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櫃里的女人短篇小說
❶ 5本好看的短篇小說集加內容簡介
短篇小說集讀一讀,可以知道很多有趣的 故事 。下面是我為你精心整理的5本好看的短篇小說集,希望你喜歡。
5本好看的短篇小說集:《天橋上的 魔術 師》
作者:吳明益
說到底,這是一本成長小說,不過不是從小到大一路成長,而是如今這般之後的回憶,時間拉開了敘事的場域,故事空間輕盈起來,魔術師正好上場。
5本好看的短篇小說集:《當我們談論愛情時我們在談論什麼》
作者:卡佛
卡佛寫的總是那些生活中的失敗者,普通女工、服務員、年輕人,他們酗酒、養孩子、出軌,每一篇小說都在描述他們對於這個世界和整個生命的無力感。 這是一本灰色的小說,它說了什麼,又好像什麼都沒有說。
5本好看的短篇小說集:《好人難尋》
作者:奧康納
奧康納的小說是哥特城堡衣櫃里舊衣服,一件件布滿陰暗怪誕的褶皺。小說中涼颼颼的故事,看似平常緩慢進行,但總在某個時刻趁你不注意而發生意外,收錄在《好人難尋》中的十篇小說,沒有一篇不讓人感到夏季午後山雨欲來的壓抑氛圍。
5本好看的短篇小說集:《十一種孤獨》
作者:理查德·耶茨
有人說卡佛受到過耶茨的影響,畢竟卡佛也是一個灰色調子的作家,他的小說里處處展現著中產階級主人公的尷尬和無聊,那種無法交流的無力感,以及彌漫於其中的孤獨。但耶茨比卡佛更冷,他幾乎不給主人公一點溫暖色彩,任每個人隔絕在自己的孤獨中,品嘗失敗的滋味。
5本好看的短篇小說集:《香椿樹街故事》
小說中故事全部以香椿樹街為背景,在這本書里,蘇童用文字虛構了一條南方潮濕小鎮上敗壞墜墮的街道,街道上的人和故事,那些從年輕到年老,一代又一代擠在房子里做自己的事說別人好壞的潰爛人生。蘇童的文字當然是好的,但是灰色布滿了香椿樹街,我們一路往裡走,最後霧霾深處,什麼也看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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❷ 短篇小說 | 愁緒
出租屋內,小袁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就像炙熱油鍋里的活魚似的。連續幾天失眠,他恨不得找把榔頭敲暈自己,不過只是想想而已。
側轉身子,他拿起椅子上正在充電的手機,上面顯示2點。將枕頭斜靠床頭,他緩緩坐起。腦袋裡似乎有一團搖蚊在飛舞,追逐纏繞個不停。黑夜就像一座大山,壓在身上,讓人喘不過氣來。只有窗簾上散落一點朦朦朧朧的亮光,好似油浸透紙的模樣。
他穿好拖鞋,沿著床邊探到窗前,輕輕拉開窗簾,抽出煙點上一根,猛吸一口。螢火蟲一樣的光點,一下子亮堂起來。煙霧繞過窗沿邊上,朝外面飛去,融入到黑夜裡。城市的夜晚也是燈火點點,遠處工地上挖機吊機還在不知疲倦地勞作。
星海是位於臨海地區的模範城市。來自全國各地的年輕人,就如蝗蟲一般,湧入這個陌生的城市。他們懷著激情和夢想,想在這座城市找到一個安居樂業之所。偌大的城市像只永遠吃不飽的怪獸,吞噬著無數年輕人的青春歲月。大多數人在這里拚命奮斗多年,依然像池塘面上的浮萍,隨著風吹動水面的波紋盪漾。
當時跟著同學一起來到這座城市打拚,小袁也想在這里施展自己的抱負,兌現當年吹過的牛逼。進入這家日資企業上班四年了,從開始的檢驗員做到了現在的檢驗組長。
這幾個月廠里急著要出一批產品,他帶著手底下的幾個檢驗員,沒日沒夜的加班加點,完成廠里交代的任務。那幾個檢驗員有的在線上巡邏,有的在成品區交檢。好幾個都是剛畢業的大學生,開始也像當初的小袁剛來時一樣激情澎湃。最近連續加班也讓她們抱怨連天。小袁不止一次跟領導提過,補貼下面的員工,得到的總是一句重復好多遍的口頭承諾。每天他開早會時給她們講夢想談未來,和當初課長對他講的沒有兩樣。其實他很少對人講他內心深處的疑惑,這是我想要的人生嗎?
曾經的激情褪去,留在身後的只有玻璃破碎的聲音。有次聽人說,這廠里有工齡超過二十年的老同志。小袁特意跑去看了看,一位是生產二部的副部長,四十多歲的模樣,濃眉大眼,臉上始終掛著微笑。眼睛裡透露著亮晶晶的光,似乎能看透人的心思。有時能在小袁住的這棟出租房碰上,上下樓時打打照面。另外一位是生產一部的總組長,看上去也快五十了,兩鬢有了稍許白發。偶爾見他坐在拉線旁邊的小凳上,手撐著叉開的雙腿,耷拉個腦袋,大口喘著粗氣,汗水一滴滴掉落,碎了一地。進來是個小夥子,出去是個老頭子。小袁似乎看到一條筆直通往終點的跑道,跑道盡頭站著的另一個小袁在向他招手,咧著嘴詭異的笑。
一陣涼風吹來,小袁一陣哆嗦,猛地甩甩頭,似乎要把那雜亂的念頭甩出去。煙灰也隨之灑落在另一隻手上,他哎喲一聲,將煙頭拋出窗外,趕緊拍掉手臂上的煙灰。該死,燙死老子了!
