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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火虐心古言小說短篇在線閱讀

發布時間: 2024-05-13 22:18:01

⑴ 求全部花火工作室出的古代言情小說

三生三世系列:
《天作之合》 作者:赤焰冷
《三千鴉殺》 作者:十四郎
《一隻小妖出牆來》 作者:赤焰冷
絕色宮廷系列:
《深宮·美人夜來》 作者:語笑嫣然
《蘭陵王妃(下)》 作者:楊千紫
《蘭陵王妃(上)》 作者:楊千紫
《素顏繁花夢》 作者:曉丹叮咚
陌上花開系列:
《閑花弄影(上)》 作者:蘇非影
《閑花弄影(下)》 作者:蘇非影
《駙馬非馬》 作者:李惟七
無從屬系列:

《煙花碎·盛世紅妝》 作者:楊千紫
《何妨共成鴛鴦錦》 作者:莫可菲
《誰教白馬踏夢船》 作者:樂小米
《盛夏流年朝朝》 作者:破腦袋
《若當年華非似錦》 作者:水格
《錦瑟江山·九重春色》 作者:禾晏山
《錦瑟江山·燭影搖紅》 作者:禾晏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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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名:煙花碎盛世紅妝

作者:楊千紫

豆瓣評分:6.9

出版社:春風文藝出版社

出版年份:2010-3-1

頁數:246

內容簡介:《飛魔幻》古言掌門人楊千紫短篇小說合集,收錄了楊千紫《飛魔幻》《花火》歷年飆淚經典短篇,《煙花碎-盛世紅妝》《碎玉朱顏》《錦瑟無端》《花落無痕》《煙花碎·一枕黃粱》《煙花碎·寂寞如歌》《良妖記·紫青劫》等等,驚心動魄的宮廷斗爭、繾綣凄美的絕世愛情------文字優美動人,新古典言情巔峰佳作超值典藏之集。

作者簡介:楊千紫 80後寫手,80後期生於沈陽,自羊座好。文章風格多變,筆風空靈若-ej<,筆下多江山美人的古代故事,短篇散見於備大青春雜志,2006年出版長篇小說《冬至之雪》,另有長篇小說《時光倒流的童話》《四月櫻花》《寂寞紅牆》《時光旅館》《蘭陵皇妃》《幻空花》等長篇作品面市。專業:本科為金融,後以第一名成績跨專業考入中文系研究生。 最喜歡的文學作品:《紅樓夢》《飲水詞》 。嚮往的生活方式:慵懶,自得,有目標#日為之努力。

⑶ 求幾篇虐心短篇的花火文

《皺起的霧色也破碎》

⑷ 誰推薦本好看的花火的古言要真的看過的

《妖嬈男妃忒傾城》文 / 宮流夏
在一次意外中,這位來自S大,搞怪,高智商,卻又歷史學不懂的文字天才。穿越到了美男如雲的女尊國,遇見了對她糾纏不休的妖嬈皇後夙凌墨、絕色出塵的淑妃白棠寧、還有個什麼都不肯忍讓的貴妃白棠鴻、看似永遠長不大的雲昭王南宮逸、神秘莫測的國師錦瑟蕭玉、還有眾多眾多的一窩子美妖男,個個都對她拋媚眼、爭恩寵,天哪!這叫她南宮映綰可如何消受得起……
夙凌墨:「皇上,你最近對人家好冷淡,你是不是厭棄了人家,又看上了別的男人?人家好傷心……我…我不活了,我這就撞牆死給你看!」某男作撞頭狀。
南宮映綰撇了撇嘴:「你撞,你撞啊?看我干嗎,沒人攔你!」
某男嘻皮笑臉蹭到南宮映綰腳下:「人家……人家哪捨得皇上,皇上也捨不得我,是不?」
南宮映綰:「@#¥%……&*……」
白棠鴻:「啊!什麼?皇上連臣妾的名字都忘了?虧人家還把自己的清白之身獻給了皇上,嗚嗚……人家受不了這打擊!要死了!要死了!」
被一雙粉拳捶打得四處搖晃的南宮映綰吱唔道:「啊?什麼時候的事,我有奪去你的清白?我怎麼不記得了?」《深宮寵後》文 / 水沁檬檬
內定為皇後的堂妹投湖自盡,宮靜言被逼代嫁為後。
她有傾城的容顏,驚世的才華。她以為自己的命運是寵冠六宮,然後被遺忘、在孤寂中老去……
但是,大婚當日,她獨守空房,他與別的妃子纏綿……
她以為她就這樣在平淡中過一生,頂著皇後的頭銜,永遠見不到他,永遠沾不到後宮的明爭暗鬥……
但是,終究相遇。
他輕視她空有美貌沒有才華,她臉上無波。
他對她嶄露的才華嗤之以鼻,她心上無痕。
她淡如風、靜如雲,進宮兩年見不到皇上也能自得其樂,獨獲專寵也不會興風作浪。
她要的很簡單,一個男人的真心而已。但在帝王之家,這簡單的心願變得奢侈而過分。那她就淡然地過這一生,什麼也不要好了,哪怕她不小心愛他如斯。
一張白紙讓他對她另眼相看,他試探、深愛,不願放過她……
可那突然在月夜顯字的屏風隱藏著驚天的秘密……
誰的江山、誰的她?他們將何去何從?《失寵太子妃》文 / 若兒飛飛
`葉家大小姐葉落生來丑顏,天下人都嘲笑她貌丑無鹽,包括她的家人。
孰知那張她為了守住秘密而戴了整整十幾年的人皮面具下究竟是一張怎樣顛倒眾生的臉?
宮中突傳一道聖旨降落葉家,欽賜葉落為當今太子妃,擇日完婚!本是一件喜事,卻仿如晴天霹靂!
這只是一份皇帝賜給她的任務,單純的只是想她好好站在太子的身側助他前行。
孰知這位太子大爺冷酷無情暴虐無常,只因他真正喜歡的是她那位表面善良可愛,內心陰險奸詐的妹妹!
一份善心被他的百般凌辱漸漸催化,只因站在他眼前的這個女人是人人口中厭惡至極的天下至丑。
對他來說,於野心也罷,於帝位也罷,於名聲也罷,於那個讓他憎惡至極的丑顏女也罷,他要的都不是她!
殘忍,傷害,一波接一波。
她笑著,冷眼看著這一切,這一切,都只不過是一場葉落無聲風過無痕的表面,這個男人的心,她要不起!她也不稀罕!
在登基大喜之日,紫魅夜,今後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從此各不相干……《王妃的外遇》文 / 南宮思 《情迷亂世花》文 / 黛顰兒《美人難求》文 / 嵐煙曉月
他是皇帝麾下最寵信的臣子,他是將士心上最崇敬的將軍,他是敵人眼中最可怕的阻滯。
很偶然的機會,他們發現,他,原來是她。一切就不一樣了……
借醉強吻,因故脫衣,各種戲碼輪番上演……
溫潤如玉的皇帝曲無妨一臉親和的說:愛卿,此事還要從長計議,今夜朕要與你同榻夜談。
性情暴戾的義兄七子梟一把將她攔腰攬入懷中:義弟病了,做兄長的當然應該貼身護衛!
冷冽的敵軍將領暮沉風黑眸微眯,回頭沖金戈萬馬揚聲道:能搶得此人者,賞金萬兩!《冷情王爺的愛妾》文 / a6615905
他的劍抵住她的喉,臉色鐵青,「維寧如耐,你殺我兒,殘我妻,我從沒見過哪個女子會有你這般狠毒。」
她的手回握住劍刃,鮮血順著劍身一路滑下,可是她仍然咬緊牙關執意地看著他的眼睛,「夫君。」
劍更深一步地刺入,深可見骨的口子,他狠狠地吐出三個字,「你不配!」
淚直淌而下,幾近崩潰的邊緣,「夫君。」
「維寧如耐,我恨你!」
再世為人,是佛祖的安排。
她棲身上前坐在他的腿上,笑容嬌俏明媚,嗓音嬌嫩欲滴,「王爺……」
他含笑接過她遞來的酒杯,「甯兒,為何,你的眼神似曾相識……」《王妃是殺手》文 / 南宮如意
她,隨時把命都提在手裡的殺手,生死之間,全是豪氣。
他,當朝最具盛名的王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百戰殺場,指點江山。
當如此絕色的王爺遇上不懼生死的她,勝負將會如何?
「嫁給你我只當買了新房子,換個地方居住,你我最好相安無事,否則,別怪我對你不客氣。」她如是說。
「哦?我倒想看看你不客氣的模樣。」他如是說。紅袖添香小說網的言情小說倒是不錯。推薦給你哦。

