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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喜歡她的狠心而已
夏七夕/文
十四歲的時候,她的頭發已經很長了,垂地的青絲如被天水漫洗過的綢緞,隱隱可見人影。但她極愛惜這一頭太過美麗的頭發,便不肯盤起來,任那瀑流水傾瀉而下,隨風飄動。
那時候,她父親已久卧病榻。每日都有不同的郎中跨進那道高高的門檻,然後,統統滿臉惋惜地搖頭。她躲在屏風後,極清澈的眸子窺探著他們的一言一行。雖然年幼,但她已是聰慧無比,明白人性本惡,明白那些醫者多半還是為了那天價的酬金感到惋惜罷了。
而她父親,已經時日無多。她父親躺在病榻上,握住她的手,很緊,她微微皺眉,卻不敢把手拉出來,於是乖乖地低下頭,聽父親說話。
「離湄,爹就只有你這么一個女兒,可惜你天賦過人卻不是男兒身,我死後,族裡的親戚少不得欺負你。」他頓了頓又說:「你阿娘早去,唯今之計只得將你早早嫁人,以求夫家庇護。」她抬頭,微微驚愕,張開口卻不知說什麼。
她父親摸摸她的腦袋,笑了一下,眼裡盡是父親對自己女兒獨有的自信,「作為我的女兒,就算你日後不想在夫家生活了,你也有辦法出來。」然後微微沉默,嘆氣,「你阿娘等我太久了,我亦想她太久……」
江南首富招婿的帖子一經發出,各路人馬紛涌而至,幾乎擠破了江府的大門。那麼多下聘的人中,她惟獨相中了林煒笙。
窗外陰雨綿綿,她躲在屏風後,看那男子一襲白衣勝雪,眉目清朗,不沾一絲商家的銅臭,就像連日纏綿的陰雨終於破開一縷天光,晃花了她的眼。
林煒笙似乎察覺到了屏風後那雙極清澈的眸,竟轉過頭對著屏風淺笑,微彎,上揚,好看的弧度。心中似敲打著銅錘大鼓,繁亂著,自此墜下阿鼻無間,無可救葯。
她父親沉吟良久,終說:「離湄,他日後必是一涼薄之人。」她咬住下唇,倔強地搖頭。「罷,罷,罷,命中自有定數!」她父親一聲長嘆,激起她心中漣漪層層。
婚宴辦得極盡奢華,鋪了十里紅毯,散了漫天繽紛的花瓣,街面上竟似過節一般,小孩子捧著散發的喜果互相追逐嬉鬧。
她坐在喜床邊,心中忐忑,側耳聽那遠處喧鬧,卻直等到紅燭快要淚盡燈枯之時,他才推門而入,微帶歉意,「呀!竟讓你等了這么久。」然後輕輕挑起蓋頭,俯身看著她。她扭著衣角,仰起頭迎上他的目光,呼吸卻不由控制的急促起來,兩頰微紅。這世間怎麼會有如此俊秀的男子,那樣好看,那樣溫文爾雅。
林煒笙笑說:「累了吧,那早早休息。」他吹滅紅燭,卻闔門離她而去。長夜漫漫,她倚著床頭,失望之極,理著長發,竟一夜未眠。也許,是自己太小了……黑暗中,惟獨她那雙眼睛清亮。
第二日,嫣紅要為她梳上婦人鬢,她抿著嘴看著鏡中蒼白的人影,搖搖頭,僅一身素白的衣裙,散著黑發,去給公公婆婆敬茶。
這已是大不敬,然而公公婆婆見她這副模樣,不僅沒怪罪,反而誠惶誠恐地說:「哎呀,你起這么早做什麼?怎麼不多睡一會。」她冷冷的應了一聲,可望著公公婆婆諂媚的臉,心中像硌了什麼東西,不明白這樣粗鄙的人怎麼會生養出林煒笙如此清朗的男子。公公見她反應冷淡,於是尷尬的笑著,也不知再說什麼,於是不停地搓手。林煒笙轉過頭沖她笑,江離湄愣了一下,心中的不快頓時散去,也劃開一抹淡淡溫溫的笑容。她望著林煒笙澄凈的眸,心中牽扯著一絲不為人知的情絮。
或許,爹爹說錯了,這樣溫良的人,怎至涼薄?