昨晚接到家裡他爸的電話,低沉的聲音傳來,「小袁,今天你爺爺過世了……」 他一陣眩暈,手機掉落在地上。整個人一屁股砸在硬板床上,床嘎吱一聲響。他微張著顫動的嘴,半晌沒發出聲音,地上的手機還在喂喂個不停。眼淚像晶瑩剔透的珍珠一樣滑落下來。一滴,又一滴,撞在地板上砰砰作響。差不多過了二十秒,又似乎過去了好幾個世紀,他俯下身去,抓地上的手機,胡亂抓了一通,好不容易抓到了。
「爸,我明天請假回去。」
後面他爸講路上要注意安全之類的話,一句也沒聽進去,只嗯嗯了幾聲,就掛斷了電話。
腦袋裡浮現的盡是爺爺生前的音容笑貌,彷彿就在眼前。和爺爺相處的那些歲月彷彿就在昨天,一幕幕清晰畫面在腦海里回放。
那時候小袁才四歲,常去隔壁家的水泥地板上拖木椅子玩。這是小袁最喜歡玩的一個游戲。學著大人拖板車的樣子,把那椅子倒著拖,一邊拖著,一邊嘴裡不知道哼著啥。
那天像往常一樣正在拖椅子,隔壁家突然沖出來一個小孩,大概六七歲的模樣。他直接把小袁推倒在地上。
「哎——你這小孩幹嘛?」在家門口抽著旱煙的爺爺看到這一幕,大聲喊道,三步並做兩步跑了過去,將小袁扶起,拍拍他身上塵土,指著跑開的那小孩,「你家大人呢?」
「大人在這里。」一位胖胖的大嬸從隔壁屋裡慢悠悠地晃了出來。
「你家小孩剛才推了我孫子,把他推倒在地上。」
「我沒看到啊,再說了,就算推了又怎樣?你家孫子整天在我家地板上拖來拖去,我看到就煩!要我說——還推得好!」
「你怎麼說話呢?什麼叫推得好?」
「我就是這么說話的。看不慣嗎?看不慣,你又怎樣?」
爺爺操起椅子,追著那大嬸就要打。大嬸雖然胖,但跑得還算快,邊跑邊喊:「袁家老頭打人啦……」 聲音越來越小。一胖一瘦的身影也逐漸消失在遠方……
今夜註定一宿無眠。
第二天一大早,小袁趕去公司的課長辦公室。
「咚咚咚」
「進來。」門裡面傳來課長的聲音。
小袁推門進去。
課長辦公室是一個獨立的單間。中間靠北的位置,擺放著一張歐式雕花辦公桌。桌上堆了一些資料和待簽的文件。辦公椅也是一張歐式真皮沙發,人坐在上面可以旋轉的那種。牆壁上貼著幾個醒目的紅色大字: 業績就是尊嚴,質量就是生命。
課長歪坐在辦公椅上,雙腿交叉擱辦公桌上,十指交錯挽在腦後,正閉目養神。見小袁進來,他將雙腿放了下來,手也擺放回辦公桌上,腰桿挺得筆直,收起剛才的悠閑,換了一副嚴肅的臉,清了清嗓子,壓低了聲音:「什麼事?」
「課長,我想請假回去一趟,我爺爺過世了。」
「小袁哪,親人去世,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是你也看到了,最近廠里忙成什麼樣,我們部門忙成什麼樣。現在公司有困難,這個時候怎麼能請假呢?」
「可是……」小袁正要說話,就被課長打斷。
「沒什麼可是了,有什麼困難也要克服一下,我們一起度過這個難關。在不久的將來,我們公司就要上市了。我們一起再努把力加把勁,配合公司順利出了這批產品。到時候有你的一份功勞。」
「您上個月跟我這樣講,上上個月也跟我這樣講,我們檢驗部已經好幾個月沒發工資了,下面員工有很大意見……」 小袁急了。
「公司招你們過來,是要你們解決問題的,不是讓你們來抱怨的!」課長右手拍著桌子,猛地站了起來,左手指著門口喊道: 「幹不了就給我走人!」
小袁走出課長辦公室,回到自己的辦公桌,簡單收拾一下自己的物品。遠處有三兩個同事聚在一起竊竊私語,時不時朝他這邊瞄來。
副組長小剛走了過來,臉上一副關切的樣子,「怎麼了,兄弟?」
「家裡有事,跟課長請假不批,和他吵了一架,讓我走人。」
「我也早看不慣他那副德行了,只知道給人畫餅,也不來點實際的。」小剛歪著身子,湊到小袁耳邊,用手捂著說。
平常在課長面前點頭哈腰的小剛,今天突然說出這番正義凜然的話,讓小袁略微有點詫異,不過沒有心思多想。
「兄弟以後有什麼打算?」小剛站直了身體。
「先回家再說,兄弟以後你好好乾。」小袁拍了拍小剛的肩膀,搬著東西轉身往門外走去。
天空灰濛蒙的,筆直的大街上只三兩人走動。地面上黃葉堆積,似乎好久都沒人打掃了。道路旁是整齊的兩排梧桐樹,枯枝上零星掛著幾片黃葉。一陣秋風吹過,殘留的那幾片黃葉也飄落到地上,和著地上的黃葉一起在空中飛舞。
小袁抱著那些東西,踉踉蹌蹌的走在大街上,踩在枯葉上嘎吱嘎吱作響,不知道怎麼到的宿舍。
他拿出手機,在網上查看火車票,最早一趟是明晚八點發車。訂好火車票,把宿舍里的東西整理打包好。住了幾年,東西還真不少,一清理有好幾大件。大部分郵寄回家,只留下一身衣服洗漱用品衛生紙啥的,到時候只需要拖個行李箱就行了。
終於搞定這一切,人也累得夠嗆,躺在床上休息會兒。正睡得迷糊時,手機鈴聲響起了。來電顯示:生產組長小蔡。
「喂~」小袁還沒徹底清醒。
「袁哥,你現在在哪?」小蔡語氣有點急切。
「我在宿舍。」
「剛才去你檢驗部的辦公室,他們說你走了。怎麼回事啊?」
「受夠了,不想幹了。」
「走之前怎麼也不跟我說一聲哪?」
「我不想驚動你們,只想一個人悄悄的走。」
「你說你……叫我怎麼說你?這樣,晚上一起出來喝酒,咱倆好好聊聊。七點鍾,我在和平飯店等你,記住了啊。」說完小蔡掛了電話。
在公司里,小蔡和小袁是一對鐵哥們。人家說生產和檢驗是死對頭,可是他們倆卻是挺玩得來的,關系挺好的。平常去公司食堂吃飯,都是一起去的。下了班兩人經常一起打打籃球,放假就一起去附近的松山湖騎騎自行車,去銀屏山上爬一爬。
晚上七點,小袁到了和平飯店。小蔡已經點好幾個小袁平時愛吃的菜,還備了八瓶郎之酒。兩人依次坐下。小蔡開了兩瓶,分別倒上。
「袁哥,快跟我說說,咋回事啊?」小蔡首先開了口。
