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首頁 » 小微小說 » 短篇小說走向冬天

短篇小說走向冬天

發布時間: 2024-06-26 10:18:26

❶ 有歐亨利的經典文章嗎麻煩把全文搞在下面,謝謝!

最後一片葉子
歐·亨利

在華盛頓廣場西邊的一個小區里,街道都橫七豎八地伸展開去,又分裂成一小條一小條的「胡同」。這些「胡同」稀奇古怪地拐著彎子。一條街有時自己本身就交叉了不止一次。有一回一個畫家發現這條街有一種優越性:要是有個收帳的跑到這條街上,來催要顏料、紙張和畫布的錢,他就會突然發現自己兩手空空,原路返回,一文錢的帳也沒有要到!
所以,不久之後不少畫家就摸索到這個古色古香的老格林尼治村來,尋求朝北的窗戶、18世紀的尖頂山牆、荷蘭式的閣樓,以及低廉的房租。然後,他們又從第六街買來一些蠟酒杯和一兩只火鍋,這里便成了「藝術區」。
蘇和瓊西的畫室設在一所又寬又矮的三層樓磚房的頂樓上。「瓊西」是瓊娜的愛稱。她倆一個來自緬因州,一個是加利福尼亞州人。她們是在第八街的「台爾蒙尼歌之家」吃份飯時碰到的,她們發現彼此對藝術、生菜色拉和時裝的愛好非常一致,便合租了那間畫室。
那是5月里的事。到了11月,一個冷酷的、肉眼看不見的、醫生們叫做「肺炎」的不速之客,在藝術區里悄悄地游盪,用他冰冷的手指頭這里碰一下那裡碰一下。在廣場東頭,這個破壞者明目張膽地踏著大步,一下子就擊倒幾十個受害者,可是在迷宮一樣、狹窄而鋪滿青苔的「胡同」里,他的步伐就慢了下來。
肺炎先生不是一個你們心目中行俠仗義的老的紳士。一個身子單薄,被加利福尼亞州的西風颳得沒有血色的弱女子,本來不應該是這個有著紅拳頭的、呼吸急促的老傢伙打擊的對象。然而,瓊西卻遭到了打擊;她躺在一張油漆過的鐵床上,一動也不動,凝望著小小的荷蘭式玻璃窗外對面磚房的空牆。
一天早晨,那個忙碌的醫生揚了揚他那毛茸茸的灰白色眉毛,把蘇叫到外邊的走廊上。
「我看,她的病只有十分之一的恢復希望,」他一面把體溫表裡的水銀柱甩下去,一面說,「這一分希望就是她想要活下去的念頭。有些人好像不願意活下去,喜歡照顧殯儀館的生意,簡直讓整個醫葯界都無能為力。你的朋友斷定自己是不會痊癒的了。她是不是有什麼心事呢?」
「她——她希望有一天能夠去畫那不勒斯的海灣。」蘇說。
「畫畫?——真是瞎扯!她腦子里有沒有什麼值得她想了又想的事——比如說,一個男人?」
「男人?」蘇像吹口琴似的扯著嗓子說,「男人難道值得——不,醫生,沒有這樣的事。」
「能達到的全部力量去治療她。可要是我的病人開始算計會有多少輛馬車送她出喪,我就得把治療的效果減掉百分之五十。只要你能想法讓她對冬季大衣袖子的時新式樣感到興趣而提出一兩個問題,那我可以向你保證把醫好她的機會從十分之一提高到五分之一。」」「醫生走後,蘇走進工作室里,把一條日本餐巾哭成一團濕。後來她手裡拿著畫板,裝做精神抖擻的樣子走進瓊西的屋子,嘴裡吹著爵士音樂調子。
瓊西躺著,臉朝著窗口,被子底下的身體紋絲不動。蘇以為她睡著了,趕忙停止吹口哨。
她架好畫板,開始給雜志里的故事畫一張鋼筆插圖。年輕的畫家為了鋪平通向藝術的道路,不得不給雜志里的故事畫插圖,而這些故事又是年輕的作家為了鋪平通向文學的道路而不得不寫的。
蘇正在給故事主人公,一個愛達荷州牧人的身上,畫上一條馬匹展覽會穿的時髦馬褲和一片單眼鏡時,忽然聽到一個重復了幾次的低微的聲音。她快步走到床邊。
瓊西的眼睛睜得很大。她望著窗外,數著……倒過來數。
「12,」她數道,歇了一會又說,「11,」然後是「10,」和「9」,接著幾乎同時數著「8」和「7」。
蘇關切地看了看窗外。那兒有什麼可數的呢?只見一個空盪陰暗的院子,20英尺以外還有一所磚房的空牆。一棵老極了的長春藤,枯萎的根糾結在一塊,枝幹攀在磚牆的半腰上。秋天的寒風把藤上的葉子差不多全都吹掉了,幾乎只有光禿的枝條還纏附在剝落的磚塊上。
「什麼呀,親愛的?」蘇問道。
「6,」瓊西幾乎用耳語低聲說道,「它們現在越落越快了。三天前還有差不多一百片。我數得頭都疼了。但是現在好數了。又掉了一片。只剩下五片了。」
「五片什麼呀,親愛的。告訴你的蘇娣吧。」
「葉子。長春藤上的。等到最後一片葉子掉下來,我也就該去了。這件事我三天前就知道了。難道醫生沒有告訴你?」
「哼,我從來沒聽過這種傻話,」蘇十分不以為然地說,「那些破長春藤葉子和你的病好不好有什麼關系?你以前不是很喜歡這棵樹嗎?你這個淘氣孩子。不要說傻話了。瞧,醫生今天早晨還告訴我,說你迅速痊癒的機會是,——讓我一字不改地照他的話說吧——他說有九成把握。噢,那簡直和我們在紐約坐電車或者走過一座新樓房的把握一樣大。喝點湯吧,讓蘇娣去畫她的畫,好把它賣給編輯先生,換了錢來給她的病孩子買點紅葡萄酒,再給她自己買點豬排解解饞。」
「你不用買酒了,」瓊西的眼睛直盯著窗外說道,「又落了一片。不,我不想喝湯。只剩下四片了。我想在天黑以前等著看那最後一片葉子掉下去。然後我也要去了。」
「瓊西,親愛的,」蘇俯著身子對她說,「你答應我閉上眼睛,不要瞧窗外,等我畫完,行嗎?明天我非得交出這些插圖。我需要光線,否則我就拉下窗簾了。」「你不能到那間屋子裡去畫嗎?」瓊西冷冷地問道。
「我願意呆在你跟前,」蘇說,「再說,我也不想讓你老看著那些討厭的長春藤葉子。」
「你一畫完就叫我,」瓊西說著,便閉上了眼睛。她臉色蒼白,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就像是座橫倒在地上的雕像。「因為我想看那最後一片葉子掉下來,我等得不耐煩了,也想得不耐煩了。我想擺脫一切,飄下去,飄下去,像一片可憐的疲倦了的葉子那樣。」
「你睡一會吧,」蘇說道,「我得下樓把貝爾門叫上來,給我當那個隱居的老礦工的模特兒。我一會兒就回來的。不要動,等我回來。」
老貝爾門是住在她們這座樓房底層的一個畫家。他年過60,有一把像米開朗琪羅的摩西雕像那樣的大鬍子,這鬍子長在一個像半人半獸的森林之神的頭顱上,又鬈曲地飄拂在小鬼似的身軀上。貝爾門是個失敗的畫家。他操了四十年的畫筆,還遠沒有摸著藝術女神的衣裙。他老是說就要畫他的那幅傑作了,可是直到現在他還沒有動筆。幾年來,他除了偶爾畫點商業廣告之類的玩意兒以外,什麼也沒有畫過。他給藝術區里窮得雇不起職業模特兒的年輕畫家們當模特兒,掙一點錢。他喝酒毫無節制,還時常提起他要畫的那幅傑作。除此以外,他是一個火氣十足的小老頭子,十分瞧不起別人的溫情,卻認為自己是專門保護樓上畫室里那兩個年輕女畫家的一隻看家狗。
蘇在樓下他那間光線黯淡的斗室里找到了嘴裡酒氣撲鼻的貝爾門。一幅空白的畫布綳在個畫架上,擺在屋角里,等待那幅傑作已經25年了,可是連一根線條還沒等著。蘇把瓊西的胡思亂想告訴了他,還說她害怕瓊西自個兒瘦小柔弱得像一片葉子一樣,對這個世界的留戀越來越微弱,恐怕真會離世飄走了。
老貝爾門兩只發紅的眼睛顯然在迎風流淚,他十分輕蔑地嗤笑這種傻呆的胡思亂想。
「什麼,」他喊道,「世界上真會有人蠢到因為那些該死的長春藤葉子落掉就想死?我從來沒有聽說過這種怪事。不,我才不給你那隱居的礦工糊塗蟲當模特兒呢。你干嗎讓她胡思亂想?唉,可憐的瓊西小姐。」
「她病得很厲害很虛弱,」蘇說,「發高燒發得她神經昏亂,滿腦子都是古怪想法。好,貝爾門先生,你不願意給我當模特兒,就拉倒,我看你是個討厭的老——老羅唆鬼。」
「你簡直太婆婆媽媽了!」貝爾門喊道,「誰說我不願意當模特兒?走,我和你一塊去。我不是講了半天願意給你當模特兒嗎?老天爺,瓊西小姐這么好的姑娘真不應該躺在這種地方生病。總有一天我要畫一幅傑作,我們就可以都搬出去了。
一定的!」
他們上樓以後,瓊西正睡著覺。蘇把窗簾拉下,一直遮住窗檯,做手勢叫貝爾門到隔壁屋子裡去。他們在那裡提心吊膽地瞅著窗外那棵長春藤。後來他們默默無言,彼此對望了一會。寒冷的雨夾雜著雪花不停地下著。貝爾門穿著他的舊的藍襯衣,坐在一把翻過來充當岩石的鐵壺上,扮作隱居的礦工。
第二天早晨,蘇只睡了一個小時的覺,醒來了,她看見瓊西無神的眼睛睜得大大地注視拉下的綠窗簾。
「把窗簾拉起來,我要看看。」她低聲地命令道。
蘇疲倦地照辦了。
然而,看呀!經過了漫長一夜的風吹雨打,在磚牆上還掛著一片藤葉。它是長春藤上最後的一片葉子了。靠近莖部仍然是深綠色,可是鋸齒形的葉子邊緣已經枯萎發黃,它傲然掛在一根離地二十多英尺的藤枝上。
「這是最後一片葉子。」瓊西說道,「我以為它昨晚一定會落掉的。我聽見風聲的。今天它一定會落掉,我也會死的。」
「哎呀,哎呀,」蘇把疲乏的臉龐挨近枕頭邊上對她說,「你不肯為自己著想,也得為我想想啊。我可怎麼辦呢?」
可是瓊西不回答。當一個靈魂正在准備走上那神秘的、遙遠的死亡之途時,她是世界上最寂寞的人了。那些把她和友誼及大地聯結起來的關系逐漸消失以後,她那個狂想越來越強烈了。
白天總算過去了,甚至在暮色中她們還能看見那片孤零零的藤葉仍緊緊地依附在靠牆的枝上。後來,夜的到臨帶來了呼嘯的北風,雨點不停地拍打著窗子,雨水從低垂的荷蘭式屋檐上流瀉下來。
天剛蒙蒙亮,瓊西就毫不留情地吩咐拉起窗簾來。
那片藤葉仍然在那裡。
瓊西躺著對它看了許久。然後她招呼正在煤氣爐上給她煮雞湯的蘇。
「我是一個壞女孩子,蘇娣,」瓊西說,「天意讓那片最後的藤葉留在那裡,證明我是多麼壞。想死是有罪過的。你現在就給我拿點雞湯來,再拿點摻葡萄酒的牛奶來,再——不,先給我一面小鏡子,再把枕頭墊墊高,我要坐起來看你做飯。」
過了一個鍾頭,她說道:「蘇娣,我希望有一天能去畫那不勒斯的海灣。」
下午醫生來了,他走的時候,蘇找了個借口跑到走廊上。
「有五成希望。」醫生一面說,一面把蘇細瘦的顫抖的手握在自己的手裡,「好好護理你會成功的。現在我得去看樓下另一個病人。他的名字叫貝爾門——聽說也是個畫家。也是肺炎。他年紀太大,身體又弱,病勢很重。他是治不好的了;今天要把他送到醫院里,讓他更舒服一點。」
第二天,醫生對蘇說:「她已經脫離危險,你成功了。現在只剩下營養和護理了。」
下午蘇跑到瓊西的床前,瓊西正躺著,安詳地編織著一條毫無用處的深藍色毛線披肩。蘇用一隻胳臂連枕頭帶人一把抱住了她。
「我有件事要告訴你,小傢伙,」她說,「貝爾門先生今天在醫院里患肺炎去世了。他只病了兩天。頭一天早晨,門房發現他在樓下自己那間房裡痛得動彈不了。他的鞋子和衣服全都濕透了,凍涼冰涼的。他們搞不清楚在那個凄風苦雨的夜晚,他究竟到哪裡去了。後來他們發現了一盞沒有熄滅的燈籠,一把挪動過地方的梯子,幾支扔得滿地的畫筆,還有一塊調色板,上面塗抹著綠色和黃色的顏料,還有——親愛的,瞧瞧窗子外面,瞧瞧牆上那最後一片藤葉。難道你沒有想過,為什麼風颳得那樣厲害,它卻從來不搖一搖、動一動呢?唉,親愛的,這片葉子才是貝爾門的傑作——就是在最後一片葉子掉下來的晚上,他把它畫在那裡的。」
歐·亨利(1862一1910),美國著名短篇小說家,他的作品以筆調幽默、構思巧妙而著稱,故事結局往往出人意料。《最後一片葉子》是他的代表作之一,作品雖然有些悲愴,但探討了人生的意義。

