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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子倫短篇小說

發布時間: 2023-12-19 12:55:02

㈠ 關於穆時英的小故事

幫你找了一點資料 你需要的話 好好看看吧 新感覺派是崛起於20世紀20年代日本文壇的一種現代主義流派。當時,以橫光利一、川康端成為首的幾個青年作家,接受歐洲現代派文學的影響,張起了現代主義的旗幟。他們聲稱不願再單純地描寫外部現實,而要力圖把主觀的感覺印象投注到客體中去,以新奇的感覺來創造由智力構成的「新現實」。鑒此,日本文藝評論家千葉龜雄稱他們為「新感覺派」。在我國又把這種流派稱作「心理分析小說派」,或現代派。
中國的新感覺派小說是在日本新感覺派的影響下,在30年代步其後塵發展起來的。它的產生,既是世界性的現代主義思潮對中國新文學沖擊的一種反饋,又是30年代那個特定的歷史時期的階級矛盾和民族危機空前激化的結果。是時,一些小資產階級知識分子「被夾在越來越劇烈的階級斗爭的夾板里,感到自己沒有前途,他們像火燒房子里的老鼠,昏頭昏腦,盲目亂竄;他們是嚇壞了,可又仍然頑強地要把『我』的尊嚴始終保持著」。⑴他們既不滿於舊的社會秩序,又尋求不到施展才華的歸宿,陷入了苦悶、彷徨的困頓之中。為了填補自己精神的空虛,他們追求新的刺激,因而欣賞現代派小說的「新、奇、怪」的表現手法,這就為他們接受日本的新感覺派提供了前提條件。不過,他們並不像西歐的現代派那樣,以一種與現實主義相對抗的形式出現於文壇,而是力圖兼容各種不同的表現手法,把「心理分析、意識流、蒙太奇等各種新興的創作方法,納入了現實主義的軌道」,⑵因而形成了具有中國特色的「新感覺派」小說。
新感覺派在中國最早的傳播者和積極實踐者是劉吶鷗。他原名劉燦波,筆名洛生,台灣省台南縣人。早年在日本東京青山學院攻讀文學時,深受將西方現代派文學與東方精神結合於一體的川康端成的影響。在日本應慶大學畢業後回國,曾先後創辦「第一線書店」和「水沫書店」,出版了許多進步書刊。他自己也譯介過進步的社會科學書籍和日本新感覺派小說集。1928年9月,他創辦《無軌列車》雜志,團結了一些刻意追求藝術形式創新的文學青年,初步顯露了新感覺派的創作傾向。同年底,《無軌列車》被國民黨查封後,他繼續嘗試新感覺派小說的創作,先後寫出八篇小說,於1930年4月結集為《都市風景線》出版。這是我國第一本較多的採用現代派手法寫的短篇小說集。
1929年9月,施蟄存與劉吶鷗、戴望舒、徐霞村等集結在一起,創辦《新文藝》月刊,繼續張揚新感覺派的大旗、宣告了這個流派的誕生。施蟄存是這個流派成績最為顯著、影響最大的作家。他是杭州人,早年在中學教書時,著有現實主義小說《江干集》、《娟子姑娘》、《上元燈》等。1929年9月,在他創辦的《新文藝》上,發表了《鳩摩羅什》,才正式涉筆於新感覺派小說創作。《新文藝》僅出版一年,就被國民黨政府查封,又使新感覺派小說創作陷於困頓之中。1932年5月,施蟄存應上海現代書局之聘,主編大型文學月刊《現代》,他又以此為園地,或發表國內文學青年的作品,或介紹國外的詹姆斯??喬伊斯、福克納、橫光利一等現代派作家的作品,從而使新感覺派的小說進入一個全盛時期。
在《現代》雜志造就的作家中,穆時英的小說創作對新感覺派的發展具有突進性意義。穆時英是浙江慈溪人,筆名伐揚,1929年開始寫作。他最初發表的小說並沒有新感覺派的味道。大約在1932年以後。他的作品突而轉向新感覺派。他先後出版了《公墓》(1933)、《白金的女體塑像》(1934)等小說集,運用感覺主義、印象主義等現代派手法,來表現大都市光怪陸離的生活,不僅開了「洋場文學」的先河,還使他獲得了「中國感覺派聖手」的稱號。
新感覺派的全盛時期並沒有維持多長時間,在劉吶鷗和穆時英棄「文」從政之後,施蟄存又於1935年2月離開《現代》雜志。到此,這個來去匆匆的文學流派則像彗星一樣悄然而逝了。
新感覺派的這三位代表性作家的創作都起始於現實主義,後來才接受了現代主義思潮的影響;但他們的價值取向卻不完全一樣。劉吶鷗、穆時英更多地受到了日本的早期新感覺派的熏染,而且在汲取現代派的技巧的同時,也接受了現代派的文藝觀,成了徹頭徹尾的現代派。施蟄存則從日本新感覺派後期的新心理主義那裡擷取了更多的精華。他是立足於現實主義的創作精神,並吸收現代派的技巧來豐富自己。因此,在他脫手《現代》之後,就以一種新的姿態回歸到現實主義。盡管他們在創作道路和創作的價值取向上有所不同,但作為一個流派。也構成了一些共同的創作特色。
首先,新感覺派的創作題材多取材於半殖民地大都市的病態生活,並通過描寫大都市生活中形形色色的日常現象和世相世態,暴露出剝削階級男女的墮落與荒淫、寂寞與空虛,為開拓中國現代的「都市文學」建樹了篳路藍縷之功。
劉吶鷗的小說集《都市風景線》不僅是我國最早出版的新感覺派小說集,也是最早出現的反映都市生活的小說集。作者以他對都市生活的敏感,描繪了都市的賽馬場、夜總會、影院、茶館、富家別墅、海濱浴場等色彩斑斕的場景,也刻畫了舞女、少爺、小姐、交際花、姘頭、資本家、小職員等各式各樣的人物,並以急驟的節奏,跳盪的結構,活靈活現地顯現出剝削階級靡爛生活的剪影。他的《禮儀和衛生》依據弗洛依德的學說描寫了一夥在「唯樂原則」支配下的青年男女放盪縱欲的生活。小說里的人物都在無所顧及地追求本能慾望的滿足。可瓊與人私通,還厚顏無恥地當著她丈夫的面公開了這種關系,並在私奔前,動員自己的妹妹去滿足她丈夫的淫慾。這些違反道德的惡行反映了中國的封建社會解體後,在急劇變化的半殖民地化的過程中,一些中小資產者在外來文化沖擊下所產生的獵奇意識和病態心理。他的《熱情之骨》所表現的是日本都市生活的一個側面。西方青年比也爾到東方來尋求真正的愛情,以平復他極度憂郁和寂寞的心靈創痕;可是,在那「正義,道德的價值都可以用金錢買的經濟時代」里,在那充滿著淫靡、混亂的現代都市中,田園詩般的生活早已被擠出了人生的軌道。最後,他不願把真正的愛情變成性交易而導致愛情的幻滅。作者正是通過比也爾愛情的幻滅而引起郁悶憂傷情緒,揭示了資本主義世界人與環境的尖銳矛盾,人與人的精神隔絕,從而暴露了現代都市的畸形生活,及其對人的精神的嚴重摧殘。
劉吶鷗的小說在描寫都市生活方面「開了一端,但是他沒有好好地繼續下去,而且他的作品還有著『非中國』即『現實』的缺點。能夠避免這缺點而繼續努力的,這是時英」。⑶的確,穆時英對半殖民地大都市生活的描寫,不僅內容廣泛豐富,而且表現手法新穎高超,尤其是能一針見血地揭示出半殖民地都市生活的本質特徵,因而他被稱作是「都市文學的先驅作家」。他的《夜總會里的五個人》寫了破了產的金子大王胡均益、失去了青春的交際花黃黛茜、失了業的市政府秘書繆宗旦、失了戀的女大學生鄭萍,還有懷疑主義者季潔五人。他們在一個周末來到夜總會,以狂熱的跳舞來發泄各自的苦惱,來填補精神的溝壑。到第二天拂曉,胡均益開槍自殺,徹底擺脫了他的苦惱和郁悶。作者所塑造的五個人物都是「從生活上跌落下來」或「被生活壓扁了」的人。他們內心裡充滿著悲憤、仇恨和無法排除的寂寞感,然而他們卻「在悲哀的臉上戴了快樂的面具」,⑷強作笑顏。其實,他們的悲憤、仇恨、寂寞早已「深深地鑽到骨髓」里,在瘋狂中尋求刺激,只不過是飲鴆止渴而已。《白金的女體塑像》描寫了兩種性病態的表現:一是謝醫師的節欲獨身主義,一是女病人的性慾過度亢進。這兩種性變態說明高度集中化與極端化的都市文明不僅於預了人們的外在生活,而且還穿擊到人們的心靈深處。謝醫師的繁忙、擁擠、枯燥、刻板快節奏的生活,使他的心理失去平衡,逐漸變得連人的本能欲求都冷漠寡淡,成了一個獨身主義的節欲者(實際上這是極端個人主義的惡性膨脹),而那位女病人無法擺脫社會的魔影,也無法擺脫那種糜爛的資本主義都市文明的環境。畸形的都市生活使她感傷、郁悶、空虛,只好在床褥間來傾瀉心中的郁悶,來減輕思想的重荷,因而她那本來健康的身體就變成了「不是病」的病軀,幾乎成為「白金的女體塑像」了。作者通過描寫大都市生活這兩種性變態同社會生活的密切幽微的關系,反映了都市的畸形生活給人們造成的精神創傷和肉體的摧殘。《上海狐步舞》所展示的生活領域更為廣泛,也更進一步揭露了「上海,造在地獄上的天堂」的半殖民地大都市生活的本質。據作者說,這篇小說是長篇小說《中國一九三一》的一個斷片,作者以冷漠的心情表現了上海這個半封建半殖民地都市生活的腐朽、糜爛、墮落的各個側面。這里有滬西黑社會的兇殺,有冒充法國紳士的比利時珠寶掮客的行騙,有資本家劉有德家裡的母子亂倫及其荒淫無度的生活,有長頭發作家在小里弄的遭際,以及掙扎在生命零度的勞動者被迫出賣肉體,等等。這里有燈紅酒綠,紙醉金迷的狂亂生活,也有食不果腹,拚命掙扎的悲慘遭遇,作者在強烈的反差中,既寫出了瘋狂發泄的種種病態,又展示了被社會現實扭曲了的可悲的靈魂。穆時英和劉吶鷗一樣,他們都是通過描寫性愛,描寫大都市的病態生活,比較客觀地反映了半封建半殖民地的都市生活的現實;但由於他們對現實持不可知論,認不清人類社會的發展規律,看不清未來的前途,因而在他們筆下浸潤著一種頹廢色彩和悲觀厭世的情緒,甚至還以冷漠的欣賞心情來肯定那些超越道德規范的動物性本能及性變態。這就使他們的小說格調不高,缺乏健康奮進的力量。
