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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長是女孩騎摩托車小說短篇小說

發布時間: 2023-08-27 17:31:25

⑴ 短篇愛情故事小說校園故事

愛是對的,錯的只是我們還沒學會去愛,就那麼急著去愛。 愛是天性,懂得愛的各種形態與變化則是智慧。也許你遇到了對的人,卻還沒准備好去愛一個人。下面是我為大家准備的短篇 愛情 故事 小說校園故事,希望大家喜歡!

短篇愛情故事小說校園故事一:

他就在隔壁班,離我很近,又很遠,不會時常到走廊上玩耍,只幾次我去接水或上廁所,路過他們班,偶然看見他安靜地站在走廊靠窗的位置,目光恬淡,不敢過多停留,生怕他看見我,於是加快了腳步,幾乎是小跑著回班。只要看到他一眼我就開心,唇邊會拘起笑意,幾乎要發半天呆才回神。

不知道他叫什麼,喜歡什麼,成績如何,性格怎樣,只是單純地覺得這個人是我喜歡的類型,就好像初一時,也是見了那人一面,就決定喜歡,在什麼都不了解的情況下,那時的結果自然是不歡而散。

想像他有一個好聽或嚴肅的名字,兩個字或是三個字。既然是班長,那麼成績會很好,又是物理老師班的學生,理科也不會差。看起來很溫柔,不像是壞學生,是溫文爾雅的書生模樣。

一次回班路上,不可避免地要路過他的班級。正要走到他班級的後門時,他卻從前門施施然出來了,穿著件和我同款的黑色上衣(我那件是白色,因為太冷所以沒穿了)。他往離門口有幾步遠的窗戶那裡走,我往沒幾步遠的前門處走,只不到兩米多的距離,他卻一步一步慢慢地走,還往這邊看。我不確定他是否在看我,因為我被他的突然出現擾亂了手腳,慌得只想快步跑走,可他偏在我正前方,無法突破,只好硬著頭皮,裝作很輕松的樣子,視線越過他看向更遠的前方,匆匆忙忙地與他錯開。

其實是想擦肩而過的,只可惜我沒那個勇氣,他也沒給我機會,就這么錯開,像是在道口分開的鐵軌。

有時會想到,如果他也喜歡我,那麼在一起以後會是怎樣?他會牽著我的手,輕輕地擁抱我,或是微皺著眉頭耐心地為我講解習題,他會在下課後等我,會幫我提有些沉的水壺,會陪我去很遠的隔了三座教學樓的信箱處取信……

但我也只是想想而已,現實是,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他也不會知道我是誰,我只是悄悄地看看他,就會心滿意足。

不敢主動去追求,只因我已在初一的那場沖動里喪失了信心和勇氣,害怕被再次拒絕,害怕在走廊上遇到,害怕被別人當做課余的閑話談論……

越長大越怯懦,甚至不如小時候那樣勇敢。

就這樣吧,就現在這個樣子也挺好,不必擔憂對方什麼時候會變心,不必擔憂莫名的煩惱,我只要悄悄地看他一眼,就心滿意足了。

記得運動會入場前的准備,看見他把他們班文藝委員的鮮花別在耳鬢,竟叫人移不開眼去,他皮膚白,再加上耳邊一朵嬌俏的粉嫩的花朵,可真是叫我看得呆住,連本班體委的嘮叨也聽不見。上場時他們班在我們班前方,看他把花叼在口中,踏著整齊的步子走上跑道,然後在 口號 喊完時信手把花向空中拋去——我簡直要忘記接下來應該在上場後做什麼動作了。

歌詠比賽時,那麼巧,我們候場時,他們在上面的檯子上比賽,看他認真地唱著,有條不紊地做著手語舞,倒襯得他身旁的物理老師頗有手忙腳亂的意味。等到我們班也比完,坐在看台上後,我便假裝不經意地往他那邊看——嗬!竟然盤起腿坐著!有點想笑,趕緊輕咳一聲,斂住情緒,可他好像是發現了我一般,好幾次都往這邊看——我不敢再看他了,於是閉起眼睛聽著其他班的合唱。

應該是沒有發現,畢竟自己也不算顯眼。

某天在走廊上,好像聽到他的聲音,不記得或是根本就沒在意他說了什麼,只記得那聲音很好聽,像是雲朵緩緩飄過天空的感覺。於是更喜歡,也更怕他發現我。

但他大抵是永遠不會發現我了,因為我壓根兒就沒想讓自己出現在他的生活中,我只要有這么一個念想,就足夠了。暗戀這種事情,只要自己知道,就足夠了。

短篇愛情故事小說校園故事二:

最近一直在循環宋冬野的《董小姐》,他木頭質感的嗓音,讓我一不小心就想到一場邂逅,想到河岸邊搖搖晃晃的水燈籠,和如墨夜色里氤氳而上的煙霧。

這首歌太過動人,當然我並不否認是我的戀聲癖為宋冬野加了分,但更多的是那種與愛情撞個滿懷的感覺打動了我。

這種感覺像什麼呢,大概是像曾有一天,我在十字路口遇見一個騎摩托車的男孩兒,陽光能融化掉有著大白兔奶糖味道的冰淇淋。他戴一副墨鏡,下巴的弧度堅硬而柔軟,像太陽的神祗一樣光明。就像那一刻心臟跳動的聲音,像擦肩而過後仍然在記憶里揮之不去的痕跡。

我看過一篇 文章 叫《當我愛上路邊女孩時我在想什麼》,但我並不認為這就是愛情。愛太深了,我們的心還小,觸不到它。相比於“愛”我更喜歡“喜歡”這個詞。無論什麼樣的感情都可以用“喜歡”來詮釋。愛需要太多太多的白發,喜歡只是一剎那的心動,一秒鍾的花開。

我喜歡夏夏,因為她和我很像,她隨時能讓我笑到肚子疼;我喜歡小動物,因為它們有溫暖的皮毛濕漉漉的大眼睛;我喜歡天藍色的裙子,因為天藍色很美而裙子可以讓我變得更美;我還喜歡那麼多那麼多的男孩子,喜歡他們的理由也許只是 籃球 打得很棒,可以把一首歌唱得直抵心扉,抑或是某一天某一節體育課的一次回頭,他的笑容點亮了我的眼睛。

我寫了這么多的我喜歡,你明白我的意思嗎?有一句話這樣說:喜歡一首歌是因為它的旋律,喜歡一件衣服是因為它的款式,但只有喜歡一個人是不需要理由的。

我曾經把它奉為真理,現在卻突然明白,喜歡,像一座燈火璀璨的大樓,總歸要一個穩固的地基去支撐它。沒有一種喜歡沒有理由。只有愛著什麼的時候,是說不出來話的。像爸爸愛媽媽,像每一個人愛著他的國家。

家長們總把早戀視為洪水猛獸中的哥斯拉,我猜我媽如果知道我喜歡過而且還喜歡著這么多男生的時候怕是要白眼一翻直接昏倒。他們會一遍又一遍地向你說教那個男孩有多麼不值得愛,你現在的年紀有多麼不該浪費在愛情上。當你試圖和家長們解釋“喜歡”與“愛”的區別時,他們有限的腦內存是鐵定無法接受的。

可是什麼樣的喜歡是對的,什麼樣的喜歡是錯的?因為種子被種在了錯誤的季節,就註定沒有機會發芽,沒有機會看看這世界的美麗了嗎?

我一直都相信月老的存在,這世上所有的他和她都早早地用紅線拴住了。我這一生也許會遇見很多男孩,但總會受紅線的牽引去找到那個他。也許會有很多男孩的美好瞬間值得喜歡,但只有一個人受得住我那一句“我愛你”的重量。

在他穿越時光的神話抵達我面前之前,我也許還會喜歡很多人。別罵我,只是像林宥嘉唱的那樣,“這么年輕,我還有這么多時間,不去喜歡誰,多不對。”

可是只有我的心足夠強大了,才會去說愛吧。

短篇愛情故事小說校園故事三:

校外教學那天,天氣冷得幾乎睜不開眼。我餓著肚子急急忙忙趕到集合點,被催去跳繩還崴了腳,瞪著眼睛快要哭出來,滿心都是抱怨。大家都跑去看接力賽的時候,我獨自縮成一團,想著“今天真是太糟糕了”、“衣服穿少了,回去得感冒吧”,絕望地看著灰濛蒙的天。

這時回到集合點來的他正好看到人群後面那個被風吹得無比狼狽的我,哆哆嗦嗦地跑來,明明自己也凍得臉色發白,卻還是毫不猶豫地脫得只剩一件短袖,把外套和襯衫全堆在我背上,還得意地從包里抽出一個小號毛毯,牢牢裹住我的脖子。

我呆愣愣地看他,他就皺著眉頭說“嘴唇的顏色好糟糕啊”。這個比我高不了多少的瘦男孩每次一皺眉整張臉就變得非常惹人發笑,不太大的眼睛簡直要擠到一塊兒去了,讓人看了忽然就覺得心情好起來。

我把手遞給他,他咕噥一句“好冷啊”,就直接揣進懷里焐著,一邊還碎碎念“前輩們真是有干勁,我還差得遠”、“早晨就發信息給你怎麼還忘記呢”、“其實我還蠻清閑的,剛剛早點兒回來就好了”……

鼻子有點兒痛,我眨了幾次眼,大概有模糊地“嗯”過幾聲當做回答。他瞄我一眼,就扯著我找了個人群的縫隙讓我看接力賽,還不停問著“從這里能看到嗎”、“要不要再站過來一點兒”。

那個時候已經是下午兩三點,天氣終於放晴了一些,可風還是挺大,吹得我打哆嗦。我緊緊裹著毯子和一層又一層不屬於自己的衣裳,和他兩個人站在人群的後方。他忽然從背後將手環上我的肩膀,輕微的重力失衡後,背上貼著一個暖暖的胸膛。心跳聲那麼近,清晰可聞。

“戀愛中的人都是傻瓜”——嘲笑過這句話的我,原來也有後悔的一天。

為了他早起梳妝打扮,在超市裡拚命地思考“他會喜歡吃什麼”;重感冒抽著鼻涕,第一個想到的不是“又可以請假偷懶了”,而是“要快點兒好起來;不能傳染給他”。想要再近一點兒、再待久一點兒……所有這些自己曾經嘲笑過的傻事,原來只是因為“喜歡”兩個字,就會付諸實踐變成現實。

人真是會變的啊。

就好像面對“爛桃花”的窮追猛打,以前的他只是苦著臉幫我拖住對方,現在卻學會了態度強硬地將我扯到一旁,一臉“我們甜蜜我們的,你一邊看去吧”的別扭表情。

剛認識的時候,他還是個在地鐵上給女孩子讓座的好紳士,現在卻擠擠也硬要塞進我身邊的小空隙里,把我困得直耷拉的腦袋攬到他的肩膀上,告訴我還有很遠睡吧沒關系。結果家裡人發來的信息把我吵醒,他郁悶地看我在手機上啪啪啪地用拼音打字,問我發給誰。我說發給我最喜歡最帥氣最有男人味的老爸,他便皺著臉發誓要去學中文。我大驚地問:“難道你要偷窺我的簡訊?”他說:“不是啦,學了你的語言就可以看懂你寫的東西。”

我們一起去水族館看企鵝和鯊魚,路上走過一對對的情侶。在這個全民濃妝的國度里,總是素麵朝天的我難得一次在臉上認真地塗了幾筆,心裡居然還會糾結不安,“不戴眼鏡會不會顯得臉很大”、“眼線有沒有花”、“粉底掉光了會露出黑眼圈吧”……而他,卻摸摸我的頭,說:“不用特地這樣的,平常就夠可愛啦。”覺得好笑又可氣的同時,心裡癢癢的那種感覺,應該就是甜蜜吧?