❷ 余華 <<溫暖的旅程——影響我的10部短篇小說系列 >>

我經常將川端康成和卡夫卡的名字放在一起,並不是他們應該在一起,而是出於我個人的習慣。我難以忘記1980年冬天最初讀到《伊豆的歌女》時的情景,當時我20歲,我是在浙江寧波靠近甬江的一間昏的公寓里與川端康成相遇。五年之後,也是在冬天,也是在水邊,在浙江海鹽一間臨河的屋子裡,我讀到了卡夫卡。謝天謝地,我沒有同時讀到他們。當時我年輕無知,如果文學風格上的對抗過於激烈,會使我的閱讀不知所措和難以承受。在我看來,川端康成是文學里無限柔軟的象徵,卡夫卡是文學里極端鋒利的象徵;川端康成敘述中的凝視縮短了心靈抵達事物的距離,卡夫卡敘述中的切割擴大了這樣的距離;川端康成是肉體的迷宮,卡夫卡是內心的地獄;川端康成如同盛開的罌粟花使人昏昏欲睡,卡夫卡就像是流進血管的海洛因令人亢奮和痴呆。我們的文學接受了這樣兩份絕然不同的遺囑,同時也暗示了文學的廣闊有時候也存在於某些隱藏的一致性之中。

我曾經迷戀於川端康成的描述,那些用纖維連接起來的細部,我說的就是他描述細部的方式,他敘述的目光無微不至,幾乎抵達了事物的每一條紋路,同時又像是沒有抵達,我曾經認為這若即若離的描述是屬於感受的方式。川端康成喜歡用目光和內心的波動去撫摸事物,他很少用手去撫摸,因此當他不斷地展示細部的時候,他也在不斷地隱藏著什麼,被隱藏的總是更加令人著迷。它會使閱讀走向不可接近的狀態,因為後面有著一個神奇的空間,而且是一個沒有疆界的空間,可以無限擴大,也可以隨時縮小。為什麼我們在閱讀之後會掩卷沉思�這是因為我們需要走進那個神奇的空間,並且繼續行走。這樣的品質也在卡夫卡和馬爾克斯,以及其他更多的作家那裡出現,這也是我喜愛《禮拜二午睡時刻》的一個原因。

加西亞·馬爾克斯是無可爭議的大師,而且生前就已獲此殊榮。《百年孤獨》塑造了一個天馬行空的作家的偶像,一個對想像力盡情揮霍的偶像,其實馬爾克斯在敘述里隱藏著小心翼翼的剋制,正是這兩者間激烈的對抗,造就了偉大的馬爾克斯。《禮拜二午睡時刻》所展示的就是作家克制的才華,這是一個在任何時代都有可能出現的故事,因此也是任何時代的作家都有可能寫下的故事。

為什麼神甫都會在一個普通母親面前不安�為什麼枯萎的鮮花會令我們戰栗�馬爾克斯留下的疑問十分清晰,疑問後面的答案也是同樣的清晰,讓我們覺得自己已經感受到了,同時又覺得自己的感受還遠遠不夠。

卡夫卡的作品,我選擇了《在流放地》。這是一個使人震驚的故事,一個被遺棄的軍官和一架被遺棄的殺人機器。兩者間的關系有點象是變了質的愛情,或者說他們的歷史是他們共同擁有的,少了任何一個都令兩人同時失去。我之所以選擇《在流放地》,是因為卡夫卡這部作品留在敘述上的刻度最為清晰,我所指的是一個作家敘述時產生力量的支點在什麼地方�這位思維變幻莫測的作家,這位讓讀者驚恐不安和難以預測的作家究竟給了我們什麼�他是如何用敘述之磚堆砌了荒誕的大廈�《在流放地》清晰地展示了卡夫卡敘述中伸展出去的枝葉,在對那架殺人機器入微的描寫里,這位作家表達出了和巴爾扎克同樣准確的現實感,這樣的現實感也在故事的其它部分不斷涌現,正是這些擁有了現實依據的描述,才構造了卡夫卡故事的地基。事實上他所有的作品都是如此,只是人們更容易被大廈的荒誕性所吸引,從而忽視了建築材料的實用性。

布魯諾·舒爾茨的《鳥》和若昂·吉馬朗埃斯·羅薩的《河的第三條岸》也是同樣如此。《鳥》之外我還選擇了舒爾茨另外兩部短篇小說,《蟑螂》和《父親的最後一次逃走》。我認為只有這樣,在《鳥》中出現的父親的形象才有可能完整起來。我們可將它們視為一部作品中的三個章節,況且它們的篇幅都是十分簡短。舒爾茨賦予的這個「父親」,差不多是我們文學中最為靈活的形象。他在擁有了人的形象之外,還擁有了鳥、蟑螂和幸福蟹的形象,而且他在不斷地死去之後,還能夠不斷地回來。這是一個空曠的父親,他既沒有人的邊界,也沒有動物的邊界,彷彿幽靈似的飄盪著,只要他依附其上,任何東西都會散發出生命的慾望。

若昂·吉馬朗埃斯·羅薩在《河的第三條岸》也塑造了一個父親的形象,而且也同樣是一個脫離了父親概念的形象,不過他沒有去和動物結合,他只是在自己的形象里越走越遠,最後走出了人的疆域,有趣的是這時候他仍然是一個活生生的人。這個永不上岸的父親,使羅薩的故事成為了一個永不結束的故事。這位巴西作家在講述這個故事時,沒有絲毫離奇之處,似乎是一個和日常生活一樣起初的故事,可是它完完全全不是一個日常生活的故事,它給予讀者的震撼是因為它將讀者引向了深不可測的心靈的夜空,或者說將讀者引向了河的第三條岸。

在卡夫卡和舒爾茨之後,辛格是我選擇的第三位來自猶太民族的作家。與前兩位作家類似,辛格筆下的人物總是難以擺脫流浪的命運,這其實是一個民族的命運。不同的是,卡夫卡和舒爾茨筆下的人物是在內心的深淵里流浪,辛格的人物則是行走在現實之路上。這也是為什麼辛格的人物充滿了塵土飛揚的氣息,而卡夫卡和舒爾茨的人物一塵不染,因為後者生活在想像的深處。然而,他們都是迷途的羔羊。《傻瓜吉姆佩爾》是一部震撼靈魂的傑作,吉姆佩爾的一生在短短的幾千字的篇幅里得到了幾乎是全部的展現,就像寫下了浪尖就是寫下整個大海一樣,辛格的敘述雖然只是讓吉姆佩爾人生的幾個片段閃閃發亮,然而他全部的人生也因此被照亮了。這是一個比白紙還要潔白的靈魂,他的名字因為和傻瓜緊密相連,他的命運也就書寫了一部受騙和被欺壓的歷史。