相比之下,施蟄存的小說創作則高於劉吶鷗和穆時英。施蟄存的病態小說,題材更為廣闊,內容也更為豐富。他不僅以上海為主要場景反映大都市的病態生活,而且還對上海市郊小城鎮的生活作了形象的掃描。他筆下的人物多是生活在都市底層的小人物,如舞女、小商人、小職員之類。作者對他們寄予了深切的同情,以酣暢淋漓的筆觸來抒寫他們受生活擠壓的慘苦情狀。如《鷗》寫的是剛由練習生提升為洋行小職員眷戀故鄉的故事。他被提升為職員,這本來是十分令人高興的事,可是他面對熙熙攘攘的人流,刻板機械的生活,感到非常寂寞和無聊。他期望回到故鄉,找回初戀的溫情,但又迫於生計,不得不忍受都市生活的煎熬。作者從主人公這種矛盾的思緒、飄忽的情感中,剖析了受壓抑的意識,披露了潛伏的慾念,從而揭示了都市的病態生活所造成的病態心理。《薄暮的舞女》的主人公素雯非常厭倦終日陪伴男人們尋歡作樂的舞女生涯,把脫離苦海的希望寄託在她的情人身上,並因此中止了與舞廳老闆簽訂的合同,也拒絕陪客人跳舞。恰在此時,她的情人破了產。她的希望成了泡影,她又只好低三下四地給舞客打電話,陪笑臉,表示不再拒絕對方的邀請。素雯的前後變化,決不是她個人的品行不端,而是由於生活的折磨,她不得不去食自己泡製的苦果。施蟄存的這些小說內容較為健康,善於通過底層的人物、平凡的事件來揭示主題,較之劉吶鷗、穆時英更顯得接近現實主義;但由於作者的生活視野狹窄,缺乏一種平中見奇,小中見大的內蘊和氣勢。
其次,新感覺派十分注重心理分析。他們提倡作家要「純客觀」地挖掘與表現人物的潛意識、隱意識活動,以及人物在特定環境中由某種客觀事物引起的微妙心理和變態心理。
最初的新感覺派小說把追求新奇的感覺當作創作的關鍵。到30年代初期,他們又接受新心理主義的影響,創作了一批以表現心理分析為主要內容的小說。如劉吶鷗的《殘留》採用主人公霞玲獨白的形式來進行人物的心理剖析,在當時是別開生面的。穆時英的《南北極》、《白金的女體塑像》等小說都是將心理分析作為構成作品藝術形象體系的重要環節,豐富了刻畫心理小說的表現手段。但真正把心理分析推上一個新的高度的還是施蟄存。他的《梅雨之夕》、《春陽》、《葯羹》等小說代表了心理分析小說的最高水平。《梅雨之夕》展示的是一個男子在街頭屋檐下同一個素昧生平的姑娘一起避雨及主動送她回家時的一系列心靈的歷程。最初,這個美麗的姑娘出現在街頭的屋檐下時,他先是注視著、欣賞著,繼而又對姑娘產生的不安情緒寄予了奇特的冷惜之感。天色將晚時,他主動送姑娘回家。後來雨停了,姑娘向他致謝告別,他卻怨恨老天爺「何以不再繼續下半個小時雨呢」。作者在表現男主人公的心理變化時,創造性地運用了弗洛依德的情神分析法,不但以靜態分析揭示人物的心理特徵,自然屬性,展示了主人公由欣賞、注意、好奇到憐惜、關心、疑惑、惆悵的復雜的心理過程;而且又從人物的心理結構中發掘了社會性的內涵,揭示了造成小說中男女雙方心理差距的客觀的社會根源。當男主人公主動提出幫助姑娘而對方只是付之淡淡微笑時,他馬上意識到:「上海是個壞地方,人與人都用了一種不信任的思想交際著!」這句獨白反映了當時上海社會的復雜真相,以及為這社會現實所導致的人與人之間不被理解和認識的精神鴻溝。小說的獨到之處就在於作者對這種社會性內涵的揭示不是外加進去,游離於小說情節線索之外的,而是從人物的最隱秘的心理中流露出來。這就使小說的社會性內涵與人物的心理活動、人物之間的關系本質地連結為一體。他的《春陽》是一篇以反封建為主旨的具有積極意義的心理小說。小說主人公為繼承夫家三千畝土地的大宗財產,在未婚夫死後抱著丈夫的牌位結了婚。她渴望得到愛情,可是周圍的男子都把她看作是有夫之婦;她心中有所愛,可是族中人早已張開了無形的網,迫使她只能獨身生活下去。她無力擺脫封建道德的束縛和資本主義的金錢奴役,最終成了一個半封建半殖民地的殉葬者。施蟄存的這些心理分析小說都不是孤立地剖析主人公的心理世界、變態心理,而是把人物的心理分析與社會內蘊的發掘巧妙地結合起來,既豐富了小說的思想內涵,又賦予了新穎的藝術手法,從而使新感覺派小說開拓出新的藝術天地。
新感覺派作家由於受到弗洛依德學說的影響,還十分熱衷於刻畫「雙重人格」的心靈沖突和變態心理。根據弗洛依德學說,人的「本我」(本能)在受到「自我」(理智)和「超我」(道德)的制約的時候就會形成矛盾,構成二重或多重人格。如施蟄存的小說《將軍的頭》描寫了花驚定將軍奉命征討吐蕃的故事。在出征途中,為嚴肅軍紀,他處決了一個企圖調戲民女的兵士。可是他自己卻為這一民女的美色所傾倒。後來在激戰中,他忘記自己正置身於生死搏鬥的戰場,想到與那民女合歡的美事。此念一生,就被飛來的一刀砍掉了腦袋。可是這個沒有腦袋的將軍依然策馬來到那個民女的身邊。小說表現的是愛欲的「本我」與「超我」的軍紀的沖突。這種由兩種相背馳的力所構成的沖突,正是「雙重人格」的典型表現。此外像劉吶鷗的小說《殘留》寫女主人公霞玲在丈夫剛剛亡故之後,一方面確實悲慟欲絕,思念異常,另一方面又在料理完喪事當晚,就挑逗一個男朋友來代替她的丈夫。還有施蟄存的《鴆摩羅什》里的那個內心裡充滿著宗教與性慾沖突的高僧;《石秀》里充滿著友情與性慾沖突的石秀,都是「雙重人格」在性愛方面的代表。在他們筆下的這種「雙重人格」的描寫,一般都是從作者的主觀意念出發,缺乏生活的依據,但在一定程度上較為奇橘地揭示了病態人物的變態心理,為新感覺派小說「開辟一條創作的新蹊徑」。⑸
再次,新感覺派十分注重小說技巧的創新。新感覺派作家的創作都是起步於現實主義手法的。但是他們基於「在創作上獨自去走一條新的路徑」的想法,⑹刻意移植和實驗現代派的「新興」技巧,有意識地把各種非現實主義的技巧運用到自己的創作之中。
這個流派主張以純粹的個人官能感覺作為基點,依靠直覺來把握事物的特徵。他們往往藉助於聽覺、視覺,乃至幻覺的外化描寫,創造出帶有主觀色彩的藝術世界。如《梅雨之夕》的「我」在迷濛的雨霧里,撐著傘同一位妙齡女郎並肩而行時,彷彿覺得這位女郎是他當年「初戀的那個少女」;倏而又似乎發現他的妻在一家街店旁用「憂郁的眼光」盯視著他;繼而又好像看到了日本畫伯鈴木春的《夜雨宮詣美人圖》;後來又彷彿覺得他身邊的少女變成了「一個不相乾的女人」。作者所描寫的這些錯覺、幻覺是一種深層意識的極其復雜的變異反應,也是交織著情感的與理性的、悲的與喜的兩極對立的心態掃描。而這種變異反應,對立心態正是基於「我」的內心深處的「愛」和「不得所愛」的復雜情緒的。小說主人公心理結構中的這種「愛」的和「不得所愛」的情感因素引發了心理幻覺、錯覺,激發了聯想、想像,從而創造出一種具有深刻性和縝密性的心理世界。再如《熱情之骨》里寫比也爾在理想的愛情破滅後,心情沮喪之時,「覺得天上的月亮也在笑他」;當嘈雜的汽笛聲傳來時,連門窗的「玻璃也在響應」。這種視覺與聽覺交迭復合的通感現象,把比也爾當時的那種自憐、憤怒、失望、抑鬱的混亂心緒客體化、對象化,使藝術描寫增強了可感性,收到立體地表現生活的藝術效果。
借鑒西方意識流手法也是新感覺派的藝術追求。他們打破了傳統小說的情節連續性和時序性,而以人物思想感情的發展或作者創作思想的需求為線索,來對情節和事件進行新的排列組合,構成了一種節奏起伏多變,情節跌宕多姿的小說世界。如《上海狐步舞》將上海這個半殖民地都市生活的各種圖象,通過作者本人的意識流動來切割和連綴。一忽兒街頭兇殺,一忽兒母子亂倫;一忽兒夜總會燈紅酒綠,一忽兒被迫出賣肉體……。這些時空交錯、空間跳躍的場景片斷,給人撲朔迷離、朦朧恍惚之感。這里,作者依據直覺來把握事物的現象,並把自己的主觀感覺注入到客觀描寫中去,使客體描寫的每組畫面都洋溢著作者主觀上的危機感與狂亂感,從而構成了現代部市畸形文明和病態社會的瘋狂節奏與旋律。復如施蟄存的《在巴黎大戲院》運用意識流動手法描繪了一個有婦之夫在女友面前的種種猥瑣、庸俗的意識流程,對展示主人公的心理糾葛、刻畫變態人物都有一定的意義。
新感覺派小說創作總體傾向的一致性,構成了這個流派產生和存在的基礎;但是,他們創作傾向上的一些嚴重弱點也導致了這個流派的解體。譬如,他們忽視內容的重要性,一味地追新求奇,使其小說的審美理想與生活理想,同群眾的民族心理、欣賞趣味產生了相當的距離;同時,技巧的新、奇、怪並不能掩蓋生活內容的空虛,反而使一些「新興」的技巧失去了富有創造性的魅力。這種難以克服的矛盾,使他們陷入了嚴重的創作危機,於是這個流派在困境中只好分道揚鑣、各奔前程了。

