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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是正常關系章節短篇小說

發布時間: 2024-08-26 17:17:19

A. 喜愛的短篇小說--蕭蕭

推薦理由:一直很喜歡讀沈從文高中時,讀了這篇<<蕭蕭>>,十幾年來似乎一直被那嗩吶聲縈繞著,縈繞著,在耳際,揮之不去。一次又一次,倒帶般地吹嗩吶接媳婦的喜事開始了,而我聽到的,絕非是嗩吶無限膨脹的喜悅聲,倒像是一曲牧歌,歡悅的背後那抹不去的淡淡的哀傷,單曲循環著,像是生命褪去所有浮華繁盛後那蒼涼的底色。

                                                                                                                                 By Jo

鄉下人吹嗩吶接媳婦,到了十二月是成天有的事情。

嗩吶後面一頂花轎,兩個夫子平平穩穩的抬著,轎中人被銅鎖鎖在裡面,雖穿了平時不上過身的體面紅綠衣裳,也仍然得荷荷大哭。在這些小女人心中,做新娘子,從母親身邊離開,且准備作他人的母親,從此必然將有許多新事情等待發生。像做夢一樣,將同一個陌生男子漢在一個床上睡覺,做著承宗接祖的事情。這些事想起來,當然有些害怕,所以照例覺得要哭哭,就哭了。

也有做媳婦不哭的人。蕭蕭做媳婦就不哭。這女人沒有母親,從小寄養到伯父種田的莊子上,終日提個小竹兜籮,在路旁田坎撿狗屎。出嫁只是從這家轉到那家。因此到那一天,這女人還只是笑。她又不害羞,又不怕。她是什麼事也不知道,就做了人家的新媳婦了。

蕭蕭做媳婦時年紀十二歲,有一個小丈夫,年紀還不到三歲。丈夫比她年少十來歲,斷奶還不多久。地方有這么一個老規矩,過了門,她喊他做弟弟。她每天應作的事是抱弟弟到村前柳樹下去玩,到溪邊去玩,餓了,喂東西吃,哭了,就哄他,摘南爪花或狗尾草戴到小丈夫頭上,或者連連親嘴,一面說:「弟弟,哪,啵。再來,啵。」在那滿是骯臟的小臉上親了又親,孩子於是便笑了。孩子一歡喜興奮,行動粗野起來,會用短短的小手亂抓蕭蕭的頭發。那是平時不大能收拾蓬蓬鬆鬆在頭上的黃發。有時候,垂到腦後那條小辮兒被拉得太久,把紅絨線結也弄鬆了,生了氣,就撻那弟弟幾下,弟弟自然哇的哭出聲來。蕭蕭於是也裝成要哭的樣子,用手指著弟弟的哭臉,說:「哪,人不講理,可不行!」

天晴落雨日子混下去,每日抱抱丈夫,也幫同家中作點雜事,能動手的就動手。又時常到溪溝里去洗衣,搓尿片,一面還撿拾有花紋的田螺給坐在身邊的小丈夫玩。到了夜裡睡覺,便常常做這種年齡人所做過的夢,夢到後門角落或別的什麼地方撿得大把大把銅錢,吃好東西,爬樹,自己變成魚到水中各處溜,或一時彷彿身子很小很輕,飛到天上眾星中,沒有一個人,只是一片白,一片金光,於是大喊「媽!」人就嚇醒了。醒來心裡還只是跳。

吵了隔壁的人,不免罵著:「瘋子,你想什麼!白天玩得瘋,晚上就做夢!」

蕭蕭聽著卻不作聲,只是咕咕的笑。也有很好很爽快的夢,為丈夫哭醒的事情。那丈夫本來晚上在自己母親身邊睡,吃奶方便,但是吃多了奶,或因另外情形,半夜大哭,起來放水拉稀是常有的事。丈夫哭到婆婆無可奈何,於是蕭蕭輕腳輕手爬起床來,睡眼迷濛,走到床邊,把人抱起,給他看月光,看星光;或者仍然啵啵的親嘴,互相覷著,孩子氣的「嗨嗨,看貓呵!」那樣喊著哄著,於是丈夫笑了。玩一會會,睏倦起來,慢慢的闔上眼。人睡定後,放上床,站在床邊看著,聽遠處一傳一遞的雞叫,知道天快到什麼時候了,於是仍然蜷到小床上睡去。天亮後,雖不做夢,卻可以無意中閉眼開眼,看一陣在面前空中變幻無端的黃邊紫心葵花,那是一種真正的享受。

蕭蕭嫁過了門,做了拳頭大的丈夫小媳婦,一切並不比先前受苦,這只看她一年來身體發育就可明白。風里雨里過日子,像一株長在園角落不為人注意的蓖麻,大葉大枝,日增茂盛,這小女人簡直是全不為丈夫設想那麼似的,一天比一天長大起來了。

夏夜光景說來如做夢。大家飯後坐到院中心歇涼,揮搖蒲扇,看天上的星同屋角的螢,聽南瓜棚上紡織娘咯咯咯拖長聲音紡車,遠近聲音繁密如落雨,禾花風翛翛吹到臉上,正是讓人在各種方便中說笑話的時候。

蕭蕭好高,一個人常常爬到草料堆上去,抱了已經熟睡的丈夫在懷里,輕輕的輕輕的隨意唱著自編的四句頭山歌。唱來唱去卻把自己也催眠起來,快要睡去了。

在院壩中,公公婆婆,祖父祖母,另外還有幫工漢子兩個,散亂的坐在小板凳上,擺龍門陣學古,輪流下去打發上半夜。

祖父身邊有個煙包,在黑暗中放光。這用艾蒿作成的煙包,是驅逐長腳蚊得力東西,蜷在祖父腳邊,猶如一條烏梢蛇。間或又拿起來晃那麼幾下。

想起白天場上的事情,祖父開口說話:「我聽三金說,前天又有女學生過身。」

大家就哄然笑了起來。

這笑的意義何在?只因為在大家印象中,都知道女學生沒有辮子,留下個鵪鶉尾巴,像個尼姑,又不完全像。穿的衣服像洋人,又不是洋人。吃的,用的,……總而言之,事事不同,一想起來就覺得怪可笑!

蕭蕭不大明白,她不笑。所以老祖父又說話了。他說:「蕭蕭,你長大了,將來也會做女學生!」

大家於是更哄然大笑起來。

蕭蕭為人並不愚蠢,覺得這一定是不利於己的一件事情,所以介面便說:「爺爺,我不做女學生。」

「你像個女學生,不做可不行。」

「我一定不做。」

眾人有意取笑,異口同聲的說:「蕭蕭,爺爺說得對,你非做女學生不行!」

蕭蕭急得無可如何,「做就做,我不怕。」其實做女學生有什麼不好,蕭蕭全不知道。

女學生這東西,在本鄉的確永遠是奇聞。每年一到六月天,據說放「水假」日子一到,照例便有三三五五女學生,由一個荒謬不經的熱鬧地方來,到另一個遠地方去,取道從本地過身。從鄉下人眼中看來,這些人都近於另一世界中活下的人,裝扮奇奇怪怪,行為更不可思議。這種女學生過身時,使一村人都可以說一整天的笑話。

祖父是當地一個人物,因為想起所知道的女學生在大城中的生活情形,所以說笑話要蕭蕭也去作女學生。一面聽到這話,就感覺一種打哈哈趣味,一面還有那被說的蕭蕭感覺一種惶恐,說這話的不為無意義了。

女學生由祖父方面所知道的是這樣一種人:她們穿衣服不管天氣冷暖,吃東西不問飢飽,晚上交到子時才睡覺,白天正經事全不作,只知唱歌打球,讀洋書。她們都會花錢,一年用的錢可以買十六隻水牛。她們在省里京里想往什麼地方去時,不必走路,只要鑽進一個大匣子中,那匣子就可以帶她到地。城市中還有各種各樣的大小不同匣子,都用機器開動。她們在學校,男女在一處上課讀書,人熟了,就隨意同那男子睡覺,也不要媒人,也不要財禮,名叫「自由」。她們也做做州縣官,帶家眷上任,男子仍然喊作「老爺」,小孩子叫「少爺」。她們自己不養牛,卻吃牛奶羊奶,如小牛小羊;買那奶時是用鐵罐子盛的。她們無事時到一個唱戲地方去,那地方完全像個大廟,從衣袋中取出一塊洋錢來(那洋錢在鄉下可買五隻母雞),買了一小方紙片兒,拿了那紙片到裡面去,就可以坐下看洋人扮演影子戲。她們被冤了,不賭咒,不哭。她們年紀有老到二十四歲還不肯嫁人的,有老到三十四十居然還好意思嫁人的。她們不怕男子,男子不能使她們受委屈,一受委屈就上衙門打官司,要官罰男子的款,這筆錢她有時獨占自己花用,有時和官平分。

她們不洗衣煮飯,也不養豬喂雞;有了小孩子,也只花五塊錢或十塊錢一月,雇個人專管小孩,自己仍然整天看戲打牌,或者讀那些沒有用處的閑書。……

總而言之,說來事事都希奇古怪,和莊稼人不同,有的簡直還可說豈有此理。這時經祖父一為說明,聽過這活的蕭蕭,心中卻忽然有了一種模模糊糊的願望,以為倘若她也是個女學生,她是不是照祖父說的女學生一個樣子去做那些事情?不管好歹,女學生並不可怕,因此一來,卻已為這鄉下姑娘初次體念到了。

因為聽祖父說起女學生是怎樣的人物,到後蕭蕭獨自笑得特別久。笑夠了時,她說:「爺爺,明天有女學生過路,你喊我,我要看看。」

「你看,她們捉你去作丫頭。」

「我不怕她們。」

「她們讀洋書念經你也不怕?」

「念觀音菩薩消災經,念緊箍咒,我都不怕。」

「她們咬人,和做官的一樣,專吃鄉下人,吃人骨頭渣渣也不吐,你不怕?」

蕭蕭肯定的回答說:「也不怕。」

可是這時節蕭蕭手上所抱的丈夫,不知為甚麼,在睡夢中哭了,媳婦於是用作母親的聲勢,半哄半嚇的說:「弟弟,弟弟,不許哭,不許哭,女學生咬人來了。」

丈夫還仍然哭著,得抱起各處走走。蕭蕭抱著丈夫離開了祖父,祖父同人說另外一樣古話去了。

蕭蕭從此以後心中有個「女學生」。做夢也便常常夢到女學生,且夢到同這些人並排走路。彷彿也坐過那種自己會走路的匣子,她又覺得這匣子並不比自己跑路更快。在夢中那匣子的形體同谷倉差不多,裡面還有小小灰色老鼠,眼珠子紅紅的,各處亂跑,有時鑽到門縫里去,把個小尾巴露在外邊。

因為有這樣一段經過,祖父從此喊蕭蕭不喊「小丫頭」,不喊「蕭蕭」,卻喚作「女學生」。在不經意中蕭蕭答應得很好。

鄉下里日子也如世界上一般日子,時時不同。世界上人把日子糟蹋,和蕭蕭一類人家把日子吝惜是同樣的,各有所得,各屬分定。許多城市中文明人,把一個夏天完全消磨到軟綢衣服、精美飲料以及種種好事情上面。蕭蕭的一家,因為一個夏天的勞作,卻得了十多斤細麻,二三十擔瓜。

作小媳婦的蕭蕭,一個夏天中,一面照料丈夫,一面還績了細麻四斤。

到秋八月工人摘瓜,在瓜間玩,看碩大如盆、上面滿是灰粉的大南瓜,成排成堆擺到地上,很有趣味。時間到摘爪,秋天真的已來了,院子中各處有從屋後林子里樹上吹來的大紅大黃木葉。蕭蕭在瓜旁站定,手拿木葉一束,為丈夫編小小笠帽玩。

工人中有個名叫花狗,年紀二十三歲,抱了蕭蕭的丈夫到棗樹下去打棗子。小小竹竿打在棗樹上,落棗滿地。

「花狗大,莫打了,太多了吃不完。」

雖這樣喊,還不動身。到後,彷彿完全因為丈夫要棗子,花狗才不聽話。

蕭蕭於是又警告她那小丈夫:「弟弟,弟弟,來,不許撿了。吃多了生東西肚子痛!」

丈夫聽話,兜了大堆棗子向蕭蕭身邊走來,請蕭蕭吃棗子。

「姊姊吃,這是大的。」

「我不吃。」

「要吃一顆!」

她兩手那裡有空!木葉帽正在制邊,工夫要緊,還正要個人幫忙!

