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敏感短篇小說

發布時間: 2023-07-20 10:22:30

㈠ 求多年前看過的一篇短篇小說

好像是柳文揚的一日囚吧 相當經典的科幻小說哦~
有疑問請追問哦~也可以hi我~

附上原文哦~
《一日囚》—— 柳文揚

B先生死了。就在他搬進這座大樓不到二十四小時。

B先生是昨夜,不,准確地說是今天凌晨0點住進來的。那時夜霧彌漫,有兩個黑衣男子陪著他,拎著三隻大提箱,敲開我值班的房門,要租一間不帶傢具的房子。這個要求有點奇怪,因為大多數人都想要有傢具的房間。

"請問你們要租多大的屋子?"我打量著B的光頭問。他戴著眼鏡,蒼白而又靦腆,臉上有種愁苦的模樣。

一個黑衣男人說:"最小的單元就可以了。一間卧室,帶廚房和洗手間。"

"請原諒,三個人住這么小的房子是不是太擠了......"我說。

黑衣人面無表情,指了指B:"就他自己住。"

"好吧,您想租多久?半年還是一年?"我問B。

B先生低聲說:"一天......"


"什麼?"我沒聽清楚。

黑衣人說:"租一個月吧。這是你們最短的租期?"

"對。"我拿出登記簿,讓B寫下自己的名字。黑衣人付了一個月租金,然後我帶他們上電梯,到了大樓16層的那個小套間。

B先生對客廳表示滿意,但他抱怨房子的視野太狹窄了。黑衣男人們冷淡地沉默著,把大箱子打開。裡面竟裝滿了簡易傢具——折疊的帆布衣櫃、充氣床墊,還有一些換洗衣服。最後,B安頓下來,一個黑衣人看了看錶,說:"8月18日了,現在是凌晨0點整。"

兩個黑衣人走了。我對B說:"早點休息吧,希望您在這里住得愉快。"

他點頭說:"是啊,愉快......我不會打擾你們太久的。"

"您說什麼?"

一瞬間,他眼睛裡流露出虛弱和渴望,好像要說什麼。我被嚇住了。但他馬上恢復了常態,也就是說,恢復了那種靦腆和愁苦的模樣。

"麻煩你了。請讓我休息吧。"他客氣地把我送出門外。

這就是我記憶中的昨夜。

僅隔二十幾個小時,B就死在房間里。他死後形容枯槁,看上去老了很多。

那兩個黑衣人穿過夜霧走進大樓,還帶了一位醫生模樣的人。我現在還不懂,他們是如何預知B先生的死訊的。當他們要我打開那間屋子的門,發現B毫無生氣地躺在客廳地下時,他們一點也不驚訝。醫生走過去,翻開B的眼皮,然後摸摸他的脖子,轉身對兩個黑衣人點了點頭。

"他死了。"

他們想抬起B先生的屍體,我攔在門口說:"等一下,我應該去報警。還有,我都沒有發現他已經死了,你們是怎麼知道的呢?"

一個黑衣人走過來,低沉地說:"不必報警。"他拿出一份證件給我看,那是種讓人無法懷疑其權威性的身份證明。我沉默了。

他們在房間里翻來翻去,把所有簡易傢具拆開,每一件衣服都抖開來看——我發現那些衣服都很舊,而且都是一模一樣的套裝。B在這兒住了還不滿一天,難道能在房子里藏什麼東西嗎?最後,他們將屋中的一切裝進大提箱,抬起B,消失在門外。只剩我一個人站在四壁皆白、空空如也的房間里。

對這個死去的人,我有種奇怪的感覺。我認識他只有二十幾個鍾頭,但卻像是多年的老友似的。細究原因,大概是他每次見我都表現出老友一般的熟絡。

B先生真的有些古怪。他的精力一定非常旺盛,單看外表會被欺騙的,他蒼白憔悴,彷彿弱不禁風,但是他整整一天頻繁地出入於大樓內外,僅僅被我看見的就有十幾次。他好像可以突然間出現在這里,又突然間出現在那裡。

自從午夜安排好房間,我第一次看見B先生竟是在半分鍾後。誰知道他是怎麼樣飛快地、神不知鬼不覺地下了樓,無聲地站在我旁邊。

我目瞪口呆地盯著他。他眼睛紅紅的,彷彿換了一個人,急切地問我:"現在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我莫名其妙地說。

"現在是幾點?幾號了?"他夢游一樣問。

我幾乎被他嚇住,很快地回答:"8月18日凌晨......0點過1分。您是什麼時候下來的?"

他沒有理睬我的問題,呆了呆,說:"哦,是這樣......謝謝你。"

他回去睡了。但早上3點鍾,我竟透過窗子看見他在樓外。他佝僂著身子,從霧氣里慢慢地移動過來,蒼白的臉像一盞昏燈。我趕忙出去,打開玻璃大門。他疲倦地走進來。

"您才安頓下來,不好好睡一覺嗎?"我說,"是什麼時候出去的?"

"什麼?"他愣了一下,然後說,"哦,我不累。我出去的時候,你沒看到?"

我遲疑地說:"可是,樓門一直是鎖著的啊......"難道他是從十六層的窗戶中爬下來的嗎?

"是么?"他微笑,"你記錯了吧。我是從這里出去的。"

他的背影蹣跚著走進電梯,我鎖好樓門,回到值班室里打盹。

早晨七點半,他經過前廳,對我說:"早上好!"

"早上好!"我很驚訝,他只睡了這么一會兒,居然有精神出去散步。

奇怪的是,只過了幾秒鍾——至少在我的印象里,只過了很短暫的時間——又看到他經過前廳向樓門外走去。他沖我打招呼,就像剛才沒見過面似的:"早上好!"

我詫異地望著他,他走出了樓門。

大約一個小時後,他乘著一輛計程車停在樓外,慢慢從車上挪出來,疲憊不堪地走進大樓,也不理睬我,直接上了電梯。

B先生怎麼了?他在外面這一個小時做了什麼?我想得走了神,卻又看到他微笑著從我面前經過,道了一聲:"辛苦!"就去按電梯的按鈕。

我捧住頭,使勁閉上眼睛又睜開。我瘋了嗎?我的大腦提前老化了嗎?我在做夢嗎?

我在前台上趴了一會兒,想養養精神。一抬頭,就看到B愁苦地在大廳里走動著。我下意識地彈了起來!他對我羞澀而凄涼地笑笑:"我丟了件東西......"他茫然地說,"一定要找到,一定要找到......"

"您丟了什麼?"我問他。

他搖搖頭,走出了樓門。

我跟著他走到門外,身後有隻手拍了拍我的肩,真是差一點叫我跳起來!

原來是住在1608號的那位老寡婦,她非常神經質,而且,說起來她還是B先生的隔壁鄰居。

"他叫什麼?"她伸出一根瘦得像巫婆的手指頭,遠遠指著B先生的背影。

"B。怎麼啦?"我問。

老太太低聲說:"他很怪!"

這我知道,但怎麼跟她說呢?

她看見B消失在拐角,把嘴湊在我耳邊說:"剛才我聽見他的房子里有人在哭!"

"哭?"我覺得她太敏感了。

"沒錯!我趴在門上聽到了!"她忽然轉向裡面,臉上皺起驚恐的紋路。

B先生又從裡面走出來了。

我也百思不解,但是客氣地問了一句:"您丟的東西找到了嗎?"

"什麼?"他抬起頭來,驚疑地望著我,"什麼東西?"

真是莫名其妙。

他走出樓門。老太太拉著我跟出去,停在陽光下面,悄悄地說:"一個妖怪!"

B在遠處上了計程車。我轉過身,想著老太太的話,無意地向上一瞥。

我看見十六樓上,B先生房間的窗內有個人影。我退遠幾步,用手遮住陽光重新分辨。沒錯,是他的房間。那個清瘦而衰頹的人影移到了窗簾後面。我嚇出一身冷汗。

"你看見了?你看見了?"老太太激動地念著。

我扯著老太太,在她的心臟和腿腳允許的情況下盡快跑到管理室,拿上電棍,乘電梯上了十六層,在B的門口站住。我們緊張地傾聽著。

"B先生!您在裡面嗎?"我輕輕敲門。沒有人回答。

老太太尖利的手指掐得我生疼。我拿出備用鑰匙打開了門,必須搞清楚。我手握電棍,走進寧靜狹小的房間。

裡面空盪盪的。

老太太干癟的嘴唇哆嗦著。"他是個妖怪,他是幽靈......"她驚惶地轉動腦袋四處張望,好像這間屋子裡真的有什麼看不見的幽靈。

"我們快離開吧!"她使勁拉我的衣服。我也害怕了。

就是這樣。我確實在今天一天里看到B先生十幾次出入於樓門內外。而且,他的容貌像霧中的貓頭鷹一般不可捉摸,一會兒蒼老,一會兒又變得比較年輕。他的衣服也時新時舊。這個世界上是沒有幽靈的,但我拿不準B先生是什麼。

快到中午的時候,他拿著一副紙牌走到前廳,要跟我玩一會兒。

我無法拒絕,他明顯的蒼老了,真奇怪。而且他眼睛下面有暗淡的黑暈,目光彷彿是發高燒的病人。

他向我展露出令人驚嘆的牌技,就算我把牌洗得再徹底,他還是能記住每一張牌的位置。我更加相信他是個隱藏在現代城市裡的巫師。

最後,他把牌丟在檯子上,說:"這一點也不神秘,我不是什麼魔法師。年輕人,去買一副偏光眼鏡吧。這牌留給你。有些時候你會發現,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換一副眼鏡就能看得清清楚楚。"

我真的託人去眼鏡店幫我買了副便宜的偏光鏡,戴上它再看那副紙牌,原來每一張的背面都用特殊墨水做著標記。

這是B先生教我的一件最有趣的事,也許他另有用意,但我沒有猜破。

吃過午飯,我發現他站在樓門口,呆望著對面的路燈。

"天氣很好。"我小心地跟他打招呼。

"是啊,天氣每次都是這樣。我倒希望某一次看見下雨。"他更像是在喃喃自語,然後他奇怪地說,"你瞧那盞路燈,"

"路燈?"