註:
①茅盾:《夜讀偶記》。
②施蟄仔:《關於「現代派」一席話》。
③杜衡:《關於穆時關的創作》。
④穆時英:《公墓??自序》。
③施蟄存:《將軍的頭??自序》。
③施蟄存:《我的創作主後之歷程》。
——寫於1987年5月15日(發表於《中國現代文學專題史》,
浙江文藝出版社出版)

㈡ 跫音———短篇小說

靈感來自於鄭愁予的《錯誤》——
......
三月的柳絮不飛
你的心如小小的寂寞的城
恰若青石的街道向晚
跫音不響.
三月的春帷不揭
......

(一)

沈鄞鄴推開門,就聽到一陣稀里嘩啦聲。以他多年吃喝玩樂的經驗,自然知道是洗牌的聲音。果然,大廳里支了一張麻將桌,還是簇新的,樣式卻是民國風。一桌的女眷花枝招展,正開始新一輪摸牌。

他一下子覺得自己不該回來,可是有人眼尖,對著門口的吳太太正好瞥見他,先是愣了愣,隨即笑起來,「喲,這不是沈二少爺么?」

話是對著沈太太說的。對面的女人背對著門,不疾不徐地回頭,「回來了。」
「嗯。」

聽著不情不願的口氣。沈鄞鄴沒有停留,垂了眼皮,兀自上樓。母親倒也沒說什麼,畢竟人回來了。
一桌的女人們倒是比兩位當事人還興奮,嘰嘰喳喳的聲音早就蓋過了打牌聲。沒辦法,八卦是女人的天性,尤其是老女人。明目張膽的眼神來回逡巡了好幾遍,直到沈鄞鄴上了樓徹底不見,才收回來落到其中一個女人身上。

「沈太太好福氣!」

秦欽笑了笑,沒有接腔,眼神專注於眼前的牌局。她已經贏了很多局,不知是其他太太們有意讓她贏錢還是別的,反正手氣不錯。打牌贏錢總不是壞事,還可以打發時間。以前她可從來不打牌的,覺得浪費時間。但自從丈夫沈躋晏去世後,她便覺得這時間於她而言,多的有點過分了。

家裡太靜,總想弄點什麼動靜出來。

所以幾位太太們接到來自於秦欽打牌的邀請,都有點受寵若驚了,想方設法地輸錢給她,一搏沈太太的歡顏。

可事實是,秦欽心不在焉,也並不計較牌局上的得失。因為人生的一副牌她已經贏了。若說有什麼遺憾的話,也就是沈鄞鄴了。天下沒有不想自己的孩子成材的父母,但沈鄞鄴是一塊頑石,眾人皆知。

他是浪子,哪天高興了就會突然出現在你的面前,但平時休想知道他身在何方,是醉生還是夢死。反正18歲之後就沒人管了,也管不了,索性隨他去。對他唯一的了解是每隔幾個月的報平安,來自世界上的每一處角落,千里之外的視頻傳來,開場白永遠是:嗨,大家好,我沈鄞鄴還活著。

每一次,都令所有人無可奈何。

(二)

晚上一家人吃飯。平時就秦欽和向晚兩個女人,如今多了沈鄞鄴,自然就熱鬧很多。

李阿姨照例是燉了一鍋烏雞湯,用一下午的時間慢慢熬,料足火候好。一揭鍋,整個屋子香氣肆意。
沈鄞鄴二話沒說,先自顧自地盛了一碗,旁若無人地開始喝。母親來得遲,見到他這幅樣子,氣不打一處來,「這是給你大嫂的!」

向晚被攙扶著正好到了飯廳,反應過來,忙說,「沒事,我不喝沒關系的。」

沈鄞鄴極不情願地站起來,畢恭畢敬地叫了一聲「大嫂好」。卻沒有看她,眼神下移,正好瞥到她高高隆起的肚子上,心裡冷笑一聲。

向晚懷孕已8個月。

明天有孕檢,母親要求他陪著去,沈鄞鄴破天荒地沒有拒絕。大抵也是因為家裡已經沒有別的男人。

半個月前母親深夜打電話給他,大意是要他回來。但沈鄞鄴是驕傲的人,吃軟不吃硬。母親倒也沒有強求,只是說,「本來你在外面怎麼樣,我都不會管,因為還有你大哥。但是現在不同了,公司的事我可以處理,只是一家子的孤兒寡母,到底是女人。還有你大嫂也差不多要臨盆,我只是怕出個什麼事,對不起你父親和大哥。」

不知道是哪句話打動了他,反正浪子沈鄞鄴回來了。這給所有人都提個醒,沈家還是有男人的。秦欽要的就是這任何時刻都不會倒的堅韌表象,不給別人可趁之機。

飯桌上,母子兩人閑聊。

沈鄞鄴說,「你倒是還有閑情打麻將?」

「怎麼?不行么?」秦欽笑,五十歲的人看起來不過三十,眼角一條細細的魚尾紋,「誰說一定要痛不欲生的?」

也是,畢竟人死不能復生。當年沈躋晏突然去世,正值公司換屆,幾個股東各懷心思,蠢蠢欲動,沈家算是四面楚歌,但最後也挺過來了。而如今,沒有理由挺不過去。

作為公司的接班人,大哥沈鄞郁半年前車禍去世,但那時向晚已有孕。有人說秦欽的命太硬,也有人說她福氣好,一生富貴榮華,且任何時刻都有底牌,足夠扭轉局勢。

(三)

其實沈鄞鄴並不想見向晚。

沈家的叔嫂關系並不好,只有極少人知道。說起來,兩人還是校友。但大三那年,沈鄞鄴作為交換生去美國,就一直留在那裡。兩人並不怎麼接觸。

他放浪形骸慣了,對誰都是愛理不理的。向晚出身寒門,她和沈鄞郁交往到結婚,竟是出奇的順利。
因沈鄞郁並非秦欽所生,所以秦欽保持中立;父親沈躋晏素來對大兒子疼愛,且沈家家風開明,並不拘泥於門當戶對。

訂婚的時候,沈鄞鄴還取笑他,不會是政治聯姻吧?老爹都那麼有錢了,沒必要再讓你娶個富家女吧?

