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嫂子短篇小說寡婦

發布時間: 2023-06-17 15:00:54

Ⅰ 人物小說‖寡婦梅娘

元峰山腳下有個源豐鎮,源豐鎮上有個緣來客棧。緣來客棧里有個風騷的老闆娘:梅娘。

梅娘是個寡婦,一個風騷潑辣的寡婦。

在緣來客棧的對面新開了一家成衣鋪,成衣鋪的老闆是個風流的胖子,陳巨富。陳巨富家裡原本有一個夫人,兩個小妾,還算說的過去;可自從去年他夫人過世後,陳巨富一下沒了人約束,竟一口氣納了四個小妾,還把家裡的丫鬟沾染了個遍。

陳巨富從第一眼見梅娘起就被她的風情勾的丟了魂,也聽說過梅娘和縣太爺有一腿,可畢竟是搬來沒多久,沒見過縣太爺出入,也就沒放在心上,心裡一直惦記著梅娘。

這天,梅娘剛開門就見陳巨富像一堵牆一樣擋在了門口。

「梅娘~」陳巨富雙眼發光,匆匆上前說話。

梅娘眼睛一挑,俱是風情,「陳大官人有事?」

陳巨富心都化了,控制不住的想去拉梅娘的手。

梅娘微微一側身,躲開了。

陳巨富也沒在意,忙道:「梅兒,你真是越來越美了,我,我……」

聽到陳巨富的稱呼,梅娘挑了挑眉。

「你就從了我吧!」

「噗嗤!」梅娘笑出了聲。

「其實跟了你也沒什麼不好~」梅娘上前一步,用手在陳巨富胸前劃著圈圈,呵氣如蘭道。陳巨富只覺一陣電流竄入身體,從下到上,腦子里的那根弦「啪」的一聲斷了。

「只是……」

陳巨富巴巴的望著梅娘,期待著她接下來的話。

「只是怕縣太爺不願意呀~是不是,縣太爺?」梅娘看著陳巨富身後道。

陳巨富臉色剎時變了,囁嚅道:「梅、梅娘……」

看著陳巨富落荒而逃的背影,梅娘心裡不屑,「就憑你還想爬老娘的床?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德性!」

「縣太爺~」梅娘笑臉相迎道。

縣太爺剛走,門口的乞丐就笑嘻嘻的進來了,「梅老闆,行情不錯呀!縣太爺有沒有說什麼時候把你抬進門?」

梅娘從蒸籠里拿出包子,嗔道:「小兔崽子,還打趣起老娘來了!」

「嘿嘿,梅老闆那麼好看,我要是在早出生幾年也巴著梅老闆不放。」小乞丐咧著嘴笑。

「我去你的!」梅娘踢了小乞丐一腳,「吃你的包子吧!」

「嘻嘻,梅老闆最善良了。梅老闆定會有好報!」小乞丐拿了包子轉身就跑。

「什麼玩意兒?沒良心的小東西!」

其實縣太爺不只一次的說要抬梅娘進門了,只是梅娘一直沒有答應。一開始縣太爺還以為梅娘是在拿捏,後來發現梅娘確實不願意,也就罷了。俗話說得好,妻不如妾,妾不如妓,妓不如偷,梅娘若真進了門,指不定受寵幾磨宴螞日。梅娘深諳這個道理,又不想和一群女人爭風吃醋,依附男人過日子,便一直沒有同意,還是自己當老闆好,自在!

梅娘擦著桌子,想起小乞丐的話,冷笑不已,好人就會有好報?

其實一開始,梅娘沒那麼風騷,也沒那麼潑辣。但沒辦法,社會上容不得死了男人的寡婦,也就容不得梅娘。梅娘萬般無奈下只能選擇做個凌厲的女人。

梅娘原名江怡映,是個落魄老書生的獨女。江家雖然經濟狀況不怎麼樣,但對這個女兒卻是千般呵護,萬般寵愛。江老先生更是將畢生所學傾囊相授。梅娘也是個爭氣的,天資聰穎,又勤奮好學,溫柔賢淑,善解人意,江家父母更是恨不得將她捧在手心裡疼愛。

可沒有一帆風順的人生,梅娘的母親因為傷寒一病不起,要看就要駕鶴西去,而梅娘的婚事卻還沒有操辦。梅娘的父親既擔心妻子的身體,又擔心女兒的婚事。急的白了頭發。

原來,梅娘的父母因為眼光太高,已經耽誤了梅娘說親的年紀。而梅娘現在已經是個17歲的老姑娘了,若是梅祥森娘的母親去世則還要守孝三年,到時梅娘可就真嫁不出去了!

