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首頁 » 小微小說 » 亦舒的短篇小說救星的大意

亦舒的短篇小說救星的大意

發布時間: 2023-09-01 19:43:33

『壹』 介紹幾本像』畢業那天我們一起失戀』的短片小說,多介紹點啊。謝謝

《世紀末的華麗》
朱天文
本書是台灣實力派作家朱天文的短篇小說集,收錄其自1988到1990年間所寫的8篇小說,附一篇序。作者圍繞都市生活的主題,寫都市中人的孤獨和慾望的覺醒,人沉溺其中的歡樂、疲憊和痛苦。

《越來越》
曹寇
本書是青年作家曹寇的中篇小說集。包括《越來越》《水城弟兄》《挖下去就是美...

《過山車》
石康
石康最新中短篇小說集,都市奇遇力作。 包括《都市裡的動物生活》《冬日之光》《激情》《情人節波爾卡》《非常公館》《沒電了》《大話七游》《羅密歐與朱麗葉》《過山車》9個中短篇小說

《最初的愛情,最後的儀式》
伊恩·麥克尤恩
全書由八個短篇組成,分別從八個位於童年、青春期和青年等不同階段的男性視角出發,以意識和潛意識交接地帶的經驗為揭示對象,有時荒唐,有時傷感,有時溫柔,有時駭人,有時魔幻,卻都無限接近真實,接近每個人的內心。

《告別天堂》
笛安
書中講述了五個為愛痴狂的、孤獨的孩子在青春歲月中演繹著一段純粹卻迷亂透頂...

《那些回不去的年少時光》
桐華
最值得珍藏的懷舊讀物,寫給年少自己的書,紀念我們共同的青春和成長 您還...

《被窩是青春的墳墓》
七堇年
全書共分為兩部分,驚蟄與清明,寓意成長與寫作路途上的不同階段;收錄曾經發表在雜志上的部分中短篇作品,並加入了大部分最新創作的散文等作品。

《草樣年華》
孫睿
畢業一年後,我勉強通過一門功課的補考,從系主任的手中接過畢業證書,上面貼...

《我喜歡你,你知道嗎?》
我和你
屬於你的我的暗戀紀念冊。 感動著2880萬網友的暗戀現場直播。 ...

《你好,舊時光》
八月長安
最好的青春共鳴文本! 盛大的記憶共鳴曲,寫給每個女孩的「成長之書」,...

《一個人私奔》
王迪詩
50篇旅遊小說,50 段浪盪心跡 翻開本書,與我一起游歷巴黎、南非、...

《撒哈拉的故事》
三毛
其中《沙漠中的飯店》﹐ 是三毛適應荒涼單調的沙漠生活後﹐ 重新拾筆的第一篇文字﹐ 自此之後﹐三毛便寫出一系列以沙漠為背景的故事﹐ 風靡了全世界的中文讀者。

《哭泣的駱駝》
三毛
在《哭泣的駱駝》中,三毛依然戀戀著墨沙漠生活周遭的人與事,《收魂記》、《搭車客》、《逍遙七島游》、《一個陌生人的死》、《大鬍子與我》等篇,情趣盎然;《沙巴軍曹》

《亦舒短篇小說集》
亦舒
包括短篇小說:喜寶 我的前半生 人淡如菊 圓舞 玫瑰的故事 如果牆會說話 吃南瓜的人 不羈的風 開到荼蘼 一點舊一點新 她的二三事 同門 這樣的愛拖一天是錯一天 流金歲月 她比煙花寂寞 花常好月常圓人長久

『貳』 問亦舒的一本小說

女和辯主角叫王平 一游棚芹開始很窮 品味很差 在她舅舅的工廠里打神畢工 後來遇到了一個富商 他給她理想的生活 但是最後沒有娶她 兩個人最後站在嘆息橋上看著河水 平靜的道別 叫《嘆息橋》

『叄』 求亦舒的一篇短篇小說!急~~

短篇的名字叫 《是的在劍橋》出自短篇集藍鳥記

全文如下:
我認識他,在劍橋。
是的,就是那個劍橋,劍橋大學,英國的劍橋,徐志摩的劍橋。
事實上他是英國人,在倫敦出世的。
在英國不與英國人說話似乎是不合情理的事,不過我很少與英國男孩子來往。我不大喜歡外國人。但是我撞到了他,我說撞,是真的撞。
事情是這樣的,請聽:
劍橋大學很大,分開好幾個學院,當時我從丘吉爾學院走到達爾文學院去,手上捧著一大堆書。我為什麼會在劍橋呢?因為我在劍橋渡假,我同學哥哥是丘吉爾學院的學生,所以我捧著他的書,替他做苦工。
我好好的在河邊走著,走著。
因為這條河太出名了,而我是鄉下佬進城,第一次看見這條所謂「康河」,少不免多瞧幾眼,人之常情,怪不得我。
就在這個時候,我聽見有一個人大叫,「讓開!讓開!」同時是一陣鈴聲,「血淋淋的地獄!讓開!」
但是我回頭,已經太遲了。
一輛腳踏車撞了上來,騎車的人手中也捧著書,我被撞得一半身子掉在河裡,一隻手抓著了柳樹枝,整個草地都是書,這個人滾在玫瑰叢里,腳踏車兩輪朝天,還在轉動著。
我把自己的腿從河裡撈出來,牛仔褲全臟了濕了,一手青苔,撞得七葷八素,身上無處不痛,但是我第一件事是站穩,第二件事是撐著腰,第三件事是大聲尖叫:「你他XX的有種就站出來!沒有死就爬起來!讓我看清楚你那鬼樣蠢相!你會騎腳踏車不會?你這笨佬!」
他爬了出來。
我看到他那樣子,氣就消了一半。
可憐哪。
玫瑰叢。玫瑰有刺,他手臂上鉤得都是血,當然不會死人,但是襯衫破了,又淌血,看上去就很可怕。他跌跌撞撞的爬出來,坐在草地上,然後問:「我的眼鏡呢?」
我在書堆里找,眼鏡、眼鏡。找到了,一副金絲邊的眼鏡!玻璃居然還健全完整,我遞給他。
他戴上了,抬起頭來,看著我。不,瞪著我。
我也瞪回他。
中國人在外國要爭氣,不能吃虧。我干嗎要怕他?
他的頭發不長,但是很卷,清秀的臉,上唇蓄著鬍髭,下巴很漂亮,不算是一等一好看,但也不難看,即使蓄著鬍髭,也還看得出年紀很輕。廿五歲?
我不理他,開始把書自草地上一本本揀起來。
他也不起身,指著我說:「有人教過你走路沒有?有人教過你看路牌沒有?這條小徑是腳踏車專用的,我沒有必要避人,而且小姐,你也許沒有注意到,我襯衫上紅色的液體是血,人的血!」
我轉過頭去,「先生,我的情況也不太好,這是我唯一的褲子,先生,我差點整個人掉到河裡去了。」
「今天真倒霉!」他朝天空說:「老天,為什麼?為什麼?」
「因為你不會騎腳踏車,而且你應該感謝上帝,第一:你的眼鏡沒破,第二:我沒浸死——我不會游泳。」
「我的天!你是一個厲害的女孩子!」
我低頭繼續揀書,然後我呆住了。地下的書——
紅樓夢?
國語拼音法?
詞撰﹖
這不是我的書,不是我的,就是他的書!他的書?
他是英國人。英國人看紅樓夢﹖
我瞪著他。
他坐在草地上,回瞪我。
然後他問:「你是中國人?」
我點點頭。真問得多餘,難道我的長相似非洲人不成?
他笑了,「我念的是中文。你會講國語?」
我馬上表演,「先生,中國人不會講國語,就不配出國。」
「太好了!」他拍一下大腿。
「不太好,先生,你的手還在淌血,我想我們倆都該到診所去一趟,要不要我拉你起來?」
「說得慢一點,慢慢的我才聽得懂!」他幾乎是跳起來的。
他的國語很好聽,而且准。
我的天,真沒想到會撞到這么一個人。還會講國語。
我們把書揀了,把腳踏車翻過來,推著它一起到大學的診所去求救。醫生替他搽了葯,也細細的察看了我,他的傷口要三兩天才好,不過是皮肉傷,我的褲子一半已經幹了。
他很起勁,一副孩子氣!他問我:「你來劍橋城裡,有多早晚了﹖」
我有點感動,他那種說國語的口氣,完全是「啼笑姻緣」里那種大學生的氣質。於是我的怒氣全消了。
我說:「我不是劍橋學生,我只來渡一個周末。」
「啊。你打哪兒來﹖」還是國語,不是英文。
「曼徹斯特。」
「對不起,我沒撞痛你吧?」他問。
「沒有。對不起,我眼睛應該看著路。」
他笑了,笑起來真開朗,他側側頭,揮一揮手,「來!我請你去達爾文學院坐一下,我們到飯堂吃點東西。」
我想說有人在等我拿書給他,但是腳不由主的跟了他去。
「你叫什麼?」他問我:「貴姓大名?」
「小姓姜,名淡淡。」
「姜?哪個姜?那個淡?」
「有一個女字的姜,三點水兩個火的淡。」
「好名字!」他稱贊,「通常中國女孩子名字都太重復庸俗,美玲美芳的。『淡淡』,很好。」
我白他一眼。還有更好的名字呢,只是他孤陋寡聞而已。在家有一個寫稿的人,叫亦舒,那名字就不可多得的。他懂什麽。

不過他看紅樓夢。他看得懂嗎?
「我叫菲臘尊路斯。讀達爾文學院的語文系,我在修中文,我的碩士論文比較著重拼音,所以講得不好,也不夠流利,少練習的關系。」
「路斯?是不是玫瑰的意思?」我問。
他一怔,「是的。但是我從來沒想到過。玫瑰,那太女性化了。」他看著我。
「並不,」我說:「很漂亮,我會叫你玫瑰。」
「當心,別人會以為你是同性戀。」
我笑了。
「我的國語好嗎?最近我在看紅樓夢。」他很驕傲,「我的教授說我再進步一點便可以拿博士了。」
我橫他一眼,「說得很不錯。但是你的中文沒有我的英文好,懂外文有什麼稀奇?你看紅樓夢,我還看喬哀斯呢!我可沒告訴每個人我的英文第一流。」
他辯說:「但你們中文是這么難。」
「英文也不容易。」
「你真厲害。」他搖頭,「我以前也認得一個中國女孩子,她比你美多了,但沒有你厲害。」
我一怔,笑了。他很坦白。我是不美,但是我不靠臉吃飯,我是大學生,美不美有什麼關系?
我喜歡他的坦白。於是我們在飯堂里聊天。本來只打算喝一杯茶,結果喝了七杯。七杯。
因為我們開始聊紅樓夢。他是一個驕傲的英國男孩子,廿五歲 (我猜得不錯) ,體格很健康,一點也不纖細,但是一張臉卻有書卷味!學中文只有三年,說得好,也寫得不錯。幸虧我也有點底子,聚精會神的應付他,不然就會給他嘲笑了。

我說:「我的名字不算好,你看紅樓夢里這四姊妹的名字才好,元春迎春探春惜春。原應嘆息。」
「什麼?」
「原應嘆息。」我再重復一遍。
他明白了,真是聰明,多少中國人還沒看懂這四個名字,他一經提示就明白了。他看著我,眼神是這么復雜,其中有羨慕、有妒忌、有感嘆、有欣賞、有快樂,我很高興,一個外國人,對中國文化有這樣的感情,這樣的熱衷,是難得的。