⑸ 好像是好久以前花火的短篇小說

好幾年前看的,好像是花火系列的短篇小說,內容大概是女主的臉在小的時候燙傷毀了,(男主認識女主時,女主用的是女二的臉)女主對男主一見鍾情,後來女主跳了驚鴻舞,男主認出了舞,求皇上賜婚,大婚當天看見臉不是不是自己認識的臉,便冷落女主,看見女二的臉,便認為當年自己遇見的是女二,一隻糾纏女二,後來女二死了,臨死前,讓一個會法術的人在自己死後,把自己的臉給女一,後來女一帶著女二的臉請求會法術的男子讓她回到以前,(此時的男主正在打仗)女主拖著自己已經快要油盡燈枯的身體回到了曾經,帶著女二的臉,撐著一把油紙傘,站在樹下(這正是男主記憶中初次見到她的場景)她帶著女二的臉,給男主跳了一曲驚鴻舞,告訴了他自己的名字,然後回到的現在,但已經到了極限的女主也死了,回來後的男主被告知女主已經死了,法術男告訴他,她帶著女二的臉,回到過去,見了年少的你,便死了,不相信的男主在看到帶這女二臉的女主,好像是崩潰了

⑹ 求一篇古代短篇小說,很多年《花火》雜志上看到的,特別虐,裡面有李商隱的《錦瑟》貫穿全篇。

傳說中講,有一枚桃花鈿名喚「將離」,得並佩其者,可換來仙界的延時仙子,求她延長自己的壽命

⑺ 花火短篇小說月亮與你共白頭,求全文!

月亮與你共白頭
文/墨小芭
001 不想吃天鵝肉的癩蛤蟆不是好蛤蟆

這不是關於我的故事。
如果按照職業一點的說法,我應該是這個故事裡的負責讀旁白的那一個。
比如說,春天來了,凍結了一整個冬天的溪水開始緩緩融化,而故事的男主角麥嘉越野迎來了人生中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的發情期。
於是影片來開了帷幕,從嚴城歡隨父親坐了整整三天三夜的火車抵達左鎮,就像一顆珍珠落在滿是糞土的牛圈裡——至少麥嘉越是這么認為的。
十二歲的嚴城歡算不得漂亮,只是很美,那種美好,怎麼說呢,很乾凈,很輕,就像左鎮的初雪。
我和麥嘉越在放學的路上看見她,在浩浩盪盪的搬家隊伍里,她穿著藕荷色毛呢大衣,懷里抱著一本鋼琴譜,靜靜的站在朱紅色的大鐵門前仰臉跟她爸爸說著話。
麥嘉越盯著她看了一會兒,我就從他身上聞到一股濃濃的費洛蒙的味道。
若是單論美貌我是絕不輸給嚴城歡的,麥嘉越卻偏偏瞎了眼似的,極深情地對我說,顧惜,你難道看不出來嗎?嚴城歡生來就是要被人保護的,你看她那個樣子,跟一隻小白兔似的,你在看看你,孫悟空看了你也要喊你三聲母大王。
為了不負盛名,我揮起強壯有力的胳膊掄了麥嘉越一個大跟頭。
基本上我對麥嘉越的鄙視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的。

從他甩著大鼻涕叫囂著要保護嚴城歡一輩子的那個時候開始。
嚴城歡不喜歡左鎮,因為她的父親在城裡犯了錯,才被調到這里做副校長。表面上風風光光,門庭若市,送禮奉承一樣不少,事實上這里的人沒少在背地裡編排他的過往,尖酸刻薄地就跟討伐舊社會的地主似的。
聽說是與一個女學生傳出了不堪入耳的謠言,卻又拿不出證據,妻子抵不住壓力離了婚,法院上,嚴城歡本是要判給媽媽,她卻選擇了跟著父親。她說,我相信我爸爸,你們誰都可以污衊他,但是誰都不能阻止我相信他。
當然,這些都是傳言,百分之九十的內容都是我媽從其他婦女那八卦來的。
麥嘉越卻對這些深信不疑,他說嚴城歡就是這樣的人,她有自己的尊嚴,有自己的堅持。
尊嚴和堅持我倒是不敢說,但嚴城歡到底是從城裡來的孩子,骨子裡透著高傲,整天擺著一張凜然不可侵犯的冷臉,很是讓我反感。
麥嘉越卻說,你懂個屁,不高傲的小龍女還是小龍女嗎,那就一穿白衣的瘋婆娘。
我被這句話給擊中,內心的澎湃久久不能平息,就是你們全家都是瘋婆娘的憤怒與吾家有男初長成的辛酸相互交織的感覺。
知道嚴城歡的身影消失在那扇巨大的朱紅色大門里,麥嘉越才把目光轉移到我身上。
我特別鄙夷地白也他一眼,看夠沒?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麥嘉越笑笑,回敬我,不想吃天鵝肉的癩蛤蟆不是好蛤蟆。
麥嘉越低頭看了我一眼,一愣,隨即掌心重重地拍了一下我的腦門,說,哎呀,你這個死小孩,想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呢!
被他這么一說,我的臉更紅了。
我納悶地想,原來發春這回事,也是可以傳染的啊。

002 每一次嚴城歡出了岔子,要倒霉的那個人總是我

我說麥嘉越是癩蛤蟆也不是全無道理。
相比嚴城歡的副校長爸爸,麥嘉越的爸爸簡直可以上X視的社會關注與法欄目了。
酗酒成性,偷竊等種種惡行早已不在話下,因此麥嘉越的母親在他還未滿月時就與別人私奔這件事,雖成當年廣大婦女群眾茶餘飯後的熱門話題,但也沒招來太多罵名。
知道麥嘉越九歲那年,他的父親去山上偷松果是不慎掉下來摔斷了腿,真正成了一個廢人。
鎮上的慶幸他再也不能為非作歹,也可憐麥嘉越這么小的年紀就要扛起一整個家的生計。
不過這一切都沒有給麥嘉越帶來不好的影響,他仍然是那個好打抱不平,好嬉皮笑臉,好露出一排閃閃發亮的牙齒眯著眼睛大笑的麥嘉越。
也是那個說話算話,認定了就再也無法改變的麥嘉越。
整整一年的時間,麥嘉越遠遠的護送著嚴城歡上學放學,風雨無阻。
在我看來這樣的暗戀是可怕的,更可怕的事,每一次他都要拉著我一起護送全不知情的嚴城歡,風雨無阻。
我們兩個就像黑白無常一樣,遠遠地看著嚴城歡纖細的背時刻准備著為她英勇就義。
晴天,她穿著白衣藍群,漂亮的馬尾辮晃啊晃,晃得麥嘉越的心波瀾萬丈。
雨天,她換上藍色雨靴,路過書店的時候總要進去看一看,那種專注的模樣,一定又讓遠處的麥嘉越怦然心動了。