「今天去我們高課長那請假,他不批,我跟他抱怨了幾句,他就讓我走人。」
「怎麼會這樣?高課長以前不是挺看重你的嗎?」 小蔡有點詫異。
「我也不知道,隨他去吧。」小袁情緒有點低落。
「來來來,喝酒。」小蔡招呼道。
兩人各自幹了半杯。
「袁哥,我剛才突然想起來一件事,今天不說起來我都差點忘了。」
「什麼事?你說。」
「有一次我去找你們高課長簽字,到了辦公室門口,正准備敲門進去時,聽到裡面有你們那副組長小剛的聲音。他正在高課長面前說你壞話。」
「有這種事?他在我們面前,一直都是挺會講話挺圓滑的那種人。高課長挺喜歡他,半年前把他提為了副組長,安排讓他跟我學習,說是幫我分擔點事情。」
「這種人只會溜須拍馬陽奉陰違,明一套暗一套,陰險小人一個。屁本事沒有!」
「課長就喜歡他這種人,有什麼辦法?想想自己以前也大唱紅歌,後面覺得快不認識自己了,偶爾私底下跟小剛吐吐槽,沒想到這小子把我給賣了,虧我還把他當兄弟!」 小袁越講越激動,拍著桌子站了起來。旁邊桌上喝酒的客人投來詫異的目光。
「來來來,喝酒,消消氣。」小蔡輕拉小袁坐下,舉著杯碰過來。
「算了,現在也無所謂了。不過走了也好,省得整天心裡堵得慌。」小袁又呡了一口酒,繼續說道。
「哎~只是以後不能經常在一起喝酒了。」 小蔡嘆了一口氣,有點惋惜地說。
「以後會有機會的,你去安陽,我來星海,都可以。」
「嗯嗯,什麼時候的火車?」
「明晚8點。」
「到時候我請假送你去火車站。」
「不必了。我沒什麼東西,而且不太喜歡分別的場面。到時有空去安陽玩,我做東。」
「好吧。」
兩人最後喝得也是東倒西歪。
第二天晚上7點半,小袁拖著行李箱,擠上了「星海——安陽」的列車。由於昨天才買的票,比較匆忙,卧鋪硬座都沒了,好不容易搶到一張無座的票。估計是哪個人退了票,讓他撿了個漏。
車廂裡面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不用想,座位肯定都爆滿,連過道上都站滿了人。有的塞東西到行李架上,有的對照著火車票在找自己的座位。小袁戴著口罩順著人流走到一個座位旁邊停下,這上面的行李架還有一個空位。座位上的一位大哥站起來搭把手,幫著他一起將行李箱塞了進去。
「謝謝大哥!」小袁感激地說。
「小事一樁。」大哥招呼小袁,「來~帥哥,一起到這里擠擠。」說著把臀部稍微往裡面的位置挪了挪,露出半個屁股的座位。靠裡面坐著一位慈眉善目的姐姐,看他倆的關系,應該就是大嫂無疑了。
「這……這多不好意思啊?」小袁推卻道,目光打量了一下坐在那邊的大嫂。
「沒事,出門在外,大家都不容易,能幫就幫,舉手之勞嘛。」 大哥爽朗的說。大嫂也投來一個善意的目光。
「大哥大嫂也是去安陽?」 小袁順勢就坐下了。
「是啊,我們倆回安陽老家看孩子。去年年底鬧疫情,我們廠里就地隔離,都沒回家過年。」大哥轉頭看了一眼大嫂,輕輕握了一下大嫂的手,「今年疫情有所緩解,你大嫂說想孩子了,我陪她回去看看。」
「不容易啊,全國普遍出現這個情況,也是沒辦法的事情。我去年過年也沒回家,公司年會也取消了,不允許很多人扎堆聚會。」小袁說道。
「是啊,都是那樣的。」大哥嘆了一口氣,「唉——真希望快一點都恢復正常。我們倆也可以經常去看孩子,感覺好久沒看到了,是不是長高了,是不是瘦了?」說完望著窗外,陷入了思念的網。
哐當哐當——火車開動了,窗外橘黃色的夜燈不斷往後移動,映照在車廂里人們疲憊的臉上。
夜晚有點漫長,有些人慢慢已經進入夢鄉。小袁只打了幾個小盹,屁股有些生疼,中途是站一會又坐一會,好不容易挨到安陽站。
安陽,我終於回來了!
還是那麼熟悉又親切的味道,街邊小吃,燒烤,奶茶,麻辣燙,烤地瓜……琳琅滿目,應有盡有。小袁閉上眼睛,張開雙臂,仰天長吸一口氣。對了,這確實是家鄉的味道,我真的回家了。
他掏出手機,撥通電話:「爸,我回來了。剛下火車。」
「回來了就好。你先把東西放到家裡,再坐縣際班車到鄉里來。你爺爺的白事在你三叔家辦。」
「好。」
他把行李箱放回家裡,爬上班車,趕去鄉里的路上。
在十幾年的歷史變遷中,老家的景象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雖然田裡的稻穀還是金黃黃的一片,但和以前人力收割打穀子不同,現在都是收割機一片片地在收割稻穀。一台收割機一天收割個幾十上百畝地,都是很平常的事情。科學技術的日益進步,不僅推動了國家的工業化生產,也促進了農村經濟的迅猛發展。
車子搖搖晃晃到了老家丁字路口。司機師傅喊了一聲,他才回過神來,趕緊下車。
記得以前就是在這里,爺爺每次在這里送他上車。不管他去上高中,還是去上大學,爺爺總是送他到這里,從破舊的兜里掏出二十元錢從車窗口遞給他。乾枯的手有點顫抖。他每次都不想要,可爺爺還是遞過來,「沒事,孩子啊,接著。等你以後工作賺錢了,再來孝順爺爺。」看著爺爺充滿期待的眼神,他不忍心拒絕。那可是爺爺的一片心意,一種精神寄託。
等到畢業參加工作,他回來看望爺爺時,爺爺已經老年痴呆,都認不出他這個孫子來了。晚上他陪著爺爺一起睡,跟爺爺講很多以前的事情。有時一覺醒來,爺爺突然問你是誰啊?小袁會告訴他我是你孫子小袁。不過一會兒就忘,繼續問,繼續答。爺爺夜裡總是一遍又一遍叫著奶奶。奶奶是他在這世上唯一記得的人。可奶奶自己身體也不好,都是子女們在照料。
如今爺爺不在了。來的路已關閉,只有去的路敞開著。爺爺您老人家在哪?小袁又來看您老人家了~我想好好孝敬您老人家,可是您老人家在哪?哪怕用我十年壽命換您老人家多活一年,我也心甘情願!