據我所知,魯迅和博爾赫斯是我們文學里思維清晰和思維敏捷的象徵,前者猶如山脈隆出地表,後者則像是河流陷入了進去,這兩人都指出了思維的一目瞭然,同時也展示了思維存在的兩個不同方式。一個是文學里令人戰栗的白晝,另一個是文學里使人不安夜晚,前者是戰士,後者是夢想家。這里選擇的《孔乙己》和《南方》都是敘述上惜墨如金的典範,都是文學中精瘦如骨的形象。在《孔乙己》里,魯迅省略了孔乙己最初幾次來到酒店的描述,當孔乙己的腿被打斷後,魯迅才開始寫他是如何走來的。這是一個偉大作家的責任,當孔乙己雙腿健全時,可以忽視他來到的方式,然而當他腿斷了,就不能迴避。於是,我們讀到了文學敘述中的絕唱。「猛然間聽得一個聲音,『溫一碗酒。』這聲音雖然極低,卻很耳熟。看時又全沒有人。站起來向外一望,那孔乙己便在櫃台下對了門檻坐著。」先是聲音傳來,然後才見著人,這樣的敘述已經不同凡響,當「我溫了酒,端出去,放在門檻上」,孔乙己摸出四文大錢後,令人戰栗的描述出現了,魯迅只用了短短一句話,「見他滿手是泥,原來他是用這手走來的。」

這就是我為什麼熱愛魯迅的理由,他的敘述在抵達現實時是如此的迅猛,就像子彈穿越了身體,而不是留在了身體里。與作為戰士的魯迅不同,作為夢想家的博爾赫斯似乎深陷於不可知的浪漫之中,他那簡潔明快的敘述里,其實彌漫著理性的茫然,而且他時常熱衷於這樣的迷茫,因此他筆下的人物常常是頭腦清楚,可是命運模糊。

魯迅的孔乙己彷彿是記憶凝聚之後來到了現實之中,而《南方》中的胡安·達爾曼則是一個努力返回記憶的人,敘述方向的不同命名使這兩個人物獲得了各自不同的道路,孔乙己是現實的和可觸摸的,胡安·達爾曼則是神秘和難以把握的。前者從記憶出發,來到現實;後者卻從現實出發,回到記憶之中。魯迅和博爾赫斯似乎都懷疑歲月會撫平傷疼,因此他們筆下的人物只會在自己的厄運里越走越遠,最後他們殊途同歸,消失成為了他們共同的命運。

拉克司奈斯的《青魚》和克萊恩的《海上扁舟》是我最初閱讀的記錄,它們記錄了我最初來到文學身旁時的忐忑不安,也記錄了我當時的激動和失眠。這是二十年前的往事了,如果沒有拉克司奈斯和克萊恩的這兩部作品,還有川端康成的《伊豆的歌女》,我想,我也許不會步入文學之門。就像很多年以後,我第一次看到伯格曼的《野草莓》後,才知道什麼叫電影一樣,《青魚》和《海上扁舟》在二十年前就讓我知道了什麼是文學。直到現在,我仍然熱愛著它們,這並不是因為它們曾使我情竇初開,而是它們讓我知道了文學的持久和浩瀚。

這差不多是我二十年來閱讀文學的經歷,當然還有更多的作品這里沒有提及。我對那些偉大作品的每次閱讀,都會被它們帶走。我就像是一個膽怯的孩子,小心翼翼地抓住它們的衣角,模仿著它們的步伐,在時間的長河裡緩緩走去,那是溫暖和百感交集的旅程。它們將我帶走,然後又讓我獨自一人回去。當我回來之後,才知道它們已經永遠和我在一起了。

余華
一九九九年四月三十日

這是我找到的地址:

《青魚》-杜克司奈斯(這篇實在不見一點蹤影~)
《在流放地》-卡夫卡 http://ke..com/view/1417008.htm
《伊豆的歌女》-川端康成 www.yifan.net/novels/foreign/wunu.html
《南方》-博爾赫斯(這篇也找不到)
《傻瓜吉姆佩爾》-辛格http://hi..com/immiee/blog/item/cedee7502afdf3878c543035.html

《孔乙己》-魯迅http://luxun.chinaspirit.net.cn/nah/nah06.html

《禮拜二午睡時刻》-馬爾克斯http://hi..com/%BC%AB%BE%A1%CE%DE%BC%AB/blog/item/a0729fe929398a3ab80e2dc4.html

《河的第三條岸》-羅薩http://hi..com/zealost/blog/item/71cdea39f5a1a6f03a87cea7.html

《海上扁舟》-史蒂芬·克萊恩www.heilan.com/databank/usa/usa_0611010_6.htm

《鳥》-布魯諾.舒爾茨http://meng8u8.blog.sohu.com/78523088.html

❸ 短篇小說||我的故事,望春

「本文參加茶點故事主題徵文活動,主題:春」

我成名啦!黃向冬,成了知名的作家,有點像作夢。

自從網路小說被改編,並拍攝成網路電視劇《九百里加急的愛》之後,我一直在等著什麼時候可以收錢。今天下午首播,這些記者兄弟姐妹們,一定很想趕在放映之前可以聊上一會兒,獨家的新聞,在下午6點前發出,點擊量一定可以爆表。廖明說,會給我安排一個5:00整的采訪,在這之前,哪個媒體的也不要見。

我的筆名「望春」的來由,成了他最關注的事,特別強調不可以講這個故事,現在不可以講,以後不可以講,作品裡也不可以再講,如果需要,一輩子都不能講,直到我退休為止。這三天,我也在思考他的建議,阿春是個可愛的姑娘,她從小出生在東北方的小城鎮,如果不是他的爸爸去世得早,媽媽身體又不好,她和妹妹阿秋是不會來到這沿海的城市裡來謀生的。

如果她不來,我也不會認識她,我也不會從她那兒聽來那麼多的,關於那個小鎮上的人和故事。如果,不是她對我的笑,給我的溫暖,讓我感覺到世界上還存有真情,我就不會在那最撂倒的日子裡還堅持我的夢,自然,這小說《九百里加急的愛》也就不可能寫出來了。

六年前,我上班的單位裁員,我這個平庸之輩,毫無懸念的第一個被經理叫進了辦公室。回到家裡的時候,我一直沒有哭,29歲這尷尬的年紀,不適合在別人眼前掉眼淚。我還有希望,只要回到家,女朋友秦愛麗給我做上一頓晚餐,我告訴她我被解僱的消息之後,她會抱著我,讓我在她的肩膀上哭的。她的工資比我高,暫時度過一段時間,再重新找工作,也是可能的。

但是,晚上我沒有等到她回來,我猜想,愛麗會不會因為前一天晚上吵了架,還在生我的氣。我發了條消息給她,「我餓了,什麼時候回來?我們到樓下,我請你吃一碗炒米粉。」手機響了,很快地回復,我舉起手機時,那憋了一天的眼淚掉下來了,她說:「今天我去你們公司采訪了關於裁員的事情,我想,你會知道你們管理層是如何評價你的,你讓我很失望。我想,是應該和你說分手的時候了。」

記得,那天晚上,我沒有去吃炒粉,用口袋裡不多的錢,買了一打兒啤酒,獨自坐在燈火輝煌的城區大河邊,不作聲的,一罐一罐的喝完了。我站起來時,身體變得特別的重,腿卻像失去了力量一樣,如果倒下,我知道我會掉進河裡,但是這里沒有欄桿,我的手拚命地亂抓著,堅持著想找到平衡。

一隻手拉住了我,雖然力量不是特別大,但是,我從傾斜中被拉到了另一個方向。倒在先前坐在觀景台階上的我,張開嘴巴大口地呼吸著,眼淚把視線全遮掩了,只能分辨出,是有一個人,在彎腰看著我。酒精,加上這一起,一倒的血流沖擊,使我的頭痛的要裂開了。

「大哥,啥事兒呀,這么想不開的,至於嘛?估計是失戀了吧。」一個清脆的女聲帶著點兒嘲笑,傳入我的耳朵。

「關你什麼事!別惹我。」我借著酒勁兒,用力的揮手,想把這個人推開。

「哎呀,還挺虎呀。算我白救你啦,我可和你說,死了可就活不過來了,我也不會游泳,你真跳下去,我可就沒折啦。這么重,把我胳膊都拉痛了。」她說。

「我死了,關你什麼事情。又不是我要你救我的。」我沒好氣地回著。

「瞅你那點兒出息,啥破事兒呀,還要死要活的,你去吧,跳下去,一了百了,不敢,我幫你下。」小姑娘顯然也在生氣。

我再次站起來,朝河邊走去,我想當時應該是喝多了,不知道怎麼回事,和她較上了勁。猛地,我感覺自己屁股上被踢了一腳,人向前撲了下去,整個人爬倒在河岸上,頭和肩膀已經出了岸沿。這一嚇,我酒醒了好多,本能地亂抓一氣,撐著地面爬了起來,又向後退了幾步。

「干什麼呢?你們兩!」還在驚恐中的我回頭看到了兩個巡邏的警察。

「警察,救救我,她要把我扔河裡。」我居然被嚇得喊起了救命。

小姑娘沒說活,雙手交叉到胸前,看看我,又看看警察,一直在笑。警察已經走過來,並且很快看到了地上的空酒罐,也應該聞到了我一身的酒味兒。他們指了指我,又看了看姑娘。那姑娘癟了下嘴,聳了聳肩膀,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地上的酒罐。警察像是明白了似的,說:「這大晚上的,別在這兒打鬧,多危險呀,喝多了就別到危險的地方。你們這些年輕人,談戀愛也不選個好地方。一會兒把這垃圾收了呀!」

姑娘說:」我才不是和他談戀愛呢,你看他這樣兒,剛才還想自殺呢。」警察白了她一眼,說:「有什麼事不能回家說呀,別在這兒呆著啦,收拾好了,趕緊走。」說完了,居然轉身離開了。

「哎,警察同志,不是,她真要把我踢下去。」我爭著站了起來,但是,看到警察回頭也白了我一眼,我想想算了,也沒成事實,也告不了她。我於是站起來,氣呼呼地准備要走。那小姑娘居然拉住了我,沒好氣地說:「講點文明呀,罐子還沒收呢。」

我特別無奈,但是,不想和這個小姑娘爭辯,於是我蹲下身子,去收拾起來,罐子太多,我拿不了,但是,剛才提酒的那個袋子不知道去了哪兒。我正在四下尋找,小姑娘走過來,蹲下來幫我撿起來了幾個,兩人合作,所有的罐子都被拾起了。我的酒也醒了好多,想想,也算是剛才被她救了一把,於是說:「謝謝你,剛才喝多了,不好意思。」

她笑了,笑得很好看,像是春天裡的桃花一樣,在燈光下特別的嬌艷。「醒了呀?哎,我看你根本不是想死,剛看你那個熊樣兒。」說著,她又把臉變得嚴肅起來,走向了河岸上的垃圾桶,扔了垃圾後,她和我也說起了話。