「弟弟,把棗子喂我口裡。」

丈夫照她的命令作事,作完了覺得有趣,哈哈大笑。

她要他放下棗子幫忙捏緊帽邊,便於添加新木葉。

丈夫照她吩咐作事,但老是頑皮的搖動,口中唱歌。這孩子原來像一隻貓,歡喜時就得搗亂。

「弟弟,你唱的是什麼?」

「我唱花狗大告我的山歌。」

「好好的唱一個給我聽。」

丈夫於是幫忙拉著帽邊,一面就唱下去,照所記到的歌唱:天上起雲雲起花,包穀林里種豆莢,豆莢纏壞包穀樹,嬌妹纏壞後生家。

天上起雲雲重雲,地下埋墳墳重墳,嬌妹洗碗碗重碗,嬌妹床上人重人。

歌中意義丈夫全不明白,唱完了就問蕭蕭好不好。蕭蕭說好,並且問從誰學來的,她知道是花狗教他的,卻故意盤問他。

「花狗大告我,他說還有好多歌,長大了再教我唱。」

聽說花狗會唱歌,蕭蕭說:「花狗大,花狗大,你唱一個正經好聽的歌我聽聽。」

那花狗,面如其心,生長得不很正氣,知道蕭蕭要聽歌,人也快到聽歌的年齡了,就給她唱「十歲娘子一歲夫」。那故事說的是妻年大,可以隨便到外面作一點不規矩事情;夫年小,只知吃奶,讓他吃奶。這歌丈夫完全不懂,懂到一點兒的是蕭蕭。把歌聽過後,蕭蕭裝成「我全明白」那種神氣,她用生氣的樣子,對花狗說:「花狗大,這個不行,這是罵人的歌!」

花狗分辯說:「不是罵人的歌。」

「我明白,是罵人的歌。」

花狗難得說多話,歌已經唱過了,錯了陪禮,只有不再唱。他看她已經有點懂事了,怕她回頭告祖父,會挨頓臭罵,就把話支吾開,扯到「女學生」

花狗大的「大」字,即大哥簡稱。

上頭去。他問蕭蕭,看不看過女學生習體操唱洋歌的事情。

若不是花狗提起,蕭蕭幾乎已忘卻了這事情。這時又提到女學生,她問花狗近來有沒有女學生過路,她想看看。

花狗一面把南瓜從棚架邊抱到牆角去,告她女學生唱歌的事情,這些事的來源還是蕭蕭的那個祖父。他在蕭蕭面前說了點大活,說他曾經到官路上見過四個女學生,她們都拿得有旗幟,走長路流汗喘氣之中仍然唱歌,同軍人所唱的一模一樣。不消說,這自然完全是胡謅的笑話。可是那故事把蕭蕭可樂壞了。因為花狗說這個就叫做「自由」。

花狗是起眼動眉毛、一打兩頭翹、會說會笑的一個人。聽蕭蕭帶著欲羨口氣說「花狗大,你膀子真大」,他就說:「我不止膀子大。」

「你身個子也大。」

「我全身無處不大。」

蕭蕭還不大懂得這個話的意思,只覺得憨而好笑。

到蕭蕭抱了她的丈夫走去以後,同花狗在一起摘瓜,取名字叫啞巴的,開了平時不常開的口。

「花狗,你少壞點。人家是十三歲黃花女,還要等十二年後才圓房!」

花狗不做聲,打了那伙計一巴掌,走到棗樹下撿落地棗去了。

到摘瓜的秋天,日子計算起來,蕭蕭過丈夫家有一年來了。

幾次降霜落雪,幾次清明穀雨,一家中人都說蕭蕭是大人了。天保佑,喝冷水,吃粗櫥飯,四季無疾病,倒發育得這樣快。婆婆雖生來像一把剪子,把凡是給蕭蕭暴長的機會都剪去了,但鄉下的日頭同空氣都幫助人長大,卻不是折磨可以阻攔得住。

蕭蕭十五歲時已高如成人,心卻還是一顆糊糊塗塗的心。

人大了一點,家中做的事也多了一點。績麻、紡線、洗衣、照料丈夫以外,打豬草推磨一些事情也要作,還有漿紗織布。凡事都學,學學就會了。

鄉下習慣凡是行有餘力的都可從勞作中攢點本分私房,兩三年來僅僅蕭蕭個人份上所聚集的粗細麻和紡就的棉紗,也夠蕭蕭坐到土機上拋三個月的梭子了。

丈夫早斷了奶。婆婆有了新兒子,這五歲兒子就像歸蕭蕭獨有了。不論做什麼,走到什麼地方去,丈夫總跟在身邊。丈夫有些方面很怕她,當她如母親,不敢多事。他們倆實在感情不壞。

地方稍稍進步,祖父的笑話轉到「蕭蕭你也把辮子剪去好自由」那一類事上去了。聽著這話的蕭蕭,某個夏天也看過了一次女學生,雖不把祖父笑話認真,可是每一次在祖父說過這笑話以後,她到水邊去,必不自覺的用手捏著辮子末梢,設想沒有辮子的人那種神氣,那點趣味。

打豬草,帶丈夫上螺螄山的山陰是常有的事。

小孩子不知事故,聽別人唱歌也唱歌。一開腔唱歌,就把花狗引來了。

花狗對蕭蕭生了另外一種心,蕭蕭有點明白了,常常覺得惶恐不安。但花狗是男子,凡是男子的美德惡德都不缺少,勞動力強,手腳勤快,又會玩會說,所以一面使蕭蕭的丈夫非常歡喜同他玩,一面一有機會即纏在蕭蕭身邊,且總是想方設法把蕭蕭那點惶恐減去。

山大人小,到處是樹林蒙茸,平時不知道蕭蕭所在,花狗就站在高處唱歌逗蕭蕭身邊的丈夫;丈夫小口一開,花狗穿山越嶺就來到蕭蕭面前了。

見了花狗,小孩子只有歡喜,不知其他。他原要花狗為他編草蟲玩,做竹簫哨子玩,花狗想方法支使他到一個遠處去找材料,便坐到蕭蕭身邊來,要蕭蕭聽他唱那使人開心紅臉的歌。她有時覺得害怕,不許丈夫走開;有時又像有了花狗在身邊,打發丈夫走去反倒好一點。終於有一大,蕭蕭就這樣給花狗把心竅子唱開,變成個婦人了。

那時節,丈夫走到山下采刺莓去了,花狗唱了許多歌,到後卻向蕭蕭唱:嬌家門前一重坡,別人走少郎走多,鐵打草鞋穿爛了,不是為你為哪個?

末了卻向蕭蕭說:「我為你睡不著覺。」他又說他賭咒不把這事情告給人。聽了這些話仍然不懂什麼的蕭蕭,眼睛只注意到他那一對粗粗的手膀子,耳朵只注意到他最後一句話。末了花狗大便又唱了許多歌給她聽。她心裡亂了。她要他當真對天賭咒,賭過了咒,一切好像有了保障,她就一切盡他了。

到丈夫返身時,手被毛毛蟲螫傷,腫了一大片,走到蕭蕭身邊。蕭蕭捏緊這一隻小手,且用口去呵它,吮它,想起剛才的糊塗,才彷彿明白自己作了一點不大好的糊塗事。

花狗誘她做壞事情是麥黃四月,到六月,李子熟了,她歡喜吃生李子。

她覺得身體有點特別,在山上碰到花狗,就將這事情告給他,問他怎麼辦。

討論了多久,花狗全無主意。雖以前自己當天賭得有咒,也仍然無主意。

原來這傢伙個子大,膽量小。個子大容易做錯事,膽量小做了錯事就想不出辦法。

到後,蕭蕭捏著自己那條烏梢蛇似的大辮子,想起城裡了,她說:「花狗大,我們到城裡去自由,幫幫人過日子,不好么?」

「那怎麼行?到城裡去做什麼?」

「我肚子大了,那不成。」

「我們找葯去。場上有郎中賣葯。」

「你趕快找葯來,我想……」

「你想逃到城裡去自由,不成的。人生面不熟,討飯也有規矩,不能隨便!」

「你這沒有良心的,你害了我,我想死!」

「我賭咒不辜負你。」

「負不負我有什麼用,幫我個忙,趕快拿去肚子里這塊肉罷。我害怕!」

花狗不再做聲,過了一會,便走開了。不久丈夫從他處拿了大把山裡紅果子回來,見蕭蕭一個人坐在草地上眼睛紅紅的,丈夫心中納罕。看了一會,問蕭蕭:「姊姊,為甚麼哭?」

「不為甚麼,毛毛蟲落到眼睛窩里,痛。」

「我吹吹罷。」

「不要吹。」

「你瞧我,得這些這些。」

他把手中拿的和從溪中撿來放在衣口袋裡的小蚌、石頭全部陳列到蕭蕭面前,蕭蕭淚眼婆娑看了一會,勉強笑著說:「弟弟,我們要好,我哭你莫告家中。告家中我可要生氣!」到後這事情家中當真就無人知道。

過了半個月,花狗不辭而行,把自己所有的衣褲都拿去了。祖父問同住的長工啞巴,知不知道他為什麼走路,走哪兒去?是上山落草,還是作薛仁貴投軍?啞巴只是搖頭,說花狗還欠了他兩百錢,臨走時話都不留一句,為人少良心。啞巴說他自己的話,並沒有把花狗走的理由說明。因此這一家希奇一整天,談論一整天。不過這工人既不愉走物件,又不拐帶別的,這事情過後不久,自然也就把他忘掉了。

蕭蕭仍然是往日的蕭蕭。她能夠忘記花狗就好了,但是肚子真有些不同了,肚中東西總在動,使她常常一個人干發急,盡做怪夢。

她脾氣壞了一點,這壞處只有丈夫知道,因為她對丈夫似乎嚴厲苛刻了好些。

仍然每天同丈夫在一處,她的心,想到的事自己也不十分明白。她常想,我現在死了,什麼都好了。可是為什麼要死?她還很高興活下去,願意活下去。

家中人不拘誰在無意中提起關於丈夫弟弟的話,提起小孩子,提起花狗,都像使這話如拳頭,在蕭蕭胸口上重重一擊。

到九月,她擔心人知道更多了,引丈夫廟里去玩,就私自許願,吃了一大把香灰。吃香灰被她丈夫看見了,丈夫問這是做甚麼,蕭蕭就說肚痛,應當吃這個。蕭蕭自然說謊。雖說求菩薩保佑,菩薩當然沒有如她的希望,肚子中長大的東西依舊在慢慢的長大。

她又常常往溪里去喝冷水,給丈夫看見時,丈夫問她,她就說口渴。

一切她所想到的方法都沒有能夠使她與自己不歡喜的東西分開。大肚子只有丈夫一人知道,他卻不敢告這件事給父母曉得。因為時間長久,年齡不同,丈夫有些時候對於蕭蕭的怕同愛,比對於父母還深切。

她還記得那花狗賭咒那一天里的事情,如同記著其他事情一樣。到秋天,屋前屋後毛毛蟲都結繭,成了各種好看蝶蛾,丈夫像故意折磨她一樣,常常提起幾個月前被毛毛蟲螫手的舊話,使蕭蕭心裡難過。她因此極恨毛毛蟲,見了那小蟲就想用腳去踹。

有一天,又聽人說有好些女學生過路,聽過這話的蕭蕭,睜了眼做過一陣夢,愣愣的對日頭出處痴了半天。

蕭蕭步花狗後塵,也想逃走,收拾一點東西預備跟了女學生走的那條路上城去自由。但沒有動身,就被家裡人發覺了。這種打算照鄉下人說來是一件大事,於是把她兩手捆了起來,丟在灶屋邊,餓了一天。

家中追究這逃走的根源,才明白這個十年後預備給小丈夫生兒子繼香火的蕭蕭肚子已被另一個人搶先下了種。這在一家人生活中真是了不得的一件大事!一家人的平靜生活,為這件新事全弄亂了。生氣的生氣,流淚的流淚,罵人的罵人,各按本分亂下去。懸梁,投水,吃毒葯,被禁困著的蕭蕭,諸事漫無邊際的全想到了,究竟是年紀太小,捨不得死,卻不曾做。於是祖父從現實出發,想出個聰明主意,把蕭蕭關在房裡,派兩人好好看守著,請蕭蕭本族的人來說話,照規矩,看是「沉潭」還是「發賣」?蕭蕭家中人要面子,就沉潭淹死了她,捨不得死就發賣。蕭蕭只有一個伯父,在近處莊子里為人種田,去請他時先還以為是吃酒,到了才知是這樣丟臉事情,弄得這老實忠厚的家長手足無措。

大肚子作證,什麼也沒有可說。照習慣,沉潭多是讀過「子曰」的族長愛面子才作出的蠢事。伯父不讀「子曰」,不忍把蕭蕭當犧牲,蕭蕭當然應當嫁人作「二路親」了。

這也是一種處罰,好像極其自然,照習慣受損失的是丈夫家裡,然而卻可以在改嫁上收回一筆錢,當作賠償損失的數目。那伯父把這事情告給了蕭蕭,就要走路。蕭蕭拉著伯父衣角不放,只是幽幽的哭。伯父搖了一會頭,一句話不說,仍然走了。