他忽然明白了,英國再好,可是中國更好,沒有比中國更好的了。
「你曉得我剛剛說的話?」他握住我的手,「我說你不美,我錯了,我改正,你很美,真的,不騙你。」
我沒有縮手。在英國握手太平常了,我們畢竟是在用國語交談,我回答:「你說我美,只不過是哄我,想我解釋更多的紅樓夢給你聽,好讓你資料大增,早日完成博士論文,是不是?」我笑。
「你太看輕我了。除了中文,我還會德文法文拉丁文日文義大利文。我是語言學家。」他說:「我是德國語文學士。」
「你還是吹牛家自戀狂家。」我微笑。
他不以為忤。七杯茶之後,我把書交給了同學的哥哥,回到旅館先換了長裙,跟他一起吃飯,因為他請我吃飯,晚上天氣涼,他穿了毛衣,手上的傷痕看不見了。我們在河畔散步。一直講話。
天氣很清朗,看得到所有的星。我的天這真是很浪漫的。我喜歡聽他說國語,他好學,他用心,而且練習了幾個小時之後!國語真的流利得多了。我們一直在草上走著。英國潮濕,沒多久我的裙子下截就濕了。

他說:「我希望我的中文跟你的英文一樣好。」
「過獎過獎。」我說:「但是我四歲進英文幼兒園,念英文小學、英文中學、英文大學,不好該槍斃。」
「誰教你中文?」他奇問:「通常念了英文中文便差。」
「我有一個哥哥,他中文好,我受他影響。玫瑰,別心急,慢慢來,我覺得你已經不錯了。」
「玫瑰?」他笑,停下步來,「你真叫我玫瑰?」
「為什麼不?我喜歡這名字。誰規定男孩子不能叫玫瑰?」我笑著反問:「而且路斯根本是玫瑰的意思。」
「你可喜歡我?」他問。
「嗯,不然為什麼跟你出來吃茶吃飯?」我也問:「你喜歡我?」我看著他。
「彼此彼此。」他用得很恰當。
我笑了。
奇怪。我沒有當他是外國人。而且我喜歡他。一般的英國人惰性重。他沒有這毛病。他的幽默感是驚人的,可愛的,惹笑的.甚至孩子氣的。
反正是暑假,我多留了三天,至少我打算多留三天。我向旅館預定了房間。因為他寫了一張字條給我,中文的―—「希望你多留幾天,為了劍橋,為了我的論文,為了你的假期。玫瑰。」看了這樣的字條,我笑得滾在床上——玫瑰。一個男孩子叫玫瑰。而且他簽著玫瑰。

他一早來敲我的房門。我們劃了船,吃香腸麵包,走遍整個劍橋大學,在圖書館里孵了半天,改他的卷子,到他的宿捨去坐。
他的房間是三號A。老房子,恐怕有三百多年了。但是中央暖氣是新裝的,很暖和。從窗口看出去,就是那條河。這是一間美麗的房間,這也是一間美麗的大學,而菲臘尊路斯,他是一個美麗的男孩子。
第二天我陪他打網球,我們在河裡游泳,再去看一場電影,吃了很多,他要付錢,我不讓他付。晚上他來我的房間,我們研究了半天國語,什麼字該是尖音!什麼字該是圓音。我教了他一苜詞。
詞說:「今年花比去年好。
只見明年花更好。
知與誰共。」
我問:「你看得懂嗎?玫瑰?」
他說:「我或者不大會騎腳踏車,但是不至於笨到你想像的地步。我懂這詞。」
「你喜歡嗎﹖」
「我喜歡它,我也喜歡你。」
「謝謝你。」我說。
到了外國,我是寂寞的,沒想到可以與一個英國男孩子談辭,通常連中國男孩子都沒有這種興趣。我喜歡他,真的。我認識許多會講國語的外國人,他不過是其中之一,沒有什麼稀奇。但是他有一種獨特的味道―—孩子氣?廿五歲不算太小了,是什麼呢?我不明白。但是他那種氣質使我在劍橋多留了三天。

我幫了他許多忙,關於功課上面的疑問。
他說:「下次我見你,我們可以談秦可卿的問題了。」
他還是對紅樓夢有興趣。
後來下雨。我們靠在傘下去喝酒。附近有一間酒吧,專賣啤酒,開了大概有一百多年,我們兩個人買了瓶甜馬添尼,加了冰,就喝起來。他告訴我他的故事。
他是獨生子,在德國留學兩年,德文好得離奇,功課一直不錯,畢業後暫時還沒有打算,不過以他那種才能,不怕找不到工作,然後他問我的故事。
我答不出。
他懷疑的問:「你家很有錢?」
「沒有什麼錢。」
「外國學生多數有錢。你父親開什麼車子?」
「不過是麥塞底斯三五OSLC。」我笑。
他白我一眼,「還說沒錢,你怕我綁你票?」
我笑。
「喂!你能不能喝,我不想把你灌醉。」他問。
「當然能喝。」這不是假話。
不過半瓶子馬添尼是多了一點,我有點昏昏的。我靠在他的肩膀上。我忽然知道他為什麼吸引我了。因為他有文學家的腦袋,卻有科學家的體格。
我問,輕聲的問:「你愛過人嗎?」
「愛過,很痛苦。」他也輕聲反問:「你愛過人嗎?」
「嗯,後來鬧翻了。」
「為什麼?」
「因為他堅持蝴蝶是毛蟲變的,我說是梁山伯祝英台變的。」我解釋,「你明白?人各有志。」
「梁山伯祝英台?」他問。
「我明天把這個故事告訴你。」我說:「你的教授該自殺,連梁祝都不告訴你。」
「我該早點認識你。」他說著用手點了點我的鼻子。
「為了你的論文?」我取笑。。
他握住我的手,吻了我的臉。笑了,「你說是不是為論文?你在曼徹斯特,跟誰一起玩?」
「玩?我沒有男朋友。」
「我不相信。」
「拉倒。」
他又吻我的臉。然後是鼻子,然後是唇。
我說:「玫瑰,當心,我們才認識了三、四天。」
但是在這酒吧里,每個人都摟著每一個人,他們開始唱歌。我不會唱,只是默默的欣賞著。
玫瑰抓著我的頭發不放,彷彿一根根的在數。我轉頭看他。
他說,「多麼奇怪的頭發,這么黑,這么亮,幾天洗一次?」
「你不是說以前也有過中國朋友?」
「她染了頭發,而且熨得一個個卷卷的。」他說:「告訴我。」
「好,我隔天洗一次頭,而且直,而且黑,而且我沒有辦法,因為養下來就如此。」
「你不大喜歡我是不是?」他問。
「為什麼?」
「你答我的問題,總沒有溫柔的感覺。」他說。
我說:「玫瑰,劍橋達爾文學院沒有你不行,我沒你可絕對活得下去,別擔心,我不懂溫柔,否則早嫁出去了。」
「至少這個微笑是溫柔的。」他說。
「謝謝。」
「你喜歡劍橋?」
「嗯。」
「你男朋友可寂寞了。」
「玫瑰,」我說:「看,我沒有男朋友,而且我在這里,也不想討論男朋友的事情,你不介意吧?」
「如果你沒有男朋友,我可以吻你吧?」
「這不是中國人的習慣;吻一個陌生男人,我已經頗為入鄉隨俗了。玫瑰。」
他笑,「我真喜歡你叫我玫瑰,真的。玫瑰。我的天。」
我把頭靠在他的肩膀上。他的肩膀很柔和,但是我靠過更柔和的肩膀,我認識很多男孩子,他是突出的。他在我耳邊說德文。我自然聽不懂,但是卻很悅耳。然後他說法文,我的法文還可以,他說:「……如果我們是愛人多麼好,你可以到我房間來睡一覺。」我用法文說;「滾你的蛋,你這只大狗!」他笑了,搖著頭,然後他用他那略略京片子的口音說:「你真可愛,你真可愛。」

他有點醉,他不承認。我也有點醉,我也不承認。我拿出煙來抽,他說是壞習慣。他真健康。
我說:「你不但身體健康,思想也健康。」
「不,」他說,「我的思想臟得很。」
我笑了。
他會是一個好男朋友。大方,坦誠,學識這么好,人也長得帥!我喜歡他那種幽默感,他常常拿自己來開玩笑,卻不得罪別人。是的,我們認識才三、四天,那又有什麼關系呢?時間不是因素,人才是因素。

我們談著談著談著。
我覺得很累。我問:「玫瑰,我們回去吧。」
「好的。」他扶起我。
我們走回去。還在下雨。涼得很。英國就這樣,有太陽就暖和,沒太陽就陰,下雨馬上有秋天的感覺。他摟著我,送我回旅館。
旅館的房間很小,他替我擦乾頭發,等我換了衣服,把濕裙子浸在肥皂水裡,然後叫我上床,他替我把被子掖好,當我像小孩子一樣。我伏在床上,有點感動。我們是好朋友,我會寫信給他,不像一般人想像,我們沒有再擁抱接吻。

他撥開了我的頭發。「我愛黑頭發,黑頭發在白色的枕頭套上有一種說不出悲劇性的美麗,」他輕問:「你家裡的枕頭套是什麼顏色?」
「家?哪個家?在台北家,我枕頭套是咖啡與米色條子的,另外,是橙色鐵銹色的花。在曼徹斯特,是深淺咖啡色的格子。」
「你喜歡這一類顏色?」
「是的。豆沙色,米色,咖啡色,玫瑰謝了之後的顏色,我都喜歡。」我說。
「你後天才走?」他問:「你走後我就謝了。」
「不一定。」我微笑。
「請多留幾天。」他說:「我把你搬到大學里空的宿捨去,有些學生回家渡假了,不但干凈,也便宜得多。」
我點頭。
「叫我一聲玫瑰。」他吻我的臉額。
「玫瑰。」我說。
「再見,好睡。」
「再見。」我說。
他走了。
窗外是瀟瀟雨。我沒有睡好。我相信他一定睡得很熟。男孩子多數沒心事。我在想將來。我們之間有七個小時旅行車的空間。如果他真成了我的男朋友,周末我們來回跑,會累死,而且功課也做不好。管他呢,我翻一個身,現在是暑假,我還有一個多月空閑,一個多月後的事,誰去管他?