他沒想到,是向晚——三月的柳絮不飛,你的心如小小的寂寞的城,恰若青石的街道向晚。

再沒第二個向晚。

回來那天,他上樓路過書房,見到裡面有人。知道是她,心下有遲疑,但腳步不停,直徑回了房,門「砰」一聲關上。

他知道她過得很好。大哥沈鄞郁為人溫和,謙謙君子,是一個合格的丈夫。都說兩人伉儷情深,是天作之合的一對。每年向晚生日,沈鄞郁再忙都會抽出時間來給她慶生。有一次開party還邀請了他,沈鄞鄴自然是沒去。

但後來沈鄞郁發來一個視頻,他看了一半就再也看不下去。存在手機里,不刪也不看。默默的,好像心裡存了一個人。

這一生還很長,心裡有個人,才不至於虛無。

可是,那樣寂寞。

鮮衣怒馬自在生活的背後,是無處不在的寂寞。

他在黑暗中一步步走,像是穿梭在一場寂寞里。深夜書房的燈還亮著,沈鄞鄴沒有多想就進去。沒想到是向晚。

叔嫂共處一室,向晚不是不尷尬,站起來微顫顫地就要走。

沈鄞鄴似笑非笑,「還是我走吧。」

說完,就真的轉身走了。

(四)

沈鄞郁出事那天,和往常一樣。

倒是向晚不太舒服。一連幾天吃不下東西,懨懨的,像是病了又像是沒有。沈鄞郁開玩笑說,「你不會是有了吧?」

他們結婚5年,還沒有孩子。

向晚愣了愣,才明白過來他說的是什麼,心裡瞬間的感覺竟是恐懼,「不會吧?」

沈鄞郁笑笑,卻是認真起來,「明天去醫院檢查一下吧,我陪你去。」

還是檢查清楚好。雖然以前鬧過幾次烏龍,但沈家想要抱孫子的心情是可以理解的。沈躋宴還在的時候,就常常說,他退休之後便回家抱孫子。

只是沒有等到。

沈鄞郁也沒有。那天下班回家的路上出了車禍,還來不及知道向晚已經懷孕近兩個月。

大抵這就是命,得到什麼就失去什麼。

沈鄞鄴陪向晚去醫院做孕檢。彩超里可以清晰看到胎兒的一切,護士告訴他哪裡是心臟,哪裡是大腦。沈鄞鄴面無表情,好像是很認真地聽,又像是沒有。護士笑他,快要當父親的人反應都遲鈍,他也一樣,激動得都手足無措了。

他笑笑,沒有說話。

那天晚上,向晚夢到沈鄞郁。夢里他問她,為什麼。

她從睡夢中驚醒,凌晨3點。床頭燈開著,而沈鄞鄴就站在床邊,目光摻了夜色,什麼都看不出來。醫生說她過於緊張,有早產的跡象。

此刻向晚見到沈鄞鄴,其實連死的心都有。

「你怕什麼?」沈鄞鄴又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樣子,「反正現在大哥死了,沒人會知道。就算孩子是我的,也是姓沈,你只要生下來,就有繼承權。我都不知道你在怕什麼?」

「滾出去!」

「別動了胎氣。」他笑,「都忍了這么久了,別功虧一簣。」

在此之前的沈鄞鄴或許不會想到,有一天他會恨這個女人入骨。

向晚簡直要瘋了。她知道會有這么一天的,沈鄞鄴恨不得活剮了她。

「你讓我把孩子生下來,等孩子生下來,你想怎麼樣都可以。」

「其實我不想怎麼樣。」沈鄞鄴在床邊坐下來,將手擱到向晚肚子上。

向晚一動也不敢動,她知道他是什麼都做得出來的人,「那你回來干什麼?」

或許快要發瘋的人,並不只是她。

沈鄞鄴作了「噓」的手勢,靜靜聽了半響,「他在動?!」

他笑起來,像是自言自語,「你說這孩子,會有幾分長得像我?」

(五)

秦欽素來認為有能者任之,在確定公司接班人的問題上,從來都認可沈鄞郁,而不是沈鄞鄴。

知子莫若母,秦欽知道按著沈鄞鄴的性子,若是接管公司,只怕是時刻都使著法子如何讓其破產倒閉。這是他的風格,不喜歡的東西,再好也沒用。

若是沈鄞鄴喜歡的,哪怕再不好的東西,也會念念不忘。

秦欽萬萬想不到,沈家的兩個男人都載到了一個女人手裡。不知是幸,還是不幸。她覺得應該是幸運多一點,因為終於知道是什麼,可以讓沈鄞鄴停留。

沈鄞鄴一連幾天在書房看書,一看就是通宵。這一點像秦欽,需要付之努力的事,從來都不會遲疑。也足夠低調,去年已經開始Columbia的碩士學位。

還是沈鄞郁告訴秦欽的。這事沈鄞鄴只告訴了大哥,從小兩人感情好,手足之情勝過母子之情,秦欽不得不承認。

所以連挑女人的眼光都一樣。

沈鄞鄴再次從向晚房間出來,秦欽已經等在書房裡。沈鄞鄴見了母親,面上淡淡的,看不出什麼來。

秦欽自然也不會表露什麼。對情緒的控制來說,兩人如出一轍。

「這么晚了還不睡?」

「睡不著,看書呢。」

秦欽笑,「書有什麼好看的,不就是那點迂腐的東西。」她頓了頓,「哪有人好看?」

沈鄞鄴點頭,「是,人是比書好看多了。」

「所以你這是守門么?每隔半小時看一次,倒是盡心盡職。」

沈鄞鄴沒有接話。事已至此,已沒什麼好說的,也不屑辯解。

「怎麼不說話?」秦欽還是笑,眼神卻冰冷,「沈鄞鄴,我叫你回來,不是為了讓你看女人!」

「那你讓我回來干什麼?」沈鄞鄴無所顧忌,「我就是回來看她的,她要生了,大哥不在了,我不該盡責任么?」

「沈鄞鄴,你真是長進了。」

「那你想讓我說什麼?說我愛上一個女人?說我沈鄞鄴這么多年,他媽的就因為愛上一個女人,這幾年都不回來?就因為一個女人,我像個賊一樣?」

沈鄞鄴愛向晚。

他是浪子,可是不管在哪裡,他的心從來沒離開過。這么多年,他逃得遠遠的,不想見她,不想見大哥,不想見父母。可是到最後他發現,自己的無處可逃。

他知道自己錯過了,他情願什麼都不知道。

(六)

沈鄞鄴到底是一個男人,不會跟一個女人過不去。

但愈臨近預產期,向晚心裡那種恐懼的感覺愈無處可逃。她當然知道,這孩子是沈鄞鄴的可能性有多大,雖然只有一次。

沈鄞鄴的態度令人捉摸不定,似乎已經認定自己就是孩子的親生父親。每次他把手擱到向晚的肚子上,胎兒就會動。這令沈鄞鄴覺得有一種感應。

他說,「這孩子肯定像我。」

大抵這兩個人誰都不會料到,命運會有這一刻的伏筆。

19歲,第一次喜歡一個女孩子,那麼單純的感情,單純得令人覺得有點無聊。從來都只有女孩子愛慕他,明的暗的,也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會角色對換。他習慣了別人的仰慕,卻不知道如何處理自己的感情。

沈鄞鄴甚至不確定,那時的向晚是否喜歡自己。

沈鄞郁取笑他,「你直接去問她不就好了,想那麼多干什麼?」

沈鄞鄴自然不會去問,若結果不是自己期望的,那到時恐怕要羞憤致死了。所以兩人從來沒有正式交往過,也不是男女朋友。

但大哥的一句話,就令沈鄞鄴心裡那些懵懵懂懂的感情一覽無余。他並不喜歡那種感覺,好像心都不是自己的。沈鄞鄴知道自己是喜歡向晚的,但他更嚮往自由,喜歡鮮衣怒馬的快意生活。感情好像是一種束縛。他有期待卻不執著。

所以直到沈鄞鄴離開去美國,也沒有問出口。

兩年後向晚畢業,進入沈氏集團工作,是沈鄞郁的助理。一年後,嫁給沈鄞郁。沈鄞鄴趕回來參加婚禮,真正的始料未及。

感情是可以放棄的,卻是不能夠忘記的。

是的,浪子沈鄞鄴從來沒有忘記過向晚,至此之後,也永遠不會忘記。一念之差錯失後的人,足夠一輩子來緬懷。

命運以這種方式,讓他來記得她。

那場還未開始就以終場的愛戀,終於漸漸沉澱在沈鄞鄴自由馳騁的心底,無人知曉。他依然是來去如風的,卻再也沒有曾經的灑脫。

很多年後,他對自己說,沈鄞鄴,你真可憐。

(七)

其實歲月不寬宏。

向晚知道,沈鄞鄴恨她,也恨這個孩子。

沈鄞郁的葬禮上,向晚悲傷過度,暈在當場。醫生做完檢查,告知所有人,已有孕在身。所有人都說,這是天見可憐。

只有沈鄞鄴。

向晚永遠不會忘記那一刻他的眼神,輕蔑?鄙夷?

