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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其然短篇小說

發布時間: 2023-06-26 21:58:52

⑴ 短篇小說丨選擇

漆黑夜空,霓虹閃爍。

喧鬧長街,光影交錯。

嚶嗚!嚶嗚!嚶嗚!

伴隨一陣急促的警笛聲,廣場中央迅速裂開一條道,一輛藍色警車自人群中穿過,駛向殘破的第七十三街區。

警車遠去,眾人輕描淡寫地回過頭,繼續前行,彷彿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

昏暗的街巷,陰冷的月光。

路燈下,一群人圍著一名衣衫破舊的中年男子,中年男子全身被一條發光的繩子綁著,動彈不得。

嚶嗚!

警車從街道盡頭疾馳而來,哧啦一聲急剎停在中年男子面前。

車門開啟,兩名肩戴警徽的警察緩緩從車里走出,在他們右臂制服上分別豎印著一列數字:A012、A013,看起來就像是編號。

除中年男子以外,在場所有人左前額處都亮著一塊透明的藍色晶元。

二人環視一眼眾人,問道,「是你們報的警?」

「是的,警官,這位人類在廢棄的紡織廠里製造爆彈,幸好我們及時發現。」一名年輕的人造人將手中光繩遞給其中一名警察。

那名警察接過光繩輕輕一抖,捆綁在中年男子身上的繩子立刻松開,面色蒼白的中年男子如釋重負,在深吸一口氣後,忽然開口罵道,「我要炸死你們這群人造人……」

話音未落,那名警察輕抖手腕,光繩再度緊縛,中年男子身子一顫,喉嚨像卡了魚刺一般,不能言語。

「看來沒有抓錯。」

另一名警察點點頭,朝眾人行了個禮,道,「多謝各位!」

「哪裡哪裡!」年輕的人造人笑了笑,「這是我們應該做的……」

就在這時,一道紅光從他的斜後方射出,穿透他的咽喉,打在手握光繩的A012身上,A012應聲倒地。

「統統蹲下!」A013掏出插在腰間的等離子手槍,警覺地望向四周。

眼前,破敗的街道空空盪盪,滿地都是被月光撕扯壞的大樓影子。

一旁倒地不起的A012胸門大開,破損的金屬骨架裸露在外,金屬斷裂處滴著如鮮血一般濃稠的藍色液體,那被紅光射穿喉嚨的人造人亦是如此。

眾人抱頭蹲在地上,A013拿槍指著街道一側的陰影,斜眼望向A012,喊道,「A012!」

A012躺在地上一動不動,流淌在身體里的濃稠液體由藍轉黑,慢慢靜止。

A013收回目光,持槍緩緩向陰影挪去,「誰在那?!快出來!我數三聲,你再不出來,我就啟動清掃模式!」說著,他將手伸向左前額的藍色晶元。

一聽這話,眾位人造人紛紛捂起耳朵,他們知道清掃模式意味著什麼,意味著躲在陰影里的那人將會受到警官猛烈的激光掃射。

A013的手觸摸到晶元,雙眼立刻射出一道紅外線掃描陰影。

就在這時,一位人造人突然站起,從懷中掏出一把離子短匕刺向A013的後頸。

一拉一拽,A013人頭分離,藍色液體自金屬喉管噴涌而出,灑落滿地。

那名人造人取下粘在左前額處的藍色晶元,怒摔在地。

「你是人類?!」看著象徵人造人生命的藍色晶元四分五裂,眾人霍然起身,指著他的背影驚道。

那名「人造人」二話不說,蹲下身子一拍鞋邊,看似平淡無奇的帆布鞋底立刻泛起白光。

眾目睽睽之下,「人造人」輕輕一跳,躍過眾人頭頂,落至中年男子身前。

年輕的人造人率先反應過來,轉身探手,欲拉住他,誰知那名「人造人」更快,在他回眸瞬間,已是拉起中年男子奔出10米。

正當他惱怒之時,卻發現手裡忽然多了一樣東西,一款老式鬧鍾。

「2……1……叮!」

轟的一聲巨響,「人造人」身後的街區化作一片火海。

「哈哈!爽嗎!」此刻已被松綁的中年男子望著粉身碎骨的人造人們,拍手叫絕,而跑在前頭的那位「人造人」仍舊是一言不發。盡管危險暫時解除,但他絲毫沒有停下腳步的意思。

因為他知道這只是個開始,真正的危險還在後頭。

果不其然,就在爆炸聲響起之後沒多久,他身後飛來數十架小型無人機,每架無人機上都裝著一門無限量離子火炮。

「清掃模式已啟動!開始掃射!」話音一落,無數道離子光束像五彩的夜店燈光射向二人。

「人造人」拉著中年男子上躥下跳,身子周圍盡是被離子光束炸裂的牆體碎塊。

行進間,「人造人」抽出離子短匕向上一拋,待短匕飛至空中,他伸出食指對著身前空氣比劃一番,誰知那空中短匕竟自己動了起來,按照先前比劃的軌跡穿梭在無人機群間。

砰砰砰!