連明天是晴是雨,我還不清楚呢。
真的,誰曉得第二天的事情?
第二天大清早就有人來敲我的房門。我醒了。我睜開眼睛,看手錶,七點半。
「玫瑰?」我含糊的提高聲音,「請進,玫瑰。」
他走進來,關上了門。
我說:「早,玫瑰,這么早?」我轉過去,呆住了。
站在我面前的不是玫瑰,而是一個外國女人,廿多歲,長得很壯健,不好看,但也不難看,她板著臉,瞪著我。我吃驚了。
「小姐,」我說:「你走錯了房間。」
「我沒有走錯。」她的聲音是冰冷的,「我的名字叫莉莉。我是菲臘的未婚妻。你就是那位中國小姐吧?」
我明白了。
我翻起身來,找到晨褸披上,「請坐。」我說。
她坐下來。「我請你離開菲臘。」她很直截的說。
「但是……」我笑了,「你誤會了,小姐,菲臘與我才認識了幾天,我與他一點關系也沒有。」
她注視我,「但是他的心卻在你的手上。我已經有三天沒見他人了,昨夜我在他宿舍等他回來,他坦白的說,他愛上了一個中國女孩子。」
我不客氣的說:「那是他的選擇,跟我有什麼關系?你根本沒有理由闖進我房間來說上一大堆不禮貌的話,我一向以為外國女人的好處是爽快,一拍兩散,毫無怨言。而且我對於玫瑰——菲臘沒有——沒有特別的好感,我不愛他,我們只是談得來而已。」

忽然之間,這個叫莉莉的外國女子哭了。她說:「但是我愛他。我愛他。」
「那麼你與他去談,我無能為力。」
「你是中國人,中國有一句話:「君子不奪人之所好」。」她抬頭,懇切的看著我,哀求的看看我。
我詫異她竟會知道這句成語。我軟了下來,「我不是君子,」我說:「但是我沒有奪他的意思。如果他沒有女朋友,很好,我可以與他在一起,如今,我答應你,我們中國人講究很多奇奇怪怪的事情,我答應你,我不再見他。」

「謝謝你。」她喃喃的說:「謝謝你。」
「如果他再碰到另外一個女人呢?」我問她:「你怎麼辦?」
「不會的。」我們在一起有五年了。我們一起念大學,到了第三年,助學金不夠用了,他繼續讀碩士,我出去工作,把薪水幫助他,我們在一起一直很好,不騙你,他愛我,我也愛他,五年了,我們一年後就要結婚的。我不怪他,你……你實在是美麗的。」她仰頭看著我。

我也獃獃的看著著她。難怪她會中文。
她哭得這樣厲害,眼睛上的化妝全糊了,青黑一片,好象給誰打了一拳似的。我同情她。我不是故意的,玫瑰並沒有提起過她,我不是故意的。天下的男人那麼多,天下可愛的男人也很多,沒有玫瑰,我又不是活不下去,有了他,只不過多高興幾天。但是玫瑰對她來說,卻是一半生命,我不是君子,但玫瑰還不至於令我做對不起良心的事。我嘆了一口氣。

玫瑰。
他是一個可愛的男孩子。
多麼可惜。我看著窗外。我們有過那麼快樂的三天。他也一定很快樂,他與他的「劍橋城裡」。
只是昨夜,我還在想,我幾時應該再來看他,我是否應該在劍橋渡過整個暑假,是否應該去見他的教授,一起談紅樓夢。
然而今天早上,這個女人來了。一切就完了,人生。人生。
我轉過身去。我說:「我現在就收拾行李,別擔心。」
她抬起頭來,感激莫名:「……我現在明白中國人了,為什麼菲臘一直說中國人是最好的。」
我微弱的牽牽嘴角,「他很好,他只是開玩笑,你們會結婚的,別擔心,他只是開你玩笑。」
「謝謝你。」她說。
「再見。」我說。
我替她開門。她忽然吻了我的臉,然後走了。
是的,我們中國人愛做奇奇怪怪的事情。我收拾得極快,我怕玫瑰來了,會看見我。收拾好了,我拿了我的小箱子,走過達爾文學院,走到他的宿舍,朝他的窗口看了很久。那是一間出名的宿舍,叫「老格蘭納里」,幾百年了。我走過康河,我去買了一張哺士卡,哺士卡上有那間宿舍。

我畫了一個箭嘴,指著他的窗口,然後我就走了。
我再也沒有見他,當然。
中國人言出必行。
但那張哺士卡我卻保存著。而且那快樂的三天,我也記得。如果他看了紅樓夢,他會明白。千里搭長棚,無不散的筵席,這樣只有好。到他八十歲的時候,他會想起,很久很久之前,在劍橋,他曾經與一個中國女孩子渡過很快樂的三天。他會忘記我的名字,但是他不會忘記我叫他玫瑰。玫瑰,本來是一個女孩子的名字。

我用電報寄了一朵玫瑰給他。他會明白。他的女朋友也會告訴他,遲早他會知道。而我,獨自一個人坐在曼徹斯特的房間里,老實的說,我很難過,因為我幾乎愛上了他,因為我們只共處了三天。因為……因為近年來,我如意的事很少。

玫瑰。

『肆』 貶瓊瑤,搶閨蜜男友,拋棄親生子,亦舒的人生到底有多精彩呢

早期的著名作家一定不是一個人來這個圈子的。

在它們的背後,往往是巨大而復雜的網路。

和金庸一樣,他出生在海寧茶家。他有一個表弟叫徐志摩,一個表弟叫瓊瑤。

和倪匡一樣,他的兒子倪震是一位作家,他的妹妹亦舒也是一位著名的浪漫主義作家。

世界上說:台灣省有瓊瑤,香港有亦舒。

兩個天生寫言情小說的人,分別占據了一個省,也構建了一個充滿金錢的小說世界。

但是,兩個人有相似之處。

也讓讀者喜憂參半,任性對待婚姻愛情。

就像亦舒因為學習不理想不想上學一樣,在處理事情的時候,總是不達目的不罷休。

她喜歡那種「贏」的感覺,無論是事業還是生活,包括愛情和生活。

17歲時,亦舒在一家經常出版的報紙上認識了畫家蔡浩權。

蔡浩權這輩子空著肚子無處施展才華,只能和朋友住一套合租的房子。

亦舒經常來這里玩,總是被大家追捧,但有一個例外,蔡浩權。

不冷不熱的態度讓亦舒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冷遇,她開始試圖吸引蔡浩權的注意力。

