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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左眼蒙著紗布總裁小說

發布時間: 2022-11-12 10:05:23

① 《那一種溫暖戛然而止》原文

2004讀者5月《那種溫柔戛然而止》

我喜歡男孩,我一直認為男孩比較皮實比較好養。
後來,我給兒子起了一個名字叫--臭臭。
有孩子的日子是快樂的。每個孩子給父母帶來的快樂都是無價的,都是永恆和真實的。現在回想起和臭臭在一起的那段時光,我仍然能感到那一分從心底湧出的溫柔。那是一種能讓鋼鐵熔化的溫柔。
還記得,剛出生時,臭臭是那樣的嬌小和醜陋。紅紅的皮膚皺皺的,像一個小老頭。我甚至不敢碰他不敢抱他。他不停的哭。餓也哭。渴也哭。拉也哭。尿也哭。很長時間我才醒悟,他所有的表達方式也只有這些了。於是開始學習怎樣當一個合格的母親。因為這個小小的生命只有*我才能存活,他只有在我的懷里才會感到安全,才會安靜的睡,才會停止哭泣。

我快樂的看著我的孩子並真心的感謝上天賜予我這個如此美麗的小精靈。

隨著孩子一天天長大。我發覺,原來我可以這樣的溫柔和寧靜,可以這樣的慈愛和善良,可以這樣的勇敢和真誠。是的,我不停的發現著新的自己。

慢慢的,他開始學走路。開始他在學步車里學習。他學的很快。常常看到他的身影在家裡沖來撞去。他很好奇。踏勘件鏡子里的自己會微笑,然後親一下,看見加濕器冒出的白氣也會用手去抓,在我給他做飯的時候,他會把車停在廚房門口,好奇的張望。他很依賴我,不論我在那裡,他都跟著。那怕是我在洗澡和去衛生間,他都會重重的敲打著門,在確認我在裡面的情況下,安靜的等我出去。

我現在仍然清楚的記得,那是1996年的夏天,五月的微風輕柔的吹拂著我綠色的短風衣。明媚的陽光溫暖的照耀著我,一切都暖洋洋的,我呼吸著芬芳的空氣邁著輕快的步伐去接我的孩子。很突然,就同被雷擊中了一般,我心中湧出來的幸福壓的我要窒息,那是一種溫暖的暗流,清清的流遍我的全身,直達我的指間。那一刻我問我自己:還有什麼不滿足呢?我有一個愛我的丈夫和可愛的兒子。我是多麼的幸福。那是一種真真切切的,扎扎實實的幸福。那一年我25歲,我兒子剛剛1歲。

快樂的我啊,絲毫沒有察覺到災難就藏在我幸福的背後。它總是在你不經意的時刻來臨。
在他1歲3個月的一天夜裡,他突然鬧起來,我和愛人一直哄著他,但他仍不停的哭,直到他哭累了,才睡去。第二天,他睜開眼睛的時候,左眼紅紅的。我抱他去醫院檢查,醫生只是告訴我,點點消炎葯水就好了。於是,我給孩子按時點葯。但紅還是沒有消。快一個星期了,我又帶孩子去查。這次大夫好象很緊張的樣子,仔細的查了又查,最後告訴我,孩子左眼失明。而且,怕還有別的毛病。我驚呆了!一會兒醫生把我愛人叫了進去,當愛人出來後,臉色蒼白的告訴我:「臭臭可能是眼癌!」我一下就呆住了:「眼癌?不可能!一定是錯了!」我的孩子健康活潑,就算他的眼睛有問題了,也不可能是什麼癌!我不相信!我要去北京復查!

第二天,我和愛人帶孩子去了北京。

結果終於出來了。

臭臭真的是視網膜母細胞瘤。真的是眼癌!

我一下子跌坐到了地上,很久才發現我已失聲痛哭。我感到血被抽幹了,心被揉碎了。醫生告訴過:得這個病的孩子在開始走路的時候兩隻眼睛都會瞎的,而且隨著腫瘤的長大和遊走,臉部要變形,會慘不忍睹的。想著孩子歡笑的臉,我不相信這一切是真的。他才1歲3個月啊!他的生命才剛剛開始,難道就要結束嗎?這一切是真的嗎?醫生告訴我,臭臭現在可以化療,也許還有50%的希望,但是他必須進行眼球摘除手術,包括眼眶。化療的結果是這半邊臉永遠是他1歲是的時臉,而那半邊臉卻正常生長。而且,即使手術成功化療成功那也只能活到7,8歲左右。我真的很想給他化療,當時我瘋狂的抓著醫生的手一個勁的喊:「給他做手術!做手術!」但我也清楚的知道,這對才1歲多的孩子來講太痛苦了,更殘忍的是如果他活到了7歲,如果他懂事以後,他的痛苦也是不可想像的,因為他難逃一死啊!

那天晚上我和愛人做出了我們一生最難做的決定。我清楚的記得在做出這個決定時我那堅強的愛人那張沒有血色的臉和悲傷的眼睛。我對愛人狂喊:「不可以!醫生說要是不做手術,孩子會雙目失明的,最後雙眼長出菜花一樣的東西,頭也要變形的。我該怎麼辦!當臭臭伸出雙手呼喚我『媽媽,媽媽,你在哪裡!』時,我該怎麼辦啊?我會瘋的!做手術吧!不管結果怎樣,我們都不會後悔的,就算是傾家盪產,剜骨剔肉也要給他治啊!畢竟還有一絲的希望啊!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我的孩子死去!」面對著我的歇斯底里,我的愛人,我心愛的人只是一個勁的抱著瘋狂的我,向我吼道:「春兒,你清醒一點!你難道讓臭臭長到可以質問你『媽媽,我為什麼不能活下來』的時候嗎?你難道就讓他用一隻眼睛來面對這個冷酷的事實嗎?你難道讓他飽受身體的摧殘還要面對那些好奇的目光嗎?」然後他使勁的擦了一把眼淚。

孩子,原諒父母吧!我們是殘忍的,但也是無奈的!我們必須這樣決定。我們寧願讓你快快樂樂的活上一年,在你什麼也不懂的時候走,也不要你受盡折磨才走。雖然我知道這個決定會讓我把內疚背負一生。

第二天,我獨自背著我的臭臭,躲開了親人。我背著他走在午夜安靜的城市裡,一直走著。我不知道要帶他去那裡,也不在乎去那裡。我只知道我要背著他走,我要和他在一起。路上,我抱著我的臭臭問他:「臭臭,媽媽愛你,你知道嗎?」臭臭告訴我:「知道。」我流著淚告訴他:「臭臭,媽媽愛你,不管媽媽怎麼做,你要知道媽媽是愛你的。」臭臭回答我:「知道。」我問他:「臭臭,你來世還做我的兒子好嗎?」我的臭臭,什麼話都會回答我的臭臭卻什麼也沒說。我的淚水滴到了他的臉上。於是,我又換了話題問他:「臭臭,你愛我嗎?」他清楚的回答:「愛。」

日子一天一天的過,我還抱著一絲幻想和希望。也許是誤診,或許會鈣化,也許這一切都是夢幻。我每天早晨第一件事就是看孩子眼睛,我提心吊膽的看著他睜開眼睛。如果,他像我微笑,如果,他清脆的喊我媽媽,我的一天就會很輕松很愉快的度過。但更多的時候他總是皺著小小的眉頭,閉著眼睛賴在我懷里告訴我:「媽媽,我難受。」然後不停的翻轉他小小的身體。每當這時,我的心就緊縮在一起,我能做的只是抱著他,緊緊的抱著他,希望能把他所有的疼痛都吸附到我身上。我不停的告訴他:「臭臭,媽媽在這里呢。不怕,媽媽在呢,媽媽抱著你呢。」然後讓他在我的淚水和歌聲中昏睡。我教會他很多的故事和詩歌,但我從不教他「疼」「痛」和有關的字詞,所以,他臨走的時候仍只會告訴我:「媽媽,我難受。」只有我知道這個難受的意思。那個難受里包含了多少不能忍受的折磨!我的臭臭畢竟才一歲多啊!

我的孩子活了958天,兩年7個月15天。

我的臭臭活著的時候,他出奇的乖巧,出奇的聰明,他和同齡的孩子一樣可愛,不,甚至更機靈。他喜歡小汽車,我給他買了近百輛大小不同的小汽車,每天他都不停的擺弄著他的車。是的,我溺愛他,傾盡我所有來滿足他的願望。看著他在不疼痛的時間認真的玩,對我是一種享受和幸福,我知道我看他的日子不會很多了。在他病色日子裡,我用了很多偏方給他治病。我在我很愚昧,但是一切都沒有用。臭臭仍然做了手術。以為他眼睛裡的東西已經長大了,真的突出來了,他合不上眼睛。每次我幫他合眼睛的時候,看到他應該是眼球的地方已被一塊灰色的東西代替的時候,我都在顫抖。我真的快崩潰了,我知道,再這樣下去,我會瘋的。或許,我當時在別人的眼裡已經瘋了。

臭臭被推進了手術室,他小小的身體躺在大大的床上,那麼的單薄和可憐。我望著手術室的門,我的生命似乎被抽幹了。我向上天默默祈禱:「讓我的臭臭不要活著下來,讓他死在手術台上吧。」我真的是瘋了,世界是還有這樣的祈禱詞嗎?但我當時就是那樣想的。我知道,臭臭的眼睛將會被挖掉。他那個眼睛的地方將會是一個黑黑的窟窿。我害怕,我不知道我該怎樣面對他的痛苦。我的愛人拉著我的手,我們坐在手術室外的台階上,遠離人群。緊緊的握著對方的手,那是我們唯一能抓住的東西。

手術車推了出來,我卻躺到了另一張床上。我很虛弱,發自內心的虛弱。我支撐著起來,我必須起來,我是母親。我看到了他安靜的身體,小小的身體,一動不動的躺在床上。我抱起他,他那麼的輕盈,我抱緊他,我怕他飛走。他的左眼蒙者一塊大大的紗布。他的麻葯還在起著作用。他很安靜。那一刻我忽然有個幻覺:是不是他死的時候也是這樣的?我狠狠的咬了一下嘴唇--不要想啊。

臭臭瘋了,他瘋狂的拉著他臉上的紗布。他疼啊。麻葯勁過去了,他掙扎著大叫:「媽媽,難受啊!媽媽啊!難受啊!」愛人用力的抓著他的手,一邊喊我:「春兒,快點,幫我抓住他,不要讓他把紗布拽掉!」我勉強站了起來,正在這時,臭臭掙扎著向我伸出了手並喊出了我一生中最難忘的一句話:「春兒!媽媽啊!--」那個聲音是那樣的凄涼和無助,又是那樣的震撼!

我終於崩潰了。我長這么大第一次暈倒了。

當我醒來時,臭臭已被打了安定針,昏睡過去了。

在醫院的日子是沒有記憶的日子,我現在只是記得臭臭左眼睛上那一塊白的刺眼的紗布。

我曾嘗試過閉上我的左眼,想看看臭臭能看到的世界。當我看到後,我感到很悲哀。真的。

他常常用他那僅存的右眼信賴的看著我,那是一隻清澈如泉水般的眼睛。眼睛裡流露出的信任讓我悲傷。
我是脆弱的。我從來就沒敢看我那做完手術的左眼。每次帶孩子去換葯的時候,我總是不敢進去。我躲到了眼科走廊。但我還是能聽到臭臭狂喊:「媽媽--媽媽--」的聲音。我躲到了電梯里,隨電梯上上下下。我用力捂住我的耳朵,但臭臭的叫聲仍能聽到。那無奈的喊他*的聲音飄盪在醫院的每一個角落``````

在他做完手術後,醫生告訴我臭臭還能活半年。我真的以為他能活半年呢,但只有兩個月,我的臭臭就走了。

臭臭要走了,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那是他要離開我的徵兆。坍塌不吃不喝,安靜的躺在我的懷里輕飄的像一片羽毛,他小小的眉頭緊緊的皺著。他不停的在我懷里扭動,不停的喊:「媽媽,難受。媽媽,難受。」

誰能救救我的孩子啊!

我把臭臭送到了醫院。在病房,我愛人去取住院的東西,我抱著我的孩子,抱著即將離開我的孩子,我哭了,沒有任何顧忌的放聲哭了。我問臭臭:「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離開我!我是你的媽媽,可我為什麼卻救不了你啊!」是的,悲哀的不是孩子有病,是我做他*的救不了孩子,我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離開我。在空空的病房裡,我無奈的哭聲在回盪。上蒼有靈啊!如果淚水能喚回我的臭臭。我寧願讓我的淚流成海!如果用我的生命能救回我的孩子,我情願死一萬次!我的孩子,我的臭臭!只有他能聽得到我的呼喚。但他已經昏迷了。

臭臭走了。永遠的走了。真的走了。我永遠記得那一天:1997年10月9日。我的靈魂被永遠的帶走了。

但我仍然感謝上蒼。他走的時候沒有像醫生預言的那樣,他的面貌沒怎麼變。雖然他的臉有些輕微的變形,但他的右眼沒有失明,他臨走的時候仍能看的見我,他仍能准確的用他的小手緊緊的抓住我的手,他仍知道他的媽媽在他的身邊--永遠!

我選擇了給他火葬。老人告訴我,這樣小就夭折的孩子最好埋在路邊。我堅決不同意。臭臭在世的時候就已經飽受折磨,我不能容忍他小小的身體在冰冷的泥土中孤單的睡去,不能想像他的身體受蟲蟻的侵害。我怕他冷,怕他寂寞,怕他醒來哭喊著找媽媽。我要他化成輕煙,隨風散去。我要他乾乾凈凈的來,乾乾凈凈的走。

但火葬的時候我沒有去,我不敢去。我無法面對我死去的孩子,我怕自己控制不了自己。我的愛人和我的同事去送臭臭。回來後,我望著我的愛人默默的流淚。我的愛人啊,我堅強的丈夫,在孩子病的時候沒有哭過,但此刻,他在床上打著滾,用力的抓著自己的胸膛,撕扯著衣服,放聲大哭。他只是不停得告訴我:「春兒,我疼啊!我心疼啊!」我抱住他的頭,他虛弱的像一個嬰兒。他喃喃的告訴我:「我把臭臭的奶瓶放到了他的身邊,還有他的小玩具陪著他。我把他從冷櫃里抱出來的時候,他那個樣子就像在睡覺,我親了親他的臉。我總感覺他馬上就能睜開眼睛喊爸爸似的。我把他臉上的紗布摘了,我不要他在投胎的時候還帶著那塊可恨的沙布。」

晚上,我和愛人把臭臭所有的玩具,衣服和臭臭用過的東西,照片和我的日記,到十字路口全都燒掉了。
我悄悄的留下了臭臭的一縷胎毛和一張他百天的照片。在那張照片上我有一張幸福的笑臉,快樂的擁抱著我的孩子。這使我留下的與臭臭唯一的聯系,也是我做過母親的唯一紀念。再有,就是我對臭臭永遠的記憶和無盡的思念。

② 一個感人的故事

這個故事真的能把心給痛碎啊。。 讀前需謹慎。
《那種溫暖戛然而止》

在這五年裡,沒有一天不想念我的孩子。不管我如何努力讓自己忘卻,但總會在某一個不經意的時刻,某一個不經意的碰觸,讓我淚流滿面。

我喜歡男孩,我一直認為男孩比較皮實比較好養。我喜歡淘氣頑皮的小男孩。

我知道我是一個小小的小女人。並為此而自豪。

後來,我有了兒子。有了一個真正屬於自己的孩子。

我給兒子起了一個名字叫——臭臭。

有孩子的日子是快樂的,每個孩子給父母帶來的快樂都是無價的,都是永恆和真實的。現在回想起和臭臭在一起的那段時光,我仍然能感到那一份從心底湧出的溫柔。那是一種能讓鋼鐵融化的溫柔。

還記得,剛出生時,臭臭是那樣的嬌小和醜陋。紅紅的皮膚皺皺的。像一個小老太太。我甚至不敢碰他不敢抱他。他不停地哭。餓也哭,渴也哭,拉也哭,尿也哭。很長時間我才醒悟,他所有的表達方式也只有這些了。於是開始學習怎樣當一個合格的母親,初為人母的我好像突然之間長大了,好像一下子有了責任了。因為這個小小的生命只有靠我才能存活,他只有在我的懷里才會感到安全,才會安靜地睡,才會停止哭泣。

我快樂的看著我的孩子,並真心地感謝上天賜予我這個如此美麗的小精靈。

隨著孩子一天天地長大,我發覺,原來我可以這樣地溫柔和寧靜,可以這樣地慈愛和善良,可以這樣地勇敢和真誠。我的心中充滿了愛,讓我對每一個人都微笑。是的,我不停地發現著新的自己。

到現在我仍然固執地認為,一個女人如果不結婚會很不完整,如果不做母親就永遠不會成為一個真正的女人。孩子會讓你的心異常柔軟。他那天使般的笑聲可以洗滌塵世的一切污穢和煩惱,他那純潔的眼睛會使你心靈如西藏的天空般地空靈和寧靜。當你抱著他的時候,當他小小的身體信賴地依偎著你的時候,你會發現,在這個世界上你是如此地被人需要和不可缺少。當他用純真的聲音喊你媽媽的時候,你會發現你真的是世界上最最幸福的人!

慢慢地,他開始學走路。開始他在學步車里學習。他學得很快。常常看到他的身影在家裡沖來撞去。他很好奇,他看見鏡子里的自己會微笑,然後親一下,看見加濕器冒出的白煙也會伸手去抓。在我給他做飯的時候,他會把車停在廚房門口,好奇地張望。他很依賴我,不論我在哪裡,他都跟著。哪怕是我在洗澡和去衛生間,他都會重重地敲打著門,在確認我在裡面的情況下,安靜地等待我出去。

我現在仍清楚地記得,那是1996年的春天,五月的微風溫柔地吹拂著我綠色的短風衣。明媚的陽光溫暖地照耀著我,一切都暖洋洋的,我吸著芬芳的空氣,邁著輕快的步伐去接我的孩子。很突然,就同被雷擊中了一般,我心中湧出來的幸福壓得我要窒息,那是一種暖暖的暗流,輕輕地流遍我的全身,直達到我的指間。甚至,我身上的每一寸肌膚每一個毛孔都感覺到了那種幸福。那一刻我問我自己: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我有一個愛我的丈夫和可愛的兒子。我是多麼地幸福。那是一種真真切切的、扎扎實實的幸福。那一年我25歲,我兒子剛剛到一歲。

快樂的我啊,絲毫沒有察覺到災難就藏在我幸福的背後。它總是在你不經意的時刻來臨。

在他一歲三個月的一天夜裡,他突然哭鬧起來,我和愛人一直哄著他,但他仍不停地哭,直到他哭累了,才睡去。第二天,他睜開眼睛的時候,左眼紅紅的。我抱他去醫院檢查,醫生只是告訴我,點點消炎葯水就好了。於是,我給孩子按時點葯。但紅還是沒有消。快一個星期了,我又帶孩子去查。這次大夫好像很緊張的樣子。仔細地查了又查。最後告訴我,孩子的左眼可能會失明。而且,怕還有別的毛病。我驚呆了!一會兒醫生把我的愛人叫了進去,當愛人出來後,臉色蒼白地告訴我:「臭臭可能是眼癌!」我一下就呆住了:「眼癌?不可能!一定是錯了!」我抱著我的孩子走出醫院。我不相信。我的孩子健康活潑,就算他的眼睛有問題了,也不可能是什麼癌!我不相信!我要去北京復查!

第二天,我和愛人帶孩子去了北京。

結果終於出來了。

臭臭真的是視網膜母細胞瘤。真的是眼癌!

我一下子跌坐到了地上。很久才發現我已失聲痛哭。我的心中狂喊:「不可能!決不可能!」我感到血被抽幹了,心被揉碎了。愛人讓爺爺把孩子先帶走,然後拉著我走出醫院,我們拉著手,漫無目的地穿梭在北京喧鬧的人流中,淚水在我臉上瘋狂地流著,我無法抑制自己的悲傷。我知道茫茫人海沒有人能幫助我的孩子,我也不能。醫生告訴過:得這個病的孩子在走的時候兩隻眼睛會都瞎的,而且隨著腫瘤的長大和遊走,臉部要變形,會慘不忍睹的。想著孩子歡笑的臉,我不能相信這一切真的。他才一歲三個月啊,他的生命才剛剛開始,難道就要結束嗎?這一切是真的嗎?醫生告訴我,臭臭現在可以化療,也許還有50%的希望,但是他必須進行眼球摘除手術,包括眼眶,化療的結果是這半邊臉永遠是他一歲時的臉,而那半邊臉卻正常生長。而且,即使手術成功化療成功也只能活到七八歲左右。我真的很想給他化療,當時我瘋狂地抓著醫生的手一個勁地喊:「給他做手術!做手術!」但我也清楚地知道,這對才一歲多的孩子來講太痛苦了,更殘忍的是如果他活到了七歲,如果他懂事以後,他的痛苦也是不可想像的,因為他難逃一死啊!