他拉著她細膩柔軟的手,細心解釋,「你還太小, 不如先住檀園吧!那是特意為你而建的,風景很好。」她羞澀的低下頭,也許再過兩年就好了。她不急,只要林煒笙在,她就不急。
可是,她沒料到,僅僅在她嫁過來一個月後,她父親就撒手西歸。
江離湄望著靈堂上大大的奠字,樑上懸著的白紗,那些跪在堂下嚎啕大哭的人,她就慌了神,手腳冰冷,卻怎麼也哭不出來。彷彿滿屋傷心之人只有她這個親生女兒是外人。
只有林煒笙懂她,他握著她冷冰冰的手說:「心裡很難過對不對?想哭了就大聲哭出來,不要壓抑自己。」眉眼溫柔,輕聲細語。她的鼻子忽的酸了,倚著他的肩,低低地哽咽起來。
果然如她爹爹所料,她站在林煒笙身後,看著那些忽然陌生醜陋起來的嘴臉,心中才真感到世態炎涼。但她不用出面,只需頂著一雙核桃般的淚眼,站在他身後,看著親戚們忿忿咒罵。他卻不理會任何人,只是轉過頭遙遙地沖她微笑。
江離湄貼著烏黑的棺木,輕輕地帶著確信的聲音呢喃,「爹爹,你看,她絕不會是涼薄之人。」
輕風吹起樑上懸下的白紗,不語。
江家的財產一下子使林家家業擴大數十倍,江離湄坐在廳堂里,側眼看眾人滿心狂喜卻硬要裝出一副傷心的模樣,心中蔑視。
婆婆拿著細帕抹著眼角,絮絮地說:「以後你就把我們當成你親爹親娘吧!可憐的孩子。」可那帕下的嘴角分明是上彎的。
她隨口應付幾句,借故離去。她不能再待在那裡,裡面滿滿的全是虛偽,她會窒息而死的。
清風細柳,枝上皎月,湖面上銀波粼粼,林煒笙追了出來。「我知道你心中的難過,不過……你要節哀順便。」「恩。」她點頭,心中才恢復一點溫暖。
這一年,她僅到他胸口。
檀園是林家花巨資為她而建,當初為了迎娶她也頗費了不少心思。她極喜歡這個園子,常坐於湖畔樹陰下。僅僅因湖對面就是林煒笙所住的暢心樓。有時,甚至遙遙可見林煒笙的一襲白袍。
林煒笙心懷抱負,眸中常現炙熱的光芒,而他也越來越忙。林家產業在他手中不停地擴大,林家老爺夫人怎麼會不開心。
然而時日長了,公公婆婆看她的目光也就漸漸冷了下來,不似當初那樣奴顏婢膝。江離湄也不在意,依舊我行我素,極少出園子。乃至林府中大半僕人竟不認得她。這樣由垂鬢稚女初長成艷冠絕倫的女子。只是,眉眼間尚還青澀。
林煒笙或因事務繁忙或因其他原因,漸漸少來。有時來了,也說不上幾句話,便匆匆離去。有幾次 ,還可以看見他眸間隱含一絲不易察覺的厭倦。
「嫣紅,相公已經多少日子沒來檀圓了。」她立在窗前,和煦的陽光打在她身上,竟有絲晃眼。
「小姐,別說幾日了,姑爺足有一個月沒踏進檀園大門了!」嫣紅原是從江家帶來的侍女,自小服侍身旁,向來心直口快。
「是嗎……收拾下,去給老爺夫人請安。」她淡淡的吩咐。
江離湄領著嫣紅越過大半個林府到公公婆婆所住的園子里。還未進園門,就遠遠聽見婆婆的聲音。「我們家煒笙是越來越出息了,竟把生意做到了南疆。」
「林家最後還是要交到他手中的。」
「只是那江家的丫頭我著實看不上,不就仗著她從娘家帶來的嫁妝嘛,有什麼了不起的?」婆婆有些得意忘形,聲音陡然拔高。全然忘記林家有今日的輝煌靠的是誰。
「對那丫頭還是要客客氣氣的,不要讓外人落下話柄,說我們林家過河拆橋。」公公輕聲訓斥。
「小姐,他們太過分了!」嫣紅上前欲進園中評理。她淡笑攔住,故意放重腳步進園。果然,那林家老爺夫人見她來了,立刻換上一副熱切的笑臉。
「都說你身子骨弱,不用來請安。你怎麼還來這么早做什麼啊?」婆婆上前拉住她的手,絲毫不見剛才的刻薄模樣。她笑了起來,不著痕跡的將手抽出,「離湄多日未來請安,心中已愧疚萬分,婆婆這么說,豈不折了離湄的壽命?」接過嫣紅手中竹籃又說,「離湄本不是好兒媳,更愧對公公婆婆,這是我親手做的桃花糕,特敬於公公婆婆。」