一時沒有相當的人家來要蕭蕭,送到遠處去也得有人,因此暫時就仍然在丈夫家中住下。這件事情既經說明白,照鄉下規矩,倒又像不甚麼要緊,只等待處分,大家反而釋然了。先是小丈夫不能再同蕭蕭在一處,到後又仍然如月前情形,姊弟一般有說有笑的過日子了。

丈夫知道了蕭蕭肚子中有兒子的事情,又知道因為這樣蕭蕭才應當嫁到遠處去。但是丈夫並不願意蕭蕭去,蕭蕭自己也不願意去。大家全莫名其妙,只是照規矩像逼到要這樣做,不得不做。究竟是誰定的規矩,是周公還是周婆,也沒有人說得清楚。

在等候主顧來看人,等到十二月,還沒有人來,蕭蕭只好在這人家過年。

蕭蕭次年二月間,十月滿足,坐草生了一個兒子,團頭大眼,聲響宏壯。

大家把母子二人照料得好好的,照規矩吃蒸雞同江米酒補血,燒紙謝神。一家人都歡喜那兒子。

生下的既是兒子,蕭蕭不嫁別處了。

到蕭蕭正式同丈夫拜堂圓房時,兒子已經年紀十歲,有了半勞動力,能看牛割草,成為家中生產者一員了。平時喊蕭蕭丈夫做大叔,大叔也答應,從不生氣。

這兒子名叫牛兒。牛兒十二歲時也接了親,媳婦年長六歲。媳婦年紀大,方能諸事作幫手,對家中有幫助。嗩吶到門前時,新娘在轎中嗚嗚的哭著,忙壞了那個祖父,曾祖父。

這一天,蕭蕭,抱了自己新生的毛毛,在屋前榆蠟樹籬笆間看熱鬧,同十年前抱丈夫一個樣子。

B. 短篇小說的開頭

一個故事真的可以做出三種、五種,乃至更多種不同的開頭。這就要求作家披沙揀金,比較、選擇,為尋找一個真正好的開關,付出艱苦的創造性思維勞動。一個不精彩的開關,往往會挫傷欣賞者的興致。英國當代著名女作家伊利莎白·鮑溫認為,一篇好的小說應具備三要素,其中就包括「開關一定要開得好」。以短篇小說著名於世的契訶夫,說自己慣於「僅由開始和結尾組成短篇小說」,這是經驗之談。短篇小說由於容納材料的局限性,要達到短小精悍的藝術境界,開頭和結尾也就更為重要。

社會生活的無限的豐富性、多樣性,以及作家自有不同的藝術個性,決定了小說的結構、包括開頭的不可重復性和獨創性。短篇小說的開頭,既可以是氣韻生動的繪景,也可以是逼真的風俗速描;可以是時間、地點的簡潔交待,也可以是某種氣氛的渲染;可以用深蘊哲理的議論開篇,宕開一筆;也可以上場就開始人物行動的刻劃,入手擒題,等等,風韻殊異,各臻其妙。

大凡稱得上真正好的開頭,必然體現著某種共同性的特徵。白居易在《琵琶行》中生動逼真地描摹了那個女琵琶演奏者的高超技藝,有這樣兩句:「轉軸撥弦三兩聲,未成曲調先有情。」一開始就寄情於聲,有力地扣響人物的心弦。短篇小說的開頭,是藝術感染的起點,當然離不開一個「情」字。這有助於我們理解開頭的獨特的職能。一般說來,小說開頭執行著兩種功能。一是「自然引起他事發生」(亞里斯多德語),一是激發讀者關心後面的敘述的情緒。開頭是敘述的開始,又常常同時是動作(情節)的開端,整個故事的演示和人物的刻劃,都是從這里擴展、生發開去的。開頭應該顯示出一種令人慾罷不能的定讀力,有力地鼓舞起讀者想像的雙翼,激發起他們對故事發展和人物命運的關切心情。開頭決定著整部作品的色彩和情調。它蘊含著某種特定的情緒和情致,並且要貫串、融匯進整篇作品中去(某種單一的情緒和情致,成為作品的內存的結構線索,這正是短篇小說區別於中、長篇小說的特點之一),從而引起讀者心靈的顫動、共鳴。

短篇小說的開頭,還應該是簡練、准確和明朗的,具有一種敘述的速度感。

為了充分實現開關的職能,迅速地形成一種巨大的定讀力,小說家常常運用驚奇、暗示、象徵、對比等手法。

義大利文藝復興時期的馬佐尼說過:「詩人和詩的目的都在於把話說得能使人充滿著驚奇感」。驚奇感的產生,依賴敘述內容自身的性質,或情勢緊張,驚心動魄;或出人意料,引人懸想。自然,驚奇並非是追求感官刺激,離奇怪誕,而是既在意料之外,又入情理之中。

暗示,以實帶虛,實中有虛,虛實相生,形成含蓄、深沉,耐人尋味的美。

象徵手法的運用,同樣可以使開頭含蘊深刻,富於情味和興寄,產生一種定讀力。

運用對比手法開頭,也不乏其例。比如,在歡樂的環境氛圍的描寫中,賽門鐵克引入一悲劇性的人物或悲慘的事件,獲得令人目眩的對比效果,或者讓性格迥異的人物一上場就激烈交鋒等等,可以使敘述更有興味。

一九三0年,列寧格勒作家出版社向許多著名作家寄去開列若干問題的調查表,其中有「你覺得什麼較難,寫作的開始、末尾、中間?」高爾基的答復是:「最難的是開頭,也就是第一句。就象在音樂中一樣,第一句可以給整篇作品定一個調子,通常要費很長時間去尋找它。」寫出真正好的短篇小說的開頭,需要對描寫對象有真知灼見,瞭然於心,所謂「畫竹必先得成竹在胸」,並且熟練地掌握藝術創造規律,才能做到「縱筆所如,無非法者」——這也許就是開頭所以「難」的緣故。

C. 短篇小說 《閨蜜情》

01

曉玲和情情是一對閨中密友,從認識開始,關系就很要好,彼此都是最親密的人,可謂是無話不談,無事不說。

這天,曉玲高興的與情情分享好消息,「情情,我新交了個男友,就是上次撞到我的那個笨蛋啦。」

情情一愣,笑著問「曉玲,是兩塌行前個月前的事嗎?你們怎麼聊上的。」

兩個月前,曉玲被一輛自行車撞了,拐角轉彎時撞的,好在對方剎車及時,就是腳崴了,傷勢不算重。

那男生見撞到人,連忙送去醫院,又是掛號又是陪護又是送花籃的,一來二去的,兩人就聊上了。

曉玲罕見的不好意思了,「就是看對眼了。」

情情顰了下眉頭,「那對方這個人,曉玲了解了嗎?」

「我看他還不錯。好了,還在觀察期呢,你也知道我這運氣,唉」一提起這個,曉玲就惱火帶衡了。

曉玲如今都二十五六了,長得也是明麗大方,身材高挑,有著自己的事業,渴望談個甜甜的戀愛。從大學開始,交了五六個男友,都是初識印象好,有待發展可能的。

結果,相處時的矛盾就出來了,不是這個人品不行,就是那個有女友,或者有個極品媽的,甚至還有個是出來偷吃的,個個都是問題,一系列下來,都有心裡陰影了。

要不是這個男孩真的不錯,眉清目秀,人品端正,撞到人了道歉醫護禮物一個不差,溫柔體貼了兩個月,性格都合的來,曉玲才同意試著發展。

02

曉玲帶著男友去相聚地點,笑的可高興了「那家的火鍋是真的贊,食材都是新鮮的,你這次有口福了。」

來到火鍋店,情情已經到了,一身淺色連衣裙,荷葉邊的設計顯得更為清純可人,微笑著說「曉玲,來了,我已經點了些菜,都是你愛吃的。」

曉玲介紹到「情情,我最好的閨蜜啦。情情,這是文書,我男朋友。」

情情對文書微微一笑,溫柔可依,兩人依次坐下來。

吃火鍋時,大都是曉玲和文書在談話,情情安靜的坐在一旁,微笑吃東西,偶爾搭個話,放點菜下去煮,與活潑的曉玲坐在一塊,一靜一動,是不同的美人類型。

這之後,三人又相聚了幾次。

只是,曉玲到底有了男友,與之相處時間多了,與情情在一塊就會有所忽略,不過,這並沒有影響她們的感情。

在曉玲心裡,她和情情可是情比金堅的好姐妹,即便有了各自的家庭,那也是最好的朋友,最愛的親人。

曉玲照常與情情分享趣事,聊生活,聊工作,聊男友。

情情安靜的傾聽著,時不時搭些話,心裡一片溫柔。她喜歡聽曉玲說自己的事,也喜歡曉玲眉飛色舞的樣子。

所以,我們會永遠在一起的,是嗎?