當時的蔡豪泉身無分文,失意潦倒,自然無意與富家女亦舒交往。

然而,亦舒三天兩頭找他,甚至逼死他,兩人之間的事引起軒然大波。

蔡浩權不知所措,乾脆接受了亦舒的追求。

倪家人自然不會同意。

但是亦舒不太了解她的家庭。她什麼都沒做。婚前懷孕迫使她家人同意這樁婚姻。

要說亦舒對蔡浩權沒有太深的感情,柴米油鹽的付諸實踐她都要敗了。

女孩瞬間的激情讓她後悔,可憐的男孩蔡浩權無法滿足她的生活需求。

他們的婚姻很容易受到現實的影響,厭倦了生活的亦舒在與丈夫的爭吵中爆發了。

她沒有留戀就拋棄了兒子和丈夫,離開了影響她的家庭。

她的兒子蔡邊存總是在紀錄片里回憶母親,但很多問題積累了很久,卻從來沒有被問過。

因為他也清楚的明白,既然亦舒是一個被千千萬萬人崇拜的大作家,自然不會是他親愛的母親。

離婚後,亦舒恢復了瀟灑的生活。她出版小說,當過編劇,逐漸接觸影視圈。

1970年,亦舒以記者身份來到蕭家,結識了當時著名的武打女演員程佩佩。

他們一見如故,成了親密的朋友。

程沛沛擔心亦舒被感情困住,所以總是讓月華帶他們出去兜風。

但程佩佩不知道的是,她把男朋友介紹給亦舒,無異於把狼引進房間。

伊舒見到岳華眼前一亮:埃利奧特·恩格克的好臉讓人覺得即使佔了他的便宜,也不會有後顧之憂。

每次三人行的時候,亦舒總是帶頭坐在車的副駕駛,和月華聊天。

晚上想回家時,她借口自己患有夜盲症,需要月華送她上樓。

程沛沛漸漸發現兩人之間的麻煩,開始疏遠亦舒,也聽到了與恩哥吵架的消息。

亦舒的計劃成功了,程佩佩和埃利奧特·恩格克的關系降到了冰點。

程沛沛離開美國,倉促結婚,也造就了他一生悲傷的婚姻史。

亦舒和岳華在這里成了戀人,但總覺得月華會被同樣的手段撬走。

她很恐慌,每天都很害怕。

每次聽到恩哥和程佩佩的消息,我總是氣得把恩哥的衣服撕成碎片。

更嚴重的是,岳華發現自己躺在床上,心裡拿著一把剪刀。

他戰栗起來,把和亦舒的關系變成了肩上的負擔。

分手的真正導火索是婚後程佩佩一封不幸的信。

亦舒無意中發現她看到兩人還有聯系,一氣之下把信發出去了。

岳華徹底放棄了亦舒,他不確定亦舒是否愛他。

他只知道他想逃離這個可怕的女人。

從此兩人再無交集,但恩戈克和程佩佩成了終生好友。

分手後,岳華和艷星恬妮走到了一起。十五年的愛情,他們領了結婚證,安詳地度過了晚年。

其實亦舒愛不愛岳華很難說,因為我們在故事裡看到的都是佔有欲。

她做了自己想做的事,不顧後果,不顧會不會傷害到別人。

挑釁,爭搶,拋棄,再怎麼努力,最後都一無所獲。

也許是飛蛾撲火的態度,她漸漸收斂了鋒芒。

直到四十歲左右,她才認識了現在的丈夫,的梁教授。

而她的文字也不再尖銳刺耳,而是變得溫柔深情。

這一次的愛情,這一次的婚姻,沒有挑釁,沒有爭吵,只有一顆真誠的心。

也許愛情應該是這樣的。自然就來了,沒有齷齪的手段,沒有苦澀的想法。

『伍』 請幫忙介紹一下亦舒以及她的作品

【作家資料】
亦舒,原名倪亦舒,兄長是香港作家倪匡。亦舒於1946年生於上海,祖籍浙江鎮海,五歲時來港定居,中學畢業後,曾在《明報》任職記者,及擔任電影雜志采訪和編輯等。1973年,亦舒赴英國修讀酒店食物管理課程,三年後回港,任職富麗華酒店公關部,後進入政府新聞處擔任新聞官,也曾當過電視台編劇。現為專業作家,並已移居加拿大。
【作家生平】
亦舒十五歲時,就被報刊編輯追上學校來要稿,成為編輯們不敢得罪的『小姐』。當亦舒一露頭角就迅速成名時,兩兄妹就成了香港文壇上的兩雜奇花。有人稱之為奇跡,說亦舒、倪匡、金庸是「香港文壇三大奇跡」。金庸創作流行武俠小說,倪匡創作流行科幻小說,亦舒創『流行』言情小說。 另有筆名梅峰、依莎貝和玫瑰等。
她美麗而豪爽,「有著追求理想的翅膀」,因之她的小說充滿幻想色彩——虛無飄渺,卻又執著而不肯放棄。她更具有敏銳的觀察力與觸覺, 有擅於將平凡的字眼變成奇句的才華,她的寫作正如她的人,麻利、潑辣, 而又快又多,但即使換上十個筆名,讀者也不難一下子從作品中把她辨認出來。
至今,亦舒的作品已結集出版的有七十種,代表作是《玫瑰的故事》、《喜寶》、等。
【作品風格】
亦舒,一個太聰明的女子。因為聰明,所以她宿命卻也向上。故事情節緊湊簡潔,表面上語言活潑幽默,犀利痛快,然而她的悲哀只藏在骨子裡。即使是痛入骨髓的感情也僅點到即止,輕描淡寫,全然是歷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滄桑過後的平淡,波瀾不起,生活依舊繼續。讀亦舒的感受就是一切自己把握,沒有什麼感情之事是嚴重到要放棄自己放棄生命的,不比瓊瑤的大悲大喜,亦舒筆下的人物彷彿就在自己身邊或許就是自己,生活中你自以為很看得重很難入放得下的人、事,在她的筆下,世事洞明,過後就煙消雲散了。
亦舒走紅的時候瓊瑤也在走紅,於是人家說;「香港有亦舒,台灣有瓊瑤」,她卻說「那個瓊瑤,提了都多餘」。但她承認瓊瑤有瓊瑤的本事,把「那一路」小說寫到了盡乎頂點。與瓊瑤小說中高大完美、給女人帶來幸福的男主角相比,亦舒筆下的男人大多令人失望僅《我的前半生》一書中就有如下數類:多年來老實正經、勤奮向上的丈夫,忽忽然發現了真我,發現了激情,死心塌地要隨女演員去過全新生活,全不顧妻兒的感受;在公司躊躇滿志而窩窩囊囊混了半輩子的男同事,打著「我老婆一點兒也不理解我」的旗號向單身女人討便宜;20多歲的男孩子,大學剛畢業,卻想在成熟女人身上尋找經驗及安慰;文雅體貼、熱愛藝術、知情識趣的合夥人,卻是個同性戀者;試探幾招一看不行立即出言不遜、轉舵而走的洋鬼子……當然,他們並不壞,正如張愛玲說過的,「不過是個男人」。「不過是個男人!那你還能有多少指望?�
所以亦舒的女主角,大半是早早放棄了古典浪漫主義深情的女人,只以自愛自立為本。她們當中有單身的女強人,雖孤單並不嘆怨,有時嘴巴還相當硬,笑話一大籮;也有最終找到另一半的(卻是用頭腦,不是用心)——穩妥、開明、體貼的男人,是經歷滄桑的女人最好的歸屬,與那種驚天動地、可生可死的愛情相比,這一種亦舒更有把握。
然而,「這是另外一回事,」亦舒反復說著,似乎有一絲凄涼之意。也許她心中仍有夢想?夢想又如何?我們生活在一個現實的世界裡,一切都註定充滿矛盾,包括愛情。
� 愛情是可疑的,友誼——女性間的友誼——卻被亦舒推到了至重的位置。她的女主角大都有至少一個女性摯友,或是姐妹,或是母親,或是女兒,或是同學、同事,甚至陌生人、情敵,和她站在同一戰線,欣賞她、鼓勵她、幫助她。在這里,女性友誼是女性對自身性別的認同、尊重與熱愛,是感情的需要,甚至是對另一性別的不公正對待的聯合反抗。�
亦舒寫出了這種友誼的溫暖和珍貴,也寫出了它的脆弱——的確是脆弱的,在男性為主宰、女人們「念的是男人,怨的是男人」的社會里。《我的前半生》中就有這樣的情節:子君因唐晶與未婚夫同居而倍感失落,甚至的她「無理取鬧」,知道往日友情不再,悲嘆「無法力挽狂瀾」……縱然後來她們言釋前嫌,重歸於好,那種悲哀卻仍然存在。唐晶遠嫁,從此天涯,從前相依為命的日子只能留在回憶中,成為永遠的牽掛了。�
孩子是亦舒心中的另一種牽掛。她的小說中常有孩子的角色(大多是單身母親的伶俐早熟的小孩),她對他們充滿感情。這種感情,甚至化成了對整整年輕一代的愛與欣賞:「他們會享受生活,知道什麼是自己所要。」「他們多麼會思考,多麼懂得選擇。」「我們那時,越是不切實際越覺著浪漫,跟情不投意不合的男人分手都要分三年才成功,一個人有多少三年?這一代年輕人真正有福,社會風氣轉變得這樣開放活潑,彈性大得多……」�
而這一切,在另一些作家眼中,也許就是人越來越自私、淺薄、耽於現實享樂的表現,就是古典優美之情不再的憂心感嘆。但亦舒不。亦舒是開放和務實的。也許就是因為對孩子的熱愛,她願意相信未來,相信一切的轉變是為了生活更美好——所以20多年過去,一代人讀過亦舒,另一代人又在讀亦舒了。�
亦舒小說與其它流行小說最不同的地方,大概是她強烈的女性意識,而且這一點並沒有影響其作品流行(女性主義作為賣點在現階段,尤其是在中國,是非常不合適的,連楊瀾這樣的女人接受采訪時還要說自己真正的理想是當賢妻良母)。這其中的秘密,大概是亦舒的那一種女性意識,是以非常感性而生動的形式表現出來的。�
不止一次從內地發行的生活雜志上看到這樣的「溫馨故事」:女孩子談戀愛,「失了身」,又沒嫁成,自知犯下彌天大罪,痛苦中卻遇到了真愛的男人。幾番掙扎後終於決定以誠實為重坦言相告,男人居然原諒了她。天哪,多大的恩典,多大的幸福,多麼的感動……� 而同樣的事,在亦舒的《玫瑰的故事》里,男人追著女人,「我會原諒你的」,女人卻義正辭嚴:我有什麼要你原諒?我有什麼對你不起,要你原諒?每個人都有過去,這過去也是我的一部分,如果你覺得不滿,大可以另覓淑女,可是我為什麼要你原諒?你的思想混亂得很,女朋友不是處女身,要經過你的偉大原諒才能重新做人,你以為你是誰?�
這個女人已經29歲半,竟有這么大的膽子對待未婚夫,這來自於她心理上的自立,更來自她經濟上的自立。「我是個有本事有能力的女人,我自己雙手可以解決生活問題,」所以她有權利要求真正的愛與尊重,若他不給,她不必遷就他。-- 這簡直是標準的女性主義的姿態了。�
然而在另外的一些亦舒小說里,女主角最終卻是遷就的——兩個人都作一點讓步,合作愉快。也許這是亦舒的局限,也許正是她的聰明所在。人們說,男女真正平等還要等一千年,我不懷疑這話,因為人們花了幾千年來製造它。那麼,與其苦等千年,倒不如抓住點實惠的東西——�所以,在《她比煙花寂寞》中,女記者盡管年少氣盛調子頗高,然而當她在對女演員姚晶死因的采訪中發現,所謂女人成功的燦爛背後,竟是如此凄涼不堪,立即去抱男朋友的大腿:當我死的時候,我希望丈夫子女都在我身邊。我希望有人爭我的遺產。我希望我的芝麻綠豆寶石戒指都有孫女愛不釋手,號稱是祖母留給她的。我希望孫兒結婚時與我商量。我希望我與夫家所有人不和,吵嘴不停。我希望做一個幸福的女人,請你幫助我。�
很好笑是嗎?笑的時候你流淚了嗎?這就是亦舒,生於香港這個國際大都會,受過西方教育,骨子裡卻是中國的,這是我們覺得她最親切的地方。放一本亦舒在背包里,猶如放一盒珍愛的胭脂——亦舒說:一個女人,無論是什麼年代,什麼身份,都少不了這一盒胭脂——胭脂是一種象徵,過去的女人,現在的女人,這種女人,那種女人,都要努力讓自己活得更美。
【作品特色】
亦舒 - 蒼涼的言情
亦舒筆下的人物如同棋子,她總是可以為她們安排好位置。一起一落,似乎宿命,冥冥之中,早有安排,從不顯示出任何匆忙痕跡……那些人物,都是奉命而來,登場、演戲、退場,繼而是下一輪的節目。她的導演做得很好
亦舒
--有些文章,只要看了標題,就知道故事會怎樣發展--卻又篇篇平中出奇,讓人感嘆,嚯,原來是這樣子的啊!大約這就是她的魅力所在。
我很喜歡她作品中貌似不經意的小線索,往往貫穿始終又似引線,早早預示了故事的結局……她是個多產的作家,且一直長盛不衰。喜歡她的風格,蒼涼的言情,彷彿打開始就參悟了情愛,知道什麼是真的情,什麼又是一般等價物。她的主人公,多半是精明、世故、懂得進退的女人。
她的文字,雖不華麗,卻很深刻,有人甚至拿來做「葵花寶典」應對真實的生活……
「一個女人,要有很多很多的愛,沒有愛,要有很多很多的錢,以上兩者都沒有,有著健康,也是好的。」
「一開頭就持悲觀態度,往後便不會失望。」
「相遇只是一個轉身的距離,若轉過身,可是天堂?」看,這就是亦舒……
亦舒 - 簡潔文字
亦舒小說的語言風格也很有特色,潑辣、尖刻、逼真,常以三言兩語切中時弊,鞭辟入理。在她的作品中,依稀可以看到她所喜愛的魯迅的尖銳犀利和張愛玲對待生活的冷靜客觀及敏捷的語言應對特點。亦舒是真正懂得如何敘述一個愛情故事的人。她的語氣一貫的簡潔平淡。文字非常精煉,沒有任何多餘的聯接。其中蘊藏的滄桑和痛楚,是讓懂得體會的人看的。看不懂的人只覺乏味。看得人會無言。其實她寫的都是灰暗的故事。灰色的調子,讓人覺得亦舒一定憤世嫉俗,對這個世界充滿憤怒與不屑,甚至仇恨。但是,她其實又在深愛這個世界,只不過這個世界讓她失望,逼得她對世界不抱希望,但卻還渴望著溫暖和真情。比如喜寶。喜寶是她筆下再現實不過的一個人了,為了金錢出賣自己,但喜寶卻說:我最想得到的是愛,如果沒有愛,有健康也可以;如果健康也沒有,那麼我要很多很多的錢。
亦舒 - 灰色墮落
一般的書總可以很清晰的辨出是悲劇還是喜劇,或是悲喜劇,惟獨亦舒的書無悲喜可分。結尾處男女主角都皆大歡喜了,應該沒什麼問題了,只是那些嬉笑怒罵中的心酸早已把讀書的人的心涼透了。亦舒筆下有很多人在墮落。墮落本身也許並不是太可怕的事情——至多是可悲。但是,若墮落時還保持著清醒,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墮落卻無能為力,才是最恐怖的事。自暴自棄,心底深處又不忍完全自暴自棄,用最為殘忍苛刻的目光注視著自己,對自己刻薄直至對世人刻薄。因為愛這個世界,對其寄予了太多的嚮往,當世界背叛時,就分外地恨起它來;因為對世界有太多的希望,當世界離棄時,就分外的失望乃至絕望起來。所以在亦舒作品裡能看到大片大片的灰色。亦舒說:我只是想說故事,並不想講什麼道理。但讀者卻偏偏在她所說的故事背後看到了太多非故事的東西。這或許不是亦舒的本意,抑或正是她的本意。
亦舒 - 冷漠都市
亦舒的作品有著鮮明的時代印記,而且主要是以香港和歐美的現代大都市作為背景。她的作品雖然也都是在描寫愛情故事,但主人公的感情發展與身邊的社會關系網路有著重大的聯系,而前者往往屈從於後者。可以說,亦舒是在演繹愛情的表面下展示一個冷漠現實的都市社會,展示在這種都市環境中,人的個性、心理所受到的種種壓抑與異化。倪匡曾說:「亦舒自小在香港長大,她的小說,和香港人的脈搏頻率相同,是地道的香港文學。她的小說不矯揉造作,有著香港人的性格。」
【亦舒作品集】
愛情小說——
《獨身女人》《在那遙遠的地方》(《最心愛的歌》)
《無緣》 《如今都是錯》 《同門》
《莫失莫忘》 《阿修羅》
《異鄉人》 《開到荼蘼》
《天若有情》 《最心愛的歌》
《真男人不哭泣》 《沒有季節的都會》
《心扉的信》 《紅塵》
《縱橫四海》 《絕對是個夢》
《如果牆會說話》 《玫瑰的故事》
《綺色佳》 《薔薇泡沫》
《迷迭香》 《紫薇願》
《小玩意》 《假如蘇西墮落》
《喜寶》 《要多美麗就多美麗》
《痴情司》 《直至海枯石爛》
《生活之旅》 《心慌的周末》
《綺惑》 《銀女》
《綺色佳》 《夙世情緣》
短篇小說——
《隨筆集《自得之場》》 《傳說中的女人》
《能見到愛嗎》 《金環蝕》
《工作》 《懷念》
《風中孩子》 《單性生活》
《傳奇》 《意外》
《心之色》 《水彩畫》
《夏之誘惑》 《玫瑰園》
《露與女朋友》 《臨走》
《老師》 《酒吧》
《畢業日》
散文——
《花好月圓》 《做人》
現代小說——
《一點舊一點新》 《鈴蘭》
《訪問》 《紅鞋兒》
《漣漪》 《剎那芳華》
《做夢的女人》 《《偶遇》短篇集》
《舊歡如夢短篇集》 《《三小無猜》短篇集》 《等待》 《《年輕的心》短篇集》
《流光短篇集》 《只有眼睛最真》
《老房子短篇集》 《晚兒短篇集》
《琉璃世界短篇小說集》 《尋找失貓短篇集》
《《月亮背面》短篇集》 《仕女圖短篇集》
《緊些再緊些短篇集》 《璧人短篇集》
《請勿收回》 《秘》
《母女》 《新愛》
《挫折》 《到處睡的男人》
《變遷短篇小說集》 《無名女》
《賊美人》 《第九台》
《背包》 《姐妹》
《敏感》 《我浪費所有的眼淚浪費了這些年》
《小朋友》 《回憶》
《哀綠綺思》 《同事》
《十八寂寞》 《俘虜》
《餘波》 《芳鄰》
《選美皇後》 《請留言》
《幼嬰》 《成長》
《女記者》 《傷健》
《分手》 《蘭花》
《小人兒》 《Fortune Cookies》
《鍾情》 《紅手套》
《結尾》 《空間》
《神醫》 《靈感》
《未來之星》 《燈》
《回家》 《願望》
《失夜》 《會所》
《蝴蝶》 《粉紅色新大衣》
《溫情》 《淤》
《存稿》 《原宥》
《不怕》 《表哥》
《節目》 《停車》
《冶遊》 《乖兒》
《黑羊》 《香芍葯的婚事》
《請辭》 《老友的女友》
《細沙》 《紅鞋》
《祖母》 《破碎的心》
《溫哥華事件》 《水晶花》
《沉湎》 《有過去的女人》
《我的故事》 《小火焰》
《夏季之夢》 《喜劇》
《偷窺》 《三小無猜》
《一百萬元本票》 《藍這個顏色》
《舊事》 《報告》
《棋友》 《幽靈吉卜賽》
《星之碎片》 《風滿樓》
《藍色都市》 《燈火闌珊處》
《金色的心》 《舊生會》
《糖》 《尋夢》
《舊時人》 《秘密》
《十天》 《鄰室的音樂》
《離婚女人》 《變形記》
《狂想》 《琉璃世界》
《這雙手雖然小》 《天秤座事故》
《美麗新世界》 《七姐妹》
《圓舞》 《散發》
《法語女郎》 《旅程》
《曼陀羅》 《姊妹》
《西岸陽光充沛》 《男男女女》
《樂園》 《假夢真淚》
《家明與玫瑰》 《女學生》
《美人救英雄》 《奇異生物》
《別人的女郎》 《賭場》
《如何說再見》 《來生》
《網》 《南星客》
《傷城記》 《聽我細說》
《邂逅》 《奇異生物》
《監護人》 《愛情故事》
《莫失莫忘》 《故園》
《我愛,我不愛》 《傑作 》
《生活之旅》 《寂寞的心俱樂部》
《承歡記》 《個案》
《出賣》 《懦弱》
《流金歲月》 《玉梨魂》
《謠言》 《美嬌裊》
《假戲真情》 《他比煙花寂寞》
《三個願望》 《我的前半生》
《小宇宙》 《ITALIAN LILY》
《對頭》 《花解語》
《少女日記》 《石榴圖 》
《挖角》 《嘆息橋》
《不羈的風》 《一千零一妙方》
《秘密》 《香雪海》
《姑姑的男朋友》 《故事》
《蟬》 《愛情之死》
《寂寞小姐》 《連環》
《一把青雲》 《洋女婿》
《壞脾氣女郎》 《黑羊》
《白色武士》 《告密》
《預感》 《胡蘭成的下作》
《兩全》 《尋找失貓》
《電梯》 《續弦記》
《懷念》 《心》
《黑色笑話》 《沒有月亮的晚上》
《歸宿寫照》 《傷心人》
《我答應你》 《晚晴》
《弄潮兒》 《醫情》
《預言》 《阿玉和阿瓦》
《天上所有的星》 《野孩子》
《艷陽天》 《過客》
《情書》 《玉手》
《小公主》 《臨記》
《炫耀》 《寂寞鴿子》
《映像》 《肉體》
《忽爾今夏》 《騙子》
《黃石谷》 《錦袍》
《兩者之間》 《再生》
《金粉世界》 《小郭探案之茉莉花香》
《曾經深愛過》 《印度墨》
《波心》 《紅鞋兒》
《歸家娘》 《牆》
《朝花夕拾》 《撞球室》
《轉機》 《少年的我》
《安排》 《夜之女》
《追求》 《錯先生》
《剎那芳華》 《紅杏》
《鄰居》 《壞脾氣女郎》
《飛車女郎》 《上司》
中國科幻——
《人淡如菊》
【已出版的圖書】(紅磨坊版)
1、 吃南瓜的人
2、 同門
3、 這樣的愛拖一天是錯一天
4、 寂寞的心俱樂部
5、 花常好月常圓人長久
6、 不羈的風
7、 小紫荊
8、 她的二三事
9、 天上所有的星
10、 悄悄的一線光
11、 如果牆會說話
12、 一點新一點舊
13、 樂未央(散文)
14、 寒武紀(散文)
15、 喜寶
16、 剪刀替針做媒人
17、 噓——
18、 鄰居太太的情人
19、 玫瑰的故事
20、 特首小姐你早
21、 電光幻影
22、 我的前半生
23、 開到荼蘼
24、 香雪海
25、 人淡如菊
26、 烈火
27、胭脂
28、石榴裙