"對,它一直在那兒嗎?"

我仔細看了看路燈,又看看他:"當然,它早就在那兒,一直在。"

"它......沒有......沒有被打破過?"他耳語似地問我,彷彿心懷恐懼。

"沒有吧。"我搖搖頭。這是拿不準的,附近的頑童很多,而我來這兒當管理員才兩個月。

他問出一個令我渾身發冷的問題:"你沒看見過路燈碎片從地面上飛起來,自動地重新組合好嗎?"

陽光燦爛,他的臉還是那麼蒼白。我的心像被看不見的冰冷的手狠狠捏住了。他看出我在害怕,就笑一笑進去了。

老實說,才認識一天就能讓我這樣害怕的人,B先生算頭一個。

我不敢再主動招呼他。下午我又看見他進進出出,來來去去。有時也跟我說話。但沒有特別奇怪的事情發生。

夜裡,他就死了。

兩個黑衣人把B的屍體和屋子裡所有東西都搬走以後,我站在他的卧室里茫然四顧,雪白的牆壁,一塵不染的地板。黑衣人想在房間中搜尋什麼?B先生難道真的在這里藏了東西嗎?回憶著B的種種詭異之處,我感覺這房間把我的心牢牢吸引住了。這里留著他的靈魂,我荒唐地對自己說。

突然,在靈機一動之下,我從衣袋裡取出那副偏光眼鏡。戴上它後,我驚呆了。

老天哪,牆壁上寫滿了字。

毫無疑問,這是B先生特意寫給我的,他成功地瞞過了那兩個黑衣人。我把門從裡面鎖好,回到卧室激動地讀著牆上的字。這兒寫著一個最讓人毛骨悚然的故事:

我寫下這些,是因為我預感到自己就要死了。我一直渴望對人說出自己的遭遇,但我不敢。現在,我用這種方法告訴你,世界不像你想的那麼簡單。

在牆上寫字是因為:1,他們在最後會把所有能移動的東西都拿走,留下的只有牆壁;2,用這么原始、簡單和不可靠的辦法才能騙過他們。你很聰明,理解了我對你所做的暗示。

我死後沒人能看到我的墳墓,讓我來悼念自己吧:B,65歲,死於長久的孤獨和生命力枯竭。他是個罪人,然而又是個可憐的犧牲者。我在這個地方,在這一刻,被囚禁了十年。

十年。

噩夢是這樣開始的,由於人類共同的弱點,我犯了罪,大罪。在我的世界裡,在你還沒有見到、無法想像的世界裡,我得知自己將接受什麼樣的懲罰。

法官說:"你被處以一日無期徒刑:在有生之年,你將永遠過著同一天—我們為你隨機選擇的那一天,2008年8月18日,你的一切生命活動都只限於這二十四小時之內,直到自然賦予你的生命結束。作為一種人道主義的優待,你可以在一座熱鬧的都市中服刑,但在服刑期間,你不能對周圍的任何人提起關於你和你所受的刑罰,否則,我們將把你轉移到一個封閉的小空間內,在孤獨中度過刑期。"

你理解嗎?朋友,這是無止境的噩夢。

據說我是第一批被處以時間囚禁的罪人之一。他們還不能了解這一技術的全部內涵,我們算是實驗品。

一開始,我對這刑罰的可怕之處還沒有真正的體會。這是座熱鬧繁華的城市,處處充滿生機。我住進自己的房間,對置身於開放的大世界裡感到高興,我透過玻璃窗觀察下面的人群,不準備擔憂以後的日子。

第一天——我這樣說是按照自己的習慣,其實我度過的這十年,這三千六百多個日子,對你們來說都是同一天。第一天,我早早地起了床,打算出去散步,呼吸一下這座都市的空氣。我的鄰居,1608號的那位太太——她真是個細心人——熱情地問候我。

"您好!您是新搬來的鄰居嗎?"

我答道:"是的。很高興認識您。"

"您從哪裡來?"

我把早已編好的謊言對她說了一番。她最後說:"希望您在這兒住得愉快!"

在樓下我對你打了個招呼:"早上好!"你對我報以關心。

走到大街上,我在拐角處的報童手裡買了一份報紙,先看了看日期:2008年8月18日,頭版的新聞很吸引人。我過馬路,在對面的咖啡館里要了早餐,巴西咖啡和烤麵包。我看報紙,咖啡館老闆對我說:"我覺得您很面生。"

"對,我是剛剛搬來的。"我回答。

"喜歡我們這里么?"

"很好,大家都很友善,咖啡很香。"我向他微笑。

接下來我去公園散步,看場電影,吃午飯,在市政廣場坐著喂鴿子,逗弄躺在嬰兒車里的小孩。

吃過晚飯後,在街道上漫步,直到疲倦才回家。我躺在床上睡覺,一覺醒來,仍然是2008年8月18日。

第二天(還是按照我的習慣說的),我在同一時刻出門。1608號的太太站在樓道里問:"您好!您是新搬來的鄰居嗎?"

我答道:"是的。很高興認識您。"

"您從哪裡來?"

這真有趣,我又一字不差地說了那番話。她最後說:"希望您在這兒住得愉快!"

我又在下面問候了你,在街拐角買了同一份報紙:2008年8月18日的日報,頭版的新聞對我來說早已是往事。我過馬路,在對面的咖啡館里要了早餐,還是巴西咖啡和烤麵包。我看報紙,咖啡館老闆對我說:"我覺得您很面生。"

這一切都像鍾擺一樣准確。

我說出了跟昨天一模一樣的回答。我感到自己好像一個無意間走進一部老電影里的客串者,我知道電影里發生的一切,但其他角色卻對此一無所知。

公園、電影、午飯、鴿子、嬰兒車里的小孩......一模一樣的場景,一模一樣的事,唯一不同的只有我。不,唯一不同的只有我的心。我很清楚,這個日子我已經是第二次度過。這感覺真怪,2008年8月18日,這一天是否像錄像帶一樣永遠保存在某處,保存在宇宙的一個神秘角落?而我則被施了咒語,一次次地進入這盤錄像帶,帶著了解一切的心,卻被迫重復著一成不變的情節......

在開始的幾天里,我並不沮喪,也沒有害怕。甚至還抱著一種優越感和好奇的興趣,觀察這發瘋的世界。我按照固定的時間表過日子,我記熟了在每個時刻、每個地點將遇到的人,以及他們將做的事情。我背誦著自己的台詞,還在心裡替對方念出他想說的話,我暗自對他說:"嘿,我知道你下一分鍾要做什麼。"

但我很快厭倦了。如果你覺得生活中的某個日子是快樂的、豐富多彩的,那隻因為它是唯一的,是轉瞬即逝的。永不逝去的一天是可怕的一天,它會由新鮮變為陳舊,變為腐爛,變為惡毒。

我默默地服刑。第一個星期,我快樂;第二個星期,我累了;第三個星期,我憤怒;第四個星期,我想到死;第五個星期,我知道自己將會發瘋。

真不可思議,在同一個人身上,在同一天,竟可以承載這么多的眼淚、憤怒、掙扎、絕望和瘋狂。我躲在房間里痛哭,用力咬著自己的手。時間囚禁之刑,無法打破、不能逃脫的監牢。

有一種魔力籠罩著我,每當一個二十四小時的周期即將過去,我似乎要追隨著時間之流,沖破牢籠;那魔力一下子又把我拉回二十四小時之前。於是一切周而復始。我又開始見到昨天見到的人,重復昨天做過的事。最可怕的是,只有我清楚這一切,其他人對此一無所知。我多羨慕他們,多嫉妒他們!對他們來說,我被永世困在其中的這一天只是生命中的千萬個平凡日子之一。他們將無知無識地度過這普通的一天,然後把它忘記,走進我永遠也看不到的"明天"。可我呢,我還要在循環往復的苦刑中掙紮下去,得不到一點同情和援助......

而且,要知道,除了我自己之外,其餘的一切人、一切事,都是固定不變的,在每一次循環當中比原子鍾還更穩定。所以,我必須注意每一件事的准確時刻,以免與這個世界脫節。我有一個固定的時刻表,精確到秒。在這鍾表般的世界裡我是唯一可變的因素,但我卻要強迫自己成為鍾表裡的一個零件。我是罪有應得,但我要告訴你,這種刑罰過於殘酷了,即便是對我這樣的罪人。

時間的囚徒,比空間的囚徒更可悲。全世界都與你無關,只有你獨自在不變的時光中老去,日復一日地重復著比死亡還蒼白的生活。

時間是多麼可怕、偉大和不可駕馭的東西。我是想說,當猴子學會了一種把戲,它只能想到憑借這把戲來換一點食物。人,只有人,才會把他所掌握的一切權力和知識都用於"懲罰"。

在無數次孤獨的發作之後我決定破壞規則,看一看能給世界造成多大的麻煩。我扔掉了時刻表,故意在頭一天的早上七點三十分整出門,而在第二天早上的七點三十分十五秒出門。我在比平時晚半分鍾的時間進入咖啡館,要熱麵包卷和冰咖啡。在下一個循環中,再晚半分鍾進去,要蛋糕、檸檬凍和香草冰淇淋。我選擇不同的時刻——但相差不超過一分鍾——從報童手裡買報紙。我在每個循環中換著看不同的電影。我這次踩死一隻蝸牛,下次卻把它從地上撿起來放進草叢里。出於一種可笑的倉惶失措,為了逃離牢籠般的感覺,我曾經到處亂跑,跑到城市的邊緣,再乘坐計程車回來。

我在郊外過夜,彷彿希望這能幫助自己奇跡般地逃離被困於今天的命運。我蜷縮在草叢中,看著星星。時間一秒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鍾都在心中撞擊出宏大的回響。午夜十二點,我激動地坐起來,在星空下奔跑。我狂喊著:"計程車!計程車!"我上車就問司機:"現在是幾點?今天是幾號?"