若是不小心打了個雷,麥嘉越就恨不得盯著自己的天靈蓋去接,生怕那轟隆隆的雷聲震壞嚴城歡脆弱的耳膜。
這漫長的追隨中也不是完全沒有成效。過程中,麥嘉越替嚴城歡趕走過兩只凶惡的狼狗,打跑過一個穿著風衣的變態叔叔,還還替她鋪平了一條滿是泥巴的羊腸小路。
那是從學校到嚴城歡家的必經之路,撐著傘往家趕的嚴城歡不小心滑倒在泥坑裡,我被麥嘉越胡攪蠻纏地求了半天,終於還是跟著他為嚴城歡修路。
那個晚上倒是有極好的月光,薄光細碎的灑滿河岸,我和麥嘉越就像兩個小孩,赤足在河邊挑選圓潤的鵝暖石。
月光下,麥嘉越背著巨大的竹筐,將石子一顆一顆丟進去,彷彿是將星辰收集起來要去討歡心的小王子。
我看著這個執著的少年,不知為什麼,肋骨下得心臟竟會跳得恍若鼓點,一下一下,生生不息。
夜漸漸深了麥嘉越遣我回家,他一個人背著大大一筐鵝卵石,蹲在泥濘不堪的小路上,將它們一顆一顆的嵌在泥土裡。
知道晨光熹微,他看著自己的傑作,笑的陽光都遜色。
足足一年多的時間,嚴城歡壓根不知道自己的人生里早已經出現了一個叫麥嘉越的少年。他歡喜著她的歡喜,悲傷著她的悲傷。替替她趕走小流氓,替她趕走惡犬,為她盡心盡力不知疲倦。

003 是麥嘉越沖過來緊緊將她護在懷里,雙手蒙住她的眼睛

如果不是初二那年,我和嚴城歡都被選進學校的重點班,我想我會一直討厭她一輩子。
我相信,我少年時所有的忙碌,都是這個高傲女生給我帶來的噩夢。
不可思議的是,短短一個學期的時間,我們竟成為無話不談的好朋友。
她果真是不得不讓人佩服的,連續五次小考,兩次大考,奇跡似的全部科目平均分九十九分。可貴的是她並不驕傲,每每有人上前提問,總是耐著性子講解到對方徹底明白為止。我算是全班最受益的那個。因為是同桌,所謂近朱者赤,不出一個學期,我的學習成績在重點班裡站穩了跟腳。
從討論課本上的問題開始,一來二去,漸漸有了各種交談的契機,慢慢的,友情在那段溫柔明媚的歲月里不動聲色地發酵開來。
知道有一天,嚴城歡對我說,其實我早就知道了你,你和一個男生整日在我背後是不是?
我扭過頭去望了一會兒天無奈的點了點頭,是,可你千萬別誤會,我可不是什麼女變態。
嚴城歡就笑,青白無辜的大眼睛笑起來暖烘烘的,帶帶意思調皮的狡黠,她說,這樣說來,另外一個就一定是男變態了。
從以後我們放學路上的隊形有了些改變,我和嚴城歡走在前面,麥嘉越仗著是我發小,葉光明正大的將尾隨距離從三十米縮短為三米。

這樣的距離,一直保持到中考前夕,其間他們兩人之間並沒有什麼實質性的對話。
中中考沖刺前最後一次模擬考試,嚴城歡的父親從教學樓的頂樓一躍而下,在此之前,他在樓頂發瘋似的吶喊,我什麼都沒有做過,信不信有你們!這種屈辱的生命我寧可不要!
那時候我正在和嚴城歡一起下樓買水喝,操場上亂哄哄的,悶得空氣滯帶在人群之中,散發出一股濃重的氣味。
下一秒,有人尖叫,副校長跳樓了!
嚴城歡站在城牆外不懂,像是被抽去了發條的木偶。
是麥嘉越沖過將她緊緊護在懷里,伸手蒙住她的眼睛。他說,別看,嚴城歡,別看。
我看見有淚水從麥嘉越的指縫間大顆大顆的湧出來,直到淚水漸漸止住,嚴城歡輕描淡寫地推開麥嘉越的手,好像這一切她早已預料,所以他冷靜從容。
從那之後,嚴城歡搬去了左陣房價最低的小區居住,那裡治安不是很好,環境很差,嚴城歡卻說,我我要順利升入大學,這這樣才能安心用父親的遺產,不然,坐吃山空後,我依然是一個一無是處的人。
我想麥嘉越說的沒錯,嚴城歡就是這樣的人,她有自己的尊嚴和支持。

004 那一刻,我的心不是無動於衷

高一那年,麥嘉越的父親因病去世,簡單的葬禮過後,麥嘉越回學校辦理了退學手續。
我問他,將來要做什麼?跟著一個的士師傅學開車。
開車有什麼前途?我不以為然。
麥嘉越竟絲毫沒有猶豫的回答,這樣就可以接送嚴城歡上下學了,她現在住的地方不安全。
我驚呼,你瘋了麥嘉越?!就為了這個你跑去學開車?
秋風起了,麥嘉越緊了緊夾克的領子笑了笑。仿彷彿我的驚訝不值一提。他說,顧惜你要好好讀書,你是上大學的好苗子。
我心裡酸澀的一塌糊塗。我白了他一眼,你倒是當起我爹了,廢話真多!
他沒和我一般見識,拍了拍我的腦袋,說賺了第一份工資請你吃飯,等著。
我依舊不是滋味的說,一定要拉著嚴城歡才有我的份是不是?
你笑的更開朗了,雪白的牙齒齊齊的露出來,聰明,就說你是讀書的好苗子。
在從那之後很長一段時間我沒有再見過麥嘉越,嚴城歡依舊悶頭學習,心不二用。我知道她這樣拚命是為了考上城裡的好大學,她要用自己的優秀來證明她父親的清白。
放學後我和嚴城歡一起相約去書店買教輔,迎著獵獵寒風走過街區的觀鳥院時,被同年級的男生肖磊截住。
我得承認這種事在嚴城歡身上是常常發生的,她就像一個珍貴的寶藏吸引各路豪傑趨之若鶩。
肖磊是他們之間的第幾個,我已經記不清了。
再見到麥嘉越是三個月後的事情了。
但我知道,肖磊是嚴城歡後援會中最有錢的那一個。他站在冬日的黃昏等著嚴城歡,痞痞地給她打開車門,送你回家行嗎?
嚴城歡說,不必了,便作勢要拉著我走。

肖磊不幹了,噌地一下竄到我們面前,氣得臉龐發紫。這是個沒經歷過打擊的人,受不得冷落,那呼吸一起一伏間都吐納著挫敗。他指著嚴城歡的臉,你,你別給臉不要臉!你爸是個,是個流氓!我送你回家是看得起你,你以為自己是個公主?
就是這個時候,麥嘉越開著他的桑塔納嘎吱一聲停在我們旁邊。
他下車,把我和嚴城歡拽進車里安頓好,替我們關好車門,轉身一腳將肖磊踹出去老遠。這還不夠,仗著自己拳頭夠硬,又沖過去揪起他的領子一拳一拳打下去,末了還要念一下台詞,嚴城歡是我麥哥罩著的,混賬東西,再擋她一條路試試,打得你讓你爹媽都認不得你!
換做別的女生,早已經被他的英雄氣概感動的一塌糊塗,勢必要以身相許的。
嚴城歡偏偏不屬於大多數。
她皺了眉,拉著我下車要走。
麥越嘉急了,扯住嚴城歡的胳膊,你生氣了?氣什麼?
嚴城歡反問,你為什麼打人?
因為他得罪你。
得罪我與你有什麼關系?
當然有關系,我喜歡你。
嚴城歡倔強的抬起頭看麥越嘉,她的臉上浮著薄薄的怒氣,那你說說看你喜歡我什麼?
麥越嘉露出一抹極盡溺寵的笑容,說,都喜歡,嗯……比如你的小虎牙。
嚴城歡還是拉著我走了,當天夜裡,她就拔掉了自己的小虎牙。
我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這樣做。麥嘉越也不明白,但這件事讓他難過了很久很久,他甚至懊惱地追問我,顧惜,我就當真這么討人厭嗎?
說實在,那一刻,我的心不是無動於衷的,甚至……還不動聲色的泛起微微的疼。