『陸』 亦舒的短篇小說,知道大意忘記了名字。

預言

預言--一



二OO四年。

大都會。

陳萼生坐中法合制的長征協和號飛機於當地時間晚上九點半抵達,航程已由十二小時縮為六個鍾頭.

年輕的她只攜帶簡單手提行李,打扮如普通學生,短發、衛生衫,卡其褲,戴一隻男裝大手錶。

一走進飛機場萼生便有一種奇特的感覺。

太靜了。

靜得不似中國人的地方。

萼生持加拿大護照,她來自西岸的溫哥華,經驗告訴她,凡是有華人聚集的地方,最大特色是吵嘈,不論來自哪一個省份,開口必定嘩,嗨、嗬、哎、呀、哩,充滿驚嘆,反正白人已幾乎撤離溫市,大家更可肆無忌憚表達豐富的感情。

此處沒有道理這么靜。

且秩序井然。

人們說話的時候,居然統統把身子趨向前,低聲講,絕不騷擾他人,全世界只有一種民族有這樣的習慣:英國人。

萼生抬起頭,看到「外國人」的牌子,排到那行去。

她前邊站著十來個人。

萼生有點緊張。

說真的,她還是在這里出生的呢。

這次回來,時間允許的話,她想到故居去看看,十二歲才離開的萼生對香江有頗深的印象。

輪到她了。

穿草綠色制服的移民局人員拾起頭示意她前去。

萼生用謙恭的身體語言,把護照打開,遞給櫃台後的年輕人。

人離鄉賤,萼生才不好意思像在自己國家那樣,嚼著口香膠糖,戴著耳筒錄音機吊兒郎當十問九不應,遇不開心事即時要見公務人員的上司。

年輕人向她笑笑.他有雪白的牙齒,隨手按動電腦,查她的記錄。「陳小姐,你以學生身份來旅遊?」一口英語發音準確得叫人吃驚。

「是。」萼生肅然起教。

「打算探親嗎?」

「沒有近親了。」

「可是,我們知道你有位舅舅同一位阿姨住在香江。」那年輕人抬起炯炯有神的雙目。

好傢伙,萼生不動聲色,仍用美國口音的英語說:「已經不熟悉他們,有空或許會見面。」

「陳小姐,歡迎你來香江,旅遊愉快。」

「謝謝你。」

年輕人又向她笑笑,轉過頭去招呼另一位旅客,帽子中央的一顆裝飾紅星閃了一閃。

萼生怔怔地走到行李檢查處。

他們什麼都知道,而且不介意讓旅客知道他們什麼都知道。行李經過輸送帶到達透視器前。

萼生聽到輕微嘟嘟響。

「小姐,請開啟行李。」

萼生立刻拉開手提包拉鏈。

「請問這是什麼?」

萼生連忙回答:「這是我健身用的一條橫杠。」

「謝謝你。」

萼生才轉身,就聽到檢查人員用普通話低聲置評,「他們只曉得玩玩玩。」沒料到旅客全聽得懂。

萼生不是不感慨的,人家說得對。

尤其是他們這一代,除了玩,還就是玩。

星期五提早兩個鍾頭下班,駕車出城,跳上風帆,便是一整個周末,非曬得龍蝦似不回家,星期一上班,肉體坐在會議室,靈魂還在海風中盪漾。

以她為例,從來沒有想過抱負、建設、創業。

小時候也問過母親:「媽媽,我長大該做什麼樣的人?」

母親亳不猶疑,「快活的人。」

那便是陳萼生的大目標。

步出飛機場才鬆口氣。

她打算乘旅遊車進市區,略為便宜點,一個小夥子卻前來兜搭,「五十塊美金,希爾頓,喜來登,五十塊美金。」

萼生笑了,這才象樣嘛,她還價:「三十塊。」

「小姐,按里數看錶,要八十塊。」

「四十元。」

「跟我來。」

萼生上了他小小半新舊豐田牌計程車。

那小夥子在倒後鏡看她一眼.「多久沒回來啦?」

「十三年。」

「呵,你走的時候,此地還由英國人管轄。」

人生地不熟,萼生決定說話小心些。

「飛機場搬是搬了,仍叫啟德,免召疑竇。」那小夥子異樣的活潑。

也沒有什麼稀奇,所有大都會計程車司機均是這種習慣。

萼生注意到道旁非常整潔,五月份天氣剛剛轉得溫暖,那風味,便有點像新加坡。

交通暢通,所有紅綠燈均愉快操作,萼生記得她小時候大都會的路面情況已達不堪地步,車子動輒貼著一步一步走,時聽得母親抱怨道.「單為這個,已經應該移民。」

這次她回來,睜大雙眼,張開耳朵,什麼都要仔細觀察。

母親不讓她來。

萼生只說往東南亞,最後一站是星洲。

可憐的母親,永遠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只聽得司機說:「我們擁有一個美麗繁華的城市,你說是不是?」

「是。」萼生承認。

道路與大廈都維修得無懈可擊,但是萼生微笑,經驗老到的人都知道,自飛機場往市中心這條外賓必經之路,修茸得美奐美侖,實屬必須,萼生這次來,是要揭發它的陰暗面。

她暗地裡磨拳擦掌。

「我們搞得比英國人更好,小姐你說是不是?」

萼生沒有回答,車子駛過兩道橋,兩條隧道,方抵達目的地,看看錶,才走了三十五分鍾。

「司機,這是假日酒店,我去喜來登。」

那滑頭的司機笑嘻嘻:「我明明聽你說假日。」

萼生哪裡肯饒他,「是嗎,我倆到派出所再說一遍。」

「好好好,這位小姐,我載你去,加多十塊錢。」

「你再講多一個字,司機,我倒扣你十元。」

那小子吐吐舌頭,迅速轉動車馱,駛往對面馬路,停在客人指定的酒店門口。

萼生結果還是數了五十塊給他,他千恩萬謝。

馬上有服務員過來替她開車門取行李。

這一天已經算很長,萼生叫一客三文治一瓶啤酒,淋過浴,便撥長途電話給母親報平安。

她覺得疲倦,倒在床上,沉沉入睡。

有人最善控制時差,有人不,她是後者。

往往睡醒已經是十多小時之後。

萼生第一個要求是看報紙。

坐在咖啡廳中,她同拿一中一西兩分早報。

穿小鳳仙裝束的女侍應滿臉笑容的給她取來咖啡吐司以及日報。

萼生全神灌注打開第一頁,她看到的大標題是「外資企業法實施細則,廣州外商吁盡快修訂」與「寧波被譽為東方鹿特丹,具備大規模投資環境。」

英文報圖文並茂:「上海允許外商設銀行建機場,買賣土地,規劃分三步,投資幾百億。」

萼生抬起頭,召來女侍應,客氣地說:「我想看普通的報紙,有本地新聞、副刊、影視版那種。」

換句話說,她看慣的溫哥華華文報刊。

女侍應稀罕地回答:「我們一向只有這兩份報紙。」

萼生不置信,「這兩份?」

「正是。」

「可是,我聽說,從前有數十份華文報!」

「從前?什麼時候?」女侍應駭笑。

萼生獃獃地,「沒事了,請給我加點咖啡。」

發生什麼事,其它的報紙呢?