而閨密也開始毫不留情地揭發我:“明明夏天之前一點兒干勁都沒有,甚至被指責出勤率過低,最近卻干勁滿滿地每天早早來學校,到底是想看誰呀?”我怒而反駁,“夏天是因為身體狀況差和想家”、“現在身體好了專業課也好玩了”,等等,心裡卻在擔心自己的臉一定很紅吧……真是好沒面子,這么容易被看出來嗎?

不過想到那個可憐兮兮跟我抱怨“明天又是周一啊不想去學校”,頓了一會兒又說“不過想見面啊周一還是快點兒來吧”的男孩子,我就忍不住又笑起來。

原來如此,那種想要在一起的心情,我們都是一樣的啊。

⑵ 我的青春歲月(系列小說之五)晃晃悠悠

晃晃悠悠(短篇小說)

          盧里又突然出現在我書屋裡,他穿著皮西服,鬍子很性格地挺著,兩手插在褲兜里,左看右看,上看下看。

          「有根據地么,開辟根據地去」他說。

        我們所說的開辟根據地就是指認識女孩子。我首先陪他到圖書館後的民房敲了紅漆的門,這位女孩我已三個月沒聯系了,但吃了一個閉門羹。「寢室老是關門的女孩子肯定也不是正經角色」盧里上下著喉結說。我們怏怏地漫無目的走。他老是呆在學校大鏡子邊不走,一個勁問我象不象學生。「怎麼象呢?你離校多少年了,倒象個博士生了,」我解嘲地說。

        往回走,盧里兩點零的眼睛一個勁往女學生身上瞟。他幽幽地說:「漂亮的還不少呢?走,到那外語成教樓去看看,畢竟是個線索呢。」

        外語成教宿舍在校外,上周我和盧里閑逛,我順便編了一個名字往樓上叫了兩聲,不想真有個女孩走下來和我們打招呼。我看她長得丑,故意換了一個名字,她就鬱郁地上去了,盧里過後嗟嘆不已。

        現在我們又到外語女宿舍樓的門前溜達,偶爾某一間寢室吱啞一聲探出一個身子,盧里就嘖嘖品評一番。如何頭發長肯定較溫柔。如何身段好估計挺風騷。「你是飢不擇食了吧」。我因為是近視眼,對盧里嫉妒不已。

        怎麼搭腔呢,我們准備孤注一擲直接找某班某人,也沒什麼收獲。以前我們採取這種方式,有些還主動要我們坐,於是話題就打開了。「以前我們是學生,說話就親近些,現在人家女學生看到我們的長鬍子就怕了,」盧里帶著悲壯的神情說。

        於是又到了坪里,看到坪里乒乓球台我靈感的說,可以到這玩乒乓球啊,到時順便討杯水喝,或一個人上廁所,另一個人到房子叫一個人對打不就可以開辟根據地了么。盧里連連說,好好好。但今晚是該回去了。

        路上散漫著勾肩搭背的一對對人,盧里和我分路時似乎佝僂著背,

        盧里又上班了,說又上班是盧里經常失業。工作常常從城南換到城北,這年頭上班就得慶賀。盧里果然就興沖沖地來找我了,並忘不了提醒我去泡妞。當然,盧里失業了也來,但他只會和我呆坐,一邊憤懣地罵某一個公司的經理,他幫他做了事卻沒得到報酬,一邊嘆息這個社會分配的不均。因為這時,往往會有一輛挺洋氣的摩托車無聲地駛過我的店門,而車手就是我們以前的同學屢皮。

        屢皮不學無術,以前就是,他掛名在我們班讀書,可從來就沒看到他上過課,整天和一批狗朋狗友東轉西轉,到考試時就四處送禮買考題,最後分數反比我們這些成天捧著書本讀書的同學高,最後文憑他照樣到手。屢皮家就在我店面的附近,也就是說在學校附近。東搭西搭搭了很多違章建築,然後租給學生和像我們這些做生意的人,每年收不下八萬。他根本不用上班,還是持續著幾年前的少爺架式,騎著摩托車呼地駛向遠方。

        「真他媽的氣憤,他生對了地方啊」盧里看到這無聲地摩托車啞地掠過我店面的大路就忍不住會罵一句。然後又是一大堆關於他在外面打工奮斗的艱辛。「直到現在連一個女朋友都找不到」盧里憤懣起來眉頭就擰麻繩,他其實挺英俊,絡腮小胡一雙眼炯炯有神。他現在似乎對自己的「終身大事」有點急躁了。而我反而有點平靜下來。覺得隨緣就是美,碰上了,到時你躲都躲不脫。

        想昔日新聞班畢業的一班人,有一半人大都到了穩定的新聞部門,因為他們都是廣播電視文化部門的子弟,只有少數的幾個,象我、盧里、姚幫等在省城奮戰,幾年來從沒退縮過。一邊失業著,掉換工作著,一邊尋花覓草著,尋求出路著。盧里就一直沒有放棄過考研,在學校撿了一些別人丟掉的考研書,沒事就讀。我說你考研不能這么撿煙屁股一樣呵,一旦下決心就要堅持投入地干。「唉,別那麼正經吧,聊以自慰而已,總比成天看錄像玩麻將好,我哪敢投入呢」盧里的眉頭又形成「川」字形。

        盧里找女朋友也象他考研一樣,從沒放棄,可也從來沒有下大力投入。投入可意味著投入金錢呵,請女孩子吃飯,上菜館。可盧里理論是:一開始就要男的請客的女孩子千萬不要要,肯定不是正經貨色。也就是說,實際上他的骨子裡是很古典純凈的。可他見到我就談起女孩子的乳房、大腿什麼的,還描繪得象模象樣,這就使我費解。記得剛從學校畢業,幾個同學一星期一聚餐,我的房子經常爆滿爆滿的。因為我一直租住在學校附近。我的同學常往我這兒趕,無非是想在「母校」尋個相好而已。兩年後,一群人就鳥獸散,有回家就業的,有找了臨時女朋友的,有已找到目標正在發展的。只有盧里是個純情的少男,他不止一次說他還是個處男,不僅僅是處男,連女孩子的手、胸脯也沒摸過。當然是帶感情色彩的。不帶感情色彩的撫摸盧里還是有的。比如在人流擁擠的12路車,他就多次摸過車上女人的屁股,竟沒有人對他迴避。這是盧里親口對我說的,描繪這些事,盧里顯得沾沾自喜,既爾又是幾分黯然。

        盧里是我自始到終的朋友。這就使我經常覺得和他有患難之交的想法。因為我其餘的同學一旦找了固定的女朋友,就把我這個「引路人」忘得一干二凈了。甚至連一個電話也沒有,使我有時不得不對同學江進的「朋友之間就是互相利用」的諄訓有點將信將疑。離校四年的我對社會冷峻有一套自己的看法,而且在大去年,我也有一段短暫的戀愛經歷,當時我被一位外語學院的女孩子追得不行了,就接受了她。說接受是我並不是很喜歡她,我是情愛分明的人,我確是被女孩的愛所感動。可不到一年她就分配回家鄉教書了,又是她非常理性的提出和我分手的。我沉默無語,誰叫我沒有固定的工作呢?雖然在電視台當過記者,偶爾有頗高的收入,可我經常搬房子就使她受不了。

        盧里,這實在算是我患難的朋友。即使我談了女朋友,他也照來不誤。於是經常有我們三人同游同玩的局面。看電影時,他默坐到一邊,從無怨言,有時我的女朋友就很天真地站在我和他之間,每人挽一隻手。盧里就會露出長者的笑容。

        女友去了,我仍是一個人,雖然性格平和的我顯得從從容容,可每當盧里來了,也免不了陪著一陣長嘆。

        連黑而瘦的姚幫也有了,盧里更加不平衡。「他的女朋友又矮又丑,他不想見幾個哥們是女朋友帶不出來呢」盧里莊重地說。「你的運氣也不好,你說的隨緣怎麼你總碰不到緣。」盧里又耷著眉對我說。

        盧里有過短暫的輝煌,他當時在九芝堂葯業公司做銷售。不到兩個月倒是賺了二三萬。這四年來,這些錢是盧里唯一的積蓄,他都齊整整地存在銀行里,我有時覺得盧里過於小家子氣,比如偶爾也有女孩子答應和他一起出去走走,可盧里事後總是後悔不已,特別是沒有結果後,他更是不甘心,不甘心的最主要的是,他的發錢買的舞票,投影票等等。這使我對他很反感,「別人陪你玩,你象鰥夫,你獲得了精神的快樂,這就夠了」我總是三番五次開導他。他的實用主義哲學就是看雞撒米。他常常把他的各嗇說得形象動人,使我覺得他很可愛。

        這當兒他又坐在我的書店裡,看到我正在收五角錢的電話費。「昔日的校園才子淪落到此」他看著我說。「你現在象個生意人一樣,你以前可是浪漫的不食人間煙火,好象有好幾個女孩子給你寫紙條的,」「這有什麼」我說。「我喜歡讀書,我給自己一個讀書時間不是很好。「讀書有什麼用,你說,我就後悔當時不該來這里讀書,發了幾萬塊錢,現在回也回去不得,呆在這里又呆不下,整個就是作孽」盧里說。我突然想到盧里現在正和他的老兄同租一間房,他老兄正和她嫂子同居著,用簾子隔開盧里。

        「你怎麼睡得著,我想你晚上最驚心的聲音怕是床墊子翻動的聲音吧」,我有時和盧里觀點不合就和他開些這樣的玩笑,他就鐵青著臉不作聲,間或自我解嘲地說:「反正是沒嘗過女人,不知女人的味,也沒什麼大不了」我就真誠的勸他不要累自己了,趕快租出來,否則不發瘋才怪呢。

      盧里所在的公司不管是周末還是假日都要上班,但工資卻低得可憐。實際上,現在的人才市場,百分之九十九的公司是狗皮公司。他們只要人幫他做事,然後在效益中提成做工資,是不存在固定底薪的,所以盧里從來不幹。他當過大公司的營銷主管,他找工作要有底薪,即使少得可憐。也因此,盧里上班總有繁雜事做,繁雜得讓他罵娘。

        此刻他又在罵娘,因為澳門回歸,公司放假一天,而盧里還要到公司值班,他以前早就計劃好到外語樓前和我打乒乓球也只有取消了。晚上他坐在我的櫃台前,用他鷹隼一樣的眼睛瞟著到我店裡租書的女學生。「你不要把她們嚇著了」我說。「嘿,住在校外的自考生越來越漂亮了。」盧里突然有點興奮,於是又想拉著我去訪探我的關系戶。「你以前老是要我把書店搬到學校附近,好有個聯絡點,現在怎麼沒一點辦法,告訴你,看中了,就大膽和她們說話,她們都很寂寞呢」我說。「那你怎麼不搭腔,是你老妹在旁邊吧,」盧里說。

        我老妹幫我看書店看了一年多,沒工資她早就不情願了,加上我從那家很體面的電視台退出來後一直賦閑,還租了單間。我和盧里不同,如果工資不高發展前途不大,我輕易不上崗。後來乾脆躲進小樓成一統,一到吃飯就轉到書店來。「當然兄長要表率作用嘛,況我找女孩子首先看她是不是喜歡文學」。「哎呀呀,還這么酸,我已二十七歲了,你比我小不了多少吧,」盧里邊說邊拿個小鏡子左右上下看,看他總是刮不掉的胡須。「你忙也是白忙了,時間精力發了,女孩還未必看得上,不如趁早撈點資本,讓別人喜歡你,那就輕松多了」。「怎麼撈資本呢,事實上忙乎了四年,什麼也沒有。」盧里說。「逢人就推銷自己嘛,總有對你感興趣的」。「你總是那一套金錢加詩歌的生活理論,我才沒有暴露癖呢,」盧里和人交往總是閃爍其辭,和女孩交往了大半年,別人對他還一點也不了解。「你那樣做累不累,在女孩子面前怎麼放得開」我說。