她叫宋春柳,是在這河岸上的一家按摩店裡打工的按摩師,剛來這里一星期,剛才休息想過來看看河景,結果看到我在河邊晃悠著身子,就趕緊跑過來,拉了我一把。她說話特別直接,和南方姑娘不同,單純,但是說的話卻很在理。我沒有什麼朋友可以聊天的,於是鬼使神差地和她說起了我的各種痛苦遭遇。

我告訴她,我是學文學的,從小記事起,父母離異,都不見了蹤影,畢業後被爺爺安排到了這家關系單位。去年爺爺過世了,我在這個不喜歡的工作崗位上,也沒有了什麼存在的理由,於是被下了崗。我還告訴她,我女朋友也離我而去了。

她聽得很認真,陪我在她們按摩店門口的小商店坐下來,給我買了一瓶水喝。她發表著自己對我女友的不認可,聽到我獨自在這城市裡無依無靠,傷心地還掉下了眼淚。她也告訴我,她是因為家裡困難,被鎮上的一個阿姨叫來這里做工,本來以為是去飯店當服務員的,可是來了才知道,是在按摩店裡。

在春柳在接受培訓的時候,就感覺到不太對勁,自己要天天面對那些穿得很少的男人。她想跑,但是,打電話給媽媽時,才知道,媽媽原來早就知道是怎麼回事,只是怕她不願意來才串通了別人隱瞞事實。她很傷心,她提出,不可以讓妹妹做這個工作,只能自己來干。媽媽哭著答應了之後,她和老闆商量,自己不休息,每天加半天班,用兩個月時間,把妹妹的路費還上,然後妹妹只能在店裡做衛生,不要吧接觸客人。

聽了她的故事,我很同情她,當問及是不是怕妹妹太累的時候。她哭了,哭得特別傷心。我才知道,原來這按摩的工作,對於一個女孩子是多麼的痛苦的事。那些不安分的客人,實在是太多了。

上工的第一天,第一個客人,就對她動手動腳,因為害怕,她起初只是躲避,之後那男人更加的過份,她打了一個耳光之後,跑了出來。但是,後來,她被老闆和幾個看店的人打了,還給客人道了歉。那個無恥的客人,最後走的時候,還要求必須摸她一下才行,老闆居然同意了。

家裡確實需要錢,於是她只能忍著,她不讓妹妹來店裡了,只是在她們的出租房裡呆著。我突然爆發出來了同情心,因為相比之下,這個女孩子更是可憐。她說:「再過一會兒就要下班了,希望今天不會再來客人了。今天已經按了四個人,好累。」

我看著她瘦弱的身材,那個可憐的呆住的眼神里,充滿著期盼和憂郁。這時,她的老闆娘來到了門口:「春柳,來客人啦,快回來,就知道四處亂跑。」

春柳無奈地和我笑了一下,站起身回答:「來了。」

我突然站起來,沖著老闆娘喊道:「老闆,我剛預訂了春柳給我按。」

春柳吃驚的回頭瞪著我,我沒有理她,直接拉著她走向了店門。老闆娘笑著把我請了進去,說:「哦,這位老闆,您以前來過呀?」

我只嗯了一聲,拉著春柳往裡走。「這也快下班啦,只能按一個鍾頭啦。您按什麼項目呀?我們這兒有三種項目,價格不一樣。」

「最貴的那個。」我說完站住了,因為我不知道應該往哪兒走。春柳看著呆在那兒的我,笑出了聲,她拉著我走進了樓道。進到那間昏暗的紅色燈光的小房間里,我突然感覺有些緊張,我從來沒進來過這種地方。一張床在房間中央,有一間小的浴室,我看了看牆壁上的色情海報,心裡開始撲通起來。

「你先洗一下,然後換上這個短褲,我在外面等你,好了叫我。」她轉身出去了。我只好去沖了一下,換上了那個薄薄的短褲。

春柳在我怯生生的招呼下,進了房間,看到我把被子蓋在身上,她噗嗤地笑出了聲。「你蓋著我怎麼按呀。」說完直接拉掉了薄被子,開始從我的腳上按摩起來。這是我第一次按摩,更是第一次被女生按摩,整個過程,我都特別的緊張,而且,還經常會感覺到特別的癢。按到腿的時候,我發現自己產生了很大的生理反應,我用雙手一直護著那個暴露我心理的地方。

春柳的眼神在嘲笑著我,但是,她還是堅持按完了。我換回衣服之後,她說:「你這錢花的冤枉啦,這最貴的項目,本來是包含一個特殊服務內容的。可是,你太緊張,我也不知道怎麼地,就是感覺自己不想去給你做這項服務。」我尷尬的笑了下。

突然,我發現,我口袋裡居然只有80元,而這個按摩需要150元,我緊張地翻著所有的口袋。春柳笑了笑,說:「等我下。」

不一會兒,她拿了一百元過來,塞進了我手裡。我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些什麼,但是,心裡特別的不是滋味,我又一次掉下了眼淚。她安慰著我,幫我用紙巾擦幹了眼睛,帶著我出去結賬了。我留了她的電話,之後回家的。一晚上我都沒有睡著,我不知道自己是在想現在悲慘的生活,失戀的痛楚,還是在想春柳的不幸,亦或,是在想著剛才的按摩。最後,我在一次特別到位的雙手運動之後,疲憊地睡去了。

第二天,我幸運的找到一份工地的搬運工作,開始我很開心,月收入居然可以高過我原來的公司。但是,只一天,我就感覺自己的小身板兒承受不起了,拿著結算的200元錢,我回到家直接爬到床上睡著了。這樣幹了一星期,終於休息一天,我又想起了春柳。她沒給我打過電話,我卻特別掛念起她來。

我知道她現下了鍾,正在休息的時候,告訴她我馬上過去,她開心的答應等著我。我去做了人生的第二次按摩。這一次,一進房間,我就忍不住一把抱住了她。她沒有推開我,也沒有抱我,靜靜的等我抱著的手鬆了一些之後,說:「你想勒死我呀?快換衣服,我給你按摩。」

看著我手上的血泡,還有肩膀上的淤青,春柳沒有做聲,只是輕輕地幫我撫摸著。我沉醉在這種被安撫的感覺里,我的心跳慢下來,我把她拉過來,說:「不用按了,我想靠著你休息下。」她坐過來,把我的頭放在她的腿上,繼續輕撫著我的傷,我就這樣,靜靜的靠在她懷里睡去了。

我醒來時,她還在靜靜的看著我。這個比我小十歲的小姑娘,這時卻感覺像個大姐姐一樣地安慰著我的心。從房間出來,我看到了老闆娘狡黠的微笑,她問我:「怎麼樣,我們春柳姑娘手法好吧。你看,人又漂亮,又懂事,還手上有活兒。您可要常來光顧呀。」

我現在想到,還有三個小時春柳才會下班,我抬頭看到剛進門的一個肥胖而又猥瑣的男人,心裡突然感覺很不是滋味。不想讓她再接任何客人啦,我問老闆娘,如果我包下春柳接下來的三個小時,帶她出去看個電影,需要多少錢。老闆娘伸手比劃了一個五,我說:「好,我出五百。」

「老闆,您理解錯了,可不是五百呀。我們的姑娘,都是良家婦女,您這帶走了算是怎麼回事兒呀。您說去看電影,要是領去了什麼別的地方,我可就吃了大虧了呀。所以,我說的是五千!」老闆娘說完,輕蔑地看著我,似乎知道我根本拿不出這么多錢來。

我確實沒有這么多錢,我轉身看著剛收拾完,抱著床單出來的春柳。她奇怪地問我:「怎麼還沒走呀?不會又......」她沒說出口,我知道她以為我又沒有帶錢。我轉頭對老闆娘說:「我不帶她走,但是,後面別讓她接客啦,我包下後面三個小時可以了吧。」

「您這是心痛春柳了呀,可以,當然可以。」老闆娘說著答應了。我拿出五百元,扔到桌上。春柳一把搶了過來,說:「你瘋啦,這白花錢呀。我不要,我一會兒再按一個兩個的就下班啦。你快回去吧。」說著,一把就把我推到了門外。她手勁兒明顯大了很多,應該是天天按摩練就的,我居然沒力反抗。

回到家裡,我思考著,不能就這樣下去,我要趕緊掙錢才可以。又是一周,我拚命地干著活兒,省吃儉用地存下了一千塊。我打電話問春柳是不是空閑,她說我別過來了,明天她請了一天假,陪我聊天。我開心的不得了,在家裡找到了幾張紙,寫了一首詩,准備送給春柳。詩的名字,叫「望春」。這詩我幾乎是一氣呵成,原來我給前女友寫過詩,但是,作為學習新聞的她,從來也沒認真地看過。

春柳特別開心的讀著這首詩,她說特別喜歡其中寫的一句:「不是春風喚醒春柳,而是春柳讓我看到,春天就要來到這個世界。」

我們聊了很多,去看了電影,去吃了小吃,還坐了好幾趟公交車,跑到郊外的小鎮上。春柳特別喜歡這里,說有點像她的家鄉,就是房子不一樣,人不多,又特別安靜,還可以看到豬、牛、狗還有雞鴨。回來的路上,她在公交車上,靠著我睡著了。我很奇怪自己,剛剛失戀不到一個月,居然感覺自己愛上了這個小姑娘,而她不是我原來想的那種,文化程度高,可以和我討論文學的人,但是,她讀我的詩,讓我感覺特別甜蜜。

我邀請她到我家裡吃晚餐,我要買外賣帶回來,因為我根本不會做飯。她笑話了我半天,然後帶著我去菜市場買了好多菜,回來給我做了一頓特別美味的晚餐。吃完了飯,她問我一個問題:「你這么會寫詩,那不就是詩人呀,為什麼不去找個寫作的工作。」

我笑著給她解釋,寫作和寫作工作的區別,作者和作家的區別。我還告訴她,我確實有個夢想,是成為一個真正的作家。她說:「我在網上就看過小說呀,你寫了是不是也可以放到網上去?這樣不就成作家啦?」我感覺她說的也有點道理,但是,我又進一步告訴她,寫作是件需要時間的事,而且,還不一定寫一個就可以成功,我還要工作,晚上的時間寫,也會很慢。

「不怕,你慢慢寫,我慢慢看,然後,你寫完了,說不定就可以成名啦。哎呀,大作家,厲害啦!」她笑著推了一把我的頭,我也笑了,說:「到時候,你當我秘書呀,我寫好,你給我校對錯別字。」