"0點十分啦。您喝得夠多的,今天是8月18日。"司機說。我的心沉了下去。汽車穿過入睡的城市,停在被夜霧籠罩的大樓前,已是凌晨三點,我還要回到那間小屋,回到監牢中的監牢里睡覺。

我的歇斯底里症發作了不止一次。我幻想著,在某個特殊的時刻"再次"進入大樓,就能打破魔法。我從郊外回來,在午夜十二點整走進樓門,問你:"幾點了?今天是幾號?"

小夥子,記得嗎?你說:"十二點啦,您住進這兒快有一整天了。今天當然是8月18號。"就是這個時刻,魔法的轉折點,我要在你的見證之下突破了......我激動萬分,盯住你,在那裡站了一會兒,又問你:"現在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僅隔幾秒鍾,你就像完全忘了剛才的事。我有種不祥的感覺,我說:"現在是幾點?幾號了?"

你驚訝地回答:"8月18日凌晨......0點過1分。您是什麼時候下來的?"

你知道當時我是多麼絕望嗎?

我還有過更瘋狂的主意:我想帶著幾個人走得遠遠的,走到郊外去。晚上,我們圍坐在篝火旁,我要在午夜時分講一個故事。當時鍾越過12點、又回到二十四小時前的瞬間,我會看到什麼情形?那幾個人會像幻影一樣消失嗎?他們又會看到什麼?他們會發現自己忽然從家裡的卧室中來到了野外嗎?

我不敢做那樣的實驗,風險太大了,可能會傷害別人。我只能用自己作實驗品,給世界找一點小小的麻煩。

世界沒有垮掉,無論我怎麼躁動,都像籠中困獸的掙扎一樣無濟於事。只有寥寥幾次,我從你和別人的目光中看出了詫異與恐懼。你們發現了嗎?我不清楚。

本來我有種可怕的猜疑:這刑罰只是一種心理層面的感受,只有我的"靈魂"(我只能這么說)被硬生生地剝離出來,拉回一次次循環的開始,而肉體則像行屍走肉一樣,僵硬地重復著比鍾擺還准確的固定行為。也許為了打消這種恐懼,我才故意在每天的行動中做了一點變化。沒有遇到阻礙,而且,我慢慢地發現自己的身體在衰老,我放心了。

如果你的外部行動被限制在一個小范圍內,那麼你會發現,心靈的活動將變得十倍百倍地豐富和激烈。我不是科學愛好者,但現在卻對時間這個東西產生了興趣。我很想知道自己是用什麼方式被一次次拉回8月18日的凌晨0點。我還想知道,時間是什麼,被困在時間中的人又如何與世界發生關系。

後來的日子裡,我一直在觀察和思索。這樣反而不太難過。我列出了幾種被拋入時間循環的方式。

第一種,像那些物理學家所說的,每當我被"拉回"一次,時間就在這里產生了一個分枝,出現了一個新的"平行世界",在這個新世界裡,除了我本人,其餘的一切都與原來的世界相同。但是,我有證據否定這種理論:這個新世界中的人將不會知道原來那個世界在8月18日發生的事,可有一次,你突然問我:"您丟的東西找到了嗎?"我大惑不解。想來這是因為在後面的某次循環當中,我將丟失一樣東西,而時刻卻在此時之前。後來證實了這個猜測,我的錢夾丟失了,時刻是上午九點。

還有一種最簡單的解釋:8月18日這一天是固定不變的,只有我一次次地回到這天當中,重復我的生活。但這會造成一個難點,我反復地度過這二十四小時,度過了三千六百五十次。我一個人在此期間所耗費的物質,比如水和電,會超過整個大樓中其他居民用量的總合。難道沒人發現這樁怪事么?

有一次,我一言不發地走到大樓對面的路燈底下,脫下鞋子,用它打碎了路燈。然後我穿好鞋走回大廳里。當時你驚訝極了,你一定認為我發瘋了。不,我在思考問題。

在路燈被打破後的整整一天里,我記住了每個人看著我的神情、對我所說的話。次日(我習慣的說法),我一早就發現路燈好好地立在那裡,當然啦,我還沒有去打它呢。這一天真的與前一個循環大不相同。

我的存在使世界變得充滿悖論。我在這次循環當中,在上午九點打碎了街上一盞路燈,那麼在別人即旁觀者眼裡,這盞路燈在九點之後就應該不存在了;但在此次循環之前的那些天里,路燈一直存在到一天的結束。旁觀者究竟會"記得"那一種情況呢?

記得我問過你,在一個中午。你完全不知道我打碎過路燈。

我的最後一個猜測是:每當一個循環結束,我就彷彿被單獨拉出這個世界,而那神秘的魔力,即操縱時間的力量,使整個世界(除我之外)退回到二十四小時之前的初始狀態,然後我又被扔進世界裡面,一切重新開始。那就是說,無論我在服刑期間做了什麼,把路燈打碎多少次,旁觀者都只會"記得"最後一次循環。

不知我猜的對不對,多想向某個旁觀者詢問一下啊。

但丟掉錢夾的事,還有你看到我不按時刻錶行動時的詫異,又如何解釋呢?

大概,在旁觀者眼中,我在若干次循環中的行為,像立體空間的物體在平面上的投影一樣,被疊加於一天裡面,於是形成了這么一種情況:你看著我走出大樓,然後又看見一個我走出大樓,而緊接著,你可能發現我的房間里仍有一個我。我所處的微觀時間循環被嵌套在整個宏觀的時間之內,於是在外人看來就有了一種粒子態一般測不準的"閃動"。

如果有一位超然的觀察者俯視這座城市,他會發現我就像一個做布朗運動的粒子那樣,狂亂而無序地出現在各個角落。這一秒鍾在東邊,下一秒鍾又到了西邊,甚至在同一秒鍾里出現在幾個地方。普通人如果留意我的行蹤,一定會被這奇怪的現象搞瘋的。

我很遺憾在將要死去的時候才發現了思考的樂趣。我相信,那些孤守在燈塔上的人不會瘋狂,因為他們是思想者。

但唯一不公平的是,他們的每一天都是不同的。

我要死了,我仍然沒有明白時間是什麼,被困於時間中的人又怎樣與世界發生聯系......再見了,朋友,你將幸福地進入明天,把今天的我永遠忘記。而那個明天是我絕對無法想像的。再見。

我摘下眼鏡,牆壁又變得潔白無瑕。這一切真的發生過嗎?我又戴上眼鏡,B先生寫下的字跡布滿了整面牆。

應該把這些字塗抹掉。誰知道以後的住戶會不會戴起偏光眼鏡來看這牆壁呢?B先生此時已經死了,但在此時之前,在2008年8月18日凌晨0點到夜裡10點,他依然活著,永遠活著,一次一次地活著。他的秘密仍然不能泄露。

我看了看手錶,已經是11點半了。

我忽然激動起來。

B先生是今天0點住進來的,他的死亡時間是今夜10點,而現在是11點半,距離一個循環結束還有半小時!他在牆上寫著,他曾在午夜12點從郊外回來,希望由我見證他突破時間的牢籠。我有辦法驗證他的猜想了。

"一個"B先生已經死了。如果在12點,"另一個"B先生從外面回來,那就至少能證明他的一部分猜想。可那種情況會多麼詭異、恐怖和激動人心啊。

如果是那樣,如果"另一個"回來了,我應該對他說什麼?B先生,您已經死了,現在的您是無數鏡子里的鬼魂之一?我能不能這樣認為:當我們這些幸福的人無知無識地越過了今天午夜,進入B先生無法求得也無法想像的明天;在被我們超越、拋棄和遺忘的這一天里,還有一個、兩個、無數個B,無可奈何,循環往復地永遠被困於此。我對這些道理一點都不懂,也想不明白。

我懷著莫大的期望和恐懼,坐在大樓門口的管理員室內,望著窗外的夜世界。

我頭一次注意到時間是這么奇妙,每一秒鍾都彷彿在我心中跳躍著流過。流逝,流逝,流逝......在某一次循環當中,B先生此時此刻還坐在由郊外趕回來的計程車上。我心亂如麻,等待他穿過夜晚的濃霧,蒼白的臉像一盞燈一樣往大樓里走來;等待他從時間的某個角落佝僂著走來;等待他迷茫絕望地一邊尋找一邊走來。從未知走進未知,從無限走進無限,從幽暗走進幽暗,從牢籠走進牢籠。我要緊緊拉著他的手,不,我要緊緊地抱住他,跟他一起度過由今天到明天的那一秒鍾。如果這樣,我能夠把他帶進明天嗎?或者是他把我拉進那循環的魔咒當中?天哪,我在想些什麼?