005 那一瞬間,光影淡淡,緩慢沸騰著少年時太過旺盛的愛意

麥越嘉仍然每天接受嚴城歡上下學,開著他的桑塔納,遠遠地為她亮著車燈。
三月的傍晚,風有點大,嚴城歡到了出租屋都,轉身敲了敲麥嘉越的車窗,這么冷,你就不要每天跟著我了,哪有那麼多壞人呢?
麥嘉越愣在車里,他沒想到嚴城歡會突然和他說話,這讓他一點准備也沒有,直到嚴城歡無奈得轉身進入樓道,他才推開車門沖著她的背影大喊,嚴城歡!有我麥嘉越在,你不要怕,我會保護你一輩子!
嚴城歡的背影消失在暖黃色的燈光中,麥嘉越總覺得那個背影的主人,在那一刻,在頭頂漫天璀璨的星光之下,一定是笑著的。
那一瞬間,光影淡淡,緩慢沸騰著少年時太過旺盛的愛意。
高三,保送生名額下來了,有嚴城歡的名字。
她開心的抱著我轉圈圈,終於有了一絲少女的活波,她說,顧惜太好了,太好了,我沒給我父親丟臉,至少現在是這樣沒錯。
我真替她開心,又替麥嘉越傷感。
嚴城歡始終是要離開這個小鎮的,她要去找回曾經有過的美好,而麥嘉越,他只拿捏著薄薄的初中畢業證,一輩子待在這個小氣巴拉的鎮子開他的士賺著不多不少的錢。
當天下午,我就知道自己的顧慮是多餘的了。
麥嘉越直到嚴城歡被保送的消息,執意要請我們吃飯,名義上是給我這個青梅竹馬的好朋友開開葷。
三個人坐在鎮子里最好的飯館里,點了滿滿一桌的菜。包廂里靜悄悄的,麥嘉越就像一個滿是匪氣的暴發戶一樣拚命把最昂貴的菜往嚴城歡前面推。
我們的頭頂是一盞頗具情調的吊燈,斑斕的燈光揉進他的眼睛,像閃閃發亮的小火苗。
那一天嚴城歡心情很好,她問麥嘉越將來會做什麼。

麥嘉越說,還能做什麼,當然是立刻打包好行李,和你一起進城。
進城做什麼?嚴城歡靜靜的問。
開的士,送你上下學。麥嘉越笑眯眯地抬起頭。認真的回答道。
嚴城歡被他沒心沒肺又格外堅定的表情疑惑了,也換上認真的表情對他說,不要拿你的人生開玩笑,也不要把我牽扯進去。
麥嘉越一聽,眼睛都亮了,像打了雞血一樣不停的問,你知道我叫麥嘉越?你怎麼知道我叫麥嘉越?你和顧惜議論過我?議論了什麼?覺得我還不錯是不是?
嚴城歡的表情由驚訝轉為無奈,分明還有一絲笑意,那種笑是包容,像一個成年人包容一個無奈的小孩子。
顧惜整日喊你的名字,我沒有耳聾,當然是知道的。
麥嘉越呵呵地笑起來,笑得那麼幸福,那麼傻,以至於我這個讀旁白的人都不由自主的笑了出來。
只可惜,嚴城歡到底是沒能被保送上。
校方的意思是,她的父親是在這所學校的樓頂跳下去的,影響不好,因此保送生的名額讓給了優秀的學生。
那一天的放學路上,我第一次看到嚴城歡哭,哭得毫無顏面,蹲在地上聲音都是沙啞的。
我就站在她身邊陪著她哭,我們兩就像走到荒蕪之地的孩子,那麼無助,唯有流淚。
不知道為什麼,那一刻我突然覺得世界對嚴城歡太不公平了。也許麥嘉越說的沒錯,嚴城歡生來就是要被保護的,她沒法兒不讓人不去心疼。
因為她比誰都努力的站在這個傾斜的世界裡。

006 故作瀟灑的同時,眼淚落了滿臉

那個更優秀的學生是肖磊。
嚴城歡知道這件事的時候並沒有表現出太多的驚訝,肖磊早就放過話,他常說,我爸是誰啊,我爸是肖剛!嚴城歡你得罪我有的你好看。
事實上嚴城歡哭的不是保送名額被搶,以她的成績,考上好大學是沒有半點問題的。
她說,我只是傷心,父親去世後竟還要收到這樣的侮辱。
五月的一天,我們聽說肖磊住院了,而麥嘉越被警察局抓走了。
那一次是嚴城歡學生生涯里的唯一的一次逃課,薄雨微光。
那一次也是我學生生涯里的唯一的一次逃課,膽戰心驚。
我們到達警察局的時候,正好看見麥嘉越一瘸一拐的從裡面出來,他沖我們一樂,說,那小子還有兩下子嘛,幸好我比他厲害幾個段數。
我沖過去看他身上的傷,問,怎麼把你放出來了?
麥嘉越氣絕,我一守法公民怎麼會被關起來?
然後他看見嚴城歡,身上那股匪氣就煙消雲散了,軟趴趴地說,打架這事,雙方都有責任,算是和解了,你別擔心啊。
嚴城歡看著他,她有一雙干凈沉著的眼睛,像沙漠盡頭碧汪汪的湖水,倒映著少年執著固執的身影。他受傷的關節,斑斑血跡的綳帶,嘴角的紫葯水,以及一眼燦若陽光的笑。
她一句話也沒說,就只是那樣立在薄薄的春雨里靜靜地看著他,審視著他的真心。

雨水打濕了她的睫毛,她倔強好看的面孔,還有她潔白的校衫,她白色的帆布鞋。
過了很久,她才開口說,麥嘉越,你為什麼要毆打肖磊?
麥嘉越說,因為他欠揍。
他哪裡得罪你了?
麥嘉越扯著塗滿紫葯水的嘴角呵呵地笑,說,得罪你就是得罪我。
你為什麼總是要把我們扯在一起?
因為我說過要保護你一輩子啊,你忘啦?
嚴城歡抿了抿嘴唇,她是嘴拙的,只好說,不管怎麼樣,暴力總歸是不好的。
麥嘉越把身上的外套脫下來披在嚴城歡身上,說,你說得對,下次我盡量文斗,你說行嗎?
我看著麥嘉越那股子賤勁,頭疼地閉上了眼睛。
高考前夕,我問嚴城歡,你喜歡麥嘉越是不是?
嚴城歡不說話。
我繼續說,過了明天,我們就是大學生了,成年人的美德便是認真對待自己的內心。
嚴城歡被我冠冕堂皇打動了,沉默了很久,沒有否定我的猜測。
她問我,一個人常常把一輩子掛在嘴邊,可不可信?
我答她,麥嘉越向來是說話算話的。
他說要保護你一輩子,就真的是一輩子,絕不會少一天。
嚴城歡不知道,我說這句話的時候,故作瀟灑的同時,眼淚落了滿臉。