那天晚上我和愛人作出了我們一生最難做的決定。我清楚地記得在作出這個決定時我那堅強的愛人那張沒有血色的臉和悲傷的眼睛。我對我愛人狂喊:「不可以!醫生說若不做手術,孩子會雙目失明的,最後雙眼會長出菜花一樣的東西,頭也要變形的,我該怎麼辦!當臭臭伸著雙手呼喚我『媽媽,媽媽,你在哪裡?』時,我該怎麼辦啊?我會瘋的!做手術吧!不管結果怎樣,我們都不會後悔的,就算是傾家盪產,剜骨剔肉也要給他治啊! 畢竟還有一絲的希望啊!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我的孩子死去!」面對著我的歇斯底里,我愛人,我心愛的人只是使勁地抱著瘋狂的我,向我吼道:「春兒,你清醒一點!你難道讓臭臭長到可以質問你『媽媽。我為什麼不能活下來啊!』的時候嗎?你難道讓他就用一隻眼睛來面對這個冷酷的事實嗎?你難道讓他飽受身體的摧殘還要面對那些好奇的目光嗎?」然後他使勁地擦了一把眼淚。

孩子,原諒父母吧!我們是殘忍的,但也是無奈的!我們必須這樣決定。我們寧願讓你快快樂樂地活上一年,在你什麼也不懂的時候走,也不要你受盡折磨才走。雖然我知道這個決定會讓我把內疚背負一生。

第二天晚上,我獨自背著我的臭臭,躲開了親人。我背著他走在午夜安靜的城市裡,一直走著,累了就休息,渴了就買瓶水。我不知道要帶他去哪裡,也不在乎去哪裡。我只知道我要背著他走,我要和他在一起。路上,我抱著我的臭臭問他:「臭臭,媽媽愛你,你知道嗎?」臭臭告訴我:「知道。」我流著淚告訴他:「臭臭,媽媽愛你,不管媽媽怎麼做,你要知道媽媽是愛你的。」臭臭回答我:「知道。」我問他:「臭臭,你來世還做我的兒子好嗎?」我的臭臭,什麼話都會答的臭臭卻什麼也沒說。我的淚水滴到了他的臉上。於是,我又換了話題問他:「臭臭,你愛我嗎?」他清楚地回答:「愛。」

日子一天天地過,我還抱著一絲的幻想和希望。也許是誤診,或許會鈣化。也許這一切都是夢幻。於是,我恐懼地開始一天天地觀察我的孩子。他的左眼已經失明了,但還看不出來,眼裡只是紅紅的,後來就消了,但漸漸地本來是黑色的眼仁變成了灰色。在那一年裡,我每天早晨第一件事就是看孩子的眼睛,我提心吊膽地看著他睜開眼睛。如果,他向我微笑,如果,他清脆地喊我媽媽,我的一天就會很輕松很愉快地度過。但更多的時候他總是皺著小小的眉頭,閉著眼睛賴在我的懷里告訴我:「媽媽,我難受。」然後不停地翻轉他小小的身體。每當這時,我的心就緊縮在一起,我能做的只是抱著他,緊緊地抱著他。希望這樣能減少他的疼痛。希望能把他所有的疼痛都吸附到我的身上。我不停地告訴他:「臭臭,媽媽在這里呢。不怕,媽媽在呢,媽媽抱著你呢。」然後讓他在我的淚水和歌聲中昏睡。我心碎啊,碎成了一片片,又被碾成粉末。每當這時,我總是痛苦地問自己:我們的決定對不對啊?我要救我的孩子啊。哪怕把我的眼睛和生命給他啊。我問蒼天:為什麼!為什麼要讓我的孩子忍受這樣的折磨呢?為什麼不讓他一下子死去!為什麼讓他一點點地忍受疼痛呢?我抱著我的兒子,抱著這個柔軟的小生命,這個依靠我,難受時只會喊媽媽的小生命。我很害怕,我怕自己總有一天會承受不了,我怕隨著他一天天地長大,他向我訴說他的感覺,我真的怕啊。我教會他很多的故事和詩歌,但我從不教他 「疼」、「痛」和有關的字詞,所以,他臨走的時候仍只會告訴我:「媽媽,我難受。」我知道,只有我知道這個難受的意思。那個難受里包含了多少不能忍受的折磨!我的臭臭畢竟才一歲多啊!

還記得很久以前,有一則新聞:一個母親在自己走投無路的情況下把孩子推到車輪下,而後自殺。新聞播出後是一片譴責那個母親的聲音。而我,可以深深體會到那個母親的絕望和痛,因為她已准備了死亡,她不能忍受自己的孩子孤單地生活在這個世上。

孩子的眼睛一天天地變化,變灰,變紅,再變灰。我恐懼地看著它在不停地變化。我不止一次地想像要殺死臭臭,好結束病痛對他的折磨。我想像著給他打空氣針,吃安眠葯,放煤氣,捂死他,或一家人乾脆跳下樓。我每天騎著摩托車帶著臭臭穿梭在車流不息的公路上,不止一次地想:要是有哪位好心的司機一下子把我們都撞死該多好啊。很多次我都不得不停下車來穩定一下自己想撞車的情緒。是的,我承認我是脆弱的。我無法忍受他的痛苦和我的絕望。

我的孩子活了958天,兩年7個月15天。

我的臭臭活著的時候,他出奇地乖巧,出奇地聰明,他和同齡的孩子一樣地可愛,不,甚至更機靈。他會用不同的語氣來喊媽媽,來喊我的名字,他很會表達他的需要和感情,他會看眼色,會哄人。他很獨特,很搶眼。不只是因為他留著童子頭,也不只是他有一根長長的小辮子。而是他很活潑很有禮貌,他見到誰都稱呼。他喜歡小汽車,我給他買了近百輛大小不同的小汽車,每天他都不停地擺弄他的車。是的,我溺愛他,傾我所有來滿足他的願望。看著他在不疼痛的時間認真地玩,對我是一種享受和幸福,我知道我看的日子不會很多了。

在他病的日子裡,我用了很多偏方給他治病。我帶他找過氣功大師,給他喝過他自己的尿液,給他吃蛤蟆的眼睛,去寺廟許願等等。我知道我很愚昧,但是一切都沒有用。臭臭仍然做了手術。因為他的眼睛裡的東西已長大了,真的突出來了,他合不上眼睛。每次我幫他合眼睛的時候,看到他應該是眼球的地方已被一塊灰色的東西代替的時候,我都在顫抖。我真的快崩潰了,我抓著愛人的手,狠狠地抓著,不能說話,但我愛人明白我眼裡的瘋狂。我知道,再這樣下去,我會瘋的。或者,我當時在別人的眼裡已經瘋了。

臭臭被推進了手術室,他小小的身體躺在大大的床上,那麼地單薄和可憐。我望著手術室的門。我的生命似乎被抽幹了。我向上天默默祈禱:「讓我的臭臭不要活著下來,讓他死在手術台上吧。」我真的是瘋了,世界上還有這樣的祈禱詞嗎?但我當時就是那樣想的。我知道,臭臭的眼睛將被挖掉。他那個眼睛的地方將是一個黑黑的窟窿。我害怕,我不知道我該怎樣面對他的痛苦。他即使做了手術也是要死的,不如在麻醉中安靜地沒有痛苦地死去。我顫抖著。牙齒不停地打顫,身體不停地抖,止不住地抖。我的愛人拉著我的手,我們坐在手術室外的台階上,遠離人群。緊緊地握著對方的手,那是我們惟一能抓住的地方。

手術車推了出來。我卻躺到了另一張床上。我很虛弱,從心裡的虛弱。我支撐著起來。我必須起來,我是母親。我看到了他安靜的身體,小小的身體。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我抱起他,他是那麼地輕盈,我抱緊他,我怕他飛走。他的左眼蒙著一塊大大的紗布。他的麻葯還在起著作用。他很安靜。那一刻我忽然有個幻覺:是不是他死的時候也是這樣的?我狠狠地咬了一下嘴唇——不要想啊。

臭臭瘋了,他瘋狂地拉著他臉上的紗布。他疼啊。麻葯勁兒過去了。他掙扎著大叫:「媽媽,難受啊!媽媽啊!難受啊!」愛人用力地抓著他的手,一邊喊我:「春兒,快點,幫我抓住他!不要讓他把紗布拽掉!」我勉強站了起來,正在這時,臭臭掙扎著向我伸出了手並喊出了我一生中最難忘的一句話:「春兒!媽媽啊——!」那個聲音是那樣地凄涼和無助,又是那樣地震撼!

我終於崩潰了。我長這么大第一次暈倒了。

當我醒來時,臭臭已被打了安定針,昏睡過去了。

在醫院的日子是沒有記憶的日子,我現在仍然想不起來。不知道為什麼,我現在只記得臭臭左眼睛上那一塊白的刺眼的紗布。

我曾嘗試過閉上我的左眼,想看看臭臭能看到的世界。當我看到後,我感到很悲哀。真的。

他常常用他那僅存的右眼信賴地看著我,那是一隻清澈如泉水般的眼睛。眼睛裡流露出的信任讓我悲傷。

我是脆弱的。我從來就沒敢看我孩子那做完手術的左眼。我怕,我真的很怕。每次帶孩子去換葯的時候,我總是不敢進去。我躲到了眼科走廊。但我還是能聽到臭臭狂喊:「媽媽——媽媽——」的聲音。我躲到了電梯里,隨電梯上上下下,我用力捂住自己的耳朵,但臭臭的叫聲仍能聽到。那無奈的喊媽媽的聲音飄盪在醫院的每一個角落,揮之不去。是的,我逃不掉,永遠也逃不掉。每次,我抱著換完葯掙扎的沒力氣了的臭臭,抱起滿面淚痕但仍在哽咽的臭臭,抱起向我撲過來讓我保護的臭臭的時候,我的心不是用一個「痛」字就能描述的。

我問蒼天:這一切都是為什麼啊?

蒼天無語。

在他做完手術後,醫生告訴我臭臭還能活半年。我真的以為他能活半年呢,但只有兩個月,我的臭臭就走了。

臭臭要走了,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那是他要離開我的徵兆。他不吃不喝,安靜地躺在我的懷里,輕飄得像一片羽毛,他小小的眉頭緊緊地皺著。我抱著他,只能緊緊地抱著他。而臭臭也只讓我抱著。他不停地在我的懷里扭動,不停地喊:「媽媽,難受。媽媽,難受。」我抱著他,只能緊緊地抱著他。

誰能救救我的孩子啊!

我把臭臭送到了醫院。在病房,我愛人去取住院的東西,我抱著我的孩子,抱著即將離開我的孩子,我哭了,沒有任何顧及地放聲哭了。我任淚水在我的臉上瘋狂地流淌。我問臭臭:「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離開我!我是你的媽媽,可我為什麼卻救不了你啊!」是的。悲哀的不是孩子有病,是我做媽媽的救不了孩子,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離開我,卻沒有任何辦法。在空空的病房裡,我無奈的哭聲在回盪。上蒼有靈啊!如果淚水能喚回我的臭臭,我寧願讓我的淚流成海!如果用我的生命能救回我的孩子,我情願死一萬次!我的孩子,我的臭臭!只有他能聽得到我的呼喚。但他已昏迷了。

臭臭走了。永遠地走了。真的走了。真的永遠地走了!我永遠記得那一天:1997年10月9日。我的靈魂被永遠地帶走了。

但我仍感謝上蒼。他走的時候沒有像醫生預言的那樣,他的面貌沒怎麼變。雖然他的臉有些輕微的變形,但他的右眼沒有失明,他臨走的時候仍看得見我,他仍能准確地用他的小手緊緊地抓住我的手,他仍知道他的媽媽在他的身邊——永遠!

我選擇了給他火葬。老人告訴我,這樣小就夭折的孩子最好埋在路邊。我堅決不同意。臭臭在世的時候已飽受折磨,我不能容忍他小小的身體在冰冷的泥土中孤單地睡去,不能想像他的身體受蟲蟻的侵害。我怕他冷,怕他寂寞,怕他醒來哭喊著找媽媽。我要他化成輕煙,隨風散去。我要他乾乾凈凈地來,乾乾凈凈地走。

但火葬的時候我沒有去,我沒敢去。我無法面對我死去的孩子,我怕自己控制不了自己。我的愛人和我的同事去送的臭臭。回來後,我望著我的愛人默默地流淚。我的愛人啊,我堅強的丈夫,在孩子有病的時候他沒有哭過,但此刻,他在床上打著滾,用力抓著自己的胸膛,撕扯著衣服,放聲大哭。他只是不停地告訴我:「春兒,我疼啊!我心疼啊!」我抱住他的頭,他虛弱得像一個嬰兒。他喃喃地告訴我:「我看到臭臭被燒的情景了,那一刻,我真的想跳進爐子里去。」我抱著我的愛人,淚水不停地流。我只能告訴他:「你真傻,你怎麼能去看呢?」愛人告訴我:「我把臭臭的奶瓶放到了他的身邊,還有他的小玩具陪著他。我把他從冷櫃里抱出來的時候,他那個樣子就像在睡覺,我親了親他的臉。我總感覺他馬上能睜開眼睛喊爸爸似的。我把他臉上的紗布摘了,我不要他在投胎的時候還帶著那塊可恨的紗布。」我的淚水滴在了愛人的臉上,我心疼啊,心疼我的愛人。這個堅強的男人!第一次流露出他的脆弱,他對孩子的愛同樣是那樣地深沉。他一直在支撐著我。在有些時候我可以逃,但他不能。我可以哭,但他不能。我可以去述說,他不能。他只能去面對,只能選擇堅強。因為他是男人。在孩子病的時候,我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孩子身上,忽略了對愛人的關心。在以後的日子裡他的同事告訴我:「他上班時總是在那裡發呆,或者一個人轉來轉去,像瘋了一樣。」我的愛人啊,讓我心疼的愛人啊,你不說,你什麼也不說,你只是默默地獨自承受這一切……

晚上,我和愛人把臭臭所有的玩具、衣服和臭臭用過的東西,照片和我的日記,到十字路口全部燒掉了。

我悄悄地留下了臭臭的一縷胎毛和一張他百天的照片。在那張照片上我有一張幸福的笑臉,快樂地擁抱著我的孩子。這是我留下的與臭臭的惟一的聯系,也是我做過母親的惟一紀念。再有,就是我對臭臭永遠的記憶和無盡的思念。

我仍不記得那一夜我和愛人是怎樣熬過的了,那一夜我沒有記憶。

第二天上午。我把我的睡衣和愛人睡覺時常穿的背心剪了,在胸口那個地方剪的。我小心地把臭臭那少得可憐的骨灰包了起來。我期望在冥冥之中臭臭能感到溫暖,感到父母的呵護和體溫。但是,去埋藏孩子的時候,愛人仍沒讓我去,所以至今我仍不知道我心愛的臭臭的墳在哪裡。

我的孩子這一次真的走了,我今生今世也看不到他了,再也聽不到他清脆的笑,再也聽不到他那特有的喊媽媽的聲音了。

除非在夢里。

白色的風信子

作者:劉繼榮

天晚欲雪,好友邀我去火鍋城,說滿腹心事要借火鍋一涮。為著不肯做母親,她與老公已成水火之勢,欲借我這個過來人做滅火器,令我安置好女兒後速速赴約。

當初她也極力勸過我,做母親投資太多風險太大,如果生個神童還好,當媽的里子面子全賺足了,萬一生個木頭木腦的呆瓜,連自己的快樂都得賠進去,實在是虧大了。那時我笑她像個人販子,現在卻覺得她句句都是金玉良言。

幼兒園門前熙熙攘攘,我牽著女兒的手,老師躊躇著,似有話要說。半晌,她微微嘆道:這孩子含羞草似的,音樂課嘴閉成一枚堅果,舞蹈課總比別人慢半拍,就連游戲時,也是獨自在角落張望。

我似乎感冒了,全身發冷,頭痛欲裂。女兒將臉藏在我的大衣里,不安地蹭來蹭去,我愈發煩躁。一出世就得到病危通知的女兒,在這群活潑可愛的寶寶中間,不僅身高不足,性格也甚是木訥。

老師斟酌再三,又說了一件愈發讓我尷尬的事,女兒這些天用餐控制不住食量,常常吃到胃痛還要求添飯。旁邊有位家長擦肩而過,他好奇地回過頭,望望女兒,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我在老師面前兀自強撐著微笑,心裡卻暴躁得想找誰大吵一架。

頭暈目眩地到了家,一攤泥般軟在床上。女兒推開門,期期艾艾地要我教她什麼,我極力剋制著惱怒,閉上眼睛不去睬她。可不一會兒,我剛昏昏欲睡,門又發出刺耳的吱呀聲,她的腦袋在門邊閃閃縮縮,心力交瘁的我終於爆發了,狂怒地指著她喊叫:滾出去,我不想看見你!

女兒驚駭地縮到牆角,過了好一會兒,才瑟瑟發抖地問:媽媽,一個人殺了自己的手,她會死嗎?我氣急敗壞地將她藏在背後的手拉出來,頭立時嗡嗡作響,那麼多的血,那麼深的傷口!連淘氣都笨得險些殺了自己,老天啊,你到底給了我一個什麼樣的孩子!

我們跌跌撞撞地往醫院走,雪大起來,女兒沒有哭也沒有要我抱,一聲不響地在我身後緊追慢趕,看來她也知道自己闖了大禍。

到了醫院,醫生說傷口太深,為防止感染,縫合後要輸液,而且可能會留下永久性疤痕。好心的醫生責備著我的疏忽,女兒默默聽著,將瘦小的臉深深埋在膝間,長久地不肯抬起來。

打上點滴後,女兒在病床上睡了,方想起好友之約,急急回電說明原因,她幽幽地說:看來不要孩子是對的,太難了。

一句話觸痛我所有的暗傷,淚猛然間決堤。這些年丈夫遠在外地,我獨自在病弱幼女和繁瑣工作間奔走,巨大的壓力幾乎輾我為塵,皺紋天羅地網般自心底罩到面上。當初我認為孩子是上天贈送的最好禮物,現在才知道,這禮物有那麼多教人承受不起的附加品。

握著電話,忍不住向好友傾訴自己的委屈與懊惱,說到下午那位家長好奇的表情時,我已是泣不成聲,好友連連勸我,說千萬不能讓孩子聽到這些話。

我回頭看看女兒,她向里睡著,眼睫毛撲簌簌地抖,像蝴蝶濕了的翅膀。到家已經很晚,一進門就聽見電話鈴響,女兒輕手輕腳去了卧室。女兒的老師說,她今晚一直在給我打電話,如果打不通她會內疚得連覺也睡不著的。

原來,那位聽到我們談話的家長去找了她。他說他的孩子和我女兒最要好,那孩子告訴爸爸,好朋友拚命吃那麼多飯,不是傻,也不是貪吃,是因為她媽媽工作很辛苦,她要吃得飽飽的就不會老是生病,會快快長高長聰明,會給媽媽做飯,幫媽媽拖地,媽媽就不會再煩了。

說著說著,老師忽然哽咽了,她低聲道:您的孩子還說,媽媽最愛吃蘋果,她一定要學會削蘋果。

我的心痙攣著,電光火石間忽然明白,她第一次進來,是想讓我教她削蘋果,我卻沒有睬她,她把自己傷得那麼重,只是試圖學著為我削一隻蘋果!

我來到她的房間,她居然換上了夏天才穿的公主裙,默默站在紅地毯上,似一個小小雪人,彷彿太陽一出即會融化。一見我,她眼裡閃過濃濃的歉疚,一下子,我的鼻子酸起來。她喃喃地說媽媽別哭,我給你跳舞,跳我剛剛學會的《風信子開了》。

我發現她右腳的襪子有些異樣,她說,襪子破了一個洞,昨天脫掉鞋子進舞蹈教室時,有小朋友笑她露出的大腳趾,她便自己拿針線來縫,縫好後卻成了一個小包。

我蹲下來,摸著那個疙瘩,硬硬地硌著手,也硌著我的心。她的腳被磨了一整天,我卻不知道,她只有四歲半,怕媽媽會煩,自己苦苦琢磨著,竟然補上了這個破洞,做媽媽的卻嫌她笨!

她輕輕唱著,緩緩擺動手臂,合攏的雙手如一枚含羞緊閉的花苞。在燈光底下,花苞怯怯地打開,風來了,雨來了,她的單眼皮的黑眼睛一直看著我。她舉在頭頂的左手,還裹著厚厚的綳帶,花瓣一點一點展開,女兒如同一個小小的勇敢的傷兵,在這個大雪紛飛的夜晚,終於將自己開成了一朵比雪還潔白的風信子。

風信子低聲說:「媽媽,小朋友都笑我開得太慢了。還有人說我是白痴。」我一震,心被燙了似地猛一縮。

她頓了一下,靜靜地說:「舞蹈老師告訴大家,我不是白痴,我是白色的風信子,很安靜很怕羞,比紫色、藍色和紅色的風信子要開得慢一些,可等到開好了會最美。」

全世界的雪都在瞬間融化,我的臉上溢過暖暖的柔波,我俯下身子,抱住她柔軟的小身體,抱住漫漫紅塵里離我最近的溫暖。

她伏在我的胸前,我看見窗外路燈暖暖的光里,映著一個纖塵不染的琉璃世界。溫柔的屋檐上,慈愛的樹枝間,靜默的巷子里,每一處,都盛放著白色的風信子。每一粒種子,都拼盡氣力,自九天深處趕來,匆匆趕赴一場花的盛會,從天上到人間,只為讓自己那一顆小小的心,開出一樹一樹的繁華。

我的心裡是從來沒有過的安然與甜蜜,我想告訴全世界的人:請允許白色的風信子害羞吧,因為,風雪再大,受傷再深,她都會拼盡全力為你開一朵最美的花。

明天,我將告訴我的好朋友,擁有任何一朵風信子都是一件幸運的事.