梅娘的父親不想那麼隨便的給梅娘定下人家,他想好好相看相看,但時間來不及了。現實就是這樣,即使父母再寵愛子女,也不得不顧及社會上的秩序與輿論。梅娘的父親是個聰明人,他知道社會對女子不公,卻也知道胳膊擰不過大腿,只能在范圍內最大限度的給女兒謀福利。他也明白,世間的男子大抵都是無情的,因此不能妄想找個痴情兒郎。思來想去,梅娘的父親給她定下了緣來客棧的老闆,吳東萊。雖然人不出眾,但勤奮上進,家境也算殷實,能給梅娘一個好的生活。

梅娘嫁入吳家後,還算幸福,上沒有公婆要瞎埋奉養,下只有一個小姑子,還是個好相與的,唯一的缺憾就是吳東萊自元宵節落水後身體就一直不大好,結婚兩年了也沒能給她一個孩子。

或許是女兒不用操心了,又或者是妻子離開後太孤寂了,梅娘的父親竟一日比一日消沉,身體也日漸衰弱,終於在一個溫暖的早晨靜靜的去了。那天陽光很柔和,梅娘父親的笑容也很恬靜。

梅娘一直在吳家照顧卧病在床的丈夫,直到有人發現她父親發臭的屍體,她才知道這件令人悲慟的事情。梅娘本就因照顧丈夫心力交瘁,如此大悲之下,竟忽然暈倒,人事不知。

彼時的梅娘還不知,她的人生也因此進入了一個新的轉折點。

梅娘的丈夫吳東萊因為擔心妻子,又加上有心人的刺激,竟一下去了,沒有任何徵兆。

梅娘醒來後就是滿眼的白,梅娘強忍悲痛,操持父親和丈夫的葬禮。梅娘是個好樣的,若是一般女子早就六神無主任人擺布了,梅娘卻能將事情處理的井井有條。

好不容易將事情處理完,梅娘還沒鬆口氣,吳家的七大姑八大姨就從四處涌來了。梅娘都不知道吳家有那麼多親戚,今兒倒好,一下全見完了。

來的人都說梅娘是剋星,先剋死了母親,又剋死了父親,現在又剋死了吳東萊!梅娘是個凶人,要立馬滾出吳家!

他們說的義憤填膺、義正言辭、理直氣壯、振振有詞,若是旁人看了,必會感慨他們的齊心協力,並為他們的正義感動。可惜此時沒有人能看到,他們早把們閂上了。

梅娘一看這架勢,哪有什麼不明白的,不就是想要家產嘛?平時沒見他們來幫忙,吳東萊一去世,就欺負起自己一個弱女子來了。梅娘內心氣憤,卻也不得不保持風度,畢竟對長輩還是要尊重的。再說了,狗咬了你一口,你總不能再咬狗一口吧。

梅娘面帶微笑,說話不疾不徐,聲音沉穩有力,說出的話確實讓人無可指摘。

「各位長輩遠道而來,想必是辛苦了,不如先用個便飯,有什麼事咱們稍後再說。」拿人手短,吃人嘴軟,飯桌上好說話。

來的人都是社會上摸爬滾打幾十年的老油條了,怎麼會不懂梅娘的用意。本來憑他們的臉皮,吃了飯也沒什麼,可既然來了,就要趕緊把事辦好,以免夜長夢多,錢到手了,吃什麼不行?至於他們的做法,他們沒覺得有什麼不對,梅姐才是名不正言不順的那個。他們只是拿回屬於吳家的東西。

「算你還有良心,你要真心疼我們就趕緊卷了鋪蓋走人,我們還可以大發慈悲的給你幾兩銀子,雖然你剋死了東萊,可畢竟也是他的妻子,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吳東萊的姑姑心裡隱隱得意,瞧自己說的多好,自己多慈悲。

梅娘心裡冷哼,你們還知道我是吳東萊的妻子?!

「莫不是覺得幾兩銀子少了?年輕人,我跟你說,是自己就是自己的,不是自己的強求也強求不來。」吳東萊的大伯母儼然一副語重心長的樣子。

梅娘咬牙,正准備辯論,吳東萊二嬸的話就插了進來。

「我知道你以前家裡窮,現在一看到吳家這么大的產業就走不動道,但人窮也要有志氣。你怎麼不說話,莫不是剛才的孝順都是裝的!」二嬸的語氣陡然鋒利了起來,那眼神,那氣勢都拿捏的十分到位。

其實在那群男人看來,說什麼廢話,直接打出去就得了,以後自己得了勢,量別人也不敢說什麼廢話。可這群婆娘平時磨牙磨慣了,非要顯擺顯擺自己的能耐。

梅娘氣極,先說自己克夫,又說自己不孝,哪一頂不是壓死人的帽子!

