。青浮萍,紫浮萍。长脚蚊子,水蜘蛛。野菱角开着四瓣的小白花。惊起一只青桩(一种水鸟),擦着芦穗,扑鲁鲁飞远了。

明海与小英子这一对水乡儿女在经历了受戒之后,他们的爱情再也无法遮掩,明海使劲地划着桨,小英子则开始了爱的攻击,从小声的问话到大声的应答再到小声的对白,芦花荡里的景色也随之欢快起来。长短参差,奇偶多变,构成了抑扬顿挫、回环绵长的节奏和气韵。无论是芦穗、浮萍和野菱花的颜色和形象,还是青桩那“扑鲁鲁”的声响,都明白地告诉我们“语言本身是艺术,不只是工具”[4]166。不仅让我们感受到自然世界朴素的语言所带来的浓厚的诗意,更引发读者充满期待的骚动和预示着主人公命运的生命气息。

汪曾祺的小说里常常充满着诗情画意,崭新的意象之中蕴藉着丰富的意境,这种美学倾向充斥在《受戒》之中。作品不重情节,而重意境,不重人物,而重印象。试看一个场景描写:

晚上,他们一起看场——荸荠庵收来的租稻也晒在场上。他们肩并肩坐在一个石碾子上,听青蛙打鼓,听寒蛇唱歌——这个地方以为蝼蛄叫是蚯蚓叫,而且叫蚯蚓“寒蛇”。听纺纱婆子不停地纺纱,“沙——”,看萤火虫飞来飞去,看天上的流星。

这里渲染出的一种情致与气氛,几近空灵而不真实,有一种诗意化的虚幻和真实之间的浪漫和亮丽,同样透露出俏皮的欢悦和美好的心灵体验。

《受戒》几乎是一篇诗化的小说,没有明确的情节,这正是汪曾祺小说从情节模式到情调模式的革命。“作者着力于某种气氛的渲染和烘托,在某种意义上,人和事反倒成了‘背景’,而背景则成了‘前景’。”[3]159这种诗化倾向与作者的“气氛即人物”的美学观不谋而合,同时证明了作者“一个小说家的气质也是一个诗人”的理想追求。所以《受戒》的人物刻画往往是寥寥数笔,在特定的氛围中突出表现其赖以生存的文化土壤,使得人物和氛围成为声声相息的一个整体,有着别样的历史厚重感和生命立体感。

哲学诠释学告诉我们一个真理,“能被理解的存在就是语言”。《受戒》的行文信手拈来,随心所欲,充满着抒情色彩和风情画意。作品一开头就向我们描绘了江南水乡的习俗与生活,明海出家当和尚,荸荠庵里的经声,庵里和尚的清闲日子和平常生活,年轻和尚的情歌;接着介绍小英子一家的水乡生活,农家园里的勤劳和善,晒谷场上的蛙叫蝼鸣等等,似乎没有一条明显的线索因果的关系,在顺乎自然的情调里布满了生命的平和意境,内在的人物命运与干净的文学语言交织在一起,在表面看来平淡无奇的内容里,有着强烈而冲动的生命力。

《受戒》的语言不事雕琢,没有渲染,接近口语而贴近生活,哪怕是人物的对话也是干脆利落,十分的珍惜,我们来看看明海与英子初见时的对话:

明子听见有人跟他说话,是那个女孩子。

“是你要到荸荠庵当和尚吗?”

明子点点头。

“当和尚要烧戒疤呕!你不怕?”

明子不知道怎么回答,就含含糊糊地摇了摇头。

“你叫什么?”

“明海。”

“在家的时候?”

“叫明子。”

“明子!我叫小英子!我们是邻居。我家挨着荸荠庵。——给你!”

小英子把吃剩的半个莲蓬扔给明海,小明子就剥开莲蓬壳,一颗一颗吃起来。

一个羞涩被动,一个活泼主动,简洁的话语间可见他们的憨厚与机敏、率真与爽直。“以文字形式固定下来的东西就在一切人眼前提升到一种意义域之中,而每一个能阅读它的人都同时参与到这个意义域之中。”[6]507在字里行间,读者自然参与到作品的理解之中,极普通的对话如闻其声如见其人,在平常的语言里迸发出超乎寻常的活力和韵味。正因为这样,即使小说情节虚化,语言诗化,却仍然保持着小说丰厚的特质。

