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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戒小說結局

發布時間: 2023-06-14 10:09:50

⑴ 跟隨畢飛宇看汪曾祺的《受戒》

超喜歡《受戒》,它太美了,純凈通透,超凡脫俗。

畢飛宇的《小說課》在成悅讀書會本月書單里,因此買了這本書。這本書中包含有《受戒》的解說,為了看懂解說,肯定要看過原文,因此有機會拜讀汪曾祺的短篇小說《受戒》。

01

《受戒》的故事很簡單。十七歲的小明子四年前為了生活出家當了和尚,即將受戒了(受戒就是在頭上燒戒疤)。小明子與同樣十七歲的小英子暗笙情愫。兩人在小明子受戒歸來的船上,蘆葦叢里私定終身。

這篇短篇小說出版於1980年《北京文學》第十期,一出版就驚艷了整個小說界。畢老師說它「簡單名了,平白如話,有特殊的味道」。

首先,《受戒》的結構很獨特:總共有十五頁,可以分為三個部分。第一部分,前面七頁寫明子所在寺廟的生活。第二部分,中間八頁寫英子家的田園生活。第三部分,最後兩頁寫名子受戒回家,兩人在水面上私定終身。真正「點題」的內容,才佔了不到七分之一。

02

先來看第一部分。都說汪曾祺是幽默的,小說的開頭他就戲謔了一把:

就像有的地方出劁豬的,有的地方出織席子的,有的地方出箍桶的,有的地方出彈棉花的,有的地方出畫匠,有的地方出婊子,他(明海)的家鄉出和尚。

在「和尚」這個詞出現之前,汪曾祺一口氣羅列了六種職業,顯得比較啰嗦,但這個啰嗦是必須的。這個啰嗦一下子就把「和尚」的神聖給消解了。這里的「和尚」突然和宗教無關了,和信仰無關了,它就是俗世的營生,乾脆就是一門手藝。

講到廟宇裡面的和尚,仍舊是會心而戲謔:老和尚是「吃齋的,過年時除外」;仁山這個CEO方丈整天擺弄賬簿和算盤;仁海「是有老婆的」;仁海的老婆「悶在屋裡不出來」;仁渡年輕帥氣,嗓子好,「他有相好的,而且還不止一個」。

這四個和尚聚在一起「吃喝嫖賭」,但汪曾祺輕描淡寫地總結道:「這些人都是『正經人』」。由此 ,我們可以看出汪曾祺寫作的立場,那就是基本的人道主義立場 。汪曾祺筆下的和尚都是日常生活里的人,他是站在「生活的立場」上寫作的。他不批判,也不譴責,更不憎恨。在汪曾祺的眼裡,這些和尚們真的就是「正經人」,是有毛病的正經人。

汪曾祺的這種寫作風格跟張愛玲的很像— —衰敗的大時代,精緻的小人物。

03

再來看第二部分。汪曾祺用了一句話起到「起承轉合」的作用:明子老是往小英子家裡跑。從明子「往小英子家跑」開始,汪曾祺的筆端離開了廟宇,來到了真正世俗場景。這是一個「風俗畫」,是一個世外桃源,詩意、唯美,是中國古典詩歌所特有的意境。

來看看人物的出場。第二章的人物關系比較簡單,除了小英子、小英子的父母、姐姐四人之外,汪曾祺著力描寫的卻是廟里的人物,17歲的明子,那個即將受戒的小和尚。小和尚是怎麼出來的呢?是小英子的姐姐需要畫圖樣,這樣一來,明海就被請出來了,他離開了廟宇,來到了世俗生活。

那麼第一章里,小英子是怎麼出場的呢?第一章寫廟宇,應該都寫和尚才對。但是小英子必須要出現,如何才能把小英子「請」出來呢?這才是「寫」小說的關鍵。——讓小英子來燒香?然後,讓小英子和小和尚眉來眼去的?汪曾祺不會這么寫,這樣寫太猥瑣了。

汪曾祺是這么做的:三個和尚(老和尚不參與)要打麻將,三缺一,結果呢,「打兔子兼偷雞」這個人物出現了。他偷雞的工具,銅蜻蜓,引起了明子的好奇。他想試試,就「試」到了小英子家,小英子同樣年輕,對銅蜻蜓同樣好奇,這一來英子就在小說的第一部分出現了。

多麼自然,一點痕跡都沒有。在這里,銅蜻蜓那裡還是作案工具?銅蜻蜓就是青梅,就是竹馬。

第一章描寫和尚,把小英子安排進來;第二章描寫世俗生活,再把小和尚安排進來。這樣的鑲嵌就是《受戒》的結構。

在明子和小英子感情開始升溫的時候,汪曾祺靜悄悄地為小說安排了一條線索——明子的受戒。受戒與愛情是矛盾沖突,不可調和的 。小說到了這個地方,戲劇沖突凸顯,一個尖銳的矛盾出現了 。種種跡象表明,一場悲劇即將上演。

04

第三部分。戲劇沖突出現了嗎?悲劇上演了嗎?沒有。一點影子都沒有。故事的結尾:

小英子忽然把漿放下,走到船尾,趴在明子的耳朵旁,小聲地說:

「我給你當老婆,你要不要?」

明子眼睛鼓得大大的。

「你說話呀!」

明子說:「嗯。」

「什麼叫『嗯』呀,要不要,要不要?」

明子大聲地說:「要----!」

然後呢?兩個年輕人興沖沖地劃船,把小船劃進了蘆花盪,也就是水面上的「高粱地」。再然後他們就有了愛的行為,「驚起一隻青樁(一種水鳥),擦著蘆葦,噗嚕嚕嚕嚕飛遠了」。

這個結尾太美太詩意了。正如我們的古人所說的那樣,言已盡而意無窮。這正是汪曾祺所擅長的,他已經深得中國文化的精髓。結尾這幾個小英子的問句干凈又單純,晶瑩剔透。可以說,汪曾祺是懷著一腔少年心甚至是童心來寫這一段文字的,這一段文字充滿了童趣,近乎透明了。

經典的作品,總是值得反復地研讀。汪曾祺的《受戒》是這樣,畢飛宇的《小說課》也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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⑵ 汪曾祺短篇小說《受戒》讀後感5篇

《受戒》描寫了小和尚明海與農家女小英子之間天真無邪的朦朧愛情,蘊含著對生活、對人生的熱愛,洋溢著人性和人情的歡歌。下面是我整理的關於《受戒》的讀後感,歡迎閱讀參考。

受戒讀後感(一)

文章開篇就用緩慢的文筆描述了一個獨特的世外桃源,與其說獨特更不如說荒誕。庵趙庄的人們太寬容了,在他們心中,和尚就是一個普通的職業,像是郎中,書生,當鋪,商人之類的職業,沒有區別。和尚可以喝酒吃肉,可以還俗,可以近女色,唱淫歌,可以賭博打牌。