他心裡一陣絞痛,鼻子一酸,眼淚又要沖出來。彷彿心裡有一股濃烈的液體,想要通過鼻子和眼睛往外噴涌而出。蹲在地上,他雙手捂著臉,無聲的哽咽,良久才緩緩站起。擦乾眼淚,朝三叔家走去。
他遠遠的看見他爸披著麻穿著孝衫戴著孝帽,手拿著孝衫和孝帶,站在村口等著他。他爸將衣物遞給他穿上戴好,「你爺爺他走得比較安詳。臨了記起了你,喊了你名字,心裡還是記掛著你。走,去給你爺爺磕個頭。」嗯了一聲,他默默的跟在他爸身後到了三叔家。
剛才還晴朗的天空,一下子烏雲密布。廣播里連續不斷地播放著哀樂,空氣中都彌漫著沉重的氣息。水泥地板上已經搭起了一個碩大的雨陽棚,棚子下面擺了一些桌子椅子,坐了一些親朋好友和村裡來看望的客人。
靠近牆邊擺放著一些菊花,還有花圈之類的東西。大多數都是別人送的。爺爺生前是個熱心腸,村裡哪家有需要就往哪家去了,倒是有不少人發自內心地尊敬他老人家。
三嬸和小袁他媽忙前忙後,正在泡茶招呼客人。三叔在大門裡面的左邊,靠近靈堂,斜對著右邊方向跪著。有人放了鞭炮來祭拜,三叔就跟著回禮。唯獨不見二叔二嬸,或許又在哪裡砌長城吧。
靈堂正前方寫著一個大大的「奠」字,上聯寫著:勤勞畢生是堪兒孫表率;下聯寫著:忠厚一世實乃鄰里楷模。倒是非常符合爺爺一生的寫照。「奠」字下方擺放著爺爺生前拍好的黑白照,依稀帶著一點微笑,似乎在說小袁你來了。
小袁跪在靈堂前的墊子上,拜了三拜,眼淚又止不住嘩啦啦地流。三叔回禮,站起身來,「你今天回來的?」
「嗯。」小袁應了一聲。
「你爸通知的你?」三叔又問。
「嗯。」小袁又應了一聲,退出靈堂外。
他爸在外面招呼客人,給他們一個個遞煙。見小袁出來,迎了上去,用手扶著小袁的背,「好了好了,別傷心了。你奶奶前幾天摔傷了腿,你姑媽在老屋裡照顧他老人家。這一向也一直在念叨你,去看看她老人家吧。」
「嗯。」小袁掏出紙巾,擦掉臉上的一把鼻涕一把淚。
父子倆一高一矮的身影,彎彎繞繞在村裡穿過。快到老屋路過隔壁家,那家門開著,小袁朝裡面望了一眼。一個胖胖的女人,披頭散發看不清臉,衣服破破爛爛似乎好多年沒洗了,蹲在地上,拿著一根乾枯的稻草正在地上撥弄些啥,嘴裡也不知道在念叨著什麼。
「老不死的,你把值錢的東西都藏哪了?」還沒邁進老屋的門,裡面就傳來了二嬸的聲音。
「沒有哦~哪還有什麼值錢的東西?」奶奶聲音有些微弱。
他爸趕緊沖了進去,指著二嬸吼道,「你們這對不孝的東西還敢回來?他爺爺辦白事沒看到你們的人,跑到這里翻箱倒櫃幹嘛,給老子滾出去!」
二嬸站在老屋卧室的櫃子旁邊,地上散亂地堆放著老人家的衣物。還一個抽屜盒子也歪七歪八放在地上。櫃子門打開著,裡面空盪盪的。奶奶躺在櫃子對面的床上,姑媽正在給奶奶喂東西吃。
「好啊,你來得正好,我正要問問,是不是你家把值錢的東西都給獨吞了?」二嬸叉著腰指著他爸說。
「那個他舅娘,你們這樣確實有點過分了。」姑媽在一旁附和說。
二嬸指著姑媽吼道:「嫁出去的女,潑出去的水。你一個嫁出去的姑娘,有什麼資格管我們家的閑事?」
姑媽不說話了。
「你們這對敗家子,有什麼資格說別人?」老爸身體顫抖,指著二嬸。
「說誰敗家子呢,你說誰呢?」 二叔從後門沖了進來,一下把他爸推倒在地上。
「你竟敢打我爸?」小袁氣得發抖,左看右看,看到門後的一條扁擔,操起就朝二叔掄了過去。
二叔飛快的朝外面跑去,邊跑邊回頭喊:「你這小兔崽子敢打我,你給我等著。」二嬸也跟著二叔跑,小袁在後面追著他倆。
「小袁,小袁,莫追噠。」他爸從地上爬起來,跟在後面喊。
「你也出去看看,千萬別出什麼事情。」奶奶吩咐旁邊的姑媽。
「哇兒~哇兒~」一陣短脆急促的警笛聲響起,兩輛警車飛馳拐了過來停下。二叔二嬸差點迎面撞上警車,從警車上下來四五個穿著制服的警察,拿出鋥亮的手銬,銬住了還一臉懵逼的叔嬸二人。
「我是安陽市公安局刑偵隊隊長黃強,有人舉報你們二人涉嫌吸毒詐騙,現正式逮捕你們。」其中一個警官亮出自己的《警察證》和《逮捕證》。
「帶走!」幾個警察把他們押進了警車里。
離他們大概一丈的距離,小袁拄著扁擔喘著粗氣。他爸他姑也跟了上來。
「你……你剛才在幹嘛呢?別給我打架鬧事,知道嗎?」黃強指一指小袁。
「好的,警察同志。」小袁他爸微笑著點點頭,走過去遞上一根煙,「我會好好管教他的。」
「不抽了,我們還有正事要辦。」黃強推辭著,隨後鑽進了警車里,關上了車門。兩輛警車又呼嘯著揚長而去。
「爸,這是怎麼回事啊?」小袁不解,「二叔他們平常雖然不幹正事,也就打打牌買買碼之類的,怎麼會被警察抓?」
「你有段時間沒回家了,不了解情況也正常。他們剛開始買碼,後來又做莊,賺了些錢。再後來被別人攛掇著去吸毒,不僅把賺的錢敗光了,還把家裡七七八八的東西都拿去賣了換錢,旁人怎麼勸怎麼說都沒用,說多了還跟你急。有次把很多人買碼進單的錢私吞了跑了,躲在外面幾個月都沒回來了。這次回來了就是這個樣子。」他爸說道。
「哎~」他爸嘆了一口氣,「我們走吧。」