③ 請幫忙提供一個感人的文章!

如果你認真的看下去,你會感到靈魂的撞擊

那種溫暖戛然而止

在這五年裡,沒有一天不想念我的孩子。不管我如何努力讓自己忘卻,但總會在某一個不經意的時刻,某一個不經意的碰觸,讓我淚流滿面。

我喜歡男孩,我一直認為男孩比較皮實比較好養。我喜歡淘氣頑皮的小男孩。

我知道我是一個小小的小女人。並為此而自豪。

後來,我有了兒子。有了一個真正屬於自己的孩子。

我給兒子起了一個名字叫——臭臭。

有孩子的日子是快樂的,每個孩子給父母帶來的快樂都是無價的,都是永恆和真實的。現在回想起和臭臭在一起的那段時光,我仍然能感到那一份從心底湧出的溫柔。那是一種能讓鋼鐵融化的溫柔。

還記得,剛出生時,臭臭是那樣的嬌小和醜陋。紅紅的皮膚皺皺的。像一個小老太太。我甚至不敢碰他不敢抱他。他不停地哭。餓也哭,渴也哭,拉也哭,尿也哭。很長時間我才醒悟,他所有的表達方式也只有這些了。於是開始學習怎樣當一個合格的母親,初為人母的我好像突然之間長大了,好像一下子有了責任了。因為這個小小的生命只有靠我才能存活,他只有在我的懷里才會感到安全,才會安靜地睡,才會停止哭泣。

我快樂的看著我的孩子,並真心地感謝上天賜予我這個如此美麗的小精靈。

隨著孩子一天天地長大,我發覺,原來我可以這樣地溫柔和寧靜,可以這樣地慈愛和善良,可以這樣地勇敢和真誠。我的心中充滿了愛,讓我對每一個人都微笑。是的,我不停地發現著新的自己。

到現在我仍然固執地認為,一個女人如果不結婚會很不完整,如果不做母親就永遠不會成為一個真正的女人。孩子會讓你的心異常柔軟。他那天使般的笑聲可以洗滌塵世的一切污穢和煩惱,他那純潔的眼睛會使你心靈如西藏的天空般地空靈和寧靜。當你抱著他的時候,當他小小的身體信賴地依偎著你的時候,你會發現,在這個世界上你是如此地被人需要和不可缺少。當他用純真的聲音喊你媽媽的時候,你會發現你真的是世界上最最幸福的人!

慢慢地,他開始學走路。開始他在學步車里學習。他學得很快。常常看到他的身影在家裡沖來撞去。他很好奇,他看見鏡子里的自己會微笑,然後親一下,看見加濕器冒出的白煙也會伸手去抓。在我給他做飯的時候,他會把車停在廚房門口,好奇地張望。他很依賴我,不論我在哪裡,他都跟著。哪怕是我在洗澡和去衛生間,他都會重重地敲打著門,在確認我在裡面的情況下,安靜地等待我出去。

我現在仍清楚地記得,那是1996年的春天,五月的微風溫柔地吹拂著我綠色的短風衣。明媚的陽光溫暖地照耀著我,一切都暖洋洋的,我吸著芬芳的空氣,邁著輕快的步伐去接我的孩子。很突然,就同被雷擊中了一般,我心中湧出來的幸福壓得我要窒息,那是一種暖暖的暗流,輕輕地流遍我的全身,直達到我的指間。甚至,我身上的每一寸肌膚每一個毛孔都感覺到了那種幸福。那一刻我問我自己: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我有一個愛我的丈夫和可愛的兒子。我是多麼地幸福。那是一種真真切切的、扎扎實實的幸福。那一年我25歲,我兒子剛剛到一歲。

快樂的我啊,絲毫沒有察覺到災難就藏在我幸福的背後。它總是在你不經意的時刻來臨。

在他一歲三個月的一天夜裡,他突然哭鬧起來,我和愛人一直哄著他,但他仍不停地哭,直到他哭累了,才睡去。第二天,他睜開眼睛的時候,左眼紅紅的。我抱他去醫院檢查,醫生只是告訴我,點點消炎葯水就好了。於是,我給孩子按時點葯。但紅還是沒有消。快一個星期了,我又帶孩子去查。這次大夫好像很緊張的樣子。仔細地查了又查。最後告訴我,孩子的左眼失明。而且,怕還有別的毛病。我驚呆了!一會兒醫生把我的愛人叫了進去,當愛人出來後,臉色蒼白地告訴我:「臭臭可能是眼癌!」我一下就呆住了:「眼癌?不可能!一定是錯了!」我抱著我的孩子走出醫院。我不相信。我的孩子健康活潑,就算他的眼睛有問題了,也不可能是什麼癌!我不相信!我要去北京復查!

第二天,我和愛人帶孩子去了北京。

結果終於出來了。

臭臭真的是視網膜母細胞瘤。真的是眼癌!

我一下子跌坐到了地上。很久才發現我已失聲痛哭。我的心中狂喊:「不可能!決不可能!」我感到血被抽幹了,心被揉碎了。愛人讓爺爺把孩子先帶走,然後拉著我走出醫院,我們拉著手,漫無目的地穿梭在北京喧鬧的人流中,淚水在我臉上瘋狂地流著,我無法抑制自己的悲傷。我知道茫茫人海沒有人能幫助我的孩子,我也不能。醫生告訴過:得這個病的孩子在走的時候兩隻眼睛會都瞎的,而且隨著腫瘤的長大和遊走,臉部要變形,會慘不忍睹的。想著孩子歡笑的臉,我不能相信這一切真的。他才一歲三個月啊,他的生命才剛剛開始,難道就要結束嗎?這一切是真的嗎?醫生告訴我,臭臭現在可以化療,也許還有50%的希望,但是他必須進行眼球摘除手術,包括眼眶,化療的結果是這半邊臉永遠是他一歲時的臉,而那半邊臉卻正常生長。而且,即使手術成功化療成功也只能活到七八歲左右。我真的很想給他化療,當時我瘋狂地抓著醫生的手一個勁地喊:「給他做手術!做手術!」但我也清楚地知道,這對才一歲多的孩子來講太痛苦了,更殘忍的是如果他活到了七歲,如果他懂事以後,他的痛苦也是不可想像的,因為他難逃一死啊!

那天晚上我和愛人作出了我們一生最難做的決定。我清楚地記得在作出這個決定時我那堅強的愛人那張沒有血色的臉和悲傷的眼睛。我對我愛人狂喊:「不可以!醫生說若不做手術,孩子會雙目失明的,最後雙眼會長出菜花一樣的東西,頭也要變形的,我該怎麼辦!當臭臭伸著雙手呼喚我『媽媽,媽媽,你在哪裡?』時,我該怎麼辦啊?我會瘋的!做手術吧!不管結果怎樣,我們都不會後悔的,就算是傾家盪產,剜骨剔肉也要給他治啊! 畢竟還有一絲的希望啊!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我的孩子死去!」面對著我的歇斯底里,我愛人,我心愛的人只是使勁地抱著瘋狂的我,向我吼道:「春兒,你清醒一點!你難道讓臭臭長到可以質問你『媽媽。我為什麼不能活下來啊!』的時候嗎?你難道讓他就用一隻眼睛來面對這個冷酷的事實嗎?你難道讓他飽受身體的摧殘還要面對那些好奇的目光嗎?」然後他使勁地擦了一把眼淚。

孩子,原諒父母吧!我們是殘忍的,但也是無奈的!我們必須這樣決定。我們寧願讓你快快樂樂地活上一年,在你什麼也不懂的時候走,也不要你受盡折磨才走。雖然我知道這個決定會讓我把內疚背負一生。

第二天晚上,我獨自背著我的臭臭,躲開了親人。我背著他走在午夜安靜的城市裡,一直走著,累了就休息,渴了就買瓶水。我不知道要帶他去哪裡,也不在乎去哪裡。我只知道我要背著他走,我要和他在一起。路上,我抱著我的臭臭問他:「臭臭,媽媽愛你,你知道嗎?」臭臭告訴我:「知道。」 我流著淚告訴他:「臭臭,媽媽愛你,不管媽媽怎麼做,你要知道媽媽是愛你的。」臭臭回答我:「知道。」我問他:「臭臭,你來世還做我的兒子好嗎?」我的臭臭,什麼話都會答的臭臭卻什麼也沒說。我的淚水滴到了他的臉上。於是,我又換了話題問他:「臭臭,你愛我嗎?」他清楚地回答:「愛。」
日子一天天地過,我還抱著一絲的幻想和希望。也許是誤診,或許會鈣化。也許這一切都是夢幻。於是,我恐懼地開始一天天地觀察我的孩子。他的左眼已經失明了,但還看不出來,眼裡只是紅紅的,後來就消了,但漸漸地本來是黑色的眼仁變成了灰色。在那一年裡,我每天早晨第一件事就是看孩子的眼睛,我提心吊膽地看著他睜開眼睛。如果,他向我微笑,如果,他清脆地喊我媽媽,我的一天就會很輕松很愉快地度過。但更多的時候他總是皺著小小的眉頭,閉著眼睛賴在我的懷里告訴我:「媽媽,我難受。」然後不停地翻轉他小小的身體。每當這時,我的心就緊縮在一起,我能做的只是抱著他,緊緊地抱著他。希望這樣能減少他的疼痛。希望能把他所有的疼痛都吸附到我的身上。我不停地告訴他:「臭臭,媽媽在這里呢。不怕,媽媽在呢,媽媽抱著你呢。」然後讓他在我的淚水和歌聲中昏睡。我心碎啊,碎成了一片片,又被碾成粉末。每當這時,我總是痛苦地問自己:我們的決定對不對啊?我要救我的孩子啊。哪怕把我的眼睛和生命給他啊。我問蒼天:為什麼!為什麼要讓我的孩子忍受這樣的折磨呢?為什麼不讓他一下子死去!為什麼讓他一點點地忍受疼痛呢?我抱著我的兒子,抱著這個柔軟的小生命,這個依靠我,難受時只會喊媽媽的小生命。我很害怕,我怕自己總有一天會承受不了,我怕隨著他一天天地長大,他向我訴說他的感覺,我真的怕啊。我教會他很多的故事和詩歌,但我從不教他「疼」、「痛」和有關的字詞,所以,他臨走的時候仍只會告訴我:「媽媽,我難受。」我知道,只有我知道這個難受的意思。那個難受里包含了多少不能忍受的折磨!我的臭臭畢竟才一歲多啊!
還記得很久以前,有一則新聞:一個母親在自己走投無路的情況下把孩子推到車輪下,而後自殺。新聞播出後是一片譴責那個母親的聲音。而我,可以深深體會到那個母親的絕望和痛,因為她已准備了死亡,她不能忍受自己的孩子孤單地生活在這個世上。

孩子的眼睛一天天地變化,變灰,變紅,再變灰。我恐懼地看著它在不停地變化。我不止一次地想像要殺死臭臭,好結束病痛對他的折磨。我想像著給他打空氣針,吃安眠葯,放煤氣,捂死他,或一家人乾脆跳下樓。我每天騎著摩托車帶著臭臭穿梭在車流不息的公路上,不止一次地想:要是有哪位好心的司機一下子把我們都撞死該多好啊。很多次我都不得不停下車來穩定一下自己想撞車的情緒。是的,我承認我是脆弱的。我無法忍受他的痛苦和我的絕望。

我的孩子活了958天,兩年7個月15天。

我的臭臭活著的時候,他出奇地乖巧,出奇地聰明,他和同齡的孩子一樣地可愛,不,甚至更機靈。他會用不同的語氣來喊媽媽,來喊我的名字,他很會表達他的需要和感情,他會看眼色,會哄人。他很獨特,很搶眼。不只是因為他留著童子頭,也不只是他有一根長長的小辮子。而是他很活潑很有禮貌,他見到誰都稱呼。他喜歡小汽車,我給他買了近百輛大小不同的小汽車,每天他都不停地擺弄他的車。是的,我溺愛他,傾我所有來滿足他的願望。看著他在不疼痛的時間認真地玩,對我是一種享受和幸福,我知道我看的日子不會很多了。

在他病的日子裡,我用了很多偏方給他治病。我帶他找過氣功大師,給他喝過他自己的尿液,給他吃蛤蟆的眼睛,去寺廟許願等等。我知道我很愚昧,但是一切都沒有用。臭臭仍然做了手術。因為他的眼睛裡的東西已長大了,真的突出來了,他合不上眼睛。每次我幫他合眼睛的時候,看到他應該是眼球的地方已被一塊灰色的東西代替的時候,我都在顫抖。我真的快崩潰了,我抓著愛人的手,狠狠地抓著,不能說話,但我愛人明白我眼裡的瘋狂。我知道,再這樣下去,我會瘋的。或者,我當時在別人的眼裡已經瘋了。

臭臭被推進了手術室,他小小的身體躺在大大的床上,那麼地單薄和可憐。我望著手術室的門。我的生命似乎被抽幹了。我向上天默默祈禱:「讓我的臭臭不要活著下來,讓他死在手術台上吧。」我真的是瘋了,世界上還有這樣的祈禱詞嗎?但我當時就是那樣想的。我知道,臭臭的眼睛將被挖掉。他那個眼睛的地方將是一個黑黑的窟窿。我害怕,我不知道我該怎樣面對他的痛苦。他即使做了手術也是要死的,不如在麻醉中安靜地沒有痛苦地死去。我顫抖著。牙齒不停地打顫,身體不停地抖,止不住地抖。我的愛人拉著我的手,我們坐在手術室外的台階上,遠離人群。緊緊地握著對方的手,那是我們惟一能抓住的地方。

手術車推了出來。我卻躺到了另一張床上。我很虛弱,從心裡的虛弱。我支撐著起來。我必須起來,我是母親。我看到了他安靜的身體,小小的身體。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我抱起他,他是那麼地輕盈,我抱緊他,我怕他飛走。他的左眼蒙著一塊大大的紗布。他的麻葯還在起著作用。他很安靜。那一刻我忽然有個幻覺:是不是他死的時候也是這樣的?我狠狠地咬了一下嘴唇——不要想啊。

臭臭瘋了,他瘋狂地拉著他臉上的紗布。他疼啊。麻葯勁兒過去了。他掙扎著大叫:「媽媽,難受啊!媽媽啊!難受啊!」愛人用力地抓著他的手,一邊喊我:「春兒,快點,幫我抓住他!不要讓他把紗布拽掉!」我勉強站了起來,正在這時,臭臭掙扎著向我伸出了手並喊出了我一生中最難忘的一句話:「春兒!媽媽啊——!」那個聲音是那樣地凄涼和無助,又是那樣地震撼!

我終於崩潰了。我長這么大第一次暈倒了。

當我醒來時,臭臭已被打了安定針,昏睡過去了。

在醫院的日子是沒有記憶的日子,我現在仍然想不起來。不知道為什麼,我現在只記得臭臭左眼睛上那一塊白的刺眼的紗布。

我曾嘗試過閉上我的左眼,想看看臭臭能看到的世界。當我看到後,我感到很悲哀。真的。

他常常用他那僅存的右眼信賴地看著我,那是一隻清澈如泉水般的眼睛。眼睛裡流露出的信任讓我悲傷。

我是脆弱的。我從來就沒敢看我孩子那做完手術的左眼。我怕,我真的很怕。每次帶孩子去換葯的時候,我總是不敢進去。我躲到了眼科走廊。但我還是能聽到臭臭狂喊:「媽媽——媽媽——」的聲音。我躲到了電梯里,隨電梯上上下下,我用力捂住自己的耳朵,但臭臭的叫聲仍能聽到。那無奈的喊媽媽的聲音飄盪在醫院的每一個角落,揮之不去。是的,我逃不掉,永遠也逃不掉。每次,我抱著換完葯掙扎的沒力氣了的臭臭,抱起滿面淚痕但仍在哽咽的臭臭,抱起向我撲過來讓我保護的臭臭的時候,我的心不是用一個「痛」字就能描述的。

我問蒼天:這一切都是為什麼啊?

蒼天無語。

在他做完手術後,醫生告訴我臭臭還能活半年。我真的以為他能活半年呢,但只有兩個月,我的臭臭就走了。

臭臭要走了,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那是他要離開我的徵兆。他不吃不喝,安靜地躺在我的懷里,輕飄得像一片羽毛,他小小的眉頭緊緊地皺著。我抱著他,只能緊緊地抱著他。而臭臭也只讓我抱著。他不停地在我的懷里扭動,不停地喊:「媽媽,難受。媽媽,難受。」我抱著他,只能緊緊地抱著他。

誰能救救我的孩子啊!

我把臭臭送到了醫院。在病房,我愛人去取住院的東西,我抱著我的孩子,抱著即將離開我的孩子,我哭了,沒有任何顧及地放聲哭了。我任淚水在我的臉上瘋狂地流淌。我問臭臭:「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離開我!我是你的媽媽,可我為什麼卻救不了你啊!」是的。悲哀的不是孩子有病,是我做媽媽的救不了孩子,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離開我,卻沒有任何辦法。在空空的病房裡,我無奈的哭聲在回盪。上蒼有靈啊!如果淚水能喚回我的臭臭,我寧願讓我的淚流成海!如果用我的生命能救回我的孩子,我情願死一萬次!我的孩子,我的臭臭!只有他能聽得到我的呼喚。但他已昏迷了。

臭臭走了。永遠地走了。真的走了。真的永遠地走了!我永遠記得那一天:1997年10月9日。我的靈魂被永遠地帶走了。

但我仍感謝上蒼。他走的時候沒有像醫生預言的那樣,他的面貌沒怎麼變。雖然他的臉有些輕微的變形,但他的右眼沒有失明,他臨走的時候仍看得見我,他仍能准確地用他的小手緊緊地抓住我的手,他仍知道他的媽媽在他的身邊——永遠!

我選擇了給他火葬。老人告訴我,這樣小就夭折的孩子最好埋在路邊。我堅決不同意。臭臭在世的時候已飽受折磨,我不能容忍他小小的身體在冰冷的泥土中孤單地睡去,不能想像他的身體受蟲蟻的侵害。我怕他冷,怕他寂寞,怕他醒來哭喊著找媽媽。我要他化成輕煙,隨風散去。我要他乾乾凈凈地來,乾乾凈凈地走。

但火葬的時候我沒有去,我沒敢去。我無法面對我死去的孩子,我怕自己控制不了自己。我的愛人和我的同事去送的臭臭。回來後,我望著我的愛人默默地流淚。我的愛人啊,我堅強的丈夫,在孩子有病的時候他沒有哭過,但此刻,他在床上打著滾,用力抓著自己的胸膛,撕扯著衣服,放聲大哭。他只是不停地告訴我:「春兒,我疼啊!我心疼啊!」我抱住他的頭,他虛弱得像一個嬰兒。他喃喃地告訴我:「我看到臭臭被燒的情景了,那一刻,我真的想跳進爐子里去。」我抱著我的愛人,淚水不停地流。我只能告訴他:「你真傻,你怎麼能去看呢?」愛人告訴我:「我把臭臭的奶瓶放到了他的身邊,還有他的小玩具陪著他。我把他從冷櫃里抱出來的時候,他那個樣子就像在睡覺,我親了親他的臉。我總感覺他馬上能睜開眼睛喊爸爸似的。我把他臉上的紗布摘了,我不要他在投胎的時候還帶著那塊可恨的紗布。」我的淚水滴在了愛人的臉上,我心疼啊,心疼我的愛人。這個堅強的男人!第一次流露出他的脆弱,他對孩子的愛同樣是那樣地深沉。他一直在支撐著我。在有些時候我可以逃,但他不能。我可以哭,但他不能。我可以去述說,他不能。他只能去面對,只能選擇堅強。因為他是男人。在孩子病的時候,我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孩子身上,忽略了對愛人的關心。在以後的日子裡他的同事告訴我:「他上班時總是在那裡發呆,或者一個人轉來轉去,像瘋了一樣。」我的愛人啊,讓我心疼的愛人啊,你不說,你什麼也不說,你只是默默地獨自承受這一切……

晚上,我和愛人把臭臭所有的玩具、衣服和臭臭用過的東西,照片和我的日記,到十字路口全部燒掉了。

我悄悄地留下了臭臭的一縷胎毛和一張他百天的照片。在那張照片上我有一張幸福的笑臉,快樂地擁抱著我的孩子。這是我留下的與臭臭的惟一的聯系,也是我做過母親的惟一紀念。再有,就是我對臭臭永遠的記憶和無盡的思念。

我仍不記得那一夜我和愛人是怎樣熬過的了,那一夜我沒有記憶。

第二天上午。我把我的睡衣和愛人睡覺時常穿的背心剪了,在胸口那個地方剪的。我小心地把臭臭那少得可憐的骨灰包了起來。我期望在冥冥之中臭臭能感到溫暖,感到父母的呵護和體溫。但是,去埋藏孩子的時候,愛人仍沒讓我去,所以至今我仍不知道我心愛的臭臭的墳在哪裡。

我的孩子這一次真的走了,我今生今世也看不到他了,再也聽不到他清脆的笑,再也聽不到他那特有的喊媽媽的聲音了。

除非在夢里。

④ 大家讀過的最感人的文章是什麼

叮呤!