和尚不用守清規還是和尚嗎?——這樣光怪陸離的生活,和人生的苦澀全然無關,完全不符合中國人傳統的觀念。

再說小英子一家,趙大伯是田場上樣樣精通的好把式,不僅脾氣好,身體也結實的像一顆榆樹;趙大媽也是精神的出奇,她不僅家鄉菜做得可口,而且剪的花樣子也是眾家嫁閨女的稀罕物;兩個寶貝女兒更是漂亮,大英子文靜,已有人家,小英子活潑,成天嘻嘻哈哈,像只喜鵲。由此村莊獨特的幸福生活可見一斑。

汪曾祺淡淡的文筆描述了這樣一個地方,沒有苦澀,沒有勾心鬥角,可以不包容一切原始慾望的世外桃源。荸薺庵里,二師父在俗世是有家眷的,甚至每年還把他老婆接來避暑納涼;三師父更是人不僅漂亮,有一手「飛鐃」的絕活,甚至每場法事之後,村裡就會有大姑娘或小媳婦驀然失蹤。然而卻沒有人指責,這一切的荒誕在村莊里是如此和諧。

我並不贊同網路上大部分人所說,這是對人性最原始的復甦的贊美。更有甚者,說這是對人類原始的愛的贊揚。

受戒讀後感(二)

7歲,一個多麼美好的年齡,也正是一個對於人生、愛情有了慒懂的認識和嚮往的年齡,難怪,只在看到一個小女孩的小腳印後,便會心亂了。但他的天生的羞澀卻使他不敢表白,這份朦朧的愛只好在他的心裡孕育、成熟,他的心還是純真和美好的。他雖始終只是在被動地等待和接受初戀的到來,但他堅定地相信自己對小英子的愛的小英子對自己的愛。於是,在他等到了愛狂風暴雨般來襲時,他大聲說出了心裡話,雖然,這還是小英子的鼓動下,而這一次,他的勇敢已戰勝了怯懦。復甦的人性讓他把幸福緊緊攥在了自己手中。

相比之下,小英子更直白,更大膽。她毫無顧忌地坦露心跡,但她並不魯莽。她是在確定了明海的心後才以身相許的。她很直白,但很真誠;她很大膽,但很謹慎。她深信自己的可愛靈巧一定可以打動明海,她也清楚自己早已對那個漂亮溫順的少年暗暗傾心,於是她把這種愛表達出來,釋放出來。正是這種主動的交流和呼喚,才讓她和明海走到了一起。有時候,人與人心靈的交匯就在那麼一剎那,錯過了那一剎那,恐怕兩個人的手永遠也不會牽在一起。聰明的小英子用她的果敢贏得了屬於自己的那份真愛,她身上蘊含著的那份至真至純的人性之善讓她獲得了生命中最珍貴、最美好的幸福。

小說雖是描寫一派純美寧靜和諧舒淡的鄉野風情,但其中也隱藏著淡淡的憂傷,如明海為什麼出家,明海與小英子之間似愛非愛的純美情感能保持多久。這些都隱含一絲不易察覺的苦澀。汪曾祺的作品恬淡閑適,自由靈暢,可見作者自然通脫的生活追求,平淡的結尾往往蘊含著令人深思的人生哲理。讓人有一種隱隱的悸動。

受戒讀後感(三)

《受戒》的故事發生在一個叫做庵趙庄的地方。「趙」,是因為莊上大都姓趙。叫做莊,可是人家住得很分散,這里兩三家,那裡兩三家。「庵」,是因為有一個庵,庵叫菩提庵,而這個菩提庵在這個莊裡十分重要,因為這個地方出和尚。「就像有的地方出劁豬的,有的地方出織席子的,有的地方出箍桶的,有的地方出彈棉花的,有的地方出畫匠,有的地方出婊子」。在這里,和尚算是一種職業。這個庵如此重要,卻被大家叫訛了,叫成了荸薺庵。這篇文章就寫了發生在荸薺庵的零碎瑣事,這些事全似信手拈來,全都平常之極。整篇文章沒有深奧的人生哲理;沒有轟轟烈烈、盪氣回腸的故事,沒有高大光輝的人物形象,卻處處充滿濃濃的鄉土氣息和人情味。

這里的和尚,沒有僧人的苦行修持,也沒有出家人的清心寡慾,「他們吃肉不瞞人。年下也殺豬,殺豬就在大殿上」,「三師父仁渡一刀子下去,鮮紅的豬血就帶著很多沫子噴出來」,「可以收租、放債」,「可以賭錢、可以有相好的,而且不止一個」,「不興做什麼早課、晚課,這三聲磬就全都代替了。然後,挑水,喂豬」,讓人看來有些離經叛道之感。但因為和尚在此地不過是種職業,所以這些實實在在的世俗人情與人間煙火讓讀者們看到了和尚謬的閑適的生活,看到了他們的與世無爭,率性隨意。

而本文的主角——小和尚明海,是個聰明好學,悟性高而多才,純朴又老實的一個孩子。他與同樣純朴善良、聰明伶俐的農村小女孩——英子之間的絲絲情愫,似乎形成了這篇文章的線索,但都淡得讓人把握不住。

在看這篇文章的時候,我的腦子里一直在回想著一部小時候看的電影,是林志穎主演的《旋風小子》,又叫做《笑林小子》。釋小龍演的那個小和尚,和那個古靈精怪的郝邵文,他們和明海一樣純真無邪,無所謂塵世如何,自有自己的歡樂。

第一次看這部電影的時候好像是和表哥一起看的,那時候會去租VCD來看,五毛錢一張。後來我一遍又一遍樂此不疲地看這部電影,因為那時候電影頻道總會一遍又一遍樂此不疲地放這部電影。這部電影除了有郝邵文和釋小龍帶來的歡笑,還有包括林志穎他們帶來的關於少年時代的幻想——少林寺liuxue86.com,打棒球,滑輪,開車,女朋友……

那時候的我還在上小學,每天放學回家都會迫不及待地打開電視機——五點半的動畫城,六點的大風車,從來都不會錯過。藍皮鼠和大臉貓,大頭兒子和小頭爸爸,西遊記,哪吒……部部經典,時至今日提起仍然如數家珍。那時候的生活平淡但也不失精彩——紅領巾,升國旗,合唱賽,眼保健操……還有每個周末去少年宮上奧數班。那時候不會有什麼特別大的追求,所謂的理想似乎都在很遙遠的以後,也從來不會有面對塵世的辛勞之感。

讀著《受戒》就好像回到了那時候,看到了無拘無束的自己。

受戒讀後感(四)

文章開篇就用緩慢的文筆描述了一個獨特的世外桃源,與其說獨特更不如說荒誕。庵趙庄的人們太寬容了,在他們心中,和尚就是一個普通的職業,像是郎中,書生,當鋪,商人之類的職業,沒有區別。和尚可以喝酒吃肉,可以還俗,可以近女色,唱淫歌,可以賭博打牌。

和尚不用守清規還是和尚嗎?——這樣光怪陸離的生活,和人生的苦澀全然無關,完全不符合中國人傳統的觀念。

再說小英子一家,趙大伯是田場上樣樣精通的好把式,不僅脾氣好,身體也結實的像一顆榆樹;趙大媽也是精神的出奇,她不僅家鄉菜做得可口,而且剪的花樣子也是眾家嫁閨女的稀罕物;兩個寶貝女兒更是漂亮,大英子文靜,已有人家,小英子活潑,成天嘻嘻哈哈,像只喜鵲。由此村莊獨特的幸福生活可見一斑。