12點鍾就要到了,我的心跳幾乎停止。

窗外,夜霧茫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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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光短篇集》 《只有眼睛最真》
《老房子短篇集》 《晚兒短篇集》
《琉璃世界短篇小說集》 《尋找失貓短篇集》
《《月亮背面》短篇集》 《仕女圖短篇集》
《緊些再緊些短篇集》 《璧人短篇集》
《請勿收回》 《秘》
《母女》 《新愛》
《挫折》 《到處睡的男人》
《變遷短篇小說集》 《無名女》
《賊美人》 《第九台》
《背包》 《姐妹》
《敏感》 《我浪費所有的眼淚浪費了這些年》
《小朋友》 《回憶》
《哀綠綺思》 《同事》
《十八寂寞》 《俘虜》
《餘波》 《芳鄰》
《選美皇後》 《請留言》
《幼嬰》 《成長》
《女記者》 《傷健》
《分手》 《蘭花》
《小人兒》 《Fortune Cookies》
《鍾情》 《紅手套》
《結尾》 《空間》
《神醫》 《靈感》
《未來之星》 《燈》
《回家》 《願望》
《失夜》 《會所》
《蝴蝶》 《粉紅色新大衣》
《溫情》 《淤》
《存稿》 《原宥》
《不怕》 《表哥》
《節目》 《停車》
《冶遊》 《乖兒》
《黑羊》 《香芍葯的婚事》
《請辭》 《老友的女友》
《細沙》 《紅鞋》
《祖母》 《破碎的心》
《溫哥華事件》 《水晶花》
《沉湎》 《有過去的女人》
《我的故事》 《小火焰》
《夏季之夢》 《喜劇》
《偷窺》 《三小無猜》
《一百萬元本票》 《藍這個顏色》
《舊事》 《報告》
《棋友》 《幽靈吉卜賽》
《星之碎片》 《風滿樓》
《藍色都市》 《燈火闌珊處》
《金色的心》 《舊生會》
《糖》 《尋夢》
《舊時人》 《秘密》
《十天》 《鄰室的音樂》
《離婚女人》 《變形記》
《狂想》 《琉璃世界》
《這雙手雖然小》 《天秤座事故》
《美麗新世界》 《七姐妹》
《圓舞》 《散發》
《法語女郎》 《旅程》
《曼陀羅》 《姊妹》
《西岸陽光充沛》 《男男女女》
《樂園》 《假夢真淚》
《家明與玫瑰》 《女學生》
《美人救英雄》 《奇異生物》
《別人的女郎》 《賭場》
《如何說再見》 《來生》
《網》 《南星客》
《傷城記》 《聽我細說》
《邂逅》 《奇異生物》
《監護人》 《愛情故事》
《莫失莫忘》 《故園》
《我愛,我不愛》 《傑作 》
《生活之旅》 《寂寞的心俱樂部》
《承歡記》 《個案》
《出賣》 《懦弱》
《流金歲月》 《玉梨魂》
《謠言》 《美嬌裊》
《假戲真情》 《他比煙花寂寞》
《三個願望》 《我的前半生》
《小宇宙》 《ITALIAN LILY》
《對頭》 《花解語》
《少女日記》 《石榴圖 》
《挖角》 《嘆息橋》
《不羈的風》 《一千零一妙方》
《秘密》 《香雪海》
《姑姑的男朋友》 《故事》
《蟬》 《愛情之死》
《寂寞小姐》 《連環》
《一把青雲》 《洋女婿》
《壞脾氣女郎》 《黑羊》
《白色武士》 《告密》
《預感》 《胡蘭成的下作》
《兩全》 《尋找失貓》
《電梯》 《續弦記》
《懷念》 《心》
《黑色笑話》 《沒有月亮的晚上》
《歸宿寫照》 《傷心人》
《我答應你》 《晚晴》
《弄潮兒》 《醫情》
《預言》 《阿玉和阿瓦》
《天上所有的星》 《野孩子》
《艷陽天》 《過客》
《情書》 《玉手》
《小公主》 《臨記》
《炫耀》 《寂寞鴿子》
《映像》 《肉體》
《忽爾今夏》 《騙子》
《黃石谷》 《錦袍》
《兩者之間》 《再生》
《金粉世界》 《小郭探案之茉莉花香》
《曾經深愛過》 《印度墨》
《波心》 《紅鞋兒》
《歸家娘》 《牆》
《朝花夕拾》 《撞球室》
《轉機》 《少年的我》
《安排》 《夜之女》
《追求》 《錯先生》
《剎那芳華》 《紅杏》
《鄰居》 《壞脾氣女郎》
《飛車女郎》 《上司》
中國科幻——
《人淡如菊》

林夕的很多歌名,都直接取亦舒的小說名。
不知是林夕欣賞亦舒,抑或是為了迎合大眾口味?
因為亦舒,在香港,很早就已經很有影響力了。

下面列出一些我所知的:

薔薇泡沫 黃耀明
忽爾今夏 黃耀明
我們不是天使 黃耀明
開到荼蘼 王菲
寒武紀 王菲
花事了 王菲
阿修羅 王菲
她比煙花寂寞 梅艷芳
亦舒說 楊千樺
要多美麗有多美麗 彭羚
這雙手雖然小 彭羚
小宇宙 謝霆鋒

另外還有別的作詞人的,比如當年和林夕一起在進念二十面體的何秀萍,也用的亦舒的書名,給黃耀明寫的<艷陽天>

回到林夕上來,似乎林夕很喜歡從文學作品裡找靈感寫詞。
比如:
《色戒》張愛玲
《笑忘書》米蘭昆德拉.
《守望麥田》塞林格.
《再見螢火蟲》宮崎峻.
《百年孤寂》馬爾克斯
《黑擇明》黑澤明

還有,黃偉文的歌詞也有這種現象呀,比如:

小玩意 彭羚
葡萄成熟時 陳奕迅
野孩子 楊千樺

㈢ 短篇小說

白樺樹
(蘇) 沃羅寧
她保護著我。我的住宅離大路一百米左右。大路上行駛著各種車輛:貨車,小轎車,公共汽車,推土機,卡車,拖拉機。車輛成千上萬,來回穿梭。還有灰塵。路上的灰塵多大啊!灰塵飛向我的住宅,假若沒有她,這棵白樺樹,會有多少灰塵鑽進窗戶,落到桌子上,被褥上,飛進肺里啊。她把全部灰塵吸附在自己身上了。
夏日裡,她綠蔭如蓋。一陣風拂過,它便婆娑起舞。她的葉片濃密,連陽光也無法照進我的窗戶。但夏季屋裡恰好不需要陽光。沁人心脾的陰涼比灼熱的陽光強百倍。然而,白樺樹卻整個而沐浴在陽光里。她的簇簇綠葉閃閃發亮,蒼翠欲滴,枝條茁壯生長,越發剛勁有力。
六月里沒有下過一場雨,連草都開始枯黃。然而,她顯然已為自己貯存了以備不時之需的水分,所以絲毫不遭乾旱之苦。她的葉片還是那樣富有彈性和光澤,不過長大了,葉邊滾圓,而不再是鋸齒形狀,像春天那樣了。
之後,雷電交加,整日在我的住宅附近盤旋,越來越陰沉,沉悶地——猶如在自己身體里——發出隆隆轟鳴,入幕時分,終於爆發了。正值白夜季節。風彷彿只想試探一下——這白樺樹多結實?多堅強?白樺樹並不畏懼,但好象因災難臨頭而感到焦灼,她抖動著葉片,作為回答。於是大風像一頭狂怒的公牛,驟然呼嘯起來,向她撲去,猛擊她的軀干。她驀地搖晃了一下,為了更易於站穩腳跟,把葉片隨風往後抑,於是樹枝宛如千百股綠色細流,從她身上流下。電光閃閃,雷聲隆隆。狂風停息了。滂沱大雨從天而降。這時,白樺樹順著軀干垂下的手臂流到地上。她懂得應該如何行動,才能巋然不動,確保生命無虞。
七月末,她把黃色的小飛機撒遍了自己周圍的大地。無論是否刮風,她把小飛機拋向四面八方,盡可能拋得離自己遠些,以免她那粗大的樹冠妨礙它們吸收更多的陽光和雨露,使它們長成茁壯的幼苗。是啊,她與我們不同,有自己的規矩。她不把自己的兒女拴在身旁,所以她能永葆青春。
那年,田野里,草場上,山谷中,長出了許多幼小的白樺樹。惟獨大路上沒有。
若問大地上什麼最不幸,那便是道路了。路道上寸草不生,而且永遠不會長出任何東西來。哪裡是道路,哪裡便是不毛之地。

海 上 的 日 出
巴金
為了看日出,我常常早起。那時天還沒有大亮,周圍非常清靜,船上只有機器的響聲。
天空還是一片淺藍,顏色很淺。轉眼間天邊出現了一道紅霞,慢慢地在擴大它的范圍,加強它的亮光。我知道太陽要從天邊升起來了,便不轉眼地望著那裡。
果然過了一會兒,在那個地方出現了太陽的小半邊臉,紅是真紅,卻沒有亮光。這個太陽好像負著重荷似地一步一步、慢慢地努力上升,到了最後,終於沖破了雲霞,完全跳出了海面,顏色紅得非常可愛。一剎那間,這個深紅的圓東西,忽然發出了奪目的亮光,射得人眼睛發痛,它旁邊的雲片也突然有了光彩。
有時太陽走進了雲堆中,它的光線卻從雲里射下來,直射到水面上。這時候要分辨出哪裡是水,哪裡是天,倒也不容易,因為我就只看見一片燦爛的亮光。
有時天邊有黑雲,而且雲片很厚,太陽出來,人眼還看不見。然而太陽在黑雲里放射的光芒,透過黑雲的重圍,替黑雲鑲了一道發光的金邊。後來太陽才慢慢地沖出重圍,出現在天空,甚至把黑雲也染成了紫色或者紅色。這時候發亮的不僅是太陽、雲和海水,連我自己也成了明亮的了。
這不是很偉大的奇觀么?(1927年1月)