婆婆尷尬地接過竹籃,離湄嫣然一笑,然後輕描淡寫地說:「相公已有幾日未來檀園了!」
這話果然有效,林煒笙當夜就來到了檀園,歉意十足。
「對不起,最近忙於生意,倒冷落了你。」
江離湄側頭而笑,卻是不語。只是靜靜的望著他。林煒笙終是沉不住氣,問:「你可是生了我的氣。」
她搖搖頭,「我不會生你的氣,我只是希望能常常看見你。」僅此,就足夠。
林煒笙沉默良久,後抬頭微笑,「南疆的玉好,我明天去南疆定給你帶回一些。」
他依舊沒有在檀園留宿,江離湄站在窗前,望著他離去是欣長的身影,不言不語。燭影搖動,映在她蒼白的臉上,一時間辨不出臉上是何表情。
服侍她睡下後,嫣紅走到窗前關窗。見那窗棱上用指甲深深劃下的三個字「望君樓」。嫣紅回頭望了一眼離湄,見她睡夢中依舊輕皺黛眉,不由深深嘆氣。
「小姐,你這是何苦呢。」
林煒笙果真為她帶回一塊玉,晶瑩剔透。她將這方碧波系於腰畔,映著烏發白裙,竟是一番妖嬈。
可終比不過那林煒笙帶回的女子,綠波。人如其名,眉眼如鉤,妖嬈又放肆的美麗,像纏繞的藤蔓,倚在林煒笙身邊。
林煒笙事先並沒有通知她一聲。
那便只是側室,但婚宴辦得喜慶而熱鬧。似乎眾人都有意的忘卻綠波僅僅是城南望君樓身份卑微的粉頭。
對岸的燈火輝煌並熱鬧非凡。她立於湖畔,看那兩個紅色人影被簇擁的走進暢心樓,然後燈火熄滅。
剎那間,心涼如夜。
次日,是新媳婦向長輩敬茶的日子,江離湄素著蒼白的臉,在眾人驚詫的目光中,坐到了上席的椅子上。
那綠波也不懼她,笑容可掬地說:「妹妹綠波……」
「妹妹雖年紀較離湄大,但離湄好歹早進門幾年,吃你這一杯茶也不過份。」離湄打斷她的話,卻不拿正眼瞧她,決意是要將綠波壓在身下了。
綠波久在風月場所過活,自然也是個八面玲瓏的人,笑說:「姐姐說的對,綠波這就為姐姐敬茶。」說著到上一杯雨前龍井,笑著跪下,將差遞過。卻在離湄即將觸到的那一瞬間,故意將茶打翻,然後驚呼:「姐姐,你這是做什麼?綠波什麼地方做錯了嗎?」再看,已是梨花帶雨,惹人憐愛。
江離湄還未開口,林家婆婆以冷言:「綠波雖然晚入門三年,但終究年紀比你大,你怎麼可以這樣欺負人?這是大家閨秀應做的嗎?」
江離湄並不理會她,轉頭去看林煒笙,他雖然沒說什麼,但神色明顯不悅。跪坐在地的綠波一臉無辜,但瞬間卻充滿挑釁的意味。
江離湄嫣然一笑,趁人不注意,拾起地上的碎瓷片掩在袖裡。
「哎呀,真當怪姐姐不小心了,綠波妹妹,你沒事吧?」假意去扶她,卻暗中將那鋒利的瓷片狠狠劃入綠波手心。綠波吃痛驚呼,她繼續笑,如沐春風,「妹妹可不要怪姐姐啊。」
越過雙手鮮血淋漓的綠波,她徑自走到林煒笙面前,仰頭淺笑「相公,今夜你來檀園可好?」
千嬌百媚亦不過如此,一時間林煒笙心盪神迷,無所謂天南地北。
是如夜般華的盛大的吧。
彷彿一夜蛻變,天剛拂曉,江離湄幽幽轉醒,倚著床頭,看著林煒笙熟睡的樣子,心中憐愛,玉潤的手指輕輕劃過林煒笙的額頭,江離湄低聲呢喃,「煒笙,你可千萬不要負我……
綠波極善於討好眾人,連僕役私下聚到一起也偷偷議論說綠波姨娘比少夫人更易於親近,而綠波又常常雜老爺夫人膝下賣乖乞巧,使得林家二老頗寵愛她。偶爾,散步遇到了。綠波仰著下巴挑起眉,眼睛斜斜地瞄著她,滿臉越越欲試的挑釁神色。
江離湄只當她是空氣,看不見,聽不著。她父親教了她世間千百樣,惟獨沒教她爭寵這一說。