汪曾祺淡淡的文筆描述了這樣一個地方,沒有苦澀,沒有勾心鬥角,可以不包容一切原始慾望的世外桃源。荸薺庵里,二師父在俗世是有家眷的,甚至每年還把他老婆接來避暑納涼;三師父更是人不僅漂亮,有一手「飛鐃」的絕活,甚至每場法事之後,村裡就會有大姑娘或小媳婦驀然失蹤。然而卻沒有人指責,這一切的荒誕在村莊里是如此和諧。

我並不贊同網路上大部分人所說,這是對人性最原始的復甦的贊美。更有甚者,說這是對人類原始的愛的贊揚。

設身處地地想,《受戒》原文來說,「一場大焰口過後,也就像一個好戲班子過後一樣,會有一兩個大姑娘、小媳婦失蹤,——跟和尚跑了。」這是愛嗎?與其說這是自由戀愛,還不如說打著和尚的幌子誘拐良家婦女。那家人的父母知道含辛茹苦養大的女兒又會作何感想?

另外,文章中關於和尚殺豬的描寫也讓我不舒服。不殺生,本身就是和尚的戒律,然文中的和尚殺了,「一切都和在家人一樣」,只不過在豬臨升天時假惺惺地多了一道「往生咒」。惡心!有這種偽善的和尚在身邊,這里還是「桃花源」嗎?

在我看來,和尚本身不是一種職業,守清規也並不是對人性的壓抑。對於那些看破紅塵的人來說,選擇出家反倒是解脫。給心靈困惑的人們一個遠離塵世的機會。而文章中,和尚變成職業,用來賺錢,是對佛教信仰的侮辱。

再說全文的主線,明海和小英子,二人兩小無猜的感情倒是讓人動容。也只有在庵趙庄這樣寬容的環境里才有可能成長發芽的戀情。這也是全文唯一讓我覺得像世外桃源的地方。

文章題目是受戒,而受戒卻放在結尾,被淺淺一帶而過。作者適意讓人錯覺離題,然後再體味作者的用心良苦。「受戒」後,和尚本身就應該數著平淡的清修生活的,可是他們「不正經」,於是題目與正文便產生了反差效果,而這種反差效果恰恰是表達了作者心中想諷刺的現象。

受戒讀後感(五)

「我與我周旋,寧做我,我與我比我第一。」這是汪曾祺晚年時說過的一句話。

汪老先生是我十分喜歡的一個老人,喜歡汪老文字中流露出來的一派天真,喜歡他對世間尋常萬物的憐惜珍愛之情。他的文字很淡,所寫的小說不大有跌宕曲折的情節,但有的是意境之美,如青橄欖,如蘆花盪,十分耐嚼,回味甘甜綿長。讀他的文字,時常會激起我對平凡世俗煙火生活的感激欣賞之心,是一遍一遍重讀亦不覺厭倦的好文字。

曾經,不止一次地置身於汪老先生《受戒》中的桃花源,在這里我彷彿來到了一個原始的烏托邦,一個寧靜美妙的世外桃源,那是一片理想的樂土。

小說的標題叫《受戒》,開頭的第一句話是「明海出家已經四年了」,讀者一開始就會以為這是一篇寫佛門生活的作品。它也確實描述的是出家人的故事。只是讀著讀著,你會漸漸覺得小說中的人與事雖然未離佛門,但讀者感受到的並非佛寺的森嚴和佛徒生活的單調與清冷,而是與之相反的濃郁的世俗生活的情致與意趣。

人們實在看不出作為小說主人公的明海在這里到底受了什麼戒,反倒是他和他的老小夥伴們在這里盡情享受著日常世俗日子的溫馨與快樂。與其他職業相比,當和尚的好處一是可以吃現成飯,二是可以攢錢。因此,明海之所以去當和尚並且還有望當一個好和尚,就是非常好理解的事情了。他不僅嗓子好,而且記性好、相貌也好。更值得提及的是,他出家以後連名字也不用改,還叫「明海」。出家了的明海被大家喜歡著,但似乎從來不因為他當和尚的「本職工作」做得好,而是因為會畫畫、會唱歌、幫人干農活。「念經,一要板眼准,二要合工尺。」說的都是不關內容的形式方面的要求,因此小明海念經又怎麼會去關心經文本身的涵義?值得注意的,倒是他看見小英子的腳印,「身上有一種從來沒有過的感覺,覺得心裡癢癢的。」那每天本來就出於應付而不得不敷衍的經文恐怕早就忘到九霄雲外去了。

小說的最後,作者是把這種日常生活的詩情和溫馨渲染到了極致,那就是明海和小英子的戀情在回家途中的瓜熟蒂落,那一段優美的文字令所有的讀者讀後無不悠然神往。本來,明海剛剛受了戒,等於在出家人的人生中完成了一個重要儀式,沙彌頭、沙彌尾的前景開始在他的眼前浮現。殊不料小英子對所謂的沙彌頭、沙彌尾毫無興趣,她所想的,是給明海當老婆,而且要他馬上回答要不要。明海頭上的戒疤余痛未消,此刻卻要馬上回答這樣的問題。但明海似乎很快就被小英子給俘虜了,回答了「要」以後,兩人的小船就劃進了既充滿詩意、又引起人不盡聯想的蘆盪,小和尚這會兒頭上的戒疤恐怕是什麼感覺也沒有了吧。

作者在小說結尾說,這是「寫四十三年前的一個夢」,可見從那時起,汪曾祺對於人生的理想和憧憬就已顯現這樣的特徵。在許多曾經大紅大紫的應景之作被人漸漸遺忘的今天,汪曾祺的小說卻以它特有的個性和魅力依然受到讀者的青睞,我們現在這樣饒有興趣地欣賞和品味《受戒》不就是一個證明嗎?