        一見面就聊愛情聊生活,生活得不好沒有獲得愛情的人總是這樣。他們積聚了一大堆愛情理論,而愛情的理論只有行動。我們在一起聊起這些,重復著四年前的理論,有時一停下來我就覺得好笑。盧里還穿著皮西服,確實顯得有點老成。我笑著說:「你現在只有兩張臉,一是穿皮西服充大款,迷倒那些想傍款的女孩子;一是裝學生樣,和她們交流,然後選擇自己喜歡的。」盧里馬上選擇後者,只是凝著眉低著頭說裝學生怕裝不來了。這時他微微抬頭就看到婁皮正從我店面前走過。他喊了一聲,婁皮就進來了。「噢,是才子開的書店啊,落魄了,」婁皮眯縫著眼說。我對婁皮的印象不深,但我的名字很多人知道,作品經常貼在系裡的櫥窗里。「他不落魄才怪呢,錢都被你們這些地主賺了,你看,這屁股一點點,一千塊錢一月。」盧里和婁皮是有點熟,當年臨近畢業,盧里為找好工作,經常和本市的一些人套近乎。婁皮就是他網羅的對象之一,他看他經常騎一輛摩托兜風,以為他是某位區長的公子,還送了煙。後來看他的父親比他的農民老爹還粗俗,很晦氣了一陣子。

        因有了煙的關系,屢皮對盧里還滿熱情的。我卻只是微笑著。因為往常屢皮一呼而過,我們幾乎是沒有打過招呼的,所以沒必要攻擊他。屢皮這當兒又是大吹了一通泡妞的高招,他如何帶著漂亮妹子騎摩托車到了無人的地方,如何在××娛樂城風流一夜。如何對租他房子的學生妹子展開手腳的,「只要得心就可應手」屢皮說。「這些讀自考有好多女孩子是很風騷的」。

        話題太空談不下去了,特別是我一向喜歡文明的。盧里也黑著眼,對屢皮大搖其頭,「盧里你還是一個人啊,我告你,不值呵。說著屢皮已站起了身,雙手插在褲兜,一搖一晃地走了。

        「屢皮總是那種少爺派頭,他還不是靠生在這里,不然這種人替我擦鞋我都不要。」盧里真誠地對我說。這時恰好是稅務局的車來了,我趕忙關了門。

        這幾天稅務局的車呼嘯來呼嘯去,一連幾天,這里的店面80%關了門,因為房租貴,這里的生意人大多沒賺到錢。開著門的定然和稅務局的有點關系的,如果哪一家店子偶爾探風把店門打天了,那好,立時,五六車稅官把你店裡所以值錢的東西撈過精光。他給你算稅,一年來,從前又從前的生意的幾個月沒交,全算到你頭上,那就倒霉了。你去贖東西,就只好倒賣掉店面的全部東西 了。「向國家交稅本也公理,可這種人事關系復雜讓人頭疼。還有這里門面費這么高,他們為什麼不向他們多收點稅。像屢皮不作事,卻風光得很。他娘老子,一個老太婆,人丑又俗氣得要死。但耳朵上、脖子上、手指上戴金戴銀的,錢都是多得沒地方放了。況這些隨便搭的建築物根本就不合法,從沒人管過,這世道啊!這世道」盧里和我坐在關了門的店子里幽幽長嘆。

        「稅務,工商,勞務,城管,又是什麼居委衛生費,多得不得了」我說。「你能把門面費賺出來嗎?」盧里說。「老妹省吃儉用點勉強對付。騎虎難下呵,轉又轉不出去。」我說。

        盧里說著說著似乎又有點感覺了,晚上還在我這里吃飯。過後又到四周轉了一圈。

        在定王台進貨時我發現了姚幫,和他在一起的還有一個個子很矮的胖女孩,他見到我表情有幾分不自然。「噢,是小燕,好久不見啊」兩年我就認識她,她當時一家證券公司上班。我們一起玩過牌,「姚幫經常提起你,你的女朋友呢?」小燕問。「還沒定下來」我說,「不要要求太高了」小燕說。「要象我」姚幫說。「哦,我不行,可以了吧」小燕嘟著嘴只往前沖,姚幫去拉,我就只好知趣地走開了。其實,我和姚幫一年沒見面了。以前幾乎是每周兩次聚會的好朋友,現在見面似乎反而生分了。於是我又嘆氣,回來。

        很快就收到姚幫的電話。他狠狠地貶了一通小燕,說反正是臨時用用,隨時換。我說:「也好嘛,只要不討厭」。姚幫顯然很在意我的語氣。因為我以前讀大學時向來有「除卻巫山不是雲」的清高。不漂亮沒品味的女孩我從來不瞧。他顯然沒反應過來,還在餘味未盡向我解釋著什麼。

        我知道姚幫的意思,他想叫我不要把他找女朋友的事傳出去。其實,後來,盧里也看見過一次,他問我,我含含糊糊不置可否。再後來姚幫找了一個醜女朋友的事便在同學群中傳開了,他一直以為是我而對我惱恨不已。我也懶得解釋了。

        在一個陽光很溫暖的午後,我坐在草叢,看到許多大學生如花般四處散開,於是感嘆著為何總沒有屬於自己的一朵。在逝水流年中,早已沖淡了我追求愛情的勇氣,戴著生活這頂沉沉的帽子,我們一個個顯得暮色沉沉。姚幫就是,其實他根本沒必要隱瞞他沒找到如意夥伴。都是哥們,誰不知道誰。況且,一個人在純情的道路上堅持了這么久,或多或少會有點疲憊吧。我們從來不需要人敲警鍾。我們的弱點就是太清醒自己了。比如在我心底,就有男權在內心作崇。我總覺得在沒有物質條件的情況下奢談愛情實在是一種罪過。難道一定要和情人在城市的矮檐過著未婚同居的生活?以此磨掉自己的青春朝氣。那還不如自己先苦苦奮斗出一條路。然後讓一切水到渠成。

        所以盧里每一次來我都怏怏的,他拉著我無非是在成教群中尋覓。我說幫他介紹一個做生意的。我陪他的芳芳精品店,但我還不認識她,我對她印象深的是有次在舞廳跳舞,她緊緊依偎著我,使我很不習慣,後來發現兩個人的手掌都汗濕汗濕的,最後是我趕忙溜了。我打了一個電話就和她攀談起來。她說起跳舞的事。我連忙否認,因為我認為跳舞和女孩挨得太緊是羞恥的事,她卻反復強調她沒認錯。我就覺得她有點蠢,或者說有點騷。盧里也興致地和芳芳聊天。

        回來時到底有點興奮,耳頸子紅熱紅熱的,走路有點飄飄然,一改往日莊重的形象。

        其實所謂文明理性就是一種壓抑,誰不需要慰籍。能夠扼殺自己慾望的就是一種文明。回來時我和盧里都沒做聲。臨別,盧里說,是可以去找的。我的心是有點蠢蠢欲動了,芳芳漂亮豐滿,這就構成足以解決問題的理由。

        我再去找芳芳時,芳芳就對我很熱情了,聽說我開了書店她一定叫我拿書給她看。我把書帶到她那裡就有點緊張。,象這樣的女孩是不該追求的,只有她主動示愛我才可隨便彎著胳膊捎帶一下。芳芳卻講了很多,她第一次看到我時穿的衣服,我第二次到她那裡看過陳小東的磁帶。被一個女孩記住無疑是快樂的事,我昔日就被女孩稱過「美男子」呢?我有點沾沾自喜。第三天,我拿起我的詩並對她談起文學,她卻毫無興趣,我就僵住了。臉皮告訴我該走了,於是我就走了。

        有點悵然,覺得認識她不如不認識她好,再去也沒必要了。我不是一個對感情敷衍塞責的人,關於傳統的觀念已深植我心底,我無法為自己解決問題,我在尋求我的另一半,我顯得渺小而悲壯。

        我情慾著,我壓制著。文明的外表使我經常對人侃侃而談,以顯示自己的博識和堅強。可內心是多麼的虛弱啊,怕夜晚,可夜晚天天來臨,被子似乎隨著天冷而減薄,有時對著雪白的牆壁,心竟不知在哪裡。

        我又走到了我的店子里。我看到婁皮正走過來向我笑,並蹲在我的店前抽了一支煙,並抬頭向路邊張望,似若有所待又似若無所待,不一會就大踏步走了。婁皮似乎經常顯得匆匆忙忙或者說是無所事事。他總是在眺望,沒事裝作有事的樣子。他是富足後的忘乎所以,富足到空虛。而我呢,是對不能解決今天艱難的困惑,是對不能把握明天的茫然。我們時常對峙著苦笑著搖頭。

        周末,我去找盧里,我之所以很少找他是因為不好意思看到他和他的哥嫂住在一起。果然,看到他們三人正在干坐著,他們看到我,都熱情的站起來。意外地,我發現他的老媽正坐在屋的角落裡,黑的皮膚襯著黑的牆,我竟沒有發現。她已經很老了。是的,靠種地送了兩個人讀完大學是很不容易的了,而盧里兄弟,理應是盡孝心的時候了。他老媽站起來問我是不是也沒找朋友,我笑著說還早得很,她邊舒展著眉笑著。接下來是靜,靜得我不習慣,盧里就恰到好處的站起來說和我一起出去走走。「你老哥是回家結的婚吧,」我問。「不回家去哪裡呢?」盧里說。「混了幾年到底只有往屋裡趕,我們讀的大學不知有什麼用,」我說。盧里的眉便又凝成了「川」字形。

        書店生意很蕭條,而投影廳、電游室卻紅火得很,這是沒有辦法的事。老妹也因為沒錢經常和我鬧矛盾,她已經決定三個月後回家。我卻不能回家。我是讀完大學的,而且還在電視台當過記者呢?這似乎就是悲劇的所在。

        我在一個黃昏給盧里制定了一個詳細追求芳芳的計劃。時間定一個月。可盧里四天後就找到了我。我驚愕的問他怎麼不上,他苦喪著臉捶了我一拳,並對我一口氣說了一個小時。「我是按你的晚上十點之後去的,不錯,她很平易近人,她比我還主動呢?還說她是服務要鈔票的,我還不逃,無論如何,我還沒飢餓到打雞的程度」。盧里的眉頭又凝成了「川」字型。我一拉他的手說:「走,唱歌去,」「小華天歌廳」到處坐著紅頭發黃頭發的男男女女,和我們似乎又有點格格不入,我吼了幾句:「我的愛無處依/浪盪不是我/我在另一個世界裡漫遊/我拒絕冷漠,我又拒絕溫柔/我經常一個人走。」

        於是又到周圍走走。老生的手大都搭上了男性的肩膀,而新生似乎挺幼稚,盧里已經不起期待。我似乎對這種解決不了今後生活問題的找朋友難提起興趣。委婉的勸盧里到本科生里走走。盧里說:「我們憑什麼贏得她們喜歡?沒錢且年齡一大把,無異於自我調戲」。我就不能在說什麼了,把剛認識幾個研究生的事只好咽了下去。

        於是盧里有短暫的時間沒來,來了也只是稍坐片刻就走了,因為一旦失去共同的開辟根據地的基礎,我們的話題就失去了意義。到後來,盧里乾脆就顯得匆匆忙忙了,我也把生命耗在五毛錢的找兌里,間或以唯美的距離的心態和人交流,高唱著精神的偉大。偶爾也打芳芳的電話,竟意外的是盧里接的電話,他語氣顯得閃閃爍爍。

        再後來,他到我的書屋玩,乾脆放肆地對我談起芳芳如何如何的平易近人,而他那「川」字型的眉頭竟然越來越淡。盧里看到婁皮的摩托車無聲地掠過我的店面,一面感嘆著很多人和很多人不同,一面又學著婁皮的樣子兩手插在褲兜,晃晃悠悠的走了。

            2019.6.12上傳

⑶ 短篇小說:二丫與摩托車

二丫當然是個丫頭,只是性格像個男孩。

二丫已經上了初中,可是愛玩愛鬧的本性依然不改。

二丫早學會了騎自行車,可是她並不滿足,已經悄悄把眼睛盯上了姨父家的摩托車。噓,不準告訴別人哦!