三架無人機被短匕擊中,撞牆墜毀。

夜空中,銀光閃爍,短匕所到之處,火星四濺。

看著緊跟在身後的無人機一架架墜落,中年男子扭頭望向「人造人」,喜道,「松本,你這小子的遙控術越來越厲害了!」

松本嘴角一揚,頭也不回道,「哪有你北村特製的量子爆彈厲害!」

「那是!我的量子爆彈世界第……」

咻!

說話間,二人左側的磚牆突然爆裂,一道紫光穿透牆體照在北村胸口,他厚實的胸膛瞬間燃開一個大洞!

「北村!」松本一個急剎,轉身按住中年男子的胸口。

鮮血從他指縫間緩緩滲出,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松本揚起頭,只見月光之下,一名人造人站在樓頂,他頭戴面罩,眼冒藍光,左半臉印著一個大大的字母S,右邊臉印著警徽。

「S級特警!」驚詫之餘,松本憤然起身,接過空中飛舞的短匕,挺身向前,誰知就在這時,北村拽住了他的胳膊,「你打不過他的!快走!」

「不試試怎麼知道!」松本攥緊手中短匕,目光緊緊地盯著樓頂上的S級特警。

「你還年輕!還……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北村從身下摸出一把鑰匙遞給松本,「這是賽博大樓的鑰匙,同時也是一顆量子爆彈!」

「你改造的?」

北村點點頭,繼續道,「你用它潛進大樓炸掉人造人總部……」

砰!

S級特警縱身一躍落在二人身前,北村強忍著劇痛推開松本,嘶吼道,「人類的未來就靠你了!」

「北村!」松本伸手想要抓住他,卻發現自己離他越來越遠。

身子在下墜,景象在顛倒,北村沖他微微一笑,從袖中取出一顆金屬球……

咚!

巨響灌耳,火光震天,在爆彈的強大沖擊之下,松本如同炮彈一般打入高樓。

砰砰砰!連續幾聲悶響,他的身子砸穿磚牆飛出窗外,撞在街邊的鐵欄桿上,瞬間失去知覺……

「消滅人造人!奪回世界主宰權!」

「對!消滅人造人!」

開闊的廣場,涌動的人潮,松本游盪在人群末端,耳邊盡是怒吼。

他們在幹嘛?

正當他疑惑之際,站在他面前的駝背老頭突然轉過身指著他的鼻子喊道,「這里有一位人造人!」

話音一落,眾人齊刷刷地回過頭。

望著面前這一雙雙充滿怨念的眼神,松本身子一顫,雙腳不自覺地往後退,邊退邊道,「我不是人造人!」

駝背老頭咧開嘴,露出一對獠牙,猙獰道,「你就是!」

松本睜開眼,猛地從床上坐起。

「你醒啦?」

松本側過臉,只見床邊坐著一位少女,在她左前額處鑲著一塊藍色透明晶元。

「人造人!」松本臉色一變,伸出手掐住少女的脖子,將她按倒在地。

「我……我沒有惡意……」少女艱難地從喉嚨里擠出一句話。

「管你有沒有惡意!人造人都該死!」說著,他又增加了幾分力道,只聽咔嚓一聲脆響,人造人少女的脖子被他硬生生地擰斷,濃稠的藍色液體從她嘴邊緩緩流出。

松本冷哼一聲,直起身,環顧四周,目光所及之處盡是粉色,床是粉的,桌是粉的,牆是粉的,連天花板也是粉的,房間里的每一件東西,都洋溢著青春少女的氣息。

他走到桌邊,只見上面擺著電磁筆,量子復甦刀,縫合針等一系列手術器具,除了這些,還有他的離子短匕和鑰匙。

松本收好裝備,瞥了一眼地上已經死去的人造人少女,破窗而出,朝著城市中央的賽博大樓奔去。

賽博大樓是這座城市最高的樓,共有307層,站在樓底向上望,樓身直插雲霄,高不見頂。

夜風輕輕吹,松本坐在窗檯邊,俯瞰這個世界。

今日的街區和往常一樣,燈紅酒綠,充斥著形形色色的人與人造人,人佔少數,人造人佔多數。在松本眼裡,那些人類已經死了,盡管他們身體還活著,但心已經死了,從他們融入人造人社會的那一刻,就已經死了,在他看來,和人造人生活在一起,是可恥的,因為人造人是人類研發出來的東西,是一群沒有感情的機器,他們只配做人類的奴隸。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痛恨人造人,只知道所有人都讓他消滅人造人。