「各位長輩,你們真是冤枉我了,我哪裡是什麼剋星,我若克父母,怎麼會等到現在才克?再說我家相公,他是為他妹妹蓉姐兒撈掉入河裡的香囊才不慎跌落水中的。聽說我昏迷期間,你們來了,也不知說了什麼,讓我家相公那樣激動……我知道你們生活不容易,以後有什麼問題直接開口,我能幫則幫,定不推辭。你們又何苦咄咄逼人,置我於死地?況且我家相公屍骨未寒,你們就來欺負我這個未亡人,置我家相公於何地!」

其實梅娘根本不用反駁,對於潑婦,講道理談感情都是沒用的,唯一的辦法就是讓她怕你。可梅娘現在並不懂。

「好個牙尖嘴利的婆娘!不愧是『文化人』的女兒!原來你父親就教了你怎麼懟長輩,怎麼誣陷別人!女兒尚且如此,父親的品性也可想而知!」吳東萊的姑姑上前一步,雙腿分開而立,頭略微向前伸,挑眉瞪眼道。

「怪不得你父親『文化』那麼高,也沒人請他去做夫子!」他二嬸陰陽怪氣道。

「你們胡說!」梅娘畢竟年輕,別人可以說自己,卻說不得自己的父母。

「看,狐狸尾巴漏出來了吧,你就是這么對長輩的!我們吳家水淺,容不得你這條大龍!」吳東萊姑姑怒道。

梅娘心有不甘,卻也知輕重,不孝的帽子扣下來,自己怕是活不了了。

便假意哀求道:「姑姑,是我不知天高地厚,放肆了,您就不要與我計較了。」

「伯母,您是大度的活菩薩,您就幫我跟姑姑求求情吧。」

「你什麼意思?你是說我心中狹窄嗎!」

「不是的,我……」

「還想狡辯,你不就是這么一個意思!」

梅娘看沒法反駁,只得另尋出路:「姑姑你看,蓉姐兒還小,又慣是與我親近的,沒了哥哥已經很可憐了,怎麼能又沒了嫂子?」

「你還真把自己當顆蔥了,你不過一外人,哪有我這姑姑親!」

大伯母、二嬸一家都沒說話,既然她姑姑願意出這個風頭,逞這個威風,他們也樂意當個好人,以後要真有人說起什麼,她們也有話可說。

「砰!砰!砰!」一陣震耳欲聾的踢門聲打斷了梅娘正欲反駁的話。

之後吳家的人又來了兩次。

第一次說梅娘成婚兩年無所出,犯了七出之罪;第二次說梅娘與人通姦,不守婦德。

第一次倒還算個理由,畢竟事實擺在那;第二次則全是血口噴人!

梅娘氣的渾身發抖,絕望之極。自己只想安生過日子,怎麼就那麼難!他們甚至不用找人做戲,直接嘴一張,就給她定了死罪!

好在梅娘憤怒之下,理智還在,使了個緩兵之計,送走了那一群吃人的狼。

梅娘坐在床邊,燭影搖曳,昏黃的燈光照在她身上,讓人感覺暖洋洋的。梅娘面無表情,雙目放空,她在想她的父親。

她的父親原本是個翰林院編修,因不慎捲入黨派之爭,不得不金蟬脫殼,帶了全家人來到了這個小地方。對外只說是個落魄的窮書生。因怕被認出來,連去當夫子都不敢,只能靠賣些字畫和妻子縫縫補補補貼家用。

父親常說:活著比什麼都重要。

梅娘深受父親的影響,即使遇到這樣的事,也沒有想過輕生。

想到父母定是希望自己活下去,又想到丈夫對自己那樣好,自己不能讓他的家業毀在那群狼子野心的人手裡。自己不僅要活著,還要揚眉吐氣的活著,打理好丈夫的資產,照顧好小姑子,全了丈夫對自己的情意,不辜負父母給自己的生命。最重要的是,自己向來不是那般好拿捏的人!

想到那天來家裡的人,梅娘暗暗下定決心。

梅娘靜靜的望著鏡子里的人,確實是個好顏色的。可惜,弱而貌美則哀。梅娘輕「嗤」一聲,自己以後還要靠這副皮囊去侍候人!

天還未亮,縣太爺府里就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天兒還有些涼,梅娘輕輕握了握雙手,試圖讓自己獲得一點溫度。

「進來吧!」

聽到聲音,梅娘沒有片刻猶豫便進去了,步伐甚至是有點急。

縣太爺看到梅娘含羞帶怯的眼神,只覺得骨頭都酥了;聽到梅娘的嬌聲軟語,更是覺得猶如當頭一棒,整個人暈乎乎的,哪裡還在乎她說了什麼。

梅娘跟了縣太爺的消息不脛而走,縣里再也沒人敢對梅娘不尊重,吳家人也沒有再來過。梅娘終於如願過上了平靜的日子。

梅娘沒想到陳巨富竟然還敢來。

這天,梅娘因為小日子來了在家休息,起來後一杯熱茶還沒喝完,就聽下人說有人求見。

看到是陳巨富時,梅娘著實有些驚訝。她以為陳巨富對她不過是一時的迷戀,嚇一嚇也就會打消了念頭。可他竟然還敢來,不怕嘛?