姨父只要出門,都要騎著摩托車。你看他,一抬腿跨上摩托車,然後左手捏緊離合器,右手捏著剎車,左腳撐在地上,然後右腳就在那根啟動桿上一下又一下地用力蹬。每蹬一下,摩托車就會「突突」地哼幾聲,後輪處的煙筒還配合著冒出一股黑煙。只是,那「突突」聲不長久,就像水壺里的水快要沸騰時,有人撤了火一樣,「呼嘟」一聲又滅了。

但是姨父還在堅持用力蹬,總有那麼一次,發動機開始「突突突」「突突突」地吼起來,摩托車就發動了。然後,梅姨就抱著兩歲多的小女兒靈兒,坐上了後座,摩托車就載著一家人開開心心跑遠了。

二丫就在梅姨後門口眼巴巴看著,摩托車越跑越遠。因為,二丫要上學,不能一起跟著去隨便逛。而且,一個十幾歲的丫頭,總不能告訴大人,她不是想坐摩托車,而是想騎,想像男人們那樣,駕著摩托車在風里狂奔,還讓風兒把頭發吹得高高飄起。

不能說的秘密藏在心裡很久很久,都快發了酵,連酸味都悄悄冒了出來。

還好,姨父的摩托車經常停在後門外。二丫放學後在姨家吃了飯沒事干,就拉著靈兒在後門外玩。瞅瞅沒人,二丫就讓靈兒吃著蘇打餅干在旁邊看,自己則猴子般跳上摩托車學著姨父的樣子死命蹬著啟動桿,摩托也會發出「突」的哼聲,只是從來都連貫不起來。靈兒在旁邊看著二丫那一上一下亂跳的身影,也覺得好玩,總是嘻嘻笑著,經常忘記吃餅干。

二丫也知道,摩托車不插鑰匙不能發動,而且到底怎樣捏離合怎樣捏剎車自己都是一竅不通,可是二丫就是不能放過在摩托車上練腳的機會,總是樂此不疲。

一日黃昏,姨父不在家,估計去村裡誰家喝酒。二丫放學吃完飯,草草寫了作業,就急急拉著靈兒出了後門。

嘻嘻,摩托車果然就在後門外的窗戶底下停著,好像是一心一意就等著二丫來騎。二丫把蘇打餅干往靈兒手裡一塞,告訴靈兒看自己給她表演騎車的把戲去。靈兒高興地直拍手,笑得眼睛都快眯成一條縫。靈兒跑到車旁邊站好,開始當起最忠誠的觀眾。

二丫扶好車把手就坐了上去,開始有滋有味用腳蹬啟動桿。不知那天二丫是遇上過什麼開心事,還是晚飯的肉餃子給了二丫無窮的力氣,二丫那次蹬車時間格外長,也格外用力。偶爾摩托車也會發出「突突」的聲音,二丫和靈兒都會興奮得尖叫起來,然後二丫就像打了雞血一樣繼續死命蹬。

猛地,不知二丫怎麼蹬了一下,摩托車就開始「突突突」地吼起來,這還不算,車子居然像沖出牢籠的囚犯,死命向前闖去。坐在車上的二丫還沒有回過神,身體早隨著車子一起向前沖,只是,車子沒有奔出幾米路,就因重心不穩身子不平衡栽在了地上。當然,二丫也被壓在了摩托車下面,雖然車子「突突」了幾聲後不再吭氣,但前後兩個輪胎也還嘩啦啦旋轉著。

二丫把腿從摩托車下費勁地拽出來,也顧不上疼,趕緊爬起來去看靈兒怎麼樣。還好,靈兒當時站在摩托車的右側方,摩托往外沖時,是貼著靈兒臉前向前奔的。如果直直朝靈兒沖過去,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再看傻乎乎的靈兒,她還拿著餅干看著摩托,臉上懵懵的,估計是沒看明白今天的節目怎麼和往日不一樣,在發呆呢!

二丫看靈兒沒事,才鬆了一口氣,又趕緊去扶摩托車。這時候,在屋裡洗碗的梅姨也聽的聲音不對跑了出來。梅姨居然沒有意識到剛才發生了多麼大的事故,也沒有意識到寶貝女兒差點命懸一線,只是奇怪摩托怎麼躺在地上,便費勁和二丫把車扶了起來。

二丫囁囁嚅嚅說了自己做的壞事,梅姨居然沒有責怪二丫,只是和二丫一起把車推回了屋裡,還叮囑二丫不要和姨父說這件事。然後,梅姨就帶著靈兒沒事人似的去別人家看打麻將去了,只有二丫一個人在家裡發呆。

後來,二丫也不知道姨父是什麼時間回家的,只是早上起來聽梅姨說姨父喝多了,還吐了一地,二丫就放心地去上學了。幾天後,二丫就把這事忘記了。只是,她再也沒有去後門外,給靈兒表演騎車的把戲。

不知哪一天中午吃飯時,二丫聽見姨父喃喃自語:「咦,這段時間摩托車怎麼老難騎了?方向不怎麼正,腳蹬子還是彎的,我沒有摔過啊,真是奇怪!」

二丫把碗放下,擦擦嘴巴對梅姨說自己吃飽了,要去看書,就回自己房間里去了。

一晃過去多年,二丫再也沒有碰過摩托車,只是夢依然在。那發了酵的酸都快過了頭,不過,從來沒有人去打開酵著夢的缸蓋。

二丫弟弟也長大了,小夥子眼饞別的年輕人都有了摩托車,自己就和父母說也想買一輛。男孩子想要摩托車好像是天經地義的事,所以家裡沒有一個人反對。不出十天,一輛漂亮霸氣的豪爵就出現在院子里。

二丫看著弟弟拿濕布仔細擦車,比梳自己那頭黑黝黝的頭發還用心;二丫看著弟弟把紅色的絲帶綁在車把手上作裝飾,比給約會的女孩子系頭花還用心。

想到這里,二丫「噗嗤」一聲笑了,想啥呢?弟弟還沒有女朋友呢,和誰約會去?

雖然也有一些女孩子有意無意向弟弟示好,可弟弟好像天生不開這個竅。即使鄰居家的小妞,每天都來家裡幾趟,雖說是和二丫拉家常,但二丫知道小妞的心其實在弟弟身上。然而弟弟就是後知後覺,沒有任何反應。雖然二丫也打著趣告訴弟弟小妞的心思,弟弟卻說別瞎說,人家沒有那個心!

哼!誰沒有那個心誰知道,真是的,沒有一個人入你的眼,難道你還能領回一隻天鵝來?真是!

五月的一天傍晚,弟弟悄悄拉二丫到屋裡,他抓著頭皮很不好意思地和二丫說,自己喜歡上了一個女孩子。自己已經和人家交往了一陣子了,女孩子和自己很對眼。

二丫捶了弟弟的肩膀一下,笑著說:「你小子厲害啊,不聲不響就找上女朋友了,現在才和老姐說,肯定想求我幫你辦什麼事吧?說唄,姐定有錢出錢,有力出力!」

弟弟撓著頭皮說,最近農忙,女孩子父親身體不好,弟妹還小,自己想開著家裡的打麥機去她們家幫忙,問二丫能不能和自己一起去?畢竟,多個人手多把力。

二丫知道事關弟弟終身大事,自然拍著胸脯答應了。只是,每天來回如果開著打麥機,那速度不快不說,光那震耳欲聾的聲音也能把人吵死,實在是太不方便了。弟弟說那也沒辦法,自己倒想把摩托車也運過去,可惜一人不能當做兩人使,只能算了!

二丫心裡那個發著酵的缸蓋好像一下子被掀開了,她想都沒想就說:「我給你騎過去!」

弟弟直接否定了二丫,乾乾脆脆地告訴她第二天還是坐著自己的四輪車兼打麥機一起去吧,雖然不好看,至少安全省心。

二丫犟脾氣上來了,拖著弟弟去院子里,讓他教自己怎麼騎摩托,否則,第二天自己就不去幫忙了。

弟弟沒轍,在院里指著摩托給二丫講了怎麼發動怎麼停車,但那眼神里滿是無可奈何和不相信,明擺著只是為了拉二丫這個勞動力才不得不這么做而已。

二丫一不做二不休,讓弟弟把車推出院子,自己要在門口的街道上親自試試,免得只會紙上談兵。

說來也怪,二丫第一次上去就冷靜地發動了車,只是離合放開的時間把握不好,車頭居然是向上猛地一躍才往前沖的,但二丫最終還是制服了摩托車,還在街道上慢慢騎了好幾個來回。直到心裡有了底,二丫才停了下來。

二丫看著目瞪口呆的弟弟,自己得意地一笑,又捶了弟弟一拳,告訴他就這樣定了,明天出發!

第二天早上,姐弟倆都早早起了床忙活起來。二丫問清了女孩子的村莊,以及房子的位置,就騎著摩托車先出發了。反正自己不敢騎太快,一會兒弟弟肯定能攆來。

二丫的村子離國道不遠,所以出了村很快就上了平整寬闊的柏油路,雖然有來來往往的大貨車,二丫也不怕,平時騎自行車早就把膽子練出來了!

早上太陽還沒有出來,二丫騎著車在風里感覺好涼快。二丫試著把油門加大,車子就像被抽了一鞭子的駿馬,蹭地騰雲駕霧飛快沖起來,二丫多年前想在風里飛揚的頭發,終於迎風飛了起來。這種感覺與騎自行車太不一樣了,這才是真正的御風而行,任意馳騁啊!速度與激情在這個早上,在飛馳的摩托車上,在青春無敵天不怕地不怕的二丫身上,徹徹底底地上演了!

只是,二丫騎得太盡興,早忘記了等弟弟一起去這回事。等騎了幾十里,女孩子那個村莊出現在眼前時,二丫才發現,自己應該已甩了弟弟好遠了。等還是不等他,二丫很快決定不等了,進村。

女孩子這個村子比較大,是個長條形,弟弟說女孩子家好找,最西頭。也就是說,進了村子沿著街道一直走到頭,她們家就到了。這么好記的位置太容易找了,二丫騎著車一頭就沖進了村裡。

咦,不對!這街道,和國道可真不能比。街道是泥土路,本來哪個村子都一樣,二丫是有心理准備的。可是這個村的路還是有點怪,不知什麼原因土路不是平平坦坦的,路面兩邊是條條壕溝深深凹下去,中間卻是一道長楞高高扭曲著凸起,整個路面橫著看,就是波瀾起伏的太平洋海面唉!(嗚嗚,後來才知道,這個村子裡每晚都有大貨車偷偷通過,就為了繞過國道上的一些收費站,卻把村裡的路面壓成了面癱。)

那桀驁不馴的豪爵遇到這路面,一下子沒了脾氣。本來豪氣沖天的二丫,在這路面上直接就傻了。可是車子已經沖到了壕溝,速度還不慢,如果認輸停下來也不是不可以,可是二丫還真不願意。最後,二丫一咬牙,硬著頭皮在太平洋的波瀾里小心翼翼地挺進,沒有了速度,沒有了激情,全是小心小心再小心。

如果街道只有二丫一個人也行,要命的是農村的老人都起得早,迎面動不動就有一個老人挑著籮筐慢悠悠地走過來,而且離二丫還很近很近。

二丫心裡根本算不出車子與行人之間的距離,好幾次眼看就要迎面朝著人家撞過去,還是二丫死命喊著「讓開讓開快讓開,我是才學會騎車的,」對方才好像剛從睡夢中被地震驚醒一般,趕緊往路邊匆匆閃去。那身手,彷彿身藏絕技的武林高手被迫現形,個個都敏捷得很。只是,面對大早上入侵村寨的豪爵和二丫,他們實在弄不清是何方神聖!

