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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住在鳥籠里短篇小說

發布時間: 2023-09-07 20:37:15

1. 短篇言情小說 都市 古代 黑道 穿越 都可以 要精品撒~

弦子《第三者的第三者》

雖然我們曾愛過/她也曾是第三者/但我不會讓自己再重蹈覆轍/
我很快樂/請不要再說愛我/別再觸碰我心裡還未傷愈的角落/習慣一個人的我/並不是缺你不可/如果你是愛我的/就別讓自己再犯錯/我已經把失去的當成了一種收獲/悲傷的劇情太多/曾經都侵襲著我/所以我不再做/這第三者的第三者/

梁靜茹《第三者》
沒有誰非愛誰不可/就算變心了也非罪不可赦/她只是最最無辜的第三者/
她只是無意闖入的第三者/我們之間的困難/在她出現之前就有了/雖然我憤怒但是我明白的/把過錯讓她去背著/那是不對的/
所有愛情都有競爭者/我不妒忌你們快樂/雖然我人生因此有曲折/
你用青春大膽假設/我去將失去活成一種獲得/

岳夏《我不願做第三者》
哪裡才有我/停留的角落/
被迫尋找另一片天空/
分手是解脫/傷心又如何/
眼淚無法改變愛的法則/
別說愛我/心裡卻放兩種結果/
一個是她一個是我/

【作品簡介】

《蝸婚(已簽約出版)》
⊙當溫安年帶著一個妖嬈的女人回家,他指著那個叫秦湯湯的女人對季素說:她是我的女友。
季素就想起六年前他也是這么對他的家人介紹她的。
溫安年,我就在你的隔壁,你和秦湯湯溫柔的調情。
深深刺痛我的神經,那些情話似曾耳聞。
她開始機器一般的工作,她要買房,她要離開這所房子。
直到楊之放出現在她的面前,他愛憐地說,季素,我帶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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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三來襲的日子》
⊙80後,什麼都可以忍受。
忍得住裸婚的清貧,忍得住畢婚的磨擦,唯獨不能忍的是感情的背叛。
生長在殘缺的家庭,更渴望小窩的溫暖。幸福看似很近,想要抓住,為何卻又那麼難……
前男友VS現任老公,前女友和現任老婆,橫刀奪愛的閏蜜,婚姻對決中,命運會將他們引向怎樣的歸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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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生之年不說我愛你》
⊙是誰說,這世上最動人的三個字,不是我愛你,而是,在一起。
林落白說——沈陌錦,我喜歡過你,我以為,我們真的可以,一起長大,彼此相愛,直到老去。
赫連獨歡說——林落白,我從第一眼就完全確定,這一輩子我愛你。
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是生是死,你都囚在我心裡。
赫連獨歡——我不做你的小三,你的愛,是毒,是蠱。是一輩子的夢魘和痛楚。

有生之年,你聽不到,我說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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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妻來襲(已簽出版)》
⊙她們,是失婚女人!
她們因不同原因走出婚姻的圍城,在如何走出自我否定的困境,如何對待那個傷害過他們的男人,如何重新開始新的生活,她們有著各自的選擇。
三個失婚女人一個未婚女子之間的情感迷惘與困惑,期間穿插著三個女人的友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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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願做第三者》
⊙一生做一次佩佩,此生無憾。一生愛一個秦煬,死傷何妨。
如果,時間可以倒轉,我願意早遇見你幾年。
那樣,時空如何變換,我們都是屬於彼此的。
我不願意做第三者,不是因為別的,只是不敢想像你把別人放在心上,不敢分享每一個和你的快樂。
我選擇黑暗的生活,不是因為別的,只是因為愛你愛到無可救葯地步,所以就算是流言依然堅定。

紅袖添香比較經典的小說,出版或者拍成影視劇
《花點心思談戀愛》文 / 唐蓮卡
在這個精神廢墟的年代,誰來重新建立對愛情的信仰?

小說一反男追女的傳統愛情演繹方式,講述了女人反其道而行之,如何倒追男人的故事。角度新穎,語言輕松幽默,令人捧腹大笑的同時也引人深思。

《微笑深愛》微若潔茹

莎士比亞說,相愛過的人分手後,不可以做朋友,因為彼此傷害過。也不可以做敵人,因為彼此相愛過。

可是,依然深愛著的兩個人分手之後,該如何呢?

你恨他嗎?那個承諾給你幸福的男子,曾經你以為會給你幸福的男子,忽然冷了面容,硬了心腸,說,對不起,我不愛你。

你還愛著他嗎,在你被傷害以後?

如果,再見到他,你會怎樣。

我會微笑。

微笑,深愛。

微笑,然後深愛。

簽約影視作品

《25歲清醒的沉淪》
性格散漫不羈的都市女孩喬喬為了尋找暫時的解脫,於大婚前從北京獨自跑到瀘沽湖旅遊,開始一場斑斕多姿的人生之旅。

《我的美女老闆》

《七年之癢》
《停屍房的哭聲》
《有個流氓愛過我》
《我不相信》

《10年外企,我跟日本人那些事兒》
正義與陰謀的較量,金錢與愛情的糾葛,強勢與弱勢的博弈。

[職場] 日企十年:我與日本人的那些事兒商女
[女性] 一個女人的貞操觀我與老公的情人做姐妹
[青春] 離婚沒有故事s女出沒,注意!