03

這天,書文去找曉玲的路上,迎面走來一個男子,那男子徑直來到他面前,臉色不岔的問「你和曉玲在一起?」

書文,「是的,你是?」

男子說「我是她前男友,你以為你們能在一起多久?」

「我和她談了一年多,自認為感情很好了,結果呢,我要她,她不同意,我媽讓我們結婚,她也不同意,談什麼,談個寂寞啊。」

書文一愣,笑了,「曉玲那麼好,有過男友也是正常的。」

男子冷笑了下「她是很好,談過的男人五個,六個,七八個,你敢問她結婚的事嗎,不過是玩玩而已。愛信不信,只是告訴你一聲。」

說完,男子就走了。

書文一時心頭煩亂,想要不相信,卻覺得他沒必要說謊,這樣的謊言一問曉玲便會揭穿。

書文初遇到曉玲時,明艷大方,清爽干凈的模樣讓他心一緊,頭一次有心跳的感覺,在之後的陪護道歉中,更是喜愛她的性子,與之相處是從來沒有過的感覺。

書文是個很傳統的男人,戀愛就是奔著結婚去的,過往的女生都沒有讓他心動,以致拖到現在還是單身。

如果,曉玲只是玩玩,享受戀愛的過程,他該如何。曉玲的感情那麼豐富,他不確定自己能成為那一個特例。

捫心自問,如果是談一場無疾而終的戀愛,值得嗎。

04

書文醞釀許久,終於開口「曉玲,我們…什麼時候結婚?」

曉玲受到了驚嚇「啊,結婚?說什麼呢?」

書文看到曉玲的反應,心一涼,難道她從來沒想過結婚嗎。

「我們在一起那麼久了,你沒想過結婚嗎?」

曉玲沉默,「才幾個月,哪裡會想啊……」

「我想和你結婚團清。」

曉玲嘴一撇,搖頭「不行,我哪有這計劃」才在一起多久,怎麼可能就結婚啊。

書文苦笑一聲「你從來沒想過,是嗎?還是真的是玩玩……」

曉玲也怒了「什麼玩玩,談了就一定會結婚嗎,我們的感情也沒到談婚論嫁的地步吧。」

書文看著曉玲,幾個月的喜歡或許在她眼裡就是在玩玩。那自己該如何,繼續堅持下去,等那一絲絲的希望,還是聽從父母的安排,與那女孩見面。

曉玲和情情在家裡,吃著薯片,看著電視。

曉玲有些苦惱「情情,書文怎麼好像有心事啊,上次還問我結婚的事。」

情情笑了,溫柔的安慰,「曉玲,男人工作上那麼多事,有煩心也正常。結婚的話,曉玲想結婚嗎?」

曉玲搖頭,「才不,這才哪跟哪啊,我才不會這么快把自己嫁出去,還要和情情相親相愛呢。」

說完,向情情撲了過去,兩人笑鬧成一團。

05

兩天後,步行街路口。

街上店面眾多,琳琅滿目的商品應有盡有,兩人已經逛了一上午了,曉玲說「累死我了,找家奶茶店歇歇吧。」

情情笑了,「好啊,我們去前面看看吧。」

突然,曉玲頓住了腳步,注視著前面的地方。

餐廳里的玻璃門內,映出兩道身影,書文和一個女孩正在用餐,女孩笑的歡樂,書文也溫和的應著。

曉玲頓了許久,怒了「這是劈腿?情情,走,我們過去。」

進了餐廳,曉玲直奔兩人處,面對書文驚訝的目光,冷笑道「在吃飯啊,應該不是談對象吧。」

書文慌了,忙站起來「曉玲,我,我,在吃飯……」

一旁的女孩不明所以「我們在相親呢,長輩介紹的,你誰啊?」

曉玲笑了「好,好的很,相你的去吧。」

曉玲大步的向前走,遠離了人群,強忍著的淚水終於落了下來,「情情,你說,怎麼這樣啊,為什麼總是遇到這樣的人?」

情情滿臉的擔心,「曉玲,沒事,是他們配不上你,你不要傷心了。」

曉玲擦了擦眼淚,「我沒傷心,只是,好累啊,每次都是這樣,難道我的運氣真的那麼差嗎?」

只是想要談個戀愛,就這么難。

默默的走向回家的路,一路無聲,回到家,曉玲一關門,大聲道「算了,不管了,那些臭男人我還不稀罕,老娘不要了。」

「情情,我們來看電影。」

「好。」

05

小巷一角,女孩瑟瑟發抖的縮在牆角,長發草草的扎著,碎發落了大半下來,校服上臟污凌亂,還有幾個淡淡的腳印,面前是一群囂張的女生。

「擺著臉給誰看啊,你以為我們是那些草包男啊,整天一副可憐相」為首的女生凶惡的說。

「就她這個狐媚樣,可不就指望男人了」

「就是,搞得好像欺負她似的。」

「整天裝的清高樣,私下還不知道怎樣呢」

身後的女生紛紛附和。

「收起你那副嘴臉,讓我看見,見一次打一次,敢告訴老師,我讓你書讀不下去。」女生嫉妒的看著對面的女孩,就是這副清純的嘴臉,他竟然對她笑,還對她那麼好。

突然,一個短發女孩沖過來,手裡拿著一把掃把「你們在干什麼,欺負人是吧,哪個學校的?」

「他媽少管閑事,我們走」看到有人來,女生恨恨的看了一眼牆角,帶頭往前走去。

短發女孩,怒了,掃把往前一橫,

「欺負同學就想走,不準走。」

「辣雞,管得著嗎」女生帶頭走了過去,三兩下就把掃把奪了過來,丟到地上。

短發女孩傻眼了,「誒,你們哪個學校的,叫什麼名字,怎麼這么囂張哪。」

看到牆角蜷縮的女孩,連忙走過去,發現女孩長得很漂亮,柔弱可依,怯怯的,頭發凌亂,衣服也臟了,此時一雙明亮的眼睛看著自己。

短發女孩第一次接觸這么柔弱的女生,一時不知道說什麼「怎麼樣,有沒有事啊,我叫曉玲。」

女孩怯怯的說「謝謝,我叫情情,沒事了。」

曉玲說「看你這樣,就知道她們不是好人,她們怎麼會欺負你啊,」

情情微微一笑,純潔如百合花,搖搖頭「我也不知道,我和她們都不熟。」

「遇到這樣的事太糟心了,怎麼能欺負人呢,太壞了。」

曉玲語重心長說,「遇到這事,就應該告訴老師父母,讓老師來管教,不能悶在心裡,隨意讓人欺負。」

情情點點頭,眼睛亮晶晶的「嗯,我會告訴老師的。」

……

「情情,我們是最好的朋友,要當一輩子的朋友咯。」

「曉玲,是最好的朋友。」

女孩微微一笑,純潔如百合花開放,一輩子,當然不會分開啊。

……

D. 有什麼好看的正常趣向,文筆好的完結的小說

推薦你看《褻瀆》

內容簡介

故事發生在一個動盪的時代。亂世之中,英雄輩出! 然而英雄們大多倒下了,倒在羅格的腳下。
因為群毆是羅格的戰略!因為暗算是羅格的戰術! 身為破落貴族的兒子,羅格陰險、好色、貪婪且行事不擇手段。在誤打誤撞之下,他繼承了最強大的死靈法師羅德里格斯的靈魂與最純凈的靈魂能量:神之本源,並以神之本源創造了獨一無二的法師寵物,一個會裝死的骷髏:風月。
憑著天生對金錢與權勢的嗅覺,他一手創立了「戰神之錘」這個專為貴族打造的魔法裝備店。成功收復塞勒斯堡則使他如願以償的攀附上了巴伐利亞大公的獨子,真正的英雄「黃金獅子」奧菲羅克。然而他隨即發現自己已經無可奈何地被綁上了公國這輛戰車。在各大勢力的亂流中,為求活命,羅格不得不使盡全部手段。
亂世中的小人物們是可悲的,羅格正是這樣一個小人物。雖然尋求力量的道路還很漫長,但羅格無畏也無悔。被牢牢捆在公國戰車上的他實在是無從悔起。
前路漫漫,還有無數英雄的高大身影橫亘在他的前方。畢竟,這是個英雄輩出的時代。

作者簡介

煙雨江南,原名丘曉華,超人氣玄幻小說作家,代表作玄幻類小說《褻瀆》,堪稱網路小說史上里程碑式的存在,在網路小說日益浮躁和商業化的時代,《褻瀆》可謂是一個異數,無論是情節設計、語言風格、世界觀構架、講故事的方法、埋伏筆的深度,都達到了極高的境界,這部作品歷時三年完成,共兩百多萬字,實可稱之為三年磨一劍、厚積薄發的典範。在此書發布的日子裡,無數的書評如雨後春筍般不斷出現,充斥論壇,幾乎形成了一種小范圍的文化現象,盛況之空前可見一斑。
煙雨江南在網路上擁有非常多的鐵桿粉絲,號稱「煙絲」,被視之為經典製造者,目前正在17k.com獨家發布作品仙俠類作品《塵緣》,卻已然以極高的數據赫然列在各排行榜的前五。
煙雨江南本科畢業於復旦大學,畢業後進入新華社,任記者。數年後旅英留學,取得碩士學位後回國發展,加入北京一家特大型投資公司,從事資本市場業務三年。其間先後從事證券分析與投資、風險投資、並購與重組業務。目前任職於國內某知名金融機構,從事核心業務。
對奇幻文學有著莫大的興趣,遂開始創作《褻瀆》並連載於起點中文網之上,成為中國網路上最受歡迎的奇幻小說之一,在全國擁有莫大的擁護者群。一時間,羅格、風月和格里高利成了網路人盡皆知的名字。真是太卑鄙,太無恥了,則成為了知名的口頭禪。
自小算是個傳統意義上的好學生,一路行來,走的也是一個好學生該走的路。如今為共產黨打工,過著竊取皇糧的慚愧生活。生平不喜拘束,幼時最恨作文。一時興起寫了《褻瀆》,數次差點太監。玄幻小說,以我的理解,就是講個故事,供大家閑時解解悶罷了。

作品評價

褻瀆 是一個童話
最近出差到一個只有15萬人口的小鎮,無聊之餘,找到一張名為《褻瀆》的英雄無敵地圖,本意消遣部分時光。結果試玩之後,直叫人郁悶的吐血。遂把煙大的《褻瀆》download(下載)下來重新閱讀了一遍。
何謂褻瀆,一如以前一樣的耐人尋味。
是懸幻,是意淫,還是對現實的映射?都是!這種文體最早叫做童話。
這種故事是給願意思考的人看的,每個人都能通過思考得到一些不同的啟示,這就是童話。
「造物,那是神的領域」
煙雨大神用它獨特的造物能力,為我們創造了一個屬於魔法的世界。
故事從輪回之卷開始,到七日之書卷結束,難得一如始終的貫徹了造物大神不變的位面理論和空間法則——那繽紛的色彩不過是蒙蔽的人心,終於一天,世上的一切將以我的本心存在。
忽然覺得,這是一個用西方的文化為背景,講述的帶有濃郁的東方哲學的故事。
如何能夠讓讀者理解這個魔法世界的秩序基礎,在開篇的布局中占據了巨大的篇幅。故事的背景從主角羅格的周圍慢慢展開,對於世界的秩序也是由這個表面上卑鄙無恥,其實卻不得不停追求進步的胖子介紹給讀者。一切都很自然,一個個經典的角色的次第出現,一個個法則的深入探索,從老羅到《論死靈魔法的本質》,從奧菲到《空間法則》,從《君王論》《權臣論》到泡妞的理論,一個紛繁的魔幻時空展現在讀者的面前。閱讀,可以觸摸另一個靈魂。你很難想像,一個白天對著成組的數字奮斗的人,他的頭腦中完整的裝載著另一個如此不同的世界。這本身是不是一種褻瀆?
角色是一些線索,帶領讀者去發現一個不同的世界。
羅格就是其中最重要的一條線索,他具備兩條其他線索沒有的特質,不是卑鄙無恥,而是空間和進化。空間使角色可以包容從而豐富多彩;而進化讓角色變得可以永恆。這兩重特質讓羅格從一個我們能夠觸摸到的身邊猥瑣的胖子,最終變成了一個超過我們認識范圍的真神。書中很多的角色都如同夜幕中劃過的流星一樣燦爛,但他們是流星,他們缺少了進化這種特殊能力,繼而被埋葬到了羅格的光輝之下。流星的歸宿在哪裡並不重要,因為他們不可能走完創世紀的7日之旅,在最燦爛時候湮滅,反倒使他們變得更耀眼。當然也更能攫取熱血讀者的金幣。
空間法則,就是力量的本源。
煙大創作的時候,莫不是受了什麼重大的刺激,大徹大悟了?整部作品,羅格在突然的最後一節才突然的飛升!前期早就明白力量本源的胖子,一直在別人的棋盤裡面充當棋子,這部分無疑也是最讓人感覺卑鄙無恥的時期,讀著也是詼諧和灰色的;中後期胖子想在別人的規則下當棋手,這部分雖然精彩但是連載的時間很漫長,現實中足有一年時間吧,胖子縱橫大陸,魔界,異界,極大地豐富讀者的閱歷,讓讀者完全融入到了褻瀆這個幻想的世界中去,然而胖子其實都在停滯不前。也許那些叫力量的積累?
只有在最終章,胖子突然想到要開一局自己的「棋」!從而煙大完成了一次偉大的褻瀆,原來那至高無上的,與那陰暗邪惡的本質竟然是一樣的?
戰斗描寫,精彩准確。
剛開始讀的時候正在玩著一系列的魔獸游戲。對煙大描寫的場面有很強的帶入感,對於文字描繪得場景就好像是看電影的分鏡頭,選擇的角度絕對超過奧運開幕式直播的導演。遂以為煙大可能也是一個游戲高手。
漸漸的發現,煙大可真的是包羅萬有,也許是信手拈來的景物描寫,俺時常都要去網上搜尋下才能有些概念。尤其是對那個魔法世界戰斗場面的描寫,寫意與寫實同時出現在一部作品中,疏不多見,直到重讀還是覺得十分的——准確,生動。彷彿那乳白色的就一定是神聖的,那碧藍色的就真的是星空一樣。但是,嗯嗯,現實中超過70年的葡萄酒是有的,只是應該叫做葡萄醋。瓶裝的葡萄酒的最佳飲用時間是15年以內,超過15年的味道就有些變質了,在酵母菌的作用下,超過30年的葡萄酒已經是醋的成分佔多。
戰神之錘,一個經典。
一個看上去就像矮人般質朴憨厚的品牌,進行的卻是赤裸裸的對人性的剝削。
商道無疑是最捷徑探尋天道的修行。也許深夜靜思可以靜心滌念,了解本心。但是充滿五色五欲誘惑的商場卻絕對探尋人性的妙境。多年的商道打拚,很是學了些不人不鬼說胡話的能力,如何面對利益的誘惑,把握住自己的本心呢?這個戰神之錘的商業品牌,無疑是前期作品吸引我的地方之一。損有餘而補不足,是為天道,而如何用天道來牟利,一念之差就是奸商和義商的區別。
然而不論是奸商還是義商,莫不是對人性玩味的十分圓通,所以泡妞水平定然超群,這也許是成功商人身邊多紅顏知己的原因吧。羅格就是一個成功的商人。
說到了泡妞,現實中的貞節烈女是不存在的,女人其實都需要有人關心和愛護。古人雲:鐵做的麵皮,紙糊的褲襠!現實中曾被鐵麵皮嚇退的,遂於幻境中尋得一個直奔褲襠的機會,然而還要安排種種的善後撫慰自己的良知。如果在現實中,能夠勇於掀開鐵麵皮,是不是更能把握幸福的機會呢?
人類一思考,上帝就發笑,讀者一思考,煙大就笑了。
股市不行,故事還堅挺。
褻瀆,是一部值得思考的童話。
這里本來是一片虛無,那一刻,主張開了雙眼,下一刻,主說:要有光。