門上的鈴鐺響了起來,一個年約三十歲,穿著筆挺西服的男人,走進了這家飄散著濃濃咖啡香的小小咖啡廳。

「午安!歡迎光臨!」年輕的老闆娘親切地招呼著。

男人一面客氣地微微點了點頭,一面走到吧台前的位子坐了下來。開口對老闆說:

「麻煩給我一杯摩卡,謝謝。」

「好的,請稍候。」老闆娘微笑著說。

接著便開始熟練地磨碎咖啡豆,煮起咖啡來。

男人一直帶著笑容看著老闆娘煮咖啡的動作,似乎對這樣的景像感到相當喜歡。過了沒多久,老闆娘便將一杯香醇的咖啡端到男人的面前。

「請慢用!」

「謝謝。」男人將杯子拿到嘴邊,淺淺地嘗了一口。

「第一次來嗎??」老闆娘問。

「是啊!!」男人答。

「覺得我們這家店怎麼樣?」

「很不錯!氣氛很好!」

「我自己也是很喜歡,所以雖然生意不好,我和我先生卻還是捨不得把它關掉。」

「嗯……男人好似有所同感地點了點頭,又喝了一口咖啡。

兩人沉默了一會,使得空盪的店裡只剩下悠揚爵士音樂。這時男人忽然開了口,打破了這短暫的寧靜。 「呃……不好意思,可以請教你一個問題嗎?」

「什麼問題呢?」老闆娘好奇地問。

「嗯……這……這該怎麼說好呢?」男人抓著頭,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

「你可以先聽我說個故事嗎?」老闆娘點了點頭,示意男人繼續說下去。

「我以前有個很要好的女朋友,已經到了要論及婚嫁的地步。我和她之間的感情發展得相當平凡,並不是什麼經過大風大浪、轟轟烈烈般的愛情。但我想從我第一眼看到她的時候,就彷彿有一股魔力,有一個聲音,在推動著我,在告訴著我,就是她了!!她就是我一直期待著的女孩。

更令我高興的是她也響應了我的示愛,接受了我。這一切的順利讓我整個人陶醉於幸褔的喜悅之中,只不過……」

「只不過!!發生了什麼事了嗎??」老闆娘打斷了男人的話。

「嗯……」男人臉色沉了下來,略微停頓了一下後,又繼續開口說下去。「只不過我忘了幸褔的背後,往往藏匿著最可怕的惡魔。就在我們訂婚前一個月的一個晚上,她……她卻遭到歹徒的強暴……」

「啊!!」老闆娘驚訝地啊的一聲叫了出來。

「都怪我!要是我那天堅持送她回去就好了!!」男人用力地捶打著桌面,使得杯子中的咖啡因劇烈的震動而灑了出來。

「你要問我的該不會就是這個吧!」老闆娘一面擦拭著灑出來的咖啡一面說。

「不!不是的!我對她的感情不會因為這樣而有所動搖,我決定仍舊如期訂婚,可惜就在我們訂婚的那一天,她……上吊自殺了「男人說話的語調十分地平靜,但從他的表情上看得出,當時的他是多麼的難過與震驚。

「自殺?那她有沒有怎麼樣?」老闆娘睜大了眼睛,緊張的看著男人。

「幸運的是我們發現得早,送到醫院時還有氣,只是腦部因為長時間缺氧,而呈現昏迷狀態,甚至一度有成為植物人的危險。」

「那她後來有醒過來嗎?」

「是的,她醒了!」

「但……但當我得知她醒了的消息,高興地要去看她時,卻被她父母給攔在門外。」

「為什麼?她父母為什麼不讓你去看她?」

「當她父母跪在地上求我的時候,我才知道原來她失去了記憶,失去了認識我以後的記憶,醫生說這是選擇性失憶症,當人在遭遇極大的打擊時,會逃避性的藏起一些記憶。她父母求我暫時不要再出現在他面前,他們認為讓她就這樣忘了之前的一切對她比較好,怕我要是去見她或許會讓她回想起來,到時她可能又會陷入昏迷,甚至又跑去自殺。」

「她父母這么說也有道理,反正只是暫時的嘛!等他情緒和身體都穩定了,你就又可以見她啦!」老闆娘聽了男人的話後這樣說著。

男人對著老闆娘微微笑了笑後說:「你知道他們的暫時指的是多久嗎?是十年啊!也就是這十年裡我得要忍受這樣沒有她的日子,就算偶爾在路上碰面,也得要裝作陌生人一般地和她擦肩而過。你知道這樣的日子有多難熬,這樣想愛卻又不能愛的心情有多痛苦!!」 男人用著近乎咆哮似的聲音吼著。

「雖然會很痛苦,但你還是選擇了這條路吧!」老闆娘用著憐憫的眼神看著男人。

老闆娘的眼神讓男人冷靜了下來,點頭說:「嗯!!而且到今天就滿十年了!!」

「哦!真的嗎!?那真是恭禧了,你努力撐了十年,到今天終於可以去見她了!」老闆娘開心地說。

「是這樣沒錯!但是愈到這一天,我反倒愈害怕。十年了,我的心意是沒有改變,但是她呢??如果我跟她說了以前的事,她還是想不起我那怎樣辦??或者是她已經有男朋友,甚至於結婚了呢??」

「這就是我想請教你的問題!!」男人似乎略帶緊張的看著眼前年輕的女店主,靜靜地等待著她的答復。

「嗯……」老闆娘用手托著頭,臉色凝重的想著男人所提的問題。

「我想既然你這么愛那個女孩,她記不記得你其實並不重要,最多是重新開始而已,再重新追求她一次,再重新談一次戀愛,其實也很不錯吧!!而且就算有男朋友了也沒關系啊!把她從他手中搶過來不就行了嗎!!」

老闆娘笑著說。「但是!!」她忽然將表情嚴肅了起來。 「但是如果她已經結婚了的話,那你就放棄吧!我們結了婚的人啊!是最痛恨有人破壞人家家庭的了!!」

「是嗎!!」男人低著頭冷寞地說。

「沒錯!!所以你可千萬別做個破壞別人家庭的人哦!!」

掛在門上鈴鐺又響了起來,走進來幾個剛下課的大學生,老闆娘走出吧台,忙著招呼這幾位新來的客人。 「對了!!」老闆娘好象忽然想到了什麼,轉過頭來看著男人。 「你為什麼會想問我這些啊!我和你不過是第一次見面而已啊!」她好奇地問。

「嗯……為什麼呢……大概是因為那個女孩曾說過,結婚以後要和我一起開一家像這樣的咖啡廳吧!!」 「哦!!原來是這樣子啊!!」老闆娘說。

「嗯!只是這樣而已!只是這樣而已!只是這樣而已!只是……」男人不停地重復著同樣一句話,就好象在藉此告訴自己什麼似的。

爵士樂停了下來,使得整個屋子裡,只剩下大學生談笑的聲音。

男人低著頭偷偷地瞄著老闆娘手上的結婚戒指,一滴溫暖的眼淚,悄悄地滑進了那杯早已冷卻的咖啡里。

⑤ 高分懸賞可以另我感動的文章,每人一篇!!!!!

那種溫暖嘎然而止
春兒

我喜歡男孩,我一直認為男孩比較皮實比較好養。

後來,我真的有了兒子。

我給兒子起了一個名字叫--臭臭。

有孩子的日子是快樂的,每個孩子給父母帶來的快樂都是無價的,都是永恆和真實的。現在回想起和臭臭在一起的那段時光,我仍能感覺到那一份從心底湧出的溫柔。那是一種能讓鋼鐵熔化的溫柔。

還記得,剛出生時,臭臭是那樣的嬌小和醜陋。紅紅的皮膚皺皺的,像一個小老頭。我甚至不敢碰他不敢抱他。他不停的哭。餓也哭,渴也哭,拉也哭,尿也哭。很長時間我才醒悟,他所有的表達方式也只有這些了。於是開始學習怎樣當一個合格的母親。因為這個小小的生命只有靠我才能存活,他只有在我的懷里才會感到安全,才會安靜地睡,才會停止哭泣。

我快樂的看著我的孩子,並真心感謝上天賜予我這個如此美麗的精靈。

隨著孩子一天天長大,我發覺,原來我可以這樣溫柔和寧靜,可以這樣地勇敢和真誠。是的,我不停地發現著新的自己。

慢慢地,他開始學走路。開始他在學步車里學習。他學的很快。常常看到他的身影在家裡沖來撞去。他很好奇,他看見鏡子里的自己會微笑,然後親一下,看見加濕器冒出的白氣也會去抓。在我給他作飯的時候,他會把車停在廚房門口,好奇地張望。他很依賴我,不論我在哪裡,他都跟著。哪怕是我在洗澡和去衛生間,他都會重重地敲打著門,在確認我在裡面的情況下,安靜地等待我出去。

我現在清楚地記得,那是1996年的春天,五月的微風溫柔地吹拂著我綠色的短風衣。明媚的陽光溫暖地照耀著我,一切都暖洋洋的,我呼吸著芬芳的空氣,邁著輕快的步伐去接我的孩子。很突然,就如同被雷擊中了一般,我心中湧出來的幸福壓得我要窒息,那是一種暖暖的暗流,輕輕地流遍我的全身,直達到我的指間。那一刻我問我自己: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我有一個愛我的丈夫和可愛的兒子。我是多麼的幸福。那是一種真真切切的、扎扎實實的幸福。那一年我25歲,我兒子剛剛一歲。

快樂的我啊,絲毫沒有察覺到災難就藏在我幸福的背後。它總是在你不經意的時刻來臨。

在他一歲三個月的一天夜裡,他忽然哭鬧起來,我和愛人一直哄著他,但他仍不停地哭,直到他哭累了,才睡去。第二天,他睜開眼睛的時候,左眼紅紅的。我抱他去醫院檢查,醫生只是告訴我,點點消炎葯水就好了。於是,我給孩子按時點葯,但紅還是沒有消。快一個星期了,我又帶孩子去查。這次大夫好象很緊張的樣子,仔細地查了又查,最後告訴我,孩子的左眼失明。而且,怕還有別的毛病。我驚呆了!一會兒醫生把我的愛人叫了進去,當愛人出來後,臉色蒼白地告訴我:「臭臭可能是眼癌!」我一下就呆住了:「眼癌?不可能!一定是錯了!」我的孩子健康活潑,就算他的眼睛有問題了,也不可能是什麼癌!我不相信!我要去北京復查!

第二天,我和愛人帶孩子去了北京。

結果終於出來了。

臭臭真的是視網膜母細胞瘤。真的是眼癌!

我一下子跌坐到了地上,很就發現我已經失聲痛哭。我感到血被抽幹了,心被揉碎了。醫生告訴過:得這個病的孩子在走的時候兩隻眼睛都會瞎掉的,而且隨著腫瘤的長大和遊走,臉部要變形,會慘不忍睹的。想著孩子歡笑的臉,我不能相信這一切是真的。他才一歲三個月啊!他的生命才剛剛開始,難道就要結束嗎?這一切真的嗎?醫生告訴我,臭臭現在可以化療,也許還有50%的希望,但是他必須進行眼球摘除手術,包括眼眶。化療的結果是這半邊臉永遠是他一歲時的臉,而那半邊臉卻正常生長。而且,即使手術成功化療成功也只能活到七八歲左右。我真的很想給他化療,當時我瘋狂地抓著醫生的手一個勁地喊:"給他做手術!做手術!"但我也清楚地知道,這對才一歲多的孩子來講太痛苦了,更殘忍的是如果他活到了7歲,如果他懂事以後,他的痛苦也是不可想像的,因為他難逃一死啊!

那天晚上我和愛人做出了我們一生最難做的決定。我清楚地記得在做出這個決定時我那堅強的愛人那張沒有血色的臉和悲傷的眼睛。我對我愛人狂喊:"不可以!醫生說若不做手術,孩子會雙目失明的,最後雙眼會長出菜花一樣的東西,頭也要變形的。我該怎麼辦!當臭臭伸著雙手呼喚我『媽媽,媽媽,你在哪裡\'時,我該怎麼辦啊?我會瘋的!做手術吧!不管結果怎樣,我們都不會後悔的,就算是傾家盪產、刷骨剔肉也要給他治啊!畢竟還有一絲的希望啊!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我的孩子死去!"面對著我歇斯底里,我愛人,我心愛的人只是使勁地抱著瘋狂的我,向我吼道:"春兒,你清醒一點!你難道讓臭臭長到可以質問你『媽媽,我為什麼不能活下來\'的時候嗎?你難道讓他就用一隻眼睛來面對這個冷酷的事實嗎?你難道讓他飽受身體的摧殘還要面對那些好奇的目光嗎?"然後他使勁地擦了一把眼淚。孩子,原諒父母吧!我們是殘忍的,但也是無奈的!我們必須這樣決定。我們寧願讓你快快樂樂地活上一年,在你什麼也不懂的時候走,也不要你受盡折磨才走。雖然我知道這個決定會讓我把內疚背負一生。

第二天晚上,我獨自背著我的臭臭,躲開了親人。我背著他走在午夜安靜的城市裡,一直走著。我不知道要帶他去哪裡,也不在乎去哪裡。我只知道我要背著他走,我要和他在一起。路上,我抱著我的臭臭問他:"臭臭,媽媽愛你,你知道嗎?"臭臭告訴我:"知道。"我流著淚告訴他:"臭臭,媽媽愛你,不管媽媽怎麼做,你要知道媽媽是愛你的。"臭臭回答我:"知道。"我問他:"臭臭,你來世還做我的兒子好嗎?"我的臭臭,什麼話都會答的臭臭卻什麼也沒說。我的淚水滴到了他的臉上。於是,我又換了話題問他:"臭臭,你愛我嗎?"他清楚地回答:"愛。"

日子一天天地過,我還抱著一絲的幻想和希望。也許是誤診,或許會鈣化,也許這一切都是夢幻。我每天早晨第一件事就是看孩子的眼睛,我提心吊膽地看著他睜開眼睛。如果,他向我微笑,如果,他清脆地喊我媽媽,我的一天就會很輕松很愉快地度過。但更多的時候他總是皺著小小的眉頭,閉著眼睛賴在我的懷里告訴我:"媽媽,我難受。"然後不停地翻轉他小小的身體。每當這時,我的心就緊縮在一起,我能做的只是抱著他,緊緊地抱著他,希望能把他所有的疼痛都吸附到我的身上。我不停地告訴他:"臭臭,媽媽在這里呢。不怕,媽媽在呢,媽媽抱著你呢。"然後讓他在我的淚水和歌聲中昏睡。我教會他很多的故事和詩歌,但我從不教他"疼"、"痛"和有關的字詞,所以,他臨走的時候仍只會告訴我:"媽媽,我難受。"只有我知道這個難受的意思。那個難受里包含了多少不能忍受的折磨!我的臭臭畢竟才一歲多啊!

我的孩子活了958天,兩年7個月15天。

我的臭臭活著的時候,他出奇的乖巧,出奇的聰明,他和同齡的孩子一樣地可愛,不,甚至更機靈。他喜歡小汽車,我給他買了近百輛大小不同的小汽車,每天他都不停地擺弄他的車。是的,我溺愛他,傾我所有來滿足他的願望。看著他在不疼痛的時間認真地玩,對我是一種享受和幸福,我知道我看他的日子不會很多了。在他病的日子裡,我用了很多偏方給他治病。我知道我很愚昧,但是一切都沒有用。臭臭仍然做了手術。因為他的眼睛裡的東西已長大了,真的突出來了,他合不上眼睛。每次我幫他合眼睛的時候,看到他應該是眼球的地方已被一塊灰色的東西代替的時候,我都在顫抖。我真的快崩潰了,我知道,再這樣下去,我會瘋的。或者,我當時在別人的眼裡已經瘋了。

臭臭被推進了手術室,他小小的身體躺在大大的床上,那麼的單薄和可憐。我望著手術室的門,我的生命似乎被抽幹了。我向上天默默析禱:"讓我的臭臭不要活著下來,讓他死在手術台上吧。"我真的是瘋了,世界上還有這樣的祈禱詞嗎?但我當時就是那樣想的。我知道,臭臭的眼睛將被挖掉。他那個眼睛的地方將是一個黑黑的窟窿。我害怕,我不知道我該怎樣面對他的痛苦。我的愛人拉著我的手,我們坐在手術室外的台階上,遠離人群。緊緊地握著對方的手,那是我們惟一能抓住的東西。

手術車推了出來,我卻躺到了另一張床上。我很虛弱,發自心裡的虛弱。我支撐著起來,我必須起來,我是母親。我看到了他安靜的身體,小小的身體,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我抱起他,他是那麼的輕盈,我抱緊他,我怕他飛走。他的左眼蒙著一塊大大的紗布。他的麻葯還在起著作用。他很安靜。那一刻我忽然有個幻覺:是不是他死的時候也是這樣的?我狠狠地咬了一下嘴唇一一不要想啊。

臭臭瘋了,他瘋狂地拉著他臉上的紗布。他疼啊。麻葯勁兒過去了,他掙扎著大叫:"媽媽,難受啊!媽媽啊!難受啊!"愛人用力地抓著他的手,一邊喊我:"春兒,快點,幫我抓住他!不要讓他把紗布拽掉!"我勉強站了起來,正在這時,臭臭掙扎著向我伸出了手並喊出了我一生中最難忘的一句話:"春兒!媽媽啊!一一"那個聲音是那樣的凄涼和無助,又是那樣的震撼!

我終於崩潰了。我長這么大第一次暈倒了。

當我醒來時,臭臭已被打了安定針,昏睡過去了。

在醫院的日子是沒有記憶的日子,我現在只記得臭臭左眼睛上那一塊白得刺眼的紗布。我曾嘗試過閉上我的左眼,想看看臭臭能看到的世界。當我看到後我感到很悲哀。真的。

他常常用他那僅存的右眼信賴地看著我,那是一隻清澈如泉水般的眼睛。眼睛裡流露出的信任讓我悲傷。

我是脆弱的。我從來就沒敢看我孩子那做完手術的左眼。每次帶孩子去換葯的時候,我總是不敢進去。我躲到了眼科走廊。但我還是能昕到臭臭狂喊:"媽媽一一媽媽一一"的聲音。我躲到了電梯里,隨電梯上上下下,我用力捂住自己的耳朵,但臭臭的叫聲仍能聽到。那無奈的喊媽媽的聲音飄盪在醫院的每一個角落·..

在他做完手術後,醫生告訴我臭臭還能活半年。我真的以為他能活半年呢,但只有兩個月,我的臭臭就走了。臭臭要走了,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那是他要離開我的徵兆。他不吃不喝,安靜地躺在我的懷里,輕飄得像一片羽毛,他小小的眉頭緊緊地皺著。他不停地在我的懷里扭動,不停地喊:"媽媽,難受。媽媽,難受。"

誰能救救我的孩子啊!

我把臭臭送到了醫院。在病房,我愛人去取住院的東西,我抱著我的孩子,抱著即將離開我的孩子,我哭了,沒有任何顧及地放聲哭了。我問臭臭:"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離開我!我是你的媽媽,可我為什麼卻救不了你啊!"是的,悲哀的不是孩子有病,是我做媽媽的救不了孩子,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離開我。在空空的病房裡,我無奈的哭聲在回盪。上蒼有靈啊!如果淚水能喚回我的臭臭,我寧願讓我的淚流成海!如果用我的生命能救回我的孩子,我情願死一萬次!我的孩子,我的臭臭!只有他能聽得到我的呼喚。但他已昏迷了。

臭臭走了。永遠地走了。真的走了。我永遠記得那一天:1997年10月9日。我的靈魂被永遠地帶走了。

但我仍感謝上蒼。他走的時候沒有像醫生預言的那樣,他的面貌沒怎麼變。雖然他的
臉有些輕微的變形,但他的右眼沒有失明,他臨走的時候仍看得見我,他仍能准確地用他
的小手緊緊抓住我的手,他仍知道他的媽媽在他的身邊----永遠!