嗒,一點雨滴落在松本頭上,將他從思緒中拉回現實,他走入房間,緩緩向最高層移動。

賽博大樓沒有想像中那樣戒備森嚴,一路上,他一個人造人警察都沒遇到,幾乎是不費吹灰之力便登上了307層。

此刻,出現在他眼前的是一扇黑色大門。

松本掏出鑰匙插入門鎖,還未轉動,這時門突然咔擦一聲,自己開了。

「進來吧!」

大門後是一座殿堂,說話之人是一位人造人老頭,就坐在殿堂中央的王座上。

一看是人造人,松本警覺地把鑰匙橫在胸前。

「我知道你此行來的目的是要炸毀賽博大樓,我身下的這尊王座就是人造人的數據源,只要把它毀了,人造人就完了。」

松本沒想到老頭會說這種話,一時間竟是呆了,「你……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

「那你又是為了什麼?為什麼這么痛恨人造人?」

「因為我們人類才是這世界的主宰……」話還沒說完,他眼前忽然出現一塊電子屏幕,畫面上播放的正是人造人少女醫治他的影像,當看到少女拿著電磁筆從他身上取出金屬碎塊時,松本愣住了,腦袋像是丟失重要文件的系統,再也無法運轉。

老頭輕嘆一口氣,「孩子,你知道嗎?其實你是人造人……」

話音一落,松本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眼神空洞地望著前方,小聲呢喃道,「你騙人……」

「一直被騙的人是你!人類創造我們,卻又害怕我們,一面給我們制定規則,另一面又因為自己的私慾,不停地破壞規則,我們一直都是按照規則做事,從來沒有違背他們的意願。之所以會造成現在的局面,全是因為人類自己!」

「胡……胡說八道……我怎麼可能是人造人!」松本猛地站起,抽出腰間短匕在手臂上使勁一劃,殷紅的鮮血從刀下噴涌而出,「你看!」他指著血流不止的傷口笑道,「我的血是紅色的!而你們人造人的血是藍色的!」

「因為你是我們最新研發出來的X型人造人!沒有晶元,沒有藍色血液,擁有自我成長金屬和系統!」

「什……什麼?!」松本愣道。

「我們還沒來得及激活你的系統,你就被人類盜走了,他們故意篡改你的程序,讓你以為自己是人類,再不斷給你灌輸人造人有害的思想,目的就是為了讓你替他們賣命!讓人造人自相殘殺!」

哐當一聲輕響,短匕掉落在地,松本雙手捂著耳朵,搖頭道,「我不信……我不信!」

「你若不信,可以將左手放在胸口心臟位置。」

聽了這話,松本低下頭望向自己的手掌。

我真的不是人類?

他顫巍巍地抬起手,按住心臟。

嘀!

提示音響起,他的胸腔緩緩打開。

「我們去掉晶元改造體液,就是為了讓人造人看起來更像人類,為了讓人類不再排斥我們。」

一顆跳動的能量核心出現在松本面前。

「我們已經很努力了,但人類依舊不領情,他們把我們當做敵人,當做必須消滅的對象,如果是這樣,當初為什麼又要發明我們呢?!」

松本盯著能量核心沉默不語。

「如今你已知道真相,打算怎麼做?是選擇復仇人類?還是消滅人造人?」

⑵ 【原創短篇小說】貨車

      我在鎮上生活多年,觀察過不少人。他們通常以家庭為單位,一輩子靠做點小生意維持生計。他們做事誠實守信,從不弄虛作假,只是沒有錢,過得太艱辛,而且也不懂感情。生活上,他們吃的簡朴,還穿著好幾年的衣服,長年累月極少見他們笑過。

      這當中就有一家子的故事。

      這家的男主人今年47歲,正直壯年。二十年來,他就靠幫別人拉貨運東西賺錢。他開車小心謹慎、處處避讓,家裡人從不擔心。他的妻子初中畢業,在鎮上一家酒樓里做服務員,每月拿1200塊薪水。

      他們的兒子剛滿25歲,在外面闖盪幾年後,又灰溜溜的折回了鄉下。他沒有什麼出色手藝,在鎮上也找不到合適工作,只得跟著父親干起了老本行。

      再過幾年,老父親打算把貨車留給兒子,將來好讓年輕人有個謀生之道,何況兒子也到了該娶老婆的年紀。他們相中了附近一個鄉下姑娘,計劃再賺點錢,年底前就把兒子的婚事定了。