「我哪有那本事呀,別逗啦,我給你當保姆,洗衣服,做飯可以。你這么能吃的,我就不怕丟了工作啦。你說,你吃飯的時候,特別像我們剛才在村裡見過的小豬。」聽到她嘲笑我,我一把拉過來她,兩個人打鬧到了一起。之後,鬧累了的我們,抱在一起,互相看著對方,躺到了床上。

時間飛快,三年過去了,我靠著一些稿費收入和春柳的補貼,成了專職的寫作者。頭兩年的時候,春柳的媽媽突然過世了,她回家休息了一年,幫著母親料理了後事,還幫著家裡蓋了房子。回來之後,她繼續拚命工作,掙錢。她的收入多了,因為換到了一家很高檔的按摩院,她不讓我去,說那裡消費太高,浪費錢,不如她回家休息的時候給我按摩。

我也很少再讓她給我按摩,因為感覺她特別辛苦,相對於我那不固定的微薄稿費,春柳的收入支撐著我的生活。我每天就在家裡專心的寫著文章。她給我講了很多在家鄉的故事,我把南北的文化和不同的人物性格都寫進了書里,還有她給我講的很多故事。

我開始寫起一本小說,大意是在民國時期,兩個相愛的人,因為各種原因,被迫生活在相隔九百里的異地,中間隔著長江。戰爭和飢荒讓百姓苦不堪言,而兩個人男人教書,實際上是地下工作者,女人在另一個城市照顧著自己的媽媽,她告訴男人,她在醫院當護士。兩個人靠著書信,一直互相傾訴著情愛和生活。在經歷過好多年的各種坎坷,終於解放了自己所在的城市。

男人跑去九百里之外的敵占區,想接回女人,結果發現,女人為了自己母親的病,淪落到去做了妓女,並且現在被新政府關了起來。而男人知道之後,傷心欲決,他用各種的辦法救出了女人,在回來的路上,為了保護女人,男人被敵人打傷。新中國的部隊打過了長江,解救了他們,但是,女人不願意嫁給她,因為,她感覺自己不幹凈,在一個夜裡,她跳江自殺了。

在留下的一封遺書里,男人得知,女人其實有一個女兒,在親戚家裡。這個孩子是她們兩的,男人知道後,才沒有去跟著女人自殺,去接孩子回來,一起生活,圓了自己的夢。但是,後來,在男人很老的時候,他才知道,這個女孩兒根本不是他的,而是女人愛上的另一個男人的孩子。他明白,女人並不是自私,而是為了這孩子,也是為了自己,他在痛苦結束了自己的一生。

春柳特別喜歡這個故事,每次都會被故事裡的情節感動的哭個不停。

我的這個故事真的火了,網上點擊跟讀的人越來越多,直到有一天,一家公司找到了我,說要幫我出電視劇。春柳特別開心,她說,她按摩的地方認識一個經紀人,特別厲害,介紹給我認識,這樣,就可以更有把握,放心的和出版社、電視投資公司談判了。

廖明來了,他打斷了我的思路,他把合同扔到我桌上,要我簽了好多字,然後他和約好的記者打了電話。記者進到我房間的時候,我一眼就認了出來,她是我的前女友秦愛麗。采訪在有點尷尬的過程里進行,在廖明的監督下,我說了很多不切實際的話。當愛麗問到我為什麼起了「望春」的筆名里,我沉默了。

廖明讓我說的原話是,我的這個筆名,是為了懷念我的生命里特別重要的一個女人。但是,他還要求我,永遠不說出這個女人是誰,因為春柳的背景,還有和我的關系,不合適讓公眾知道,最重要的,是不可以讓粉絲和記者們用來做發揮話題,對我特別不利。愛麗再一次加重語氣問的時候,我看了一眼廖明,他和手比劃著數錢的手勢,並且急得真瞪我,於是說出了他要求我說的話。

愛麗有點感覺突然,然後臉緋紅起來,她咬了咬嘴唇,輕聲說了一句:「我也剛離婚。」我沒有太明白她的意思,廖明走了過來,說采訪就先到這兒,馬上要開播了,這時間正好適合發稿。於是愛麗就在我的客房裡,用電腦把稿子發了出去。我則守在我的電腦邊上,等著電視劇的首播。

首播得到了很好的點擊量,播出二十集的時候,我收到了第一筆錢。這是我人生里從來沒有見過的數量,廖明特地把錢提成了現金,擺在我的寫字台上。我明白,這是他在刺激我,要更多的,更好地寫出作品,掙更多的錢,我確實也被刺激到了。我足足看著那些錢有半個小時,到我感覺口特別乾的時候,才動了地方去找水。

我拿起電話,打給春柳,想告訴她,現在就可以辭職不做,回來給我做飯啦。便是,電話提示音說:對不起,您撥打的號碼是空號。我以為自己弄錯了,但是經過檢查,號碼是對的。我看著廖明,他拍拍我的肩膀,說:「哥們,你的春天到了,好好的。」

「我早上還和她通過電話,她說這幾天你讓她先別過來的,你是不是和她說什麼啦?怎麼電話突然成了空號?!」我有些急了。

廖明看著我,給我把水杯又送了過來,說:「你冷靜下,喝點水。現在,不是你鬧情緒的時候。她很理解你,她說,是你讓她這些年這么開心,讓她一直生活在春天裡。她知道,你的春天要來了,而這個世界裡,沒有她的位置。」

「胡說,我就是為了她才這樣拚命地寫作的,我就是要她在我的春天到來的時候,和我一起享受。她也是一直這么期盼的,說,是不是你和她說什麼啦。」我兇狠地瞪著眼前的這個叫春柳的老鄉。

「你知道她的身份的,我都去享受過她的服務好多次啦,這樣的女人,不可能和你現在的身份匹配的,你難道要讓全世界知道,你要把一個出賣肉體的女人娶回家?這事關你的前途的哥們兒!」廖明說著,手指向桌子上的一堆的現金。

我根本沒有轉頭去再看那些錢,我一拳就打向了廖明。這個東北男人,身體要比我好得多,我挨了一頓揍之後,廖明扔下幾句話:「我早就知道你會是這德行,打我是不太可能的,這種場景我見的多了,哪個不是一口的真愛,最後全他媽的爬在錢上啦。我給你時間冷靜下,你消停兒的呆著。」

我在房間喝了一打的啤酒,之後,我拿了一把錢,背起自己的背包,跑了出去。我坐上火車,來到了一千九百里之外的春柳的家鄉。按照記憶里春柳的描述,我找到了她住的小鎮和那條她從小長大的街道。春天剛到,這里還很冷,穿得不夠多的我,被凍得直發抖。

通過打聽,我找到了她的妹妹,這個和她長的很像的女孩子,我只見過一次,很早就被她送回了老家。家裡住在剛蓋好的小新房,妹妹春楊請我進來之後,把一封信交給了我,這是春柳寫給她的。我急切的拿出紙來,第一眼看到的,是我原先寫給她的那一首詩,《望春》。

之後,春柳告訴春楊,我一定會來找她,而我到來的時候,春柳已經去了國外。她不希望自己不能見人的身份影響到我的事業,更不希望我因為她而受到任何的影響。她在信的最後寫道:「向冬的冬天,就要結束了,我在他的眼睛裡看到了春的影子。而這影子里,有一棵枯死的柳樹,特別的不和諧。現在,我跟他也學著很會咬文嚼字的啦,我送一句詩給到你,也給到他,『春風喚不醒枯死的柳樹,春楊的花卻已經開放,它可以讓你看到,春天確實已經來到這個世界』。我希望你可以讀給他聽。」

我開始掉起了眼淚,從一滴一滴,變成一竄,再到從臉上直接地奔流下來。春楊在邊上站著,看著哭得傷心的我,也哽咽起來。她說:「我姐根本沒有去國外,她在上周跳河自殺了。她都沒有帶任何的身份證件,她不想讓你知道她的選擇。後來,警察是通過DNA檢測,才找到我的。我媽媽已經過世了,這房子是去年我姐寄錢回來修的。她說,你也喜歡在小鎮上的生活。這些年,她一直在給我講你的故事,講你的才華,講你的為人,講你很多很多。」

我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春楊過來,摸著我的頭,我一把抱住了她。我真的需要一個肩膀,讓我抱住,好好地哭一場,我感覺到呼吸變得越來越困難,眼前越來越黑,我的頭被抬起來,看到春楊在和我說話,但是,我什麼也聽不到,我無力的閉上了眼睛。

我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床上,頭靠在春楊的腿上,她正輕輕地摸著我的腦門兒。我閉上眼睛,眼前回到了在小按摩店的紅色房間里,我躺在春柳的腿的腿上,疲憊地享受著她的愛撫。

「春風喚不醒枯死的柳樹,春楊的花卻已經開放,它可以讓你看到,春天確實已經來到這個世界」春楊讀著這句詩。我彷彿是聽到了春柳的聲音,我繼續閉著眼睛。這時,一個孩子的聲音響起來:「姨,我回來啦。」

春楊把我的頭一下扔到了邊上,我坐了起來,看到一個小男孩兒跑了進來,正瞪大了眼睛,愣愣地看著我。

「小春,今天放學這么乖就回來啦。」春楊走過去春孩子把書包拿了下來。然後,把他帶過來在我身邊坐下來。

我注意到,春楊說話和走路都特別像當年的春柳,近兩年春柳化妝的時候比較多,已經不再像當初,那個滿身綻放著春意的樣子了。

「小春,你的大名叫黃望春,這個人叫黃向冬,他是你的爸爸。」

(完)

❹ 求求急急 超感人短篇小說~5千-2萬字左右 看了就會哭的那種呀,如果誰有請直接貼出來吧,在這里非常感謝謝

我小皺菊,15歲就做了你的女人。李華成,你還欠我一條命。我經常在想,如果,當初我沒有救你。那麼,現在的我是不是就可以不必這么悲傷?
-------題記/

我從小就在所謂資優班長大,不但資優,還是舞蹈班,班上三十位女同學全是經由智力、舞蹈能力,從三百多位徵選人中挑選而出。國小六年,就那樣和其他二十九位女同學一起長大,在我的生活圈,除了爸爸和老師,我沒有很大機會去接觸到男性;在我的國小生捱,男生是外來者。國中,我放棄了舞蹈班,我上了普通的男女混班。那種情形,很像鄉下女孩第一次到了城市┅那麽的新奇,那麽的好奇。第一次聽到臟話,是在電視上。第一次看見有人說,是在國中的班上。

我只是睜大眼睛,一副不可思議的樣子。後來班上的同學愛叫我「小雛菊」,因為我什麽都不懂。不懂幫派,不懂規矩,不懂男女┅我像一朵剛開的花兒,還不懂黑白,只覺得世界很稀奇。小雛菊,代表著無邪,天真┅小雛菊一直跟著我,直到國二下學期那天┅