況且那林家二老從一開始就不喜歡她。只因當初礙於她豐厚的嫁妝,才硬裝出慈眉善目的模樣來。這幾年,江家的財產多與林家合並,林家人以為烤熟的鴨子飛不了穩吃盤中餐了,自然待離湄就沒當初那般熱切了。
這又奈她如何。
這一幹人等她江離湄何曾放在眼裡,心中所掛念無非一個林煒笙,僅此一個而已。所以,只要綠波不觸及她的底線,能忍的她都忍了。能讓的,她也都讓。
可這似乎讓綠波越發驕縱起來,尤其是她傳出喜訊後。林煒笙因不久將為人父,欣喜若狂,對綠波更是有求必應。綠波就像女皇般被眾人捧在手心裡。
綠波孕吐期想吃桃花糕,而且必須是江離湄親手所制的那種。林煒笙便連衣服也穿不整齊,連夜趕到檀園,喚起沉睡多時的離湄。
她只是沉默片刻,復而抬頭微笑。然而嫣紅是心疼她的,責怪不止,「姑爺,你也真 捨得下心,綠波姨娘想吃桃花糕你就跑來,怎麼不想想我家小姐這幾日身體不舒服呢?」
「嫣紅,閉嘴!」她蒼著臉,一臉病容。
林煒笙有鞋尷尬又有些愧疚連說:「僅此一次,下不為例!你知道我這是第一次當父親……」
江離湄神情寥落,輕輕嘆氣,「僅這一次倒好。」
可怎麼能是一次呢?那綠波怎會知足?
於是便開口說要住檀園,林家人也是為難。後來便鬧到了上吊的地步。江離湄聽了,也僅僅淡笑一下,連夜搬出了檀園。
「相公,我聽那大師說了,說這個日子出生的人,她的頭發可以保佑胎兒。」綠波挺著肚子,將紙遞了過去。林煒笙接起,瞄了一眼,心中為難——那上面正是江離湄的生辰。全家人都知道,她最愛惜那一頭黑發,這叫他如何開口?
綠波見他久久不回話,立刻哭得梨花帶 魚。林煒笙見之心中痛憐,咬了咬牙,轉身離去。
江離湄聽他將原委說完,理著長發,垂眸,不言不語。
林煒笙按捺不住,心中焦急起來,「綠波懷有身孕,雖說有些無理取鬧,但你就……就讓著她點兒吧!」說著持起剪刀,欲上前自行剪下一縷來,嫣紅見狀撲上前要攔,被他推倒在地。
她抬頭,幽幽地看著他,終於開口,「相公,你既然知道她是無理取鬧還這樣,難道離湄在你心裡連一點分量也占不上嗎?」
林煒笙愣住,不知所措,「也……也不全是。」
她嘆息,接過剪刀,閉上眼,剪下一縷。然後隨手扔了出去,任那縷愁絲輕飄墜地。
林煒笙尷尬地撿起頭發,訕訕地說:「你早點休息,那我走了。」
江離湄忽然叫住了他。她低頭,輕撫小腹,說:「相公,我亦有喜了。」
林煒笙走後,嫣紅不解,「小姐,你這是做什麼?你最愛這頭長發呀!你還讓什麼?那個綠波都快騎到你頭上了!」
她理著纏繞的絲發,低低地說:「我還心存希望。」
即便知道她也有喜了,林家二老還是對綠波更好點。綠波處於眾人寵愛中,看著她的目光是惡意的是挑釁的,像是毒蛇在吐著烏黑的信子。
家宴時,綠波腆著大肚子,依偎著林煒笙向婆婆抱怨,「婆婆您不知,我手下的丫頭笨得很,上次給我揉肩膀,差點疼死我!」
「那咱們再多買幾個手腳靈俐的就好了。」林夫人笑著給綠波夾菜。
綠波瞟了離湄一眼,笑著說,「不了,我聽說姐姐的侍女嫣紅倒是心靈手巧……」
「恩,如果你喜歡……離湄,你就把那個丫頭借綠波使幾天吧!」
嫣紅卻急了,上前一步,「夫人,我要是去照顧綠波姨娘,誰來服侍我家小姐呀?」
「大膽!」林夫人不悅道,「你這個丫頭怎麼這么沒禮貌!離湄她離了你就不能活了嗎?」
「可是……」嫣紅還欲爭辯。
「嫣紅,聽夫人安排。」江離湄放下筷子,淡淡吩咐,「去吧,不要讓人家說我們江府調教出來的丫頭沒規矩。」
綠波掩口而笑,一雙盈盈媚眼不懷好意地望著她。
僅僅兩日就出了問題。
江離湄接到消息趕過來時,綠波正躺床上呻吟,而嫣紅跪在地上遍體鱗傷。見她來了,嫣紅掙扎地撲了過去,滿心委屈,「小姐,我真的沒有推她!我真的沒有推她!是她自己摔倒卻故意賴上我!」