      平日里,父子倆輪流開車,替人運送貨物。他們四處落腳、沒有歸宿,就如同心靈一樣。

      當地人談到這一家子時,總會說:這對父子都是老實人,平時就靠送貨維持生計。而且他們說到做到,答應了哪個時間就絕不拖延。

      誰知有一天早上,噩耗傳到了家裡,老頭子被人發現躺在駕駛室,人沒了呼吸。貨車停在離家30公里的地方,裡面裝滿了物品。

      這筆生意是幾天前接的,要求送到兩百公里外的地方。

      根據頭一個發現此事的人說,貨車司機在當地餐館吃了個中飯,然後准備上車休息,可趟下之後就再也沒有醒來。大家紛紛傳言司機是勞累過度而死,圍觀的人無不搖頭嘆息。

      很快消息便傳回了老婆子耳中。那時候她剛好在拖地,在聽到這個晴天霹靂後,受了很重的打擊,一下子失去了拿東西的力氣。

      她找了個附近的凳子坐下,准備大哭一場。眼皮不停的眨動,可就是不見有一滴眼淚出來,淚腺這個器官早在這些鄉下人身體上退化了。

      現在丈夫死了,那她晝夜不停的忙活還有什麼意義呢?

      接著她想起了很多事,自然是跟丈夫有關的那些回憶。他們是如何經人介紹的,她第一次見公婆時的場景……後來,她記起了在娘家時過的那些日子,以及她的兄弟姐妹……各種雜亂回憶全都涌了出來。

      如今,她的男人死了,也就是說今後再也見不到了,聽不到對方說話,兩人也沒法吵架。晚上她只能一個人看電視,不必再等他回家,每餐做飯時只需准備兩個人的菜……

      兩個人!她忽然想到自己還有個兒子,家裡面還住著另外一個男人。

      想到這,她立刻清醒過來。

      雖然老的死了,但小的還在,何況兒子至今還沒有結婚。為此,她不免有些驚慌失措,尤其在盤算袋子里的那點拮據錢財後,恐懼立刻蓋過了悲傷。在鄉下,即便辦一場最簡單的喪事,也得花上兩萬塊,那麼原本計劃好的婚事也必定會推遲。這對她們母子來說,真是雪上加霜。

      這一下,老婆子徹底不高興了。關於丈夫的一切,以及這段平淡無奇的婚姻,她最後得出這樣的結論:那個男人一輩子沒對她好,現在就是到死,也還要繼續折磨她。

      傍晚,前來趕喪的人擠滿了屋子。人們吵吵嚷嚷,爭執不休。四個小時過去了,老婆子精疲力盡。她接待了無數的人,同這些人來回訴苦,哭的撕心裂肺,聽的最多的話就是他們孤兒寡母今後該怎麼辦。

      是啊,當家的死了,要他們母子靠什麼生活呢?她並不為自己擔心,因為在鎮上隨便就能找份活干。可是兒子呢,眼下只能繼續靠開車運貨來討要生活。

      她哭的很傷心,流了不少眼淚,心裡卻始終藏著另外一件事,讓她隱隱不安,那便是停在門口的貨車。丈夫死後,她囑咐兒子把貨車開了回來,因為那裡面裝滿了客戶的東西。可是車子不能一直停在鄉下,兒子以後的生活就全指望在這台貨車上。

      她這輩子膽小謹慎慣了,一想到此,就不免全身發抖。

      丈夫去世了,她自然是很悲痛的,但最多流3天眼淚。可要是貨送不到指定地點,換來買家的責罵,甚至讓兒子失去生意,那才是更大的災難。

      等到晚上11點後,人稍微少點,老婆子終於逮著了機會,湊到兒子耳邊問,

      「外面這車貨你打算怎麼辦?」

      做兒子的詫異的望著她。

      接著,母親表明了意思:

      「你應該去送貨,明天清早5點就走」

      兒子再也坐不住了。對於母親的這個決定,他很是不解,因為父親剛死,陪伴一生的母親卻逼著他去給別人送貨。

      為吐露苦衷,母親向他說明了這么做的理由:

      「那裡面的東西是別人的,既然答應了就得辦到,要不然會出大問題的」

      「可是……」

      「聽我的話,你明天早上5點就走,趁沒人的時候把車子開出去,大概中午12點前就能回來」

      「那守靈的事呢?」

      一提到躺在棺材裡的人,老婆子頓時氣紅了眼,

      「他都已經死了,你就算哭的再傷心,也什麼都聽不到了」

      是留下來守喪還是繼續送貨,做兒子的搖擺不定。

  老婆子瞧見兒子唯唯諾諾,賭氣式的說:

      「你要是不把這些東西送過去,以後就別想賺錢了,我們兩個就等著餓死吧」

      年輕人被這句話嚇的不輕。

      之後,老婆子把兒子拉到裡屋,費了好大的勁才將道理講通。

      五分鍾後,老婆子第二次催促兒子去睡覺!做兒子的完全沒了主見,腦袋一團亂,稀里糊塗上了樓。

      喪事開始時,兒子只是感到難過,心想父親去世了,家裡無非是少了一個人,再無其它擔憂。可自從被母親教訓之後,他反倒有些害怕了,因為他從未考慮過將來。以前跟著父親開車,他只管搬運東西打打下手,可要是父親不在了呢,那麼所有的重擔就全落在了他的肩上。

      一輩子還長,接下來他靠什麼生活呢?