他說,「你挺有本事的。」

向晚懷孕兩個月,離那個晚上恰巧兩個月。她喝多了,引誘了沈鄞鄴。當時沈鄞鄴也喝了一點,但不多,可是他沒有拒絕。

真可悲,一個投懷送抱,一個欲拒還迎。

那時沈鄞郁因為公司臨時有事,提前回國。他們結婚5周年的度假還沒有結束,所以向晚一個人滯留美國,住在沈鄞鄴的公寓里。

那晚兩人閑聊,像是老朋友一樣。談到興致處,開了一瓶酒。本來是三人一起慶祝的,但沈鄞郁缺席。

兩人聊大學時的往事,細碎的溫情的,一件件,只有彼此才知道的過往。隔了這么多年重溫,也只有彼此可以分享。

沈鄞鄴問,「你是怎麼認識我大哥的?」

向晚想了想,卻笑著搖頭。她不知該如何講那些曾經,只是說,「我是你大哥的助理,自然認識了。」
沈鄞郁一表人才,事業有成,是眾多妙齡女性再合適不過的交往對象。向晚也是女人,不會不被打動。

「大哥追得你?」

「是。」

沈鄞鄴再也沒有說話,向晚接著喝酒。後來她應該是喝多了,所以當向晚抱住沈鄞鄴的時候,他也以為她喝多了。

「我送你回房休息。」

沈鄞鄴自始至終都沒有那個念頭,直到向晚主動吻他。他微微側頭躲過去,她固執地扳回他的臉,固執地吻。

沈鄞鄴沒有拒絕,當他回吻她的時候,知道一切都完了。

末日之前必定瘋狂。

他們之間是一種絕望的瘋狂。

(八)

向晚又開始做那個夢,夢里沈鄞郁問,為什麼?

為什麼背叛他?

沈鄞鄴和向晚都隻字不提那晚的事,沈鄞郁自然也不知道。可是做賊心虛,向晚隱隱覺得其實沈鄞郁已經什麼都知道,或許是他已經看出了什麼蛛絲馬跡,所以才會在開車時分心,出了車禍。

沈鄞鄴素來敢做敢當,大哥一死,公司只能由母親一人苦撐。

「我會接管公司。」

秦欽理智清醒,「你的條件?」

「結婚。和向晚結婚。」

秦欽再也忍不住笑起來,「傻兒子,你知道你在說什麼么?」

沈鄞鄴淡淡的,「我很清醒,也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媽媽,我並不是來徵求你的同意。你若是同意,那再好不過,我會代替大哥接管公司。」

「威脅我?」

沈鄞鄴揉著額角,他覺得累。自從回來之後,他和向晚一樣,幾乎整夜整夜睡不著。他是背叛了大哥,但沈鄞鄴的心裡愧疚么?

未必。

秦欽知道事情無迴旋之地,這世上若還有什麼她不能掌控的話,便是沈鄞鄴了。作母親的,不會不愛自己的孩子。因為愛,所以這一場較量勝負已定。

可秦欽始終不能看著唯一的兒子被世人唾棄,「她是你大嫂!沈鄞鄴,其實你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你是可以娶她,但外人會怎麼看?你大哥屍骨未寒,你就這么急著上位?你這是亂倫!」

「亂倫?」沈鄞鄴笑得譏諷,「我和她連孩子都快生了,還能怎麼亂?」

「你什麼意思?」

沈鄞鄴看著母親,一字一句地說,「孩子是我的,不是大哥的。不信的話,等孩子生下來,我們去驗DNA。」

秦欽饒是在商場上翻雲覆雨,但還是被驚到。

「還有一件事要告訴您。」沈鄞鄴輕描淡寫地開口,「大哥結婚這么久了,都一直沒有孩子,您不覺得奇怪么?要生早生了。」

沈鄞郁不能生育。大抵這也是命,一個男人可以擁有的一切都擁有了,可是偏偏這一切都沒有意義。

秦欽不知道,畢竟不是親生的,這種事怎麼能開口。但兄弟是親兄弟,沈鄞郁第一時間告訴了沈鄞鄴。

沈鄞鄴年輕,不能理解這種痛苦,覺得生養小孩是多麼麻煩的事。他安慰大哥,「現在科技這么發達,不會治不了。如果真不行的話,以後我的小孩就給你好了。」

那時,多天真。

誰也不會想到,竟一語成緘。

這輩子沈鄞鄴最恨自己的時候,便是在大哥的葬禮上得知向晚懷孕的那一刻。那一刻,真正的痛不欲生。

他恨向晚,恨這個孩子,更恨自己。

可是,沈鄞鄴並不知道,命運還有更大的不仁在等著他。

(九)

關於那天晚上的事,向晚其實並不記得。

那是一場噩夢。但她清楚地記得,噩夢醒來之後的一切。那才是真正的噩夢的開始。身邊躺著的男人,不是自己的丈夫,而是沈鄞鄴。

向晚從來沒有見過那樣的沈鄞鄴。他附過身來吻她,眼神溫柔,「早。」

不不不,不是這樣的,不能是這樣。他們不應該這樣。

「我......我昨晚......」

現實令人絕望,也令人清醒。

沈鄞鄴看著向晚,「你昨天喝多了。」

她記得他們聊得很開心,可是之後的事,什麼都不記得。

「對不起。」向晚生平第一次覺得絕望,19歲的時候她都沒有覺得絕望,「我喝多了,對不起。」

那個早上,沈鄞鄴把這輩子該聽的「對不起」都聽完了。

「那你把我當什麼?」

沈鄞鄴問,他也覺得絕望。他可以找任何別的女人,但不能是向晚。永遠最渴望擁有的,卻偏偏得不到。

向晚訂了最快的班機回國,像逃一樣的逃離了沈鄞鄴。她也永遠都記得出門的那一刻,沈鄞鄴站在她身後,悲傷欲絕地問。

他問,「向晚,你有沒有愛過我?」

沒人知道那段時間沈鄞鄴是怎麼過來的,反正是孤魂野鬼一個。這個男人陷在夢里,回憶里,幻想里,固執地認為一切還沒有結束。

直到大哥的噩耗傳來。

沈鄞鄴終於可以確定,他和向晚的一切永遠都不會結束。理智回來的時候,他是心思再縝密不過的沈鄞鄴。

這是一場陰謀。

回憶再動人,也不可能讓人失去理智;就只有那一晚,卻偏偏珠胎暗結;如果這個孩子生下來,那麼誰會是最大的贏家?

那晚的紅酒樣本拿去化驗,好友幸災樂禍,「You』re lucy,the wine there is an aphrodisiac。」

那種東西叫「迷迭」,俗稱「合歡散」。

如果說之前是恨,那麼如今是一種悲涼。

背叛和被算計,哪一個更令人絕望?

沈鄞鄴情願什麼都不知道。

(十)

向晚再一次驚醒,又一次看到坐在床邊的沈鄞鄴。

「快點睡,再不睡天就要亮了。」

他們終於可以心平氣和地面對彼此,就像面對潰爛的傷口。

向晚看著沈鄞鄴,她從來沒有這樣好好地看過他,「我知道你恨我。」

「沒有。我已經不恨你了,真的。」

她的眼底有淚,就要落下來。

沈鄞鄴伸手去擦,笑起來,「都要當媽媽的人了,還動不動就哭。」頓了頓才說,「我會努力當個好父親。」

向晚只覺得心酸,「不是的,我沒有......」

"我知道。"

「我沒有想過要背叛鄞郁。我沒有。」向晚避開他的手,「孩子不可能是你的,不可能......」

原來這樣可憐,這兩個人,一個一無所知,一個自欺欺人。

「等孩子生下來,我們結婚吧。」

向晚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媽媽同意了。我會接管公司,我不會再離開了。」

沈鄞鄴終於要安定下來。這么多年之後,他終於明白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麼。那些最初的愛戀,因為念念不忘,也最終沉澱成最厚重的愛。

誰也不知道,命運會有這樣的伏筆。

19歲那年的一天,兩人約好了一起看電影。可是向晚等了4個小時,沒有等到沈鄞鄴。電影開始又結束,人潮湧動又寂靜,可是那個要等的人,沒有來。

向晚等來的,是沈鄞郁。

沈鄞郁告訴她,自己的弟弟已經上了去美國的飛機,作為交換生,兩年內不會回來。

那一刻,向晚知道,她是等不到他了。沈鄞鄴是她等不到的人。他可以說走就走,但她沒有翅膀。或許終其一生,她都無法追隨他的腳步。他們家境懸殊,性格更是南轅北轍,她和他不配。

而沈鄞鄴也從來沒想過要安定下來,堅守一份平淡無奇的感情。外面的世界那麼精彩,他還那麼年輕,怎麼甘願將自己的心囚禁成一座枯井。

只有離開,唯有離開,才會懂得什麼叫失去,什麼叫後悔。

向晚畢業後進入沈氏工作,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想見沈鄞鄴一面。她嫁給沈鄞郁,也是出於愛,只是內心深處依然渴望可以見到那個人。