007 生死契闊,與子成說
嚴城歡如願以最好的成績考上了城裡最好的大學,我們又要同窗四年,都開心興奮極了。
麥嘉越是我們之中最高興的那一個,他拿出日漸豐厚的存款,依舊像個暴發戶一樣對我說,走,在你們吃飯去!
我早早拉著嚴城歡到了約定的飯店,卻遲遲沒有等到麥嘉越那輛桑塔納。
是醫院的工作人員打電話到嚴城歡的手機上,因為麥嘉越一號鍵設置的便是這個號碼,他們說麥嘉越出了車禍,但沒有大礙。
只是腦子里的那顆瘤……醫生頓了頓,說,你們還是過來一趟吧。
事實上我早就知道這件事,在我還很小的時候,便從我媽和群眾的八卦里得知,麥嘉越的母親拋下他離開,是因為他的腦子里長了一顆瘤。
治不好的,手術條件不成熟,只能看著它一點點,一點點的跟著麥嘉越長大。
麥嘉越也知道自己的病。就連肖磊也知道,他也不見得那麼壞,至少,在警察局的那一次,他沒有和一個將死之人一般見識。
唯有嚴城歡不知道。
麥嘉越不想讓她知道,便有那個本事不讓她知道。
現在嚴城歡知道了,他卻慶幸,幸好嚴城歡沒有喜歡過我。
他這樣對我說的時候,嚴城歡正懷抱著一盒熱氣騰騰的水餃,慢慢的蹲下身去,再也抑制不住的大哭起來。
住院的第十二天的夜裡,麥嘉越雨嚴城歡徹夜暢談。
嚴城歡問他,你不是發誓要保護我一輩子?原來男子漢大丈夫說的話可以這樣不算數。
麥嘉越說,生死契闊,與子成說。我讀書少。但也知道是什麼意思,這句話的意思是,我死了,照樣對你好,照樣保護你,我麥嘉越向來說話算話的。
嚴城歡笑了笑,遞給他一小塊切好的蘋果,問,要怎樣保護?
麥嘉越認真地說,我就做天上的月亮,是月亮,不是星星啊,這樣你就不用一顆一顆地辨認我了。每天晚上,你放學回來,我就收集好月光,都投射到你走的那條路上,你就不用怕了。
嚴城歡又問,那你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麼從小時候開始你就喜歡跟著我?
麥嘉越說,那你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麼從小時候開始你就那麼討厭我?

我討厭你?嚴城歡皺起了眉頭,誰告訴你我討厭你的?
虎牙。
什麼?
虎牙啊。麥嘉越悶悶地說,我說喜歡你的小虎牙,當天晚上你就去把虎牙給拔到了,我就那麼讓你討厭嗎?
嚴城歡一愣,半響,撲哧一聲笑起來。
麥嘉越愣了,笑什麼?你當時怎麼對自己狠得下心的?
嚴城歡又笑了半響,才說,我告訴你一個秘密,連顧惜都不知道。那一天夜裡我回家時摔了一跤,你知道那個小區的樓道,階梯與階梯之間的距離過高,面積又小,那天又碰巧沒有樓燈,我摔得滿嘴是血。
麥嘉越將信將疑,你不是騙我?
嚴城歡舉起手發誓,哪個女生會拿這樣丟臉的事情來騙人?
說完,兩個人盯著對方看了看,爆發出一陣開懷的大笑。
那天夜裡嚴城歡一直笑著聽他的信誓旦旦,麥嘉越也一直笑著說他往日的糗事。
直到月光漸漸隱去,晨曦自遠方溫柔地湧入這個城市。
麥嘉越覺得累了,他說,嚴城歡你別走啊,我就睡五分鍾,不,就一分鍾,讓我休息一會兒。
然後他慢慢睡去,再也沒有醒來。
這是麥嘉越一生中,唯一一次的說話不算話。

008 月亮與你共白頭
他們的故事,到這里就結束了。
他們這一生的對白,少於保險推銷員對客戶的對白,少於售票員對乘客的對白,少於餐廳服務員對食客的對白,也少於動物愛好者對動物的對白。
他們這一生,甚至沒有牽過彼此的手,吻過彼此年前的面容。
但他們是相愛的,愛的那樣執著,那樣沉默,竟讓我不忍打擾,只好為他們的故事讀上這一段蒼白的旁白。
這不是關於我的故事。
如果一定要把這一段歲月與我牽扯上什麼瓜葛,那我只好承認,我曾經深愛過故事裡那個將月光贈與嚴城歡的男孩子。
從故事的開頭,一直,一直,到故事的結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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窒息,窒息,窒息。我抬起被繁重的功課壓得慘白的臉,咬了咬乾的沒有一點血色的嘴唇,准備繼續奮斗,腦袋卻被清清敲了三下。
「今晚有焰火晚會,要不要去看?」
「瘋了吧?明天有考試,你不復習了?」
「明天是明天,跟今天又什麼關系。哎呀,去嘛去嘛,人家都請了好多人了……」
我被她無恥的撒嬌搞得一點辦法都沒有,終於無奈地點點頭,她就高興地像要飛起來似的,轉過身子抱著我親了好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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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諾,你說今晚的煙火會不會很美呀?」
「唔,也許吧。」
清清無趣的望了我一眼:「你果然變得越來越沒有情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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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清清拐帶人口似的拖到了沙灘旁的高橋上。夕陽未落,沙灘上卻已經密密麻麻地聚集了好多人。從我們站的這個地方向下看,黑壓壓的一片,讓我想起了螞蟻,腦子里就一陣眩暈,胃裡翻江倒海地難受。
「吶,給你。」清清遞過一杯奶茶。
「嗯,謝謝。」
「我討厭你對我這么客氣。」清清望著天空。
「這叫相敬如賓。」我笑道。
「相近如冰吧?」
「哪有!」我大氣地伸出胳膊挽住她,曖昧地笑著。清清做嘔吐狀。
實話說,自打高三以後,我和清清就幾乎沒有這樣地嬉鬧過。雖然上學放學總是在一起,低頭不見抬頭見。但言語之間卻不如往日般親密。難道,難道我真的沒有情調了?
「HI,兩位美女。」一雙干凈的白色球鞋出現在視線里,似曾相識的聲音逼迫我抬起了頭,眼睛中就定格了一張陽光的笑臉。彷彿對應上了記憶里的某一個畫面,記憶就被一連串的畫面激活。
是莫路,除了他,不會有人把球鞋弄得這么干凈。
我「噌」地一下站起來,露出官方式的笑。那表情一定很可笑。
「嘿!」清清站起來,拍拍粘在身上的沙子,「你們倆大眼對小眼地瞪什麼呢?咦,你們認識?」
「嗯。」我點點頭。
「中學的,同學。」莫路笑了笑,「好久不見。」
是啊,好久不見。得有,三四年了吧?中學畢業照上,這個男生還比我矮一點呢,什麼時候,攛得這么高了?
也許,不只是中學同學這么簡單。
「子諾,莫路,你們看!」清清指著已在遠處的天空綻放開來的煙花大叫,「好美!」
「是啊,好美。」
我有點痴呆地看著遠處的煙花,一朵接著一朵的,在黑幕的映襯下綻放地無比燦爛。綻放,消逝,綻放,消逝,瞬息間的美麗之後,便毫不留戀地從高空隕落,從來不想會被摔得多麼慘痛。無論如何,光輝過後總要落寞地退場,這,就是宿命吧?
煙花的宿命。
清清拿著她的寶貝相機瘋狂地拍啊拍啊拍啊,嘴裡哼起了小曲兒,美得不可言喻。
手機突然想起。接通。
「呃,請問,是許子諾嗎?」電話那頭傳來一個深沉的男聲。
「嗯,我是。」我盡力大聲說話,以便能讓他在轟鳴的煙花爆炸聲中聽清我的話。
「我是清清的男朋友,她,是和你在一起吧?」他怎麼知道?狐疑中……
「哦,是。」我看了看身邊的清清,她仍舊沉浸在她的小世界裡。
「可不可以讓她接一下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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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喜歡她的狠心而已
夏七夕/文