二丫才顧不上解釋,只是手心冒著汗還緊攥著摩托的把手,在和太平洋的波瀾一心一意作戰。身後揚起的塵土陣陣彌漫,被驚嚇了的老人最後只是喃喃兩句罵語又該幹啥幹啥去了。

不知過了多久,街道的房屋才有了盡頭,二丫在最後一座房子前把摩托車熄了火停了下來,人早就變成了剛從五行山下爬出的猴子,渾身上下都是灰塵。

那家屋裡的女主人正好出門倒洗臉水,看見二丫便熱情搭訕問二丫想找誰。二丫還好記住了女孩子的名,一問,這就是女孩子母親。人家趕緊把二丫拉進了屋,還喊著女孩子讓她去打水,好讓二丫洗一洗。

哇,一個著白衣裙的女孩子應聲過來,二丫一看就知道,這絕對是未來的弟媳。沖這俊模樣,和這份溫婉端莊,二丫覺得再來十次速度與激情,都值!!!

歲月匆匆,二丫也成了家,還有了可愛的孩子。那發過酵的摩托車的夢已然見過空氣,鼓起來的氣泡慢慢縮小,又慢慢縮回了現實的殼里。二丫,也開始踏踏實實做妻子,做母親。

只是,和孩子在一起還不夠六個月,二丫就得給孩子斷奶並和孩子分別,因為二丫要上班了,而且單位離家還很遠。

忙忙碌碌的白天還好,畢竟手邊有做不完的事。然而每一個寂靜的夜裡,二丫腦子里除了孩子還是孩子。從來沒有流過淚的二丫,開始用淚水填補相思。然而,淚愈流愈多,相思愈積愈濃,這是一段恨不得時光長了腳能跑就趕緊跑的日子。

到了周五下午四五點鍾,愛人會騎了摩托車來接二丫,然後載著她一起向家的方向飛馳。

回家的路太長了,愛人一個人騎完全程太累。他也知道二丫那男孩子的脾性,於是就忽悠著二丫,讓她騎三分之一的路程,自己騎三分之二。這樣,二丫也過了車癮,自己還樂得在後座休息一會兒。

春夏秋冬,回家的路上沒有賞過花,卻見過月,還常和風雨打打交道。

一個周五,兩人准備回家時已覺天氣陰沉沉的,怕是要下雨,但二丫猶豫了一下還是咬牙要求上路。

這次愛人不敢再讓二丫騎車,怕她騎得慢路上耽誤功夫,自己跨上摩托車等二丫坐好就一路狂奔,恨不得一口氣沖回家裡。

可是車子再快也沒有老天那張臉變得快,兩人還沒走到三分之一的路程,烏雲就氣勢洶洶壓到了頭頂,還伴隨著毫不講理肆虐著的風。

原本因為天熱穿著短袖的二丫,瞬間覺得冷嗖嗖的,趕緊抱緊愛人的腰,渴望從他身上得來些暖氣。

摩托車在狂風中艱難挪移,像極了醉酒的人的搖搖擺擺。公路兩邊挺拔的楊樹,平日里站得筆直,還目不斜視。如今在暴風的糾纏下不再矜持,也左搖右晃起那婀娜的身子,一會兒相鄰的幾棵樹枝枝葉葉絞在一起,彷彿在聚頭商量一個重大的機密,一會兒又「刷」得一下分開,好像孩子們過家家鬧崩了在發脾氣,有的瘋子一樣撲向路面,有的則賭氣般倒向路後的農田裡。

二丫嚇得抱緊愛人不敢吭氣,她好怕哪一棵樹禁不住風的折騰,「咔嚓」斷了砸向兩人。愛人更是慘不忍睹,狂風捲起的灰塵一陣陣彌漫,他經常看不清路面的坑坑窪窪,摩托車一會兒跳一個坑,一會兒再跳一個坑,他只是咬牙切齒小心翼翼保證車子還能從坑裡跳出來就行。

不知在這段魔鬼之路上走了多久,才脫離了著了魔的楊樹的威脅。風似乎小了一些,路邊的楊樹也被灌木代替。只是,烏雲更厚,更低!愛人加大油門,趁機又趕了一段路程。二丫也微微坐直身體,略微喘了一口氣。死裡逃生的感覺,居然不是哭泣,而是慶幸。

可是,不知什麼時候,雨還是來了。大滴大滴的雨,最初只是零零散散地砸在頭上、身上、車子上,二丫能聽得到雨滴墜落的聲音,更能感受到直刺心間的涼意。可惜,臨走時太匆忙,沒有拿傘,也沒有帶雨披。

約摸走了三分之二的路程了吧,雨終於還是大了起來。不是瓢潑,那樣子的話老龍王還讓人喘口氣。兩人感覺就是騎著車在瀑布里穿行,雨水劈頭蓋臉地灌下來,人根本睜不開眼喘不過氣。天彷彿在一剎那就黑了下來,兩人和車都像螞蟻一樣在風里搖搖擺擺,東倒西歪。二丫不知道公路上還有沒有其他的車子行走,只覺得兩人已經行走在地獄,她只是死死摟著愛人的腰,他帶她去哪裡就算哪裡。

還好,愛人發現路邊有一處正在修建的工廠,沒有大門,他就把車扔在路邊,拉二丫跑到裡面去避雨。

兩人站在屋檐下,渾身已經濕透,都冷得不住發抖,但是看看昏黒的雨幕,又覺得好慶幸,終於不用在雨里淋。

不知過了多久,雨終於小了,漸漸停了。二丫和愛人從廠子里跑出來,騎上摩托繼續往家裡趕去。

夜幕降臨,當兩人滿身泥水出現在家裡的時候,二丫以為自己終於可以放鬆下來哭一場了。但,寶貝女兒正好朝自己看過來,二丫那咧著的嘴居然迅速向上翹起,形成了一個最完美的弧度。

匆匆換了干凈的衣服,二丫早和愛人搶著抱女兒,看女兒撅豬嘴做游戲了。風雨,都被關在了門外!

二丫和愛人在家與單位的公路上又騎著摩托車奔波了好幾個春秋,不同的季節上演不同的故事,但故事的獎品永遠是家裡最愛的那個小東西!

多少年後,二丫和孩子回鄉依然走的是同樣的路,她還會給孩子講起哪個地方當年楊樹密集,哪個地方自己曾經避過雨。不過故事講得輕描淡寫,孩子也不大往心裡去。

孩子倒是對二丫提起,當初因為大意,二丫和愛人只顧邊說話邊騎車,卻不注意讓裝有從家裡帶出的衣服和小米的紙箱開了口,在坑坑窪窪的公路上邊走邊掉,最後一樣不剩的故事很有興趣。孩子樂得咯咯直笑,還說二丫和爸爸真笨、真有趣!

孩子還說,摩托車是個神奇的東西,自己長大了也要騎。

二丫卻說不行,你以後一定要當淑女……

⑷ 短篇小說||路上

初春,這應該是最後一場雪了。董文海走在路上,頭一直低著,只看著腳前面一尺左右的地方,緊皺著的眉頭凝結成一個疙瘩,時不時的收緊、放鬆的變化一下。

六十分鍾前,他在部門開會討論年終獎金分配的事情,會上他很深明大義,擺出了一副大家好,才是真的好的態度,得到了全會最強烈的掌聲呼應,他同意部門總監提出的民主投票來分配年度獎金。他揮手向所有鼓掌的同事們表示了自己的風度,當時董文海的心裡有點小熱,那是一種他特別喜歡的感覺,像是得到了全世界的認同。

雪花兒又開始飄啦,早上他沒有開車,不是因為下雪地滑,而是他想省點油。近幾個月,過新年,過大年,鬧元宵,喜慶的節日一個接一個,花錢的地方自然就不少,更何況,他是家裡的頂樑柱。他給已經80來歲,還生活在農村的爸媽做了兩套新衣裳,還給二自己的二姨、二姨夫,三姨、三姨夫各買了兩瓶茅台,這是去年春節就答應了兩家老人的,兌現是必須的。

董文海看著落下的雪花兒,有一片停在了自己的睫毛上,但是,已經被凍的快要沒有知覺的眼皮是感覺不到這雪花兒的冰涼的。他的腦子里正在想自己現在特別想喝點酒,如果能是過年的時候買了兩箱,卻一口也沒喝上的茅台就好啦。這酒,是春節送出的禮物里,單件最高價的東西,現在一想起那個包裝的樣子,這心裡還會有點小痛。

雖然給兩位姨家裡送了四瓶,可過年送的最多的,是在老丈人和小舅子那邊。因為小舅子有三個,每個又有兩個孩子,三個小舅子家兩瓶茅台,外加老丈人家裡兩瓶,這兩箱12瓶酒,就沒輪上給自己留一瓶,最後,在爸媽那兒,喝的是村裡打的散酒,回娘家喝的是小舅子帶過來的,那種每年過年都喝的燒酒。六個外甥一人一千的壓歲錢,岳母的一個治療腰間盤的腰枕。

茅台是同事劉長福那兒進的,比市面上的要便宜幾十元,因為他老婆是貴州人。腰枕,是同事李繼業給推薦的,他家裡的表舅開的廠,已經十年的歷史啦,東西質量是真的不錯,不過,銷售價是全國統一的,也沒得什麼優惠,不過,還是挺劃算的。

其實,董文海還還買了同事張窈婷的一套情侶內衣,這姑娘來了公司不到兩年,只比自己兒子大一歲,特別上進,還自己在做微商,那套情侶內衣又保暖,又很時尚,圖案也很有點小性感。想到這兒,董文海臉上浮現出一絲不被人察覺的竊笑。今年是本命年,不是他的,其實是張窈婷的,他已經45歲,明年才是本命年。但是,他買了一套紅色的男士的內衣自己穿了。

雖然他對小張說過,女士的那套,是要送給自己媳婦的,但其實,現在還躺在他辦公桌的櫃子里。昨晚他在加班的時候,不小心在座位上睡著了之後,還有夢到過小張穿上那套內衣的樣子。董文海心裡很清楚,自己老婆是不會讓他花600塊買這樣一套中看不中用的東西當過年禮物的,要是知道了,他還會被罵死。

董文海的腦子里,同事們都很喜歡自己,因為他總是很大氣,很仗義,同事有事要求他的時候,從沒說過個不字。這次的獎金分配,本來是按照工齡和級別來的,公司又補充了一個文件,說部門可以按照自己內部的協定,自由來分配已經發到部門的總數。年以,當吳秋月在剛才的會議上提出,大家可以每人相同的基數上進行不計名的投票,每票0.1分,得票多的,就得獎金多。這個建議,董文海第一個就舉手錶示了同意,並且表示這樣的方式很公平,也很符合現代的公司管理模式。

啪的一下,他被一個不知從哪兒飛過來的雪球給打中了脖子,雪球居然有一半打進了很高的羽絨服領口兒,在毛衣立領兒和羽絨服領子之間,很快的感受到溫暖的體溫,有點融化了。他迅速的彎腰抖了下領口,把沒化掉的雪掉落出來,然後抬頭看到不遠處已經在逃跑的幾個小孩兒子,他笑了笑,說了聲,這幫臭孩子,然後繼續向前走。