讀者點評

前言
小說的靈魂
合格的小說應有流暢的文筆和完整的人物、情節與環境。出色的小說在此基礎上,還要擁有自己的「靈魂」。從讀者的角度講,小說的靈魂就是作者在文字之上想要表達的東西。它可能是一種貫穿始終情緒,或者是一種富有戲劇性的沖突,也可能是一處引人遐思的場景,異或是一次獨特的經歷。具有自己的靈魂小說,便不再只是單純的文字堆積,而是思想的載體。
長篇小說的靈魂,則應該是的作者獨特世界觀。
世界觀
認知哲學認為世界觀是知覺的基礎架構,通過這種架構,個體可以理解世界並與之產生互動。它以一般化的知覺,來描述具體化的存在。簡單的講,世界觀是位於歷史時代,社會形態,知識層次,民族,語言,文化,倫理道德之上的,一種屬於全人類的共通性。
為什麼說觀是長篇小說的靈魂應是作者獨特世界觀呢?這要先從長篇小說的特點說起。
長篇小說
從篇幅上講,字數在六萬以上的小說都是長篇。然而出色的長篇,絕不是那些結構鬆散、思想浮躁的注水文。藝術是對生活的提煉,好的小說既要有統一的主題也要有緊密的結構。中短篇小說往往會選擇一個巧妙的角度描述生活中富有戲劇性的片段,以求突出其所要表現矛盾沖突。只有當這些矛盾沖突塞入中短篇已經過於臃腫不堪時,長篇才有了它存在的理由。
《歡樂》的作者莫言認為長篇作家要有「長篇胸懷」——「胸中有大溝壑、大山脈、大氣象之謂也;要有莽盪之氣,要有容納百川之涵。如此才能不流俗,不拘束,不沉迷,才能寫出大時代的庄嚴氣息。」換句話說,長篇小說當有其貫穿始終的靈魂,這靈魂就是作者對這個世界的認知。長篇作者只有通過對自己靈魂的拷問,才能寫出震撼人心的鴻篇巨制。
幻想文學是對現實世界的投影,用世界觀的概念來考較幻想小說的思想性也許並不合理。但是,好的幻想作品也應當有貫穿始終的靈魂。這種靈魂應當同樣大氣磅礴,震撼人心。煙南的作品背後是否具有這種貫穿始終的靈魂呢?
讓我們且看《褻瀆》。
正文
《褻瀆》是一個關於規則與挑戰的故事。
破立
第二卷 月隕 第六章 破立
「這技巧的本質,就是規則!」
一盤棋有游戲規則。
一個家族有家法。
一個國家有法律。
水往低流,樹向陽光,鹿馬逐水草而居,候鳥依天時而徙。
就是這天,也有雨露風霜,也有四季分明。這地,也有山川湖泊,也有地脈龍氣。
世界萬物,日月星辰,莫不依規則而行。
「世人諸多強者,無非是由力量而技藝,再由技藝而力量。正有觀樹是樹,觀花是花;觀樹不是樹,觀花不是花;以及觀花還是花,觀樹還是樹三重境界。其實返樸歸真,萬流歸宗,依然是徘徊門外罷了......」
「我訂的規則,我當然可以改變它。就算你規則掌握的再好,只要威脅到了我的存在,我就會設置一套新的規則來限制你,束縛你,直至絞殺你。」
這真正的力量,就是制訂規則。
棋盤
棋盤是一個寓言,凡人就如同棋盤上的棋子。強者如「後」,是規則下力量極至的體現。而諸神卓立於棋盤之上,擺弄著眾生的命運。
因此,凡人挑戰諸神的下場,只有滅亡。
羅德里格斯卻是這么一個敢於挑戰神權的凡人。早已達到了力量極至的他,不願苟活,用自己的生命造就了規則的挑戰者——羅格。
在羅德里格斯的身上,我彷彿聽到了那被吟唱了千百遍的話語:「生存還是死亡,這是一個問題。」
第二卷 月隕 第六章 破立
羅德里格斯臨去前終於看到了這一局,眼眶中閃過一絲欣慰。
適才還熱鬧無比的小樓,這一刻卻顯得無比的空曠。
良久,一滴水滴落了下來,濺起幾片小小塵埃。
空白。
巨大的空白。
羅格不知道這空白該如何填補,也不想去填補。
壁爐里的火漸漸的熄了,小樓里慢慢的充斥了寒意。
折翼的天使
羅德里格斯的死,在羅格的心中埋下了反抗的火種,這火種不斷灼燒貴族惡少那原本麻木的靈魂。順從還是反抗,成了根植於羅格靈魂烙印中的一對矛盾。矛盾的雙方不斷相互激斗著,絞殺著,隨著羅格命運而高低起伏的變化著,其間有情誼,有權謀,有背叛,有旖旎,更多的則是痛苦和無奈。
當風月最終死於諸神手下時,羅格終於爆發了。
心中反抗的火種化為了熊熊的烈焰,燃燒著,呼叫著,沖向了天界的大門。
第十九卷 七日之書 第七日 審判
羅格猛然站起,仰天發出一記聲嘶力竭的狂吼!
他不再多言,只一把拔起死神鐮刀,然後雙足用力踏下,人已如電般沖上天際,飛向了天界之門!
唐古拉雪峰悄然出現無數龜裂,然後轟然倒塌。
羅格緊握著死神鐮刀,身周不住噴發出無形的火焰,轉眼間已化作一顆燃燒著的星辰,穿越了那尚未成型的偉大存在,然後迎著無以計數、羽翼之輝已匯成天河的天使,逆流而上,呼嘯著沖入了天界之門!
在這一瞬間,天河竟也斷流!
它旋即恢復了常態,繼續奔湧向前。
天,亮了。
我不承認那蛇足一般的終章,羅格的故事在審判日結束的時候已經收場。墮落的天使撕碎了自己的翅膀,華麗的奔向毀滅,血淋淋的悲劇結局,如此而已。
只是,感動之餘,我還想問,這規則到底是什麼?
對奇幻小說來說,規則是架空一個世界時首先考慮的問題。規則確立後,維護和反對它的雙方便成了相互對立的兩大陣營。兩大陣營之間的爭斗也就成為了小說的主要矛盾,情節由此展開。
因此,要進一步的解讀《褻瀆》,我們尚需回看它的世界構成。
三級
《褻瀆》的世界可以劃分為凡人,強者,神三個等級。天界諸神掌控萬千位面,遵循天界守則,於各位面攫取信仰之源;強者實力強橫,但是受限於位面規則,通過國家宗教等體制統治著凡人;凡人是最底層的存在,沒有權利,只作為高層的「食糧」。三者在實力上存在著絕對的差距。
西方幾百年的民主進程無時不刻不告訴我們一個道理,身份平等的基礎是實力的相對均衡。沒有對等的實力作為保障,就不可能有相應的地位。在《褻瀆》這個劍與魔法的奇幻世界中,實力上的絕對差距,決定了其等級制度必然是森嚴的。任何越級挑戰的嘗試,只能被殘酷的鎮壓。
作為三級最底層的民眾,殘酷的現實早已使他們麻木。當麻木逐漸成為習慣,習慣了也就成了一種幸福。眾生如狗,但是兔子急了也會咬人,何況是狗。
凡人
第十二卷 烈焰紅唇 第三章 黃昏
預備軍已經在要塞下列好了陣。
與猙獰恐怖的萊特要塞和城頭上密密麻麻的守軍比起來,兩萬人的 隊伍顯得如此的單薄,就連那上百架巨大的攻城器械都如同小孩子的玩 具一樣可笑。
一位前雷頓的將軍從陣列中走出,他猛然抽出長劍,狂吼了一聲!
「為了自由!」
「為了自由!」兩萬人同聲的吶喊讓整個大地都在顫抖!
羅格的瞳孔急縮,給戰爭古樹上的拉斐爾下了命令。
整個世界似乎忽然亮了一下。
那位將軍剛剛領頭沖出了幾十米,他的胸前就突然出現了一個碗大 的血洞!
他仍然喘息著,掙扎著向前沖著。
又是一道光芒閃過,他的腹部再次出現了一個透明的血洞。
這一次將軍終於支持不住了,他不甘地咆哮了一聲,奮起最後的力 氣,向要塞擲出了手中的長劍。
長劍飛舞著,越過了長長的距離,在城上城下數萬人的注視下,嗆 的一聲,插在了護城壕的邊緣,劍柄猶在顫動不息。
「為了自由!」
…………
修斯的房門被人粗魯地一腳踢開,一身酒氣的羅格搖搖晃晃地走了進 來。他一言不發,拎起一瓶烈酒仰頭痛飲一會,才將酒瓶重重地放在桌上。
「修斯長老!你說……這些預備軍怎麼會這么蠢!只有兩萬人,竟然 還敢來攻我的要塞!這……這不是送死嗎?真是些不知所謂的傻瓜!」
「可是神使大人,他們差點就成功了。」
「是的,我知道!但我不明白這是為什麼!」羅格低聲咆哮著。又伸手去拿桌上的酒瓶,他的手卻抖的厲害,差點將酒瓶碰翻。
羅格煩燥地晃了晃頭,他很想麻醉一下自己,不再去想這個問題。但魔獸般強悍的體質,使他在喝下十幾瓶烈酒之後,頭腦仍然非常清醒。
「神使大人,您在害怕。」
「我不想承認,但是……見鬼!是的,我是在害怕!這些人都瘋了!」羅格詛咒著。年輕預備軍戰士不甘的雙眼始終在他心中揮之不去。一直以來,羅格都十分怕死。就算他是個死靈法師,就算他現在很難被徹底的消滅,但他仍然不願意冒險再死上一次。所以,他無從理解這些預備軍戰士的想法。
修斯遞給了羅格一杯茶,微笑道:「神使大人,在這個世界裡,並不是所有的東西都能夠用理性和利益去衡量的。正因為有這些傻瓜的存在,世界上才會多了許多叫做『奇跡』的東西。」
…………
整體來說,戰爭描寫是《褻瀆》中的敗筆,然而萊特要塞前的戰役卻寫的催人淚下、盪氣回腸。
為什麼?是因為信念。當弱者為了信念可以拋棄自己的生命的時候,實力的差距又算得了什麼?
我的目光似乎又飄回了半個世紀前那血與火戰場,當人們用血肉之軀誓死捍衛自己的家園的時候,鋼鐵大軍也為之卻步。
國人也有激情奔放的年月,何懼,死便埋我……
強者
強者在力量和技巧的掌握上有著自己獨到的地方。和凡人比他們是強大的,他們甚至可以憑一己之力決定一場戰爭的勝負。他們在帝國、教廷或者其他的實力團體中起者中堅作用,對諸神來講他們是統治位面的工具。然而諸神需要的只是工具,當工具違反了主人的意願的時候,就會被無情的拋棄。
第四卷 問情 第九章 問情
「我可憐的孩子啊,你如何能讓魔鬼蒙蔽了你的靈魂呢?」
高台上的教皇似是在喃喃自語,然而奇怪的是每個人都聽到了這句話,一個字比一個字的聲音更大,到了最後幾字,竟是一股極大的聲浪在廣場中回盪著。
教皇站了起來,在一瞬間,似乎所有的高樓都在這個瘦小枯乾的老人面前埃里一截。
「主創造了一切,主掌握世間,主說要停止,就不會再向前。」天地間似乎只剩下來教皇那洪大無極的語聲!
世間萬物突然失去了色彩,一切都靜止下來了。
奧菲羅克也凝定在空中,還保持著振翼飛行的姿勢,埃麗西斯的笑容也凝固在臉上,只有教皇的聲音還在繼續。
「主賜予你榮耀,你卻將它付與了魔鬼,主說,背棄我的榮光的,我將收回它」
世界恢復了色彩,一切又開始運轉。然而奧菲羅克身上閃耀的金色斗氣卻迅速褪去,他身子向下一沉,羽翼急速的撲動著,這才維持著空中,掙扎著向埃麗西斯飛去。
「是大預言術!」羅格低聲驚呼。
教皇手向奧菲羅克遙遙一指。
「主創造一切,主掌管世間,冒犯主之威嚴者,必被禁錮!定!」
奧菲羅克的羽翼突然有如千斤之重,再也揮動不起來。他拚命掙扎,與龐大無匹的魔法力量抗衡著,無數細小的血絲從他的皮膚上濺射出來。
「背棄主的信仰的,必被剝奪主的恩賜!」教皇再次凌空一指!
奧菲羅克一聲慘叫,無數黑色的羽毛從他的雙翼脫落,漫天的血霧中,那幅黑色的羽翼竟然一點一點地被剝落下來!
教皇伸足向前,在地上輕輕一踏,整個廣場都隨著他這一踏晃動起來!
奧菲羅克的雙翼被徹底撕裂下來。兩道紫黑色的血液標上了天空。他眼中的光彩迅速地黯淡了下去……
烈焰已經撲上埃麗西斯的身軀,她的黑袍之火焰中化作了飛灰奧菲羅克眼中亮起最後一點火焰,他的身軀突然向上一升,劃過了一道弧線,投入了烈焰之中。
他的手指終於觸到了埃麗西斯,緊緊地抱住她。
烈焰升騰,吞沒了兩個纏繞到身軀……
「奧菲,你不該回來的……」
「我若不回來,就再也見不到你了……」
「奧菲,你終於選擇了我,我好高興……」
「若是沒有你,我就是得到了整個世界,又如何會快樂……」
生當如夏花,只為絢爛一瞬。
黃金獅子敗了,他和他的愛人埃麗西斯一起在烈焰中化作了煉獄天使雕象。站在位面力量頂峰並親手擊敗了黃金獅子的教皇當時會作何感想?身為其導師看著心愛弟子墮落的血天使心中又是怎麼想的?看破了紅塵的教皇也許會更加麻木,麻木不仁的血天使也許會因此顛醒。或者什麼也不會改變,即使改變了,也只能深埋在心底。
在諸神面前,強者同樣沒有自由。絕對的強權,這便是《褻瀆》的規則。
以上內容轉自我不知道論壇,原作者六厘
嘈雜:
有平衡就有失衡,有規則就有反抗。當一本書選了絕對的強權作為規則的時候,也就註定了其矛盾沖突是激烈且不可調和的。壓制越沉重,對它的反抗也就越發強烈。
然而只有這些尚不夠支持起一部長篇。長篇小說中的矛盾不應僅僅是善與惡公式化的對立,它應該是嘈雜的,是多元化的。
聊聊「煙雨江南」:
「《褻瀆》最成功之處即在於將不可調和的矛盾雙方置於一個統一的整體當中。
不僅是風月的身體,而是書中所有的一切。
聖潔而愚蠢的光明教會,瓦解於內部的聯盟,自私且無恥的天使,膽小而勇敢的格利高里,溫柔而冷酷的風月,強大而卑微的不死君王,以及鳳蝶對羅格的感情,羅格與風月的關系,聖騎士與魔族公主的結合……從一開始的死靈法師單挑聖殿,到聖騎士為魔族公族叛出教會,而至高神直接領導的光明教會居然會為羅德里格斯的傳人洗禮祝福,甚至整個精靈族的希望居然會是一個殺死神使的人。」
《褻瀆》正是這么一本嘈雜的小說。聖潔與愚蠢,結盟與背叛,自私與無私,卑微與高尚,冷酷與溫柔,強大與懦弱,愛與恨,親與疏,神與魔,信仰與愚弄,紅粉與骷髏,種種矛盾的錯綜復雜的對立絞殺間,小說的藝術魅力揮灑的淋漓盡致。