十四歲的時候,她的頭發已經很長了,垂地的青絲如被天水漫洗過的綢緞,隱隱可見人影。但她極愛惜這一頭太過美麗的頭發,便不肯盤起來,任那瀑流水傾瀉而下,隨風飄動。
那時候,她父親已久卧病榻。每日都有不同的郎中跨進那道高高的門檻,然後,統統滿臉惋惜地搖頭。她躲在屏風後,極清澈的眸子窺探著他們的一言一行。雖然年幼,但她已是聰慧無比,明白人性本惡,明白那些醫者多半還是為了那天價的酬金感到惋惜罷了。
而她父親,已經時日無多。她父親躺在病榻上,握住她的手,很緊,她微微皺眉,卻不敢把手拉出來,於是乖乖地低下頭,聽父親說話。
「離湄,爹就只有你這么一個女兒,可惜你天賦過人卻不是男兒身,我死後,族裡的親戚少不得欺負你。」他頓了頓又說:「你阿娘早去,唯今之計只得將你早早嫁人,以求夫家庇護。」她抬頭,微微驚愕,張開口卻不知說什麼。
她父親摸摸她的腦袋,笑了一下,眼裡盡是父親對自己女兒獨有的自信,「作為我的女兒,就算你日後不想在夫家生活了,你也有辦法出來。」然後微微沉默,嘆氣,「你阿娘等我太久了,我亦想她太久……」
江南首富招婿的帖子一經發出,各路人馬紛涌而至,幾乎擠破了江府的大門。那麼多下聘的人中,她惟獨相中了林煒笙。
窗外陰雨綿綿,她躲在屏風後,看那男子一襲白衣勝雪,眉目清朗,不沾一絲商家的銅臭,就像連日纏綿的陰雨終於破開一縷天光,晃花了她的眼。
林煒笙似乎察覺到了屏風後那雙極清澈的眸,竟轉過頭對著屏風淺笑,微彎,上揚,好看的弧度。心中似敲打著銅錘大鼓,繁亂著,自此墜下阿鼻無間,無可救葯。
她父親沉吟良久,終說:「離湄,他日後必是一涼薄之人。」她咬住下唇,倔強地搖頭。「罷,罷,罷,命中自有定數!」她父親一聲長嘆,激起她心中漣漪層層。
婚宴辦得極盡奢華,鋪了十里紅毯,散了漫天繽紛的花瓣,街面上竟似過節一般,小孩子捧著散發的喜果互相追逐嬉鬧。
她坐在喜床邊,心中忐忑,側耳聽那遠處喧鬧,卻直等到紅燭快要淚盡燈枯之時,他才推門而入,微帶歉意,「呀!竟讓你等了這么久。」然後輕輕挑起蓋頭,俯身看著她。她扭著衣角,仰起頭迎上他的目光,呼吸卻不由控制的急促起來,兩頰微紅。這世間怎麼會有如此俊秀的男子,那樣好看,那樣溫文爾雅。
林煒笙笑說:「累了吧,那早早休息。」他吹滅紅燭,卻闔門離她而去。長夜漫漫,她倚著床頭,失望之極,理著長發,竟一夜未眠。也許,是自己太小了……黑暗中,惟獨她那雙眼睛清亮。
第二日,嫣紅要為她梳上婦人鬢,她抿著嘴看著鏡中蒼白的人影,搖搖頭,僅一身素白的衣裙,散著黑發,去給公公婆婆敬茶。
這已是大不敬,然而公公婆婆見她這副模樣,不僅沒怪罪,反而誠惶誠恐地說:「哎呀,你起這么早做什麼?怎麼不多睡一會。」她冷冷的應了一聲,可望著公公婆婆諂媚的臉,心中像硌了什麼東西,不明白這樣粗鄙的人怎麼會生養出林煒笙如此清朗的男子。公公見她反應冷淡,於是尷尬的笑著,也不知再說什麼,於是不停地搓手。林煒笙轉過頭沖她笑,江離湄愣了一下,心中的不快頓時散去,也劃開一抹淡淡溫溫的笑容。她望著林煒笙澄凈的眸,心中牽扯著一絲不為人知的情絮。
或許,爹爹說錯了,這樣溫良的人,怎至涼薄?
他拉著她細膩柔軟的手,細心解釋,「你還太小, 不如先住檀園吧!那是特意為你而建的,風景很好。」她羞澀的低下頭,也許再過兩年就好了。她不急,只要林煒笙在,她就不急。
可是,她沒料到,僅僅在她嫁過來一個月後,她父親就撒手西歸。
江離湄望著靈堂上大大的奠字,樑上懸著的白紗,那些跪在堂下嚎啕大哭的人,她就慌了神,手腳冰冷,卻怎麼也哭不出來。彷彿滿屋傷心之人只有她這個親生女兒是外人。