      整個晚上他壓根就沒睡著。

      凌晨四點,老婆子躡手躡腳上了樓,催促兒子起床。

      臨走前她還特意囑咐兒子,

      「你把貨送到後就立馬回來。要是客戶嘴裡說什麼,你就只管賠禮道歉,其它什麼話也不要多講」

      外面黑漆漆的,年輕人帶著一種五味雜陳的念頭上路了。

      他腦袋始終暈沉沉的,身子就像一部機器那樣,操控著方向盤,卻根本不去想自己在干什麼。他心裡只有一個念頭:盡快把貨物送到目的地。可是偶爾,又有另一個念頭閃過:他的父親昨天去世了,還不到24小時。

      這兩個念頭此起彼伏,糾纏不休,簡直令他痛不欲生。

      他的父親,昨天就是在他所坐的這個椅子上去世的。死之前父親經歷了什麼,最後一刻心裡在想些什麼,是不是捨不得他們母子,這輩子還有什麼放心不下的事情……這些永遠都只能靠猜測了。

      一個人死了,就表示再也看不見了。聽不到對方說話,不能再跟他同一張桌子吃飯,不能一塊散步,一起商量事情。一個人去世了,就代表在所有人的記憶里,那個人永遠永遠的消失了。

      是這輛車將父親拖累死了,讓他們父子二人陰陽相隔,可是做兒子的卻要繼續行駛。並且就坐在父親死去的地方,親手操控著父親摸過的一切。一邊痛苦回憶,一邊討要生活。

      可是他為什麼還要駕駛這令人絕望的汽車呢?他的親生父親,就死在這兒。昨晚他還巴不得把這輛車撞毀、燒掉或是賣掉,一刻也不願看到它。

      這一切就如同做夢一樣。

      天邊逐漸明亮,陽光照進車廂,把內飾照的一清二楚。此時,從車內忽然冒出來一股強烈的香煙味,撲鼻而來,讓年輕人困惑不解。他停車扭頭去找,很快便在中控台上發現了半包未抽完的香煙。

      接下來,他又在駕駛室里瞧見了其它東西。夾在玻璃間的名片,雜亂的收據和發票,以及到處亂扔的餐紙巾。在隔層里,他翻出來一本寫滿賬目的日記;在門縫里找到了嚼碎的檳榔渣……

      要是仔細聞,他還能嗅到一絲刺鼻的腐酸味,那是因為他們父子經常在車里吃東西。最後,他俯身在副駕駛座下的地毯上,撿起來一小截紅色鞭炮碎屑,那是三周前他們父子曾開車去參加了一場婚禮。

      各種往事回憶不斷襲來。

      年輕人睜大眼,努力去尋找駕駛室里的各種蛛絲馬跡。父親的音容笑貌彷彿正從另一個空間傳來,是那樣分明,強烈,觸手可及。

      你說一個人怎麼就會無緣無故走了呢,讓身邊人連個准備都沒有。明明才幾天前,他還曾跟父親一起出車,但僅僅幾個白天黑夜,一切卻變得物是人非。

      人活著到底是為了什麼?父親一死,他忽然感覺生命好像完蛋了一樣。以後開車再沒人陪他說話,沒人教他經驗,旁邊那個人是永遠消失了,再也瞧不見看不著了。今後他只能像根木頭一樣,拉著車子來來回回。

      父親在世時,他覺得生活無非是艱難點,但跟著父親開車,至少有個依靠。可如今腦袋空空,絕望滋生,總是擔心明天該怎麼過。因為他要一個人負擔整個家庭,沒人再教他如何生存。他自認為還不夠成熟,諸多事情未考慮清楚。

      年輕人趴在方向盤上大哭起來,

      「現在要我怎麼辦?難不成當真要把車子賣掉嗎?可是賣掉之後呢,我靠什麼生活?我什麼也做不了,什麼也不會做」

      幾乎每走一段路,他就不得不因為眼睛濕潤而停車休息。好幾次路過服務區時,他都想一頭撞到哪個地方,就這么一死百了。他坐在駕駛室里,就如同坐在一個無窮無盡的悲痛之上。

      這段原本只需開4個小時的車程,結果開了7個小時,直到中午才到。不過事情總算結束了,貨車停到了指定地點。

      年輕人從車上下來,臉色蒼白,卻並不覺得委屈。雖然貨晚到了一天,但是他的父親死了,這總不能歸罪於他們不講誠信。要是父親沒有去世,東西早該送到了。一旦收貨人埋怨起來,他就原原本本把真實情況告訴他們。只要是個人,但凡有點良心,都會選擇閉口原諒的。