《蝸婚(已簽約出版)》
《小三來襲的日子》
《有生之年不說我愛你》
《前妻來襲(已簽出版)》
《我不願做第三者》

《裸婚(電視劇裸婚時代原著)》文 / 小鬼兒兒
沒房沒車沒存款,卻偏偏有了孩子,於是童佳倩順其自然嫁給了與之相戀六年的劉易陽,搬入了劉家三室一廳的房子,拉開了四世同堂的序幕。婆婆溺愛孩子,一手把持,令童佳倩束手無策;公公和奶奶重男輕女,對孩子冷言冷語冷麵孔,同樣令童佳倩一腔憤憤。劉易陽的怠慢終於使得童佳倩萌生離婚之念,不料,劉易陽的同事孫小嬈突然插足,又使得童佳倩不甘撒手。劉易陽和童佳倩各退一步,在外租房,搬出劉家,可生活卻日益不如意。帶孩子的困難,存款的支配,以及對對方父母的態度,各種問題接踵而來……裸婚,究竟能不能裸來幸福?
——紅袖添香2010華語言情大賽冠軍作品
由本作品改編的電視劇《裸婚時代》於2011年6月11日在江蘇、深圳、福建衛視首播。本劇由文章、姚笛主演。

老書蟲了,這些看你喜歡不,個人比較喜歡紅袖添香小說網 言情小說站的言情文.....

2. 《春風沉醉的晚上》的原文是什麼

Ⅰ原文

《春風沉醉的晚上》

在滬上閑居了半年,因為失業的結果,我的寓所遷移了三處。最初我住在靜安寺路南的一間同鳥籠似的永也沒有太陽曬著的自由的監房裡。這些自由的監房的住民,除了幾個同強盜小竊一樣的凶惡裁縫之外,都是些可憐的無名文士,我當時所以送了那地方一個Yellow Grub Street的稱號。在這Grub Street里住了一個月,房租忽漲了價,我就不得不拖了幾本破書,搬上跑馬廳附近一家相識的棧房裡去。後來在這棧房裡又受了種種逼迫,不得不搬了,我便在外白渡橋北岸的鄧脫路中間,日新里對面的貧民窟里,尋了一間小小的房間,遷移了過去。

鄧脫路的這幾排房子,從地上量到屋頂,只有一丈幾尺高。我住的樓上的那間房間,更是矮小得不堪。若站在樓板上伸一伸懶腰,兩只手就要把灰黑的屋頂穿通的。從前面的弄里踱進了那房子的門,便是房主的住房。在破布洋鐵罐玻璃瓶舊鐵器堆滿的中間,側著身子走進兩步,就有一張中間有幾根橫檔跌落的梯子靠牆擺在那裡。用了這張梯子往上面的黑黝黝的一個二尺寬的洞里一接,即能走上樓去。黑沉沉的這層樓上,本來只有貓額那樣大,房主人卻把它隔成了兩間小房,外面一間是一個N煙公司的女工住在那裡,我所租的是梯子口頭的那間小房,因為外間的住者要從我的房裡出入,所以我的每月的房租要比外間的便宜幾角小洋。

我的房主,是一個五十來歲的彎腰老人。他的臉上的青黃色里,映射著一層暗黑的油光。兩隻眼睛是一隻大一隻小,顴骨很高,額上頰上的幾條皺紋里滿砌著煤灰,好象每天早晨洗也洗不掉的樣子。他每日於八九點鍾的時候起來,咳嗽一陣,便挑了一雙竹籃出去,到午後的三四點鍾總仍舊是挑了一雙空籃回來的;有時挑了滿擔回來的時候,他的竹籃里便是那些破布破鐵器玻璃瓶之類。象這樣的晚上,他必要去買些酒來喝喝,一個人坐在床沿上瞎罵出許多不可捉摸的話來。

我與隔壁的同寓者的第一次相遇,是在搬來的那天午後。春天的急景已經快晚了的五點鍾的時候,我點了一支蠟燭,在那裡安放幾本剛從棧房裡搬過來的破書。先把它們疊成了兩方堆,一堆小些,一堆大些,然後把兩個二尺長的裝畫的畫架覆在大一點的那堆書上。因為我的器具都賣完了,這一堆書和畫架白天要當寫字台,晚上可以當床睡覺的。擺好了畫架的板,我就朝著了這張由書疊成的桌子,坐在小一點的那堆書上吸煙,我的背自然朝著了梯子的介面的。我一邊吸煙,一邊在那裡呆看放在桌上的蠟燭火,忽而聽見梯子口上起了響動。回頭一看,我只見了一個自家的擴大的投射影子,此外什麼也辨不出來,但我的聽覺分明告訴我說:「有人上來了。」 我向暗中凝視了幾秒鍾,一個圓形灰白的面貌,半截纖細的女人的身體,方才映到我的眼簾上來。一見了她的容貌,我就知道她是我的隔壁的同居者了。因為我來找房子的時候,那房主的老人便告訴我說,這屋裡除了他一個人外,樓上只住著一個女工。我一則喜歡房價的便宜,二則喜歡這屋裡沒有別的女人小孩,所以立刻就租定了的。等她走上了梯子,我才站起來對她點了點頭說:

「對不起,我是今朝才搬來的,以後要請你照應。」

她聽了我這話,也並不回答,放了一雙漆黑的大眼,對我深深的看了一眼,就走上她的門口去開了鎖,進房去了。我與她不過這樣的見了一面,不曉是什麼原因,我只覺得她是一個可憐的女子。她的高高的鼻樑,灰白長圓的面貌,清瘦不高的身體,好象都是表明她是可憐的特徵,但是當時正為了生活問題在那裡操心的我,也無暇去憐惜這還未曾失業的女工,過了幾分鍾我又動也不動的坐在那一小堆書上看蠟燭光了。