E. 求落落的一篇短篇小說,關於愛情的

1樓
告白

作者:落落

所有的人都說:「不試的話,連成功的可能都沒有了。」

「為了讓自己不後悔,試一試吧。」

「大不了失敗一次,還有什麼損失?」

包括最要好的朋友在內,特地發來簡訊說:「加油!不就是心一橫嘛。撿日不如撞日,就選在今天吧。」

印曉凡尷尬地笑著,女生將手機放進書包口袋,帶上微波爐里剛剛熱完的早點,推門出去。地鐵站在步行兩百米外的地方。早上瞌睡朦朧的關系,女生背著書包的肩膀,疲倦似地微微垮下去。但是在她踏進地鐵入口的下行台階時,立刻直起背。一邊把散亂的劉海打理好。

地鐵。早上八點和晚上六點的高峰時段,原本設計供六個乘客休息的座位,這時也會被第七個不安分的小孩,或滿臉怒容的婦女擠出新的落座空間。

這也許是唯一能安慰印曉凡的事情。她在每天早上六點便要搭上地鐵,為了趕往遠在城市另一端的學校。女生半睜半闔的眼睛裡滿是睏倦,冬天時分在空盪盪的車廂里把脖子完全埋進制服衣領。

早上的車廂,還暗藍色的天空,座位空著八九成。

第一次只能算小小的意外。事實上,因為睡著而倚住鄰座乘客的肩膀,最後被列車一個拐彎驚醒——這樣的過程也許連意外也算不上,明明是常見於各種交通工具 上的場景。而印曉凡當時擦著口水從睡夢中醒來,等反應完全程她漲紅了臉,低頭連連對被自己借用了好一會肩膀的鄰座道歉著:「啊...... 不,不好意 思。」

「嗯。」聲音傳來。很難去分辨是「沒關系」還是「不行」的單音節。

那次終究因為太害臊的原因,餘下的車途印曉凡連看也不敢往一旁看。只有低下的視線掃見的小半塊,如同內容補充一般——淺米色的長褲,白色的球鞋。想要視線再往上移一點點,地鐵報站催著女生該在這里下車了。

如果有「第一次」之說,就一定會有第二、三次。

等到女生突然意識過來,也許已經是第五次,甚至第八次。她從男生的肩膀上睜開眼,地鐵車窗外映出投放在車站內的廣告牌,斜著看去,有些色塊還不能立刻分辨。

這次似乎只好說「......啊......」了。道歉還有作用嗎。

「呵。」回應一個鼻腔里的短促笑意,「沒事。」

第五次,或許是第八次,才在那樣一個「沒事」的台階上,順勢看向對方。與米色長褲統一的上裝,冬天裡系著深色圍巾,下巴掩在裡面的男生,對視過來。印曉 凡怔怔地點點頭,盡管立刻察覺似乎應該搖頭才對。而她再次燒到一定高度的臉也充分提醒著——不論怎樣,再也不能繼續靠過去了。

連接觸在一起的衣袖也突然變得異常有存在感。

故事在某個夜晚的長時間電話里,終於按捺不住說給了好友聽,對方的態度和想像中一樣激烈,連連把「艷遇」「桃花」牽扯到一起用來形容印曉凡的經歷。

「......至於嗎?」女生還在半信半疑。

「你仔細想呀,你坐了那麼多次車,你也說車廂里很空吧,那為什麼這么多空的位置,他每次都坐在你旁邊——哦對了,是他先上車還是你先上啊?」

「應該是我先吧......」

「啊呀!那不更說明問題了嗎?」

「......會嗎......你想多了吧?」

「我想得再多,也是因為這么明顯的事實擺著呢。」好友似乎在那邊拍著胸脯做保證的樣子,「不信你看明天。」

「明天什麼?」

「如果明天他還是坐在你身旁,那我的看法肯定沒錯。」

「啊,你什麼看法了呀?」

「他對你有意思啊。」

「......」

電話結束在印曉凡媽媽敲著門說「差不多了吧」的提醒上,女生看看鍾點的確已經很晚了,連忙要收線,掐斷在話機里的最後一句話是「他肯定是有所暗示啦!」 印曉凡站在窗檯邊獃獃地看著外面。末了她伸手拿過一旁的小鏡子。照見的也是很平常的臉,如果能允許稍微自大一些的話,沒准能說成是「嬌好的臉」。十幾年裡沒有特別驚艷的變化,但偶爾換上特別突出的衣服,也能被媽媽誇獎兩句「女大十八變」。可媽媽的話能做數嗎。

2樓

在那個電話後的第二天。印曉凡再濃重的睡意也被驅趕得乾乾凈凈。她用幾乎屏息凝神,並腿正座的姿勢守在自己的固定座位上。當地鐵行進到下一站時,早上六點十分依然稀落的上車人影里,米色的衣裝和深墨綠格子的圍巾,斜挎的包在走進車廂時取下到手裡。

接著坐在印曉凡身邊。

是沒有已經熟絡起來的聊天的。不會說「喲」和「啊是你」,也不會說「好巧」或者「來啦」。如果沒有「這是第■次」的背景,在他人看來完全是最平常的畫面——男生坐下後,把手插進口袋,稍微閉點眼睛似乎也是在瞌睡,而他的旁邊恰好有印曉凡而已。

如果沒有「這是重復的幾乎天天上演的第■次」,沒有這樣一個前提。

那天印曉凡只覺得渾身的肌肉都因為緊張過度而酸疼地綳住。她內心裡反復了千萬個念頭,疑問句,感嘆句,省略句,層不出窮的標點符號像遇水膨脹的植物煩亂地紮根。

而好友的話無意是不限劑量的催化劑,聽印曉凡說完後,立刻露出「如我所料」的表情:

「現在你該信了吧。」

「......我信什麼啊......還不都是你猜的。」

「喂喂,還要怎樣你才肯定啊?他突然抱住你?」

「你毛病呀?!」忍無可忍,窘迫尷尬又羞澀地喝住好友的話。

如同反駁著印曉凡的嘴硬,第二天在地鐵上,因為不敢再冒冒然靠向男生所在的左側,於是打著瞌睡時也不忘把身子歪向右邊。終於在地鐵離開某站加速時,女生自然而然地往右邊載倒下去。直到被一旁的人拉住肩。

男生說:「唷。小心。」

「......啊......呃。」

想在這句後面接上,「請問你叫什麼」,一定太奇怪了吧。

可剛才的動作難道不奇怪嗎。

奇怪嗎。

究竟是自己想得太多,還是事實本來如此。

只能微側過十幾度角的視線,後來發覺還不如車廂對面玻璃窗上倒映的人影看得更清楚。

地鐵從地面進入地下後,暗黑的外景和車內橘黃的明亮燈光反差,於是男生和印曉凡的面貌被一起照在了窗玻璃上。

比起面部的細節而言,果然這樣的倒影只能大致反映出諸如身高差,衣著顏色對比之類的籠統部分。已經重新把手插回口袋,低頭半寐的男生,好象一幅失去了大半細節的圖畫。然而印曉凡一點點咬著嘴唇,內心的激動一瞬化為悄無聲息的軟質的水,撞擊在整個車廂。

喜歡過的人當然有。小學時迷戀的 動畫片角色,初中時崇拜過的老師如果統統不算,印曉凡也有被對方喊一聲名字就全身綳緊的暗戀對象存在。雖然隨著畢業分開,一段過去就成了只供將來懷念的散文詩。可女生有些柔軟的觸角,還是會像碰到突然外界的刺激那樣緊緊蜷縮起來。

如果是真的......

每天每天在地鐵上相逢。冬天的早上那麼冷的空氣。鄰坐在一起。

好象任一句都可以問「為什麼」。都有應該的勢必的理由。

「他肯定對你有意思啦!」好友從電話里跳出的聲音肆無忌憚地點著某個方向。

有些 漫畫不都是因此而產生的么。某個時間,某個地點,某個機緣巧合,或者看來彷彿機緣巧合,實際有莫大的預謀在裡面。然後准備一些足夠的少女情懷,一兩個溫柔的男性主角,美好的故事就有合理的結尾。

於是熱愛漫畫小說的女生,包括好友甚至印曉凡在內,一條條推論就在這樣的理論上應運而生。

「可他也只不過每次都坐我旁邊。」「也許他是害羞呢……他感覺自己都已經給了你最大暗示了。」

「......會嗎。」

「你也需要犧牲一點吧,不然可能一直都不能往前進哦。」

「犧牲……」

「對啊,告白!」

印曉凡一下瞪住眼睛:「......別鬧了!」

早上的地鐵,印曉凡坐在綠色椅子上後重有拿出手機看了看好友發來的那條短消息。不知怎麼,自己的故事已經從最鐵桿的死黨開始,漸漸被要好的朋友,不錯的朋友,熟悉的朋友,甚至僅僅認識的人都知道了。

3樓

於是課間的聊天里,也有人突然拐過話題說:「唉,我覺得你要去告白比較好哦。」

印曉凡含在嘴裡的半塊 蛋糕來不及咽,她咳嗽一聲:「......哈?啊?」

「是呀是呀,你不知道嗎,隔壁班那■■■,前陣鼓·起·勇·氣,對□□□說啦,最後,居然成了!」到這里似乎挺不甘,「早知道我趕在她之前說了嘛。」

所幸聊天從這里開始轉向「哦原來你也喜歡□□□啊」。印曉凡暫時從話題中心解脫,心裡稍微舒口氣,最後還是冷不防被人又提點了一句「不試的話,連成功的可能都沒有了。」

的確是有想抓住的念頭。區別只在它隨著遇見和分開而時大時小。

好友甚至設計了美好的未來「想想有個在外校的男友得多拉風啊,什麼□□□的都比不過,到時候還能上他學校去轉兩圈,被別人問起的時候,他說 『哦,她是別 校的』。」印曉凡剛想打斷好友的臆想,對方跟著說「唉,你的生日也馬上就要到了吧,能有個男友陪伴過生日,那真不是一般的爽翻天啊」。

所有的人都說:「不試的話,連成功的可能都沒有了。」

「為了讓自己不後悔,試一試吧。」

「大不了失敗一次,還有什麼損失?」

印曉凡縮上鍵盤,把手機放回書包時,地鐵車門打開,固定的那個人影又坐到這里。今天是把白色球鞋換成赭色的,鞋帶灰色。

身旁的空氣被堵住一半,穿梭在數節車廂里的冷氣到這里就消失,變成有溫度的隱約而又確實的替代。

印曉凡漫漫地絞著手指。

隨後她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借著列車節奏的振動,在某一個拐彎後,女生把頭靠上了一旁男生的肩。

是與以往任何一次睡夢中無意識的行為不同,這次是確鑿的,故意的,預謀中的。

稍有些久違的觸感。頭發蹭著他的大衣外套,接觸面積有或大或小的變化。地鐵進站時慢剎的慣性,就更靠過去些,等到離站時列車加速,給予的壓力又減少一點。

還是和先前一樣,既沒有被喊醒,也沒有故意動作肩膀提示她避開,完全默許的狀態。

印曉凡閉著的眼睛,緩慢地滲出一些潮濕。

告白吧。

既然不試的話,真的連成功的可能都沒有。

不試的話,一定會後悔。

沒有什麼能夠損失。

在印曉凡將一張手寫的便條紙在下車前匆匆塞給對方後,整整一天她感覺自己像只剩餘5%電力的人,連站直的氣力都沒有。好友關切地上來詢問「怎麼啦」,女生也沒有說明「我給他寫條了」的勇氣,只是找了個台階蹲下身,隨意地揮揮手。

第二天早上。入冬後最冷的一天,氣象台在印曉凡出門前的廣播里報道著「大風黃色警報」,六點完全漆黑的天,女生坐進地鐵時感覺雙手都有些顫抖。前往下一站的列車彷彿要抵達不知什麼次元的國度。

門開了。印曉凡壓著下巴抬起視線。

沒有上車的人。

她張皇地四下看著,抱著書包從座椅上站起來,朝前後兩節車廂搜尋。直到在視線的某個角落,一塊彷彿被圈注出的淡米黃色,著路後凝固在眼睛的某一點上,印曉凡看見對方換了地方。

不試的話,真的連成功的可能都沒有。

——那麼,試了的話,連期待成功的可能都沒有。

不試的話,一定會後悔。

——那麼,誰來解釋自己此刻的心情除了「後悔」以外還能有其他別的形容?