她打開華南西報與香江日報內頁,全不見有母親說的精彩內頁。

移民後老媽時常感慨她至大的遺憾是不再有閱讀副刊的樂趣,海外華文報紙篇幅薄弱,未能滿足她。

這當然不是母親唯一的遺憾,其它的,不提也罷。

喝罷咖啡,萼生走到酒店的雜志報攤角落店去親自檢閱。

幾乎所有的外國報章雜志全部整整齊時陳列出來,包括老好國家地理與屋宇花園。

「本地的雜志呢?」

售貨員連忙禮貌地微笑;「在本地書店發售。」

萼生連忙出門去。

「推開酒店玻璃門」猜猜她見到誰,昨天接載她的司機小子,正手舞足蹈地向司閽大聲解釋些什麼,他顯然遇到了窘境。

萼生童心大發,咪咪嘴笑,叉著腰走過去。

那小子一見她,忽然理直氣壯,「喏」朝她一指,「陳小姐來了,我騙你作甚,她指定叫我這個時候來接她,你們這些人,一天到晚就是會狐假虎威。」

萼生馬上明白了,同司閽說:「確是我叫他來的。」

司閽說:「陳小姐,飯店的專車較為安全,你當心這個司機亂敲竹杠。」

「不怕,」萼生笑笑,「來,小劉,我們上車去。」

那司機立刻跑去把車子駛過來。

萼生上車,同他說:「送我到本市至大的書局去。」

「商務?」

「就是它。」

「是,陳小姐。」

救了他的賤命,一句多謝都沒有。

「有點悶熱,開開冷氣。」

「抱歉,陳小姐,這輛車沒空調。」他在倒後鏡里看著女乘客。

萼生問他;「尊姓大名呀。」

「你不是叫我小劉嗎?」原來真姓劉,「叫劉大畏。」

萼生嗤一聲笑出來,還大而無畏呢。

小劉不忿,「資本主義社會最講究階級觀念,司機的一切必然是好笑的。」

「我沒有那個意思。」

「算了,只要小費給得多,讓你取笑好了。」

「劉大畏,你在家看哪一張報紙?」

「我沒訂閱報紙,挺貴的,且本市沒有大新聞。

「這么大的都會,沒有新聞?」

「人人忙著做生意,發財,要不就象你這樣前來觀光游覽,有什麼新聞?」

「沒有劫案,沒有風化案?」

「本市的治安全世界一流。」

萼生點點頭,幾乎夜不閉戶,可是那樣?

「商務印書館到。」

「你在橫街等我。」

萼生跳下車進書店,店堂清靜寬大,萼生走到書架子前去,只見分門別類陳列著各種各樣工具書,應有盡有,光是字典就千餘種。

她問店員:「小說呢,有沒有小說?」

「請到這邊。」

萼生看見紅樓夢、水滸傳、西遊記。

「我找今人的作品。」

「那一格。」

萼生又看到魯迅、巴金、徐志摩。

「不,不是他們,是活著的,正在操作生產的寫作人。」

店員轉過頭來,「我們只得這些。」

「你有無聽說過岑仁芝這個寫作人?」

他搖搖頭,「沒聽說過。」

這時,萼生的聲線已經過高,有人咳嗽著走過來,問道:「什麼事?」

萼生只得說:「我找大字紅樓夢。」

「那是珍本,在地庫出售。」

「謝謝你。」

萼生額角已經冒出汗來,連忙離開書局,在轉角找到小劉的豐田車。

「小劉,」她怔怔地說:「我想買普及通俗書,你是否識途老馬?」

「你?」小劉大吃一驚。

「帶我去。」

小劉的車子風馳電掣駛離市中心,來到橫街窄巷一所舊樓停下。

他悄悄同客人說:「快要拆卸了,當局有氣象全新十年計劃,要使這個城市沒有一絲斑漬。」

他帶領客人上樓,電鈴按三長兩短。

有人來開門,小劉帶著她閃入。

萼生真不相信買本小說有這等陣仗,可是她馬上明白了,那屋主人隨即取出三兩本黃色雜志來示範。

「不!」萼生反而松一口氣,「不是這些。」

小劉愕然,「不是它們又是什麼?」

「有沒有岑仁芝小說?」

那人不耐煩的搖搖頭,表示聽都沒聽過。

小劉沒命價道歉,拉著人客離去。

「我不相信本市沒有報攤。」

「陳小姐,我幾乎給你累死。」

「帶我到報攤去。」

「今天算你包車,收一百塊。」

報攤上所有印刷品均與工業及各類生產品有關,統共沒有消閑的電影畫報婦女雜志。

萼生頹然。

竟全部失蹤了,那數之不盡,看之不完,胡天野地,精采萬分的閑書,統統哪裡去了?

「請送我回酒店。」

「午飯時間到了,陳小姐,一起去吃個漢堡如何?」

「小劉,你從哪裡來?」

「我?我是不折不扣香江出生的香江人,持香江身份證明書,你別以為我是土豹子。」滿委曲的。

「你幾歲?」

「廿二,怎麼樣?」小劉講話挑釁性甚強,證明他自卑。

這么年輕,難怪。

「你既然在本市長大,定對從前精採的連環圖畫書有印象,告訴我,它們都到哪裡去了?」

萼生沒想到她得到一個異常爽直正確的答案:「沒有市場,自然淘汰,紛紛停刊。」

「可是銷路一向最好的也是它們……」

「多久以前的事了?陳小姐,時移世易。」小劉揶揄她。

萼生說不出所以然,只覺事情有點蹺蹊。

到達快餐店,正是中午時分,顧客卻不擠,劉大長笑嘻嘻大刺剌坐下,專等白吃白喝,萼生走近櫃台,電光石火間,她明白那怪異的感覺從何而來了。

沒有孩子。

飛機場、酒店、馬路、書店,甚至快餐店裡,都看不到有孩子們。

萼生最喜歡孩子,最愛同他們搭訕、聊天,絕不輕易放過他們,愛煞他們的清脆笑聲,喜歡聽他們的獨有見解。

當下她不動聲色,買了食物,回到座泣。

小劉問她:「價格比起外國如何?」

萼生答,「稍貴,不離譜。」

「服務可佳?」

「一流。」

小劉象是滿意了,他為他居住的城市驕傲。

萼生一直注視門口,半晌,總算有兩名兒童由大人牽看手進來,她鬆口氣,但,慢著,他們是金頭發的洋童。

萼生雖在外國長大,父母亦從不蓄意促她學習中文,但母親書房中有的是寶貝,她對於古典名著並不陌生,這個時候,她忽然想起西遊記中一個故事來:一夜之間,城中所有孩童都被妖精攝走,去作煉丹用。

她臉色有點不妥。

市容實在太過整齊,機械化,無生氣,萼生唯一遇到堪稱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物,恐怕是司機劉大畏。

此刻他正狠吞虎咽地享受食物。

萼生注意到他袖口邊有污漬,但是整體外型對一個走單幫生意的年輕人來說,不過不失。

他送她回酒店,她數三十元給他,他鬼叫。

一進房間,萼生馬上撥電話給小舅舅。

「岑仁吉教授。」

「哪一位?」一位少婦的聲音。

「我是陳萼生,岑仁芝的女兒,岑教授是我舅舅。」

「萼生,我是小舅母,你在哪裡?」充滿詫異。

萼生報上酒店電話地址。

「你等等,我去叫教授來。」

去了頗有一點時候,萼生已趁空檔換下鞋襪,也許居室比較大,也許舅舅行動略慢,他總算來了,「萼生,真是意外之喜,今晚六點我開車來接你。」

「一言為定。」萼生放下話筒。

萼生本來還想找阿姨岑仁屏,但一早已經注意到她沒有通訊號碼,萼生寫了張便條,打算耽會兒寄出去。

她正要扭開電視,了解民生,有人敲她房門。

萼生啟門。

門外站著一男一女,兩個年紀都與她相仿,賣相奇佳,笑容滿面。

「陳萼生小姐?我們可否談談。」

萼生也笑,「可是我不認識你們。」

那位女生先取出證件,「我們是旅遊協會公共關系部的工作人員。」

萼生稀罕到極點,仍然客氣地說:「我想休息,我們不如改天閑聊。」

「十分鍾而已,陳小姐。」

萼生實在是好奇,於是示意他倆進房。

兩人端坐在沙發上,萼生則靠單人床邊,凝視他們。

他們穿著淺灰色制服,仍然笑容可掬,絲毫沒有尷尬的神情,開口便問:「陳小姐這次是獨行?」

萼生點點頭,「我一個人來。」

「真可惜,我們曾經多次邀請令堂岑仁芝女士回來觀光,均不獲要領。」

萼生早已提高警覺,「家母身體一直不大好。」

「許多老朋友都想見她呢,象周彥生、李華廈、張堪……都十分想念她。」

萼生客氣地答:「我會轉告家母。」

「岑女士的才華是我們十分欽佩的。」

「她知道了一定會很高興。」

他們資料豐富,對答流俐,不像聊天,倒似啟播錄音機。

「陳小姐以學生身分旅遊?」

萼生一凜,點點頭。

「陳小姐不是在去年已經自卑詩省大學新聞系畢業了嗎?」

萼全欠欠身,自手袋中取出學生證,「我剛報名讀碩士班。」

那個年輕人笑說:「學無止境,信焉。」

「但是陳小姐彷彿也接過當地報章一宗采訪任務。」

萼生看著他倆,「旅遊協會的資科真詳盡。」她實在忍不住了。

「陳小姐是名人之後,行動當然惹人觸目。」

「太客氣了,家母退休經已超過十年,坊間統共找不到她的作品,恐怕已遭時代洪流淘汰,這樣經不起考驗,還稱什麼名人。」

這時男生朝女生打一個眼色,兩人分別掏出卡片擱茶幾上,說道,「已經佔用陳小姐不少寶貴時間,陳小姐若有事,隨時與我們聯絡。」

萼生送他們出去。

關上門只覺累得似與人打過架,她打開小冰箱取出汰凍啤酒,開了蓋,對著瓶咀就喝。

兩張卡片告訴萼生,那兩個人,男的姓胡,女的姓吳。

申請東來的時候,新聞科嚴教授已同她討論過:「你有沒考慮到身份會不方便。」

「廿一世紀,文明世界,沒有問題,不曉得有多少行家聚集那邊採集新聞。」

「她們的家長不叫岑仁芝。」

萼生笑:「一個人該做什麼就得去做什麼。」

嚴教授想了想,「我相信你會安全的。」

「我也這樣想。」

嚴教授鼎鼎大名,有生之年恐怕不能回國,他是著名離心分子,一直以來,並未入籍,只以工作證辦居留權,在加拿大住了十五年。

萼生用冷水敷臉,假寐一會兒。

朋友中數關世清最支持她,那小子比她更不堪,中文都說不好,卻教她「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以及幫她瞞著伯母:「木己成舟,徒呼荷荷」。