只有林煒笙懂她,他握著她冷冰冰的手說:「心裡很難過對不對?想哭了就大聲哭出來,不要壓抑自己。」眉眼溫柔,輕聲細語。她的鼻子忽的酸了,倚著他的肩,低低地哽咽起來。
果然如她爹爹所料,她站在林煒笙身後,看著那些忽然陌生醜陋起來的嘴臉,心中才真感到世態炎涼。但她不用出面,只需頂著一雙核桃般的淚眼,站在他身後,看著親戚們忿忿咒罵。他卻不理會任何人,只是轉過頭遙遙地沖她微笑。
江離湄貼著烏黑的棺木,輕輕地帶著確信的聲音呢喃,「爹爹,你看,她絕不會是涼薄之人。」
輕風吹起樑上懸下的白紗,不語。
江家的財產一下子使林家家業擴大數十倍,江離湄坐在廳堂里,側眼看眾人滿心狂喜卻硬要裝出一副傷心的模樣,心中蔑視。
婆婆拿著細帕抹著眼角,絮絮地說:「以後你就把我們當成你親爹親娘吧!可憐的孩子。」可那帕下的嘴角分明是上彎的。
她隨口應付幾句,借故離去。她不能再待在那裡,裡面滿滿的全是虛偽,她會窒息而死的。
清風細柳,枝上皎月,湖面上銀波粼粼,林煒笙追了出來。「我知道你心中的難過,不過……你要節哀順便。」「恩。」她點頭,心中才恢復一點溫暖。
這一年,她僅到他胸口。
檀園是林家花巨資為她而建,當初為了迎娶她也頗費了不少心思。她極喜歡這個園子,常坐於湖畔樹陰下。僅僅因湖對面就是林煒笙所住的暢心樓。有時,甚至遙遙可見林煒笙的一襲白袍。
林煒笙心懷抱負,眸中常現炙熱的光芒,而他也越來越忙。林家產業在他手中不停地擴大,林家老爺夫人怎麼會不開心。
然而時日長了,公公婆婆看她的目光也就漸漸冷了下來,不似當初那樣奴顏婢膝。江離湄也不在意,依舊我行我素,極少出園子。乃至林府中大半僕人竟不認得她。這樣由垂鬢稚女初長成艷冠絕倫的女子。只是,眉眼間尚還青澀。
林煒笙或因事務繁忙或因其他原因,漸漸少來。有時來了,也說不上幾句話,便匆匆離去。有幾次 ,還可以看見他眸間隱含一絲不易察覺的厭倦。
「嫣紅,相公已經多少日子沒來檀圓了。」她立在窗前,和煦的陽光打在她身上,竟有絲晃眼。
「小姐,別說幾日了,姑爺足有一個月沒踏進檀園大門了!」嫣紅原是從江家帶來的侍女,自小服侍身旁,向來心直口快。
「是嗎……收拾下,去給老爺夫人請安。」她淡淡的吩咐。
江離湄領著嫣紅越過大半個林府到公公婆婆所住的園子里。還未進園門,就遠遠聽見婆婆的聲音。「我們家煒笙是越來越出息了,竟把生意做到了南疆。」
「林家最後還是要交到他手中的。」
「只是那江家的丫頭我著實看不上,不就仗著她從娘家帶來的嫁妝嘛,有什麼了不起的?」婆婆有些得意忘形,聲音陡然拔高。全然忘記林家有今日的輝煌靠的是誰。
「對那丫頭還是要客客氣氣的,不要讓外人落下話柄,說我們林家過河拆橋。」公公輕聲訓斥。
「小姐,他們太過分了!」嫣紅上前欲進園中評理。她淡笑攔住,故意放重腳步進園。果然,那林家老爺夫人見她來了,立刻換上一副熱切的笑臉。
「都說你身子骨弱,不用來請安。你怎麼還來這么早做什麼啊?」婆婆上前拉住她的手,絲毫不見剛才的刻薄模樣。她笑了起來,不著痕跡的將手抽出,「離湄多日未來請安,心中已愧疚萬分,婆婆這么說,豈不折了離湄的壽命?」接過嫣紅手中竹籃又說,「離湄本不是好兒媳,更愧對公公婆婆,這是我親手做的桃花糕,特敬於公公婆婆。」
婆婆尷尬地接過竹籃,離湄嫣然一笑,然後輕描淡寫地說:「相公已有幾日未來檀園了!」
這話果然有效,林煒笙當夜就來到了檀園,歉意十足。
「對不起,最近忙於生意,倒冷落了你。」
江離湄側頭而笑,卻是不語。只是靜靜的望著他。林煒笙終是沉不住氣,問:「你可是生了我的氣。」
她搖搖頭,「我不會生你的氣,我只是希望能常常看見你。」僅此,就足夠。
林煒笙沉默良久,後抬頭微笑,「南疆的玉好,我明天去南疆定給你帶回一些。」
他依舊沒有在檀園留宿,江離湄站在窗前,望著他離去是欣長的身影,不言不語。燭影搖動,映在她蒼白的臉上,一時間辨不出臉上是何表情。
服侍她睡下後,嫣紅走到窗前關窗。見那窗棱上用指甲深深劃下的三個字「望君樓」。嫣紅回頭望了一眼離湄,見她睡夢中依舊輕皺黛眉,不由深深嘆氣。
「小姐,你這是何苦呢。」
林煒笙果真為她帶回一塊玉,晶瑩剔透。她將這方碧波系於腰畔,映著烏發白裙,竟是一番妖嬈。
可終比不過那林煒笙帶回的女子,綠波。人如其名,眉眼如鉤,妖嬈又放肆的美麗,像纏繞的藤蔓,倚在林煒笙身邊。
林煒笙事先並沒有通知她一聲。
那便只是側室,但婚宴辦得喜慶而熱鬧。似乎眾人都有意的忘卻綠波僅僅是城南望君樓身份卑微的粉頭。
對岸的燈火輝煌並熱鬧非凡。她立於湖畔,看那兩個紅色人影被簇擁的走進暢心樓,然後燈火熄滅。
剎那間,心涼如夜。
次日,是新媳婦向長輩敬茶的日子,江離湄素著蒼白的臉,在眾人驚詫的目光中,坐到了上席的椅子上。
那綠波也不懼她,笑容可掬地說:「妹妹綠波……」
「妹妹雖年紀較離湄大,但離湄好歹早進門幾年,吃你這一杯茶也不過份。」離湄打斷她的話,卻不拿正眼瞧她,決意是要將綠波壓在身下了。
綠波久在風月場所過活,自然也是個八面玲瓏的人,笑說:「姐姐說的對,綠波這就為姐姐敬茶。」說著到上一杯雨前龍井,笑著跪下,將差遞過。卻在離湄即將觸到的那一瞬間,故意將茶打翻,然後驚呼:「姐姐,你這是做什麼?綠波什麼地方做錯了嗎?」再看,已是梨花帶雨,惹人憐愛。
江離湄還未開口,林家婆婆以冷言:「綠波雖然晚入門三年,但終究年紀比你大,你怎麼可以這樣欺負人?這是大家閨秀應做的嗎?」
江離湄並不理會她,轉頭去看林煒笙,他雖然沒說什麼,但神色明顯不悅。跪坐在地的綠波一臉無辜,但瞬間卻充滿挑釁的意味。
江離湄嫣然一笑,趁人不注意,拾起地上的碎瓷片掩在袖裡。
「哎呀,真當怪姐姐不小心了,綠波妹妹,你沒事吧?」假意去扶她,卻暗中將那鋒利的瓷片狠狠劃入綠波手心。綠波吃痛驚呼,她繼續笑,如沐春風,「妹妹可不要怪姐姐啊。」
越過雙手鮮血淋漓的綠波,她徑自走到林煒笙面前,仰頭淺笑「相公,今夜你來檀園可好?」
千嬌百媚亦不過如此,一時間林煒笙心盪神迷,無所謂天南地北。
是如夜般華的盛大的吧。
彷彿一夜蛻變,天剛拂曉,江離湄幽幽轉醒,倚著床頭,看著林煒笙熟睡的樣子,心中憐愛,玉潤的手指輕輕劃過林煒笙的額頭,江離湄低聲呢喃,「煒笙,你可千萬不要負我……
綠波極善於討好眾人,連僕役私下聚到一起也偷偷議論說綠波姨娘比少夫人更易於親近,而綠波又常常雜老爺夫人膝下賣乖乞巧,使得林家二老頗寵愛她。偶爾,散步遇到了。綠波仰著下巴挑起眉,眼睛斜斜地瞄著她,滿臉越越欲試的挑釁神色。
江離湄只當她是空氣,看不見,聽不著。她父親教了她世間千百樣,惟獨沒教她爭寵這一說。
況且那林家二老從一開始就不喜歡她。只因當初礙於她豐厚的嫁妝,才硬裝出慈眉善目的模樣來。這幾年,江家的財產多與林家合並,林家人以為烤熟的鴨子飛不了穩吃盤中餐了,自然待離湄就沒當初那般熱切了。
這又奈她如何。
這一幹人等她江離湄何曾放在眼裡,心中所掛念無非一個林煒笙,僅此一個而已。所以,只要綠波不觸及她的底線,能忍的她都忍了。能讓的,她也都讓。
可這似乎讓綠波越發驕縱起來,尤其是她傳出喜訊後。林煒笙因不久將為人父,欣喜若狂,對綠波更是有求必應。綠波就像女皇般被眾人捧在手心裡。
綠波孕吐期想吃桃花糕,而且必須是江離湄親手所制的那種。林煒笙便連衣服也穿不整齊,連夜趕到檀園,喚起沉睡多時的離湄。
她只是沉默片刻,復而抬頭微笑。然而嫣紅是心疼她的,責怪不止,「姑爺,你也真 捨得下心,綠波姨娘想吃桃花糕你就跑來,怎麼不想想我家小姐這幾日身體不舒服呢?」
「嫣紅,閉嘴!」她蒼著臉,一臉病容。
林煒笙有鞋尷尬又有些愧疚連說:「僅此一次,下不為例!你知道我這是第一次當父親……」
江離湄神情寥落,輕輕嘆氣,「僅這一次倒好。」
可怎麼能是一次呢?那綠波怎會知足?
於是便開口說要住檀園,林家人也是為難。後來便鬧到了上吊的地步。江離湄聽了,也僅僅淡笑一下,連夜搬出了檀園。
「相公,我聽那大師說了,說這個日子出生的人,她的頭發可以保佑胎兒。」綠波挺著肚子,將紙遞了過去。林煒笙接起,瞄了一眼,心中為難——那上面正是江離湄的生辰。全家人都知道,她最愛惜那一頭黑發,這叫他如何開口?
綠波見他久久不回話,立刻哭得梨花帶 魚。林煒笙見之心中痛憐,咬了咬牙,轉身離去。
江離湄聽他將原委說完,理著長發,垂眸,不言不語。
林煒笙按捺不住,心中焦急起來,「綠波懷有身孕,雖說有些無理取鬧,但你就……就讓著她點兒吧!」說著持起剪刀,欲上前自行剪下一縷來,嫣紅見狀撲上前要攔,被他推倒在地。
她抬頭,幽幽地看著他,終於開口,「相公,你既然知道她是無理取鬧還這樣,難道離湄在你心裡連一點分量也占不上嗎?」
林煒笙愣住,不知所措,「也……也不全是。」
她嘆息,接過剪刀,閉上眼,剪下一縷。然後隨手扔了出去,任那縷愁絲輕飄墜地。
林煒笙尷尬地撿起頭發,訕訕地說:「你早點休息,那我走了。」
江離湄忽然叫住了他。她低頭,輕撫小腹,說:「相公,我亦有喜了。」