他想起了自己小時候,從小在村裡,爸媽就是村上的幹部,誰家有個大事小情的,都是來找他家評理的。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還有那些得點理就不饒人的鄉親們,總是吵到他不能好好的學習。還有一些事,是他這樣的孩子們都有撞見的,但是,到了那些當事人嘴裡,卻完全的變了樣兒。

董文海曾經無意間的見過好幾次村東頭的陳四平遛進寡婦李小倩家裡,一呆就是大半天,可是沒幾天,陳四平居然抓著自己媳婦來到他爸面前,說她和村上的廣播員小何搞不正當關系,小何經常騎自行車帶著他媳婦去鎮上,當時陳四平說激動不已,氣急敗壞。他還見過,那個把沒事就在背後說別人壞話的楊和平的老婆,哭天搶地的說自己被人在背後說她壞話,說她到處嚼舌根,要董村長給站出來評個理。每當這些事情發生的時候,他都看到自己的爹什麼也不說,只是吊著煙,一根接一根的抽,到最後,等來評理的人情緒好點兒的時候,就打個圓場,說上一頓事事要以大局為重,和氣生財之類的話。

他爹的村長,當了好多任,這讓董文海有一個判定,那就是,要想日子過的平穩,不爭,是最好的選擇。要想在人們心裡很有地位,寬以待人,是最好的選擇。和別人爭個長短,不好,為自己的一己私利,就把黑的說成白的,死的說成活的,這樣的人,太卑鄙。

他上大學,進了城後,他的理論被他用在了大學的生活里。他學習成績雖然平平,但是,總是主持著各種公道的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讓他在大學當了四年的班長。畢業之後,他留在了城裡,雖然工作在一線,也只是個小單位,但是也算是成就了自己離開那個天天都是事非的小村子的夢想。

學校里,董文海的處事處是平和,穩重,老師都誇他很成熟。但是,也是奇怪,就是沒什麼女孩子喜歡自己。繼續慢慢往家走的董文海,現在感覺到脖子後面剛被扔進來的雪球融化的涼氣,涼涼的雪水順著毛衣,開始往裡滲透開來。這感覺,很像是在大學四年級時候,曾經感受過的背後冒涼氣的那個瞬間,這讓他很不舒服,但是,也沒有辦法,只能用體溫慢慢的去焐熱。

那年,同學里有個富二代羅長根,家裡開個汽車4S店,錢自然是不會少的,全班也就他有一部手機。羅長根的朋友很多,但是,在董文海看來,就是些酒肉朋友,無非去沖著跟羅長根一起,可以沒事就吃吃喝喝,喝歌跳舞的。班上的女生,有三個都和他發展過關系,但是,都不長久,另外還總是有其它低年級的女生的緋聞也經常被同宿舍的人傳的神乎其神的。

這一天,羅長根卻找到了董文海,說自己在班上,被班花閆素青騷擾,沒辦法學習,希望班長可以出面幫著調停一下。董文海記得,自己從一年級就開始暗地裡對閆素青很有好感,但是,人家是省城的,她爸是公安局的局長,媽媽是經商的,具體做什麼不知道,但是,一定是很有錢就對了。

那天,素青被董文海約到了學校門口的一家烤肉店,雖然是第一次單獨約她,可是她卻答應的異常的痛快。這次,本來是計劃要談一下她和羅長根的事兒,一是要解除一下羅長根嘴裡說的騷擾的事的疑惑,二是想勸解一下素青,像她這樣的女孩子,長的漂亮,學習又好,家裡背景也不錯,不需要和羅長根去糾纏。可是,素青一進來,點上炎開始烤肉的瞬間,就開始落眼淚,開始以為是煙嗆的,可是後來,董文海開始有點害怕了。

素青的眼淚吧嗒吧嗒的,就沒停過,一邊烤肉,一邊吃,一邊落淚,也不說話。董文海主這樣陪著她一直吃完了點的所有的東西,一人喝了十瓶啤酒,一句話也沒有說出來。直到要買單的時候,他心裡有點滴血,一頓飯吃了他十天的火食費。正想要說點什麼,素青突然問他,是不是喜歡她,想不想和她在一起?

他沒說出來話,嗓子哽咽了,只是望著素青在炭火里被映照的美極了的那張紅紅的臉,愣愣的點了點頭,那天晚上,素青開了一間房,兩個人借著酒勁兒就這么沒回宿舍。當時,剛進到旅館房間的董文海,被喝的醉眼迷茫的素青一把抱住的時候,他的背上,就是那麼一股子的涼意。

後來,過了一周,素青要他陪著去醫院,任務就是簽字,打胎。畢業之後,素青成了他的老婆,後來還給他和了一個兒子。婚禮上岳父、岳母都沒有能參加,他們因為一些權錢交易的事,分別被判刑了五年和三年。

後來,被釋放之後,他們失去了公職,就帶著三個小舅子一起經營起了邊貿生意。董文海一直沒有參與媳婦家裡的生意,當年掙很多錢的時候,他也沒有參與,後來,因為一些原因虧本兒的時候,他拿出來了一些錢幫著還起了債務。

現在,兒子已經二十三歲了,畢業後,去了南方,過年也沒回來。他到也不是很想自己的兒子,因為,從小聽自己的村長爹就說,兒孫自有兒孫福,別太管孩子們的事兒,讓孩子們自由成長,自己發展就好了。

此時,他走了已經四站路,還有兩站就到家了。雪突然的停了,就像是剛才飄雪的時候一樣,很突然,完全沒有個先兆。那年,他被原來的國企下崗,也沒有千兆,頭天還有說有笑,喝茶打牌的辦公室的人,突然就被靠之,公司要整改,辦公室的閑人,都要下崗。他沒太明白,自己工作了五年的崗位,怎麼就成了閑崗。

後來,他在家裡呆了半年,有想過去回村裡種地,可是,老婆不同意,要讓孩子在城裡上學。也有想過去做點小生意,靠手藝掙點錢,可是想來想去,也沒想起來自己有些什麼手藝。最後,他決定買一台計程車,這樣就可以發揮下自己會開車的特長,並且聽說計程車還是比較掙錢的,可是一打聽,這一台車要大幾十萬才可以入手,算了算,除非賣了岳母生意興隆的時候,購置的這套房子之外,沒有辦法搞的到這么多的錢。

董文海記得,自己走進那個人頭攢動的人才市場的時候,感覺自己和村裡的豬一樣,在人群里擠來擠去,為的是找些可以讓自己活下去的食物,也不知道自己下一秒的命運是怎麼樣的。還好,因為有過國企采購部的工作經驗,他很快被現在的這家單位給錄用了,並且是銷售崗位。在和一群比自己還小好幾歲的年輕人一起,經過三年的共同工作,那家公司最終還是倒閉了,他剛適應了天天跑超市的工作,就不得不再去適應經常找工作,應聘和面試的生活。

想到工作,董文海腦子里浮現出來了現在的工作,那是三年前來到這家公司的。想到公司,第一時間浮現在腦子里的,總是那張被掛在牆上的業績公示海報。每個月,他都排在中間位置,沒有上到過頭上,也沒有下去當過尾巴。後來,公司業務轉型,從賣各種日用品,改成了銷售學生用的點讀機、學生防駝背背帶、補腦的營養液等,還有一些其它的帶點科技含量的產品。他被分在視力矯正事業部,今年,不知怎麼,他們部門的業績就在全公司排到了第一,雖然他還是在中間的位置,但是,在比其它部門面前,很有面子。經常聽到其它同事和他開玩笑,什麼時候買跑車。

他想起,自己開著自家的車,跑公司的業務,油費補貼差不多是花費的一半,但是,作為公司為數不多的幾個有車的銷售,他總是喜歡把車停在公司門外,那幾台老總們的車邊上。這要很早就到公司,搶好了車位,再去買早餐吃。回來的時候,可以碰到很多趕來上班的人,他也喜歡把車鑰匙在手裡擺弄一下,或是再跑回車上取下自己故意忘在車上的東西,慢慢的站在車前打開車門,然後等人少點了,再關上。

賣給自己情侶內衣的張窈婷,有時會坐他的車,總是會說,董哥,啥時候出去,順道帶我一程呀。而每次,董文海就會大約在十分鍾之後,有一個外出的事情,方向雖然不一定相同,但是,捎帶同事一程,還是可以的。每天下班回去,他都要在副駕位置上仔細的清潔一番,然後開著車窗散散味道。因為,有一天,下班拉老婆去看電影,她一上車,就發現了一根長發,應問,今天是不是有人坐過前面的位置?而且,還有一股極騷情的香水味兒。他說是順道拉了幾個同事,有男有女,剛好女的坐前面。但是,那天他還是接到老婆的「聖旨」,禁止再有女人坐副駕的位置。

不開車,也挺好,可以走走路,鍛煉下身體,沒事想想人生,也不錯。而且,下班的時候,他還和好幾個同事大談趕路有多健康,環保和鍛煉有多重要,想到這兒,董文海居然嘿嘿的笑了起來。突然,他的表情,又暗沉了下去,思考人生這事兒,原來修似乎還真的沒怎麼干過。現在這一思考起來,似乎沒什麼好思考的,好像有些事兒,不太對,又像是自己好像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善良,也沒有得到爸爸說的,和氣生財的結果。

和氣,是和氣了這么多年,想事情,從長遠打算,但是,似乎,這個長遠,卻總是想的不太對,因為,自己的錢總是只能講究過日子。好容易把孩子養到了20歲,自己感覺輕鬆些了,可時代又不同了,過個年,光紅包就壓力很大,不家同事結婚,孩子過滿月什麼的,不工作,這新買的房子貸款也是問題。原來那套房,當時感覺賣的很有價值,可是過了兩年,決定買新的房子的時候,那些錢卻只夠付上新房的首付的,他感覺自己現在的日子還不如當年爹在村裡的舒適。

到了小區門口,他站在外面,看著一輛輛進出小區的高檔小車,不自覺的嘆了一口氣。這車還是自己三年前買的,當時還算是不錯的,自己大半的積蓄去買個這東西,現在還是有點後悔。看看現在公司的小年輕,人家多快樂,家裡有人出錢給買房,不買車,就拼同事的上下班,當年自己拉同事上下班,一分錢也沒收過。

三十幾年的歲月,像是在董文海的腦子里放電影一樣的,這一路從公司門口,播到了自己的家門前。他站在小區外面,吸了兩支煙,痛快了一下,因為回家就不能抽煙啦。他想,自己從村裡進了城,取了班上最漂亮的姑娘當老婆,買了房子,買了車子,生了兒子,這些都是當年大家嘴時說的,人人追求的夢想,對自己來說,也算是都已經實現了,雖然過了一個年,家裡賬戶上的錢已經快沒有了,房貸還要還上個十年,但是,這應該也算是個成功的人生吧?