下過雨的街,昏暗潮濕。

冬天的傍晚,七點多,天已經暗了下來,特別是下過雨,一切是那麽黑暗、邪惡┅

在街燈照不到的小巷裡,五六個人馬圍成一個圈,圈住了一個人,像匹困獸,他沒有掙扎,只是淡淡不語。每個人的手上握著棒球棒,為首的帶頭人吐了一口檳榔「干!你啊,活的不耐煩,跑到我大仁來搶地盤?」檳榔汁紅紅膩膩的滴到困獸的鞋上,他眉頭一皺。

「***的耍酷?別以為妞多就,怎麽?檳榔汁嫌臟?」話一說完,又是一口,這一次不偏不倚吐上了他的臉。他用一種極慢的速度抹掉了紅色的液體,雙眼爆出殺機,猛然一拳揮像吐檳榔的人,只聽見骨頭斷掉的聲音夾雜慘叫聲,紅色由他的嘴裡流出,只是這次不是檳榔,是血。

「老大!」

「老大!」跟隨的小摟摟看見大哥倒下,紛紛抽出傢伙大吼「干!砍死他!」棒球棒紛紛的落下,落在他的身上。他的拳頭很硬;卻硬不過木製棒球棒,他一拳又解決了一個人,還來不及閃躲,其他四隻紛紛從他的頭、手、腰、背重重的落下。這一仗,他是輸了。

補習,是我很討厭做的事,只是補習,卻都是國中生要做的事。今天,還是一樣補習,從補習班回來,我卻看到了並不是每一天都會發生的事情。

群毆!

天!這種只聽同學說過的事情,我還沒有親眼目睹過。我躡手躡腳的往巷子里頭看,除了乒乒乓乓的毆打聲,我還可以見粗俗的叫罵聲。很快的,我分辨出被打的其實只有一個,其他根本就是打人。不滿的情緒很快在我心裡出現,我拿出童軍課的哨子,也不知道哪來的勇氣,居然大聲的叫了出來「**來了!」然後,我使出全力用力的吹著哨子。也許是奏效了,打鬥聲變小了,我聽見有人不滿的咒罵聲和踏著水的跑步聲,過了一會兒,暗巷裡不再傳出聲音,我再一次探頭看。沒人了。一步一步的走進暗巷,除了斑斑點點的血跡,我看不到任何東西。也許都跑了,就當我想離開時,一聲呻吟聲引起我的注意,順著聲音走過去,我倒抽一口氣,我看到了人┅面目幾乎全非的人。這輩子,我不會忘記那呻吟聲。如果,我沒有走過去;或許如果他不出聲┅如果、那麽多的如果┅卻還是改變不了事實。我走向那個人,可以說,我救了他。而他呢?他親手摘掉了我身上的小雛菊┅

教室外面擠了很多人,丫川、小溫和班上一些所謂混混都一臉哈八狗像的站在門外。「他們在幹嘛?」我邊發作業,邊問小宣。

「高年級的成哥出院了,說要來我們班謝人。」小宣也很好奇的往窗口擠。

「誰是成哥?」

「高中部的帶頭啊!大哥耶!」

我沒有什麽興趣,下一節國文考試,我得溫習。看著班上一半同學都擠到走廊去,我翻了白眼,低頭看著我的參考書。教室外面的吵雜聲突然靜了下來,我不禁也奇怪的抬頭。只見門口站了一個穿高年級制服的人。我不知道他是誰,只看得出來他的臉上有點淤清,手上也還掉著石膏。這麽別腳的角色也能當大哥?我有點不屑┅直到他筆直得朝我走過來,我才驚叫出聲「是你!」他是我三個月前救的人!被打的鼻子眼睛皺在一起的醜八怪!怎麽┅怎麽今天看起來有點帥?!「小雛菊!我欠你一條命。」說完,他抓下脖子上的項鏈,用殘廢的手霸道的掛上了我的脖子。我還來不及反應,還來不及說些什麽,高年級的教官救火冒三丈的沖進了教室「李華成!我警告你,再到國中部,我就讓你高一再被當。」

「教官,我是在報恩,您不是教我知恩圖報?」他輕蔑得一笑,看了我一眼,就像皇帝一樣的被一群人圍著走出了教室。等他消失在走廊,班上的人才全部像發了瘋一樣圍著我,「小雛菊!你救了老大!」

「小雛菊!你和大哥怎麽認識的。」

「小雛菊!看不出來喔,店店吃三碗公喔!」左一句小雛菊,右一句小雛菊。我被叫的頭都昏了,除了掛在脖子上的銀鏈,我的視線再也容不下,任何東西。

我並沒有忘記李華成,但是他也沒有再找過我。班上,依然用一種尊敬的眼光看我。甚至有人開始叫我「雛菊姊」又過了三個月,國中二年級似乎就要結束了。璁假來臨那天,就在我大出校門那一剎那,一群人圍住我。我不禁一楞,什麽時候我也變的被圍毆的對象?只見帶頭的人說「小雛菊,老大要見你。」制服上明明綉著我的名字,奈何這批瞎子只會雛菊雛菊的叫。

「你老大是誰?」

「成哥!五福的帶頭!」他很驕傲的說著。

「沒興趣。」我一時忘了成哥是誰。或許,我應該早就把他忘記。

「小雛菊。」淡淡的聲音傳來,圍住我的人很外的讓開一條路,看到來者何人時,我不禁睜大眼「是你!」「是我!」他臉上有嘲謔的笑容「我載你回去。」我應該說不的,真的,我應該的。可是我並沒有,我上了他的後座,讓他載著我回家。人是回到家了,心呢?心,被他載往和家反方向的令一個方向去┅

我從小雛菊、變成雛菊姊,再來晉升為「嫂子」、「大嫂」我很懷疑的看著那些高二、高三的學生,怎麽會對著我這又瘦又矮的小羅卜頭嫂子來嫂子去。尤其當這些人不是叼著煙,就是滿嘴臟話。後來,我終於遲鈍的了解,我的「男人」是誰。

李華成。

我不懂,只知道,他不過璁假過後,每天會騎著那台拆了消音器,裝上音響,多加跟噴氣管的機車來在我上下課,怎麽突然我會變成他的馬子。也許這不是什麽壞事,不過我卻得瞞著父母進行。我能了解,在他們心目中,李成華是個不良少年。他國中被當,卻神奇的考上高中。高一被當一次,又神奇的升上高二。算一算,他今年十八,卻還在高二的階段。我呢?那年,不過也才十四。不過是個國二生。在父母眼中,他是個帶壞小孩、欺騙少女的大壞蛋。在師長眼中,他是個頭疼的留級學生、三天小過、兩天大過。只是,他卻都有辦法坳過去,到今年高二還沒被踢出學校大門。在兄弟眼中,他是大哥,鐵睜睜的漢子,他是勢力的代表。在女生眼中,他是白馬王子。而在我眼中呢?他不過是個偶爾會說臟話的調皮大孩子、大哥哥。我討厭煙味,在我前面他不會抽煙,我討厭臟話,他會盡量少講;我討厭翹課,他再怎麽痛苦都會風塵僕僕的帶我上課然後「睡」死在他班上。我喜歡的,他會去做,我不喜歡的,他盡量不做————除了一樣。他怎麽也不叫我名字,也是小雛菊、小雛菊的叫。除了這點,他讓我沒什麽可以挑剔。

「小~雛~菊~」聽到這種惡心巴拉的叫法,我也能知道後頭的人一定是李成華的最佳幫手———歐景易。只有他,不會嫂子來嫂子去,可是卻會把哪三個小雛菊叫的讓人雞皮胳搭掉滿地。歐景易染了一頭金發,也不管教官一天到晚要剃他頭,他一臉笑嬉嬉,一點也不察覺自己有再一個小過就會被踢出學校的危險。

「歐學長,請你不要那樣叫我。」我放下掃把,冷冷的跟他說。

「小雛菊菊菊菊~我帶話來嘛~」

「歐學長,有話快說,說完請滾。」

「哀唷~人家是替老大帶話來嘛~成哥要你下課在北側門等他。」我可以感覺班上同學又豎起耳朵,「收到,請滾!」給他個白眼,我轉身進教室。還可以聽見他嘀咕「老大什麽女人不要,偏要這營養不良的辣椒小女生。」下了課,我走到北校門,李華成從牆上翻下來,嘻皮笑臉的摸著我的短發,把我拉進懷里「幹嘛?」「陪我去吃飯。」他帶著那戲謔的笑,勾著我的短發。

「媽媽會罵。」我搖搖頭,像往常一樣拒絕。

「今天是我生日。」

「爸爸會罵。」他今年幾歲?這是我第一個問題。

「我去跟他們說。」說完,他真的拉起我要上機車。

「你瘋了!」我拉住他的衣角,不同的搖搖頭。至少我知道,父母如果看到李華成,家裡一定會鬧翻的。

「陪我去吃飯。」有時候,他的脾氣硬的像只牛。

「我回去問問看。」說完,我跨上他的機車,他滿意的發動了車子,離開學校。

我說了謊,十四年來,我第一次說謊。

我告訴爸媽,我要和朋友去逛街。

和誰?