林煒笙走後,嫣紅不解,「小姐,你這是做什麼?你最愛這頭長發呀!你還讓什麼?那個綠波都快騎到你頭上了!」
她理著纏繞的絲發,低低地說:「我還心存希望。」
即便知道她也有喜了,林家二老還是對綠波更好點。綠波處於眾人寵愛中,看著她的目光是惡意的是挑釁的,像是毒蛇在吐著烏黑的信子。
家宴時,綠波腆著大肚子,依偎著林煒笙向婆婆抱怨,「婆婆您不知,我手下的丫頭笨得很,上次給我揉肩膀,差點疼死我!」
「那咱們再多買幾個手腳靈俐的就好了。」林夫人笑著給綠波夾菜。
綠波瞟了離湄一眼,笑著說,「不了,我聽說姐姐的侍女嫣紅倒是心靈手巧……」
「恩,如果你喜歡……離湄,你就把那個丫頭借綠波使幾天吧!」
嫣紅卻急了,上前一步,「夫人,我要是去照顧綠波姨娘,誰來服侍我家小姐呀?」
「大膽!」林夫人不悅道,「你這個丫頭怎麼這么沒禮貌!離湄她離了你就不能活了嗎?」
「可是……」嫣紅還欲爭辯。
「嫣紅,聽夫人安排。」江離湄放下筷子,淡淡吩咐,「去吧,不要讓人家說我們江府調教出來的丫頭沒規矩。」
綠波掩口而笑,一雙盈盈媚眼不懷好意地望著她。
僅僅兩日就出了問題。
江離湄接到消息趕過來時,綠波正躺床上呻吟,而嫣紅跪在地上遍體鱗傷。見她來了,嫣紅掙扎地撲了過去,滿心委屈,「小姐,我真的沒有推她!我真的沒有推她!是她自己摔倒卻故意賴上我!」
「離湄,若是綠波母子有什麼不測,這個丫頭也別想活下去!」她抬頭,只見林煒笙瞪著血紅的眼睛,手中拿著尺長的浸過的鞭條。
她略微思量,前因後果便瞭然於心。嫣紅是她的侍女,出了什麼事情自然與她脫不了關系,甚至就是暗指是她指使嫣紅下手的。綠波,勞你費心了。
江離湄暗自冷笑,故做焦急地奔到床前。俯過身假裝為綠波擦汗,然後湊到綠波身邊。低頭慢慢說:「一切都是你一手策劃的吧!我勸你不要動我的侍女。我可以忍受之前的所有事情,但如果……」她不易察覺地將手移到綠波高高隆起的肚皮上,暗中施力,綠波明顯一顫,而後呻吟得更加痛苦,此時,卻是真的疼痛難忍。
她繼續微笑,「你看,我這么輕輕一按……你的孩子就會完了。我是正室,而且我也懷有身孕,你說他們能把我怎麼樣?」
離湄淺笑退回,只見綠波的呻吟漸弱,最後掙扎坐起,滿頭大汗,「相公,你饒了嫣紅吧!我想起來了,是我自己摔倒,不怪她。」
江離湄瞟了一眼綠波,淺笑離去。
綠波死死盯住離湄離去的背影,眼睛裡摻雜著恐懼和不甘,她神經質地抓著棉被,下定了決心 。
這個女人不能留,絕對不能留!
綠波勸林煒笙暗中下葯,然後徹底侵佔江家財產。林煒笙開始百般不願,本身就愧對江離湄了,怎麼還能做這等無情無義的事?
綠波咬著牙說:「那江離湄才是江家產業的繼承人,她活著一天你就得顧忌一天。況且那天你也看到了,分明是她想謀害我,而且還威脅我。我死了不足惜,可我肚子里懷著的可是你的孩子呀!」
林煒笙思量再三,終於緩緩點頭。不想一切被窗外的一個人暗中窺見。綉花鞋慌亂地跑在青石板上。
江離湄聽完嫣紅所說,心中漸冷。林煒笙已不是當初那個白衣少年了,可怎會變至如此地步。她還想賭一下,賭他會不會來,賭他還有沒一絲感情存在。
然而她輸了,林煒笙終是來了。手裡端著碗烏黑的葯,手腕輕抖,腳步發虛。
「離湄,這是家裡請御醫配置的安胎葯,我給你盛了一碗,你趁熱喝了吧!」他笑得勉強,額上湧起細密的汗。
「多謝相公掛念。」她依舊笑著,端起葯碗作勢欲飲,眼卻暗暗瞄向林煒笙,只見他的眼睛越瞪越大,幾次張口,幾次又咽了回去。最後一頓足,竟轉過身不去看她。
她心中已冷,將碗扔在地上,驚呼一聲,「哎呀!怎麼會這么燙!」
「沒關系!沒關系!我再去為你倒一碗。」說完他匆匆離去,竟似逃難一般。
嫣紅抱來一隻貓,喂它喝地上的殘汁,那貓兒抽搐幾下,口吐黑血而亡!
萬年俱灰。
她起身,冷眼望他離去的方向。
林煒笙,你果真涼薄!
在江離湄不告而別後,綠波生下一女嬰。順利登上正室的位置。那女嬰眉眼精緻,深得林家上下寵溺。
綠波說:「江家的產業多被你轉到林家名下,所剩的也不過是一個空殼,那丫頭只弱質女流,回去也沒用。」
林煒笙點頭,卻不知為何心中沉重,隱隱有不好的預感,綠波將嬰兒遞過去給他抱,他逗弄懷中嬰兒,心中的不安也漸漸散去。或許真得是自己想太多……
江府
江離湄望著窗外的景色,一邊輕撫高高隆起的肚子一邊對立於旁邊的四個老者吩咐,「時候已到,今夜悉數將產業收回。」
四個人點頭離去,嫣紅端著碗燕窩粥走進來,「小姐,你早該這樣,這是他們林家人應得的報應!」
她望想窗外不語。其實江家產業一直緊緊握在她手中。只不過是頂著林家的名頭而已。林煒笙空有滿腔抱負,卻著實不是一個經商的材料。這幾年來,一直是她暗中操控市場以及江家生意。
即便是當初,林煒笙的一舉一動不也是掌握在她手中。她又怎會不知林煒笙暗中和望君樓的綠波有染。她的沉默只是一種有限度的忍讓,卻被當成了可欺!
林煒笙,你既待我無情,我留情何用?
她驀地抬頭,眼中寒星,隱透狠絕。 只是一夕之間,林煒笙驚駭地發覺林家名下產業通通散去,各總號分號錢號等全部不聽號令,各債權人也趁機紛紛上門,最後,竟姿不抵債,將林家宅院抵了出去。
驀然間,聽一老商家感嘆,「江家小姐果然是他父親的女兒啊!這么狠的手段一般人怎麼玩得過她!」
林煒笙抱頭痛哭,絕望悔恨如滔滔洪水傾瀉而下。
林家二老一時氣極攻心,竟雙雙離世。僅僅一夜,輝極一時的林家家破人亡,林煒笙帶著妻女逃到破漁村,忍飢挨餓,潦倒度日。
綠波忍受不了清苦日子,丟下襁褓中的女兒與他人私奔,卻不想半路被離湄高價買回,又僅以五兩的價值賣入軍營充當營妓。江離湄掂著手中的銀錠,對她淺笑,「你看,你也就值五兩銀子而已。」
隨後將錢扔到臭水溝,不管身後被士兵強行拖進草叢凄厲大喊的綠波,優雅的離去。
半個月後,綠波受盡折磨而死。
至於林煒笙,終是留過情,她狠不下心,可是心已成灰,怎能原諒?
於是任他在大門前長跪不起,經日曬雨淋也不為所動。只是,只是有時一覺醒來,她還是會想起多年前,她躲在屏風後偷看林煒笙時他的模樣,白衣勝雪,那麼好看的微笑,直直的探進她心中最里處,紮根,盤結。
孩子百日時,她抱著他去留緣廟祈福。林煒笙見她出來。踉蹌地去扒車窗,苦苦哀求她原諒。天氣不錯,她淺笑,逗弄懷中嬰兒。彷彿根本就看不見聽不著。
一江煙花終散去,了無痕跡。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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