在這貧民窟里過了一個多禮拜,她每天早晨七點鍾去上工和午後六點多鍾下工回來,總只見我獃獃的對著了蠟燭或油燈坐在那堆書上。大約她的好奇心被我那痴不痴呆不呆的態度挑動了吧,有一天她下了工走上樓來的時候,我依舊和第一天一樣的站起來讓她過去。她走到了我的身邊忽而停住了腳,看了我一眼,吞吞吐吐好象怕什麼似的問我說:

「你天天在這里看的是什麼書?」

(她操的是柔和的蘇州音,聽了這一種聲音以後的感覺,是怎麼也寫不出來的,所以我只能把她的言語譯成普通的白話。)

我聽了她的話,反而臉上漲紅了。因為我天天呆坐在那裡,面前雖則有幾本外國書攤著,其實我的腦筋昏亂得很,就是一行一句也看不進去。有時候我只用了想像在書的上一行與下一行中間的空白里,填些奇異的模型進去。有時候我只把書里邊的插畫翻開來看看,就了那些插畫演繹些不近人情的幻想出來。我那時候的身體因為失眠與營養不良的結果,實際上已經成了病的狀態了。況且又因為我的唯一的財產的一件棉袍子已經破得不堪,白天不能走出外面去散步和房裡全沒有光線進來,不論白天晚上,都要點著油燈或蠟燭的緣故,非但我的全部健康不如常人,就是我的眼睛和腳力,也局部的非常萎縮了。在這樣狀態下的我,聽了她這一問,如何能夠不紅起臉來呢?所以我只是含含糊糊的回答說:

「我並不在看書,不過什麼也不做呆坐在這里,樣子一定不好看,所以把這幾本書攤放著的。」

她聽了這話,又深深的看了我一眼,作了一種不解的形容,依舊的走到她的房裡去了。

那幾天里,若說我完全什麼事情也不去找,什麼事情也不曾干,卻是假的。有時候,我的腦筋稍微清新一點下來,也曾譯過幾首英法的小詩,和幾篇不滿四千字的德國的短篇小說,於晚上大家睡熟的時候,不聲不響的出去投郵,在寄投給各新開的書局。因為當時我的各方面就職的希望,早已經完全斷絕了,只有這一方面,還能靠了我的枯燥的腦筋,想想法子看。萬一中了他們編輯先生的意,把我譯的東西登了出來,也不難得著幾塊錢的酬報。所以我自遷移到鄧脫路以後,當她第一次同我講話的時候,這樣的譯稿已經發出了三四次了。

在亂昏昏的上海租界里住著,四季的變遷和日子的過去是不容易覺得的。我搬到了鄧脫路的貧民窟之後,只覺得身上穿在那裡的那件破棉袍子一天一天的重了起來,熱了起來,所以我心裡想:

「大約春光也已經老透了吧?」

但是囊中很羞澀的我,也不能上什麼地方去旅行一次,日夜只是在那暗室的燈光下呆坐。在一天大約是午後了,我也是這樣的坐在那裡,隔壁的同住者忽而手裡拿了兩包用紙包好的物件走了上來,我站起來讓她走的時候,她把手裡的紙包放了一包在我的書桌上說:

「這一包是葡萄漿的麵包,請你收藏著,明天好吃的。另外我還有一包香蕉買在這里,請你到我房裡來一道吃吧!」

我替她拿住了紙包,她就開了門邀我進她的房裡去。共住了這十幾天,她好象已經信用我是一個忠厚的人的樣子。我見她初見我的時候臉上流露出來的那一種疑懼的形容完全沒有了。我進了她的房裡,才知道天還未暗,因為她的房裡有一扇朝南的窗,太陽返射的光線從這窗里投射進來,照見了小小的一間房,由二條板鋪成的一張床,一張黑漆的半桌,一隻板箱,和一條圓凳。床上雖則沒有帳子,但堆著有二條潔凈的青布被褥。半桌上有一隻小洋鐵箱擺在那裡,大約是她的梳頭器具,洋鐵箱上已經有許多油污的點子了。她一邊把堆在圓凳上的幾件半舊的洋布棉襖,粗布褲等收在床上,一邊就讓我坐下。我看了她那殷勤待我的樣子,心裡倒不好意思起來,所以就對她說:

「我們本來住在一處,何必這樣的客氣。」

「我並不客氣,但是你每天當我回來的時候,總站起來讓我,我卻覺得對不起得很。」

這樣的說著,她就把一包香蕉打開來讓我吃。她自家也拿了一隻,在床上坐下,一邊吃一邊問我說:

「你何以只住在家裡,不出去找點事情做做?」

「我原是這樣的想,但是找來找去總找不著事情。」

「你有朋友么?」

「朋友是有的,但是到了這樣的時候,他們都不和我來往了。」

「你進過學堂么?」

「我在外國的學堂里曾經念過幾年書。」

「你家在什麼地方?何以不回家去?」

她問到了這里,我忽而感覺到我自己的現狀了。因為自去年以來,我只是一日一日的萎靡下去,差不多把「我是什麼人?」「我現在所處的是怎麼一種境遇?」 「我的心裡還是悲還是喜?」這些觀念都忘掉了。經她這一問,我重新把半年來困苦的情形一層一層的想了出來。所以聽她的問話以後,我只是獃獃的看她,半晌說不出話來。她看了我這個樣子,以為我也是一個無家可歸的流浪人,臉上就立時起了一種孤寂的表情,微微的嘆著說:

「唉!你也是同我一樣的么?」

微微的嘆了一聲之後,她就不說話了。我看她的眼圈上有些潮紅起來,所以就想了一個另外的問題問她說:

「你在工廠里做的是什麼工作?」

「是包紙煙的。」

「一天作幾個鍾頭工?」

「早晨七點鍾起,晚上六點鍾止,中午休息一個鍾頭,每天一共要作十個鍾頭的工。少作一點鍾就要扣錢的。」

「扣多少錢?」

「每月九塊錢,所以是三塊錢十天,三分大洋一個鍾頭。」

「飯錢多少?」

「四塊錢一月。」

「這樣算起來,每月一個鍾點也不休息,除了飯錢,可省下五塊錢來。夠你付房錢買衣服的么?」

「那裡夠呢!並且那管理人又……啊啊!……我……我所以非常恨工廠的。你吃煙的么?」

「吃的。」

「我勸你頂好還是不吃。就吃也不要去吃我們工廠的煙。我真恨死它在這里。」

我看看她那一種切齒怨恨的樣子,就不願意再說下去。把手裡捏著的半個吃剩的香蕉咬了幾口,向四邊一看,覺得她的房裡也有些灰黑了,我站起來道了謝,就走回到了我自己的房裡。她大約作工倦了的緣故,每天回來大概是馬上就入睡的,只有這一晚上,她在房裡好象是直到半夜還沒有就寢。從這一回之後,她每天回來,總和我說幾句話。我從她自家的口裡聽得,知道她姓陳,名叫二妹,是蘇州東鄉人,從小系在上海鄉下長大的,她父親也是紙煙工廠的工人,但是去年秋天死了。她本來和她父親同住在那間房裡,每天同上工廠去的,現在卻只剩了她一個人了。她父親死後的一個多月,她早晨上工廠去也一路哭了去,晚上回來也一路哭了回來的。她今年十七歲,也無兄弟姊妹,也無近親的親戚。她父親死後的葬殮等事,是他於未死之前把十五塊錢交給樓下的老人,托這老人包辦的。她說:

「樓下的老人倒是一個好人,對我從來沒有起過壞心,所以我得同父親在日一樣的去作工,不過工廠的一個姓李的管理人卻壞得很,知道我父親死了,就天天的想戲弄我。」

她自家和她父親的身世,我差不多全知道了,但她母親是如何的一個人?死了呢還是活在那裡?假使還活著,住在什麼地方,等等,她卻從來還沒有說及過。

天氣好象變了。幾日來我那獨有的世界,黑暗的小房裡的腐濁的空氣,同蒸籠里的蒸氣一樣,蒸得人頭昏欲暈。我每年在春夏之交要發的神經衰弱的重症,遇了這樣的氣候,就要使我變成半狂。所以我這幾天來到了晚上,等馬路上人靜之後,也常常走出去散步去。一個人在馬路上從狹隘的深藍天空里看看群星,慢慢的向前行走,一邊作些漫無涯涘的空想,倒是於我的身體很有利益。當這樣的無可奈何,春風沉醉的晚上,我每要在各處亂走,走到天將明的時候才回家裡。我這樣的走倦了回去就睡,一睡直可睡到第二天的日中,有幾次竟要睡到二妹下工回來的前後方才起來。睡眠一足,我的健康狀態也漸漸的回復起來了。平時只能消化半磅麵包的我的胃部,自從我的深夜遊行的練習開始之後,進步得幾乎能容納麵包一磅了。這事在經濟上雖則是一大打擊,但我的腦筋,受了這些滋養,似乎比從前稍能統一;我於遊行回來之後,就睡之前,卻做成了幾篇Allan Poe式的短篇小說,自家看看,也不很壞。我改了幾次,抄了幾次,一一投郵寄出之後,心裡雖然起了些微細的希望,但是想想前幾回的譯稿的絕無消息,過了幾天,也便把它們忘了。

鄰住者的二妹,這幾天來,當她早晨出去上工的時候,我總在那裡酣睡,只有午後下工回來的時候,有幾次有見面的機會。但是不曉是什麼原因,我覺得她對我的態度,又回到從前初見面的時候的疑懼狀態去了。有時候她深深的看我一眼,她的黑晶晶、水汪汪的眼睛裡,似乎是滿含著責備我規勸我的意思。

我搬到這貧民窟里住後,約摸已經有二十多天的樣子,一天午後我正點上蠟燭,在那裡看一本從舊書鋪里買來的小說的時候,二妹卻急急忙忙的走上樓來對我說:

「樓下有一個送信的在那裡,要你拿了印子去拿信。」

她對我講這話的時候,她的疑懼我的態度更表示得明顯,她好象在那裡說:「呵呵,你的事件是發覺了啊!」 我對她這種態度,心裡非常痛恨,所以就氣急了一點,回答她說:

「我有什麼信?不是我的!」

她聽了我這氣憤憤的回答,更好象是得了勝利似的,臉上忽湧出了一種冷笑說:

「你自家去看吧;你的事情,只有你自家知道的!」

同時我聽見樓底下門口果真有一個郵差似的人在催著說:

「掛號信!」

我把信取來一看!心裡就突突的跳了幾跳,原來我前回寄去的一篇德文短篇的譯稿,已經在某雜志上發表了,信中寄來的是五圓錢的一張匯票。我囊里正是將空的時候,有了這五圓錢,非但月底要預付的來月的房金可以無憂,並且付過房金以後,還可以維持幾天食料,當時這五圓錢對我的效用的廣大,是誰也不能推想得出來的。