我選擇了給他火葬。老人告訴我,這樣小就夭折的孩子最好埋在路邊。我堅決不同意。臭臭在世的時候已飽受折磨,我不能容忍他小小的身體在冰冷的泥土中孤單地睡去,不能想像他的身體受蟲蟻的侵害。我怕他冷,怕他寂寞,怕他醒來哭喊著找媽媽。我要他化成輕煙,隨風散去。我要他乾乾凈凈地來,乾乾凈凈地走。

但火葬的時候我沒有去,我不敢去。我無法面對我死去的孩子,我怕我自己控制不了自己。我的愛人和我的同事去送的臭臭。回來後,我望著我的愛人默默的流淚。我的愛人啊,我堅強的丈夫,在孩子有病的時候他沒有哭過,但此刻,他在床上打著滾,用力抓著自己的胸膛,撕扯著衣服,放聲大哭。他只是不停的告訴我:「春兒,我疼啊!我心疼啊!」
我抱住他的頭,他虛弱的像一個嬰兒。他喃喃地告訴我:「我把臭臭的奶瓶放到了他的身邊,還有他的小玩具陪伴著他。我把他從冷櫃里抱出來的時候,他那個樣子就像是在睡覺。我親了親了他的臉。我總感覺他能馬上睜開眼睛喊爸爸似的。我把他臉上的紗布摘了,我不要他投胎的時候還帶著那塊可恨的紗布。」

晚上,我和愛人把臭臭所有的玩具、衣服和臭臭用過的東西、照片和我的日記,到十字路口全部燒掉了。

我悄悄地留下了臭臭的一縷胎毛和一張他百天的照片。在那張照片上我有一張幸福的
笑臉,快樂地擁抱著我的孩子。這是我留下的與臭臭唯一的聯系,也是我做過母親的唯一紀念。再有,就是我對臭臭永遠的記憶和無盡的思念。

我仍不記得那一夜我和愛人是怎樣熬過的了,那一夜我沒有記憶。

第二天上午,我把我的睡衣和愛人睡覺時常常穿的背心剪了,在胸口那個地方剪的。
我小心地把臭臭那少的可憐的骨灰包了起來。我期望在冥冥之中臭臭能感到溫暖,感到
父母的呵護和體溫。但是,去埋葬孩子的時候,愛人仍沒讓我去,所以至今我仍不知道我
心愛的臭臭的墳在哪裡。

我的孩子這一次真的走了,我今生今世再也看不到他了,再也聽不到他清脆的笑,再也看不到那特有的喊媽媽的聲音了。

除非在夢里。

⑥ 誰知道《這種溫暖嘎然而止》原文

這種溫暖嘎然而止

作者:春兒

這種溫暖嘎然而止

在這五年裡,沒有一天不想念我的孩子。不管我如何 努力讓自己忘卻,但總會在某個不經意的時刻,某一個不經意的碰觸,讓我淚流滿面。

我喜歡男孩,我一直認為男孩比較皮實比較好養。我喜歡淘氣頑皮的小男孩。

我知道我是一個小小的小女人。並為此而自豪。

後來,我有了兒子。有了一個真正屬於自己的孩子。

我給兒子起了一個名字叫——臭臭。

有孩子的日子是快樂的,每個孩子給父母帶來的快樂都是無價的,都是永恆和真實的。現在回想起和臭臭在一起的那段時光,我仍然能感到那一份從心底湧出的溫柔。那是一種能讓鋼鐵融化的溫柔。

還記得,剛出生時,臭臭是那樣的嬌小和醜陋。紅紅的皮膚皺皺的。像一個小老太太。我甚至不敢碰他不敢抱他。他不停地哭。餓也哭,渴也哭,拉也哭,尿也哭。很長時間我才醒悟,他所有的表達方式也只有這些了。於是開始學習怎樣當一個合格的母親,初為人母的我好像突然之間長大了,好像一下子有了責任了。因為這個小小的生命只有靠我才能存活,他只有在我的懷里才會感到安全,才會安靜地睡,才會停止哭泣。

我快樂的看著我的孩子,並真心地感謝上天賜予我這個如此美麗的小精靈。

隨著孩子一天天地長大,我發覺,原來我可以這樣地溫柔和寧靜,可以這樣地慈愛和善良,可以這樣地勇敢和真誠。我的心中充滿了愛,讓我對每一個人都微笑。是的,我不停地發現著新的自己。

到現在我仍然固執地認為,一個女人如果不結婚會很不完整,如果不做母親就永遠不會成為一個真正的女人。孩子會讓你的心異常柔軟。他那天使般的笑聲可以洗滌塵世的一切污穢和煩惱,他那純潔的眼睛會使你心靈如西藏的天空般地空靈和寧靜。當你抱著他的時候,當他小小的身體信賴地依偎著你的時候,你會發現,在這個世界上你是如此地被人需要和不可缺少。當他用純真的聲音喊你媽媽的時候,你會發現你真的是世界上最最幸福的人!

慢慢地,他開始學走路。開始他在學步車里學習。他學得很快。常常看到他的身影在家裡沖來撞去。他很好奇,他看見鏡子里的自己會微笑,然後親一下,看見加濕器冒出的白煙也會伸手去抓。在我給他做飯的時候,他會把車停在廚房門口,好奇地張望。他很依賴我,不論我在哪裡,他都跟著。哪怕是我在洗澡和去衛生間,他都會重重地敲打著門,在確認我在裡面的情況下,安靜地等待我出去。

我現在仍清楚地記得,那是1996年的春天,五月的微風溫柔地吹拂著我綠色的短風衣。明媚的陽光溫暖地照耀著我,一切都暖洋洋的,我吸著芬芳的空氣,邁著輕快的步伐去接我的孩子。很突然,就同被雷擊中了一般,我心中湧出來的幸福壓得我要窒息,那是一種暖暖的暗流,輕輕地流遍我的全身,直達到我的指間。甚至,我身上的每一寸肌膚每一個毛孔都感覺到了那種幸福。那一刻我問我自己: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我有一個愛我的丈夫和可愛的兒子。我是多麼地幸福。那是一種真真切切的、扎扎實實的幸福。那一年我25歲,我兒子剛剛到一歲。

快樂的我啊,絲毫沒有察覺到災難就藏在我幸福的背後。它總是在你不經意的時刻來臨。

在他一歲三個月的一天夜裡,他突然哭鬧起來,我和愛人一直哄著他,但他仍不停地哭,直到他哭累了,才睡去。第二天,他睜開眼睛的時候,左眼紅紅的。我抱他去醫院檢查,醫生只是告訴我,點點消炎葯水就好了。於是,我給孩子按時點葯。但紅還是沒有消。快一個星期了,我又帶孩子去查。這次大夫好像很緊張的樣子。仔細地查了又查。最後告訴我,孩子的左眼失明。而且,怕還有別的毛病。我驚呆了!一會兒醫生把我的愛人叫了進去,當愛人出來後,臉色蒼白地告訴我:「臭臭可能是眼癌!」我一下就呆住了:「眼癌?不可能!一定是錯了!」我抱著我的孩子走出醫院。我不相信。我的孩子健康活潑,就算他的眼睛有問題了,也不可能是什麼癌!我不相信!我要去北京復查!

第二天,我和愛人帶孩子去了北京。

結果終於出來了。

臭臭真的是視網膜母細胞瘤。真的是眼癌!

我一下子跌坐到了地上。很久才發現我已失聲痛哭。我的心中狂喊:「不可能!決不可能!」我感到血被抽幹了,心被揉碎了。愛人讓爺爺把孩子先帶走,然後拉著我走出醫院,我們拉著手,漫無目的地穿梭在北京喧鬧的人流中,淚水在我臉上瘋狂地流著,我無法抑制自己的悲傷。我知道茫茫人海沒有人能幫助我的孩子,我也不能。醫生告訴過:得這個病的孩子在走的時候兩隻眼睛會都瞎的,而且隨著腫瘤的長大和遊走,臉部要變形,會慘不忍睹的。想著孩子歡笑的臉,我不能相信這一切真的。他才一歲三個月啊,他的生命才剛剛開始,難道就要結束嗎?這一切是真的嗎?醫生告訴我,臭臭現在可以化療,也許還有50%的希望,但是他必須進行眼球摘除手術,包括眼眶,化療的結果是這半邊臉永遠是他一歲時的臉,而那半邊臉卻正常生長。而且,即使手術成功化療成功也只能活到七八歲左右。我真的很想給他化療,當時我瘋狂地抓著醫生的手一個勁地喊:「給他做手術!做手術!」但我也清楚地知道,這對才一歲多的孩子來講太痛苦了,更殘忍的是如果他活到了七歲,如果他懂事以後,他的痛苦也是不可想像的,因為他難逃一死啊!

那天晚上我和愛人作出了我們一生最難做的決定。我清楚地記得在作出這個決定時我那堅強的愛人那張沒有血色的臉和悲傷的眼睛。我對我愛人狂喊:「不可以!醫生說若不做手術,孩子會雙目失明的,最後雙眼會長出菜花一樣的東西,頭也要變形的,我該怎麼辦!當臭臭伸著雙手呼喚我『媽媽,媽媽,你在哪裡?』時,我該怎麼辦啊?我會瘋的!做手術吧!不管結果怎樣,我們都不會後悔的,就算是傾家盪產,剜骨剔肉也要給他治啊! 畢竟還有一絲的希望啊!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我的孩子死去!」面對著我的歇斯底里,我愛人,我心愛的人只是使勁地抱著瘋狂的我,向我吼道:「春兒,你清醒一點!你難道讓臭臭長到可以質問你『媽媽。我為什麼不能活下來啊!』的時候嗎?你難道讓他就用一隻眼睛來面對這個冷酷的事實嗎?你難道讓他飽受身體的摧殘還要面對那些好奇的目光嗎?」然後他使勁地擦了一把眼淚。

孩子,原諒父母吧!我們是殘忍的,但也是無奈的!我們必須這樣決定。我們寧願讓你快快樂樂地活上一年,在你什麼也不懂的時候走,也不要你受盡折磨才走。雖然我知道這個決定會讓我把內疚背負一生。

第二天晚上,我獨自背著我的臭臭,躲開了親人。我背著他走在午夜安靜的城市裡,一直走著,累了就休息,渴了就買瓶水。我不知道要帶他去哪裡,也不在乎去哪裡。我只知道我要背著他走,我要和他在一起。路上,我抱著我的臭臭問他:「臭臭,媽媽愛你,你知道嗎?」臭臭告訴我:「知道。」 我流著淚告訴他:「臭臭,媽媽愛你,不管媽媽怎麼做,你要知道媽媽是愛你的。」臭臭回答我:「知道。」我問他:「臭臭,你來世還做我的兒子好嗎?」我的臭臭,什麼話都會答的臭臭卻什麼也沒說。我的淚水滴到了他的臉上。於是,我又換了話題問他:「臭臭,你愛我嗎?」他清楚地回答:「愛。」

日子一天天地過,我還抱著一絲的幻想和希望。也許是誤診,或許會鈣化。也許這一切都是夢幻。於是,我恐懼地開始一天天地觀察我的孩子。他的左眼已經失明了,但還看不出來,眼裡只是紅紅的,後來就消了,但漸漸地本來是黑色的眼仁變成了灰色。在那一年裡,我每天早晨第一件事就是看孩子的眼睛,我提心吊膽地看著他睜開眼睛。如果,他向我微笑,如果,他清脆地喊我媽媽,我的一天就會很輕松很愉快地度過。但更多的時候他總是皺著小小的眉頭,閉著眼睛賴在我的懷里告訴我:「媽媽,我難受。」然後不停地翻轉他小小的身體。每當這時,我的心就緊縮在一起,我能做的只是抱著他,緊緊地抱著他。希望這樣能減少他的疼痛。希望能把他所有的疼痛都吸附到我的身上。我不停地告訴他:「臭臭,媽媽在這里呢。不怕,媽媽在呢,媽媽抱著你呢。」然後讓他在我的淚水和歌聲中昏睡。我心碎啊,碎成了一片片,又被碾成粉末。每當這時,我總是痛苦地問自己:我們的決定對不對啊?我要救我的孩子啊。哪怕把我的眼睛和生命給他啊。我問蒼天:為什麼!為什麼要讓我的孩子忍受這樣的折磨呢?為什麼不讓他一下子死去!為什麼讓他一點點地忍受疼痛呢?我抱著我的兒子,抱著這個柔軟的小生命,這個依靠我,難受時只會喊媽媽的小生命。我很害怕,我怕自己總有一天會承受不了,我怕隨著他一天天地長大,他向我訴說他的感覺,我真的怕啊。我教會他很多的故事和詩歌,但我從不教他「疼」、「痛」和有關的字詞,所以,他臨走的時候仍只會告訴我:「媽媽,我難受。」我知道,只有我知道這個難受的意思。那個難受里包含了多少不能忍受的折磨!我的臭臭畢竟才一歲多啊!

還記得很久以前,有一則新聞:一個母親在自己走投無路的情況下把孩子推到車輪下,而後自殺。新聞播出後是一片譴責那個母親的聲音。而我,可以深深體會到那個母親的絕望和痛,因為她已准備了死亡,她不能忍受自己的孩子孤單地生活在這個世上。孩子的眼睛一天天地變化,變灰,變紅,再變灰。我恐懼地看著它在不停地變化。我不止一次地想像要殺死臭臭,好結束病痛對他的折磨。我想像著給他打空氣針,吃安眠葯,放煤氣,捂死他,或一家人乾脆跳下樓。我每天騎著摩托車帶著臭臭穿梭在車流不息的公路上,不止一次地想:要是有哪位好心的司機一下子把我們都撞死該多好啊。很多次我都不得不停下車來穩定一下自己想撞車的情緒。是的,我承認我是脆弱的。我無法忍受他的痛苦和我的絕望。

我的孩子活了958天,兩年7個月15天。

我的臭臭活著的時候,他出奇地乖巧,出奇地聰明,他和同齡的孩子一樣地可愛,不,甚至更機靈。他會用不同的語氣來喊媽媽,來喊我的名字,他很會表達他的需要和感情,他會看眼色,會哄人。他很獨特,很搶眼。不只是因為他留著童子頭,也不只是他有一根長長的小辮子。而是他很活潑很有禮貌,他見到誰都稱呼。他喜歡小汽車,我給他買了近百輛大小不同的小汽車,每天他都不停地擺弄他的車。是的,我溺愛他,傾我所有來滿足他的願望。看著他在不疼痛的時間認真地玩,對我是一種享受和幸福,我知道我看的日子不會很多了。

在他病的日子裡,我用了很多偏方給他治病。我帶他找過氣功大師,給他喝過他自己的尿液,給他吃蛤蟆的眼睛,去寺廟許願等等。我知道我很愚昧,但是一切都沒有用。臭臭仍然做了手術。因為他的眼睛裡的東西已長大了,真的突出來了,他合不上眼睛。每次我幫他合眼睛的時候,看到他應該是眼球的地方已被一塊灰色的東西代替的時候,我都在顫抖。我真的快崩潰了,我抓著愛人的手,狠狠地抓著,不能說話,但我愛人明白我眼裡的瘋狂。我知道,再這樣下去,我會瘋的。或者,我當時在別人的眼裡已經瘋了。

臭臭被推進了手術室,他小小的身體躺在大大的床上,那麼地單薄和可憐。我望著手術室的門。我的生命似乎被抽幹了。我向上天默默祈禱:「讓我的臭臭不要活著下來,讓他死在手術台上吧。」我真的是瘋了,世界上還有這樣的祈禱詞嗎?但我當時就是那樣想的。我知道,臭臭的眼睛將被挖掉。他那個眼睛的地方將是一個黑黑的窟窿。我害怕,我不知道我該怎樣面對他的痛苦。他即使做了手術也是要死的,不如在麻醉中安靜地沒有痛苦地死去。我顫抖著。牙齒不停地打顫,身體不停地抖,止不住地抖。我的愛人拉著我的手,我們坐在手術室外的台階上,遠離人群。緊緊地握著對方的手,那是我們惟一能抓住的地方。

手術車推了出來。我卻躺到了另一張床上。我很虛弱,從心裡的虛弱。我支撐著起來。我必須起來,我是母親。我看到了他安靜的身體,小小的身體。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我抱起他,他是那麼地輕盈,我抱緊他,我怕他飛走。他的左眼蒙著一塊大大的紗布。他的麻葯還在起著作用。他很安靜。那一刻我忽然有個幻覺:是不是他死的時候也是這樣的?我狠狠地咬了一下嘴唇——不要想啊。

臭臭瘋了,他瘋狂地拉著他臉上的紗布。他疼啊。麻葯勁兒過去了。他掙扎著大叫:「媽媽,難受啊!媽媽啊!難受啊!」愛人用力地抓著他的手,一邊喊我:「春兒,快點,幫我抓住他!不要讓他把紗布拽掉!」我勉強站了起來,正在這時,臭臭掙扎著向我伸出了手並喊出了我一生中最難忘的一句話:「春兒!媽媽啊——!」那個聲音是那樣地凄涼和無助,又是那樣地震撼!

我終於崩潰了。我長這么大第一次暈倒了。

當我醒來時,臭臭已被打了安定針,昏睡過去了。

在醫院的日子是沒有記憶的日子,我現在仍然想不起來。不知道為什麼,我現在只記得臭臭左眼睛上那一塊白的刺眼的紗布。

我曾嘗試過閉上我的左眼,想看看臭臭能看到的世界。當我看到後,我感到很悲哀。真的。

他常常用他那僅存的右眼信賴地看著我,那是一隻清澈如泉水般的眼睛。眼睛裡流露出的信任讓我悲傷。

我是脆弱的。我從來就沒敢看我孩子那做完手術的左眼。我怕,我真的很怕。每次帶孩子去換葯的時候,我總是不敢進去。我躲到了眼科走廊。但我還是能聽到臭臭狂喊:「媽媽——媽媽——」的聲音。我躲到了電梯里,隨電梯上上下下,我用力捂住自己的耳朵,但臭臭的叫聲仍能聽到。那無奈的喊媽媽的聲音飄盪在醫院的每一個角落,揮之不去。是的,我逃不掉,永遠也逃不掉。每次,我抱著換完葯掙扎的沒力氣了的臭臭,抱起滿面淚痕但仍在哽咽的臭臭,抱起向我撲過來讓我保護的臭臭的時候,我的心不是用一個「痛」字就能描述的。

我問蒼天:這一切都是為什麼啊?

蒼天無語。

在他做完手術後,醫生告訴我臭臭還能活半年。我真的以為他能活半年呢,但只有兩個月,我的臭臭就走了。

臭臭要走了,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那是他要離開我的徵兆。他不吃不喝,安靜地躺在我的懷里,輕飄得像一片羽毛,他小小的眉頭緊緊地皺著。我抱著他,只能緊緊地抱著他。而臭臭也只讓我抱著。他不停地在我的懷里扭動,不停地喊:「媽媽,難受。媽媽,難受。」我抱著他,只能緊緊地抱著他。

誰能救救我的孩子啊!

我把臭臭送到了醫院。在病房,我愛人去取住院的東西,我抱著我的孩子,抱著即將離開我的孩子,我哭了,沒有任何顧及地放聲哭了。我任淚水在我的臉上瘋狂地流淌。我問臭臭:「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離開我!我是你的媽媽,可我為什麼卻救不了你啊!」是的。悲哀的不是孩子有病,是我做媽媽的救不了孩子,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離開我,卻沒有任何辦法。在空空的病房裡,我無奈的哭聲在回盪。上蒼有靈啊!如果淚水能喚回我的臭臭,我寧願讓我的淚流成海!如果用我的生命能救回我的孩子,我情願死一萬次!我的孩子,我的臭臭!只有他能聽得到我的呼喚。但他已昏迷了。

臭臭走了。永遠地走了。真的走了。真的永遠地走了!我永遠記得那一天:1997年10月9日。我的靈魂被永遠地帶走了。

但我仍感謝上蒼。他走的時候沒有像醫生預言的那樣,他的面貌沒怎麼變。雖然他的臉有些輕微的變形,但他的右眼沒有失明,他臨走的時候仍看得見我,他仍能准確地用他的小手緊緊地抓住我的手,他仍知道他的媽媽在他的身邊——永遠!

我選擇了給他火葬。老人告訴我,這樣小就夭折的孩子最好埋在路邊。我堅決不同意。臭臭在世的時候已飽受折磨,我不能容忍他小小的身體在冰冷的泥土中孤單地睡去,不能想像他的身體受蟲蟻的侵害。我怕他冷,怕他寂寞,怕他醒來哭喊著找媽媽。我要他化成輕煙,隨風散去。我要他乾乾凈凈地來,乾乾凈凈地走。

但火葬的時候我沒有去,我沒敢去。我無法面對我死去的孩子,我怕自己控制不了自己。我的愛人和我的同事去送的臭臭。回來後,我望著我的愛人默默地流淚。我的愛人啊,我堅強的丈夫,在孩子有病的時候他沒有哭過,但此刻,他在床上打著滾,用力抓著自己的胸膛,撕扯著衣服,放聲大哭。他只是不停地告訴我:「春兒,我疼啊!我心疼啊!」我抱住他的頭,他虛弱得像一個嬰兒。他喃喃地告訴我:「我看到臭臭被燒的情景了,那一刻,我真的想跳進爐子里去。」我抱著我的愛人,淚水不停地流。我只能告訴他:「你真傻,你怎麼能去看呢?」愛人告訴我:「我把臭臭的奶瓶放到了他的身邊,還有他的小玩具陪著他。我把他從冷櫃里抱出來的時候,他那個樣子就像在睡覺,我親了親他的臉。我總感覺他馬上能睜開眼睛喊爸爸似的。我把他臉上的紗布摘了,我不要他在投胎的時候還帶著那塊可恨的紗布。」我的淚水滴在了愛人的臉上,我心疼啊,心疼我的愛人。這個堅強的男人!第一次流露出他的脆弱,他對孩子的愛同樣是那樣地深沉。他一直在支撐著我。在有些時候我可以逃,但他不能。我可以哭,但他不能。我可以去述說,他不能。他只能去面對,只能選擇堅強。因為他是男人。在孩子病的時候,我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孩子身上,忽略了對愛人的關心。在以後的日子裡他的同事告訴我:「他上班時總是在那裡發呆,或者一個人轉來轉去,像瘋了一樣。」我的愛人啊,讓我心疼的愛人啊,你不說,你什麼也不說,你只是默默地獨自承受這一切……

晚上,我和愛人把臭臭所有的玩具、衣服和臭臭用過的東西,照片和我的日記,到十字路口全部燒掉了。

我悄悄地留下了臭臭的一縷胎毛和一張他百天的照片。在那張照片上我有一張幸福的笑臉,快樂地擁抱著我的孩子。這是我留下的與臭臭的惟一的聯系,也是我做過母親的惟一紀念。再有,就是我對臭臭永遠的記憶和無盡的思念。

我仍不記得那一夜我和愛人是怎樣熬過的了,那一夜我沒有記憶。

第二天上午。我把我的睡衣和愛人睡覺時常穿的背心剪了,在胸口那個地方剪的。我小心地把臭臭那少得可憐的骨灰包了起來。我期望在冥冥之中臭臭能感到溫暖,感到父母的呵護和體溫。但是,去埋藏孩子的時候,愛人仍沒讓我去,所以至今我仍不知道我心愛的臭臭的墳在哪裡。

我的孩子這一次真的走了,我今生今世也看不到他了,再也聽不到他清脆的笑,再也聽不到他那特有的喊媽媽的聲音了。

除非在夢里。

⑦ 母子的感人文章,誰有50分,滿意再送50!!!!