⑶ 讀汪曾祺的短篇小說《受戒》

近日「毒教材」事件在網路中持續發酵,一些平時不讀書的學生家長和想要博人眼球的網路博主開始在對文字進行深入挖掘,在《新華字典》用「玩女性」舉例被曝光後,字典中「國」字的定義也受到了質疑……終於,在謾罵聲中我看到了短篇小說《受戒》。

網友們揪住了《受戒》中的三師傅仁渡唱的安徽的小調山歌:

「姐和小郎打大麥,

一轉子講得聽不得。

聽不得就聽不得,

打完了大麥打小麥。

唱完了,大家還嫌不夠,他就又唱了一個:

姐兒生得漂漂的,

兩個奶子翹翹的。

有心上去摸一把,

心裡有點跳跳的。

……」

其實這下面還有一句話,「這個庵里無所謂清規,連這兩個字也沒人提起。」作者要說什麼,要諷刺什麼,這句註解已經說得清清楚楚。

這篇小說真得不適合青少年閱讀嗎?帶著疑問,我走進了這篇小說。

小說開篇從明海出家的荸薺庵的來歷說起,講述了明海出家的過程。明海是家裡的第四個兒子,家裡弟兄多,從出生開始,小明子(明海在家時的名字)的父母就有了讓他當和尚的想法。7歲那年,小明子的父母就跟他的舅舅商量了這件事,文中又寫了當和尚的種種好處,小明子本人也沒有反對。

緊接著,為了讓他當和尚,家裡又下了本錢供他讀了幾年書,從《三字經》、《百家姓》到《論語》、《孟子》等書他都學了,還能寫一手漂亮的字。到了約定日期,給爹娘磕了頭,他就跟著舅舅出家去了。

路上經過了一個大湖,在縣城他見識了人世繁華,各種買賣店鋪,街頭小吃、雜耍看的他眼花繚亂。到了河邊,一隻小船在等著他們,在船上他認識了女孩小英子,原來小英子是荸薺庵的鄰居。他跟小英子聊了起來,他們一起坐在船上剝蓮蓬吃。

小說描繪了荸薺庵里的僧侶生活,和幾個僧人形象,枯寂無為的老和尚普照;荸薺庵里的當家人,明海的舅舅,管著賬又好賭常輸的仁山;有老婆的和尚仁海;聰明精乾的和尚仁渡。

在描寫仁渡的時候,作者講述了人們央他唱山歌小曲的事,其中就有那段「姐兒生的漂漂的……」

荸薺庵里沒有清規戒律,和尚們可以吃水煙、打牌,娶老婆,過年還能殺豬吃肉,只不過要給肥豬念一道「往生咒」。牌客裡面有收鴨毛的,有打兔偷雞的,都是「正經人」。

荸薺庵旁邊住著小英子一家,她家三面是河,只有一天小路通向荸薺庵。小英子的父母,趙大伯和趙大媽都是善於生計的人,勤勞善良,兩個女兒像母親一樣貌美如花,大英子性格文靜,話很少。小英子活潑的像個喜鵲。

大英子要出嫁了,沒有好的綉花樣子。小英子找來小和尚明海來畫,大英子喜歡的了不得。小英子的媽媽還認了明海做干兒子。

明海勤勞善良,大英子要出嫁了,明海幫助他們家乾田裡的活,他揚鞭喊起打場號子比山歌還好聽。

他跟小英子一起看場。「——荸薺庵收來的租稻也曬在場上。他們並肩坐在一個石磙子上,聽青蛙打鼓,聽寒蛇唱歌,——這個地方以為螻蛄叫是蚯蚓叫,而且叫蚯蚓叫『寒蛇』,聽紡紗婆子不停地紡紗,『唦——』,看螢火蟲飛來飛去,看天上的流星。」

看著留在田埂上那串美麗的腳印,小和尚明海的心漸漸被小英子搞亂了。

故事寫得很唯美,明海要去受戒,小英子會擔心他疼不疼。故事的結尾,小英子問明海,「我給你當老婆,你要不要?」

故事的結尾寫道「英子跳到中艙,兩只槳飛快地劃起來,劃進了蘆花盪。

蘆花才吐新穗。紫灰色的蘆穗,發著銀光,軟軟的,滑溜溜的,像一串絲線。有的地方結了蒲棒,通紅的,像一枝一枝小蠟燭。青浮萍,紫浮萍。長腳蚊子,水蜘蛛。野菱角開著四瓣的小白花。驚起一隻青樁(一種水鳥),擦著蘆穗,撲魯魯魯飛遠了。」

這個故事寫於1980年,那是一個新時代的開始,作者汪曾祺說這個故事,是他四十三年前的一個夢。描寫了少男少女純真懵懂的愛情。我覺得這個故事編進中小學的讀物中一點問題都沒有,只是那段山歌小曲可做刪減處理。或者也可予以保留作為一種含蓄的性啟蒙的開端,這一點還是要交給教育家門斟酌。對於青春期孩子的性教育就像大禹治水,疏導的作用絕對優於堵截。家長們的神經過於敏感未必是什麼好事,那會成為一種束縛,讓人想到上世紀六七十年代的一些事件。如果因此把孩子推入那樣的時代,就不是「矯枉過正」這個詞簡單概括的了,或許可以用另一個詞——「得不償失」。

⑷ 讀書|汪曾祺《受戒》

1

第一次讀《受戒》的時候,我還不知道汪曾祺,也不清楚他的寫作風格。看了題目,下意識就以為,這個小說應該會寫一個受挫的主人公堪破紅塵、出家受戒的故事。

我是個俗人,境界就這么點,看完小說,顯然被狠狠打了臉——可是這樣的打臉真是通體舒暢,說不出的痛快。我心裡流淌著一股暖暖軟軟、緩緩綿綿的情緒,不好形容那種感覺,大概是一種渾然天成的舒適自在——就像這部小說一樣。

有人說這部小說在寫明子和小英子朦朧美好的初戀;也有人說這部小說叫作《受戒》,卻處處破戒,有那麼點不經的味道;還有人從小說之外入手,羅列汪老小時候的經歷,說這部小說是汪老對自己童年的一個美好側寫。

好像都對,又好像都差點什麼!

之所以會有這種感覺,我想是因為這部小說有初戀、有童年、有破戒、有受戒,什麼都有,它本身是渾然一體的,它就不該被拆分解構。它帶給讀者的體驗是「舒適自在」,這種「舒適自在」也是渾然一體的。

汪老的文字可以做個證明:

這段文字平實得很,沒有一點給這些職業劃分三六九等的意思。從事這些職業的人,自然是平等的,是所有人都習以為常的。

這就好像小說里的所有文字一樣,汪老沒想賦予它們特殊的地位,大家都是平等的——對朦朧初戀的描寫,對殺豬打牌的描寫,對童年種種的描寫——都是這樣的。初戀不會高於殺豬,童年不會高於打牌,它們只會按照本該的樣子發展,就像天陰了下雨、肚子餓了吃飯一樣,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這樣的文字,小說里比比皆是:

你看看,許多在現實里聽著不怎麼合乎情理的事情,在小說的世界裡就很合乎情理。你不需要帶著小說之外的各種情緒,比如高興、悲傷、諷刺等等,去品讀這樣的文字。你也不需要劃段落、做解構,只需要放空自己,沉浸在小說裡面就好了。

2

看看小說的開頭,庵趙庄的介紹:

文字散散的,卻不亂,把庵、趙、庄這三個字解釋得聽得見、看得到,就像你也到了那個地方似的。到了那句:「寶剎何處?」——「荸薺庵。」簡直不是文字,分明是聲音,前半個問句,文縐縐的,後半個答句,忍俊不禁。

明子為什麼要去當和尚?小說里給了答案:

這理由寫得簡單,卻很充分。明子沒有理由反對,你我也跟著連連點頭:有道理!有道理!!