回到老屋,姑媽開始收拾那些衣服,整理好塞進衣櫃里。小袁放好扁擔,走近奶奶的床前,拉著她老人家的手。
「奶奶,你老人家還好嗎?」
「還好還好,只是腳摔傷了,沒事,調養一陣子就會好。老了,不中用了。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今天回來的。」
「剛才我聽到警笛聲,外面發生什麼事了?」
小袁便把整個事情經過一五一十地告訴奶奶。
聽完以後奶奶只重復念叨三個字,「造孽啊!」
「奶奶,我開始經過隔壁家,看到一個臟兮兮的女人。那是誰啊?」小袁問。
「還不是那翠蘭,只看你還記得不?你小時候老去她們水泥地板上拖椅子。」
「記得記得,她兒子還推我來著,爺爺追著她打。現在怎麼成這樣了?」小袁很好奇。
「從小就溺愛縱容他兒子,打了別人家孩子也護著,偷了別人家東西還誇贊兒子厲害,也不好好管教。他兒子長大後,跟著一批爛仔成天在社會上鬼混,吃喝嫖賭樣樣來。有一次強j一個女孩子,聽說對方老爸是什麼局的局長,後台很硬,動用一切手段硬要他死。送錢送禮托關系都沒用,最後被槍斃了。從此以後翠蘭就開始說胡話,瘋瘋癲癲了。」
「做大人的要好好教育小孩啊,要不然真害了他!」 小袁感嘆道。
「是啊。養子不教如養豬,養女不教如養驢。老祖宗的話說的一點都沒錯。」奶奶說。
幾天之後,葬禮結束了。
小袁和他爸把奶奶接到市裡。小袁在身旁細心照料,陪著她老人家看她愛看的黃梅戲《天仙配》,屋裡時不時傳來愉快的笑聲。
兩個月後,奶奶腿腳好多了,能下床走路了。偶爾拄著拐杖去院子里散散步,或者去附近的老人那裡串串門嘮嘮嗑。
而小袁在家做了自由寫作者,專門寫文章給各大網路平台和報社投稿,半年後成功進入安陽市作家協會。
有一天突然接到一個電話,裡面傳來小蔡的聲音,「袁哥,告訴你一件事情。由於小剛把關不嚴,廠里有一批次品流到客戶那裡。公司遭投訴了。老闆大發雷霆,炒了高課長和小剛的魷魚……」
❸ 關於莫泊桑的作品
《項鏈》項 鏈 〔 法國〕莫泊桑(1850 —1893)
一
世上有這樣一些女子,面龐兒好,豐韻也好,但被造化安排錯了,生長
在一個小職員的家庭里。她便是其中的一個。她沒有陪嫁財產,沒有可以指
望得到的遺產,沒有任何方法可以使一個有錢有地位的男子來結識她,了解
她,愛她,娶她;她只好任人把她嫁給了教育部的一個小科員。
她沒錢打扮,因此很樸素;但是心裡非常痛苦,猶如貴族下嫁的情形;
這是因為女子原就沒有什麼一定的階層或種族,她們的美麗、她們的嬌艷、
她們的豐韻就可以作為她們的出身和門第。她們中間所以有等級之分僅僅是
靠了她們天生的聰明、審美的本能和腦筋的靈活,這些東西就可以使百姓家
的姑娘和最高貴的命婦並駕齊驅。
她總覺得自己生來是為享受各種講究豪華生活的,因而無休止地感到痛
苦。住室是那樣簡陋,壁上毫無裝飾,椅凳是那麼破舊,衣衫是那麼醜陋,
她看了都非常痛苦。這些情形,如果不是她而是她那個階層的另一個婦人的
話,可能連理會都沒有理會到,但給她的痛苦卻很大並且使她氣憤填胸。她
看了那個替她料理家務的布列塔尼省的小女人,心中便會產生許多憂傷的感
慨和想入非非的幻想。她會想到四壁蒙著東方綢、青銅高腳燈照著、靜悄悄
的接待室;她會想到接待室里兩個穿短褲長襪的高大男僕如何被暖氣管悶人
的熱度催起了睡意,在寬大的靠背椅里昏然睡去。她會想到四壁蒙著古老絲
綢的大客廳,上面陳設著珍貴古玩的精緻傢具和那些精緻小巧、香氣撲鼻的
內客廳,那是專為午後五點鍾跟最親密的男友娓娓清談的地方,那些朋友當
然都是所有的婦人垂涎不已、渴盼青睞、多方拉攏的知名之士。
每逢她坐到那張三天未洗桌布的圓桌旁去吃飯,對面坐著的丈夫揭開盆
蓋,心滿意足地表示:「啊!多麼好吃的燉肉!世上哪有比這更好的東西⋯⋯」
的時候,她便想到那些精美的筵席、發亮的銀餐具和掛在四壁的壁毯,上面
織著古代人物和仙境森林中的異鳥珍禽;她也想到那些盛在名貴盤碟里的佳
餚;她也想到一邊吃著粉紅色的妒魚肉或松雞的翅膀,一邊帶著莫測高深的
微笑聽著男友低訴綿綿情話的情境。
她沒有漂亮的衣衫,沒有珠寶首飾,總之什麼也沒有。而她呢,愛的卻
偏偏就是這些;她覺得自己生來就是為享受這些東西的。她最希望的是能夠
討男子們的喜歡,惹女人們的欣羨,風流動人,到處受歡迎。
她有一個有錢的女友,那是學校讀書時的同學,現在呢,她再也不願去
看望她了,因為每次回來她總感到非常痛苦。她會傷心、懊悔、絕望、痛苦
得哭好幾天。
二
可是有一天晚上,她的丈夫回家的時候手裡拿著一個大信封,滿臉得意
之色。「拿去吧!」他說,「這是專為你預備的一樣東西。」
她趕忙拆開了信封,從裡面抽出一張請帖,上邊印著:
茲訂於一月十八日(星期一)在本部大廈舉行晚會,敬請准時蒞臨,此
致羅瓦賽爾先生夫人教育部部長喬治·朗蓬諾暨夫人謹訂她並沒有像她丈夫