沒有什麼能夠損失。

——自信不算損失?自尊不算損失?以往每次的期待都不算損失?

從此以後再不會遇見。

當事人如果不是自己,為什麼誰都能夠信口誇河地許諾著「一定」「絕對」「沒錯」,洋洋地渲染著沒邊的可能。而自己偏偏也相信了那微不足道的可能。印曉凡把臉用力埋在書包里,手一點點摳緊了座椅。

再來已經是兩周後。度過最嚴酷寒冬的列車,天也開始逐漸在六點顯出蒙蒙的亮光。印曉凡自上次以後同樣更換了原先的固定座位,她調換到後兩節車廂。因而這次的相遇只能算徹底巧合中的巧合罷了。

「嗨。」她先向男生打招呼。

已經不系圍巾,但依然穿著淺米色制服的男生愣了一下後,尷尬地笑了笑:「你好。」印曉凡身邊空著七八成的位置,但他站著沒有坐。

「我只是想問一下......那為什麼之前你一直坐在我的旁邊?」

「如果有讓你誤解到什麼,真的很不好意思......我只是,只是,」男生換了手抓住欄桿,「覺得兩個人坐一塊,不那麼冷罷了。」

「是嗎。」印曉凡笑笑,「也沒錯呢。」

「嗯......」

「該抱歉的是我。」嗯,是我想得太多了。

F. 短篇小說:男上尉和女少校

短篇小說:

男上尉和女少校

    鳳之翔  文

        窗外一陣摩托車聲,把柳軍猛地一下給驚醒了.他睜開眼睛,先看了看身旁,葉萍萍半裸著身子趴在那兒,一條豐滿光滑的大腿壓在他的身上,半個臉埋在被窩里,呼吸十分悠揚勻稱,沉甸甸的乳房隨著呼吸極有節奏地一起一伏.她人很美,睡相也蠻漂亮.難怪旅里那一幫弟兄們常在一起砸他的洋炮,說他憨人有憨福,娶了一個如花似玉的媳婦在家裡,而且還是個少校呢.

        在柳軍看來,什麼花不花玉不玉的,進了被窩還不都是一個樣兒!少校又咋哪?還能與其他女人有不同的滋味?想起昨天晚上她那個兇狠勁兒,柳軍的氣就不打一處來,真想趁機在她渾圓誘人的屁股上捶一重拳。然而,葉萍萍渾身散發出的少婦特有的體香又使他握著的拳頭極不自然的松開了,一股異樣的黎明極易產生的強烈的沖動涌遍全身。但他沒有驚動她,只是用手撫摸了一下她的臉龐,又拉起被角,蓋在了她裸露的身體上。

        葉萍萍不知做得什麼美夢,極動情地哼了幾聲,嘴角微微動著,翻了一個身,又悄無聲息的睡去了。覺沉,是少婦們共有的特點吧。柳軍又轉過臉來看看這邊,不由笑了。三歲多的女兒媛媛睡覺很不老實,早就南北顛倒了,渾身一絲不掛,小被子已蹬到地下,枕頭竟墊在她的腰部,整個身體呈「凸」字型。

「寶貝,這樣睡覺可不舒服啊。」

        柳軍輕聲念叨著,給女兒重新安頓好,又回身躺進被窩里,皺起了眉頭。

        昨天晚上,為了女兒入托的事,上尉助理員柳軍和自己的少校妻子、通信助工葉萍萍美美的幹了一仗。

        本來,如果他倆的單位哪怕有一個小一點的幼兒園也就不會出什麼問題了。偏偏他的單位建幼兒園的報告五年中上報了十次,卻連一點迴音也沒有;而他的單位又在幾十公里之外的遠郊縣。這也不要緊,如果媛媛的化驗單子不出錯,也不至於弄到為了孩子入托的事而影響事業心極強的男上尉的工作。偏偏市婦幼保健站把媛媛的化驗單子給弄錯了。請了兩個上午的假,排了兩次長隊,好不容易才抽了血,填了卡,結果出來後卻使他們目瞪口呆:化驗單子上明白無誤地寫著孩子患了乙型肝炎!

        這對於已被生活和工作中的無數煩惱弄得焦頭爛額的男上尉和女少校來說,無異於晴空一聲霹靂!上不了幼兒園事小,女兒的健康事大。趕緊投名醫,求專家,做復檢,結果卻出乎意料:一切正常。哪究竟是什麼地方不正常了?男上尉本來就是個遇事愛較真的人,何況是自己的女兒?馬上找到婦幼保健站,一查便水落石出。原來是保健站工作疏忽,張冠李戴了。那個身體極胖個子矮小圓如肉球的女站長很不耐煩的對男上尉和女少校說:「工作中的差錯是難免的嘛,你們說是不是?我們黨的原則一貫是有錯必糾嗎,改了就是好同志。我們還是很負責任的。這不,馬上就給你們更正過來了嘛。」

      「現在怎麼都這樣?錯事她們做了,好話也叫她給說盡了!」

      男上尉嘴裡嘟啷著。他礙於面子,還在陪著笑,女少校卻沒那麼好的耐心,早已拉著孩子飛出院門。她直想吐!

      等柳軍領著孩子拿著單子來到軍區機關幼兒園的時候,一切都晚了。園長是位五十多歲的男同志,他把入托表、體檢表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說:「本來你們這些基層幹部的孩子是不能入我們幼兒園的,只是雷處長打了電話,我們才給了你這個面子。可是床位空了好多天,也不見你來,只好讓給別人了。」

柳軍趕緊遞上一根煙道:「老園長,你再給想想辦法吧,全托沒有,日托也行啊!」

園長把手一攤,做出了無可奈何、想要送客的樣子。男上尉見再說也無濟於事,便退了出來……

「媛媛是我的心,是我的情,是我的愛,是我們的一切!」

女少校經常這樣做夢似的念叨著。

可是,孩子上不了幼兒園,別說受教育,就連他們每天的工作、生活,都難以運轉了。晚飯照例是男上尉掌勺。葉萍萍照例是六點一刻進家門。一進門,便詢問起下午辦理媛媛入托的情況來

還沒聽完匯報,女少校就尖著嗓子吼道:「都是你都是你!要是早托個人隨便填個化驗單,把媛媛送進軍區幼兒園,就不會有這擋子事了。哼,全世界就你認真!我還沒聽說過誰為了娃娃入托去醫院搞體檢的。真是個窩囊廢!」

大凡世上的男人,最反感別人罵自己的就是這句話了。試想,一個窩窩囊囊的男人還能在自己的老婆跟前挺起腰桿子來么?更何況這句話本來就有責罵男人「那方面」無能的含義。

柳軍當時火就不打一處來:「你說什麼?我是窩囊廢?你行!你行怎麼叫人家清編給清掉了?你行怎麼叫人家給發配到青海去了?你行怎麼找領導談了四五次都談不通?還說我窩囊,也不尿泡尿照照你自己!」

葉萍萍氣得一拳打在他的肩上說:「柳軍你這個該死的,你還真來勁了啊?」她斜了他一眼說:「那咱就擺一擺看誰行誰不行。」她一邊揀米,一邊對正在坐油的柳軍說,「你入伍都快十五年了,至今才是個洋肉串,還有什麼資格跟我這個專業技術少校比?」

葉萍萍說完這句話,露出一臉的嘲笑和得意,性感的嘴角向上一翹,很有些挑釁的味兒。

柳軍像是叫什麼噎住了似的,一言不發,埋頭幹活。停了好一會兒,他才說:「論軍銜,本人是比你低;論職務,本人也不比你高;論對家裡的貢獻嗎,本人更不比你大。可這能怪我嗎?只能怪我父親沒能參加抗日戰爭卻給地主扛了長工;只能怪他老人家沒當上司令員只當了個飼養員;只能怪我沒找一個高級幹部做岳丈!再要怪,就只能怪我自己沒本事了。如果不是這樣,說不定我也會步步高升的,而決不會像現在這樣還只是一個羊肉串!」

說到這,他偷看了女少校一眼,見葉萍萍已被他的話語所打動,便輕聲對她說:「少校同志,本人還有一件事沒來得及向你報告哩。」

女少校警惕起來。結婚五年來,他摸遍了她身上的山山水水一草一木;而她呢 ,也摸透了他的脾氣性格。只要上尉同志說話時謙虛中帶有檢討的意味,準是他在街上買錯了東西或者又在單位里遇到了什麼麻煩事。

「說吧,啥事?別吞吞吐吐的。」她催促著。

柳軍很難為情的開了口,還不停的搓著手,「這次我回來,除了辦媛媛入托的事以外,還有一件頂重要的事要和你說。」

「啥事?」

「我准備明年轉業。」

「什麼?」

女少校像是叫蠍子蜇了似的跳將起來:「你要轉業?這么大的事你也不和我商量一下就定了?這個家你還要不要了?」

面對女少校連珠炮般的質問,男上尉又是搖頭又是擺手,「我的姑奶奶,饒了我吧。這不是我的主意。你也不想一想,我工作幹得好好的,幹嘛要轉業?是旅里邊轉業摸底時摸上的。幹部科的李科長不是我老鄉嗎?他悄悄對我說,按照新編制,我們運輸科不是超編了嗎,上邊要求明年必須轉業一個,那兩個都是能耐小職務高後台硬的人,誰又能動得了他們?只有我一無後台二無靠山,兵齡長,進步慢,又接近最高服役年齡,正好拿我開刀。」

「你是大學生,又是技術骨幹,他們怎麼能讓你轉業?」女少校還有點想不通。

「嗨,這你就錯了。」柳軍搖著頭說,「這年頭誰還管這個?骨幹?骨幹頂屁用!你難道沒聽人家說嗎?現如今『關系是金子,鈔票是銀子,考核是樣子,工作是傻子』。咱們既沒有能擺到桌面上來的關系,又沒給領導辦過什麼象樣的事,你說,人家憑什麼留咱?」

一席話,說得葉萍萍長時間沉默不語。直到脫衣上床,她的嘴仍然噘得老高,臉拉得很長,都進被窩了,還是陰雲密布。柳軍本想用胳膊攬住她哄一哄,卻被一把打掉了,一轉身,只給了他一個光滑的脊背和肥肥的屁股。柳軍覺得下身不由得硬了一下。再哄,她竟用被子把自己裹了個嚴嚴實實。柳軍掃興極了,只好鑽到被窩,獨自生著悶氣。然而,葉萍萍身上散發出的那一陣陣只有成熟少婦身上才有的異樣的氣味兒使得他飢渴難耐,遲遲不能入睡。

正是八九月天氣,屋子裡仍很燥熱,已經睡熟了的葉萍萍竟蹬掉了蓋在她身上的薄棉被,使她的只穿著背心和褲衩的身體暴露無遺。望著她那高聳的晃悠悠的乳房和充滿女性曲線美的身體,柳軍的心裡滿了無限的愛意和遐想。他猛然記起一件事來:

前天上午,通信總站一個熟人來找他批點車材,他順便問了葉萍萍被編余的事。人家告訴他,據內部人士透露,葉萍萍被清編,而且一下子清到青海去,並非工作幹得不好,業務技術不過硬,「而是另有原因。」那人詭秘的說。

「另有原因?什麼原因?」柳軍緊張的問。

「聽說呀,」那人往他跟前湊了湊小聲說,「聽說是這么回事。今年初部里來人檢查工作,站里照例舉辦舞會,由政治處主任親自挑選了十多名姿色出眾的女舞伴。當然少不了你們葉萍萍。不知你知道不,你們小葉可是我們公認的站花哩!可一曲沒跳完,葉萍萍就抹著眼淚急匆匆的退出了舞池,站領導怎麼留也留不住,當時就揚長而去,把部長一個人晾在那裡了。據說那位部長為此大發雷霆,當場就把已經答應撥給站里的二十萬元收了回去,並連夜搬到地方賓館去住了。你想想,站里的頭頭們能輕饒了她嗎?」