明子這一路怎麼去荸薺庵?來跟著汪老看看江南山水:

在船上遇到了小英子,正是她和趙大伯劃船,送他去荸薺庵。

文字跟著來到荸薺庵。先寫地形,接著山門,天王殿,天井,大殿,順次寫來。印象最深刻的是彌勒佛的那副對聯: 大肚能容容天下難容之事,開顏便笑笑世間可笑之人 。後來我去過的寺院多了,這幅對聯常見,也不稀奇,那時候可是視作至寶,只覺得寫得好。

寫完荸薺庵,該寫荸薺庵的人了。

第一個是明子。他的日常:一早起來,開山門掃地,上香磕頭,念三聲彌陀,敲三聲磐。然後跟著舅舅——也就是仁山——學念經。

第二個是老師父,是舅舅的師叔,明子的師爺爺,法名普照。一天關在房裡,只是那麼一聲不響地坐著。

第三個是仁山,也就是當家和尚、明子的舅舅。所謂當家,管三本賬,經帳、租賬和債帳,另外香燭、燈火、油鹽,也得隨時記記賬。

第四個和第五個是仁海和他的老婆。你沒看錯,這里的和尚是可以結婚的。

第六個是仁渡。汪老著墨較多。仁渡年級不大,只有二十來歲,但是打牌好,會飛鐃,還會放花焰口。聽說也有相好的,還不止一個。要是鄉民央求著,卻情不過,仁渡也唱小調山歌。聽聽這一首:

你肯定在想,這個實在有點——色?——不——是有點不守清規吧?

知道你會這么想!汪老接著就告訴你了:

仁山吃水煙。

師兄弟三個常打牌。牌友還有一個收鴨毛的,一個打兔子兼偷雞的,都是正經人。明子還拿著正經人的銅蜻蜓去小英子家裡做過試驗,很好用。

荸薺庵吃肉不瞞人。

看看,荸薺庵個個都破戒,其實也說不上破戒,本來就沒什麼清規要守,跟俗家人的日子沒什麼兩樣。

3

荸薺庵和庵里的人和事,差不多寫完了。順著「明子拿銅蜻蜓去玩」這里,你就知道明子常常往小英子家裡跑,這樣汪老的文字也跟著來到了小英子家裡。

小英子家這段的寫法跟荸薺庵一樣。

先寫地形:三面臨河,一面通到荸薺庵。幾棵桑樹,一個菜園子,穿過貼著對聯的大門,進到院子。牛屋豬圈雞窠鴨欄,幾間屋子,一棵石榴樹,一棵梔子花,三言兩語就把你帶到了一戶江南人家。

再寫屋裡住著的四個人:趙大伯、趙大媽、大英子和小英子。

趙大伯是個全把式,是一棵搖錢樹。汪老列舉了一堆他會做的活計,我字倒是認全了,會做的幾乎沒有……

趙大娘就是個聚寶盆。屋裡那點家務,在她那裡完全不是問題。

大英子性子文靜,許了人家,忙著給自己備嫁妝。明子在小英子的保舉下,幫大英子畫刺綉用的花,倒還畫出了名聲,三十里方圓傳遍了。老有來討明子畫的,只要明子來畫花,小英子每回都給明子做點好吃的。

從這里開始,明子和小英子的交集多了起來,才算成了真正的主角。

4

小英子咭咭呱呱,為了照顧姐姐趕嫁妝,包了田裡的零碎生活。她的幫手,就是明子。

他們倆白天一起干農活,晚上一起看場。

明子喊打場號子的時候,人人都誇,只有 小英子驕傲地說:「一十三省數第一!」

「驕傲」這倆字,隱隱浸著小英子對明子那種朦朧的好感。

明子又是什麼樣的狀態呢?小英子采荸薺留下的那串腳印,明子看傻了。這段讀著就有一種青春的悸動,看看原文:

兩個小孩,情竇初開,這點感覺,汪老寫得讓人一下子回到了那個時候。

明海常常搭趙家的船進城。去善因寺受戒,就是小英子劃船送他去。

小英子眼裡的善因寺很氣派,用膳的時候有規矩。對比荸薺庵的簡朴,和「連清規這兩個字也沒人提起」的規矩,有一種不經意的比較和差異化的美。

小英子接了明子回家,劃船的時候他倆討論起善因寺方丈的小老婆。這時候我們發現,這仍然是汪老筆下那個合乎情理的世界——和尚是可以結婚的——並沒有因為善因寺的氣派和規矩而改變。

這里有一段非常精彩的對話:

在蘆花盪里,小英子的問話,把明子那種癢癢的感覺放大了。這是戀愛的感覺,卻沒有一點酸臭的味道。

5

有些人的文字凌厲,他們把苦難血淋淋地寫出來,看得人心驚肉跳。

有些人的文字直白,他們把人人都仰望的仙女拉回人間,告訴你即便是美女,也得吃、也得喝,還得屙屎,看得人唉聲嘆氣。

各樣文筆當然有各樣的用途,兩者也都不可或缺。只是在閱讀體驗上,我還是更加喜歡汪老這種類型。

他的筆觸清清淡淡,他的文字簡簡單單,可是下筆之處,卻讓人見識到不一樣的人、不一樣的景,還有不一樣的事。

《受戒》就是這樣的小說,還是那句話,給人一種渾然天成的舒適自在。

6. 寫在最後

前面說了,這部小說渾然天成,不應該被解構。

可是我要品它,還要寫出文字,又不得不解構它。這實在有些迫不得已,對於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東西,如果非要說出來,那麼最能接近它本質的,往往也只能是文字。

所以我試圖循著這部小說的發展軌跡,談談我自己的理解,自然會有很多謬誤。

有不同意見的朋友,可以加關注或者私聊,一起來交流吧!

(完)

⑸ 關於《受戒》的接受美學分析

【提要】任何文學作品都是一種潛在性文本,都存在著一個蘊含未定性意義的召喚結構,閱讀理解文學作品需要從作品的召喚結構和讀者的閱讀期待之間展開對話。汪曾祺小說《受戒》是一部接受美學理論影響下的力作,研讀它的文本內容和文學藝術,可以充分證明讀者對文本的接受過程就是對文本意義的再創造過程,也是文本意義得以具體實現的過程。

【關鍵詞】召喚結構;期待視野;水鄉;詩化小說;夢

一.召喚·期待

文學作品的真正存在,只在於它的被展現的過程,只在於通過讀者的再創造或再現來使得作品得到完美的表現。

「文學作品具有兩級,我們可以稱之為藝術極和審美極:藝術極是作品的本文,審美極是由讀者完成的對本文的實現。」[1]27從接受美學來看,每一部文學作品的閱讀過程的核心,應該發生在作品的召喚結構和讀者的閱讀期待的相互作用之中。作品的實際位置存在於文本和讀者之間,讀者將自身置入於文本的歷史視域,在閱讀理解過程中憑借著自身的思想觀念、道德情操、審美趣味、接受能力等期待視野與文學文本展開對話融合,於是,讀者對文本的接受過程就是對文本意義的再創造過程,也是文本意義得以具體實現的過程。

作品的意義是讀者在閱讀過程中從文本中挖掘出來的,在作品未經閱讀理解之前,作品僅僅是一種潛在性文本,有著相當的空白和未定點,這種情況就構成了作品的召喚結構。只有在讀者閱讀的具體化活動中,這些空白和未定點才能得到補充和完善,才能生成作品的重要意義。