瘋娘
23年前,有個年輕的女子流落到我們村,蓬頭垢面,見人就傻笑,且毫不避諱地當眾小便。因此,村裡的媳婦們常對著那女子吐口水,有的媳婦還上前踹幾腳,叫她」滾遠些「。可她就是不走,依然傻笑著在村裡轉悠。 那時,我父親已有35歲。他曾在石料場子幹活被機器絞斷了左手,又因家窮,一直沒娶媳婦。奶奶見那女子還有幾份姿色,就動了心思,決定收下她給我父親做媳婦,等她給我 家」續上香火「後,再把她攆走。父親雖老大不情願,但看著家裡這番光景,咬咬牙還是答應了。結果,父親一分未花,就當了新郎。 娘生下我的時候,奶奶抱著我,癟著沒剩幾顆牙的嘴欣喜地說:」這瘋婆娘,還給我生了個帶把的孫子「。只是,我一生下來,奶奶就把我抱走了,而且從不讓娘靠近。 娘一直想抱抱我,多次在奶奶面前吃力地喊:」給,給我。。。。。「奶奶沒理她。我那麼小,像個肉嘟嘟,萬一娘失手把我掉在地上怎麼辦?畢竟,娘是個瘋子。每當娘有抱我的請求時,奶奶總瞪起眼睛訓她:」你別想抱孩子,我不會給你的。要是我發現你偷抱了他,我就打死你。即使不打死,我也要把你攆走。「奶奶說這話時,沒有半點兒含糊的意思。娘聽懂了,滿臉的惶恐,每次只是遠遠地看著我。盡管娘的奶脹得厲害,可我沒能吃到娘的半口奶水,是奶奶一匙一匙把我喂大的。奶奶說娘的奶水裡有」神經病「,要是傳染給我就麻煩了。 那時,我家依然在貧困的泥潭裡掙扎。特別是添了娘和我後,家裡常常揭不開鍋。奶奶決定把娘攆走,因為娘不但在家吃」閑飯「,時不時還惹是生非。一天,奶奶煮了一大鍋飯,親手給娘添了一大碗,說:「媳婦兒,這個家太窮了,婆婆對不起你。你吃完這碗飯,就去找個富點兒的人家過日子,以後也不準來了,啊?」娘剛扒了一大團飯在口裡,聽了奶奶下的「逐客令:。顯得非常吃驚,一團飯就在嘴裡凝滯了。娘望著奶奶懷中的我,口齒不清地哀叫:「不,不要。。。。。」奶奶猛地沉下臉,拿出威嚴的家長作風厲聲吼到:「你這個瘋婆娘,犟什麼犟,犟下去沒你的好果子吃。你本來就是到處流浪的,我收留了你兩年了,你還要怎麼樣?吃完飯就走,聽到沒有?」說完奶奶從門後拿出一柄鋤,像余太君的龍頭杖似的往地上重重一磕,「咚」地發出一聲響。娘嚇了一大跳,怯怯地看著婆婆,又慢慢低下頭去看面前的飯碗,有淚水落在白花花的米飯上。 在***逼視下,娘突然有個很奇怪的舉動,她將碗中的飯分了一大半給另一隻空碗,然後可憐巴巴地看著奶奶。 奶奶呆了,原來,娘是向奶奶表示,每餐只吃半碗飯,只求別趕她走。***心彷彿被人狠狠揪了幾把,奶奶也是女人,她的強硬態度也是裝出來的。奶奶別過頭,生生地將熱淚憋了回去,然後重新板起了臉說:「快吃快吃,吃了快走。在我家你會餓死的。」娘似乎絕望了,連那半碗飯也沒吃,朗朗蹌蹌地出了門,卻長時間站在門前不走。奶奶硬著心腸說:「你走,你走,不要回頭。天底下富裕人家多著呢!」娘反而走攏來,一雙手伸向婆婆懷里,原來,娘想抱抱我。 奶奶憂郁了一下,還是將襁褓中的我遞給了娘。娘第一次將我摟在懷里,咧開嘴笑了,笑得春風滿面。奶奶卻如臨大敵,兩手在我身下接著,生怕娘的瘋勁一上來,將我像扔垃圾一樣丟掉。娘抱我的時間不足三分鍾,奶奶便迫不及待地將我奪了過去,然後轉身進屋關上了門。 當我懵懵懂懂地曉事時,我才發現,除了我,別的小夥伴都有娘。我找父親要,找奶奶要,他們說,你娘死了。可小夥伴卻告訴我:「你娘是瘋子,被你奶奶趕走了。」我便找奶奶扯皮,要她還我娘,還罵她是「狼外婆」,甚至將她端給我的飯菜潑了一地。那時我還沒有「瘋」的概念,只知道非常想念她,她長什麼樣?還活著嗎?沒想到,在我六歲那年,離家5年的娘居然回來了。那天,幾個小夥伴飛也似地跑來報信:「小樹,快去看,你娘回來了,你的瘋娘回來了。」我喜得**顛**顛的,撒腿就往外跑,父親奶奶隨著我也追了出來。這是我有記憶後第一次看到娘。她還是破衣爛衫,頭發上還有些枯黃的碎草末,天知道是在那個草堆里過的夜。娘不敢進家門,卻面對著我家,坐在村前稻場的石磙上,手裡還拿著個臟兮兮的氣球。當我和一群小夥伴站在她面前時,她急切地從我們中間搜尋她的兒子。娘終於盯住我,死死地盯住我,裂著嘴叫我:「小樹。。。。。。。球。。。。。。球」她站起來,不停地揚著手中的氣球,討好地往我懷里塞。我卻一個勁兒地往後退。我大失所望,沒想到我日思夜想的娘居然是這樣一副形象。一個小夥伴在一旁起鬨說:「小樹,你現在知道瘋子是什麼樣了吧?就是你娘這樣的。」 我氣憤地對小夥伴說:「她是你娘!你娘才是瘋子,你娘才是這個樣子。」我扭頭就跑了。這個瘋娘我不要了。奶奶和父親卻把娘領進了門。當年,奶奶攆走娘後,她的良心受到了拷問,隨著一天天衰老,她的心再也硬不起來,所以主動留下了娘,而我老大不樂意,因為娘丟了我的面子。
我從沒給娘好臉色看,從沒跟她主動說過話,更沒有喊她一聲「娘」,我們之間的交流是以我「吼」為主,娘是絕不敢頂嘴的。 家裡不能白養著娘,奶奶決定訓練娘做些雜活。下地勞動時,奶奶就帶著娘出去「觀摩」,說不聽話就要挨打。 過了些日子,奶奶以為娘已被自己訓練得差不多了,就叫娘單獨出去割豬草。沒想到,娘只用了半小時就割了兩筐「豬草」。奶奶一看,又急又慌,娘割的是人家田裡正生漿拔穗的稻穀。奶奶氣急敗壞的罵她「瘋婆娘穀草不分。。。。。。」奶奶正想著如何善後時,稻田的主人找來了,竟說是奶奶故意教唆的。奶奶火冒三丈,當著人家的面拿出根棒一下敲在娘的後腰上,說:「打死你這個瘋婆娘,你給老娘滾遠些。。。。。」 娘雖瘋,疼還是知道的,她一跳一跳地躲著***棒槌,口裡不停地發出「別、別。。。。」的哀號。最後,人家看不過眼,主動說「算了,我們不追究了。以後把她看嚴點就是。。。。」這場風波平息後,娘歪在地上抽泣著。我鄙夷地對她說:「草和稻子都分不清,你真是個豬。」話音剛落,我的後腦勺挨了一巴掌,是奶奶打的。奶奶瞪著眼罵我:「小兔崽子,你怎麼說話的?再這么著,她也是你娘啊!」我不屑地嘴一撇:「我沒有這樣的傻瘋娘!」 「嗬,你真是越來越不象話了。看我不打你!」奶奶又舉起巴掌,這時只見娘像彈簧一樣從地上跳起,橫在我和奶奶中間,娘指著自己的頭,「打我、打我」地叫著。 我懂了,娘是叫奶奶打她,別打我。奶奶舉在半空中的手頹然垂下,嘴裡喃喃地說道:「這個瘋婆娘,心裡也知道疼愛自己的孩子啊!」我上學不久,父親被鄰村一位養魚專業戶請去守魚池,每月能賺50元。娘仍然在***帶領下出門幹活,主要是打豬草,她沒再惹什麼大的亂子。 記得我讀小學三年級餓一個冬日,天空突然下起了雨,奶奶讓娘給我送雨傘。娘可能一路摔了好幾跤,渾身像個泥猴似的,她站在教室的窗戶旁望著我傻笑,口裡還叫:「樹。。。傘。。。」一些同學嘻嘻地笑,我如坐針氈,對娘恨得牙癢癢,恨她不識相,恨她給我丟人,更恨帶頭起鬨的范嘉喜。當他還在誇張地模仿時,我抓起面前的文具合,猛地向他砸過去,卻被范嘉喜躲過了,他沖上前來掐住我的脖子,我倆撕打起來。我個子小,根本不是他的對手,被他輕易壓在地上。這時,只聽教室外傳來「嗷」的一聲長嘯,娘像個大狹似地飛跑進來,一把抓起范嘉喜,拖到了屋外。都說瘋子力氣大,真是不假。娘雙手將欺負我的范嘉喜舉向半空,他嚇得哭爹喊娘,一雙胖乎乎的小腿在空中亂踢蹬。娘毫不理會,居然將他丟到了學校門口的水塘里,然後一臉漠然地走開了。 娘為我闖了大禍,她卻像沒事似的。在我面前,娘又恢復了一副怯怯的神態,討好地看著我。我明白這就是母愛,即使神志不清,母愛也是清醒的,因為她的兒子遭到了別人的欺負。當時我情不自禁地叫了聲:「娘!」這是我會說話以來第一次喊她。娘渾身一震,久久地看著我,然後像個孩子似的羞紅了臉,咧了咧嘴,傻傻地笑了。那天,我們母子倆第一次共撐一把傘回家。我把這事跟奶奶說了,奶奶嚇得跌倒在椅子上,連忙請人去把爸爸叫了回來。爸爸剛進屋,一群拿著刀棒的壯年男人闖進我家,不分青紅皂白,先將鍋碗瓢盆砸了個稀巴爛,家裡像發生了九級地震。這都是范嘉喜家請來的人,范父惡狠狠地指著爸爸的鼻子說:「我兒子嚇出了神經病,現在衛生院躺著。你家要不拿出1000塊錢的醫葯費,我他媽一把火燒了你家的房子。」 1000塊?爸爸每月才50塊錢啊!看著殺氣騰騰的范家人,爸爸的眼睛慢慢燒紅了,他用非常***的目光盯著娘,一隻手飛快地解下腰間的皮帶,劈頭蓋臉地向娘打去。一下又一下,娘像只惶惶偷生的老鼠,又像一隻跑進死胡同的獵物,無助地跳著、躲著,她發出的凄厲聲以及皮帶抽在她身上發出的那種清脆的聲響,我一輩子都忘不了。最後還是派出所所長趕來制止了爸爸施暴的手。派出所的調解結果是,雙方互有損失,兩不虧欠。誰在鬧就抓誰!一幫人走後,爸看看滿屋狼籍的鍋碗碎片,又看看傷痕累累的娘,他突然將娘摟在懷里痛哭起來,說:「瘋婆娘,不是我硬要打你,我要不打你,這事下不了地,咱們沒錢賠人家啊。這都是家窮惹的禍!」爸又看著我說:「樹兒,你一定要好好讀書考大學。要不,咱們就這樣被人欺負一輩子啊!」我懂事地點點頭。 2000年夏,我以優異成績考上了高中。積勞成疾的奶奶不幸去世,家裡的日子更難了。恩施洲的民政局將我家列為特困家庭,每月補助40元錢,我所在的高中也適當減免了我的學雜費,我這才得以繼續讀下去。 由於是住讀,學習又抓得緊,我很少回家。父親依舊在為50元打工,為我送菜的擔子就責無旁貸地落在娘身上。每次總是隔壁的嬸嬸幫忙為我抄好鹹菜,然後交給娘送來。20公里的羊腸山路虧娘牢牢地記了下來,風雨無阻。也真是奇跡,凡是為兒子做的事,娘一點兒也不瘋。除了母愛,我無法解釋這種現象在醫學上應該怎麼破譯。 2003年4月27日,又是一個星期天,娘來了,不但為我送來了菜,還帶來了十幾個野鮮桃。我拿起一個,咬了一口,笑著問她:「挺甜的,哪來的?」娘說:「我。。。。我摘的。。。。」沒想到娘還會摘野桃,我由衷地表揚她:「娘,您真是越來越能幹了。」娘嘿嘿地笑了。 娘臨走前,我照列叮囑她注意安全,娘哦哦地應著。總走娘,我又扎進了高考前最後的復習中。第二天,我正在上課,嬸嬸匆匆地趕來學校,讓老師將我喊出教室。嬸嬸問我娘送菜來沒有,我說送了,她昨天就回去了。嬸嬸說:「沒有,她到現在還沒回家。」我心一緊,娘該不會走錯道吧?可這條路她走了三年,照理不會錯啊。嬸嬸問:「你娘沒說什麼?」我說沒有,她給我帶了十幾個野鮮桃哩。嬸嬸兩手一拍:「壞了壞了,可能就壞在這野鮮桃上。」嬸嬸問我請了假,我們沿著山路往回找,回家的路上確有幾棵野桃樹,桃樹上稀稀拉拉地掛著幾個桃子,因為長在峭壁上才得以保存下來。我們同時發現一棵桃樹有枝丫折斷的痕跡,樹下是百丈深淵。嬸嬸看了看我說,「我們到峭壁底下去看看吧!」我說,「嬸嬸你別嚇我。。。。」嬸嬸不由分說,拉著我就往山谷里走。。。。。 娘靜靜地躺在谷底,周邊是一些散落的桃子,她手裡還緊緊攥著一個,身上的血早就凝固成了沉重的黑色。我悲痛得五臟俱裂,緊緊地抱住娘,說:「娘啊,我的苦命娘啊,兒悔不該說這桃子甜啊,是兒子要了你的命。。。。。。娘啊,您活著沒享一天富啊。。。。」我將頭貼在娘冰涼的臉上,哭得漫山遍野的石頭都陪著我落淚。。。。。。 2003年8月7日,在娘下葬後的第100天,湖北大學燙金的錄取通知書穿過娘所走過的路,穿過那幾株野桃樹,穿過村前的稻場,徑直「飛」進了我的家門。我把這份遲到的書信插在娘冷寂的墳頭:「娘,兒出息了,您聽到了嗎?您可以含笑九泉了!」