柳軍陷入了沉思。但是,有一件事必須馬上問一下:「那麼,你們知不知道,那天跳舞時,小葉為什麼哭著離開呢?」

「小葉沒對你說起過?」

「沒有,她壓根就沒對我講過跳舞這檔子事!」

「那我就告訴你吧。不過,你聽了可別上火。」

那人壓低聲音說:「聽人講,那位部長來頭不小,愛好興趣也挺多,特能喝,特愛跳舞,搞那種事嗎,更是他的『業余愛好。』聽說他早就盯上小葉了,在跳舞時不但手腳不老實,把小葉樓得緊緊的,還利用轉花子的機會趁著酒勁美美的親了小葉一口哩。」

柳軍的臉一下子漲得通紅,很不高興的問道:「胡說 !你你又沒去跳舞,你怎麼知道的?」

「我們打字室的女兵胡麗娜那天也陪一個領導跳舞,她說是她親眼看見的……」

柳軍氣得一拳砸在卓子上,粗聲罵道:「這個王八蛋!」

那人見他生氣了,竟不以為然的勸他說,「其實你們小葉也真是太小題大做了。孩子都有了,那種事,逢場作戲么,何必認真呢?不就被部長親了一口嗎,有什麼大不了的?別人想叫人家親人家還不親呢!你就全當叫蚊子叮了臭蟲咬了不就行了?有的人不就是『旱路不通走水路,』全靠老婆陞官發財么?那些人,誰得罪得起?別說你我,就是再大點的官恐怕都不敢!老弟,我勸你還是消消氣吧。」

氣得柳軍七竅生煙,破口大罵,當時就把那人趕出了辦公室……

葉萍萍仍在夢中,伸著手不知要抓什麼東西,卻抓住了柳軍的一隻耳朵,很痛,才使柳軍的思緒回到了屋子,回到了現實。孩子入不了托,老婆可能被清編去青海,自己明年又極有可能轉業,這往後的日子可怎麼過呀?柳軍感到自己彷彿被許多無形的繩索縛住吊在半空中,上不著天,下不挨地,兩只懸空的腳胡亂動著,卻不知該踏向哪裡,而哪裡又有他落腳的地方。

他倆手托在腦後,躺在暖哄哄的被窩里,一動不動,長吁短嘆。

窗外,太陽光已經很強,人們的說話聲、鳥兒的鳴叫聲、汽車的發動聲、摩托車刺耳的「突突」聲,匯成了一支熱鬧的黎明交響曲,徹底把夢游似的柳軍拖回了現實當中。

「究竟怎麼辦才好呢?」他又嘆了一口氣。

女少校終於睡醒了。她先是張大嘴巴打了一個長長的呵欠,隨即又張開兩支白皙嬌嫩的長胳臂,很舒服的身了個懶腰。聽見柳軍還在那兒嘆氣,便教訓他:「行啦行啦。干嗎這么勞神?小心熬壞了身體。能幹就干,不能幹就轉。一個大活人還能在一棵樹上弔死不成!」

柳軍捏了一下她保養得極好的極富彈性的臉龐,半笑半怒的說:「我何嘗不是這樣想呢?可是說說容易做起來難呀。就說轉業吧。 我往哪兒轉?去了干什麼?現在地方上的事情也無非是這樣:一靠金錢,二靠關系。金錢我們沒有,關系我們有嗎?難啊!」他一下子撲上去重重的壓在她那散發著香味的誘人的身體之上,瘋狂的吻著、摸著、動作著……幾滴傷心的淚水滴在葉萍萍的脖子上、臉上,滴在她細膩光滑豐滿的胸脯上,滴在她的心裡。她吃驚的睜開因動情而微閉的眼睛,捧起他那張因連日憂愁勞累逐漸消瘦的臉龐,充滿柔情的對他說,「你真的愁的不行了嗎?」

「真的。」

「不要發愁。」她一翻身,又壓在他的身體上,重重的親了一下他的臉,柔聲說道,「你說的那些都對,又都不對。」她把泛著潮紅的臉緊貼在他那熱而結實的胸脯上,「我們是一沒金錢二沒關系,」她把「是」字的音拖得又長又重,「但是,我們誠實勤奮呀,我們有腦有手有知識啊。好賴我們還是軍隊幹部,總會給我們一碗飯吃吧。將來國家發展了,我們的出路會好起來的。你說對不對?再說,我們有一樣最寶貴的東西,難道你忘了?這可是當今社會上許多人都缺少的。」

「你指的什麼?」柳軍一臉迷茫。

「愛情。」她明媚如春的眸子里閃過一縷無比幸福快樂的光彩,「只要我們真心相愛,就沒有過不去的火焰山!」

「對。你說的對極了!」

柳軍忘情的摟緊了她,又猛地一翻身,把她壓在了自己身子底下。動作太重,把床弄響了。

「你又在欺負媽媽!」

兩人回頭看時,女兒媛媛早已光著屁股站在她的小床上。一隻胖乎乎的小手指著柳軍,怒目而視。

葉萍萍趕緊將女兒抱過來,一邊穿衣一邊說:「我的好寶貝,以後可不能光著很子在外面站著呀,這樣會感冒的。感冒了可要到醫院去打針呢。」

媛媛很懂事的點點頭。又問:「媽媽,爸爸老是這樣欺負你你怎麼不打他呀?是不是你喜歡爸爸這樣欺負你?」

葉萍萍的臉上騰起一絲紅雲,責怪道:「小孩子家不要管大人的事。」回頭對正在洗臉的柳軍說,「喂,上尉同志,今天的活動是怎麼安排的?」

柳軍給她一個滿是肥皂沫的花臉說:「這樣吧,我帶著媛媛再去碰碰運氣。你哪,再到總站去一下,找你們主任和政委再把咱們的實際情況反映反映。如果一定要清理你,就給他們說把你安排在離城裡近一點的地方也行。青海咱們實在是去不成,也是堅決不去的!記住了啊?」

正在梳妝只顧在臉上塗抹的葉萍萍聽到他的話,很認真地點點頭。看著鏡子里那張漂亮的臉蛋和水汪汪的眼睛,她滿意地笑了。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柳軍一個戰友的母親在省保育院當院長,答應給他幫忙。當他拿著戰友寫的條子找到院長的時候,那位滿頭銀發和藹可親的老幼教工作者連聲說:「來吧,叫孩子來吧。現在就去辦手續。」

辦完一切手續後時已中午,肚子餓得咕咕叫。柳軍只好帶著媛媛去吃牛肉拉麵,這是這座城市獨有的一種名揚全國頗具特色的地方吃食。飯店本來就不大,人又多,座位十分緊張,人們只好蹲的蹲站的站,好不難受。柳軍實在餓極累極,趕緊買了票,安排媛媛在一個快要吃完的中年人身後站定,囑咐她一旦人家吃完,就將凳子佔住,「要不然,」他又一遍叮嚀道,「咱們就得站在大街上吃飯了。」

「媛媛知道。」女兒眨巴著眼睛說。

後來還是沒占上位子。柳軍只好蹲在地上,先給女兒喂。旁邊有個老太太,見他帶著孩子吃飯很難受,就要把凳子讓給他,柳軍推辭了,並沖老太太笑了一下。這一笑卻引來了老太太的一席話,「你們這些當兵的呀,也真是的,難道不知道在外邊吃飯容易得傳染病嗎?你們不心疼自己,也不心疼孩子嗎?」

柳軍除了一個勁的點頭之外,什麼話也沒有說。他又能說些什麼呢 ?

當喧囂飛揚了一天的浮塵在夜幕降臨時紛紛落到地面的時候,在外奔波了一天的柳軍也疲憊不堪地回到了他那個小窩,就如塵土落到地面一樣悄無聲息。孩子早已在他自行車後邊的座架上睡著了,小腦袋跟著自行車的顛簸來回搖晃,一幅委屈可憐的樣子。「什麼時候我們也能像外國人一樣有自己的小汽車開開,那小孩子就不會受這份洋罪了。」他想。

葉萍萍早就在狹小擁擠的家裡等著他們了。飯菜已經上桌,鍋里的冬瓜湯還冒著熱氣。女少校一臉的興奮和愉快,紅色的套裙把她本來就十分好看的身材襯托得更加楚楚動人。

柳軍一進門,鼻子嗅嗅,眼睛瞅瞅,一臉的驚喜:「嚯,今兒個太陽還真是從西邊出來了!」

「去你的。」

葉萍萍還想撒個嬌,卻看見車子後邊已經睡熟了的女兒,心疼得趕忙跑過去抱起來,一連親了好幾下,又罵柳軍道:「你真是個沒心肝的,把孩子弄病了我可跟你沒完!我的可憐的小心肝呀。」

等吃完晚飯,一切收拾停當,柳軍便把多虧戰友的母親幫忙,媛媛才入了全托的事給葉萍萍匯報了一遍,隨後又眉飛色舞的說,「你猜我今天碰到誰了?」

「碰見誰了?」

「高奇!」柳軍故意把字咬得很重。見女少校仍然張著嘴瞪著眼,又說,「就是我那個外號叫『四隻眼』家在齊齊哈爾的同班同學嘛。」

「我當是誰呢。原來是他,」女少校終於想了起來,「他不是前幾年轉業了嗎?」

「不錯,他是在四五年前轉業了,走的時候才是個正連職。可人家如今是省連通科技發展有限責任公司的副總經理,硬梆梆的副縣級,坐的是奧的!你猜人家工資是多少?說出來嚇死你:年薪十五萬!他聽了我的情況後對我說:『叫走就走吧。部隊又不養老,年齡越大越麻煩。你看那些師干團干,還不如我們。轉業後像個降價商品似的叫人家踢過來踢過去的,多寒磣人哪。就說咱老政委,多好的人哪。四十多歲,正是幹事的時候。說不要就不要了,地方上又沒啥關系,到現在工作還沒落實好。用他自己的話說是死起來太早,干起來太老,除了老婆孩子,給誰誰都不想要。真是活受罪啊。我現在才發現如果幹不上去,軍裝是脫得越早越好。當然,我可不是挖牆腳。』他告訴我說他們新近成立了一個計算機中心,正好缺個懂行的。他知道我在這方面有專長,叫我去他那兒。並說地方上的事他全包了,工資待遇只會比部隊好,絕對不會比部隊差。我想了一下,把咱們的想法再給領導們反映反映,如果能留下繼續干那是再好不過了,畢竟咱對部隊還是有感情的。如果實在留不下,我就向後轉吧,。你說哩?」

葉萍萍自打結婚以來還是第一次這么認真的一字不拉的聽完了柳軍的講述,就如一個信徒聆聽教義那般虔誠。柳軍的一席話,把她帶進一個陌生的五彩斑斕的世界。她的思緒正沿著這條線向前延伸,延伸,擔心多於憧憬。直到柳軍搖著她「問你話哩」,她才回過神來說,「好吧,也只能這樣了。不過,」她得意地對他說,「我可確實有好消息告訴你哩。」

柳軍搖了搖頭,露出不大相信的神情。

「我不走了。」葉萍萍興奮地說,「今天我去找我們主任和政委,他們卻告訴我說總站黨委已經決定把我留下了,繼續回技術處干我的老本行。」

「肯定有原因吧?」柳軍狐疑的問。

「我當時還不是和你一樣不明就裡?」女少校依然那麼神采飛揚,「後來呀,我到機關一打聽,你猜怎麼著?原來部里那位部長被人告了。說他不但生活作風不檢點,更有嚴重的經濟問題。上邊派人一查,件件是實,他就到了台啦!」

「這可真是一個好消息哩。」

柳軍興奮異常。他一把將葉萍萍拉過來,緊緊地摟在自己的懷里說,「這幾年真是委屈你了。」他捧著她那張俊俏的臉頰端詳起來,只看得女少校紅暈泛起,春潮湧動,嗔怪道:「又不是不認識,興這么死看?」

「我發現你今天比任何時候都美麗動人。」

「我會永遠這樣美嗎?」她充滿希翼的問。

「會的。你會的。」他滿懷信心地說:「只要生活永遠美麗。」

夜色深沉,星星眨著多情的眼睛。他們已經躺在柔軟舒適的席夢思床上了,一床又薄又輕的被子裹住了他們。然而,那兩顆滾燙的心,那兩條激情奔涌的河流,那慾望四溢的火熱的肉體,那永恆不變的快樂和他們對未來的無限憧憬,又是什麼東西能裹得住的呢?

燈早已熄了,窗外天空中的星星依稀可見。如痴如醉的彈奏完了一曲愛的樂章之後,他們都有點累。他們並排躺著,互相能聽見對方的呼吸,勻稱悠然;能看見對方沒合上的眸子,一眨一眨。柳軍突然問道:「你說,你明天就回技術處上班去了?」

「對呀。」葉萍萍偎依在他溫暖的胸前輕聲說道。

「哪我呢?」柳軍有點失落的說,「我明天干什麼?明天會怎麼樣呢?」

「放心睡吧。明天會好的。」一陣睡意襲來,葉萍萍打了一個呵欠。

柳軍沒有答話。他在心裡對妻子,也是對自己說:是的,明天會好的。一定!

他把妻子樓得更緊了。

1998.6寫於蘭州

2004.12,2005.4改於天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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