班上的女同學。

早點回來。

好。

我不懂為什麽我要騙人,我並不覺得和李華成出去事多大的罪惡,可是淺意識里,就是不敢說實話。換下制服,我穿了便服,出了門。李華成在路口等我,他很少接近我家附近。問他為什麽,他只說自己不是這區的人,不想給我惹麻煩。上了他的車,我聽見後頭一陣陣的機車上追上來,回頭一看,是歐景易他們,十幾台機車,跟在我屁股後面。他們比李華成停的遠,至少隔了兩條街。後來,我才知道,原來,我和他們是不一樣的世界的人。

我沒到過壽山,不過現在看起來,高雄的確很美。我可以看見很多燈,很多大廈。風很大,好幾次我都覺得自己要被吹散了,但是我卻覺得恨快樂,因為第一次,我和朋友出遊。李華成沒說話的走到我身邊,把外套批在我身上「要回去了嗎?」他說話中有酒味,歐景易他們帶了一堆啤酒,我想李華成也喝了幾口。

我搖搖頭「再多看一下下。」他笑了,眼中帶的溫柔「好,等一下。」我總覺得他抱著我的時候,不像大哥哥。至少,和我表哥抱我的感覺不一樣。哪裡不一樣,我說不上來。

「唷~大嫂,大哥生日,你送什麽啊?」遠遠的,小虎打著酒嗝大聲的問著。「獻吻、獻吻!」然後痞子林開始幫腔。「獻身、獻身!」歐景易不知死活的加油添醋。

[他們很吵!」我把頭貼上李華成的胸口,悶悶的說著。

「來!」我牽著我,越過欄桿,抱著我滑下一個小山坡,站在一塊平地上面。

「小雛菊,坐下。」他一屁股躺下,拍拍身邊的空位。

「叫我的名字。」我嘟著嘴,卻也順然的坐到他身邊。

「小雛菊。」他帶著戲謔的口氣,低低的叫了一聲。

「叫我名字!為什麽都不叫我名字。」

「小雛菊,我要你當小雛菊,永遠那麽純潔可愛┅」他低低的說著,不知道是對我說,還是對自己。

「算了!」說來說去還是這個原因。

「生氣?」他翻起身子,捱進我身邊。

「沒有!」才怪。

「今天我生日,你不準生氣。」大手摸上我的臉,他霸道又帶著笑意的說著。

「還有,你還沒送我生日禮物。」

「我可以在身上扎個蝴蝶結,把自己送給你。」這句話,只是單純的好玩,沒有別的意思,真的沒有!不過,我想李華成絕不是這樣想。

「是嗎?」我沒有蝴蝶結,所以我只好搖搖頭。想一想,他生日不送他禮物真的是不好。我身上也沒有任何能當禮物的東西,考慮的半天,我才說「閉眼睛」他順然的閉上眼睛。我一彎身,輕輕的再他臉頰上送了一吻。就像親我爸一樣,純粹灑嬌。我想,他對我的態度,不會比我爸差到哪裡去,是值得一吻的。 他那雙黑不見底的雙眸看著,手指拂過我的唇,沉沉的說「小雛菊,你是我的,懂不懂?」

不懂。

我還沒來得及說出,他又貼上我的唇,再一次,我無力抵抗,只任由自己和他的雙唇吻著,戲著,喘息著。我終於知道,李華成和我爸、我表哥不一樣。因為,他們不會這樣吻我。

國三的聯考壓力很大,我卻沒有什麽心思讀書。歐景易則是一天到晚搶著我的考卷,然後大似的嘲笑一翻,嘲笑到李華成出現,他才很努力的去止住笑。我發現我功課一直在
掉,從全班前三名掉到十名。這次月考,我掉到第十五。我並不介意,反正,第幾名都一樣,高中上的去就好。緊張的是我的老師,一天到我喊著要去做家庭訪問。令一個替我緊張的,很好笑,居然是自己自身難保的李華成。

「怎麽又考這樣?」他抓起我的考卷,不滿的說著。

「不然你教我!」

「你知道我不會。」他把考卷塞給我,無所謂的說著。

「那就不要念我,我被我爸念的煩死了!」

「我不是你爸!」

「我知道。」又來了,他又不管這里是學校公共花圃的光天化日之下吻住我,直到訓導主任氣急敗壞的從三樓丟了板擦下來「李、華、成,你給我滾回高中部!」他輕易的閃
過板擦,一手護住我,一手往樓上比了個中指。

「我回去了,好好讀書。」他放開我,手插著口袋准備回去他的教室。

「你呢?」我揚眉,反問他。

「我不念了,這學期完,我休學。」等到他背影消失,我才回過神。不念了?為什麽?他不念完高中,爸媽怎麽可能會喜歡他?他不念完高中怎麽上大學?怎麽找工作?突然間,我覺得李華成離我的距離,又更遠了一些┅

放學的時候,兩三台機車闖進了校園,聽到的卻是很讓我驚訝的叫罵聲「叫小雛菊那**給我出來 ,叫囂的是三信的女高中生,燙著短發,一臉濃妝的叫著。我的教室離旋關很進,坐在教室里就可以聽到那叫罵聲。我起身子,正想出去問她有何貴事,身邊的花車輪拉住我,對我搖搖頭。他是李華成下面的一個混混兒,平常對我也不錯。「嫂子,別出去。」他一手攔住我,一手伸進書包抄傢伙,還順便跟小胖打了個眼神。「為什麽?」這里是學校,難不成她能吃了我?而且,我也沒得罪她。「等成哥來。」「不要。」我甩開他的手,大步的走出去。

「你是小雛菊?」兩三個女的把我圍住,一臉凶神惡剎。

「你這**!」說完,她火落落的就給了我一巴掌。我痛的咪起眼睛,我不懂她會什麽打我。我根本沒見過她。

正想詢問,打我的女生又噴氣的說「你她媽的犯賤,連我沈雅蓉的男人也敢搶?!」說完,她一手抓起我的短發,大力一押,把我摔在地上。

沈雅蓉?我更確定我沒聽過這名字。我也不懂,我什麽時候搶了她的男人。我一轉身,又爬起身來,我不喜歡別人對我動手動腳

「你幹嘛?」「幹嘛?刮花你這張賤臉!」她手一伸,五隻長長的指甲往我臉上刮下來,我急忙一閃身,卻還是慢了一步。

左臉頰一熱,血滴到了地上。我看著地上的血,一個火大反手給她一拳,只聽到她慘叫一聲,居然跌倒在地上。我楞楞的看著她臉上銅板兒大的傷口,不知所以。仔細的看我的手,才發現,李華成給我的戒指居然在滴血。

天!怎麽會這樣!才一眨眼,其中一個女的扶起沈雅蓉,其他三個一個抓住我的手,一個又火辣的給了我一巴掌。這一掌,打得更重,我一個浪嗆差點又跌倒。

只聽到遠遠有人大喊「小雛菊!」我轉頭一看,李華成邁著大步沖了過來,後頭跟著是歐景易、王中凱和一堆平常混在李華成旁邊的人,只是現在他們的臉上沒了笑容,照上了一層寒冰.
他扶助了我浪嗆的身子,摸上我的臉?u有沒有怎樣?」其他的人,卻把那幾個女的圍了起來。

「沒有,你去看看沈雅蓉,她傷的很重,我不小心打傷她了。」想到她臉上的傷,我不禁掉下眼淚。我真的不故意打傷她的,是她自己先動手¨「你這傻瓜!」他抱住我,吻掉我臉上的淚和血,回頭冷冷的對歐景易說「手,我要她的手。」這句話我不是很懂,可是我隱隱約約可以了解裡面的意思,我急忙抓住李華成「你要她的手幹嘛?」「你別管。」他撕開一節衣服,替我抹去臉上的血。我掙扎著,「不要,李華成,我不要你傷害她,讓她回去好不好,拜託!」也許是我的話引起歐景易他們的注意,他們居然一臉不可思議的回頭看我,李華成看了我一眼,才回頭過去「沈雅蓉,你記住,小雛菊是我的人,傷了她,下次我要你命。」「聽到沒?滾!」歐景易勉強的讓開一條路,讓沈雅蓉他們一群人癲癲頗頗的離開。看著李華成沒感情的臉,我發現,他變的不像我以前認識的李華成了┅

「女兒,過來。」我一踏進門,老爸就坐在沙發上叫著我。

「幹嘛?」我著頭,遮去臉上的紅腫,心裡暗叫不妙。

「學校打電話來,說你和人打架!」

「我沒有!」

「你最近是不是和一個混混走的很進?」

「他不是混混!」我被他不屑的口氣惹火,大聲的吼回去。

「我告訴你,別以為國三我就不管你。從今天開始,你不準出門,上下學我載你去。你離那混混遠一點!不準見面知不知道?」老爸站起來,一臉嚴肅的說著。

「你沒有權利管我!」我大聲的頂回去。

「你¨你這渾帳!」啪一聲,他給我一巴掌。我楞在那邊,今天我被打的還不夠嘛?為什麽連爸也打我?!我掉下眼淚,對著他還有從廚房走出來的媽大吼「我討厭你們!討厭討厭討厭!」說完,我沖上樓,把自己鎖在房間里,痛哭失聲。李華成,李華成,我好想你!你在哪裡?李華成!那一晚,我終於知道李華成是誰。他是我愛上的一個男人,不能愛,卻愛上的人。
我被禁足了。除了學校,我哪裡也不能去。李華成好像也知道我家的事,他沒有來找我,只歐景易有空彎道國中部來看看我。我也不能去找他,因為爸媽老師,下課不讓我去任何地方。這樣過了三個禮拜,我只覺得我身上的每一個細胞都像死了一樣,靈魂像被抽去一般。剩下的不過是我的軀殼。我哭、我鬧,在家裡拚命的砸東西,摔東西,他們卻絲毫不動心,只是把我看得更嚴,更寸步不離。後來,我乾脆把自己反鎖在家裡。我不去上學,也不出門。整天悶在暗黑的房間里,流眼淚。眼淚流乾了,就只剩喘息,我發現,我根本已經快死了。快被思念折磨死了。就這樣,睡醒哭,哭醒睡。不知道過了多久,多久。那天晚上,我突然坐起身來。走到桌前,看著日歷。我笑了,一個多月來我笑了,因為我發現今天是我的生日。我十五歲的生日。一股想見李華成的感覺滿然竄起,我覺得自己再也無法控制了,我整理好自己的行李。在凌晨一點的時候,逃出了家門。我真笨,一個月來就只知道哭,完全沒想到要逃。招了輛計程車,我往一家李華成曾經帶我我去的刺青店。

踏出了刺青店已經凌晨兩點多了,我沒有頭緒的走著。我想見他,卻不知道他在哪裡。我不知道他家在哪裡,我發現我什麽都不知道。兩台呼消而過得機車在我身邊停住,車上的人走下來「妹妹~要不要去玩?」我抬起頭來,看著他們,「今晚飆車的地點在哪?」他一楞,又露出痞子笑容「中正路啊,剛開始沒多久,要不要去?我載你!」「好!」我二話不說的跨上他的車,我知道,李華成一定在哪裡。