詩意盎然的黎明
(法) 科萊特
除了一小塊地方,除了那棵銀杏,整個花園熱氣逼人,沐浴在略帶紅、紫的黃燦燦的陽光里。可是我不知道這紅色和紫色的印象是來自我感情的滿足,還是因為我眼花的緣故。金黃的沙礫反射的夏天,穿透我的大草帽的夏天,幾乎沒有黑夜的夏天……我母親有感於我對黎明的深情,允許我去迎接它。她按照我的請求,三點半鍾叫醒我;我兩臂各挽一隻籃子,朝河邊狹長的沼地走去,去採摘草莓、和長帶須髯的醋栗。
此刻萬物仍在混沌的、潮潤的、隱隱約約的藍色中沉睡,我踏著沙礫的小路行走,被自身重量的煙霞首先浸潤我的雙腿,然後我的嘴唇、我的耳朵和全身最敏感的鼻孔……就在這條路上,就在這個時候,我意識到自己的價值,意識到一種不可言喻的幸福,意識到我和早起的晨風、第一隻鳥兒,以及橢圓形的剛剛出現的太陽之間的默契。
我母親叫我一聲「美人,金寶貝」,然後放我走了!她望著她的作品—她把我當作她的傑作—跑開並且在山坡上消失。我當年也許是俊俏的,我母親的評價和我當時的照片並非總是一致的……我那時之所以顯得俊俏,那是因為我風華正茂,因為黎明,因為我碧綠的眼睛,我在晨風中飄拂的金發和我作為被喚醒的孩子同其他尚在酣睡的孩子相比的優越感。
我聽見敲頭遍彌撒鍾就往回走。但在此之前我已經飽餐了野果,已經像獨自出獵的獵犬在樹林中兜了一個大圈,還品嘗了我崇敬的兩眼清泉。一股清冽的泉水錚錚淙淙,勃然冒出地面,並在四周形成一個小沙洲。這股泉水剛出世就喪失了勇氣,重新鑽入地下。另一股泉水幾乎不露蹤跡,像蛇一樣掠過草地,在草地中央隱秘地迂迴。唯有一簇簇開花的水仙證實它的存在。頭一股泉水有橡樹葉的味兒,另一股有鐵和風信子莖的味兒。提起這些泉水,我希望我萬事皆休的時候嘴裡能夠充滿它們的芳香,並且含著這想像的清冽的泉水離去……

㈣ 短篇小說、小小說、微型小說三者有什麼區別

小說的一種。其特點是篇幅短小,情節簡潔,人物集中。它往往選取和描繪富有典型意義的生活片斷,著力刻劃主要人物的性格特徵,反映生活的某一側面,使讀者「借一斑略知全豹」。正如茅盾所說:「短篇小說主要是抓住一個富有典型意義的生活片斷,來說明一個問題或表現比它本身廣闊得多、也復雜得多的社會現象的。」這「也就決定了它的篇幅不可能長,它的故事不可能發生於長年累月(有些短篇小說的故事只發生於幾天或幾小時之內),它的人物不可能太多,而人物也不可能一定要有性格的發展」.短篇小說又稱為小小說。
小小說,又稱為微型小說。
小小說體現出「以小見大」特徵。
它「篇幅短小」、「單一性原則」、「人物單純」、「細節精簡」、「情緒簡單」、「時距簡短」、「風格單純」、「語言簡約」。其中,篇幅短小,千字左右,是它的外部特徵;選材精、結構巧、含意深,是它的本質特點。
①較之短篇小說篇幅更短的一種小說文體,始於上世紀50年代初,興起於上世紀80年代後期。一般2000字左右,以簡短的篇幅寫出一個故事,一個場景或一個片斷,但與長篇小說、中篇小說、短篇小說具有同樣的文學審美價值,這是其與故事、速寫的本質區別。講究以小見大,其簡約、含蓄、雋永具有獨特的藝術魅力。當代小小說代表作家有蘆芙葒、劉國芳、王海椿、秦德龍、於德北等。
②又稱微型小說,在當代文學體裁分類中尚無完全統一的說法。《現代漢語詞典》「小說」詞條也沒有提及,網路「小說」詞條增補了「小小說」。
微型小說又名小小說,超短篇小說,一分鍾小說。過去它作為短篇小說的一個品種而存在, 後來的發展使它已成為一種獨立的文學樣式,其性質被界定為「介於邊緣短篇小說和散文之 間的一種邊緣性的現代新興文學體裁」。阿·托爾斯泰認為:「小小說是訓練作家最好的學 校。」(《論文學》)
日本作家星新一指出:「很久以前就存在著類似超短篇小說的作品。……但是,超短篇小說 這個名字的正式出現,是源於美國。」多數人推崇美國作家歐·亨利(1862—1910) 是創始人。他的近三百篇作品,情節生動,筆調幽默。其中《麥琪的禮物》膾炙人口。可以 這么說,超短篇小說具有立意新穎、情節嚴謹、結局新奇三要素。即在1500字以內,要概 括出普通小說應具有的一切。也可以說,微型小說是一種敏感,從一個點、一個畫面、一個 對比、一聲贊嘆、一瞬間之中,捕捉住了小說——一種智慧、一種美、一個耐人尋味的場景, 一種新鮮的思想。
微型小說在寫作上追求的目標是四個字:微、新、密、奇。

㈤ 紙條(短篇小說)

一)

郝佳坐在書桌前,有些發呆。桌子上攤開著的練習冊上,放著一張窄窄的紙條。

這是第幾張紙條了?五張?六張?還是七張?記不清了。自從初一上學期的元旦文藝匯演之後,就有同學開始給她寫紙條。對於那些紙條,她從來沒有放在心上過。可是,面前的這一張……

今天下午上英語課時,老師要求同學們自由朗讀課文。郝佳讀著讀著,發現了一個自己不會讀的單詞。她想要把它標示出來,於是放下書,拉開筆袋的拉鏈拿筆。不料,筆袋中卻多了一個折了好幾折的紙條。她打開來,一行端端正正的小字映入她的眼簾——

「你真好!同學們都很喜歡你,我也是。早就想說了。可是我不敢……」

紙條上沒有署名。可是,郝佳對紙條上的筆跡一點也不陌生。她用眼睛的餘光掃向同桌於凡。果然,他雖然手裡捧著書,嘴裡也是嘰里咕嚕地沒有停止誦讀,可是語速明顯地慢了下來——他有點漫不經心呢!郝佳再仔細看手中的紙條,心中確定無疑了,這張紙條肯定是於凡寫的。

郝佳正要把紙條收起來,手中的紙條卻突然被一隻大手抽走了。

郝佳嚇得一哆嗦。不用抬頭也知道,拿走她紙條的是王老師。

呀,這可怎麼辦?郝佳低著頭,只覺得熱血上涌。王老師說過很多次了,不讓上課傳紙條……更何況是這樣的紙條?羞死了!郝佳恨不得找條地縫鑽進去。她有點恨於凡了。要不是他,自己哪能這么丟人?

郝佳正不知怎麼辦才好的時候,王老師已經把紙條又按原來折疊的印跡折疊好,把它放到了郝佳的筆袋中,並且,替她拉好了拉鏈。

郝佳看著王老師離去的背影,很感激她沒有當著全班同學的面朗讀紙條。郝佳標注完單詞,捧起書,繼續朗讀起來。可是心中卻始終惴惴不安。

下課鈴響,王老師布置過作業後,看著郝佳,柔和地說:「郝佳,你來一下!」

郝佳忐忑不安地站在王老師的辦公桌前,低著頭,有些手足無措。辦公室里還有好幾個老師呢。哎呀,要丟死人了!

王老師笑眯眯地看了郝佳一會兒,終於悄聲說道:「那張紙條,你准備怎麼辦呢?」

啊?聽到這句話,郝佳簡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王老師把自己叫到辦公室來,難道不是要批評自己?那……那……

王老師不理郝佳的驚訝,彷彿很好奇地又輕聲問道:「你想好怎麼處理了嗎?」見郝佳兀自驚訝地看著自己,王老師用胳膊肘輕輕地碰了碰郝佳,道:「嗯?你准備怎麼辦啊?」

回過神來的郝佳有些迷茫地看著王老師,不知道該怎樣回答。

王老師見郝佳不說話,眨了眨眼睛,擺出一副事不關己的神情,輕聲笑著說:「這可是你自己的事啊!你得自己想辦法把它處理好嘍!不過呢,我得提點建議……」王老師看著郝佳,頓了一下,繼續說,「第一,你不能因此影響到自己的學習。第二,你不能傷害到於凡。」停一下,王老師又補充道,「於凡是個很敏感的孩子呢,你明白的……」

是啊,於凡是個很敏感的孩子,郝佳自然是很清楚。同桌好幾個月了,她能不明白嗎?