第二天午後,我上郵局去取了錢,在太陽曬著的大街上走了一會,忽而覺得身上就淋出了許多汗來。我向我前後左右的行人一看,復向我自家的身上一看,就不知不覺的把頭低俯了下去。我頸上頭上的汗珠,更同盛雨似的,一顆一顆的鑽出來了。因為當我在深夜遊行的時候,天上並沒有太陽,並且料峭的春寒,於東方微白的殘夜,老在靜寂的街巷中留著,所以我穿的那件破棉袍子,還覺得不十分與節季違異。如今到了陽和的春日曬著的這日中,我還不能自覺,依舊穿了這件夜遊的敝袍,在大街上闊步,與前後左右的和節季同時進行的我的同類一比,我哪得不自慚形穢呢?我一時竟忘了幾日後不得不付的房金,忘了囊中本來將盡的些微的積聚,便慢慢的走上了閘路的估衣鋪去。好久不在天日之下行走的我,看看街上來往的汽車人力車,車中坐著的華美的少年男女,和馬路兩邊的綢緞鋪金銀鋪窗里的豐麗的陳設,聽聽四面的同蜂衙似的嘈雜的人聲、腳步聲、車鈴聲,一時倒也覺得是身到了大羅天上的樣子。我忘記了我自家的存在,也想和我的同胞一樣的歡歌欣舞起來,我的嘴裡便不知不覺的唱起幾句久忘了的京調來了。這一時的涅盤幻境,當我想橫越過馬路,轉入閘路去的時候,忽而被一陣鈴聲驚破了。我抬起頭來一看,我的面前正沖來了一乘無軌電車,車頭上站著的那肥胖的機器手,伏出了半身,怒目的大聲罵我說:

「豬頭三!儂(你)艾(眼)睛勿散(生)咯!跌殺時,叫旺(黃)夠(狗)來抵儂(你)命噢!」

我獃獃的站住了腳,目送那無軌電車尾後捲起了一道灰塵,向北過去之後,不知是從何處發出來的感情,忽而竟禁不住哈哈哈哈的笑了幾聲。等得四面的人注視我的時候,我才紅了臉慢慢的走向了閘路里去。

我在幾家估衣鋪里,問了些夾衫的價線,還了他們一個我所能出的數目,幾個估衣鋪的店員,好象是一個師父教出的樣子,都擺下了臉面,嘲弄著說:

「儂(你)尋薩咯(什麼)凱(開)心!馬(買)勿起好勿要馬(買)咯!」

一直問到五馬路邊上的一家小鋪子里,我看看夾衫是怎麼也買不成了,才買定了一件竹布單衫,馬上就把它換上。手裡拿了一包換下的棉袍子,默默的走回家來。一邊我心裡卻在打算:

「橫豎是不夠用了,我索性來痛快的用它一下罷。」同時我又想起了那天二妹送我的麵包香蕉等物。不等第二次的回想我就尋著了一家賣糖食的店,進去買了一塊錢巧格力香蕉糖雞蛋糕等雜食。站在那店裡,等店員在那裡替我包好來的時候,我忽而想起我有一月多不洗澡了,今天不如順便也去洗一個澡吧。

洗好了澡,拿了一包棉袍子和一包糖食,回到鄧脫路的時候,馬路兩旁的店家,已經上電燈了。街上來往的行人也很稀少,一陣從黃浦江上吹來的日暮的涼風,吹得我打了幾個冷痙。我回到了我的房裡,把蠟燭點上,向二妹的房門一照,知道她還沒有回來。那時候我腹中雖則飢得很,但我剛買來的那包糖食怎麼也不願意打開來,因為我想等二妹回來同她一道吃。我一邊拿出書來看,一邊口裡盡在咽唾液下去。等了許多時候,二妹終不回來。我的疲倦不知什麼時候出來戰勝了我,就靠在書堆上睡著了。

二妹回來的響動把我驚醒的時候,我見我面前的一枝十二盎司一包的洋蠟燭已經點去了二寸的樣子,我問她是什麼時候了!她說:

「十點的汽管剛剛放過。」

「你何以今天回來得這樣遲?」

「廠里因為銷路大了,要我們作夜工。工錢是增加的,不過人太累了。」

「那你可以不去做的。」

「但是工人不夠,不做是不行的。」

她講到這里,忽而滾了兩粒眼淚出來,我以為她是作工作得倦了,故而動了傷感,一邊心裡雖在可憐她,但一邊看了她這同小孩似的脾氣,卻也感著了些兒快樂。把糖食包打開,請她吃了幾顆之後,我就勸她說:

「初作夜工的時候不慣,所以覺得睏倦,慣了以後,也沒有什麼。」

她默默的坐在我的半高的由書疊成的桌上,吃了幾個巧格力,對我看了幾眼,好象是有話說不出來的樣子。我就催她說:

「你有什麼話說?」

她又沉默了一會,便斷斷續續的問我說:

「我……我……早想問你了,這幾天晚上,你每晚在外邊,可在與壞人作夥友么?」

我聽了她這話,倒吃了一驚,她好象在疑我天天晚上在外面與小竊惡棍混在一塊。她看我呆了不答,便以為我的行為真的被她看破了,所以就柔柔和和的連續著說:

「你何苦要吃這樣好的東西,要穿這樣好的衣服?你可知道這事情是靠不住的。萬一被人家捉了去,你還有什麼面目做人。過去的事情不必去說它,以後我請你改過了罷。……」

我盡是張大了眼睛張大了嘴獃獃的在看她,因為她的思想太奇突了,使我無從辯解起。她沉默了數秒鍾,又接著說:

「就以你吸的煙而論,每天若戒絕了不吸,豈不可省幾個銅子。我早就勸你不要吸煙,尤其是不要吸那我所痛恨的N工廠的煙,你總是不聽。」

她講到了這里,又忽而落了幾滴眼淚。我知道這是她為怨恨N工廠而滴的眼淚,但我的心裡,怎麼也不許我這樣的想,我總要把它們當作因規勸我而灑的。我靜靜兒的想了一會,等她的神經鎮靜下去之後,就把昨天的那封掛號信的來由說給她聽,又把今天的取錢買物的事情說了一遍。最後更將我的神經衰弱症和每晚何以必要出去散步的原因說了。她聽了我這一番辯解,就信用了我,等我說完之後,她頰上忽而起了兩點紅暈,把眼睛低下去看著桌上,好象是怕羞似的說:

「噢,我錯怪你了,我錯怪你了。請你不要多心,我本來是沒有歹意的。因為你的行為太奇怪了,所以我想到了邪路里去。你若能好好兒的用功,豈不是很好么?你剛才說的那——叫什麼的——東西,能夠賣五塊錢,要是每天能做一個,多麼好呢?」

我看了她這種單純的態度,心裡忽而起了一種不可思議的感情,我想把兩只手伸出去擁抱她一回,但是我的理性卻命令我說:

「你莫再作孽了!你可知道你現在處的是什麼境遇!你想把這純潔的處女毒殺了么?惡魔,惡魔,你現在是沒有愛人的資格的呀!」

我當那種感情起來的時候,曾把眼睛閉上了幾秒鍾,等聽了理性的命令以後,我的眼睛又開了開來,我覺得我的周圍,忽而比前幾秒鍾更光明了。對她微微的笑了一笑,我就催她說:

「夜也深了,你該去睡了吧!明天你還要上工去的呢!我從今天起,就答應你把紙煙戒下來吧!」

她聽了我這話,就站了起來,很喜歡的回到她的房裡去睡了。

她去之後,我又換上一枝洋蠟燭,靜靜兒的想了許多事情:

「我的勞動的結果,第一次得來的這五塊錢已經用去了三塊了。連我原有的一塊多錢合起來,付房錢之後,只能省下二三角小洋來,如何是好呢!」

「就把這破棉袍子去當吧!但是當鋪里恐怕不要。」

「這女孩子真是可憐,但我現在的境遇,可是還趕她不上,她是不想做工而工作要強迫她做,我是想找一點工作,終於找不到。」

「就去作筋肉的勞動吧!啊啊,但是我這一雙弱腕,怕吃不下一部黃包車的重力。 」

「自殺!我有勇氣,早就幹了。現在還能想到這兩個字,足證我的志氣還沒有完全消磨盡哩!」

「哈哈哈哈!今天的那無軌電車的機器手!他罵我什麼來?」

「黃狗,黃狗倒是一個好名詞,……」

「………」

我想了許多零亂斷續的思想,終究沒有一個好法子,可以救我出目下的窮狀來。聽見工廠的汽笛,好象在報十二點鍾了,我就站了起來,換上了白天脫下的那件破棉袍子,仍復吹熄了蠟燭,走出外面去散步去。

貧民窟里的人已經睡眠靜了。對面日新里的一排臨鄧脫路的洋樓里,還有幾家點著了紅綠的電燈,在那裡彈罷拉拉衣加。一聲二聲清脆的歌音,帶著哀調,從靜寂的深夜的冷空氣里傳到我的耳膜上來,這大約是俄國的飄泊的少女,在那裡賣錢的歌唱。天上罩滿了灰白的薄雲,同腐爛的屍體似的沉沉的蓋在那裡。雲層破處也能看得出一點兩點星來,但星的近處,黝黝看得出來的天色,好象有無限的哀愁蘊藏著的樣子。

一九二三年七月十五日

Ⅱ 作者簡介

郁達夫 (中國作家)

郁達夫(1896年12月7日-1945年9月17日),男,原名郁文,字達夫,幼名阿鳳,浙江富陽人,中國現代作家、革命烈士。

郁達夫是新文學團體「創造社」的發起人之一,一位為抗日救國而殉難的愛國主義作家。在文學創作的同時,還積極參加各種反帝抗日組織,先後在上海、武漢、福州等地從事抗日救國宣傳活動,其文學代表作有《懷魯迅》、《沉淪》、《故都的秋》、《春風沉醉的晚上》、《過去》、《遲桂花》等。

民國三十四年(1945年)八月二十九日,郁達夫被日軍殺害於蘇門答臘叢林。1952年,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央人民政府追認郁達夫為革命烈士。1983年6月20日,民政部授予其革命烈士證書。