文學作品反映生活世界,「生活世界總同時是一個共同的世界,並且包括其他人的共在。」[2]252這是一個存在著的世界,是在一個真實的無限的歷史的世界裡被作家創造出來的有意義的世界。在這個世界裡,人類的生命存在就成為了其中的基本事實,文學的歷史性在歷時性的交叉點上顯示出來,它的過去和它的未來成為了不可分割的結構因素,所有的世界都統一在文學期待、記憶和建立作品意義的期待視野之中。

所謂期待視野,就是在讀者進入閱讀接受之前由於主體和客體、歷史和現在、自我和他者等諸多因素的影響,閱讀心理已經形成了的某種認知結構和預期認知。這是讀者對於作品的預先估計和期盼,是讀者原先各種趣味、經驗、素養、理想等綜合形成的對文學作品的欣賞水平與接受要求在具體閱讀中的表現,因此是文學接受活動的基礎,常常決定或影響著讀者接受的方向和層次、水平和效果,所以也可以把它叫做閱讀的前理解。

汪曾祺是一個很早就注意到小說自身主體性開放的作家,20世紀40年代起就開始強調小說「需要足夠的空間,好讓讀者自己去從容來抒寫」[3]169。晚年的他更加明確指出小說作者與讀者的地位是平等的關系,讀者是自由的,要讓讀者接近人物,這些主張與接受美學之間形成了呼應與共鳴。「汪曾祺認為作品文本的完成並不意味著創作過程的完成,他相信接受美學,鼓勵讀者的參與意識,主張文本完成後作者還可以繼續想下去,讀者也願意和作者一樣繼續想下去,這樣讀者才能既得到欣賞的快感,也能得到思考的快感。」[3]170他在60歲時發表於1980年10月號《北京文學》的小說《受戒》,是一篇新時期引起文壇震動和讀者強烈反應的作品,也可以看做是一篇在接受美學「空白」與「同構」理論引導下的力作。

《受戒》表現了一個怎樣的生活世界,它描述出一種怎樣的人生意境,它又留下了怎樣的「空白的藝術」,它的意義到底在哪裡,這些問題有沒有可能再次引起讀者的閱讀興趣,本文試圖從接受美學的范疇來加以認識和分析。

二.水鄉·民俗·牧歌

汪曾祺說,「小說里所描寫的景物,不但要是作者所見,而且要是所寫的人物的眼中所見。對景物的感覺,得是人物的感受。不能離開人物,單寫作者自己的感受。作者得設身處地,和人物感同身受。小說的顏色、聲音、形象、氣氛,得和所寫的人物水乳交融,渾然一體。就是說,小說的每一個字,都滲透了人物。寫景,就是寫人。」[4]175《受戒》的故事發生在一個充滿淳樸民風的水鄉,人物形象便在水的背景中透露著清靜和質朴的氣息。

水是萬物之本源,人的生命同樣離不開水,對水的迷戀就是對生命本源的迷戀,汪曾祺那銘刻於心的水鄉情結在作品中得到了充分的釋放。汪曾祺在回答安妮·居里安女士的問題時說過,「為什麼我的小說里總有水?即使沒有寫到水,也有水的感覺。這個問題我以前沒有意識到過。是這樣。這是很自然的。我的家鄉是一個水鄉,我是在水邊長大的,耳目之所接,無非是水。水影響了我的性格,也影響了我的作品的風格。」[4]217作者的故鄉在江蘇高郵,水灌注了他的童年。他從小就看運河,看船,看打魚,與生俱來的水世界就成為了作者的生命本源,也就自然而然地成為了作者作品的生活背景和生命基調。

「美的自然能喚起一種直接的興趣,即一種道德上的興趣。在自然的美的形式中發現美,反過來又導出了這樣的思想,即『自然創造了那種美』,凡在這種思想引起某種興趣的地方,就出現了道德情操的陶冶。」[2]065自然與人物之間有著一種神奇的耦合性,是作者創作過程中的一種自然造化。我們在發現自然美的同時,恰恰是讀者心目之中存在著一種美的秩序與期待。我們是在藝術中發現讀者自身,是在作品中獲得信息的確認。

《受戒》中的明海要去寺廟當和尚了,舅舅領著他「過了一個湖。好大的一個湖!」再「穿過一個縣城」,「到了一個河邊,有一隻船在等著他們。」於是,明海和小英子的第一次相遇就在水上。「大伯一槳一槳地劃著,只聽見船槳撥水的聲音:『嘩——許!嘩——許!』」水的韻律敲擊著人的心田,這是一首明亮歡快的清晨進行曲。到了荸薺庵,「門前是一條河。門外是一片很大的打穀場。三面都是高大的柳樹」。後來「明子老往小英子家裡跑」 ,「小英子的家像一個小島,三面都是河,西面有一條小路通到荸薺庵」。一來二去,明子與小英子之間便開始產生一種「從來沒有的感覺」。「明子常搭趙家的船進城,給庵里買香燭,買油鹽。閑時是趙大伯劃船;忙時是小英子去,劃船的是明子。」明海去寺里,小英子劃船相送;明海回來,小英子搖船相接。雖然作者每次直接著墨於水的文字並不多,可是依然可見江南水鄉的清新自然和平和率性。水的波動生成了兩個小主人公愛的漣漪,水的底色成就了生活在水鄉人們的本色生命。

常言道,一方水土養育一方人。在作者的筆下,《受戒》中的水鄉世界不僅如此之明媚靈秀,而且這里的鄉風民俗也是如此之淳樸寧靜。本應庄嚴肅穆的菩提庵如今變成了充滿俗塵氣息的荸薺庵,本應受著清規戒律束縛的和尚們如今卻過著逍遙自在的人間生活。「這個廟里無所謂清規,連這兩個字也沒人提起。」因為這個地方「人不生病,牛不生災,也沒有大旱大水鬧蝗蟲,日子過得很興旺」。庵趙庄的人們世代生活在這種超然世外的桃源似的環境中,悠閑自得,和諧共生,所以,明海在寧靜澄明的桃花湖中,在平安祥和的風俗畫里,他聰明、潔凈而天真地出現在開朗、活潑而勇敢的小英子眼前,生命的活力得到了完全的解放,朦朧的初戀情愫像春天的野草一樣蓬勃舒展,又像流水一般水到渠成。人與自然、人與風俗同心同感相融相契,即便是在充滿神聖宗教的儀式面前也同樣洋溢著本真快樂的人性,清新明麗的水鄉風景和恬淡自然的民俗風情構成了一曲悠揚美妙的田園牧歌。

三.詩心·詩語·詩境

當我們沐浴在《受戒》那恬靜而清淡、柔美而舒心的語言世界裡的時候,我們的心田世界情不自禁地隨著那詩一般的語言而陶醉。讀到《受戒》的結尾,我們會和當初發現這篇作品的李清泉先生一樣擊節贊嘆,從心底發出「太美了,簡直是一塵不染」的贊嘆[5]215:

蘆花才吐新穗。紫灰色的蘆穗,發著銀光,軟軟的,滑溜溜的,像一串絲線。有的地方結了蒲棒,通紅的,像一枝一枝小蠟燭。青浮萍,紫浮萍。長腳蚊子,水蜘蛛。野菱角開著四瓣的小白花。驚起一隻青樁(一種水鳥),擦著蘆穗,撲魯魯飛遠了。

明海與小英子這一對水鄉兒女在經歷了受戒之後,他們的愛情再也無法遮掩,明海使勁地劃著槳,小英子則開始了愛的攻擊,從小聲的問話到大聲的應答再到小聲的對白,蘆花盪里的景色也隨之歡快起來。長短參差,奇偶多變,構成了抑揚頓挫、回環綿長的節奏和氣韻。無論是蘆穗、浮萍和野菱花的顏色和形象,還是青樁那「撲魯魯」的聲響,都明白地告訴我們「語言本身是藝術,不只是工具」[4]166。不僅讓我們感受到自然世界樸素的語言所帶來的濃厚的詩意,更引發讀者充滿期待的騷動和預示著主人公命運的生命氣息。

汪曾祺的小說里常常充滿著詩情畫意,嶄新的意象之中蘊藉著豐富的意境,這種美學傾向充斥在《受戒》之中。作品不重情節,而重意境,不重人物,而重印象。試看一個場景描寫:

晚上,他們一起看場——荸薺庵收來的租稻也曬在場上。他們肩並肩坐在一個石碾子上,聽青蛙打鼓,聽寒蛇唱歌——這個地方以為螻蛄叫是蚯蚓叫,而且叫蚯蚓「寒蛇」。聽紡紗婆子不停地紡紗,「沙——」,看螢火蟲飛來飛去,看天上的流星。

這里渲染出的一種情致與氣氛,幾近空靈而不真實,有一種詩意化的虛幻和真實之間的浪漫和亮麗,同樣透露出俏皮的歡悅和美好的心靈體驗。

《受戒》幾乎是一篇詩化的小說,沒有明確的情節,這正是汪曾祺小說從情節模式到情調模式的革命。「作者著力於某種氣氛的渲染和烘托,在某種意義上,人和事反倒成了『背景』,而背景則成了『前景』。」[3]159這種詩化傾向與作者的「氣氛即人物」的美學觀不謀而合,同時證明了作者「一個小說家的氣質也是一個詩人」的理想追求。所以《受戒》的人物刻畫往往是寥寥數筆,在特定的氛圍中突出表現其賴以生存的文化土壤,使得人物和氛圍成為聲聲相息的一個整體,有著別樣的歷史厚重感和生命立體感。

哲學詮釋學告訴我們一個真理,「能被理解的存在就是語言」。《受戒》的行文信手拈來,隨心所欲,充滿著抒情色彩和風情畫意。作品一開頭就向我們描繪了江南水鄉的習俗與生活,明海出家當和尚,荸薺庵里的經聲,庵里和尚的清閑日子和平常生活,年輕和尚的情歌;接著介紹小英子一家的水鄉生活,農家園里的勤勞和善,曬谷場上的蛙叫螻鳴等等,似乎沒有一條明顯的線索因果的關系,在順乎自然的情調裡布滿了生命的平和意境,內在的人物命運與干凈的文學語言交織在一起,在表面看來平淡無奇的內容里,有著強烈而沖動的生命力。

《受戒》的語言不事雕琢,沒有渲染,接近口語而貼近生活,哪怕是人物的對話也是乾脆利落,十分的珍惜,我們來看看明海與英子初見時的對話:

明子聽見有人跟他說話,是那個女孩子。

「是你要到荸薺庵當和尚嗎?」

明子點點頭。

「當和尚要燒戒疤嘔!你不怕?」

明子不知道怎麼回答,就含含糊糊地搖了搖頭。

「你叫什麼?」

「明海。」

「在家的時候?」

「叫明子。」

「明子!我叫小英子!我們是鄰居。我家挨著荸薺庵。——給你!」

小英子把吃剩的半個蓮蓬扔給明海,小明子就剝開蓮蓬殼,一顆一顆吃起來。

一個羞澀被動,一個活潑主動,簡潔的話語間可見他們的憨厚與機敏、率真與爽直。「以文字形式固定下來的東西就在一切人眼前提升到一種意義域之中,而每一個能閱讀它的人都同時參與到這個意義域之中。」[6]507在字里行間,讀者自然參與到作品的理解之中,極普通的對話如聞其聲如見其人,在平常的語言里迸發出超乎尋常的活力和韻味。正因為這樣,即使小說情節虛化,語言詩化,卻仍然保持著小說豐厚的特質。

四.童話·夢·人性

汪曾祺的《受戒》依照傳統閱讀的期待,人們自然會聯繫到既然出家當和尚,就需要遵守和尚的清規戒律,諸如不殺生也不偷盜、不飲酒也不食肉、不妄語也不淫邪等,可是,小說的生命形態出現了許多的悖論,和尚們的一言一行似乎都在與一切常規叫板。我們無需在這里贅述他們是如何殺生偷盜、飲酒食肉的,即便是淫邪一樁,也是夠厲害的。他們不僅准備將來還俗娶親,還可以在廟里有老婆,甚至善因寺的方丈有小老婆,一場焰口之後還會有大姑娘小媳婦跟著失蹤。汪曾祺說,「我認為和尚也是一種人,他們的生活也是一種生活,凡作為人的七情六慾,他們皆不缺少,只是表現方式不同而已。」[4]206在他的筆下,一幅幅平和淳樸的生活畫面和一處處清新淡雅的自然風景,編織出一個充滿斑斕色彩的童話世界,我們所能夠感受到的是一種近乎自由和瀟灑無拘的生命狀態。

姚斯認為,「假如文學本文首先需要成為一種回答,或者加入後來的讀者首先在其中尋找一種回答,這決不暗示著作者自己已經在其作品中給出了一個明晰的回答。這種本文的回答特點,為過去的作品和它後來的闡釋之間提供了一種歷史的關系,它是一個結構模態——這是從它的接受觀點來看的,它不是作品自身中的一個恆定的價值。」[7]87上文提及的文章結尾關於蘆花盪的描寫就是一段不可思議的情境表現,作者用詩情畫意的蘆花盪來暗示明海與小英子之間的美好愛情,其本身就是對清規戒律的一種否定,是一種自然生命的率真而本性的反映,是一首從「受戒」到「破戒」的生命贊歌。讀者所期待的回答或意義,在矛盾與糾結之中獲得了一種強烈的視覺沖擊或思想洗禮,是作品的未定性決定了審美體驗所帶來的深刻思考。正因為這樣,作品在最後的落款處給讀者留下了一個懸念:「一九八0年八月十二日,寫四十三年前的一個夢。」