所希望的那樣歡天喜地,反而賭氣把請帖往桌上一丟,咕噥著說:
「我要這個干什麼?你替我想想。」
「可是,我的親愛的,我原以為你會很高興的。你從來也不出門做客,
這可是一個機會,並且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我好不容易才弄到這張請帖。
大家都想要,很難得到,一般是不大肯給小職員的。在那兒你可以看見所有
那些官方人士。」
她眼中冒著怒火瞪著他,最後不耐煩地說:
「你可叫我穿什麼到那兒去呢?」
這個,他卻從未想到;他於是吞吞吐吐地說:
「你上戲園穿的那件衣服呢?照我看,那件好像就很不錯⋯⋯」
他說不下去了,他看見妻子已經在哭了,他又是驚奇又是慌張。兩大滴
眼淚從他妻子的眼角慢慢地向嘴角流下來;他結結巴巴地問:
「你怎麼啦?你怎麼啦?」
她使了一個狠勁兒把苦痛壓了下去,然後一面擦著眼淚沾濕的兩頰,一
面用一種平靜的語調說:
「什麼事也沒有。不過我既沒有衣飾,當然不能去赴會。有哪位同事的
太太能比我有更好的衣衫,你就把請帖送給他吧。」
他感到很窘,於是說道:
「瑪蒂爾德,咱們來商量一下。一套過得去的衣服,一套在別的機會還
可以穿的、十分簡單的衣服得用多少錢?」
她想了幾秒鍾,心裡盤算了一下錢數,同時也考慮到提出怎樣一個數目
才不致當場遭到這個儉朴的科員的拒絕,也不致把他嚇得叫出來。
她終於吞吞吐吐地說了:
「我也說不上到底要多少錢;不過有四百法郎,大概也就可以辦下來
了。」他臉色有點發白,因為他正巧積攢下這樣一筆款子打算買一支槍,夏天
好和幾個朋友一道打獵作樂,星期日到南泰爾平原去打雲雀。
不過他還是這樣說了:
「好吧。我就給你四百法郎。可是你得好好想法子做件漂漂亮亮的衣
服。」
三
晚會的日子快到了,羅瓦賽爾太太卻好像很傷心,很不安,很憂慮。她
的衣服可是已經齊備了。有一天晚上她的丈夫問她:
「你怎麼啦?三天以來你的脾氣一直是這么古怪。」
「我心煩,我既沒有首飾,也沒有珠寶,身上任什麼也戴不出來,實在
是太寒傖了。我簡直不想參加這次晚會了。」
他說:
「你可以戴幾朵鮮花呀。在這個季節里,這是很漂亮的。花上十個法郎,
你就可以有兩三朵十分好看的玫瑰花。」
這個辦法一點也沒有把她說服。
「不行⋯⋯在那些闊太太中間,顯出一副窮酸相,再沒有比這更丟臉的
了。」她的丈夫突然喊了起來:
「你可真算是糊塗!為什麼不去找你的朋友福雷斯蒂埃太太,跟她借幾
樣首飾呢?拿你跟她的交情來說,是可以開口的。」
她高興地叫了起來:
「這倒是真的。我競一點兒也沒想到。」
第二天她就到她朋友家裡,把自己的苦惱講給她聽。
福雷斯蒂埃太太立刻走到她的帶鏡子的大立櫃跟前,取出一個大首飾
箱,拿過來打開之後,便對羅瓦賽爾太太說:
「挑吧!親愛的。」
她首先看見的是幾只手鐲,再便是一串珍珠項鏈,一個威尼斯制的鑲嵌
珠寶的金十字架,做工極其精細。她戴了這些首飾對著鏡子左試右試,猶豫不定,捨不得摘下來還給主人。她嘴裡還老是問:
「你再沒有別的了?」
「有啊。你自己找吧。我不知道你都喜歡什麼?」
她突然在一個黑緞子的盒裡發現一串非常美麗的鑽石項鏈;一種過分強
烈的慾望使她的心都跳了。她拿起它的時候手也直哆嗦。她把它戴在頸子上,衣服在外面,對著鏡中的自己看得出了神。
然後她心裡十分焦急,猶豫不決地問道:
「你可以把這個借給我嗎?我只借這一樣。」
「當然可以啊。」她一把摟住了她朋友的脖子,親親熱熱地吻了她一下,帶著寶貝很快就跑了。
四
晚會的日子到了。羅瓦賽爾太太非常成功。她比所有的女人都美麗,又
漂亮又嫵媚,臉上總帶著微笑,快活得幾乎發狂。所有的男子都盯著她,打
聽她的姓名,求人給介紹。部長辦公室的人員全都要跟她合舞。她還引起了
部長的注意。
她已經陶醉在歡樂之中,什麼也不想,只是興奮的、發狂地跳舞。她的
美麗戰勝了一切,她的成功充滿了光輝,所有這些人都對自己殷勤獻媚、阿
諛贊揚、垂涎欲滴;婦人心中認為最甜美的勝利己完完全全握在手中,她便
在這一片幸福的雲中舞著。
她在早晨四點鍾才離開。她的丈夫從十二點起就在一間沒有人的小客廳
里睡著了。客廳里還躺著另外三位先生,他們的太太也正在盡情歡樂。
他怕她出門受寒,把帶來的衣服披在她的肩上,那是平日穿的家常衣服,
那一種寒倫氣和漂亮的舞裝是非常不相稱的。她馬上感覺到這一點,為了不
叫旁邊的那些裹在豪華皮衣里的太太們注意,她就急著想要跑出大門。
羅瓦賽爾還拉住她不讓走:
「你等一等啊。到外面你要著涼的。我去叫一輛馬車吧。」
不過她並不聽他這套話,很快地走下了樓梯。等他們到了街上,那裡並
沒有出租馬車;他們於是就找起來,遠遠看見馬車走過,他們就追著向車夫
大聲喊叫。
他們向塞納河一直走下去,渾身哆嗦,非常失望。最後在河邊找到了一
輛夜裡做生意的舊馬車,這種馬車在巴黎只有在天黑了以後才看得見,它們
是那麼寒傖,白天出來好像會害羞似的。