四.童话·梦·人性

汪曾祺的《受戒》依照传统阅读的期待,人们自然会联系到既然出家当和尚,就需要遵守和尚的清规戒律,诸如不杀生也不偷盗、不饮酒也不食肉、不妄语也不淫邪等,可是,小说的生命形态出现了许多的悖论,和尚们的一言一行似乎都在与一切常规叫板。我们无需在这里赘述他们是如何杀生偷盗、饮酒食肉的,即便是淫邪一桩,也是够厉害的。他们不仅准备将来还俗娶亲,还可以在庙里有老婆,甚至善因寺的方丈有小老婆,一场焰口之后还会有大姑娘小媳妇跟着失踪。汪曾祺说,“我认为和尚也是一种人,他们的生活也是一种生活,凡作为人的七情六欲,他们皆不缺少,只是表现方式不同而已。”[4]206在他的笔下,一幅幅平和淳朴的生活画面和一处处清新淡雅的自然风景,编织出一个充满斑斓色彩的童话世界,我们所能够感受到的是一种近乎自由和潇洒无拘的生命状态。

姚斯认为,“假如文学本文首先需要成为一种回答,或者加入后来的读者首先在其中寻找一种回答,这决不暗示着作者自己已经在其作品中给出了一个明晰的回答。这种本文的回答特点,为过去的作品和它后来的阐释之间提供了一种历史的关系,它是一个结构模态——这是从它的接受观点来看的,它不是作品自身中的一个恒定的价值。”[7]87上文提及的文章结尾关于芦花荡的描写就是一段不可思议的情境表现,作者用诗情画意的芦花荡来暗示明海与小英子之间的美好爱情,其本身就是对清规戒律的一种否定,是一种自然生命的率真而本性的反映,是一首从“受戒”到“破戒”的生命赞歌。读者所期待的回答或意义,在矛盾与纠结之中获得了一种强烈的视觉冲击或思想洗礼,是作品的未定性决定了审美体验所带来的深刻思考。正因为这样,作品在最后的落款处给读者留下了一个悬念:“一九八0年八月十二日,写四十三年前的一个梦。”

这是怎样的一个梦,四十三年前的梦是啥样的,现在这个梦有没有得到再现了,作者自己说,“四十多年前的事,我是用一个八十年代的人的感情来写的。《受戒》的产生,是我这样一个八十年代的中国人的各种感情的一个总和。”[4]207我们无法猜测新时期汪曾祺复出文坛时用《受戒》来投石问路的真正用意是什么,四十多年过去了,这个梦依然存在着,难道仅仅是作者所说的“是我的初恋的一种朦胧的对爱的感觉”吗。据作者自己介绍,他的生活中确实有赵姓一家,小英子后来还曾到汪家当过弟弟的保姆,那么,这种“对爱的感觉”怎么会放置在这样一个背景中描述呢,而且,八十年代的感情有没有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呢,是怀念抑或憧憬当时当地的生活,还是另有别的企图,这些阅读期待再一次敲打着读者的魂灵。

汪曾祺有了写作的冲动之后,也曾有人问过他为什么要写这样一篇东西,“当时我没有回答,只是带着一点激动说:‘我要写!我一定要把它写得很美,很健康,很有诗意!’写成后,我说:‘我写的是美,是健康的人性。’美,人性,是任何时候都需要的。”[4]207不难看出,即使时光已经到了八十年代,作者的心目中依然保留着少年时代所期盼的没有扭曲、没有束缚、没有压抑的爱和人性。1980年作者已经60岁,四十三年前正好是明海出家四年之后的年龄,这不可能只是一种巧合,而是作者的一种匠心。在天真善良充满太多梦想的年龄,生活总是那么色彩缤纷美丽动人。时过境迁的生活命运有没有发生深刻的变化,人们的心灵世界有没有受到外界的干扰和困厄,读者需要去重新认识,而作为汪曾祺来说,他用小说来发掘人身上美的诗意的东西,去肯定人性的价值,这是一种梦中的期盼,也许这正是改革开放所需要的一种思想。在汪曾祺的《受戒》里,不光是荸荠庵的一批和尚那么自由自在,还有小英子一家的生活也是其乐融融,从庵赵庄到善因寺,从尘世到佛门,都表现出情感和欲望的自然宣泄,现世和未来的自在纯粹。这大大丰富了人性的健康与审美的乐趣,人与自然、人与人、人与社会之间的生命境界也就不外乎如此的浑然一体。