這是怎樣的一個夢,四十三年前的夢是啥樣的,現在這個夢有沒有得到再現了,作者自己說,「四十多年前的事,我是用一個八十年代的人的感情來寫的。《受戒》的產生,是我這樣一個八十年代的中國人的各種感情的一個總和。」[4]207我們無法猜測新時期汪曾祺復出文壇時用《受戒》來投石問路的真正用意是什麼,四十多年過去了,這個夢依然存在著,難道僅僅是作者所說的「是我的初戀的一種朦朧的對愛的感覺」嗎。據作者自己介紹,他的生活中確實有趙姓一家,小英子後來還曾到汪家當過弟弟的保姆,那麼,這種「對愛的感覺」怎麼會放置在這樣一個背景中描述呢,而且,八十年代的感情有沒有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呢,是懷念抑或憧憬當時當地的生活,還是另有別的企圖,這些閱讀期待再一次敲打著讀者的魂靈。

汪曾祺有了寫作的沖動之後,也曾有人問過他為什麼要寫這樣一篇東西,「當時我沒有回答,只是帶著一點激動說:『我要寫!我一定要把它寫得很美,很健康,很有詩意!』寫成後,我說:『我寫的是美,是健康的人性。』美,人性,是任何時候都需要的。」[4]207不難看出,即使時光已經到了八十年代,作者的心目中依然保留著少年時代所期盼的沒有扭曲、沒有束縛、沒有壓抑的愛和人性。1980年作者已經60歲,四十三年前正好是明海出家四年之後的年齡,這不可能只是一種巧合,而是作者的一種匠心。在天真善良充滿太多夢想的年齡,生活總是那麼色彩繽紛美麗動人。時過境遷的生活命運有沒有發生深刻的變化,人們的心靈世界有沒有受到外界的干擾和困厄,讀者需要去重新認識,而作為汪曾祺來說,他用小說來發掘人身上美的詩意的東西,去肯定人性的價值,這是一種夢中的期盼,也許這正是改革開放所需要的一種思想。在汪曾祺的《受戒》里,不光是荸薺庵的一批和尚那麼自由自在,還有小英子一家的生活也是其樂融融,從庵趙庄到善因寺,從塵世到佛門,都表現出情感和慾望的自然宣洩,現世和未來的自在純粹。這大大豐富了人性的健康與審美的樂趣,人與自然、人與人、人與社會之間的生命境界也就不外乎如此的渾然一體。

伽達默爾說,「當我們理解某一本文的時候,本文中的意義對我們的吸引恰如美對我們的吸引一樣。在我們能夠清醒過來並檢驗本文向我們提出的意義要求之前,本文的意義就已經自己在發揮作用,並自身就已經有一種吸引作用。」[6]634作為讀者,我們無法擺脫一切的前理解存在下來的認識,但是隨著理解的進一步深入,一切的前理解又會發生新一輪的再認識。《受戒》之中明海與小英子之間的愛,在不經意間不著痕跡地生長和發育,終於在「受戒」的故事裡釋放出「破戒」的渴望,尋找到了一個精神的避難所。在愛的面前,人生命的形態有著原始野性的本然力量和追求生命美的熱情勇敢,這是一種聖潔而朴質的生機和活力,是一種自然之美與生命之美的同構和契合。

五.視野·相遇處

伊瑟爾說,「讀者的角色是由三種基本內容預先構造的:在本文中表現出來的不同視野,讀者綜合這些視野所由之出發的優勢點,以及這些視野匯聚到一起的相遇處。」[1]27這里有兩個重要概念,一是視野,一是相遇處。文學作品是傳達作者思想世界而構思出來的產物,讀者在閱讀理解文學作品的時候往往接受和交織著不同的文本視野,包括敘述者視野、人物視野、情節視野以及虛構的讀者視野等。當這些視野匯聚到一處時,這個相遇處就會產生作品的意義,就能真正獲得作品響應的效果。

單純地理解一篇作品的文學意義是偏面而狹隘的,因為每一個讀者都依賴於他的社會環境、人生經驗和審美體驗,而每一部作品又都有其自己的歷史意識和社會特性,有作者自己獨特的人生經歷和作品群。讀者既是一個提問者又是一個思考者,更是一個回答者,在自問自答的過程中試圖傾聽作品的回答。一部作品被讀者首次接受,所調動的閱讀期待也隨著讀者的閱讀理解不斷發生著變化,而一部作品的意義經過一代又一代的接受之鏈將不斷被豐富和充實,它的審美價值同樣在讀者理解過程中不斷被證實。

所以,汪曾祺的《受戒》一方面是一篇可以完全獨立的文學作品,一方面又與作者的人生經歷、生活哲學、文學精神、思想作風等有著密切相關的聯系。汪先生的小說從上世紀40年代跨越到八九十年代,在當代文壇上出現了一種「異質」現象,具有特別重要的研究意義,如果僅就《受戒》是難以認識清楚汪曾祺的文學思想和作風的。最基本的事實是,既然作者自己提及四十三年前的夢,那麼與他的年輕時代的生活自然有著必然的聯系,與他早期的小說《異秉》之間也有著前後的關聯。再有,他說「這篇小說像什麼?我覺得,有點像《邊城》。」[4]207聯想到作者師從沈從文先生,在創作的潛意識里是不是也和先生之間有著許多的交叉的脈絡文風關系。80年代後作者以故鄉高郵的舊生活為背景發表了大量的小說,面對如此的一片藝術新天地,我們就更有必要放在一起去探討其藝術魅力和文學價值,像《大淖記事》等令人神清氣爽的力作是無論如何也不能丟棄不管的。

讀者與作者之間的距離是自然存在的,穿越這種歷史的時間距離,只有依靠視域的對話來完成。然而,在閱讀過程中,作品的潛在意義永遠也不可能被讀者全部來實現。「在藝術的歷史傳統中,一部過去作品不斷延續的生命,不是通過永久的疑問,也不是通過恆久的回答,而是通過疑問與回答、問題與解決之間的動態的闡釋,才能夠激發一種新的理解並允許重新開始過去與現在的對話。」[7]88讀者憑借的閱讀視域需要不斷加以擴充和修正,在與作品視域的對話中才能不把自己限制在作品的框架內。而不斷地擴大閱讀理解的范圍,不斷地研究作者作品是一條十分重要和非常必要的途徑。

一個讀者不可能完全理解領會一部作品,同一個文本經過不同時期不同讀者的閱讀理解也會產生不同的意義。汪曾祺《受戒》的潛在意義會隨著不同讀者的不同方式去實現,第二次閱讀的時候還會有與第一次不同的閱讀效果。有人說這是一首悠閑的牧歌,也有人說這是一首沖鋒的號角;有人說這是一個唯美的避難所,也有人說這是一個詩化的存在;有人說這是一種新寫實主義,也有人說這是一種文學先鋒性;有人說這是一篇中國傳統文化的代表作,也有人說這是一篇西方現代主義文學的新作品,凡是種種,都說明了一部作品的真價值,不在於其所已經說的,而在於其所沒有說的,在於它的召喚結構和言外之意。

一部文學作品的歷史生命如果沒有接受者的積極參與是不可思議的,因此,在讀者的閱讀理解進程中永遠發生著穿越時間距離的閱讀對話。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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