這輛車一直把他們送到殉道者街,他們的家門口,他們凄凄涼涼地爬上
樓回到自己家裡。在她說來,一切已經結束。他呢,他想到的是十點鍾就該
到部里去辦公。
她褪下了披在肩上的衣服,那是對著大鏡子褪的,為的是再一次看看籠
罩在光榮中的自己。但是她突然大叫一聲。原來頸子上的項鏈不見了。
她的丈夫這時衣裳已經脫了一半,便問道:
「你怎麼啦?」
她已經嚇得發了慌,轉身對丈夫說:
「我⋯⋯我⋯⋯我把福雷斯蒂埃太太的項鏈丟了。」
他驚惶失措地站起來:
「什麼!⋯⋯怎麼!⋯⋯這不可能!」
他們於是在裙子的褶層里,大擎的褶層里,衣袋裡到處都搜尋一遍。哪
兒也找不到。
他問:
「你確實記得在離開舞會的時候;還戴著嗎?」
「是啊,在部里的前廳里我還摸過它呢。」
「不過如果是在街上失落的話,掉下來的時候,我們總該聽見響聲啊。
大概是掉在車里了。」
「對,這很可能。你記下車子的號碼了嗎?」
「沒有。你呢,你也沒有注意號碼?」
「沒有。」
五
他們你看我,我看你,十分狼狽地看著。最後羅瓦賽爾重新穿好了衣服,
他說:
「我先把我們剛才步行的那一段路再去走一遍,看看是不是能夠找著。」
說完他就走了。她呢,連上床去睡的氣力都沒有了,就這么穿著赴晚會
的新裝倒在一張椅子上,既不生火也不想什麼。
七點鍾丈夫回來了。他什麼也沒找到。
他隨即又到警察廳和各報館,請他們代為懸賞尋找,他又到出租小馬車
的各車行,總之凡是有一點希望的地方他都去了。
她呢,整天地等候著;面對這個可怕的災難她一直處在又驚又怕的狀態
羅瓦賽爾傍晚才回來,臉也瘦削了,發青了;什麼結果也沒有。他說:
「只好給你那朋友寫封信,告訴她你把鏈子的搭扣弄斷了,現在正找人
修理。這樣我們就可以有應付的時間。」
他說她寫,把信寫了出來。
過了一星期,他們已是任何希望都沒有了。
羅瓦賽爾一下子老了五歲,他說:
「只好想法買一串賠她了。」
第二天,他們拿了裝項鏈的盒子,按照盒裡面印著的字型大小,到了那家珠
寶店。珠寶商查了查帳說:
「太太,這串項鏈不是在我這兒買的,只有盒子是在我這兒配的。」
他們於是一家一家地跑起珠寶店來,憑著記憶要找一串和那串一式無二
的項鏈;兩個人連愁帶急眼看要病倒了。
在王宮附近一家店裡他們找到了一串鑽石的項鏈,看來跟他們尋找的完
全一樣。這件首飾原值四萬法郎,但如果他們要的話,店裡可以減價,三萬六就可成交。
他們要求店主三天之內先不要賣它。他們並且談妥條件,如果在二月底
以前找著了那個原物,這一串項鏈便以三萬四千法郎作價由店主收回。
羅瓦賽爾手邊有他父親遺留給他的一萬八千法郎。其餘的便須借了。
他於是借起錢來,跟這個人借一千法郎,跟那個人借五百,這兒借五個
路易,那兒借三個。他簽了不少惜約,應承了不少足以敗家的條件,而且和高利貸者以及種種放債圖利的人打交道。他葬送了他整個下半輩子的生活,不管能否償還,他就冒險亂簽借據。他既害怕未來的憂患,又怕即將壓在身上的極端貧困,也怕各種物質缺乏和各種精神痛苦的遠景;他就這樣滿懷著恐懼,把三萬六千法郎放到那個商人的櫃台上,取來了那串新的項鏈。
六
等羅瓦賽爾太太把首飾給福雷斯蒂埃太大送回去時,這位太太神氣很不痛快地對她說:
「你應該早點兒還我呀,因為我也許要戴呢。」
她並沒有打開盒子來看,她的朋友擔心害怕的就是她當面打開。因為如果她發現了掉包,她會怎麼想呢?會怎麼說呢?難道不會把她當作竊盜嗎?
羅瓦賽爾大太嘗到了窮人的那種可怕生活。好在她早已一下子英勇地拿定了主意。這筆駭人聽聞的債務是必須清償的。因此,她一定要把它還清。
他們辭退了女僕,搬了家,祖了一問緊挨屋頂的頂樓。
家庭里的笨重活,廚房裡的膩人的工作,她都嘗到了個中的滋味。碗碟鍋盆都得自己洗刷,在油膩的盆上和鍋子底兒上她磨壞了她那玫瑰色的手指甲。臟衣服、襯衫、抹布也都得自己洗了晾在一根繩上。每天早上她必須把垃圾搬到街上,並且把水提到樓上,每上一層樓都要停一停喘喘氣。她穿得
和平常老百姓的女人一樣,手裡挎著籃子上水果店,上雜貨店,上豬肉店,對價錢是百般爭論,一個銅於一個銅子地保護她那一點可憐的錢,這就難免挨罵。
每月都要還幾筆債,有一些則要續期,延長償還的期限。
丈夫傍晚的時候替一個商人去謄寫帳召;夜裡常常替別人抄寫,抄一頁掙五個銅子。
這樣的生活過了十年。
十年之後,他們把債務全部還清,確是全部還清了,不但高利貸的利息,就是利滾利的利息也還清了。
羅瓦賽爾太太現在看上去是老了。她變成了窮苦家庭里的敢做敢當的婦人,又堅強,又粗暴。頭發從不梳光,裙子歪系著,兩手通紅,高嗓門說話,大盆水洗地板。不過有幾次當她丈夫還在辦公室辦公的時候,她一坐到窗前,總還不免想起當年那一次晚會,在那次舞會上她曾經是那麼美麗,那麼受人歡迎。如果她沒有丟失那串項鏈,今天又該是什麼樣子?誰知道?誰知道?生活夠多麼古怪!多麼變化莫測!只需微不足道的一點小事就能把你斷送或者把你拯救出來!