⑧ 有沒有的催人淚下的 文章

《那種溫柔嘎然而止》 那種溫柔戛然而止

春兒

我喜歡男孩 ,我一直認為男孩比較皮實比較好養活 。
後來 ,我真的有了兒子 。
我給兒子起了個名字叫 —— 臭臭 。
有孩子的日子是快樂的 ,每個孩子給父母帶來的快樂都是無價的 ,都是永恆和真實的 。現在回想起和臭臭在一起的那段時光 ,我仍然能感到那份從心底湧出的溫柔 。那是一種能讓鋼鐵融化的溫柔 。
還記得 ,剛出生時 ,臭臭是那樣的嬌小和醜陋 。紅紅的皮膚皺皺的 ,像個小老頭 。我甚至不敢抱他 。他不停的哭 ,餓也哭 ,渴也哭 ,拉也哭 ,尿也哭 。很長時間我才醒悟 ,他所有的表達方式也只有這些了 。於是開始學習怎樣當一個合格的母親 。因為這個小小的生命只有靠我才能存活 ,他只有在我的懷里才會感到安全 ,才會安靜地睡 ,才會停止哭泣 。
我快樂的看著我的孩子 ,並真心感謝上蒼賜予我這個如此美麗的小精靈 。
隨著孩子一天天長大 ,我發覺 ,原來我可以這么地溫柔和寧靜 ,可以這樣的慈愛和善良 ,可以這樣地勇敢和真誠 。是的 ,我不停地發現著新的自己 。
慢慢地 ,他開始學走路 。開始他在學步車里學習 。他學的很快 。常常看到他的身影在家裡沖來撞去 。他很好奇 ,他看見鏡子里的自己會微笑 ,然後親一下 。看見加濕氣冒出的白氣也會伸手去抓 。在我給他做飯的時候 ,他會把車停在廚房門口 ,好奇的張望 。他很依賴我 ,無論我在那裡 ,他都跟著 。哪怕是我在洗澡和去洗手間 ,他都會重重地敲打著門 ,在確認我在裡面的情況下 ,安靜地等待我出去 。
我現在仍清楚的記得 ,那是1996年的春天 ,五月的微風輕柔地吹拂著我綠色的短風衣 。明媚的陽光溫暖地照耀著我 ,一切都暖洋洋的 ,我呼吸著芬芳的空氣 ,邁著輕快的步伐去接我的孩子 。很突然 ,就同被雷擊中了一般 ,我心
中涌現出來的幸福壓得我要窒息 ,那是種暖暖的暗流 ,輕輕地流遍我的全身 ,
直達到我的脂間 。那一刻我問自己 :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 ?我有一個愛我的丈夫和可愛的兒子 。我是多麼的幸福 。那是一種真真切切的 、扎扎實實的幸福 。那一年我25歲 ,我兒子剛剛一歲 。
快樂的我啊 ,絲毫沒有察覺到災難就藏在我幸福的背後 。它總是在不經意的時刻來臨 。
在他一歲三個月的一天夜裡 ,他突然哭鬧起來 ,我和愛人一直哄著他 ,但他一直不停地哭 ,直到他哭累了 ,才睡去 。第二天 ,他睜開眼睛的時候 ,左眼紅紅的 。我抱他去醫院檢查 ,醫生只是告訴我 ,點點消炎葯水就好了 。於是 ,我給孩子按時點葯 。但紅還是沒消 。快一個星期了 ,我又帶孩子去檢查 。這次大夫好象很緊張的樣子 ,仔細地查了又查 ,最後告訴我 ,孩子的左眼失明 。而且怕還有別的毛病 。我驚呆了 !一會兒醫生把我的丈夫叫了進去 ,當愛人出來後 ,臉色蒼白的告訴我 :「臭臭可能是眼癌 !」我一下就呆住了 :「眼癌 ?不可能 !一定是錯了 !」我的孩子健康活潑 ,就算他的眼睛有問題了 ,也不可能是什麼癌 !我不相信 !我要去北京復查 !
第二天 ,我和愛人帶孩子去北京 。
結果終於出來了 。
臭臭真的是視網膜母細胞瘤 。真的是眼癌 !
我一下子坐到了地下 ,很久才發現我已失聲痛哭 。我感到血被抽幹了 ,心被揉碎了 醫生告訴過 :得這個病的孩子在走的時候兩隻眼睛會都瞎的 ,而且隨著腫瘤的長大而遊走 ,臉都要變形 ,會殘不忍睹的 。想著孩子歡笑的臉 ,我不能相信這一切是真的 。他才一歲三個月啊 !他的生命才剛剛開始 ,難道就要結束了嗎 ?這一切都是真的嗎 ?醫生告訴我 ,臭臭現在可以化療 。也許還有50%的希望 ,但是他必須做眼球摘除手術 ,包括眼眶 。化療的結果是這半邊臉永遠是他一歲時的臉 ,而那半邊臉卻正常生長 。而且 ,即使手術成功化療成功也只能活到七八歲左右 。我真的很想給他化療 ,當時我瘋狂地抓著醫生的手一個勁地喊 :「給他做手術 !做手術!」但我也清楚地知道 ,這對才一歲多的孩子來講太痛苦了 ,更殘忍的是如果他活到七歲 ,如果他懂事以後,他的痛苦是不可想像的 ,因為他難逃一死啊 !
那天晚上我和愛人做出了我們一生最艱難的決定時我那堅強的愛人那張沒有血色的臉和悲傷的眼睛 。我對我愛人狂喊 :「不可以 !醫生說若不做手術 ,孩子會雙目失明的 ,最後雙眼會張出菜花一樣的東西 ,頭也要變形的 。我該怎麼辦 !當臭臭伸著雙手呼喚我 『媽媽 ,媽媽 ,你在哪裡 』時 ,我該怎麼辦啊 ?我會瘋的 !做手術吧 !不管結果怎樣 ,我們都不會後悔的 ,就算是傾家盪產 、剜骨剔肉也要給他治啊 !畢竟還有一絲希望的啊 !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我的孩子死去 !」面對著我的歇斯底里 ,我愛人 ,我心愛的人只是使勁地抱著我瘋狂的我 ,向我吼道 :「春兒 ,清醒一點 !你難道讓臭臭長到可以質問你 『媽媽 ,我為什麼不能活下來 』的時候嗎 ?你難道就讓他就用一隻眼睛來面對這個冷酷的事實嗎 ?你難道讓他飽受身體的摧殘還要面對那些好奇的目光嗎 ?」然後他使勁地擦了把眼淚 。
孩子 ,原諒父母吧 !我們是殘忍的 ,但也是無奈的 !我們必須這樣決定 。我們寧願讓你快快樂樂地活上一年 ,在你什麼都不懂的時候走 ,也不讓你受盡折磨才走 。雖然我知道這個決定會讓我把內疚背負一生 。
第二天晚上 ,我獨自背著我的臭臭 ,躲開了親人 。我背著他走在午夜安靜的城市裡 ,一直走著 。我不知道要帶他去那裡 ,也不在乎去那裡 。我只知道我要背著他走 ,我要和他在一起 。路上 ,我抱著我的臭臭問他 :「臭臭 ,媽媽愛你 ,你知道嗎 ?」臭臭告訴我 :「知道 。」 我問他 :「臭臭 ,媽媽愛你 ,不管媽媽怎麼做 ,你要知道媽媽是愛你的 。」臭臭回答我 :「知道 。」我問他 :「臭臭 ,你來世還做我的兒子好嗎 ?」我的臭臭 ,什麼都會回答的臭臭 ,什麼也沒說 。我的淚水滴到了他的臉上 。於是 ,我又換了話題問他 :「臭臭 ,你愛我嗎 ?」他清楚地回答 :「愛 。」
日子一天一天的過 ,我還抱著一絲的幻想和希望 。也許是誤診 ,或許會鈣化 ,也許這一切都是夢幻 。我每天早晨第一件事就是看孩子的眼睛 ,我提心吊膽的看著他睜看眼睛 。如果 ,他向我微笑 ,如果 ,他清脆地喊我媽媽 ,我的一天就會很輕松愉快地度過 。但更多的時候 ,他總是皺著小眉頭 ,閉著
眼睛賴在我的懷里告訴我 :「媽媽 ,我難受 。」然後不停地反轉他的小身體 。每當這時 ,我的心緊縮在一起 ,我能做的只是抱著他 ,緊緊地抱著他 ,希望能把他所有的痛苦吸附到我的身上 。我不停的告訴他 :「臭臭 ,媽媽在這里呢 。不怕 ,媽媽在呢 ,媽媽抱著你那 。」然後讓他在我的淚水和歌聲里昏睡 。我教會他很多故事和詩歌 ,但我從不教他 「疼」 、「痛」和有關的字詞 ,所以 ,他臨走的時候只會告訴我 :「媽媽 ,我難受 。」只有我知道這個難受的意思 。那個難受里包含了多少不能忍受的折磨 !我的臭臭畢竟才一歲多啊 !
我的孩子活了958天,兩年7個月15天 。
我的臭臭活著的時候 ,他出奇的乖巧 ,出奇的聰明 ,他和同齡的孩子一樣的可愛 ,不 ,甚至更機靈 。他喜歡小汽車 ,我給他買了盡百輛大小不同的汽車 ,每天他都不停的擺弄他的車 。是的我溺愛他 ,傾我所有來滿足他的願望 。看著他在不疼痛的時間認真地玩 ,對我是一種享受和幸福 ,我知道 ,我看他的日子不會很多了 。
在他病的日子裡 ,我用了很多偏方給他治病 。我知道我很愚昧 ,但是一切都沒有用 。臭臭仍然做了手術 。因為他眼睛裡的東西已經長大了 ,真的突出來了 ,他合不上眼睛 。每當我幫他合眼睛的時候 ,看到他應該是眼球的地方已被一塊灰色的東西代替的時候 ,我都在顫抖 。或者 ,我當時在別人的眼裡已經瘋了 。 臭臭被推進了手術室 ,他小小的身體躺在大大的床上 ,那麼的單薄和可憐 。我望著手術室的門 ,我的生命似乎被抽幹了 。我向上天默默祈禱 :「讓我的臭臭不要活著下來 ,讓他死在手術台上吧 。」我真的是瘋了,世界上還有這樣的祈禱詞嗎 ?但我當時就是那樣想的 。我知道 ,臭臭的眼睛將被挖掉 。他那個眼睛的地方將是一個黑黑的窟窿 。我害怕 ,我不知道我該怎樣面對他的痛苦 。我的愛人拉著我的手 ,我們坐在手術室外的台階上 ,遠離人群 。緊緊地握著對方的手 ,那是我們唯一能抓住的東西 。
手術車推里出來 ,我卻躺在另一張床上 。我很虛弱 。我支撐起來 ,我必須起來 ,我是母親 。我看到了他安靜的身體 ,小小的身體,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 。我抱起他 ,他是那麼輕盈 ,我抱進他 ,我怕他飛走 。他的左眼蒙著一塊大大的紗布 。他的麻葯還在起作用 。他很安靜 。那一刻 ,我突然有了幻覺 :是不是他死的時候也這樣 ?我狠狠地咬了一下嘴唇 —— 不要這樣想啊 。
臭臭瘋了 ,他瘋狂地拉著他臉上的紗布 。他疼啊 。麻葯勁過去了 ,他掙扎著大叫 :「媽媽 ,難受啊 !媽媽啊 ,難受啊 !」愛人用力拉著他的手 ,一邊喊我 :「春兒 ,快點 ,幫我抓住他 !不要讓他把紗布拽掉 !」我勉強站了起來 ,正在這時 ,臭臭掙扎著向我伸出了手 ,並喊出我一生中最難忘的一句話 :「春兒 ,媽媽啊 !——」 那個聲音是那樣的凄涼和無助 ,又是那樣震撼 !
我終於崩潰了 。我長這么大第一次暈倒了 。
當我醒來時 ,臭臭已被打了安定針 ,昏睡過去了 。
在醫院的日子是沒有記憶的日子 ,我現在只記得臭臭左眼睛上那塊白得刺眼的紗布 。
我曾嘗試過閉上我的左眼 ,想看看臭臭能看到的世界 。當我看到後 ,我感到很悲哀 。真的 。
他常常用他那緊存的右眼信賴地看著我 ,那是一隻清澈如泉水般的眼睛 。眼睛裡流露出來的信任讓我悲傷 。
我是脆弱的 。我從來就沒敢看我孩子做完手術的左眼 。每次帶孩子去換葯的時候 ,我不敢進去 。我躲到眼科走廊 。但我還是能聽到臭臭狂喊 :「媽媽——媽媽——」的聲音 。我躲到電梯里 ,隨電梯上上下下 ,我用力捂住自己的耳朵 ,但臭臭的叫聲仍然能聽得到 。那無奈的喊****聲音飄盪在醫院的每一個角落 ……
在他做完手術後 ,醫生告訴我臭臭還能或半年 。我真的以為他能活半年呢 ,但只有兩個月 ,我的臭臭走了 。
臭臭要走了 ,我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那他要離開的徵兆 。他不吃不喝 ,安靜地躺在我的懷里 ,輕飄得像一片羽毛 ,他小小的眉頭緊緊地皺著 。他不停地在我的懷里扭動 不停得喊 :「媽媽 ,難受 。媽媽 ,難受 。」
誰能救救我的孩子啊 !
我把臭臭送到了醫院 。在病房 我愛人去取住院的東西 ,我抱著我的孩子 ,抱著即將離開我的孩子 ,我哭了 ,沒有任何顧及地放聲哭了 。我問臭臭 :「為什麼 ,為什麼你要離開我 !我是你的媽媽 ,可我為什麼 ,卻救不了你啊 !」是的 ,悲哀的不是孩子有病 ,是我做****救不了孩子 ,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離開我 。在空空的病房裡 ,我無奈的哭聲在回盪 。上蒼有靈啊 !如果淚水能換回我的臭臭 ,我寧願讓我的淚流成海 !如果用生命能救回我的孩子 ,我情願死一萬次 !我的孩子 ,我的臭臭 !只有他能聽得到我的呼喚 。但他已昏迷了 。
臭臭走了 。永遠地走了 。真的走了 。我永遠記得那一天 :1997年10月9日 。我的靈魂被永遠地帶走了 。
但我仍然感謝上蒼 。他走的時候沒有想醫生預言的那樣 ,他的面貌沒有怎麼變 ,雖然他的臉有些輕微的變形 ,但他的右眼沒有失明,他臨走的時候仍看得見我 ,他仍能准確地用他的銷售緊緊地抓住我的手 ,他仍知道他的媽媽在他的身邊 —— 永遠 !
我選擇給他火葬 。老人告訴我 ,這樣小就夭折的孩子最好埋在路邊 。我堅決不同意 。臭臭在世的時候已經飽受折磨 ,我不能容忍他小小的身體在冰冷的泥土中孤單地睡去 ,不能想像他的身體受蟲蟻的侵害 。我怕他冷 ,怕他寂寞 ,怕他醒來哭喊著找媽媽 。我要他化成輕煙 ,隨風散去 。我要他乾乾靜靜地來 ,乾乾凈凈地走 。
但火葬的時候我沒有去 ,我不敢去 。我無法面對我死去的孩子 ,我怕自己控制不了自己 。我的愛人和我的同事去送的臭臭 。回來後 ,我望著我的愛人默默地流淚 。我的愛人啊 ,我堅強的丈夫 ,在孩子有並的時候他沒有哭過 ,但此刻 ,他在床上打著滾 ,用力抓著自己的胸膛 ,撕扯著衣服 ,放聲大哭 。他只不停地告訴我 :「春兒 ,我疼啊 !我心疼啊 !」我抱住他的頭 ,他虛弱得像一個嬰兒 。他喃喃地告訴我 :「我把臭臭的奶瓶放到了他的身邊 ,還有他的小玩具陪著他 。我把他從冰櫃里抱出來的時候 ,他那樣子就像睡覺 ,我親了親他的臉 。我總覺得他馬上能睜開眼睛喊爸爸似的 。我把他臉上的紗布摘了 ,我不要他在投胎的時候還帶著那塊可恨的紗布。」
晚上我和愛人把臭臭所有的玩具 、衣服和臭臭用過的東西 、照片和我的日記 ,到十字路口全燒掉了 。
我悄悄地留下了臭臭的一縷胎毛和一張他百天的照片 。在那張照片上我有一張幸福的笑臉 ,快樂的擁抱著孩子 。這是我留下的與臭臭的唯一的聯系 ,也是我做過母親的惟一紀念 。再有 ,就是我對臭臭永遠的記憶和無盡的思念 。
我仍不記得我和愛人是怎樣熬過的了 ,那一夜我沒有記憶 。
第二天下午 ,我把我的睡衣和愛人睡覺時常穿的背心剪了 ,在那胸口的地方剪的 。我小心地把臭臭那少得可憐的骨灰包了起來 。我期望在冥冥之中臭臭能感到溫暖 ,感到父母的呵護和體溫 。但是 ,去埋葬孩子的時候 ,愛人仍沒讓我去 ,所以至今我仍不知道我心愛的臭臭的墳在哪裡 。
我的孩子這一次真的走了 ,我今生今世再也看不到他了 ,再也聽不到他清脆的笑 ,再也聽不到他那特有的喊****聲音了 。
除非在夢里 。

⑨ 總裁你妹妹又考第一,這部小說是什麼名字

總裁你妹妹又考第一,這部小說是《閃婚厚愛:誤嫁天價老公》。《閃婚厚愛:誤嫁天價老公》是本總裁寵文,簡然以為自己嫁了一個普通男人,誰料這個男人搖身一變,成了她公司的總裁大人。不僅如此,他還是亞洲首富帝國集團最神秘的繼承者。

人前,他是殺伐果斷、冷血無情的商業帝國掌舵者。人後,他寵妻成狂,把她寵成京城小霸王橫行霸道!她,天才少女,學霸學神兼全城最欣羨愛你的帝少夫人!高考放榜日,集團下屬狗腿道:「恭喜總裁,您妹妹考了全國第一!」他黑臉道:那是老子媳婦!

精彩片段

她一點都不想再見到這個男人,但又不得不來見他,簡然又深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平復自己的情緒。上樓後,顧南景對她招了招手:「然然,我在這里。」

以前簡然很喜歡這個男人用這樣的語氣叫自己的名字,而如今簡然搖了搖頭,不願意再去想過去那些令人心塞的事情,走到他的對方坐下。她坐下後下意識瞟了一眼顧南景的額頭,見還包紮著紗布,也不知道傷口怎麼樣了?顧南景笑了笑:「然然,你在關心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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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溫暖戛然而止

作者:春兒

想你
是一種痛
隱隱的痛
不常來,卻揮不去
初時不覺
不覺中已滲入血液
撕心裂肺

想你
是一種痛
刻骨銘心的痛
不常來,卻深刻
曾以為
隨著時間的流失
會如那曇花般的消逝
但是
總會在一個不經意的時刻
清風般的掠過心頭
如刀割般的清楚

想你
從不知疲憊

極累

前言:

時間過的飛快。我的孩子走了五年了。我終於敢拿起我的筆寫下那一段塵封的往事。很多朋友不讓我寫。怕我撕開自己的血淋淋的傷疤,怕我痛,但是朋友啊,我知道你們是愛我的。但你們哪裡知道。寫出來對我來講才是最好的解脫。才了卻了我的一個心願。因為,我在這五年裡,沒有一天不想念我的孩子。不管我如何努力讓自己忘卻。但總會在某一個不經意的時刻,某一個不經意的碰觸。讓我淚流滿面。我永遠也不能忘記臭臭給我帶來的快樂和痛苦。所以,我必須寫,為了我,也為了我的臭臭,我唯一的孩子。我永遠的孩子。就讓我把這篇文章送給我在天堂的兒子吧。臭臭,你要知道。媽媽永遠愛你!不管你在哪裡。我永遠是愛你的媽媽。

還是小女孩的時候,每次玩過家家時,我總是爭著做媽媽。因為我會擁有一個小小的布娃娃。

談戀愛的時候,我依偎在我現在的愛人懷里,坐在一個菜園的圍牆上。在溫柔的月光下,我告訴他我的願望:我要給他生一打孩子,我要養一大群雞,有一個很大的菜園子。在一棵很茂盛的蘋果樹下,擺著一張大大的桌子,我做好飯後,看我的孩子搶著吃,吃過後又圍著我親切的叫媽媽。。。。。。

結婚後,我常拉著愛人的手一邊散步,一邊想像著我的孩子走在我們前邊的樣子,一搖,一擺的,而我在他身後輕輕踢他小小的屁股。。。。。。。。

我喜歡男孩,我一直認為男孩比較皮實比較好養。我喜歡淘氣頑皮的小男孩。

我知道我是一個小小的小女人。並為此而自豪。

於是,我有了兒子。有了一個真正屬於自己的孩子。

我給兒子起了一個名字叫――臭臭。

有孩子的日子是快樂的,每個孩子給父母帶來的快樂都是無價的,都是永恆和真實的。現在回想起和臭臭在一起的那段時光,我仍然能感到那一份從心底湧出的溫柔。那是一種能讓鋼鐵融化的溫柔。

還記得,剛出生時,臭臭是那樣的嬌小和醜陋 。紅紅的皮膚皺皺的。象一個小老太太。我甚至不敢碰他不敢抱他。他不停的哭。餓也哭,渴也哭,拉也哭,尿也哭,很長時間我才醒悟,他所有的表達方式也只有這些了。於是開始學習怎樣當一個合格的母親。初為人母的我好象突然之間長大了。好象一下子有了責任了。因為這個小小的生命只有*我才能存活,他只在我的懷里才會感到安全,才會安靜的睡,才會停止哭泣。每次我抱起他的時候,他好象知道似的,醫生告訴我他熟悉***氣息。當我的手輕輕撫摩他柔嫩身體的時候,他就會把他小小的臉龐扭向我,閉著眼睛用他的小嘴焦急的四處尋找,並輕輕的發出啊啊的聲音,就象一隻嗷嗷待哺的小鳥。每當他用力吸食我的時候,我會感到我的生命在悄悄的流向他的身體。常常,他吃著吃著就會歇一會,然後滿足的頭一歪,睡著了。有的時候我怕他沒吃飽。還要輕輕的拉一下他的耳朵,叫醒他接著吃。當他真正吃飽的時候,他就會如過了大煙癮的煙鬼似的,面帶著微笑滿意的睡了。

我快樂的看著我的孩子,並真心的感謝上天賜於我這個如此美麗的小精靈。

隨著孩子在一天天的長大。我發覺,我原來可以這樣的溫柔和寧靜。可以這樣的慈愛和善良。可以這樣的勇敢和真誠。我的心中充滿了愛,讓我對每一個人都微笑。是的,我不停的發現著新的自己。婚前我曾不停的寫作,但有了孩子後我就沒有寫過,我發覺孩子才是我最好的作品。做母親讓我感到驕傲和滿足。

到現在我仍然固執的認為,一個女人如果不結婚會很不完整,如果不做母親就永遠不會成為一個真正的女人。孩子會讓你的心異常柔軟!他那天使般的笑聲可以洗滌塵世的一切污穢和煩惱。他那純潔的眼睛會使你心靈如西藏的天空般的空靈和寧靜。當你抱著他的時候,當他小小的身體信賴的依偎著你的時候。你會發現,在這個世界上你是如此的被人需要和不可缺少。當他用純真的聲音喊你***時候,你會發現你真的是世界上最最幸福的人!

我的臭臭有著柔軟的身體和美麗的眼睛,白嫩的皮膚,他的頭後有一片紅紅的胎記,像他的父親。右手腕上有一顆小小的黑痔,像我。因為我喜歡畫工筆人物,所以給他留了一個古代的童子頭,前面一個桃形,後面一條長長細細的小辮子,其餘頭發全部剃光。臭臭那條小辮子自出生以來沒有剪過,我用紅絲帶系住,因他的頭型獨特,理發店剪不出來。所以,每次都是我在他睡覺的時候用小剪刀耐心的一點點的修剪。我的臭臭是獨特的。至少在我這個媽媽眼裡。

慢慢的,他開始學走路。開始他在『學步車』里學習。他學的很快。,常常看到他的身影在家裡沖來撞去。他很好奇,他看見鏡子里的自己會微笑,然後親一下,看見加濕器冒出的白煙也會伸手去抓。在我給他做飯的時候,他會把車停在廚房門口,好奇的張望。他很依賴我,不論我在哪裡,他都跟著。哪怕是我在洗澡和去衛生間,他都會重重的敲打著門,在確認我在裡面的情況下,安靜的等待我出去。他很偏向我,即使他拉了屎,也必須媽媽來擦。在他小小的心裡,那是對***偏心。他在『學步車』里橫沖直撞,但他離開了車就不敢走了,他常常一手抓著床單一手伸向我,用眼神表達他的恐懼,我在他的身旁鼓勵他:「臭臭!來,到媽媽這里來。不怕,媽媽在!」而我的孩子就會信任的邁開步子,跌跌撞撞的撲向我,而我一定會穩穩的把他擁在懷里。。。。。。。

當一個母親真好!我擁有了當一個母親所能擁有的所有的歡樂和驕傲。

我現在仍清楚的記得,那是九六年的春天,五月的微風溫柔的吹拂著我綠色的短風衣。明媚陽光溫暖的照耀著我,一切都暖洋洋的,我吸著芬芳的空氣,邁著輕快的步伐去接我的孩子。很突然,就同被雷擊中了一般,我心中湧出來的幸福壓的我要窒息,那是一種暖暖的暗流,輕輕的流遍我的全身。直達到我的指間。甚至,我身上的每一寸肌膚每一個毛孔都感覺到了那種幸福。那一刻我問我自己: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我有一個愛我的丈夫和可愛的兒子。我是多麼的幸福。我必須記住這一刻的感覺。我要留住這種幸福的感覺。結果,我真的記住了。(直到現在)而且我也真正的深刻的體會到了什麼叫幸福!那是一種真真切切的,扎扎實實的幸福。那一年我二十五歲,我兒子剛剛到一歲。

快樂的我啊,絲毫沒有查覺到災難就藏在我幸福的背後。它總是在你不經意的時刻來臨。而且離我體驗幸福只有短短三個月的時間。

在他一歲三個月的一天夜裡,他突然的哭鬧起來,我和愛人一直哄著他,但他仍不停的哭,直到他哭累了,才睡去,第二天,他睜開眼睛的時候,他的左眼紅紅的,我抱他去醫院檢查,醫生只是告訴我,點點消炎葯水要就好了。於是,我給孩子按時點葯。但紅還是沒有消。快一個星期了,我又帶孩子去查。這次的大夫好象很緊張的樣子。仔細的查了又查。最後告訴我,孩子的左眼失明了。而且,怕還有別的毛病。我驚呆了!怎麼會呢?我強按住心跳,抱著我的孩子在醫院里走動,等待檢查的結果。我告訴自己:「不會在有更壞的事情發生了,沒關系的。即使孩子真的失明,我也會好好的愛他的。」但一會醫生把我的愛人叫了進去,當愛人出來後,臉色蒼白的告訴我:「臭臭可能是眼癌!」我一下就呆住了:「眼癌?不可能!!!一定是錯了。」我抱著我的孩子走出醫院。我不相信。我的孩子健康活潑,就算他的眼睛有問題了,也不可能是什麼癌!我不相信!我要去北京復查!!!