她一直在等。

但是他們已經咫尺天涯。向晚始終沒有問出口,到底沈鄞鄴有沒有喜歡過她。就像沈鄞鄴問她,有沒有愛過。

一念起執,由執生愛,愛而不得,萬般皆苦。

其實都已經不重要,因為最終他們等到了要等的人。

㈢ 求花火古代言情小說,短篇的,不超過1萬字。

我只是喜歡她的狠心而已
夏七夕/文

十四歲的時候,她的頭發已經很長了,垂地的青絲如被天水漫洗過的綢緞,隱隱可見人影。但她極愛惜這一頭太過美麗的頭發,便不肯盤起來,任那瀑流水傾瀉而下,隨風飄動。
那時候,她父親已久卧病榻。每日都有不同的郎中跨進那道高高的門檻,然後,統統滿臉惋惜地搖頭。她躲在屏風後,極清澈的眸子窺探著他們的一言一行。雖然年幼,但她已是聰慧無比,明白人性本惡,明白那些醫者多半還是為了那天價的酬金感到惋惜罷了。
而她父親,已經時日無多。她父親躺在病榻上,握住她的手,很緊,她微微皺眉,卻不敢把手拉出來,於是乖乖地低下頭,聽父親說話。
「離湄,爹就只有你這么一個女兒,可惜你天賦過人卻不是男兒身,我死後,族裡的親戚少不得欺負你。」他頓了頓又說:「你阿娘早去,唯今之計只得將你早早嫁人,以求夫家庇護。」她抬頭,微微驚愕,張開口卻不知說什麼。
她父親摸摸她的腦袋,笑了一下,眼裡盡是父親對自己女兒獨有的自信,「作為我的女兒,就算你日後不想在夫家生活了,你也有辦法出來。」然後微微沉默,嘆氣,「你阿娘等我太久了,我亦想她太久……」
江南首富招婿的帖子一經發出,各路人馬紛涌而至,幾乎擠破了江府的大門。那麼多下聘的人中,她惟獨相中了林煒笙。
窗外陰雨綿綿,她躲在屏風後,看那男子一襲白衣勝雪,眉目清朗,不沾一絲商家的銅臭,就像連日纏綿的陰雨終於破開一縷天光,晃花了她的眼。
林煒笙似乎察覺到了屏風後那雙極清澈的眸,竟轉過頭對著屏風淺笑,微彎,上揚,好看的弧度。心中似敲打著銅錘大鼓,繁亂著,自此墜下阿鼻無間,無可救葯。
她父親沉吟良久,終說:「離湄,他日後必是一涼薄之人。」她咬住下唇,倔強地搖頭。「罷,罷,罷,命中自有定數!」她父親一聲長嘆,激起她心中漣漪層層。
婚宴辦得極盡奢華,鋪了十里紅毯,散了漫天繽紛的花瓣,街面上竟似過節一般,小孩子捧著散發的喜果互相追逐嬉鬧。
她坐在喜床邊,心中忐忑,側耳聽那遠處喧鬧,卻直等到紅燭快要淚盡燈枯之時,他才推門而入,微帶歉意,「呀!竟讓你等了這么久。」然後輕輕挑起蓋頭,俯身看著她。她扭著衣角,仰起頭迎上他的目光,呼吸卻不由控制的急促起來,兩頰微紅。這世間怎麼會有如此俊秀的男子,那樣好看,那樣溫文爾雅。
林煒笙笑說:「累了吧,那早早休息。」他吹滅紅燭,卻闔門離她而去。長夜漫漫,她倚著床頭,失望之極,理著長發,竟一夜未眠。也許,是自己太小了……黑暗中,惟獨她那雙眼睛清亮。
第二日,嫣紅要為她梳上婦人鬢,她抿著嘴看著鏡中蒼白的人影,搖搖頭,僅一身素白的衣裙,散著黑發,去給公公婆婆敬茶。
這已是大不敬,然而公公婆婆見她這副模樣,不僅沒怪罪,反而誠惶誠恐地說:「哎呀,你起這么早做什麼?怎麼不多睡一會。」她冷冷的應了一聲,可望著公公婆婆諂媚的臉,心中像硌了什麼東西,不明白這樣粗鄙的人怎麼會生養出林煒笙如此清朗的男子。公公見她反應冷淡,於是尷尬的笑著,也不知再說什麼,於是不停地搓手。林煒笙轉過頭沖她笑,江離湄愣了一下,心中的不快頓時散去,也劃開一抹淡淡溫溫的笑容。她望著林煒笙澄凈的眸,心中牽扯著一絲不為人知的情絮。
或許,爹爹說錯了,這樣溫良的人,怎至涼薄?
他拉著她細膩柔軟的手,細心解釋,「你還太小, 不如先住檀園吧!那是特意為你而建的,風景很好。」她羞澀的低下頭,也許再過兩年就好了。她不急,只要林煒笙在,她就不急。
可是,她沒料到,僅僅在她嫁過來一個月後,她父親就撒手西歸。
江離湄望著靈堂上大大的奠字,樑上懸著的白紗,那些跪在堂下嚎啕大哭的人,她就慌了神,手腳冰冷,卻怎麼也哭不出來。彷彿滿屋傷心之人只有她這個親生女兒是外人。