「離湄,若是綠波母子有什麼不測,這個丫頭也別想活下去!」她抬頭,只見林煒笙瞪著血紅的眼睛,手中拿著尺長的浸過的鞭條。
她略微思量,前因後果便瞭然於心。嫣紅是她的侍女,出了什麼事情自然與她脫不了關系,甚至就是暗指是她指使嫣紅下手的。綠波,勞你費心了。
江離湄暗自冷笑,故做焦急地奔到床前。俯過身假裝為綠波擦汗,然後湊到綠波身邊。低頭慢慢說:「一切都是你一手策劃的吧!我勸你不要動我的侍女。我可以忍受之前的所有事情,但如果……」她不易察覺地將手移到綠波高高隆起的肚皮上,暗中施力,綠波明顯一顫,而後呻吟得更加痛苦,此時,卻是真的疼痛難忍。
她繼續微笑,「你看,我這么輕輕一按……你的孩子就會完了。我是正室,而且我也懷有身孕,你說他們能把我怎麼樣?」
離湄淺笑退回,只見綠波的呻吟漸弱,最後掙扎坐起,滿頭大汗,「相公,你饒了嫣紅吧!我想起來了,是我自己摔倒,不怪她。」
江離湄瞟了一眼綠波,淺笑離去。
綠波死死盯住離湄離去的背影,眼睛裡摻雜著恐懼和不甘,她神經質地抓著棉被,下定了決心 。
這個女人不能留,絕對不能留!
綠波勸林煒笙暗中下葯,然後徹底侵佔江家財產。林煒笙開始百般不願,本身就愧對江離湄了,怎麼還能做這等無情無義的事?
綠波咬著牙說:「那江離湄才是江家產業的繼承人,她活著一天你就得顧忌一天。況且那天你也看到了,分明是她想謀害我,而且還威脅我。我死了不足惜,可我肚子里懷著的可是你的孩子呀!」
林煒笙思量再三,終於緩緩點頭。不想一切被窗外的一個人暗中窺見。綉花鞋慌亂地跑在青石板上。
江離湄聽完嫣紅所說,心中漸冷。林煒笙已不是當初那個白衣少年了,可怎會變至如此地步。她還想賭一下,賭他會不會來,賭他還有沒一絲感情存在。
然而她輸了,林煒笙終是來了。手裡端著碗烏黑的葯,手腕輕抖,腳步發虛。
「離湄,這是家裡請御醫配置的安胎葯,我給你盛了一碗,你趁熱喝了吧!」他笑得勉強,額上湧起細密的汗。
「多謝相公掛念。」她依舊笑著,端起葯碗作勢欲飲,眼卻暗暗瞄向林煒笙,只見他的眼睛越瞪越大,幾次張口,幾次又咽了回去。最後一頓足,竟轉過身不去看她。
她心中已冷,將碗扔在地上,驚呼一聲,「哎呀!怎麼會這么燙!」
「沒關系!沒關系!我再去為你倒一碗。」說完他匆匆離去,竟似逃難一般。
嫣紅抱來一隻貓,喂它喝地上的殘汁,那貓兒抽搐幾下,口吐黑血而亡!
萬年俱灰。
她起身,冷眼望他離去的方向。
林煒笙,你果真涼薄!
在江離湄不告而別後,綠波生下一女嬰。順利登上正室的位置。那女嬰眉眼精緻,深得林家上下寵溺。
綠波說:「江家的產業多被你轉到林家名下,所剩的也不過是一個空殼,那丫頭只弱質女流,回去也沒用。」
林煒笙點頭,卻不知為何心中沉重,隱隱有不好的預感,綠波將嬰兒遞過去給他抱,他逗弄懷中嬰兒,心中的不安也漸漸散去。或許真得是自己想太多……
江府
江離湄望著窗外的景色,一邊輕撫高高隆起的肚子一邊對立於旁邊的四個老者吩咐,「時候已到,今夜悉數將產業收回。」
四個人點頭離去,嫣紅端著碗燕窩粥走進來,「小姐,你早該這樣,這是他們林家人應得的報應!」
她望想窗外不語。其實江家產業一直緊緊握在她手中。只不過是頂著林家的名頭而已。林煒笙空有滿腔抱負,卻著實不是一個經商的材料。這幾年來,一直是她暗中操控市場以及江家生意。
即便是當初,林煒笙的一舉一動不也是掌握在她手中。她又怎會不知林煒笙暗中和望君樓的綠波有染。她的沉默只是一種有限度的忍讓,卻被當成了可欺!