第二天,我和愛人帶孩子去了北京。在同仁醫院我們掛了專家門診,在等待時,我的臭臭仍拉著我的手好奇的跑來跑去。不停的問我媽媽這是什麼,媽媽那是什麼。我不敢相信這么快樂的孩子怎麼會得什麼眼癌??!!但我的心卻一直懸在喉嚨中。。。。。。。。不祥的陰影一直籠罩著我。 結果終於出來了。 臭臭真的是視網膜母細胞瘤。真的是眼癌 !!! 在同仁醫院,當醫生惋惜的告訴我確診了的時候,我一下子跌坐到了地上。很久才發現我已失聲痛哭。我的心中狂喊:「不可能。決不可能!」我感到血被抽幹了,心被揉碎了。走廊里人來人往,不時有人向我投來詫異的目光。愛人讓爺爺把孩子先帶走,然後拉著我走出醫院,我們拉著手,迷茫的漫無目的的穿梭在北京喧鬧的人流中。我們不知道要去哪裡,又能去哪裡呢?!淚水在我臉上瘋狂的流著,我無法抑制自己的悲傷。我知道茫茫人海沒有人能幫助我的孩子。我也不能。醫生告訴過我:得這個病的孩子在走的時候兩隻眼睛會都瞎的,而且,隨著腫瘤的長大和遊走,臉部要變形,會慘不忍睹的。另一個好心的醫生悄悄告訴我:「不行就送人吧,否則你會受不了的。我們曾見過病的孩子,臨死的時候連我們都不忍心看了。太殘忍了!」我麻木的聽著。想著孩子歡笑的臉,我不能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他才一歲三個月啊。他的生命才剛剛開始,難道就要結束嗎?這一切就是真的嗎??? 醫生告訴我,臭臭現在可以化療,也許還有 50% 的希望,(因為怕已經血液轉移)但是他必須進行眼球摘除手術,包括眼眶,化療的結果是這半邊臉永遠是他一歲時的臉,而那半邊臉卻正常生長。而且,即使手術成功化療成功也只能活到 7 。 8 歲左右。我真的很想給他化療,當時我瘋狂的抓著醫生的手一個勁的喊:「給他做手術。

做手術!」但我也清楚的知道,這對才一歲多的孩子來講太痛苦了,更殘忍的是如果他活到了 7 歲,如果他懂事以後,他的痛苦也是不可想像的。因為他難逃一死啊。我做夢也沒想到我的孩子會得這樣的病。我們家和愛人家都沒有遺傳史,我們不是近親。在懷孕的時候我小心的連電視都不敢看。為什麼會這樣呢?那天晚上我和愛人做出了我們一生最難做的決定。我清楚的記得在做出這個決定時我那堅強的愛人那張沒有血色的臉和悲傷的眼睛。我對我愛人狂喊:「不可以!醫生說若不做手術,孩子會雙目失明的,最後雙眼會長出菜花一樣的東西,頭也要變形的,我該怎麼辦!當臭臭伸著雙手呼喚我:「媽媽,媽媽,你在哪裡?」時,我該怎麼辦啊?我會瘋的!做手術吧!不管結果怎樣,我們都不會後悔的,就算是傾家盪產,剜骨剔肉也要給他治啊!畢竟還有一絲的希望啊!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我的孩子死去!」面對著我的歇斯底里,我愛人,我心愛的人只是使勁的抱著瘋狂的我,向我吼道:「春兒,你清醒一點!你難道讓臭臭長到可以質問你:「媽媽。我為什麼不能活下來啊!」的時候嗎?你難道讓他就用一隻眼睛來面對這個冷酷的事實嗎?你難道讓他飽受身體的摧殘還要面對那些好奇的目光嗎?」然後他使勁的擦了一把眼睛,自言自語:「不,我不能哭,我是男人,我不能哭,我必須冷靜。」。。。。。。(兒子,原諒你的父母吧)雖然是初夏,但那晚的風真的很冷,我們就坐在冰涼的台階上緊緊的依偎著,緊緊的。。。。。。。孩子,原諒父母吧!我們是殘忍的,但也是無奈的!我們必須這樣決定。我們寧願讓你快快樂樂的活上一年,在你什麼也不懂的時候走,也不要你受盡折磨的走。雖然我知道這個決定會讓我把內疚背負一生。 在回家的路上,我虛弱的*在愛人身上,淚水不停的流,讓我哭吧,盡情的哭吧,因為回到家後。我還要面對四位老人和我的孩子,我是女兒是媳婦是媽媽,那時的我是不能悲傷的。。。。。。。。。
第二天晚上,我獨自背著我的臭臭。躲開了親人。我背著他走在午夜安靜的城市裡。一直走著,累了就休息,渴了就買瓶水。我不知道要帶他去哪裡,也不在乎去哪裡。我只知道我要背著他走。我要和他在一起。路上,我抱著我的臭臭問他:「臭臭,媽媽愛你,你知道嗎?」臭臭告訴我:「知道。」我流著淚告訴他:「臭臭,媽媽愛你,不管媽媽怎麼做,你要知道媽媽是愛你的。」臭臭回答我:「知道。」我問他:「臭臭,你來世還做我的兒子好嗎?」我的臭臭,什麼話都回答的臭臭卻什麼也沒說。我的淚水滴到了他的臉上。於是,我又換了話題問他:「臭臭,你愛我嗎?」他清楚的回答:「愛。」。。。。。。 日子一天天的過,我還抱著一絲的幻想和希望。也許是誤診,或許會鈣化。也許這一切都是夢幻。於是,我恐懼的開始一天天的觀察我的孩子,他的左眼已經失明了。但還看不出來,眼裡只是紅紅的,後來就消了。但漸漸的本來是黑色的眼仁變成了灰色。在那一年裡。我每天早晨第一件事就是看孩子的眼睛,我提心吊膽的看著他睜開眼睛。如果,他向我微笑,如果,他清脆的喊我媽媽。我的一天就會很輕松很愉快的渡過,但更多的時候他總是皺著小小的眉頭,閉著眼睛賴在我的懷里告訴我:「媽媽,我難受。」然後不停的翻轉他小小的身體。每當這時,我的心就緊縮在一起,我能做的只是抱著他,緊緊的抱著他。希望這樣能減少他的疼痛。希望能把他所有的疼痛都吸附到我的身上。我不停的告訴他:「臭臭,媽媽在這里呢。不怕,媽媽在呢。媽媽抱著你呢。」然後讓他在我的淚水和歌聲中昏睡。我心碎啊,碎成了一片片,又被碾成粉末。每當這時,我總是痛苦的問自己:我們的決定對不對啊?我要救我的孩子啊。哪怕給他我的眼睛和生命啊。我問蒼天:為什麼!為什麼要讓我的孩子忍受這樣的折磨呢?為什麼不讓他一下子死去!為什麼讓他一點點的忍受疼痛呢?我心悲痛啊,做媽媽卻無力幫助孩子。我抱著我的兒子,抱著這個柔軟的小生命,這個依*我,難受時只會喊***小生命,我的心在滴血啊。!我很害怕,我怕自己總有一天會承受不了,我怕隨著他一天天的長大,他向我訴說他的感覺,我真的怕啊,我教會他很多的故事和詩歌,但我從不教他『疼』不教他『痛』和有關的字詞,所以,他臨走的時候仍只會告訴我:「媽媽,我難受。」我知道,只有我知道這個難受的意思。那個難受里包含了多少不能忍受的折磨!我的臭臭畢竟才一歲多啊!(原諒我吧原諒我這個自私的媽媽吧,我的兒子) 其實,現在想來,我真的很後悔,很後悔!如果早知道這個決定是那樣的痛苦,不如在發現的時候就給孩子化療。至少,我盡力了。那時的我,每天都生活在心靈的煉獄里。我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我的孩子疼的在我懷里翻滾,卻束手無策。而我的臭臭,我的堅強的孩子。忍受著多大的疼痛啊
如今,孩子那痛苦的呻吟聲仍回響在我的耳邊。如煉獄里的烈火般的狠狠的焚燒著我的心!!讓我今生今世永不得安寧! 還記得很久以前,有一則新聞:一個母親在自己走投無路的情況下把孩子推到了車輪下,而後自殺。新聞播出後是一片譴責那個母親的聲音。而我,可以深深體會到那個母親的絕望和痛,因為她已准備了死亡,她不能忍受自己的孩子孤單的生活在這個世上。 孩子的眼睛一天天的變化,變灰,變紅,再變灰。。。。。我恐懼的看著它在不停的變化。我不止一次的想像要殺死臭臭。好結束病痛對他的折磨。我想像著給他打空氣針,吃安眠葯,放煤氣,捂死他,或一家人乾脆跳下樓。我每天騎著摩托車帶著臭臭穿梭在車流不息的公路上,不止一次的想:要是有哪位好心的司機一下子把我們都撞死該多好啊。很多次我都不得不停下車來穩定一下自己想撞車的情緒。是的,我承認我是脆弱的。我無法忍受他的痛苦和我的絕望。 我的孩子活了 958 天,兩年七個月十五天。

我的臭臭活著的時候,他出奇的乖巧,出奇的聰明,他和同齡的孩子一樣的可愛,不,甚至更機靈。他會用不同的語氣來喊媽媽,來喊我的名字,他很會表達他的需要和感情,他會看眼色,會哄人。他很獨特,很搶眼。不只是因為他留著童子頭,也不是他有一根長長的小辮子。而是他很活潑很有禮貌。他見到誰都稱呼。他喜歡小汽車,我給他買了近百輛大小不同的小汽車。每天他都不停的擺弄他的車。是的,我溺愛他。我傾其所有來滿足他的慾望。看著他在不疼痛的時間認真的玩,對我是一種享受和幸福。(我知道我看的日子不會很多)在我下班的時候,我就用摩托車帶著他去郊外玩,讓他認識什麼是牛,羊,兔子,狗,花,玉米,鴨子等等。。。。。我希望在他有限的生命里盡量讓他感到快樂。雖然他常常半路告訴我:「媽媽,我的眼睛難受。」而我只能輕輕的替他揉揉眼睛,然後告訴他:「臭臭,沒事了,媽媽在,你抱著媽媽就不難受了。」我會把他緊緊的抱在我的懷里,輕輕的吻他。來分享他的痛。我常給他講故事。講格林童話,安徒生童話,講 365 夜,我給他訂《娃娃畫報》,我們的游戲就是一起把故事講下去。我講上句,他講下句。我先講:「從前啊。」他就接著:「有一個漂亮的小姑娘。」我問:「她叫什麼?」「她叫小紅帽」。。。。。。。。我還問他:「臭臭,媽媽漂亮嗎?」他也總是回答:「媽媽漂亮。」我就告訴他:「那你就說媽媽閉月羞花,沉魚落雁。」他也總是在我和愛人的笑聲中一邊玩著小汽車,一邊隨口重復著。雖然他根本不懂那是什麼意思。那是一段多麼快樂的時光。他喜歡火車,每次他看到火車開來的時候,他就喊爺爺教他的話:「火車,火車,快快跑,快把臭臭的病帶走!!!臭臭沒病了!!!!!」而他清脆天真的聲音總是淹沒在隆隆的火車聲中。(我的淚也總是默默的滑落)他每天都喝一瓶牛奶,喝完後就用手摸著我的肌膚入睡。我伸著我的左手臂緊緊的摟住他。聞著他身上淡淡的奶香的味道,聽著他均勻的呼吸。我用手撫摩他的身體,小小的柔軟的身體。和他細細的小辮子。這是我是兒子啊。(現在,我常常在夢中驚醒的時候,我的手臂依然伸的直直的,一如臭臭還睡在我的身邊)他最喜歡的是一個小考拉的布玩具。我把考拉的身體掏空,把手伸進去,做成了一個木偶。每當他不愛吃飯或不睡的時候,小考拉總是和他一起吃,一起睡,每當小考拉勸他吃東西的時候,他總是愉快的答應:「好,我們一起吃,你喂我吧,小考拉。」小考拉也總是愉快的陪著他。他喜歡吃德芙巧克力,喝卡夫酸奶,喜歡吃果凍。還喜歡吃一個南方人烙的用鮮肉做的餅。我很感激那個南方小夥子,在臭臭彌留的時候,臭臭要吃餅,我帶著他去的時候,攤子已收了,但那個好心的人,仍重起火,給我的臭臭烙了一個餅,讓我臭臭最後的願望得到了滿足。臭臭很喜歡聽歌,最最喜歡屠洪剛的《霸王別姬》――我站在獵獵風中,恨不能盪盡綿綿心痛,望蒼天,四方雲涌,劍在手,問天下誰是英雄!人世間有百媚千紅,我獨愛,愛你那一種。。。。。我心中你最重,悲歡同,生死共,你用柔情刻骨,伴我豪情天沖。。。。。。。。來世也要稱雄,歸去斜陽正濃。。。。。才兩歲的臭臭會用稚嫩的聲音從頭唱到尾,一邊還揮舞著手中的勺子。做出拔劍的樣子。《霸王別姬》,多「可愛」的歌啊,我到現在也不明白他為什麼會喜歡那首歌。是否是老天在向我預示著什麼。我的臭臭很喜歡屠洪剛的歌,當屠洪剛出第二首歌《中國功夫》時,我的臭臭已在彌留之際了,他已虛弱的起不來床了。但他一聽到窗外傳來的歌聲。他仍抬起他乾瘦皮包骨頭的小腳,告訴我:「媽媽看!」他示意他在練武,在練中國功夫呢。(在這里感謝屠洪剛,感謝你給也許是你最小最忠實的歌迷帶來的快樂。) 在那一年裡,我總是不厭其煩的告訴臭臭:「臭臭,你知道嗎?媽媽很愛很愛你。」「臭臭告訴我:「知道。」我也問臭臭:「臭臭,你愛媽媽嗎?」他也總是認真的告訴我:「愛你,媽媽。」。。。。。。。。。 在他病的日子裡,我用了很多偏方給他治病。我帶他找過氣功大師,發過功,給他喝過他自己的尿液,給他吃蛤蟆的眼睛,去寺廟許願等等,(我知道我很愚昧)但是一切都沒有用。 臭臭仍然做了手術。因為他的眼睛裡的東西已長大了。真的突出來了,他合不上眼睛。每次我幫他合眼睛的時候,看到他應該是眼球的地方已被一塊灰色的東西代替的時候,我都在顫抖。我真的快崩潰了,我抓著愛人的手,狠狠的抓著,不能說話,但我眼裡的瘋狂愛人明白。我知道,我要再這樣下去,我會瘋的。或者,我當時在別人的眼裡已經瘋了。

臭臭被推進了手術室,他小小的身體躺在大大的床上,那麼的單薄和可憐。我望著手術室的門。我的生命似乎被抽幹了。我向上天默默祈禱:「讓我的臭臭不要活著下來。讓他死在手術台上吧。」我真的是瘋了,世界上還有這樣的祈禱詞嗎?但我當時就是那樣想的,我知道,臭臭的眼睛將被挖掉。他那個眼睛的地方將是一個黑黑的窟窿。我害怕,我不知道我該怎樣面對他的痛苦。他即使做了手術也是要死的,不如在麻醉中安靜的沒有痛苦的死去。我顫抖著。牙齒不停的打顫,身體不停的抖,止不住的抖。我的愛人拉著我的手,我們坐在手術室外的台階上,遠離人群。緊緊的握著對方的手。那是我們唯一能抓住的地方。。。。。。 手術車推了出來。我卻躺到了另一張床上。我很虛弱,從心裡的虛弱。我支撐著起來。我必須起來,我是母親。我看到了他安靜的身體,小小的身體。一動不動的躺在床上。我抱起他,他是那麼的輕盈,我抱緊他,我怕他飛走。他是左眼蒙著一塊大大的紗布。他的麻葯還在起著作用。他很安靜。那一刻我忽然有個幻覺:是不是他死的時候也是這樣的?我狠狠的咬了一下嘴唇。不要想啊。。。。。。。 臭臭瘋了,他瘋狂的拉著他臉上的紗布。他疼啊。麻葯勁已過去了。他掙扎著大叫:「媽媽,難受啊!媽媽啊!難受啊!」愛人用力的抓著他的手,一邊喊我:「春兒,快點,幫我抓住他!不要讓他把紗布拽掉!」我勉強站了起來,正在這時,臭臭掙扎著向著我伸出了手並喊出了我一生中最難忘的一句話:「春兒!媽媽啊――!!!!!!!!!!!!!!!!!!!!!!!那個聲音是那樣的凄涼和無助,又是那樣的震撼!!!!!!!!!!!!!!! 我終於崩潰了。我長著么大第一次暈倒了。 當我醒來時,臭臭已被打了安定針,昏睡過去了。 在醫院的日子是沒有記憶的日子,我現在仍然想不起來。不知道為什麼。 我現在只記得臭臭左眼睛上那一塊白的刺眼的紗布,還有他在病房走廊里騎著他的小汽車的小小身影和他清脆的笑聲。孩子永遠是孩子。當他不痛的時候,他就歡笑,他還沒有悲傷的概念。 我曾嘗試過閉上我的左眼,想看看臭臭能看到的世界。當我看到後。我感到很悲哀。真的。 他常常用他那僅存的右眼信賴的看著我,那是一隻清澈如泉水般的眼睛。眼睛裡流露出的信任讓我悲傷。

我是脆弱的。我從來就沒敢看我孩子那做完手術的左眼。我怕,我真的很怕。每次帶孩子去換葯的時候,我總是不敢進去。我躲到了眼科走廊。但我還是能聽到臭臭狂喊我:「媽媽!!!!!!!媽媽!!!!」的聲音。我躲到了電梯里,隨電梯上上下下,我用力捂住自己的耳朵,但臭臭的叫聲仍能聽到。那無奈的喊媽媽聲飄盪在醫院的每一個角落。揮之不去啊。是的,我逃不掉。永遠也逃不掉。每次,我抱著換完葯掙扎的沒力氣了的臭臭,抱起滿面淚痕但仍在哽咽的臭臭,抱起向我撲過來讓我保護的臭臭的時候。我的心不是用一個「痛」字就能描述的。。。。。。。。 我問蒼天:這一切都是為什麼啊??? 蒼天無語。 在他做完手術後。醫生告訴我臭臭還能活半年。我真的以為他能活半年呢。但只有兩個月,我的臭臭就走了。 臭臭要走了,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那是他要離開我的徵兆。就在前一天上午,當他聽到窗外傳來的屠洪剛唱的《中國功夫》那首歌時,還示意讓我扶著他起來,然後抬起他瘦瘦的小腳告訴我:「媽媽,看!中國功夫。」就在前一天中午,他看見別人送來的小汽車時,還讓我放到他的枕邊,用手推著玩呢。就在前一天傍晚,他要看火車,我和愛人還把他抱到了火車站,他還虛弱的向火車輕輕的喊:「火車,火車快快跑,火車快把臭臭的病帶走。臭臭沒病了!」。。。。。。。。 現在,他不吃不喝。安靜的躺在我的懷里。輕飄的像一片羽毛。他小小的眉頭緊緊的皺著。我抱著他,只能緊緊的抱著他。而臭臭也只讓我抱著。他不停的在我的懷里扭動。不停的喊:「媽媽,難受。媽媽,難受。」我抱著他,只能緊緊的抱著他。。。。。。。。 誰能救救我的孩子啊!!!!!!!! 我把臭臭送到了醫院。在病房。我愛人去取住院的東西。我抱著我的孩子。抱著即將離開我的孩子。我哭了。。。。。。。。沒有任何顧及的放聲哭了。我任淚水在我的臉上瘋狂的流淌。我問臭臭:「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離開我,我是你的媽媽,可我為什麼卻救不了你啊!」是的。悲哀的不是孩子有病,是我做***救不了孩子,我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離開我。卻沒有任何辦法。在空空的病房裡。我無奈的哭聲在回盪。上蒼有靈啊!如果淚水能喚回我的臭臭,我寧願讓我的淚流成海!如果用我的生命能救回我是孩子,我情願死一萬次!我的孩子,我的臭臭。只有他能聽的到我的呼喚。但他已昏迷了。。。。。。。。。。。。
臭臭走了。永遠的走了。真的走了。真的永遠的走了! 我永遠記得那一天:一九九七年十月九日。我的靈魂被永遠的帶走了。 但我仍感謝上蒼,他走的時候沒有像醫生預言的那樣。他的面貌沒怎麼變。雖然他的臉有些輕微的變形,但他臨走的時候仍看的見我。他的右眼沒有失明。他仍能准確的用他的小手緊緊的抓住我的手。他仍知道他的媽媽在他的身邊。永遠! 我選擇了給他火葬,老人告訴我,這樣小就夭折的孩子最好埋在路邊。我堅決的不同意,臭臭在世的時候已保受折磨,我不能容忍他小小的身體在冰冷的泥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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