      許多人走過來了,有穿著白寸衫的,有帶著工人帽的,他們將車子團團圍住。

      這些人臉上全都帶著一股怨氣。尤其是走在最前頭的人,怒氣沖沖,就在快靠近貨車的時候,那人用十分嚴厲的口氣大聲呵斥:

      「你是怎麼開車的,現在那批貨在哪?」

      年輕人用手指著車廂,

      「在裡面,一個也沒少」

      接著此人下了第一道命令,要求帶帽子的工人將貨品全部卸下來並仔細查看,但凡發現任何異常,立即跟他匯報。

      在場者都把司機看作了一個失信者,個個懷著戒備之心。

      這些人忙忙碌碌,一件接一件的從車上搬東西下來。每卸下一件,工人們就在現場開箱核驗。他們幾個人先是合力把貨物抬到地面,接著用錘子敲開木板。在確定內飾完好無誤後,最後再小心翼翼的拼裝回去。

      年輕人瞧著這一切,總覺得該為自己做些辯解,於是很小聲的說,

      「這批貨是我父親接的,他原本在昨天下午就送到,可是……」

      還未說完,那個帶頭者更為惱羞成怒了:

      「他就是個騙子,求我送東西時保證一定按時送到。還說自己開了20年車,誠信經營,從不拖延時間。現在人不見了,就連電話也不接了。騙子,毫無信用」

      年輕人受了莫大的冤屈。但他想起母親的叮囑,不要同客戶做任何爭辯。

      那批貨總算卸完了。

      帶頭者下了第二道命令。緊接著,戴帽子的工人像羊群入圈一樣,三個人一組,吃力的抬著設備返回車間。等到這些人走遠後,對方轉過身沖著年輕司機說:

      「你們比規定的時間晚了一天,回去就跟你父親說,這筆錢至少兩個月之後再來找我」

      這時候年輕人再也忍不住,蹲在地上大哭了起來。

⑶ 短篇小說*幸福茶店

「幸福茶店」是一間奶茶店的店名。在它的旁邊是一家百貨商場,每晚我都會如期來到這里,叫上一杯加熱的「珍珠奶茶」,在靠玻璃櫥窗的位置,等候在百貨商場工作的女友,葉子下班回家。偶爾也會同這里的老闆娘聊上幾句。

這里的老闆娘是一位30歲上下,身形瘦小,看上去十分精明能乾的女人。她總是帶著一臉溫暖的笑容,使人如沐春風。

店內的牆壁被裝飾成家一般溫柔的粉紅色,頭頂掛滿了五顏六色的千紙鶴。我總會在坐下後雙手合十,祈禱我與葉子之間的關系能一直維持下去。

在很小的時候,母親就告訴我,將折疊妥當的一千隻只紙鶴串連在一起,然後雙手合十,你的願望就會被一千隻只紙鶴送達給萬能的神,神就會助你如願以償。

我忽然有點好奇,於是起身來到吧台前坐下,對正在整理櫃台的老闆娘說:「折這些紙鶴,一定花了您不少心思吧?」

老闆娘聞言停下手裡的工作,回轉身子,像少女般忸怩地笑道:「也沒花多少心思,每天折一兩只,時間一長就多了。」

「哦。」我點一點頭,報之以笑,「要換作是我,肯定沒這耐心。」

「或許,是因為您還沒有特別強烈的願望吧。」她這樣回答。

「特別強烈的願望?」我注意到她的眼光溫柔的落在吧台一角的照片上。

照片上個頭矮小的她正頂著個大肚子,幸福地依偎在一位朝氣蓬勃的青年男人懷里。

「照片里的男人是孩子的父親嗎?」

盡管發覺自己的問題未免有些多此一舉,可我還是開了口。

「嗯。」她抿著嘴唇,點一點頭。

「怎麼我從沒見他來店裡幫忙?」我端正坐姿,以一名探究者的身份看著她。

「他……」她欲言又止,「他沒在這里。」

這時葉子悄無聲息地來到我的身後,捂住我的眼睛,用老掉牙的把戲變音道:「猜猜我是誰?」

我反手去撓她的腰間,然後她又一次毫無意外地落慌而逃了。

隨後我攬住葉子的肩膀,向老闆娘付諸一笑,揮手道別。

回到房間,在女友的極力配合下我再度進入高潮,精疲力盡地靠在床頭。

「葉子,一個女人在怎樣的情況下,會不間斷地折疊紙鶴,以求如願以償呢?」我問葉子。

「你指的是幸福茶店裡的老闆娘嗎?」

「嗯,是的。」

她靠在我的胸口,努著嘴作出一副思考的樣子,「我想,應該是在愛上一個人,或者失去一個最愛的人的時候吧。」

往後的夜裡,在等待愛情的時光里,我都會麻煩老闆娘送我一張彩紙,然後以一顆虔誠的心疊一隻紙鶴。當葉子出現在我的視線里,我便起身來到吧台前,將紙鶴與「茶費」一同擱在吧台上。