萼生到街上溜達。

觸鼻全是梔子花清香。

酒店在銀行區附近,街上停滿司機駕駛的豪華房車,想是在等老闆下班,好一個繁華景象。

她打聽可有包車願意載她住市郊,司機統統搖頭。

萼生瀏覽的目光忽然停在一處,忍不住莞爾。

她再一次看到了劉大畏這個人。

他正倚在車邊大口吃冰。

奇怪,通街不見小販、他手上那團可怖草綠色巨型棒冰從何而來,只見他嗒得津津有味,舌頭都變成綠色,一邊吃一邊與別的司機天南地北地窮聊。

不是不逍遙快活的。

敞著領子,過寬的長褲用一條舊皮帶束著腰頭,戴只假金錶,這傢伙為大都會的小人物寫生。

他分明做著違法勾當,可是誰會同他斤斤計較,於是在夾縫中寄生下來了。

劉大畏像中國抗日戰爭時期著名漫畫家張樂平筆下的角色三毛,只不過小劉已經成年。

精靈的他眼波一轉,顯然也看到了老主顧,連忙舉舉手,飛奔過馬路來。

他混身散發著愉快的汗酸味,「陳小姐,去哪裡?」

「我只在附近走走,對,你不用做生意?」

「兜了好幾轉了。」他把手在褲子兩邊擦擦。

「很賣力呀。」

「儲錢娶老婆。」他神氣地答。

萼生肅然起敬,好,有志向,不揩女人的油,願意負責任,這人不簡單。

但嘴裡卻笑笑說:「結婚才不用花線。」

「我可不想虧待意中人。」他神氣的說。

萼生忽爾感動了,沒想到這個小人物這樣懂得愛的真諦,如此為對方著想。

萼生聲音變得十分柔和,「她是一位標致的姑娘吧。」

劉大畏立刻翻出皮夾子,取過一張小照便遞給她看,萼生接過,小小彩照內與他合照的女孩於有張異常清秀的臉。

「她的戶籍在上梅。」小劉在一旁做註解。

這時萼生聽到一陣汽車喇叭聲,抬頭看去,一男一女坐在小轎車向她招手,她看看腕錶,離六點還有五分鍾,莫非是舅舅舅母。

萼生連忙將照片物歸原主,「有人來接我了。」

「明天用車鳴?」小劉這人永遠忘不了生意經,也許只有他肯唯利是圖,開長途車。

「明早十點正。」

萼生奔過去。

車中打扮時髦的婦女已經下車,「陳萼生?」一臉笑容,緊緊拉住外甥的手。

舅母能言善道,擅於客套,車廂中氣氛熱烈,萼生成年後從來沒有與他們見過面,卻沒有陌生的感覺。

車子朝山上駛去。

舅母一路介紹:「街名屋名都沒有大改,當然,用外國人命名的那些勢不能沿用,其餘照舊,皇後道公主道改作人民路也是很應該的。」

萼生不出聲。

「同你的記憶有點出入吧。」舅母看看她笑了。

萼生不知道怎麼形容才好。

『柒』 求亦舒作品全集TXT

《承歡記 》網路網盤txt 最新全集下載;
鏈接:

提取碼:lr6t

亦舒作品全集——《承歡記》第一章下午七時,亞熱帶的夏季天空還未完全暗下來,這正是所有人歸隊回家的時候,麥承歡下了車一抬頭,只見整座屋村燈光已亮起一半,那幢廉價租屋看上去猶如掛滿珠寶瓔珞的寶塔。她從來沒有第二個家,她在此出生、在此長大,一直沒有離開過。承歡與父母及一個弟弟同住,麥宅面積雖小,設備還算周全,最幸運之處是窗口面對南中國海,天氣好的時候,藍天碧海,一望無際。初搬進來,許多親友都訝異了,「廉租屋競有此美景,真是政府德政。」

『捌』 求一篇亦舒的小說

預言

——選自亦舒短篇小說選《憔悴三年》

慈香在很小很小的時候,陪母親去算命,算命先生看了看她,問:「太太,替小妹妹算算八字好嗎?」

蔣太太十分詫異,「那樣小的孩子也算得出運程嗎?」

那先生笑,「當然可以,只要有時辰八字,即知命數。」

蔣太太說出年份月份,「小女乃黃昏戍時所生。」

算命先生細細看了看慈香小小面孔,慈香連忙躲到母親身後去。

在算盤上打了半晌,得到一個號碼:三四一。

慈香看到桌子上有許多小小書本,母親翻開其中一本,找到第三四一條,一看,不禁笑了出來,遞給慈香讀。

慈香約六七歲,已經頗認得幾個字,連忙趨過頭去看,那本小書寫著許多機密,第三四一條下批著:必嫁李文光。

小慈香不明所以然,「媽媽,何解?」

媽媽笑,「將來你會明白。」

接著,那個鐵算盤又發表了許多其他預言,說慈香聰穎過人,人緣甚佳等等,充滿頌贊之詞,慈香都忘記了,她只記得五個字:必嫁李文光。

啊對,蔣太太緣何去算命?

因為蔣先生有了外遇。

蔣太太雖然有點妝奩,不愁生活,卻是一個老式婦女,她根深柢固認為生活一切以忍為貴,可以忍耐的話,必須忍耐。

心事悶在心中,絕不張揚,也不同親友申訴,實在無奈,便找人占卦,看看前程究竟如何。

慈香跟著母親,幾乎走遍全城,稍有名氣的相土都找遍了。

「能回頭嗎?」

「會,他會回頭,最終你倆白頭偕老,其餘不是姻緣。」

蔣太太似得到些許安慰,「那麼,他幾時回頭呢?」

相士往往不十分肯定,沉吟半晌,才說:「還需忍耐,百忍成金,況且,他對你不壞。」

這是真的,蔣某一點劣跡也無,對妻女仍然十分縱容痛惜,有求必應,他只是星期一三五不再回家休息,聽說,住在女友家中。

蔣太太從來沒有問過丈夫:「你在何處?」

這種問題問出口之後,接著無路可走,必須離婚,故此,她不打算問。

這樣大的一件事裝作無事人一般,由此可知是多麼痛苦,蔣太太日漸消瘦。

不幸中的萬幸是,對,還算是萬幸呢,蔣先生的外遇十分守游戲規則,她並無作出任何騷擾性行動。

換句話說,蔣太太從不覺察到這個女子存在。

這已經是好運氣了。

許多原配太太被外邊的女人氣得啼笑皆非。

像阮太太,天天早上會有一個電話把她叫醒:「老婦,你幾時肯退位讓賢?」

又薛太太一日去喝茶,通丈夫的女友,那年輕女子竟故意走到她那一桌前,挑釁地打了幾個轉。

蔣太太聽了這些例子,嚇得背脊涼颼颼,輾轉不安,夜半,趁慈香睡了,哭到天亮。

這些,慈香都知道,點滴都成為慈香童年生活一部份。

時光飛逝,慈香漸漸長大。

她開始勸母親:「這些年來,江湖術土賺你不少,他們收費實在不便宜,動輒以萬金計。」

「都是神算半仙,預言十分准確。」

「是嗎,」少女慈香笑,「我也懂得推算。」

「記得鐵算盤怎麼說?」

「他說了什麼,我都忘了。」

「必嫁李文光。」

「討厭!」

「說得那麼肯定,必定有原因。」

「李文光是一個很普通的名字。」

「這人出現的話,別忘了告訴媽媽。」

「得了。」

「你不好奇?」

「媽,我根本不相信這些。」

蔣太太苦笑,「將來,你也會相信命運。」

十五歲的慈香忽然像大人一般勸母親:「媽,要是真正痛苦,不如離開算了。」

蔣太太一怔,知道女兒已經懂事,不禁落下淚來,「慈香,只有你知道媽媽苦處。」

慈香說:「媽媽,要是早幾年有決定,你生活會好過些。」

蔣太太低頭,「我不會離婚。」

慈香說:「我會知難而退。」

蔣太太忽然惱怒,「你懂得什麼?」

「我會利用時間學一門手藝,到社會去見人見事——」

蔣太太打斷她:「別再說下去了。」

可是過了一夭,她又求女兒:「慈香,有位業余紫微斗數專家,據說很准。」

慈香溫柔地說:「好,媽,我陪你去。」

心裡惻然。

y日,去公司找父親,閑閑談起,「爸,你那女友,究竟長得如何?」

蔣先生嚇一跳,面色一變,但是立刻恢復原狀,平和地說:「什麼女友,我何來女友?」

慈香不由得佩服父親,但仍然笑嘻嘻,「星期一三五那女友。」

「呵,來,我介紹你認識。」

慈香緊張,是他公司里同事?

誰知蔣先生指著電腦說:「我做外匯,故此不得不通宵服待這個女友。」

真厲害,推得一干二凈。

「這些年來,你有同母親解釋嗎?」

「有,可是她比較敏感多心,不太接受事實。」

「啊。」

「慈香,你勸勸她。」

「好好好。」

完全不得要領。

蔣太太仍然四處算命,當作嗜好。

一日,相士上下打量慈香,想多做一注生意,這位小姐,「你也算一算?」

慈香笑笑,「不,我不算。」

可是蔣太太,又忙不送報上女兒時辰八字。

慈香沒好氣。

那相士說:「嗯,聰明伶俐……學業驕人……事業不同凡響……」

蔣太太才不關心這些,「婚姻如何?」

「十分好,夫妻恩愛。」

「我女婿會是個怎麼樣的人?」

那相土忽然說:「必嫁李文光」

什麼?蔣慈香跳起來。

蔣太太反而輕描淡寫,「是註定的吧?」

「當然,」相士笑嘻嘻,「這樣明顯的事,三元測字也算得出來。」

李文光?

有這么一個人?

他長相如何?

進了大學,蔣慈香終於看到她的李文光。

那日,大家正在觀看一個網球賽,忽然之間,慈香聽見有人大聲叫:「李文光!」

蔣慈香一顆心幾乎自喉頭躍出,李文光!

她連忙轉過頭去。

那李文光叫她心震膽裂。

他長得並不難看,可是一眼就知道是那種自以為風流惆儻魅力無法擋的萬人迷,故處處賣弄風騷,試想想,一個男人給旁人那樣的印象,還有得救嘛?

慈香最討厭這種男人。

故此立刻縮在人群中,動都不敢動。

必嫁李文光!

多麼可怕的預言。

幸虧慈香不相信這一套。

那個可憎的李文光讀電腦系,她處處避開他,大學四年,有這個陰影存在,也堪稱不幸。

避得太厲害了,露出痕跡,連李文光都注意起來。

他找到她。

她不敢逼視他的油頭粉面。

「蔣慈香,你不喜歡我?」

「是,」她答得極快,「我不喜歡你。」

「為什麼?」

慈香已經走開。

萬人迷十分惆悵,但是不怕,總有一兩條漏網之魚,放過她吧。

但是隨時又心癢難搔。

征服珠穆朗瑪宰才叫挑戰,也許,他可以努力一點再作嘗試。

說不定,這是蔣慈香欲擒還縱的一種手段。

當然,他錯了。

慈香只要見到他影子就避之則吉。

同學問:「你是真討厭他吧。」

「是。」

「一點希望也無?」

「你看此人,多麼猥瑣不堪:虛榮、自私、多嘴、誇張,女同學只要與他喝一次咖啡,就被他講得變殘花敗柳,還不避之則告?」

「可是,他很會討人歡喜。」

「我不稀罕。」

「你比誰都守著自己。」

「我對男歡女愛這回事絕不看好。」

同學詫異,「緣何這樣說?」

慈香吁出一口氣,「好景太短暫了。」

那同學低頭,「這我也知道。」

「你不怕,你性格溫婉可愛,不比我。」

「你也總會遇到真命天子。」

李文光?