林煒笙,你既待我無情,我留情何用?
她驀地抬頭,眼中寒星,隱透狠絕。 只是一夕之間,林煒笙驚駭地發覺林家名下產業通通散去,各總號分號錢號等全部不聽號令,各債權人也趁機紛紛上門,最後,竟姿不抵債,將林家宅院抵了出去。
驀然間,聽一老商家感嘆,「江家小姐果然是他父親的女兒啊!這么狠的手段一般人怎麼玩得過她!」
林煒笙抱頭痛哭,絕望悔恨如滔滔洪水傾瀉而下。
林家二老一時氣極攻心,竟雙雙離世。僅僅一夜,輝極一時的林家家破人亡,林煒笙帶著妻女逃到破漁村,忍飢挨餓,潦倒度日。
綠波忍受不了清苦日子,丟下襁褓中的女兒與他人私奔,卻不想半路被離湄高價買回,又僅以五兩的價值賣入軍營充當營妓。江離湄掂著手中的銀錠,對她淺笑,「你看,你也就值五兩銀子而已。」
隨後將錢扔到臭水溝,不管身後被士兵強行拖進草叢凄厲大喊的綠波,優雅的離去。
半個月後,綠波受盡折磨而死。
至於林煒笙,終是留過情,她狠不下心,可是心已成灰,怎能原諒?
於是任他在大門前長跪不起,經日曬雨淋也不為所動。只是,只是有時一覺醒來,她還是會想起多年前,她躲在屏風後偷看林煒笙時他的模樣,白衣勝雪,那麼好看的微笑,直直的探進她心中最里處,紮根,盤結。
孩子百日時,她抱著他去留緣廟祈福。林煒笙見她出來。踉蹌地去扒車窗,苦苦哀求她原諒。天氣不錯,她淺笑,逗弄懷中嬰兒。彷彿根本就看不見聽不著。
一江煙花終散去,了無痕跡。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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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 求雜志花火里的古風小說
茶妖
{壹}
夜幕沉沉。
半彎殘月垂在樹梢。
月光穿過輕如蠶紗的薄霧,落入沈靖天的眼睛裡,悉數變作凜冽的絕望。他策馬狂奔,烏黑的發如鋪開的墨,將夜風絲絲暈染。沈靖天緊咬的雙唇滲出細密的血珠,漸漸匯成一條細長的紅線,流過他堅毅的下顎,落入松軟的春泥。
嗖——
是一隻冷箭襲來。
冰冷的箭身映著凄涼的月光,正中沈靖天的後背。他從馬上跌了下來,一隻手還死死抓著背後的包袱。鑽心的痛楚自傷口處彌漫開來,他終於卸下了最後的力氣,昏死過去。
{貳}
沈靖天醒來時,以為自己已踏上黃泉路了。卻驀然瞧見屋子一角的女子,著一襲水綠衫,挽著流雲髻。女子垂著眼瞼,纖纖素手捏著一小撮碧綠的新茶,置入冒著騰騰白氣的青瓷壺內。頓時茶香四溢,沁人心脾。
朦朧的水汽中,屋內的一切恍若仙境。
沈靖天揉揉眼睛,張開嘴,試著輕輕喚,姑娘。
卻覺得口乾舌燥,整個身體彷彿被硬生生撕裂。
女子抬眼,流轉的眼波似乎盛著一潭秋水,映著陽春白雪一般的膚色。
沈靖天的眼睛裡閃過昭然的驚艷。錯愕間,女子執起手中的茶盞,緩緩向他走來。
沈靖天望著眼前宛若仙子的少女,想開口,卻疼痛難熬,說不出一個字。他伸出手,張著嘴,發出咿咿呀呀的嘶啞聲,焦急得比劃。她不語,回身從櫃邊拿起一支通體碧綠的玉簫,遞至他的手中。
沈靖天適才舒了一口氣。
方才的出生入死,不過都是為了這支玉簫。
少女嘴角牽起一朵笑意,道,「公子昏睡了三天三夜,總算是醒了。你暫且住在這里,小女名喚青沫。」說罷低頭吹了吹手中的茶盞,又將沈靖天扶起,用瓷勺將茶水一點一點送入他的口中。