唉,郝佳嘆了口氣,把思緒從學校拉回來,再次從練習冊上拿起紙條,看看紙條上過度認真的筆跡,她都能想像得到,於凡寫這些字時,該是怎樣小心翼翼!

(二)

「佳佳,我進來了啊!」梅雪瑩邊敲門邊輕輕喊了一聲。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梅雪瑩覺得女兒長大了,會有一些自己的小秘密,她怕自己突然推門進去,會讓女兒不自在。於是,每次要進女兒的房間,她總要先敲門通報一聲。

聽到媽媽輕柔的聲音,郝佳下意識地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把手中的紙條塞到了練習冊的下邊。

推門進來的梅雪瑩發現了女兒的異常。女兒白凈的臉上哪能藏得住秘密啊?把一杯熱牛奶放到書桌上,眼尖的梅雪瑩一眼就看到了練習冊下露出的紙條的一角。而女兒不經意似的把一隻小手移過去遮蓋的動作,更讓梅雪瑩確定了自己心中的判斷。

是哪個壞小子在打我寶貝女兒的主意呢?看著女兒紅漲的小臉兒,梅雪瑩心中暗笑。

「收到小紙條了?」梅雪瑩盯著女兒,突然問道。

「啊?你怎麼知道?王老師告訴你的?」郝佳有些窘迫地看著媽媽,心中卻埋怨王老師嘴快。她說了要相信自己的,卻到底還是向媽媽告了一狀。

「哈哈,真的有小紙條啊?」「陰謀」得逞,梅雪瑩像個孩子似的,得意地笑了。

「你詐我?」郝佳這才明白,媽媽根本就不知道什麼小紙條的事。「嗯,媽媽壞!媽媽壞!」郝佳轉身抱住媽媽,跟她撒嬌。

「別鬧了,趕緊老實交代吧!」梅雪瑩拉開女兒的手,坐到了緊挨書桌的床上,微笑地盯著女兒。大有不審查明白誓不罷休的架勢。

見媽媽不像生氣的樣子,郝佳有些難為情地從練習冊下邊把紙條拿了出來,遞給媽媽,嘟著嘴撒嬌道:「老師讓我自己處理。愁死我了!」說著,她從椅子上起來,挨著媽媽在床沿上坐下,從後邊摟住媽媽的腰,把滾燙的小臉拱在媽媽的後背上,蹭來蹭去。

梅雪瑩撫摸著女兒抱住自己的小手兒,猶豫了一下,像是下了很大決心似的說:「嗯,媽媽像你這么大的時候,也收到過小紙條呢!……」

「後來呢?」郝佳聽媽媽講起她小時候的事,簡直聽得入了神。等媽媽講完了,她不由得好奇地問道。

「後來啊……」媽媽笑著說,「我們一直到現在還是好朋友啊!」

「啊?」郝佳有些失望地說:「我還以為,給你寫紙條的是爸爸呢!」想一想,又說,「你們當時那麼要好,後來怎麼就沒有……沒有……」她想說「後來怎麼就沒有結婚?」可是想到爸爸,她也就說不出口了。

「哦,上高中的時候,他跟著父親到外地去上學了……那時候,又沒有手機,不像現在聯系這么方便……」梅雪瑩說著,笑了一下,「要不,哼,哪有你爸爸什麼事啊!」

「你小心我告訴爸爸啊!」郝佳站起來,裝出一本正經的樣子,「威脅」媽媽。

「哼,我還怕你告!」梅雪瑩伸手擰了女兒的鼻子一下,笑道,「你爸爸早就知道!咱們兩家常在一起玩呢!」

啊?郝佳立刻想到了曹叔叔——天哪!從她記事起,曹叔叔一家三口就經常和他們一家三口出去遊玩或是一起聚餐,曹叔叔居然是……哈哈,這簡直是……

郝佳興奮得有點手舞足蹈了。

「你們在干嗎呢?」在客廳看電視的郝思明聽到妻子和女兒在卧室里嘁嘁喳喳地又說又笑,忍不住推開門,探頭問道。

母女兩個收了笑,扭頭看著門口一臉茫然的郝思明,突然就又爆發出一陣大笑。

「吃發笑(發酵)素了?」郝思明看她娘倆又是捶床又是跺腳地笑個不住,不由得也笑了。卻是更加地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哼,這娘倆,這是要瘋了!」郝思明見問不出個所以然,咕噥了一句,退了出去。

郝佳最後向媽媽保證,一定會遵照王老師的兩條指示,處理好紙條事件。梅雪瑩才放心地離開女兒的房間。

晚上,郝思明忍不住又問此事。梅雪瑩一五一十向丈夫講了剛才的事。郝思明聽完,笑著揪揪妻子的鼻子,道:「你呀,你個壞娘們!你還好意思說!」

「哼,我又沒干壞事,有什麼不好意思說的!」梅雪瑩在丈夫懷里扭了扭身子,親昵地笑道。

(三)

下午第三節課後,於凡和郝佳、孫浩、王磊、劉倩五人一起背著書包到培優班上課。

進了教室,其他四人都找到了自己的座位,坐了下來。

於凡卻站在門口沒有動。

「於凡!發什麼呆?快上課了,小心老師吵你!」孫浩扭臉兒看到於凡還站在門口,就沒好氣地喊道,「別一會兒又讓老師說咱們班的人不守紀律!」

「哎,知道了!」於凡應了一聲,卻還是沒有動地方。他的眼睛閃閃爍爍地看著教室後牆邊的一排矮櫃。

那排矮櫃上正坐著一個高高胖胖的男生。那男生像當初的於凡一樣,把書包放在並攏的雙膝上,正低頭看書。只是,這個男生身材高大,伏在膝上有點彎腰駝背地,看著很別扭。

於凡不知道這個胖胖的男生叫什麼名字,可是他認識他。他原本是培優班的正式一員,怎麼會坐在這兒呢?對了,一定是上次沒考好,被刷下來了。一定是這樣的!

想到一年前自己坐在這兒的情景,於凡為這個男生感到難過了。尷尬,難堪,自慚形穢,他知道那滋味!可是,走過去和他說話嗎?於凡有點猶豫。他不是個善於言辭的人,見了陌生人就會害羞。可是,於凡看著教室里三三兩兩正熱鬧地閑聊著等候上課的同學,又看看那個蜷縮在矮櫃上的高高胖胖的身影,心中滾過一陣酸溜溜的熱浪。

於凡咬了咬嘴唇,鼓起勇氣向那個高胖的男生走了過去。他小心地和那個男生保持著距離,坐了下來。

「你好!我叫於凡,是十三班的……」於凡有些怯怯地小聲說。

高胖的男生抬起頭,冷冷地看了一眼坐在旁邊的於凡,沒有說話。只是躲避似的向另一邊挪了挪屁股,又低下了頭,嘩嘩地翻動著手中的書。

「一年前,我也是坐在這兒的……」見男生不理自己,於凡的聲音更小了些。

男生再次抬頭,很快地瞥了於凡一眼,眼中亮光一閃,重又恢復了冰冷的神情,傲然地說道:「那又怎樣?」

於凡被男生冷冷的眼神給唬住了,在他的盯視下,竟有點手足無措,不知怎麼辦才好。

「於凡!還不過來!要上課了!」孫浩命令似地再次喊於凡。

聽到孫浩的喊聲,於凡遇了大赦一般,趕緊站起身,慌慌地說了一句:「我先走了……」便逃也似的跑開了。

三天之後,八年級十三班教室。

「你們注意到培優班後邊坐的男生了沒有?」於凡思量了很久,終於試探著問道。

「怎麼了?」郝佳從正背著的英語課本上移開目光,看著於凡道。

「我們能不能……能不能……」於凡突然又有些猶豫。

「能不能什麼?瞧你磨嘰的!」孫浩快人快語,容不得於凡這么欲言又止的樣子。

「急什麼!讓人家把話說完唄!」郝佳嗔怪地瞪了孫浩一眼。

孫浩立刻誇張地伸雙掌蓋住嘴,卻又不服氣似的斜睨了於凡一眼。

有了郝佳撐腰,於凡大膽地說出了自己的想法:「能不能讓他參加咱們的學習小組?」

「什麼?虧你想得出!」孫浩又忍不住咋呼起來,「他又不是咱們班的,憑什麼?!」

郝佳又瞪了孫浩一眼,轉臉對於凡說:「這事一時也說不清。先學習吧,一會兒再說啊。」說著,便自顧嘰里咕嚕背起了英語。其他人也都開始背了。

三十分鍾後,王磊給其他四人聽寫,然後是對改、糾錯。完了之後,郝佳說:「明天,我們復習《鄒忌諷齊王納諫》的解釋翻譯。於凡,該你聽寫了啊。你要提前復習,准備好要聽寫的內容。」於凡答應了「是」。

郝佳邊收拾書包邊說:「你剛才說,想讓那個男生參加我們的學習小組?」

於凡看了一眼孫浩,這才說:「我原來也坐在那兒的,心裡可難受了!跟你們在一起學習,我覺得特別好!」說到這兒,於凡有些動情了,想到當初,自己一時沖動給郝佳寫了紙條,郝佳不但沒有聲張,沒有對自己產生反感,反而還把自己拉到了他們的學習小組,時時幫助自己。於凡的心裡充滿了感激。要不是郝佳的幫助,自己怎麼可能有這么大的進步?郝佳是個善良的女孩兒,她一定也願意幫助其他同學的。這樣想著,於凡便大膽地說:「我想,我們能不能也幫幫那個男生?」