腳步要跨進小區的人行小門的時候,他看了一眼小區門口的年輕保安那凍的有點發青的臉,沖著自己努力擠出來的微笑,還有一個標準的敬禮動作,他揮了揮手,心裡確認了,自己過的還是挺不錯的。一路上的思考,都已經隨著地上已經開始融化的雪水,被沖涮掉了,回家的感覺很好。

(完)

⑸ 求一篇叫做《青春是一段淋漓盡致的舊時光》短篇小說,布月童寫的,是意林小小姐裡面的文章

青春是一段淋漓盡致的舊時光
文/布月童

/////每個人都有三種面孔

我不喜歡跟周圍的人變成完全一樣的。身邊這群人像聒噪的鳥群,千篇一律,愛湊熱鬧,愛做白日夢,愛追隨年級最出風頭的人物,愛討論膚淺的電視劇和偶像派明星。惟一的青春期過後,他們將再無可驕傲。
我嚮往電影或小說里那些別致的女孩,她們總是單獨地穿梭在城市裡,眼角眉梢挑起來,狡黠的目光比湖水還要粼粼動人,像只消失在晨霧中的白毛狐狸,讓追捕不到它的獵人悵惘興嘆。她們常常讓成年人還深感恐懼,占據了青春,還占據了智慧。
語文課本上蘇東坡寫「遺世獨立」,我特意用紅筆勾出來。
在學校,沒有幾個人准確地記得住我的名字,因我並不常常像班長一樣愚蠢地站在講台上嘩眾取寵;也沒有幾個人聽說過我的心事,因為我覺得把敏感的情懷講給太多人聽是種矯情的事。
有次停電,大家點起蠟燭玩不留名游戲,發言人收到的其中一張紙條是留給我的,他念:「周生生。你是一個傲慢、神秘、不一般的女生。你能不能剖析一下你自己?」
所有人望向我,那時,我正蹙著眉嗅班上某位女生的氣味,我不是欣賞她的香水,我只是熱中於玩猜前味、中味和後味的游戲。
好多雙眼睛一下子期待地看著我,可是,我只是說:「每個人都有三種面孔,一個是自己眼中的自己,一個是他人眼中的自己,還有一個是,真正的自己。你要聽哪一個呢?」
我凜凜地掃過每一個人,果然沒有一個人敢接住我的目光,敢回答我的話。
既然是不留名游戲,當然是膽小鬼才敢在這時候不負責地發問。
我笑了笑,又繼續猜著白麝香和紫羅蘭到底有沒有在香氣裡面。
燈光重新亮起來,大家都把蠟燭當生日蠟燭一樣許願後再吹息,我也一樣,我希望我自己,把最好最年輕的年華,不庸碌不媚俗地過完整。
然後,我吹滅它,帶著一層笑容。

/////為什麼必須是我?

期中考的成績發榜了,我不意外自己又是年級前五十名以內,我不想像書獃子一樣天天熬夜看書辜負風景,也不想像無知少女天天幻想少年和未來,我認真上課做筆記,考試前抓緊復習一下,這樣穩定的優良成績理所應當。
路過教導室,我被班主任叫住,他先是贊揚我穩定發揮,又揮了揮手,招過站在牆角像松柏一般挺立存在的俊秀人物。
我記得他。林迦南。
他是前兩天才被全校通報批評的人物。早會上被罰在全年級面前念悔過書,他吞吞吐吐念到一半,突然不耐煩地吼:「張新群。後面這個字怎麼念?寫得這么潦草我怎麼看!」
學生們嘩然大笑。
張新群被班主任揪著耳朵揪出來,求饒:「是他逼我寫這一千字的悔過書的!我不寫他就會揍我的。」
那時候他在台上,眼眸如沒有雲層遮擋的星光,閃耀著逼人的灼亮。周圍人氣急敗壞,他反而笑起來,嘴唇卷著彩虹一般彎彎的弧度,他不怕天塌下來,不怕地陷下去。
那副什麼都不怕的模樣,竟然讓他成了學生心目中的英雄。青春事太少,所以要自己生事。好像每個學生都藏著動亂的心事,只是有些人膽小地壓下去,就像穿著統一校服一樣毫無性格,而有些人卻火山爆發。
但是他會關我什麼事呢?
我疑惑地看老師,他局促不安地抿了抿嘴唇,似乎還是下定了某種決心。他把林迦南推到我面前,說:「同學之間互幫互助,以後你利用課余時間輔導林迦南的同學學習好嗎?」
讓這樣一顆定時炸彈跟著我?這種事平常不是落在班長或學習委員的頭上嗎?
我才剛要搖頭,老師卻果斷地說:「周生生。必須是你!」
必須是我?
我驚訝地看著老師,那種復雜的神色我猜不透,而林迦南太過靠近的氣息更令我心煩意亂。我抱著書本,滿腹狐疑地離去。

/////我的孤單是一個人的狂歡

我不是一個聽話的人,聽話的人太像提線木偶,優柔寡斷,毫無主見。林迦南當然更不是一個聽話的人,否則為什麼沒有一天他不惹事生非?老師吩咐下來的事,我們倆都聽過便忘。
他翹課,上課趁老師板書的時候從後門溜出去,就在我面前,甚至近得我能聞到他頭發里的青草香。但是我沒理他。
只是下課的時候,班長敲敲我桌子說:「周生生,老師讓你進辦公室。」
我一向不進去打小報告,也不進去論功討賞,更不進去低頭認錯,我幾乎從不涉足這個官方場所。
我滿腹疑惑地去了,然後像被一道閃電給劈焦了。
因為老師跟我說:「周生生,林迦南的學習是你負責的。他現在逃學了,你去把他找回來!」
只要他打架的對象不是我,只要他考試作弊沒有牽連我,只要他惹事生非沒有連累我,我本來完全可以把他當作一場青春叛逆劇場來觀賞,看後記得評論一句幼稚。
我郁悶地走出校門,路過商店時看到一對親吻魚,你把它們拉開,但是它們還是會被一根線「噗噗」拽著親到一起。我和林迦南竟然也有一條這么線,他走我也得走,只不過我們是撞到一起!
我在撞球室找到林迦南。他瀟灑地一球入袋,然後扔掉桿,陪我走出來。從煙霧繚繞的室內到空氣清新的室外,我心情稍微好了那麼一點。
「你喜歡我?」他帶著竊喜的神色。
本來老師說得那番話已令我像個荷包蛋一樣外焦里嫩,現在他這一句話更讓我連心都焦得冒煙了!
他以為我是那些單蠢女生,迷戀他敢於反抗的男子氣概,著迷他精於耍壞的叛逆風姿,我竟然不惜跟他一起翹課,追他到天涯海角。
「當然不是!」我大聲地否認,「老師逼我的!」
林迦南想起上次的協議,露出被嚇一跳的樣子。我們都沒想到老師居然履行得這么徹底。
回到學校後,老師吩咐爬牆逃校的他寫英文悔過書,吩咐我一同留校糾正他的語法錯誤。
太陽便漸漸地西斜了,最後落下去,換了一片月光與星光。
林迦南的英文實在有夠爛,連什麼時候用be動詞都不清楚。我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畫畫消磨時間,努力剋制自己的怒氣,不允許自己輕易受影響。
大概是我頻頻看錶讓他看出端倪,他咬著筆桿子問我還有事嗎?
我不情願地回答:「小提琴課,所以你快點搞定。」
林迦南走過來,坐在我的桌子上,從高處看我。「你會小提琴?」他又搶了我的本子,看了幾眼吹聲口哨,「你畫畫也很好!為什麼大家從來都不知道這些?」
我平靜地看著他,一句話也不說。
而他讓他大拇指的銀戒指在空中漂浮和移動起來,我難以置信地看著。
他收回他的戒指,眨眨眼,說:「以物易物。告訴我原因,我就把懸浮魔術的秘訣告訴你。」
我受不了誘惑,只能回答:「像個猴子一樣對眾人迫不及待的耍寶獻藝有什麼好呢?總讓我覺得像孔雀開屏,有種諂媚的態度在裡面。」
我喜歡自娛自樂,當別人的狂歡是一群人的孤單時,我的孤單是一個人的狂歡。這是一種藏在心底的驕傲,就算別人看不見,卻可以支撐著你挺直背穿行過人群,如同錦衣夜行。
而林迦南,他的戒指再浮起來,眼角眉梢也都一起愉快地浮起一個笑容。
這有什麼好開心的?

/////若為自由故

班主任教的科目是數學,這次數學小測,看著他坐在講台上怡然自得的模樣,我真的很想很想故意答錯題,故意考糟了,然後以林迦南拖累我學習的理由和他重歸生疏。
但是,我又深深吸口氣,痛恨自己的孩子氣和不成熟。對於這種不合心意的小事我何必在意呢,生活中常有人令我怒,令我憂,令我的節奏亂糟糟。很小的時候我跟爺爺學茶道,耐心地等待茶葉醒過來,芬芳四溢,只為了修煉寵辱不驚的心態。
於是,該怎樣答還怎樣答,得一個真實的分數。
但是我在試卷的右上角用大一號的字寫:「老師,如果我讓林迦南門門功課都及格,你就要免掉我對他的責任。」
試卷發下來,我有一個高分,以及一個「OK」。
我回頭望了林迦南一眼,恰好,他的目光也等著我,他竟是常常這樣莫名其妙地看我么?
先把這些放一邊,當務之急是怎樣把我們兩個解脫出來。
放學後,我跟林迦南說只要他考一次門門及格,我不用再輔導他,他也不用再被我管。我打個響指,容顏罩上一層光,像看見了重歸正軌的以後,我說:「若為自由故,你暫且收起你的肆意妄為吧!」
林迦南看了我許久許久,那種表情我再熟悉不過,像我受傷的小弟弟,關了燈躲在床下,我伸手去撈他,他身子反而越往裡縮,黑亮亮的眼睛有種蝶翼輕拍的脆弱。
不管怎樣他說了好。
我把我精心准備的筆記遞給他,聲音忍不住歡快起來:「熬幾次夜吧,以後你就不用管我了。」
「你也不用管我了是嗎?」他收好資料,輕輕地笑著,卻聽不出陽光或彩虹,反而似下雨的小巷。
而後,他離開,我愣了半晌,也離開。
這樣一個林迦南,莽撞冒失而荒唐,揮霍了青春之後一貧如洗,實在沒資格侵佔我太多思想。
值得我在意的是什麼呢?我的未來,我的生活,還有我的李明夏。
李明夏已經是個大學生了,我記得他是因為在512大地震的時候,大地晃盪不安,我們像一群受驚的雛雞一樣,唧唧喳喳又渾身顫抖。可那時候全校都在自習,老師都在開例行教職工大會。
高一級的李明夏最先一個人反應過來,他指揮所有人先鑽到桌子底下,然後等震況稍微平靜的時候,讓所有人到寬曠的操場上集合。大家都慌不擇路,他卻一直很鎮定地沿班組織,直到老師前來。
他到我的班級時,我的班級亂成一團,他一瞬間看到冷靜的我,說:「把你們全班人馬上組織到操場好嗎?」
時間匆忙得不容我點頭,他就已經相信了我。
事後,我在荒蕪的景色里找到面色蒼白卻眼神堅毅的他,那些平時敢鬥狠的壞學生在此刻都還顫栗不安,獨有他巍峨如青山。
「周生生。我叫周生生。你呢?」
後來,常常聽見人談起他,大家充滿了驚嘆,平日里毫不起眼的他竟然在危難時候最有擔當。大家翻出緘默的他從不談起的榮耀,攀岩冠軍或野外生存挑戰賽資格。他聽到,不否認不吹噓,一笑而過。
已和他熟悉的我坐在他的單車後座上,懷有一種驕傲的心情。
9月之後,李明夏去上本城的大學,只在高中留下傳奇。我依然少有社交活動而歡喜看書。我聽信亦舒在書中寫的:「真正有氣質的淑女,從不炫耀她所擁有的一切,她從不告訴人她讀什麼書,去過什麼地方,有多少件衣裳,買過什麼珠寶,因為她沒有自卑感。」我渴望《傲慢與偏見》里的場景,伊麗莎白不懼地位懸殊,與達西先生在光影交錯里優雅地翩翩起舞。