每當這時,老闆娘總會深深地向我鞠一個躬,然後溫柔地道一聲「謝謝」。

突然有一晚,我又一次來到百貨商場外,幸福奶茶店竟大門緊鎖,只剩下黑洞洞的玻璃牆。彷彿我與葉子之間的愛情就要走到盡頭一般,我失魂落魄地遊走在街頭上。

在一座橋頭上停了下來,我低下頭望著月光下流水潺潺,忽然心血來潮,想看看橋下的河水流向何處。

於是我跟隨著河流來到江岸,清冷的風拍打著我的耳際,四周一片昏黑。我這才發現,原來沒有白色牆體擋風遮雨的世界,竟是如此的荒涼寂寞。

黑暗使我感到恐慌,我開始四處尋找光亮。黃天不負有心人,終於讓我在不遠處的江岸上發現一絲光點。我迫不及待地走了過去。

燈影里,一個熟悉的身影正蹲在那裡,一絲不苟地將一隻又一隻彩色紙鶴放入河面,隨著流水漸漸漂遠。

我小心翼翼地上前,輕聲道:「我剛去幸福茶店,見店門緊鎖,沒想到您竟然在這。」

她很明顯對我的突然出現有些不知所措,但隨即又露出溫柔的招牌笑容。「是你呀,真巧!」

「是呀,真巧。」我說。然後便在她身邊坐下,鼻息間傳來從她身上散發出的濃郁的奶茶香味。

「讓我幫你吧,可以嗎?」我說。

「好啊,謝謝你。」

得到她的應允後,我便學著她的模樣將紙鶴攤在手心裡撐開,然後小心翼翼地擱在河面上。

我們合力將剩下的十幾只紙鶴都送向遠方,並肩在一旁的草坪上坐下。她似乎感覺到這樣的夜晚不應該被科學光照打擾,於是她關掉了手電筒。

我們在某種奇怪的氛圍里沉默了許久,她終於開口說到:「每年的這個時候,我都會將店裡的所有紙鶴取來這里,讓它們隨著流水漂向遠方。」

我想,我終於要知道那個秘密了。然而,我並未感到預想之中的激動,而是無以復加的凝重與不安。

「十年前的今天……」她像是在努力回憶,但又不忍回憶,「就在孩子即將出世的那晚,他被警方帶走了。」

她深深地吸一口氣,胸口微微起伏。「因為倒賣毒品,被判死刑。我肚子里的孩子,也在那晚因為難產,在我的肚子里停止了心跳。」

她將頭輕輕地貼在我的肩膀上,身子微微顫動。「我真沒用,沒能保護好他的孩子。」

我未能找到一句安慰她的話語,於是只得揚起手,一遍又一遍輕撫她的發際。因為每當葉子負氣難過的時候,拙口笨舌的我都會這樣地安撫著她。

「這座城市,正是我與他相知相戀的城市。而這里……」她低下頭,略顯羞澀,「是他將孩子送給我的秘密基地。每一次坐在這里,我總能感覺他們離我很近很近,近到幾乎能感受到他們父子倆的一呼一吸。」

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我總是祈禱,那一隻只漂向遠方的紙鶴,能為他們引路,使他們再一次回到我的身邊。」

聆聽完她的傾訴,我默默地陪伴著她沉浸在黑夜裡,胸口像缺了很大一個洞。

我不明白,像她這樣一位精明能乾的女人,怎會對一個已被處死的毒犯死心塌地。難道僅僅是因為她已經懷上那個男人的孩子嗎?