不不不不不,不是他。

畢業那天,慈香鬆口氣,性格控制命運,什麼必嫁李文光?她不是已避開此劫了嗎?

甫找到工作,母親就病倒了。

是她自己先發現的,洗澡時發覺左乳有一囊腫,經過醫生檢查,發覺是癌。

慈香如五雷轟頂,第一件事是安排母親入院,然後與父親展開談判。

蔣先生亦十分著急,可見他與原配也不是沒有感情。

「醫生說,及早切除壞細胞,跟著電療服葯,不是沒得救的,可是病人、心情須維持平和,父親、我需要你合作。」

蔣先生沉默半晌,「是。」

慈香鬆口氣,然後責備父親,「她這病,是悶出來的。」

「慈香,你是個大學生,說話為何一點科學根據也無。」

「情緒影響內分泌,內分泌鉤動細胞敗壞,如何無根據?」

蔣先生說:「我會盡量多撥時間出來陪她。」

「你早該這么做。」

「慈香,」他微慍,「這些年來,我對家庭亦有功勞,你看你穿的吃的,哪一樣不是靠我支持。」

這是真的。

畢業時父親才送慈香一部歐洲跑車。

經濟上,他何止沒有虧待她們母女。

慈香抽出大量時間在醫院服侍母親。

蔣太太輕輕說:「幸虧你也長得這么大了。」

「媽,你說什麽,你還要抱外孫呢。」

「我名下產業,自然全部屬於你一人。」

「也許你要用到八十歲。」

「到八十歲還不是一樣古佛青燈。」

「媽,請振作起來。」慈香流下眼淚。

蔣太太忽然說:「這些年來,我也納罕,那個第三者,倒底是何模樣。」

慈香不語。

「她日子也不好過吧,十多年了,並無名份。」

慈香低下頭。

「一個自私的男人,兩個懦弱的女人。」她嘆息。

慈香按住母親,「媽,明日做手術,你多休息。」

蔣太太深深太息,「病好之後,第一件要做的事,便是離婚。」

慈香喜悅,由此可知,母親尚有求生意欲。

「隨便你愛怎樣,我支持你改嫁。」

蔣太太居然笑,「啐!」

第二天,母親進手術室,慈香與父親在醫院會客室等候。

慈香急痛攻心,仍抱怨父親:「我看你怎麼過意得去。」

蔣先生沉默。

「那個她呢?」

蔣先生抬起頭來。

「她也不小了吧。」慈香說下去:「我七八歲時她廿多歲,現在也有四十了吧。」

蔣先生維持緘默,老實說,這個齊人有沒有享到福還是疑問。

看,歲月如流,造成如此大的創傷,當事人得失如何,只有他自己知道。

這時,一個面色和藹,身段矮胖的年青醫生走過來,「是病人家屬嗎?」

蔣家父女連忙站起來。

「我將負責替蔣太做物理治療,我是李文光醫生。」

慈香張大了嘴。

真沒想到世上有那麼多李文光。

一個接一個,全是慈香她最不喜歡的類型。

母親接受電療時大量脫發,可是精神奕奕。

「必嫁李文光。」她哈哈地笑。

慈香沒好氣。

「我是終於想通了,心情反而比從前好得多,我已正式委託律師辦離婚手續。」

「媽——」

「你別看他這一陣子天天回家,那不過是一種義務,」蔣太太嘆口氣,「我不稀罕,這次到閻王殿去兜風回來,我已完全看開。」

這倒也好,慈香為母親慶幸。

「慈香,你真是媽媽的至寶。」

慈香與母親緊緊擁抱。

「那李文光大夫在努力追求你吧。」

「唏,真可笑,他還為我減肥呢。」

「我看他挺不錯。」

「那我叫他來迫你,你比我成熟,也比我富有。」

蔣太太又說:「啐!」

在醫生宣布她痊癒那一日,離婚也已生效。

四份一世紀的婚姻。

照蔣太太自己的話是:「怎麼會拖了那麼久。」

病後她變了不少,經常做溫和的運動,包括游泳與學打麻將,成績斐然,又愛上美食,對各式餐酒漸有研究……

她快樂嗎?不一定,可是至少已經脫離怨婦行列。

慈香為母親開心。

至於李文光大夫,唉,慈香深深嘆息。

到這個時候,其實她已對李文光三字不甚抗拒,可是,她與這位大夫性情不合。

最可怕的是,李大夫認為女性在婚後反正要嫁夫隨夫,本身的性格喜惡如何無甚重要。

慈香不敢苟同。

不過逃避李大夫比較容易,一味不接電話即可。

不到半年,他另娶了別人,派請帖給慈香。

蔣太太嘀咕:「又嫌人胖,又怕人管,大好一段姻緣,白成全了別人。」

慈香只覺自己幸運,又避開劫數。

不久她找到一份很好的工作,值得她切切實實干起來,經驗豐富了,見識廣了,慈香才知道,世上有的是齷齪的人,她所認識的兩位李文光先生,雖不合她的標准,比起真正猥瑣無恥之徒,簡直小巫見大巫,可是,她也得與他們和平共處。

真令她疲倦。

母親未曾工作過一天,她不會明白。

幸虧有王啟中。

是,他叫王啟中。

公司里許多女同事,說起王啟中都會笑。

他高大英俊,可是打扮樸素整潔,絲毫不覺賣弄,寬肩膀,熱心腸,工作上才華盡露,亦好運氣,能夠獲得上司青睞,性格明朗,樂於助人。

優點加一起,說都說不盡,而且他有幽默感,又懂得生活情趣。

是不是真有那麼好?

也許不,可是,女孩子在談戀愛的時候,主觀加主觀,他的一切,當然都是最好的。

王啟中在芸芸眾生之中,獨喜粗眉大眼、身段高佻的蔣慈香。

復來她也問過他:「你覺得我有什麼優點?」

當時,最美的女同事是郭明秀,劍橋文學土,家境上佳。

誰知王啟中答:「我喜歡你那女張飛性格,毫無機心,有人賣了你,你還幫他數錢,太容易應付。」

慈香啼笑皆非。

她也不是不工心計的。

去探訪獨居的父親,她處處留意蛛絲馬跡,可是不知怎地,老是找不到破綻。

慈香開始存疑,這些年來,會不會是她與母親多心,誤會了父親。

也許,他真的沒有另外一個女人。

可是,這個秘密也終於有掀開的一日。

一日,臨下班,有人找蔣慈香。

是一位風姿優雅的女士,她有一張秀麗的鵝蛋臉,穿香奈兒套裝,看牢慈香微笑。

她誇獎道:「長得亭亭玉立。」

慈香怔住片刻,電光石火間,知道女士是什麼人。

她溫和地說:「你爸說你一直想見我。」

慈香點點頭。

「他時常把你的照片給我看,我對你,其實很熟,他很愛你,以你為榮,你真是他的掌珠。」

慈香漸漸淚盈於睫。

三個都是好人,不知如何,搞成這個局面。

「十多年過去了。」她感喟。

慈香輕輕問:「你們打算結婚嗎?」

「呵,不不不。」

慈香訝異,他們現在已無障礙,她母親已經退出。

只聽得她溫柔地說:「我明日將移民溫哥華。」

慈香一愣,沖口而出:「那麼,家父」

「我們半年前已經分手。」

「為什麼?」慈香居然覺得惋惜。

她並無解釋,過片刻,只是說:「緣份已盡。」

可是,她造成另外一個女子無比創傷。

接著她又低聲說:「對不起。」

當然,她也是犧牲者之一。

慈香還有什麼話好說。

那位女士轉身離去,慈香無限款歐。

她並無向父母提及此事。

時間一貫不理會任何人的哀與樂,向前輾進。

慈香把王啟中帶回家見過母親,母親甚為喜歡,與他談了一個晚上。

事後,同慈香說:「你不是必嫁李文光嗎?」

慈香笑,「看相算命,哪裡作得准。」

「可不是,」為母的也十分惆悵,「都是糊人的。」

「也不過是混口飯吃,半仙也不能捱餓。」

慈香聽見母親長嘆一聲。

「媽,我們婚後一定陪著你。」

「已經談到婚嫁了嗎?」

「約略提過。」

「此事宜速戰速決。」

慈香說:「我想多考慮一下。」

「遲則有變。」

「我怕錯。」

「咄,大不了是結婚生子耳,孩子帶回來我幫你帶。」

慈香駭笑,母親的思想可真的搞通了。

她與王啟中的確在計劃結婚。

他偕她往大溪地度假。

她猜想會有大量時間泡在海灘,添置多幾套泳衣總不壞。

她幫他收拾行李。

王啟中把護照及飛機票取出,「由誰保管?」

「我來好了。」

王啟中用英國護照,慈香因說:「我不是不喜歡倫敦,可是生活程度也實在太高了一點。」

「所以娶你呀,你有妝奩,全靠你了。」

慈香絲毫不懼,「那你得聽我話。」

啟中笑,「全聽。」

「要像只叭兒狗般馴服。」

「汪,汪,汪。」

二人大笑之下,護照掉到地上,慈香拾起,一看,怔住。

她尖聲問:「你有別名?」

王啟中一楞,「我不是同你說過,家母改嫁後我跟隨後父姓王?」

「是,可是你沒說你原本姓李。」

「重要嗎?」

慈香抓著護照問:「你原名中文字是什麼?」

「李文光,繼父很不喜歡此名,改叫啟中。」

必嫁李文光!

蔣慈香呆住。

啊,這班江湖術土的預言有時候還真准。

「慈香,怎麼了?」

她停停神,「沒什麼。」

「喂,現在才嫌我身世?」

「啟中,別拿這種事來開玩笑。」

「好好好。」

因為母親想知道前程,所以四處找人。算未來。

她所得到的,全是胡言,而慈香卻意外獲得預言的印證。

必嫁李文光。

那麼多人叫李文光,害她虛驚好幾場。

慈香溫柔地看著王啟中,可是她不介意嫁這一個李文光。

熱點內容
肖慕塵黎千千什麼小說全文免費閱 發布:2025-06-02 08:04:07 瀏覽:70
哪一部短篇小說比較容易研究 發布:2025-06-02 07:27:31 瀏覽:691
網游小說男主父親是開游戲機廳的 發布:2025-06-02 07:27:26 瀏覽:884
無限游戲時代小說 發布:2025-06-02 07:26:40 瀏覽:450
都市小說結局在小島一起舉辦 發布:2025-06-02 07:14:28 瀏覽:470
好聽的有聲短篇小說推薦 發布:2025-06-02 06:52:46 瀏覽:101
燒火山都市小說 發布:2025-06-02 06:51:40 瀏覽:378
將夜貓膩小說大結局 發布:2025-06-02 06:46:01 瀏覽:637
都市至尊完結小說下載 發布:2025-06-02 06:28:24 瀏覽:514
怎麼看最新小說 發布:2025-06-02 06:28:23 瀏覽: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