倫哥,載我的人,其實人不錯,他邊騎車邊問「你要去找誰?沒人的話,就讓我載。」我知道他們尬車的時候習慣載個女生在後頭炫耀。「今晚很多人嗎?」

「很多啊!火龍車隊跟青虎車隊今晚連起來飆,一兩百台有吧!你找的人是哪隊的?」我不知道李華成是在哪一對,我沒聽他說過。只好搖搖頭。很快的到的中正路,倫哥看了一眼手錶,「應該在五分鍾車隊就會到了,你路邊站點,免的被輾死!」他點跟煙說著「你臉色怎麽那麽不好?不會掛了吧?」我沒有注意他的話,只是眼睛盯著前方看,果然不久,一堆謎謎蒙蒙的車燈在遠方出現,接這是漸漸傳來的車聲。才一眨眼,幾十台車子就呼蕭而過。那麽多,我去哪找他?一咬牙,我沖道路中間,想看清楚每台車子。倫哥大叫一聲想把我拉回來,已經來不及。我聽見叫罵聲,煞車聲,還有撞車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我只是張大眼睛想看李華成在哪裡,可是我卻看不到,除了車燈我看不到什麽。突然一台車子急速煞車在我前面,車身一斜,壓著地面筆直的像我沖過來,在離我一公尺的地方硬生生的停住。只見滾了兩圈的騎士站了起來,摔掉手上的安全帽,氣沖沖的向我走過來「干!你找死?****擋在那———————小雛菊?」等我閉起眼睛准備接收他那怒氣沖天的一拳,那人突然叫出我的名字。我睜眼一看,居然是歐景易,他摔的鼻青臉腫,整隻手都磨出來血,我顫抖的說「對¨對不起┅」腳一軟,我跌 坐了下去。歐景易連忙沖過來扶助我?A一邊大叫「call成哥,叫他掉頭,快快快!說嫂子在這!」他這一吼,旁邊幾打轉的機車都停下來,後面來勢洶洶的機車群也都停了下來,把中正路當成停車場。一下子,幾百台機車停的停,轉圈的轉圈「他¨他們怎麽都停了?」歐景易扶著我坐在柏油路上「廢話,一半車隊是老大的,大家不停下來看大嫂不然要幹嘛?」

倫哥,載我的人,其實人不錯,他邊騎車邊問「你要去找誰?沒人的話,就讓我載。」我知道他們尬車的時候習慣載個女生在後頭炫耀。「今晚很多人嗎?」

「他在┅在哪?」我頭昏目眩的問著,幾天的眼淚,把我全部的體力都榨乾了。

「老大的車子早就飆到前面不知道哪裡了,喂!小雛菊,你別葛屁!你死了,老大會把我們全砍了陪葬的!」他緊張的說著,我閉上眼睛,只覺得好累。想到李華成就要來了,又勉強打開眼睛。安靜的路上,突然又傳出呼呼的車聲,接下來一群人吵雜不輕的說「成哥來了!」李華成來了!我看那台像失控的機車撞了過來,在機車還沒有全部停下來的時候,車上的人跳了下來,他一手丟了安全帽,帽下是李華成,只見他蒼白著臉,像我沖過來。他的臉好白,是不是病了?我松開歐景易的手,也朝他奔了過去,只見他喊「小雛菊!」我使勁全力沖了過去,和他撲了個滿懷。他氣急敗壞的說「你到這來幹嘛?」我努力的擠了一個笑容「我¨好想你!」這幾個自用盡了我全身的力氣,話說完,我全身一軟,眼前一黑,就這樣撲倒在李華成的懷里。我終於¨回到了他的懷抱。

那天,我在李華成的懷里睡著。醒來的時候,只見房裡一片黑暗,我隱隱約約可以看到李華成坐在窗口,朝外面吐著煙。我拉開棉被,他也回了頭,彈掉手上的煙,他走過來一把抱起我坐上他的大腿「好點沒?」我只是點了點頭,把自己埋進他的胸膛,聽著他的心跳,只有他的心跳能讓我安心,讓我知道,我還活著。

「你瘦了。」他仰起我的頭,看著我淡淡的說著

「都是為了你。」只是一句話,卻包含了我所有的愛,李華成抱緊我,抿著嘴一言不語。過了好久,他才嘆氣「你這樣跑出來,你爸媽會擔心的。」

「不會!他們根本不管我死活。」

「別任性,睡吧,明天我帶你回去。」說著他放下我,想替我蓋被子。

「不要!我再也不要回去了。」我抓著他的衣服,大聲的喊著「我討厭他們,討厭死了!」

「傻瓜,你要是像我一樣沒了爸媽,就不會覺得他們討厭了。」我從來不知道他是孤兒。

「不管!他們不讓我見你,我討厭他們!」黑暗中,我彷佛可以聽見他的嘆息聲,只見他喃喃的說著「他們是為你好,我不是好人,跟著我會受苦的。」

「在我心裡,你最好。」我抱住他,自己送上了雙唇,生澀的吻著他。他雙手收緊,也低頭熱烈的回應著我,黑暗中,沒有半響聲息,就只能就我和他的心跳聲,喘息聲。過了好久,他才勉強把我推開「睡吧。」說完,他起身離開了床畔。

「你為什麽不要我了?」我拉住他,開始無理取鬧的掉眼淚。

「不是不要,是不能。」他撇過頭,故意忽略掉我掛在臉上的淚珠,望著窗外無奈的說著,我抿著嘴,不發一言,他則是頭也不回的慢慢想走出房間。我看著他的背影,突然覺得,我不能讓他走,他是我的男人。我的!我伸手把胸前的扣子一顆一顆解開,把整件上衣褪下,開口喊他。

「李華成,你轉頭!」他停下步伐,一轉身,猛然倒抽一口氣,生硬的問「你幹嘛?」我下了床,往他的方向走去,邊走邊拉下我內*的肩帶「我干麻,你很清楚。」他居然往門邊退,一整臉死白,好像看到了怪物,指著我,結巴了起來「你┅你的胸口┅」我的胸口,刺著一朵艷黃的菊花,那是我到刺青店一針一針讓刺青仔幫我刺上我的胸口,還記的邊刺他邊牢騷「成哥一定會砍死我。」

「我刺的,今天剛刺。」說完,我撲像他,把自己摔進了他的懷里,他顫抖的抱著我,「你這笨蛋,學人刺什麽青┅」

「你背上也有,我聽歐景易說的,讓我看¨好不好?」說完,我伸手粗魯的把他的上衣脫了下來,瞪著他的胸口看,一條一條的疤,像蜘蛛被打扁一樣的橫掛在他胸前。那是被開山刀砍出來的。他推開我,喘氣的問「你知道到底你在幹嘛?去把衣服穿起來」他邊說邊大口的喘氣,彷佛遭受倒什麽極刑一樣的痛苦。我知道他為什麽喘氣,我是小雛菊,可是國中三年,男女之間的事,我不是全然不懂。至少,我就看的出來他喘氣的原因。那是一種欲/望,一種野性的欲/望。

「我不要,我要你,你是我的男人,歐景易他們都那樣說,為什麽你不要我?」我再次撲上他,緊緊的抱住他,而他的手則是不停的抖。

「我一定會砍死他們。」他咬牙切齒的說著
----------------------------------------
這個是試讀的,因為有字數規定,所以不能發全文了,不過你可以自己去查,名字是《小雛菊的黑道》,真的超級感人的,看到最後,我已經哭到不行了,真的心疼。

❺ 中外名家作品,短篇小說,加賞析1000字左右

---《駱駝祥子》
老舍—一個偉大的人民藝術家,一個讓後人永遠敬仰的文學巨匠,一座永恆的豐碑。他一生創作了許多經典的作品,比如:長篇小說《離婚》,《老張的哲學》;戲劇《龍須溝》,《茶館》,《春花秋實》;短篇小說集《火車集》,《櫻海集》等等。但其中最著名的要算《駱駝祥子》了。
《駱駝祥子》這部小說以二十年代末期的北京市民生活為背景,以人力車夫祥子的坎坷悲慘生活遭遇為主要情節,深刻揭露了舊中國的黑暗,控訴了統治階級對勞動人民的深切同情。祥子是北京舊三十年代一位青年車夫,善良,正直,他的理想是車,擁有一輛屬於自己的車。於是,他省吃儉用,起早摸黑。三年之後終於得償所願,但是那時是抗戰時期,北平亂成一團,祥子稀里糊塗地被抓去打雜,更痛苦的是他的寄託—車,也被奪走了。千辛萬苦逃了出來,回到「仁和廠子」繼續拉車。但是痛苦還沒結束:廠主劉四爺的女兒虎妞看上了祥子,並誘惑他,祥子上了當,不得不娶了虎妞,不多久虎妞就死於難產。
從此以後祥子就墮落了,以前的善良正直不見了,他憎恨任何人。拉車也不去了,吃喝嫖賭的惡習也染上了,他可以為金錢出賣朋友,徹底淪為了行屍走肉。
祥子的悲劇,是他所置身的社會生活環境的產物。小說,真實地展現了那個黑暗社會的生活面目,展現了軍閥、特務、車廠主們的丑惡面目,如果不是他們的迫害,祥子也不會從充滿希望走向墮落,一個曾經勤勞堅忍,有著自己目標的人最後卻淪為了社會垃圾----這不就是可悲的人生嗎?也許這才是現實,殘酷、悲哀、無可奈何。
理想和現實總是充滿了矛盾,它們往往不能調和,然而它們卻又同時存在。社會是現實的,它不會為了一個人的理想而改變,也不會是完美無瑕的。對於駱駝祥子,我感到遺憾,感到惋惜,也感到無奈,但也感到敬佩,我佩服他從前的堅強,他的上進。然而他最終沒能戰勝自己,沒能戰勝社會,終究還是被打敗了。
雖然這只是一本小說,但是它折射出了人性的懦弱,畢竟能夠一生都堅忍不拔的人是少數,但我們可以在追求的過程中慢慢改變。畢竟明天會怎樣?我們都不得而知,但是我們可以把握今天。

❻ 幫忙提供一些2000年以後的外國文學作品

外國文學作品的網路網盤txt 最新全集下載

鏈接:

提取碼:l9rb

收集多部《呼嘯山莊》《大衛·科波菲爾》《雙城記》《霧都孤兒》《魯濱孫漂流記》《傲慢與偏見》《理智與情感》等等。

熱點內容
小說里的經典浪漫 發布:2025-05-10 18:22:40 瀏覽:714
小說女主角叫白什麼總裁小說下載 發布:2025-05-10 18:19:28 瀏覽:481
2021小說網站免費下載 發布:2025-05-10 18:18:09 瀏覽:259
黃奕前夫小說短篇 發布:2025-05-10 18:13:04 瀏覽:156
另類小說經典武俠自拍校園 發布:2025-05-10 18:10:40 瀏覽:434
古經典小說推薦 發布:2025-05-10 17:59:55 瀏覽:275
岳風看虎婿如何玩轉都市小說 發布:2025-05-10 17:59:05 瀏覽:793
開閱小說免費版app下載 發布:2025-05-10 17:45:41 瀏覽:165
重生古代小說養成 發布:2025-05-10 17:32:25 瀏覽:711
可以學到知識的網路小說 發布:2025-05-10 17:27:58 瀏覽:5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