伽达默尔说,“当我们理解某一本文的时候,本文中的意义对我们的吸引恰如美对我们的吸引一样。在我们能够清醒过来并检验本文向我们提出的意义要求之前,本文的意义就已经自己在发挥作用,并自身就已经有一种吸引作用。”[6]634作为读者,我们无法摆脱一切的前理解存在下来的认识,但是随着理解的进一步深入,一切的前理解又会发生新一轮的再认识。《受戒》之中明海与小英子之间的爱,在不经意间不着痕迹地生长和发育,终于在“受戒”的故事里释放出“破戒”的渴望,寻找到了一个精神的避难所。在爱的面前,人生命的形态有着原始野性的本然力量和追求生命美的热情勇敢,这是一种圣洁而朴质的生机和活力,是一种自然之美与生命之美的同构和契合。

五.视野·相遇处

伊瑟尔说,“读者的角色是由三种基本内容预先构造的:在本文中表现出来的不同视野,读者综合这些视野所由之出发的优势点,以及这些视野汇聚到一起的相遇处。”[1]27这里有两个重要概念,一是视野,一是相遇处。文学作品是传达作者思想世界而构思出来的产物,读者在阅读理解文学作品的时候往往接受和交织着不同的文本视野,包括叙述者视野、人物视野、情节视野以及虚构的读者视野等。当这些视野汇聚到一处时,这个相遇处就会产生作品的意义,就能真正获得作品响应的效果。

单纯地理解一篇作品的文学意义是偏面而狭隘的,因为每一个读者都依赖于他的社会环境、人生经验和审美体验,而每一部作品又都有其自己的历史意识和社会特性,有作者自己独特的人生经历和作品群。读者既是一个提问者又是一个思考者,更是一个回答者,在自问自答的过程中试图倾听作品的回答。一部作品被读者首次接受,所调动的阅读期待也随着读者的阅读理解不断发生着变化,而一部作品的意义经过一代又一代的接受之链将不断被丰富和充实,它的审美价值同样在读者理解过程中不断被证实。

所以,汪曾祺的《受戒》一方面是一篇可以完全独立的文学作品,一方面又与作者的人生经历、生活哲学、文学精神、思想作风等有着密切相关的联系。汪先生的小说从上世纪40年代跨越到八九十年代,在当代文坛上出现了一种“异质”现象,具有特别重要的研究意义,如果仅就《受戒》是难以认识清楚汪曾祺的文学思想和作风的。最基本的事实是,既然作者自己提及四十三年前的梦,那么与他的年轻时代的生活自然有着必然的联系,与他早期的小说《异秉》之间也有着前后的关联。再有,他说“这篇小说像什么?我觉得,有点像《边城》。”[4]207联想到作者师从沈从文先生,在创作的潜意识里是不是也和先生之间有着许多的交叉的脉络文风关系。80年代后作者以故乡高邮的旧生活为背景发表了大量的小说,面对如此的一片艺术新天地,我们就更有必要放在一起去探讨其艺术魅力和文学价值,像《大淖记事》等令人神清气爽的力作是无论如何也不能丢弃不管的。

读者与作者之间的距离是自然存在的,穿越这种历史的时间距离,只有依靠视域的对话来完成。然而,在阅读过程中,作品的潜在意义永远也不可能被读者全部来实现。“在艺术的历史传统中,一部过去作品不断延续的生命,不是通过永久的疑问,也不是通过恒久的回答,而是通过疑问与回答、问题与解决之间的动态的阐释,才能够激发一种新的理解并允许重新开始过去与现在的对话。”[7]88读者凭借的阅读视域需要不断加以扩充和修正,在与作品视域的对话中才能不把自己限制在作品的框架内。而不断地扩大阅读理解的范围,不断地研究作者作品是一条十分重要和非常必要的途径。

一个读者不可能完全理解领会一部作品,同一个文本经过不同时期不同读者的阅读理解也会产生不同的意义。汪曾祺《受戒》的潜在意义会随着不同读者的不同方式去实现,第二次阅读的时候还会有与第一次不同的阅读效果。有人说这是一首悠闲的牧歌,也有人说这是一首冲锋的号角;有人说这是一个唯美的避难所,也有人说这是一个诗化的存在;有人说这是一种新写实主义,也有人说这是一种文学先锋性;有人说这是一篇中国传统文化的代表作,也有人说这是一篇西方现代主义文学的新作品,凡是种种,都说明了一部作品的真价值,不在于其所已经说的,而在于其所没有说的,在于它的召唤结构和言外之意。

一部文学作品的历史生命如果没有接受者的积极参与是不可思议的,因此,在读者的阅读理解进程中永远发生着穿越时间距离的阅读对话。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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