且說有一個星期天,她上大街去散步,勞累了一星期,她要消遣一下。
正在此時,她忽然看見一個婦人帶著孩子在散步。這個婦人原來就是福雷斯蒂埃太太,還是那麼年輕,那麼美麗,那麼動人。
羅瓦賽爾太太感到非常激動。去跟她說話嗎?當然要去。既然債務都已經還清了,她可以把一切都告訴她。為什麼不可以呢?
七
她於是走了過去。
「您好,讓娜。」
對方一點也認不出她來了,被這個民間女人這樣親密地一叫覺得很詫
異,便吞吞吐吐他說:
「可是⋯⋯太太!⋯⋯我不知道⋯⋯您大概認錯人了吧。」
「沒有。我是瑪蒂爾德·羅瓦賽爾。」
她的朋友喊了起來:
「哎喲!⋯⋯是我的可憐的瑪蒂爾德嗎?你可變了樣兒啦!⋯⋯」
「是的,自從那一次跟你見面之後,我過的日子可艱難啦,不知遇見
多少危急窮困⋯⋯而這一切都是因為你!⋯⋯」
「因為我⋯⋯那是怎麼回事啊?」
「你還記得你借給我赴部里晚會去的那串鑽石項鏈吧。」
「是啊。那又怎樣呢?」
「那又怎樣!我把它丟了。」
「那怎麼會呢!你不是給我送回來了嗎?」
「我給你送回的是跟原物一式無二的另外一串。這筆錢我們整整還了十年。你知道,對我們說來這可不是容易的事,我們是任什麼也沒有的⋯⋯現在總算還完了,我太高興了。」
福雷斯蒂埃太太站住不走了。
「你剛才說,你曾買了一串鑽石項鏈賠我那一串嗎?」
「是的。你沒有發覺這一點吧,是不是?兩串原是完全一樣的。」
說完她臉上顯出了微笑,因為她感到一種足以自豪的、天真的快樂。
福雷斯蒂埃太太非常激動,抓住了她的兩只手。
「哎喲!我的可憐的瑪蒂爾德!我那串是假的呀。頂多也就值上五百法郎!
❹ 有一部總裁小說裡面有一次女主和男主在衣櫃里那個了 跪求有沒有大神知道是什麼小說啊!!
黑幫總裁十八歲:寶貝再嫁我一次
❺ 總裁和秘書在衣櫃做那個的小說叫什麼
小說名字叫做《和總裁在衣櫃里做》。
這是鉑金作者:湮葉創作的第五部長篇小說《和總裁在衣櫃里做》現已更新百萬字。
小說是以刻畫人物形象為中心,通過完整的故事情節和環境描寫來反映社會生活的文學體裁。人物、情節、環境是小說的三要素。情節一般包括開端、發展、高潮、結局四部分,有的包括序幕、尾聲。環境包括自然環境和社會環境。小說按照篇幅及容量可分為長篇小說、中篇小說、短篇小說和微型小說(小小說)。按照表現的內容可分為神話、仙俠、武俠、科幻、懸疑、古傳、當代等小說。按照體制可分為章回體小說、日記體小說、書信體小說、自傳體小說。按照語言形式可分為文言小說和白話小說。
❻ 莫迫桑短篇小說有哪些
莫泊桑短篇小說:
人物簡介:
莫泊桑,全名居伊·德·莫泊桑(1850年8月5日—1893年7月6日),十九世紀後半葉法國優秀的批判現實主義作家,,與契訶夫和歐·亨利並稱為「世界三大短篇小說家」,。
莫泊桑1850年出生於法國上諾曼府濱海塞納省的一個沒落貴族家庭。一生寫的短篇小說長篇將近三百篇,是法國文學史上短篇小說創作數量最大、成就最高的作家,三百餘篇短篇小說的巨大創作量在十九世紀文學始終是絕無僅有的。《羊脂球》寫於1880年,是莫泊桑經過長期寫作鍛煉之後達到完全成熟的標志,緊接著這個時期,他如噴泉一樣湧出的一大批中短篇小說,幾乎每年都有數量可觀的精彩之作問世,特別是在前三思念,佳品更是以極大的密集程度出現,1881有《一家人》《在一個春天的晚上》《戴麗葉春樓》,1882年有《菲菲小姐》《一個兒子》《修軟椅的女人》《小狗比埃洛》《一個諾曼底佬》《月光》《遺囑》,1883年有《騎馬》《在海上》《兩個朋友》《珠寶》《米龍老爹》《我的叔叔於勒》《勛章到手了》《繩子》,1884年有《燒傘記》《項鏈》《遺產》《衣櫃》等等。1885年,莫泊桑短篇小說創作中名篇的數量有所下降,但仍不乏出色之作,如《隆多利姊妹》《流浪漢》等。莫泊桑早年犯有神經痛和強烈的偏頭痛,巨大的勞動強度與未曾收斂的放盪生活,使他逐漸病入膏肓。直到1891年,他已不能再進行寫作,在遭受疾病殘酷的折磨之後,在1893年7月6日逝世,年僅43歲。他一生創作了六部長篇小說、三百五十九篇中短篇小說及三部游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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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佛的《真跑了那麼多英里嗎》很好,但我很鍾意他寫他父親那篇,非常真情流露。
魯爾福《烈火平原》。
魯迅《鑄劍》。
汪曾祺《受戒》。
張愛玲《鴻鸞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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