3. 短篇小說

白樺樹
(蘇) 沃羅寧
她保護著我。我的住宅離大路一百米左右。大路上行駛著各種車輛:貨車,小轎車,公共汽車,推土機,卡車,拖拉機。車輛成千上萬,來回穿梭。還有灰塵。路上的灰塵多大啊!灰塵飛向我的住宅,假若沒有她,這棵白樺樹,會有多少灰塵鑽進窗戶,落到桌子上,被褥上,飛進肺里啊。她把全部灰塵吸附在自己身上了。
夏日裡,她綠蔭如蓋。一陣風拂過,它便婆娑起舞。她的葉片濃密,連陽光也無法照進我的窗戶。但夏季屋裡恰好不需要陽光。沁人心脾的陰涼比灼熱的陽光強百倍。然而,白樺樹卻整個而沐浴在陽光里。她的簇簇綠葉閃閃發亮,蒼翠欲滴,枝條茁壯生長,越發剛勁有力。
六月里沒有下過一場雨,連草都開始枯黃。然而,她顯然已為自己貯存了以備不時之需的水分,所以絲毫不遭乾旱之苦。她的葉片還是那樣富有彈性和光澤,不過長大了,葉邊滾圓,而不再是鋸齒形狀,像春天那樣了。
之後,雷電交加,整日在我的住宅附近盤旋,越來越陰沉,沉悶地——猶如在自己身體里——發出隆隆轟鳴,入幕時分,終於爆發了。正值白夜季節。風彷彿只想試探一下——這白樺樹多結實?多堅強?白樺樹並不畏懼,但好象因災難臨頭而感到焦灼,她抖動著葉片,作為回答。於是大風像一頭狂怒的公牛,驟然呼嘯起來,向她撲去,猛擊她的軀干。她驀地搖晃了一下,為了更易於站穩腳跟,把葉片隨風往後抑,於是樹枝宛如千百股綠色細流,從她身上流下。電光閃閃,雷聲隆隆。狂風停息了。滂沱大雨從天而降。這時,白樺樹順著軀干垂下的手臂流到地上。她懂得應該如何行動,才能巋然不動,確保生命無虞。
七月末,她把黃色的小飛機撒遍了自己周圍的大地。無論是否刮風,她把小飛機拋向四面八方,盡可能拋得離自己遠些,以免她那粗大的樹冠妨礙它們吸收更多的陽光和雨露,使它們長成茁壯的幼苗。是啊,她與我們不同,有自己的規矩。她不把自己的兒女拴在身旁,所以她能永葆青春。
那年,田野里,草場上,山谷中,長出了許多幼小的白樺樹。惟獨大路上沒有。
若問大地上什麼最不幸,那便是道路了。路道上寸草不生,而且永遠不會長出任何東西來。哪裡是道路,哪裡便是不毛之地。

海 上 的 日 出
巴金
為了看日出,我常常早起。那時天還沒有大亮,周圍非常清靜,船上只有機器的響聲。
天空還是一片淺藍,顏色很淺。轉眼間天邊出現了一道紅霞,慢慢地在擴大它的范圍,加強它的亮光。我知道太陽要從天邊升起來了,便不轉眼地望著那裡。
果然過了一會兒,在那個地方出現了太陽的小半邊臉,紅是真紅,卻沒有亮光。這個太陽好像負著重荷似地一步一步、慢慢地努力上升,到了最後,終於沖破了雲霞,完全跳出了海面,顏色紅得非常可愛。一剎那間,這個深紅的圓東西,忽然發出了奪目的亮光,射得人眼睛發痛,它旁邊的雲片也突然有了光彩。
有時太陽走進了雲堆中,它的光線卻從雲里射下來,直射到水面上。這時候要分辨出哪裡是水,哪裡是天,倒也不容易,因為我就只看見一片燦爛的亮光。
有時天邊有黑雲,而且雲片很厚,太陽出來,人眼還看不見。然而太陽在黑雲里放射的光芒,透過黑雲的重圍,替黑雲鑲了一道發光的金邊。後來太陽才慢慢地沖出重圍,出現在天空,甚至把黑雲也染成了紫色或者紅色。這時候發亮的不僅是太陽、雲和海水,連我自己也成了明亮的了。
這不是很偉大的奇觀么?(1927年1月)

詩意盎然的黎明
(法) 科萊特
除了一小塊地方,除了那棵銀杏,整個花園熱氣逼人,沐浴在略帶紅、紫的黃燦燦的陽光里。可是我不知道這紅色和紫色的印象是來自我感情的滿足,還是因為我眼花的緣故。金黃的沙礫反射的夏天,穿透我的大草帽的夏天,幾乎沒有黑夜的夏天……我母親有感於我對黎明的深情,允許我去迎接它。她按照我的請求,三點半鍾叫醒我;我兩臂各挽一隻籃子,朝河邊狹長的沼地走去,去採摘草莓、和長帶須髯的醋栗。
此刻萬物仍在混沌的、潮潤的、隱隱約約的藍色中沉睡,我踏著沙礫的小路行走,被自身重量的煙霞首先浸潤我的雙腿,然後我的嘴唇、我的耳朵和全身最敏感的鼻孔……就在這條路上,就在這個時候,我意識到自己的價值,意識到一種不可言喻的幸福,意識到我和早起的晨風、第一隻鳥兒,以及橢圓形的剛剛出現的太陽之間的默契。
我母親叫我一聲「美人,金寶貝」,然後放我走了!她望著她的作品—她把我當作她的傑作—跑開並且在山坡上消失。我當年也許是俊俏的,我母親的評價和我當時的照片並非總是一致的……我那時之所以顯得俊俏,那是因為我風華正茂,因為黎明,因為我碧綠的眼睛,我在晨風中飄拂的金發和我作為被喚醒的孩子同其他尚在酣睡的孩子相比的優越感。
我聽見敲頭遍彌撒鍾就往回走。但在此之前我已經飽餐了野果,已經像獨自出獵的獵犬在樹林中兜了一個大圈,還品嘗了我崇敬的兩眼清泉。一股清冽的泉水錚錚淙淙,勃然冒出地面,並在四周形成一個小沙洲。這股泉水剛出世就喪失了勇氣,重新鑽入地下。另一股泉水幾乎不露蹤跡,像蛇一樣掠過草地,在草地中央隱秘地迂迴。唯有一簇簇開花的水仙證實它的存在。頭一股泉水有橡樹葉的味兒,另一股有鐵和風信子莖的味兒。提起這些泉水,我希望我萬事皆休的時候嘴裡能夠充滿它們的芳香,並且含著這想像的清冽的泉水離去……