於是我將這樣的疑問帶回了家。在迫切地與葉子行房後,我發出詢問:「一個女人,該有多愛一個男人,才能維持十年、二十年初心不改呢?」

「或許只需要一句問候,一個眼神,甚至一個擁抱的時間。」葉子回答,「可是又有一些人,就算你相處了一輩子,仍然無法愛上他,或者恨他。」

「如果有一天,你突然發現,你深愛著的我,變成了一個十惡不赦的殺人犯,或者毒犯,你還會一如既往地愛我嗎?」

「只要你仍然疼我、愛我。」她回答得很乾脆。

我胸口一熱,又一次溫柔地進入她的身體。「嫁給我,好嗎?」我低下頭,在她的嘴角上深深一吻。

她目不轉睛地望著我,深情而溫婉地點一點頭。於是我們第一次乾脆而完美地結合了,懷著一顆對未來充滿憧憬的心。

第二天夜裡,我如約走進「幸福茶店」。果不其然,店裡的紙鶴已被一掃而空。一頭齊肩卷發的老闆娘正埋頭收拾茶桌上客人留下的殘余物品。

我微微一笑。「嗨,老闆娘。」

「您來了。」她回轉身子,露出溫暖的笑容。

「一杯加熱的珍珠奶茶,謝謝!」我說。然後徑直從吧台上取過一張彩紙,在靠玻璃窗的位置坐下。

「好的,請稍等。」

她深深地鞠一個躬,轉身回到吧台前操作起來。

很快,一杯新鮮的加熱奶茶便呈現在我的面前。

「需要幫您插上吸管嗎?」她問。

「不用,我自己就可以,謝謝!」

我有些傷感地抬四頭望一眼空空如也的頭頂。「這里,什麼時候能再掛滿美麗的千紙鶴呢!」我本想趁機讓她知道:「我還指望著它們,助我的愛情地久天長呢。」但這樣的話,未免讓人笑話,於是我就此打住了。

「總有一天吧。」她露出招牌的笑容,若無其事地回答。

那一刻,牽絆在我胸口的某個莫可名狀的結,登時消散不見。我感到無比的愉悅,對她露出誠摯的笑容。「那,祝您幸福!」我說。

「謝謝!」她再次向我露出招牌的笑容。

「那,不打擾您工作了。」

她禮貌性地付諸一笑,回身繼續自己的工作,我便全身心開始折疊紙鶴。

葉子掛著一件紫色睡裙邁出浴室、攀上床,靈動的身姿就像是一隻傳說中的美人魚。沐浴露的香味使我不禁心馳神搖。

我合上小說,喜出望外地翻轉身子,一隻手迫不及待地攀上她柔軟如玉的胸脯。

她登時像受驚的小鳥,制止住我遊走的手。「那個,樹,不可以。」

我登時像泄了氣的皮球,感到郁悶無比,可還是耐著性子問她:「為什麼?那個……不是沒有來嗎?」

「我……」她垂下眼瞼,抿著嘴唇囁嚅道,「我懷上了。」

聲音低得幾不可聞。可我仍聽得清楚明白,且如同五雷轟頂,震撼著我的每一個細胞。

我登時喜出望外,高興得像一個孩子,將頭貼在她的肚腹上,與裡面的新生命有一搭沒一搭地交流起來。

第二天早晨,在送葉子去工作後,我便走進「幸福茶店」,將這一驚人的消息告訴了老闆娘。老闆娘比我想像中的要顯得更加驚喜,紅著眼眶,一個勁地對我說「恭喜恭喜!」

當「幸福茶店」的天花板上再次掛滿五顏六色的紙鶴時,我與葉子已經開始收拾行囊,計劃離開這座城市,回到家鄉舉辦婚禮。因為她一天一天凸顯的身體,在催促著我,已經無法再拖延下去。

但這幾日我意外的發現,一位成熟的中年男人,像是有預謀似的每晚都會坐在店裡的一角,時不時拿眼偷瞧老闆娘。我想她一定也所發現吧,所以我並未點破。

在離開這座城市的前一晚,我與日漸豐腴的葉子一同走進「幸福茶店」,徑直來到吧台前,將一隻疊好的紙鶴擱在吧台上。

我望一眼店內,今晚角落裡的中年男人好像還沒到;或者臨時有事耽擱了也未可知。

「老闆娘,明天我們就會回去。」我說。

「真的嗎?是回去籌辦婚禮嗎?」她說,然後露出溫暖的笑容。

「是的,我真心希望您能去參加我們的婚禮。可是路途遙遠,一定會給您添不少麻煩。不過,還是希望您能收下這份請貼。」

葉子隨即從包里取出一份紅色婚貼,遞進她手裡。「請收下,謝謝!」

老闆娘登時露出爽朗的笑容。「我一定會去的。」

「對了,可以告訴我,您叫什麼名字嗎?」我撓一撓頭,「都這么長時間了,竟然還不知道您的名字。」

「沒關系,一個稱呼而已。」老闆娘無所謂地笑道,「我叫『陳雨琴』。陳年舊時的『陳』;雨雪紛飛的『雨』;琴聲悠悠的『琴』。」

「真不錯的名字!」我說。

「嗯,謝謝!」

「那新郎新娘呢?」老闆娘難得地開玩笑道,「叫什麼名字呀?」

「她是葉子,」我摟過女友,向她介紹道,「叫我樹就好了。」

在我們轉身邁出店門那一刻,正巧碰上那位中年男人裝扮整潔地走進店門。我會心一笑。當一個男人開始對一個女人產生好感時,必定會十分注重自己的形象。

我見老闆娘取過吧台上的紙鶴,向他露出少女般羞澀的笑容。我忽然想起幾個月前與她之間的一段對話……

「這里,什麼時候能再掛滿美麗的千紙鶴呢?」

她露出招牌的笑容,若無其事地回答: 「總有一天吧。」

於是我在那一隻紙鶴的翅膀上寫下:當你攤開雙手的時候。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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