瓷勺冰涼,茶水溫熱。沈靖天睜大了眼,感受著眼前女子溫軟的呼吸,心驟然跳個不停。有細碎的發絲落在他的臉上。是那樣近的距離,他甚至能看清她翩躚如蝶的睫毛有節奏撲閃。
四目不經意交匯,電光火石的瞬間,春光暗淡了,萬籟俱靜了。
此時萬物,不過是塵埃罷了。
青沫極愛茶。採摘嫩葉,焙制新茗,集露沏茶,樣樣精通。每日清晨,她必會敦促沈靖天喝下一杯。沈靖天很快在她的悉心照料下康復。
湖光山色間,他與青沫泛舟賞花,吟詩作畫。
春光里,輕舟上,沈靖天忽而握著青沫的手信誓旦旦,「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青沫,若是能與你廝守白頭,就是死,也無怨無悔了。」
此時的沈靖天,劍眉星目,稜角分明,朗朗眼眸中是濃得化不開的迷戀。在青沫的心裡,比那湖邊的似錦繁花更為旖旎。她笑而不語,順勢靠進他寬闊的胸膛里。
他低下頭,唇齒溫軟,纏綿磅礴。
一雙剪影投入盪漾的碧波。清風徐來,水波不興。
{叄}
沒幾日,青沫的茶園便被重兵包圍。舉目皆是金色鎧甲,密密匝匝,反射著陽光,灼疼了青沫的眼。騎著高頭大馬的首領看見沈靖天,竟直直跪了下。緊接著,幾百個士兵也跟著跪了下,他們喊,「將軍,請跟我們下山。」
沈靖天面色凝重,握著玉簫的手上青筋凸起。冷靜的雙眼,不怒而威。
青沫便知道,這里始終不是他的歸宿。如今,是他歸家的時候了。
那夜,她做了他的妻。
春宵良夜。金風玉露。勝卻人間無數。
如水夜色浸過青色紗幔,籠罩著一雙離人。
「青沫,跟我走。」沈靖天將臉埋在她的發里喃喃。
青沫的眼裡有淚光閃爍,卻終歸紅著眼,搖了搖頭。
「為什麼?」他低低喊,扳過她的肩,「你孤身一人,究竟為何要留在在荒山野嶺。是誰曾應我,白首不相離?」說著,他的淚竟落了下來,沾濕了她雪白的脖頸。
青沫苦笑,仰起臉問,「靖天,如果我只是這山林里的一隻妖,你還願意與我長相廝守嗎?」說罷她輕輕推開沈靖天繼續道,「你常問為何我愛茶,因為我不過是一隻茶妖罷了。」
沈靖天錯愕。
少頃,他復將青沫擁入懷中,替她輕輕整理兩鬢散落的青絲。柔聲道,「你是人也好,是妖也罷,我只想你在身邊。」
這世間,繁華何止千萬。可任什麼,也比不上心尖上的人這樣一句擲地有聲的承諾罷。青沫隱忍多時的淚終於落了下來,她哀哀問,「江山於你果真那樣重要嗎?我們在這里,不是一樣很好?」青沫莞爾,「靖天,保重。若是你累了,隨時都可以回來。」
沈靖天走了。
臨行前,青沫將一大包茶葉塞入他的行囊。千叮萬囑,這茶,定是要日日飲服的。
他點頭,吻吻她的額頭,便牽起身旁的白色駿馬一躍而上。他一字一句道,「若是我此行順遂,定回來娶你。你等我。」說罷將青沫遞來的玉簫塞入懷中。
她回身,一步一步走回茶園。
身後,奔騰的駿馬捲起層層塵土,如同久久不散的煙雲。
{肆}
這一別,千山萬水,海角天涯,也許連再次相見都成了奢念。
青沫只是暗自希冀,希冀他在塵世的爭斗中累了,重新回到她身邊。她只有等,或許不過是黃粱一夢,她仍舊卑微守著,盼著。
可是,卻盼來了幾乎令她肝腸寸斷的消息。
——大將軍沈靖天,娶了當朝公主。
曾經信誓旦旦要與她廝守一生的人,如今做了駙馬爺。此後榮華富貴,萬千寵愛。原來他所要的,並非是一顆真心。那麼她拼盡所有,也給不起。
只是,他曾經說過的話,究竟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他的心裡,是否還有容她的一席之地?青沫拿起枕邊沾著淚水的玉簫,輕輕吹奏起來。婉轉的曲子如同潺潺的流水,引來了枝頭的喜鵲。