只有林煒笙懂她,他握著她冷冰冰的手說:「心裡很難過對不對?想哭了就大聲哭出來,不要壓抑自己。」眉眼溫柔,輕聲細語。她的鼻子忽的酸了,倚著他的肩,低低地哽咽起來。
果然如她爹爹所料,她站在林煒笙身後,看著那些忽然陌生醜陋起來的嘴臉,心中才真感到世態炎涼。但她不用出面,只需頂著一雙核桃般的淚眼,站在他身後,看著親戚們忿忿咒罵。他卻不理會任何人,只是轉過頭遙遙地沖她微笑。
江離湄貼著烏黑的棺木,輕輕地帶著確信的聲音呢喃,「爹爹,你看,她絕不會是涼薄之人。」
輕風吹起樑上懸下的白紗,不語。
江家的財產一下子使林家家業擴大數十倍,江離湄坐在廳堂里,側眼看眾人滿心狂喜卻硬要裝出一副傷心的模樣,心中蔑視。
婆婆拿著細帕抹著眼角,絮絮地說:「以後你就把我們當成你親爹親娘吧!可憐的孩子。」可那帕下的嘴角分明是上彎的。
她隨口應付幾句,借故離去。她不能再待在那裡,裡面滿滿的全是虛偽,她會窒息而死的。
清風細柳,枝上皎月,湖面上銀波粼粼,林煒笙追了出來。「我知道你心中的難過,不過……你要節哀順便。」「恩。」她點頭,心中才恢復一點溫暖。
這一年,她僅到他胸口。
檀園是林家花巨資為她而建,當初為了迎娶她也頗費了不少心思。她極喜歡這個園子,常坐於湖畔樹陰下。僅僅因湖對面就是林煒笙所住的暢心樓。有時,甚至遙遙可見林煒笙的一襲白袍。
林煒笙心懷抱負,眸中常現炙熱的光芒,而他也越來越忙。林家產業在他手中不停地擴大,林家老爺夫人怎麼會不開心。
然而時日長了,公公婆婆看她的目光也就漸漸冷了下來,不似當初那樣奴顏婢膝。江離湄也不在意,依舊我行我素,極少出園子。乃至林府中大半僕人竟不認得她。這樣由垂鬢稚女初長成艷冠絕倫的女子。只是,眉眼間尚還青澀。
林煒笙或因事務繁忙或因其他原因,漸漸少來。有時來了,也說不上幾句話,便匆匆離去。有幾次 ,還可以看見他眸間隱含一絲不易察覺的厭倦。
「嫣紅,相公已經多少日子沒來檀圓了。」她立在窗前,和煦的陽光打在她身上,竟有絲晃眼。
「小姐,別說幾日了,姑爺足有一個月沒踏進檀園大門了!」嫣紅原是從江家帶來的侍女,自小服侍身旁,向來心直口快。
「是嗎……收拾下,去給老爺夫人請安。」她淡淡的吩咐。
江離湄領著嫣紅越過大半個林府到公公婆婆所住的園子里。還未進園門,就遠遠聽見婆婆的聲音。「我們家煒笙是越來越出息了,竟把生意做到了南疆。」
「林家最後還是要交到他手中的。」
「只是那江家的丫頭我著實看不上,不就仗著她從娘家帶來的嫁妝嘛,有什麼了不起的?」婆婆有些得意忘形,聲音陡然拔高。全然忘記林家有今日的輝煌靠的是誰。
「對那丫頭還是要客客氣氣的,不要讓外人落下話柄,說我們林家過河拆橋。」公公輕聲訓斥。
「小姐,他們太過分了!」嫣紅上前欲進園中評理。她淡笑攔住,故意放重腳步進園。果然,那林家老爺夫人見她來了,立刻換上一副熱切的笑臉。
「都說你身子骨弱,不用來請安。你怎麼還來這么早做什麼啊?」婆婆上前拉住她的手,絲毫不見剛才的刻薄模樣。她笑了起來,不著痕跡的將手抽出,「離湄多日未來請安,心中已愧疚萬分,婆婆這么說,豈不折了離湄的壽命?」接過嫣紅手中竹籃又說,「離湄本不是好兒媳,更愧對公公婆婆,這是我親手做的桃花糕,特敬於公公婆婆。」
婆婆尷尬地接過竹籃,離湄嫣然一笑,然後輕描淡寫地說:「相公已有幾日未來檀園了!」
這話果然有效,林煒笙當夜就來到了檀園,歉意十足。
「對不起,最近忙於生意,倒冷落了你。」
江離湄側頭而笑,卻是不語。只是靜靜的望著他。林煒笙終是沉不住氣,問:「你可是生了我的氣。」
她搖搖頭,「我不會生你的氣,我只是希望能常常看見你。」僅此,就足夠。
林煒笙沉默良久,後抬頭微笑,「南疆的玉好,我明天去南疆定給你帶回一些。」
他依舊沒有在檀園留宿,江離湄站在窗前,望著他離去是欣長的身影,不言不語。燭影搖動,映在她蒼白的臉上,一時間辨不出臉上是何表情。
服侍她睡下後,嫣紅走到窗前關窗。見那窗棱上用指甲深深劃下的三個字「望君樓」。嫣紅回頭望了一眼離湄,見她睡夢中依舊輕皺黛眉,不由深深嘆氣。
「小姐,你這是何苦呢。」
林煒笙果真為她帶回一塊玉,晶瑩剔透。她將這方碧波系於腰畔,映著烏發白裙,竟是一番妖嬈。
可終比不過那林煒笙帶回的女子,綠波。人如其名,眉眼如鉤,妖嬈又放肆的美麗,像纏繞的藤蔓,倚在林煒笙身邊。
林煒笙事先並沒有通知她一聲。
那便只是側室,但婚宴辦得喜慶而熱鬧。似乎眾人都有意的忘卻綠波僅僅是城南望君樓身份卑微的粉頭。
對岸的燈火輝煌並熱鬧非凡。她立於湖畔,看那兩個紅色人影被簇擁的走進暢心樓,然後燈火熄滅。
剎那間,心涼如夜。
次日,是新媳婦向長輩敬茶的日子,江離湄素著蒼白的臉,在眾人驚詫的目光中,坐到了上席的椅子上。
那綠波也不懼她,笑容可掬地說:「妹妹綠波……」
「妹妹雖年紀較離湄大,但離湄好歹早進門幾年,吃你這一杯茶也不過份。」離湄打斷她的話,卻不拿正眼瞧她,決意是要將綠波壓在身下了。
綠波久在風月場所過活,自然也是個八面玲瓏的人,笑說:「姐姐說的對,綠波這就為姐姐敬茶。」說著到上一杯雨前龍井,笑著跪下,將差遞過。卻在離湄即將觸到的那一瞬間,故意將茶打翻,然後驚呼:「姐姐,你這是做什麼?綠波什麼地方做錯了嗎?」再看,已是梨花帶雨,惹人憐愛。
江離湄還未開口,林家婆婆以冷言:「綠波雖然晚入門三年,但終究年紀比你大,你怎麼可以這樣欺負人?這是大家閨秀應做的嗎?」
江離湄並不理會她,轉頭去看林煒笙,他雖然沒說什麼,但神色明顯不悅。跪坐在地的綠波一臉無辜,但瞬間卻充滿挑釁的意味。
江離湄嫣然一笑,趁人不注意,拾起地上的碎瓷片掩在袖裡。
「哎呀,真當怪姐姐不小心了,綠波妹妹,你沒事吧?」假意去扶她,卻暗中將那鋒利的瓷片狠狠劃入綠波手心。綠波吃痛驚呼,她繼續笑,如沐春風,「妹妹可不要怪姐姐啊。」
越過雙手鮮血淋漓的綠波,她徑自走到林煒笙面前,仰頭淺笑「相公,今夜你來檀園可好?」
千嬌百媚亦不過如此,一時間林煒笙心盪神迷,無所謂天南地北。
是如夜般華的盛大的吧。
彷彿一夜蛻變,天剛拂曉,江離湄幽幽轉醒,倚著床頭,看著林煒笙熟睡的樣子,心中憐愛,玉潤的手指輕輕劃過林煒笙的額頭,江離湄低聲呢喃,「煒笙,你可千萬不要負我……
綠波極善於討好眾人,連僕役私下聚到一起也偷偷議論說綠波姨娘比少夫人更易於親近,而綠波又常常雜老爺夫人膝下賣乖乞巧,使得林家二老頗寵愛她。偶爾,散步遇到了。綠波仰著下巴挑起眉,眼睛斜斜地瞄著她,滿臉越越欲試的挑釁神色。
江離湄只當她是空氣,看不見,聽不著。她父親教了她世間千百樣,惟獨沒教她爭寵這一說。
況且那林家二老從一開始就不喜歡她。只因當初礙於她豐厚的嫁妝,才硬裝出慈眉善目的模樣來。這幾年,江家的財產多與林家合並,林家人以為烤熟的鴨子飛不了穩吃盤中餐了,自然待離湄就沒當初那般熱切了。
這又奈她如何。
這一幹人等她江離湄何曾放在眼裡,心中所掛念無非一個林煒笙,僅此一個而已。所以,只要綠波不觸及她的底線,能忍的她都忍了。能讓的,她也都讓。
可這似乎讓綠波越發驕縱起來,尤其是她傳出喜訊後。林煒笙因不久將為人父,欣喜若狂,對綠波更是有求必應。綠波就像女皇般被眾人捧在手心裡。
綠波孕吐期想吃桃花糕,而且必須是江離湄親手所制的那種。林煒笙便連衣服也穿不整齊,連夜趕到檀園,喚起沉睡多時的離湄。
她只是沉默片刻,復而抬頭微笑。然而嫣紅是心疼她的,責怪不止,「姑爺,你也真 捨得下心,綠波姨娘想吃桃花糕你就跑來,怎麼不想想我家小姐這幾日身體不舒服呢?」
「嫣紅,閉嘴!」她蒼著臉,一臉病容。
林煒笙有鞋尷尬又有些愧疚連說:「僅此一次,下不為例!你知道我這是第一次當父親……」
江離湄神情寥落,輕輕嘆氣,「僅這一次倒好。」
可怎麼能是一次呢?那綠波怎會知足?
於是便開口說要住檀園,林家人也是為難。後來便鬧到了上吊的地步。江離湄聽了,也僅僅淡笑一下,連夜搬出了檀園。
「相公,我聽那大師說了,說這個日子出生的人,她的頭發可以保佑胎兒。」綠波挺著肚子,將紙遞了過去。林煒笙接起,瞄了一眼,心中為難——那上面正是江離湄的生辰。全家人都知道,她最愛惜那一頭黑發,這叫他如何開口?
綠波見他久久不回話,立刻哭得梨花帶 魚。林煒笙見之心中痛憐,咬了咬牙,轉身離去。
江離湄聽他將原委說完,理著長發,垂眸,不言不語。
林煒笙按捺不住,心中焦急起來,「綠波懷有身孕,雖說有些無理取鬧,但你就……就讓著她點兒吧!」說著持起剪刀,欲上前自行剪下一縷來,嫣紅見狀撲上前要攔,被他推倒在地。
她抬頭,幽幽地看著他,終於開口,「相公,你既然知道她是無理取鬧還這樣,難道離湄在你心裡連一點分量也占不上嗎?」
林煒笙愣住,不知所措,「也……也不全是。」
她嘆息,接過剪刀,閉上眼,剪下一縷。然後隨手扔了出去,任那縷愁絲輕飄墜地。
林煒笙尷尬地撿起頭發,訕訕地說:「你早點休息,那我走了。」
江離湄忽然叫住了他。她低頭,輕撫小腹,說:「相公,我亦有喜了。」