「他願意參加嗎?」郝佳問道。

「我還沒跟他說……」於凡又有點心虛了。

「那你說得那麼熱鬧!」孫浩不耐煩地說,「我還納悶呢,他怎麼知道我們有這個學習小組的!哈,原來是你自作多情啊!」孫浩把「自作多情」四個字咬得特別重。於凡的臉一下子就紅了。

「我覺得,如果他願意學習的話,我們還是應該幫幫他的。大家一起學習,總是一件好事。你說呢,組長?」一直沒說話的劉倩看著郝佳,輕言細語地說。

「也不是不可以……」郝佳想了一下,又說,「現在有兩個問題:一是他本人願不願意?二是咱老班會不會怪咱們把外班的同學招到咱的教室來?」

「那咱們就分分工唄!」王磊積極地獻計獻策,「孫浩的嘴巴最能說,就讓他去找那個男生問問。如果他願意參加我們的學習小組,郝組長,你就代表大家去向老班請示嘍!」

「為什麼是我?」孫浩一聽王磊讓自己去找那個男生,立刻跳起來叫道,「讓於凡去問!誰讓他多事呢!」

「好了,讓你去還不是因為你口才好!」郝佳俏皮地笑著說。

孫浩心中有些得意,卻又裝出勉為其難的樣子,撇著嘴說:「哼,就會使喚我!好吧,我去!我去還不行嗎?」

㈥ 【短篇小說】腳氣與愛情

十年前的夏天,我在縣城第一中學念高中。那一年,我剛好十七歲。

文理分科的時候,素有「數學白痴」之稱的我選擇了讀文科。當然了,我也只能學文科,學數理化的話,那還不如直接一刀殺了我來得痛快。

就在走進文科班教室的那一刻,我看見了白雪。她人如其名,皮膚白皙,身穿一身雪白雪白的連衣裙,美麗得如同童話世界裡的白雪公主一樣。不,對於十七歲的我來說,她就是現實世界的白雪公主。

原本以為學了文科就可以擺脫噩夢一般的高中數學。可是沒想到,這個魔咒終歸還是無法擺脫。令人意外的是,白雪居然是文科生里的數學學霸,而且是超級學霸。文理分科剛結束不久,有一次學校舉行理科班數學競賽,本來這個競賽是不讓文科生參加的。白雪主動請纓報名參賽,然後在全校師生的關注下,居然一舉奪魁,以一名文科生的身份輕輕鬆鬆地拿下了理科數學競賽一等獎,讓許多理科生大呼意外。從那以後,白雪成了我們學校的名人。

在高手如雲的班裡,每一堂數學課我都彷彿在蹲大獄一樣難受,甚至感覺是在上刑場一樣瑟瑟發抖。那一道道數學題目就像一個個劊子手,冷笑著看我,讓我不寒而慄。然而,白雪卻揮灑自如,那些我完全看不懂的題目對她來說完全是小菜一碟,三下五除二就可以拿下,簡直不費吹灰之力。

我承認,自己已經不可遏止地喜歡上了白雪。不,准確來說,我對白雪的感情除了喜歡以外,更多的是崇拜,一種發自內心的崇拜。

我想追求白雪。可是,我憑什麼去追求人家呢?論相貌,白雪秀色可餐,楚楚動人,可我五尺差半寸,相貌平平;論智慧,白雪冰雪聰明,才智過人,而我反應遲鈍,數理化一竅不通。雲泥之別啊,看來明目張膽地追求白雪是不可能了,我選擇了另外一條路——暗戀。

我主動在體育課上和白雪打了招呼,做了個簡短的自我介紹。當時,白雪正在和另外一個女生喝汽水。聽了我的自我介紹,她一口鹽汽水噴了出來。可能是她聽了我的自我介紹覺得很尷尬,然而我一定更加尷尬。因為我記得當天下午穿的是一條卡其色褲子,因為沾上了從白雪嘴巴里噴出來的鹽汽水,看起來就像尿褲子了一樣。

尷尬之餘,我匆忙跑回教室。驚魂未定之際,我回頭看見白雪也進來了。她走過來,遞給我一包紙巾,小聲對我說:「對不起啊,剛才是個意外,真的。」

「沒……沒事。我習慣了。」我隨口回答。

「這種事你都習慣了?」白雪很驚詫。

「哦,不……不是。」我趕緊糾正,「我意思是說,在女生面前緊張我習慣了。」

「哦哦。你緊張什麼呢?女生又不吃人。」白雪笑了,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

「我……我也不知道,就是緊張。」我頓了頓,「對了,你是怎麼把數學學得那麼棒的?高中數學那麼難,一張試卷150分呢,你居然都能考到145分以上,真了不起呀。不像我,只能考45分左右。」

「哈哈。」白雪突然笑了,「從小到大,身邊的所有人都這么誇我。可能是我在數學方面比較有天賦吧。當然了,勤奮認真也很重要的。比如說……」

「叮鈴鈴……」下課鈴聲響起了。我心裡清楚,同學們馬上就要涌進教室了。

白雪突然停止了說話,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在這個敏感的年齡段,我們都無一例外地害怕來自其他同學的流言蜚語。

這次搭訕以失敗開始,卻以一個挺不錯的結局結束了。最起碼,我和白雪單獨說過話了。沒錯,是單獨。

這以後,我時不時去找白雪問數學題。其實,我心裡非常清楚,對我來說,那些題目無論是問老師還是問同學,都沒有什麼意義,不懂終歸是不懂。但是,問數學題給了我一個接近白雪的絕好借口。

我有時候會給白雪帶個早餐或者水果。當著旁邊同學的面,白雪推辭不接受。我就說,你給我講了那麼多數學題,我非常感謝你,這是給你的「酬勞」,你看知識就是「金錢」吧。白雪笑了出來,坦然接受了我的小禮物。

白雪的每一天都非常忙碌。我知道,學霸的世界和我們學渣不一樣。同樣是日月星辰,他們的世界轉速比我們快得多。我看見白雪每天從早上六點五十忙碌到晚上九點五十下晚自習,心裡又心疼又羨慕。都說一寸光陰一寸金,寸金難買寸光陰,可我覺得,如果有人給我一寸金,我會把自己所有的時間都給他。

白雪沉醉於學習,我沉醉於喜歡白雪和消磨時間。月考結束以後,我的總成績排名又一次排在了倒數第幾名。我擔心班主任罵我,但是他沒有那樣做。班主任把我叫到辦公室里,把成績單拿給我看。沉默了幾分鍾後,他提醒我考試成績很差,問我以後有什麼打算。我沒說話。我能有什麼打算?像我這樣的學渣,要麼將來念個大專,要麼將來出去打工,還能怎麼樣呢?麻雀變鳳凰的事情,在我身上絕無可能。班主任愣了一會,突然問我是不是有什麼心事?是不是喜歡上哪個女孩子了?這一針見血的關心打了我一個措手不及,我突然雙臉發燙,喉嚨像被堵住了一樣。沒有,沒有的事情,我回答,聲音很低,像蚊子一樣。班主任沒說話,但是我估計他已經猜到了,畢竟都是從青春期過來的。他說,沒有就好,其實這個可以有,很正常的事情。我說,老師,這個真沒有。

從老師辦公室回來,我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忍不住看了一眼坐在前排的白雪。她還是在馬不停蹄地做數學題。我不明白,那些等差等比數列、三角函數、圓錐曲線、排列組合、微積分到底有什麼魔力,居然讓如此清純可愛的女生深陷其中,無法自拔。她心裡有愛情的萌芽嗎?她會對哪個男生產生一點點微妙的感覺嗎?也許會的,但我幾乎百分百確定那個男生不可能是我。

「木落雁南渡,北風江上寒。」秋天不知不覺就來了。校園里的玉蘭樹葉子開始片片飄落,氣溫也開始下降,我們都換上了秋裝。白雪穿了一件格子外套,再配上牛仔褲,真的是非常可愛。

看著自己日思夜想的女孩子,我實在是寢食難安。於是,我鼓起勇氣給白雪寫了一封信。我不想把這封信說成是情書,因為覺得那個詞語太俗氣,配不上我的冰雪美人。這一次的表白讓我實實在在體會了一下石沉大海和杳無音信兩個成語的意思。我突然想到一個有趣的事情——如果每個成語都能夠讓我們切身體會一下的話,何愁語文學不好呢?