4. 我在找一篇外國小說的名字

巴西作家羅薩,第三條河流

原著《第三條河流》

作者:羅薩

父親是一個盡職、本分、坦白的人。在我的印象中,他並不比誰更愉快或更煩惱,也許是更沉默寡言一點。是母親,而不是父親,在掌管著我們家,她天天都責備我們--姐姐、哥哥和我。

但有一天,發生了一件事:父親竟自己去定購了一條船。

父親對船要求很嚴格:小船要用含羞草特製,牢固得可以在水上漂二三十年,大小要恰好供一個人使用。母親嘮叨不停,牢騷滿腹,丈夫突然是想去做漁夫嗎?父親什麼也沒有說。

離開我們家不到一英里,有一條大河流經,水流平靜,又寬又深,一眼望不到對岸。
我總忘不了小船送來的那天。父親並沒有顯出什麼特為的神情。他象往常一樣戴上帽子,對我們說了一聲再見,沒帶食物,也沒拿別的什麼。我原以為母親會大吵大鬧,但她沒有。臉色蒼白,從頭到尾她只說了一句話:"如果你出去,就呆在外面,永遠別回來。"

父親沒有吭聲,他溫柔地看著我,示意我和他一起出去。我們一起向河邊走去。我強烈地感到無畏和興奮。"爸爸,你會帶我上船嗎?"

他只是看著我,為我祝福,然後做了一個手勢,要我回去。我假裝照他的意思做了,但當他轉過身去,我伏在灌木叢後面,偷偷地觀察他。父親上了船,劃遠了。船的影子象一條鱷魚,靜靜地從水上劃過。

父親再沒有回來。其實他哪兒也沒去。他就在那條河裡劃來劃去,漂來漂去。每個人都嚇壞了。從未發生過,也不可能發生的事現在卻發生了。

每個人都猜想父親瘋了。母親覺得羞辱,但她幾乎什麼都不講,盡力保持著鎮靜。

河上經過的行人和住在兩岸附近的居民說,無論白天黑夜都沒有見父親踏上陸地一步。他象一條被遺棄的船,孤獨地、毫無目的地在河上漂流。人們一致認為,對於父親而言,食物是一個大問題,他一定會離開大河,回到家中。

他們可是大錯特錯了。父親有一個秘密的補給來源,那就是我。我每天偷了食物帶給他。父親離家的頭一天,全家人在河灘上燃起篝火,對天祈禱,朝他呼喊。我感覺到深深的痛苦,想為他多做點什麼。第二天,我帶著一塊玉米餅、一串香蕉和一些紅糖來到河邊,焦躁不安地等了很久,很久。終於,我看見那條小船,遠遠的,孤獨的。父親坐在船板上。他看見了我,卻不向我劃過來,也沒做任何手勢。我把食物遠遠地拿給他看,然後放在堤岸的一個小石穴里,從此以後,我天天這樣。後來我驚異地發現,母親知道我做的一切,而且總是把食物放在我輕易就能偷到的地方。她懷有很多不曾流露的情感。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生命在廢棄和空寂中流逝,父親卻一點都不在意。他從不踏上泥土、草地或河岸一步。從沒生過火,他沒有一絲光亮。僅僅拿走我放在石穴里的一點點食物,對我來說,那是不足維生的。他的身體怎樣?不停搖槳要消耗他多少精力?河水泛濫時,他又怎麼能倖免於難?我常常這樣問著自己。

姐姐生了一個男孩。她堅持要讓父親看看外孫。那天天氣好極了,我們全家來到河邊。姐姐穿著白色的新婚紗裙,高高地舉起嬰兒,姐夫為他們撐著傘。我們呼喊,等待。但父親始終沒有出現。姐姐哭了,我們都哭了,大家彼此攜扶著。

後來,姐姐和丈夫一起遠遠地搬走了,哥悶扮棚哥也到城裡去了。時缺吵代在不知不覺中變了。母親最後也走了,她老了,和女兒一起生活去了。只剩下我一個人留了下來。我從未考慮過結婚。我留下來獨自面對一生中的困境。父親,孤獨地在河上漂流的父親需要我。我知道他需要我,盡管他從未告螞則訴我們為什麼要這樣做。不管怎麼樣,我都不會因這件事責怪父親。

我的頭發漸漸地灰白了。我到底有什麼不對?我到底有什麼罪過?我漸漸因年老而心瘁力竭,生命躊躇不前。同時愛講到疾病和死亡。他呢?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終有一天,他會精疲力竭,只好讓小船翻掉,或者聽任河水把小船沖走,直到船內積水過多而沉入激流之中。哦,天哪!

我等待著,等待著。終於,他在遠方出現了,那兒,就在那兒。我莊重地指天發誓,盡可能大聲地叫著:

"爸爸,你在河上浮游太久了,你老了,回來吧,你不是非這樣下去不可,回來吧,我會代替你,就在現在,如果你願意的話。無論何時,我會踏上你的船,頂上你的位置。"

他聽見了,站了起來,揮動船槳向我劃過來。他接受了我的提議。我突然渾身戰栗起來。因為他舉起他的手臂向我揮舞,這么多年來這是第一次。我不能......我害怕極了,毛發直豎,發瘋似的跑開了,逃掉了。因為他象是另一個世界來的人。我一邊跑一邊祈求寬恕,祈求,祈求。

極度恐懼給我帶來一種冰冷的感覺,我病倒了。從此以後,沒有人再看見過他,聽說過他。從此我還是一個男人嗎?我不該這樣,我本該沉默。但明白這一點又太遲了。我不得不在內心廣漠無際的荒原中生活下去。我恐怕活不長了。在我死的時候,我要別人把我裝在一隻小船里,順流而下,在河上迷失,沉入河底。

你看看是不是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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