/////你喜歡錦衣夜行

雖然李明夏的生活軌跡已與我不再重合,可我常常去他的學校找他,他依然光芒內斂,認識他的人都說他給他們一種很可靠的感覺。
他的生日,我破例走到餐廳的舞台上,借了演奏手的小提琴,低低說:「獻給李明夏。」然後流暢地拉奏起來。
他高興地接受了我的禮物,問我最近高中生活怎麼樣。
我皺著眉,只回憶起一個林迦南。不知道他有沒有認真背書,雖然他的確有勤快地找我問學習上的問題,可是每次和他單獨留校輔導很久,我總覺得他並沒有專心在書本上,反而時不時想像個熟人一樣和我開玩笑。
接下來的一次月考,果然證明我的顧慮。
他不僅沒有及格,而且有一道題明明前一天我才特意教過他,他居然一樣錯得離譜。
我忍耐了許久的怒氣還是發作了。
而看著我的憤怒,他踢倒了桌椅,在夜色里如呼嘯寒風,冷冰冰地問我:「你喜歡錦衣夜行,那為什麼又要在餐廳里為一個人拉小提琴呢?」
為什麼?
而他又有什麼資格問我這個「為什麼」嗎?
我沉默地走出去,卻遇見老師,他給了我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又拍了拍我的肩膀,像某種信任,某種責任,某種期待,某種我說不清的東西。
即是說,我和林迦南再怎麼不情願,還是得被綁在一起。
於是,我和林迦南依然貌合神離,我給他補習,補習時他什麼都懂,而考試時他什麼都不懂。他找一百種借口來敷衍我的不滿,而每一次,他的憂傷都比從前要漫上來一點。
學校里的人都走光了,我和林迦南今天還在繼續死磕。
有人敲窗,我抬頭一看,是李明夏,他要帶我跟著他的社團一起到海邊露營,看流星雨。我說很快,只剩一道題了。
而那一道題,已看得出思路清晰的林迦南突然又混亂起來,求到了一個不可能的數值。
一個小時過去了,他古怪而固執地要我講解一次又一次。
「明夏,你和他們約的時間快到了。那你先走吧。我可能去不了了。」我帶著微笑送走李明夏,然後失去從容地回過頭。
「你故意的!故意不會做,故意不及格!你都是有意要捉弄我是不是?」
我終於想了林迦南的臭名昭著,他擅長叛逆,擅長的是走到與所有人的期望相背的一個極端,他以為這樣挑戰別人的底線就是在昭示自己的力量。
不知道為什麼,他的眼睛裡沒有得意,卻泛起霧氣般的朦朧,然後聲音穿過雲霧,抵達這寂靜的星球。
「沒錯。我都是故意的。我故意不會做。我故意不及格。」
很好!
我亮出手機,剛剛我按了錄音鍵,這時候耍點小聰明拯救自己,是我無可奈何。
聽到這段錄音的老師,也沒有任何理由可以再勉強我。
事情平息以後,我長長地吐一口氣,終於覺得這世界像新鮮剝殼的荔枝,柔潤甜美。

/////我的沉默,等於默認

我身邊少了一個林迦南,而李明夏的身邊多了一個少女,就是在那次我沒有遇見的流星雨他遇到的。
曾經,我想考到他的大學,和他在一起在夜色里走過校園的香樟樹林,聞蓊鬱的香氣,說年少時期的驚鴻一瞥。
我去找李明夏還書,卻看見李明夏身邊的少女,我慌張地轉身離去,茫然不知何處去,在等紅綠燈並喘息的時間里,臉上帶著要哭不哭的表情,心裡反復跟自己說沒什麼,把一切放下來,地球會繼續轉動,時間也會抹平傷口,而我會清醒地活過每一日。
我眼前開始模糊的時候,前方突然不斷地傳來辱罵,我看清了,有一個影子像彗星撞地球一樣朝我襲來。林迦南,他在對面就遙遠地看見我不對勁,於是急匆匆闖了紅燈,很多司機慌張地急剎車,罵是哪個不要命的小鬼。
他停在我面前,然後抓起我就跑。
我們跑太快,風不斷地涌進我眼睛,風干我蓄滿的眼淚。它們最終沒有一顆掉落。
林迦南說:「這樣就不會哭了。」
他又問:「是李明夏嗎?」
我的沉默,等於默認。
本來這時候,他可以落井下石,以牙還牙,比如嘲笑我。可是他竟然沒有,他竟然是善良地陪我走過很長一段路,坐一程城市的摩天輪,原地站著聽一個流浪歌手唱很久很久的歌,直到我終於因為他的冷笑話而笑出來。
「我該怎麼謝謝你呢?」他送我回家,我在家門前轉身,看著他,問。
「如果你不可以在人前為我拉一次小提琴,那麼給我畫一幅畫吧。我會收起來,保密的。」他小心翼翼地提出。
我點頭,然後他下樓的時候,聲控燈滅掉,又因為他一聲愉快的口哨而亮起。
上一次逃掉沒還的書,三天後我終於覺得自己可以以平常心應對,只是看見的李明夏渾身是傷。他不好意思地說走在巷子里,突然就有人像猛獸一樣撲過來,亂拳揍過來,他終是不敵。
突然間,我腦海里浮現的只有林迦南,他曾握起又松開的拳頭。
第二天他打開的課本,夾著一張A4紙。
我側眼見他興奮地拿起來,像個拆聖誕禮物的小孩,可是他的面色卻漸漸枯萎,無可奈何花落去。
那一張誇張可笑的漫畫,畫盡了和放大了他所有的小缺點。
他看我,我不看他,我再也沒有正眼看過他。我和他註定是不同的人,本來是兩條平行線,意外變成了相交線,可也會一旦過了那個相交點,就奔赴不同的遠方。

/////一旦擁有,別無所求

李明夏跟我說,查出來了,原來那個女生本來有男朋友,卻瞞著兩個男生,分路進行。男生知道了,氣不過。
他看著我鐵青的臉色,問我怎麼了。
我無法告訴他我錯怪了林迦南,而他又是如何默默地忍耐了我的無禮。而我也辦法開心,從以為失去他的那一刻開始,我就已經開始照顧自己直到痊癒,把一顆曾經為誰瘋狂的心拋到時光里。
後來我試圖道歉,而打撞球的林迦南淡淡然一球入袋,他擦球桿的時候,平靜地說:「周生生,在你眼裡我是這種人而已啊。」那一晚,他再也沒有打進一個球,一般人會焦躁不安,而他只是滿目悲涼。
但這些都是我不必記掛的事,因為在經年歲月以後,這些事只如微塵,想起來只會笑那時會在意的自己傻氣。我從來以這樣的想法寬慰自己,不必在乎。
就像高中同學懷念初中同學,大學同學懷念高中同學,人總介意過去是不會成長的。
我們迎接了高考後也要變成大學生。
放榜那天我走到學校,愣了一下,然後平靜地露出一個笑容。我沒想到我的名字變成了橫幅上全校第一名的名字。
一路上不斷有人祝賀我,他們倒比我更狂喜。有人跟我分析,多半是很多學生心態不好,太看重考試,太焦慮,導致發揮失常,倒是我輕松迎戰,竟然第一次成了第一名。我們是考後填志願,按照學校以往的記錄來看,我報北大和清華都沒有問題。
我坐回座位上,打開了櫃子,裡面安靜地躺著一封信和一個包裝精美的小盒子。
我打開信,密密麻麻的字覆蓋了整整一頁紙,不知道有誰對我有這么多的話要說。想一想,也只可能是林迦南。
我看著他空空的座位,從來沒有這一刻這么想看看他不羈的面容。他是不是像洋蔥一樣呢?要一層層剝開,才看得見內里。
周生生。你是一個傲慢、神秘、不一般的女生。你能不能剖析一下你自己?
你還記得這句話嗎?那一次停電時的不留名游戲,我以為我總算有機會來了解你了,可是你卻沒有鬆口。你就是這樣了斷了許多人想要通往你的橋梁。
我們從初中就一直同班,你總是一個人,可是你好像又不覺得孤單,我總看見你一個人突然就笑起來,我卻又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些什麼。這些年,我從來都看不透你。起先沒什麼,可後來我好奇了,我努力地拐彎抹角想要了解你多一些,可是我總是失敗,就算我故意不及格想要把你留下來,你依然離去。
我不能大大咧咧地接近你,因為就算你不說,我卻直覺感到你看我的眼神就是對我說「不」。你大概討厭我不識時務的叛逆,沒有自知之明的瘋狂,或是不負責任的人生態度。而你所抵達的境界,是我不可期望的疆域。
盒子里是我送你的畢業禮物,是一隻表,有一天我路過鍾錶店,它的廣告語是「一旦擁有,別無所求。」
周生生,就算我和大多數人一樣,青春期混沌未明,渾噩不知,可是這份單純的狂妄的快樂,一旦擁有,別無所求。
周生生。有一句話,你要聽嗎?
周生生,我林迦南對你,也是一旦擁有,別無所求的。
只是可惜,我永遠擁有不了。

/////我們少年時便踮腳張望

我戴上那隻手錶,開始計算林迦南離開我的時間,無比漫長。
他沒有再露面。
我本來以為他至少會來學校領通知書,他考得不錯,上了本科,考到一個與我不一樣的城市。
所以我天天去學校,期望能碰上他一次,可是他連通知書都是他弟弟來代領的。我站在辦公室,聽他弟弟說他騎了一輛摩托車去公路旅行,就像歷史里著名的英雄切格瓦拉騎著一輛摩托車,沿著安第斯山脈穿越整個南美洲,在旅途的過程中切格瓦拉確定了自己的理想,拯救貧窮與苦難。林迦南決定認真起來,無可阻擋。
他弟弟走了,我慢慢地慢慢地哭出來,這次沒有人幫忙阻止,於是平生第一次有淚水不受控制地落下來。
有些人可以不期而遇,有些人可以狹路相逢,而有些人卻會漸行漸遠,終成回憶。
我努力使自己從難過中恢復平靜,轉身要離開。
一直沉默的老師卻叫住我。
「周生生,老師想要的不是一個北大生,老師一直想要的只是一個快樂的學生。你快樂嗎?」
我看著老師,他認真得像守著曇花的人,屏息凝視,只怕錯過一瞬花期。
「當初我要求必須是你來負責林迦南,是因為我覺得他過度放縱自己,你又過度控制自己,如果中和起來,倒是個妙極了的化學式。」
竟然有那麼多人,悄悄地擔心我。
我像個在夜色里行走太久的人,突然被放到陽光下,有無所適從,還有感受到曠久未見的溫暖。
為此,我回以一個微笑。
「謝謝。我會從今天好好體會的。」
我才知曉,有朝一日,我們將成為必須承擔起某些重量的男子與女子,生活自會教會那些我們少年時便踮腳張望、伸手盼摘的成熟情懷。而現在,在每時每刻都在流逝的年少時光,年華是不淋漓盡致不痛快,不極度浪漫不痛快,不哭到微笑不痛快。這是許久以後,我們終將失去的權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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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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揮發的愛

一天夜裡,男孩騎摩托車帶著女孩超速行駛,
他們彼此深愛著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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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求求你...這樣太嚇人了...」
男孩:「好吧,那你說你愛我...」
女孩:「好....我愛你...你現在可以慢下來了嗎?」
男孩:「緊緊抱我一下...」
女孩緊緊擁抱了他一下,女孩:「現在你可以慢下來了吧?」
男孩:「你可以脫下我的頭盔並自己戴上嗎?它讓我感到不舒服,還干擾我駕車。

第二天,報紙報道:一輛摩托車因為剎車失靈而撞毀在一幢建築物上,車上有兩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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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反,他讓女孩最後一次說她愛他,最後一次擁抱他,並讓她戴上自己的頭盔,結
果,女孩活著,他自己死了...
就在一會的時間里,就在平常的生活里,愛向我們展示了一個神話..

⑺ 幫忙找一校園青春言情小說,是我初中看的,現在很想再看一遍,

未央之下,泡沫之夏,藍色童話,愛在原地等你。其實我也很喜歡我更喜歡校園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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