春節過後,新學期又開始了。冬去春來,氣溫開始回暖。燕子飛回來了,柳樹暴青了,小草冒尖了,校園里的玉蘭花又一次潔白芬芳了。

班裡開展班幹部競選,我也踴躍參加了。可是我的成績實在是太差了,也就語文勉勉強強,特別是作文每次得分較高,所以我競選語文科代表。班主任剛好是語文老師,他看我熱情很高,就大力支持我。於是,我如願以償了。當然了,品學兼優的白雪是班長,這一點幾乎毫無懸念。

作為語文科代表,我收作業的時候特別關注白雪交了沒有。這其實是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因為白雪從來不拖拉作業,問了也是白問。可是我想通過這種方式來引起白雪的關注,盡管我知道她很可能對此不屑一顧。

有一次,我專門拿著白雪的作文去找她。我說:「白雪同學,在數學上你是我的老師,那麼在作文上就讓我也當一回你的老師吧。」

白雪白了我一眼說:「我的語文科代表,我的作文怎麼了?」

我裝模作樣地坐在白雪的身邊,拿出她的作文說:「你的作文立意和構思還是挺不錯的,就是語言比較寡淡無味。比如,我們可以在適當的位置加上一些景物描寫,借景抒情或者是使用象徵手法……或者……」其實我明白,白雪是通才,文理通吃,作文也是一流的,我只是在雞蛋里挑骨頭而已。

「好了,大作家,我知道了。我會朝你看齊的。」

白雪的一番話把旁邊的同學逗笑了。是啊,白雪什麼水平我什麼水平,她需要朝我看齊嗎?搞笑。

五一一過,夏天就撲面而來。女孩子們又穿上了漂亮的裙子,看得男生一個個心癢癢。我看到白雪那麼亭亭玉立楚楚動人,也許是因為喜歡,也許是因為緊張,身上更是不停地出汗。下午家上課的時候,我的腳底板就跟一條小河一樣,嘩嘩淌水。

這一天下午,我上完廁所回來。因為下節課是英語課,我就拿出英語課本做好准備。不曾想,一打開書,發現裡面夾著一張紙條,上面寫著一行清秀的字:「肖勇,你這個人挺好的,也有才華,就是個人衛生方面有點……建議你勤洗腳哈,實在不行了就去看看醫生,治療一下腳氣。」

太尷尬了!平生最尷尬的事情莫過於此了。看那清秀的字體,應該是班裡哪個女生的。可是我周圍一圈的人基本上都是和我一個層次的學渣,好像沒有哪個女生字寫得特別漂亮的。那麼,問題出來了——這個寫字條的神秘人會是誰呢?

不管怎麼樣,我得先解決腳臭的問題。我看了一下手錶,距離上課還有一分鍾,還來得及。我馬上把字條裝進褲兜里,然後沖到最近的男衛生間,打開用來涮洗拖把的水龍頭使勁兒沖洗雙腳。然後,我趕在英語老師進教室的前一秒從後門溜進了教室。還好,有驚無險!

這一節課,我整個兒心不在焉,甚至連裝樣子都不想了。我在心裡反復排查,寫這個字條的女生究竟會是誰呢?是誰對本人的腳氣如此敏感呢?突然,一道靈光在我腦海里閃現——我記得上次去給白雪說作文的時候,看到她寫的字彷彿就是這樣的,每一個漢字的筆畫似乎都帶了一點兒「小銀鉤」。難道這個字條會是白雪寫的?她居然注意到了我有腳氣,可是我和她的座位明明隔了有整整三排的距離……

「肖勇,請你起來回答問題。」英語老師聲突然點到了我,「我剛才講的限定性定語從句有哪兩個要點?麻煩你給我復述一遍。」

英語老師洪亮的聲音驚醒了我。糟了糟了,我完全沒有聽課,什麼都不知道,怎麼辦呢?情急之下,我反應上來這兩天上火了,鼻孔里有血絲,於是把小拇指伸進鼻孔里挖了一下,拿出來的時候手指頭上已經帶血了。

「老師,不好意思,我流鼻血了。」我說。

英語老師慌了,忙說:「怎麼回事?那你趕緊去外面水池那邊沖洗一下吧。」

就這樣,我成功躲過了一劫。

當天晚上,我從學習委員那裡要來了白雪的QQ號,想加她的QQ問一下那一張字條到底是不是她寫的。可是,白雪加上了我又始終不回信息。第二天早上,我習慣性地查看QQ消息,才發現白雪回復了一句「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接下來的一周,我基本上每天下午都會利用課間休息時間去水龍頭底下沖洗雙腳。我有腳氣病這事不假,但是我真的沒想到會對別人造成了困擾,而且對方還是女生。

周末的時候,我給白雪發消息:「星期六下午有空嗎?一起去體育場玩吧。」白雪回復:「對不起,沒時間。我在籌備數學競賽的事情。」我回復:「你不是已經拿了全校數學競賽一等獎了嘛。」她說:「這次是全省高中生數學競賽。」看到她的回復,我瞬間就傻眼了,沒有再打擾她復習備考。

時光飛逝,我們很快步入了高三年級。這是高中生涯的最後一年了,很有可能也是我們這些學渣的最後一年校園學習生活。

「珍惜吧,最後一年了!」我在語文課本的第二頁寫下這句話。(我的所有課本里只有語文課本保護得最為干凈和完整。)一來,我覺得這可能是我學習生涯的最後一年了;二來,我覺得這也很可能是我與白雪之間相處的最後一年。白雪那麼優秀,幾乎每一次大大小小的考試她都是總分第一名,而且第二名的成績與她還有較明顯的差距。我想她高考不出意外的話,肯定會考上北京大學或者清華大學,最低也應該是復旦大學或者是浙江大學那樣的一流名校。那麼,高中畢業後,我們的命運肯定是天壤之別了,可能連見一面都很不容易呢。

暗戀的滋味兒實在是太痛苦了。為了不給青春留下太多的遺憾,我決定在高考之前正式向白雪表白。怎麼表白呢?我上網路查了一下,表白有多種方式,比如當面表白,節日送禮物表白,英雄救美然後趁熱打鐵表白,用蠟燭擺成一顆心然後手捧鮮花單膝下跪表白……思來想去,我決定在聖誕節的時候送禮物表白。

平安夜的那一天,我把提前買好的聖誕老人和巧克力裝在書包里。等到下晚自習的時候,我特意動作很磨蹭,其實就是為了等待白雪。我知道,她特別勤奮,每次下晚自習都是最後一個才捨得走。想到這一點,我忽然有點兒覺得追求白雪就等於是在耽誤她的錦綉前程。可是沒辦法,弓在弦上不得不發,既然已經做好了充分的准備,我就一定會把表白進行到底。

白雪要出教室了,我也趕緊把書包背上出門。關燈鎖門的時候,白雪問我:「你怎麼今天這么晚才走?」她有此一問其實也很正常,因為全班同學都知道,每天下晚自習我都是第一個從教室里消失的。

「是嗎?可能因為今天晚上月亮非常地美吧。」我剛一說完就打臉了,因為一抬頭才發現今天晚上根本就沒有月亮。

下樓梯的時候,白雪沒有說話,我也沒有說話。樓道里很安靜,安靜得幾乎可以聽得見彼此的呼吸聲。

下了教學樓,我們並排走在校園里。道路兩旁是行道樹,再旁邊就是本校最近五年的大學錄取光榮榜。我猜,半年之後,白雪的名字一定會在新的錄取光榮榜的榜首位置熠熠閃爍。

「白雪,聖誕節……平安夜快樂!」我連忙拿出准備好的禮物送給她。

白雪愣住了,問:「為什麼?為什麼突然送我禮物?」

我滿臉通紅,硬著頭皮擠出幾個字:「因為我喜歡你!」

空氣突然凝固了。

兩分鍾以後,白雪平靜地回答:「謝謝你的心意,可是我不能接受你。」

「為什麼?是因為我學習成績差嗎?我知道我成績很差,配不上你……」

「不是。」

「那是為什麼呢?」

「你先把腳氣治好再說吧。我受不了男生的腳氣。」白雪拋下這句話,自顧自走了。

我愣在原地,天旋地轉。白雪不喜歡我,居然是因為我有腳氣!太兒戲了吧!

晚上回家,我翻來覆去睡不著覺。可是我又覺得我一個學渣去追求學霸,也許是我兒戲在先的。但是,不管怎麼樣,我必須先把自己的腳氣治好再說別的。

寒假的時候,我讓父親帶著我去各種小診所看醫生,用了各種外用軟膏和泡腳湯葯,雖然短時間不能根治,但是天天泡腳和抹葯,畢竟起了一點點作用。一個寒假過去,我的腳氣雖然沒有根治,但是臭味兒沒有以前那麼明顯了。

開學了,我也效仿白雪,給她英語書里夾了一張字條,上面寫著「我的腳氣基本上治好了」。三天以後,我的英語書里出現了另外一張字條,上面寫著「再把你的字努力寫漂亮」。我又開始買字帖勤奮刻苦地練字,一個月下來,我的字談不上漂亮,但是大有長進,比以前算得上是工整大方多了。

我又炮製了一張字條,上面寫著「我的字也寫好看了」。這一次,我收到的回復是「男兒有志在四方,你應該努力看遠方」。我不明白,白雪葫蘆里賣的什麼葯?這到底是接受呢還是拒絕呢?

過了一個月,我以過生日的名義約白雪見面,當面問她這個問題。白雪沉默了一會兒,平靜地告訴我,她其實從一開始就拒絕了我。她目前不想談戀愛,覺得大好的人生才剛剛開始,想努力拚搏一下,給人生更多的可能與機會。她還說,她拒絕我並不是真的因為我有腳氣。當初那麼嫌棄地說,包括後來說我字寫得不好看,主要是為了讓我明白,人是可以努力改變自己的,而成功的路其實就在腳下,優秀的方法就在手裡。

分別的時候,白雪走了兩步又轉過來說:「肖勇,你雖然總成績很差,但是很有文學天賦。你也許會考不上大學,但是可以嘗試寫作,特別是寫小說,說不定可以成作家。我相信只要堅持努力,你一定會成功的。加油吧,未來有緣再見!」

白雪走了,長發飄飄的背影逐漸消失在了五月的風里。我放眼望去,遠處的田野里,風吹麥浪,綿延數十里。

時光飛逝。高考以後,白雪不負眾望地考進了清華大學數學系,成為了我們所有人的驕傲。而我也毫無懸念地落榜了。成績揭曉的那一天,我沒有和任何老師與同學打招呼,買了一張車票,背上簡單的行囊,坐著一列綠皮火車去了新疆。我聽人說,新疆是一片非常廣袤而神奇的土地,那裡或許有許許多多等待發掘的故事……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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