林煒笙走後,嫣紅不解,「小姐,你這是做什麼?你最愛這頭長發呀!你還讓什麼?那個綠波都快騎到你頭上了!」
她理著纏繞的絲發,低低地說:「我還心存希望。」
即便知道她也有喜了,林家二老還是對綠波更好點。綠波處於眾人寵愛中,看著她的目光是惡意的是挑釁的,像是毒蛇在吐著烏黑的信子。
家宴時,綠波腆著大肚子,依偎著林煒笙向婆婆抱怨,「婆婆您不知,我手下的丫頭笨得很,上次給我揉肩膀,差點疼死我!」
「那咱們再多買幾個手腳靈俐的就好了。」林夫人笑著給綠波夾菜。
綠波瞟了離湄一眼,笑著說,「不了,我聽說姐姐的侍女嫣紅倒是心靈手巧……」
「恩,如果你喜歡……離湄,你就把那個丫頭借綠波使幾天吧!」
嫣紅卻急了,上前一步,「夫人,我要是去照顧綠波姨娘,誰來服侍我家小姐呀?」
「大膽!」林夫人不悅道,「你這個丫頭怎麼這么沒禮貌!離湄她離了你就不能活了嗎?」
「可是……」嫣紅還欲爭辯。
「嫣紅,聽夫人安排。」江離湄放下筷子,淡淡吩咐,「去吧,不要讓人家說我們江府調教出來的丫頭沒規矩。」
綠波掩口而笑,一雙盈盈媚眼不懷好意地望著她。
僅僅兩日就出了問題。
江離湄接到消息趕過來時,綠波正躺床上呻吟,而嫣紅跪在地上遍體鱗傷。見她來了,嫣紅掙扎地撲了過去,滿心委屈,「小姐,我真的沒有推她!我真的沒有推她!是她自己摔倒卻故意賴上我!」
「離湄,若是綠波母子有什麼不測,這個丫頭也別想活下去!」她抬頭,只見林煒笙瞪著血紅的眼睛,手中拿著尺長的浸過的鞭條。
她略微思量,前因後果便瞭然於心。嫣紅是她的侍女,出了什麼事情自然與她脫不了關系,甚至就是暗指是她指使嫣紅下手的。綠波,勞你費心了。
江離湄暗自冷笑,故做焦急地奔到床前。俯過身假裝為綠波擦汗,然後湊到綠波身邊。低頭慢慢說:「一切都是你一手策劃的吧!我勸你不要動我的侍女。我可以忍受之前的所有事情,但如果……」她不易察覺地將手移到綠波高高隆起的肚皮上,暗中施力,綠波明顯一顫,而後呻吟得更加痛苦,此時,卻是真的疼痛難忍。
她繼續微笑,「你看,我這么輕輕一按……你的孩子就會完了。我是正室,而且我也懷有身孕,你說他們能把我怎麼樣?」
離湄淺笑退回,只見綠波的呻吟漸弱,最後掙扎坐起,滿頭大汗,「相公,你饒了嫣紅吧!我想起來了,是我自己摔倒,不怪她。」
江離湄瞟了一眼綠波,淺笑離去。
綠波死死盯住離湄離去的背影,眼睛裡摻雜著恐懼和不甘,她神經質地抓著棉被,下定了決心 。
這個女人不能留,絕對不能留!
綠波勸林煒笙暗中下葯,然後徹底侵佔江家財產。林煒笙開始百般不願,本身就愧對江離湄了,怎麼還能做這等無情無義的事?
綠波咬著牙說:「那江離湄才是江家產業的繼承人,她活著一天你就得顧忌一天。況且那天你也看到了,分明是她想謀害我,而且還威脅我。我死了不足惜,可我肚子里懷著的可是你的孩子呀!」
林煒笙思量再三,終於緩緩點頭。不想一切被窗外的一個人暗中窺見。綉花鞋慌亂地跑在青石板上。
江離湄聽完嫣紅所說,心中漸冷。林煒笙已不是當初那個白衣少年了,可怎會變至如此地步。她還想賭一下,賭他會不會來,賭他還有沒一絲感情存在。
然而她輸了,林煒笙終是來了。手裡端著碗烏黑的葯,手腕輕抖,腳步發虛。
「離湄,這是家裡請御醫配置的安胎葯,我給你盛了一碗,你趁熱喝了吧!」他笑得勉強,額上湧起細密的汗。
「多謝相公掛念。」她依舊笑著,端起葯碗作勢欲飲,眼卻暗暗瞄向林煒笙,只見他的眼睛越瞪越大,幾次張口,幾次又咽了回去。最後一頓足,竟轉過身不去看她。
她心中已冷,將碗扔在地上,驚呼一聲,「哎呀!怎麼會這么燙!」
「沒關系!沒關系!我再去為你倒一碗。」說完他匆匆離去,竟似逃難一般。
嫣紅抱來一隻貓,喂它喝地上的殘汁,那貓兒抽搐幾下,口吐黑血而亡!
萬年俱灰。
她起身,冷眼望他離去的方向。
林煒笙,你果真涼薄!
在江離湄不告而別後,綠波生下一女嬰。順利登上正室的位置。那女嬰眉眼精緻,深得林家上下寵溺。
綠波說:「江家的產業多被你轉到林家名下,所剩的也不過是一個空殼,那丫頭只弱質女流,回去也沒用。」
林煒笙點頭,卻不知為何心中沉重,隱隱有不好的預感,綠波將嬰兒遞過去給他抱,他逗弄懷中嬰兒,心中的不安也漸漸散去。或許真得是自己想太多……
江府
江離湄望著窗外的景色,一邊輕撫高高隆起的肚子一邊對立於旁邊的四個老者吩咐,「時候已到,今夜悉數將產業收回。」
四個人點頭離去,嫣紅端著碗燕窩粥走進來,「小姐,你早該這樣,這是他們林家人應得的報應!」
她望想窗外不語。其實江家產業一直緊緊握在她手中。只不過是頂著林家的名頭而已。林煒笙空有滿腔抱負,卻著實不是一個經商的材料。這幾年來,一直是她暗中操控市場以及江家生意。
即便是當初,林煒笙的一舉一動不也是掌握在她手中。她又怎會不知林煒笙暗中和望君樓的綠波有染。她的沉默只是一種有限度的忍讓,卻被當成了可欺!
林煒笙,你既待我無情,我留情何用?
她驀地抬頭,眼中寒星,隱透狠絕。 只是一夕之間,林煒笙驚駭地發覺林家名下產業通通散去,各總號分號錢號等全部不聽號令,各債權人也趁機紛紛上門,最後,竟姿不抵債,將林家宅院抵了出去。
驀然間,聽一老商家感嘆,「江家小姐果然是他父親的女兒啊!這么狠的手段一般人怎麼玩得過她!」
林煒笙抱頭痛哭,絕望悔恨如滔滔洪水傾瀉而下。
林家二老一時氣極攻心,竟雙雙離世。僅僅一夜,輝極一時的林家家破人亡,林煒笙帶著妻女逃到破漁村,忍飢挨餓,潦倒度日。
綠波忍受不了清苦日子,丟下襁褓中的女兒與他人私奔,卻不想半路被離湄高價買回,又僅以五兩的價值賣入軍營充當營妓。江離湄掂著手中的銀錠,對她淺笑,「你看,你也就值五兩銀子而已。」
隨後將錢扔到臭水溝,不管身後被士兵強行拖進草叢凄厲大喊的綠波,優雅的離去。
半個月後,綠波受盡折磨而死。
至於林煒笙,終是留過情,她狠不下心,可是心已成灰,怎能原諒?
於是任他在大門前長跪不起,經日曬雨淋也不為所動。只是,只是有時一覺醒來,她還是會想起多年前,她躲在屏風後偷看林煒笙時他的模樣,白衣勝雪,那麼好看的微笑,直直的探進她心中最里處,紮根,盤結。
孩子百日時,她抱著他去留緣廟祈福。林煒笙見她出來。踉蹌地去扒車窗,苦苦哀求她原諒。天氣不錯,她淺笑,逗弄懷中嬰兒。彷彿根本就看不見聽不著。
一江煙花終散去,了無痕跡。

【完】

㈣ 莫泊桑的(瑪蒂娜)小說表達了什麼主題

恰恰相反,和他大悔兆部分的其他短篇主題是相同的,講的是被打倒的倫理如何自我修復,和《瑪碧虧租蒂娜》主題最接近的是《殘廢人》,都是將本來我們是有一個完美的倫理觀念的,但是在經歷了生活的無奈之後,這個倫理觀開始瓦解,但是最後小說主人翁卻在上帝的指引下神奇地修復了被瓦解的道德。這就是所有一流小說共同的主題。
莫泊桑想告訴我們什麼呢?我想需要弄懂兩個問題。
首先瑪蒂娜為什麼要嫁給瓦蘭?雖然瑪蒂娜和伯努瓦陷入了熱戀,但是婚姻畢竟不是愛情,或者說不是純粹的愛情,婚姻要考慮階級;而愛情更多的是激情。當然如果愛情夠深,也能超越階級,偉大,勇敢,但不是我們大多數。所以瑪蒂娜嫁給瓦蘭,本質上是因為瓦蘭和伯努瓦不在同一個階級,也就是他們並不平等。人人生而不平等,這是人間的普遍現象。伯努瓦第一次深刻意識到了這個問題,他想不通,所以苦惱。
其次伯努瓦為什麼原諒了瑪蒂娜?簡單的說他經歷了一場接生,復雜的說他經歷了一次蛻變。他看見了什麼?一個嬰孩經他雙手來到人間,如果沒有他,母子可能難產。他能夠給那個和他不平等的家庭帶來幫助,他能夠決定一個看似高高在上的男人空緩的幸福。他發現其實不平等也有一定的范圍。我們在體貌,健康,教育,階級等許多方面都不平等,但是另一方面,我們在道德選擇上,卻是完全平等的。這就是莫泊桑小說對我們的最大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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浠沫是一位三十歲的少婦,人說女人三十如虎,卻在此時浠沫卻死了丈夫。
最近幾天浠沫性慾明顯增加,只有深夜在被窩里不了了事。
這天浠沫像往常一樣獨自在樓下散步,等待著高三的兒子回家。不知怎的自從老公死後兒子小賢懂事了很多,成績優異也不在班上鬧騰了。
正在浠沫想著自己兒子時一個猥瑣的老頭拎了一包東西在浠沫身旁道:「小姐,光碟要嗎?」浠沫聽出弦外之意羞澀的快步離開。正走出十步卻又回頭走向那老頭嗡聲道:「一張多少錢?」
「十塊。」老頭更猥瑣的一笑。
浠沫取出一張連忙跑開生怕被鄰居發現,說三道四的。
回到家中浠沫打開DVD插上光碟,裡面竟是《母子亂倫》。浠沫最近幾次手淫都是想著自己的兒子的,心裡早有了些意思,必進兒子只比自己小十四歲,今年十六歲該發育的早齊全了。
「啊,啊,啊···嗯······」裡面那個婦女被自己兒子插得呻吟不止······
浠沫輕輕掰開陰唇食指緩緩插入,速度隨著DVD的鏡頭不斷加速,口中也學著DVD里的婦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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