她凄絕地笑了,推開窗子,將玉簫擲了出去。
噗通。
許是掉入池塘,一聲後,再無聲響。
一切終歸恢復平靜。只有綿延的相思與恨意,伴著明月,寂寂無邊。
{伍}
是不是男子的心,硬起來便是鐵石心腸,絲毫的情意也不再念起。
江山美人,原來在沈靖天眼裡,從來都只有前者。
這一日,沈靖天領著幾百士兵包圍茶園。他找遍整個院子,也找不到青沫,或者說,那支玉簫。沈靖天發了瘋般喊,「青沫,我說的你一定聽得到。若是你還顧及我們之間的情分,把玉簫交出來。」
交出來——
空盪的山野里,唯有陣陣歇斯底里的回聲,久久縈繞不散。
可是青沫依舊無蹤影,亦無回應。
沈靖天發了狂,舉起一把火焰,將一片茶園點燃。
哧哧的火苗映入沈靖天的瞳孔。是了,她曾說她是茶妖,那麼他要將她連根拔起。他已失去所有的理智。只是知道,是青沫毀了他的帝王夢。
曾是野花芬芳的山野,如今已被燒焦,空氣中彌漫嗆鼻的氣味。
這一場大火,燒盡了他們所有的情緣,葬送過往的花前月下,海誓山盟。青沫站在焚毀的宅落,悲涼,悔恨,惱怒,無數錯綜復雜的情感藤蔓一般箍在她的心上。她逃不脫,忘不掉,唯有行行熱淚,滴滴答答落在焦黑的地面,很快蒸發不見。
她哪裡是什麼茶妖呢。不過是柳弱扶風的弱女子,一場大火就幾乎燒盡了她的生命。
她的真正身份,是前朝的公主。因了國破家亡,便藏匿在這一片深山之中,過著清心寡慾與世隔絕的日子,不知年月。直到遇見沈靖天。
那一日,她采葯,遇到跌落山谷昏死的沈靖天。他的臉色青紫,一看便知是重了劇毒。她本是無心管的,卻無意瞥見他包袱重露出的一角玉簫。那一瞬間,心口溫熱,幼時伴在父王身邊嬉戲的場面不斷浮現。這只玉簫,便是她幼時的玩物。
是在國破家亡時,父皇在奄奄一息中才告訴她,那支玉簫里藏著最為精密的江山地勢,攻守方略,用兵之道,得此玉簫者,得天下。
只是這時,那玉簫已被遺失,成了江湖上人人爭搶的寶貝。
風雨飄搖的亂世,便這樣開始了。
青沫從一開始便知道沈靖天圖謀造反,只是依舊無法自拔地落入他織造地甜言蜜語之中。這段情,從一開始便是錯的。她說自己是妖,不過是遠離塵世的借口。她小心翼翼地陪伴他伺候他,天真地以為自己這般這樣就可以抵過江山在他心中地位置。
如今這一切,都證明,她傻得離譜。
沈靖天娶公主,大抵也是他爭奪江山中地一步棋。只是萬事具備,他才發現,手中的玉笛是假的,早已被人偷梁換柱。
而這個人,除去曾經朝夕相處毫無防備的青沫,還能有誰?
{陸}
陽春三月里,京城傳來消息,駙馬暴斃。據說他屯兵百萬,企圖篡奪江山,卻終究因了沒有正確的戰術,被困在一處險關。而沈靖天,是在這里突然猝死了的。軍隊沒有首領,自然潰不成軍。
而關於他的死,鄉野市井自是少不了繪聲繪色的說法。
有人說,這駙馬命薄福淺,竟敢與當朝天子爭位,自是損陽折壽。
有人說,天子早知駙馬圖謀不軌,一切不過是他早已設計好的圈套罷了。
……
真相只有青沫才知道。
是那年他山野之中中的冷箭,箭頭抹有劇毒,這世間根本無葯可解。只有她精心培植的山茶,常年飲用,可以將毒素一點一點逼出。所以沈靖天離開山野時,她才會千叮萬囑,定要日日飲服。看來,他是真的沒有將她的話放在心上吧。最終,毒性發作,葬送了性命。
青沫揚起一絲苦笑,消瘦的背影堙沒在風中,漸漸消失不見。
{柒}
冷香縈遍紅橋夢,夢覺城笳。月上桃花,雨歇春寒燕子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