「梅娘~」

梅娘斜睨了他一眼。眼波流轉,風花霽月,說不完的美麗,道不盡的風情。

他看梅娘沒有拒絕,膽子更大了,上前一步,「梅兒~」

「陳老闆又有何事?莫不是要找縣太爺商量事情?可惜呀,縣太爺現在不在這里。」梅娘有意逗弄他。

一聽梅娘提起縣太爺,陳巨富更是肯定了自己之前的猜測:梅娘是懼於縣太爺的淫威!

「梅兒,我知道你是害怕縣太爺,你放心,只要你跟了我,我絕對能保護你!我都想好了,你賣了客棧,我賣了鋪子,我帶你走!」

「可是陳老闆,你別忘了,人家是個寡婦,還帶著個小姑子呢~」梅娘聲音婉轉,柔軟甜膩,陳巨富聽了只覺得骨頭都被人抽了,恨不得把心肝都掏給她,哪裡還在乎她是不是寡婦,有沒有小姑子。再者,他本來就是個混不吝的,別說寡婦了,就是她丈夫還在,他也要想辦法偷香竊玉一回。

「我的心肝兒啊,我對你的心意你還不明白嗎?我是那些在乎虛名的人嘛?我在乎的是你的人,我愛的是你的一切!」

「梅兒,你就跟我走吧,我們找個地方重新開始?」

「呸!哪個跟你重新開始!」梅娘看陳巨富越說越沒邊,連忙道:「來人,送客!」

「梅娘,你聽我說,只要你願意,我保證明媒正娶把你娶回家!」

陳巨富說這番話不是一時興起,而是早就計較好了的。梅娘的父親是個書生,梅娘也是滿腹經綸,這是他的那群小妾和通房都比不了的。父熊熊一個,娘熊熊一窩。梅娘做了他夫人,還愁生不出好兒子?他這輩子是不指望了,但總要為以後的子孫考慮考慮。但凡男人,再沒出息,也會幻想著以後的風光。

梅娘沒搭理他,給下人使了個眼神就轉身走了。

陳巨富願意娶她,還不嫌棄她的小姑子,她確實有點感動。但那又怎樣?男人的寵愛能有多久?等她年老色衰後,會有什麼好結果?

梅娘最近憂心忡忡的,她本以為縣太爺已經打消了那個念頭,誰知事情並沒有她想像的那麼樂觀。

縣太爺為官多年,雖說沒有魚肉百姓,但也確實做了很多見不得人的勾當。如今上面的人來檢查,還發現了好些不得了的東西,只怕他沒什麼好果子。縣太爺一琢磨,打算一不做二不休,殺人滅口。

但這個人初來乍到,沒什麼仇人,突然死在了他管轄的地方,恐怕引人懷疑。得想個合適的理由才好。縣太爺思來想去,就想到了梅娘。沒有什麼比「風流死」更能讓人相信的了。梅娘是他唯一敢相信的人,不僅在於才智,還因為他們這么多年的情分。

可梅娘哪裡願意,她又不傻,先不說縣太爺能不能保住她,即使她僥幸逃脫了,以後也定是他心裡的一根刺,遲早是要拔出的。她現在看起來倒還算受寵,但若威脅到了他,也定是要鏟除的。畢竟,女人沒了可以換,頭沒了一切可就都沒了。

梅娘一直都是一個清醒的人,那些纏綿悱惻的話本子她不是沒看過,但更多的,是生活告訴她的:女人對男人來說,從來都是錦上添花,有更好,若擋了他們的路,沒有也罷。

梅娘不想應承,但也得罪不起縣太爺,又實在無計可施,只能推脫傷了風寒,概不見人。

這日,梅娘正在梳妝,下人進來傳話,說陳巨富又來了。

梅娘斟酌了一番,想到縣太爺最近逼得厲害,便讓下人放他進來。陳巨富或許是她人生中的一個變數。

「梅娘~」陳巨富匆忙上前,像見了肉包子的狗。

「陳老闆真是有毅力,快比得上那三顧茅廬的劉備了,感人哪~」梅娘調侃道。

「梅娘,我對你的情意天地可鑒!」陳巨富恍若聽不出梅娘的調侃,趕緊表明真心。

「哦?那我若是不跟了你豈不是愧對於天地?」

「嘿嘿,梅娘~」

「也罷!」梅娘輕嘆一口氣。

「梅娘!」陳巨富高興的叫了起來。

「只是……」梅娘眉頭一皺,向陳巨富招了招手,附在他耳邊「如此這般」的說了好一會兒子話。

陳巨富走後,梅娘竟感到一種久違的輕松,這是在她嫁人後就沒有了的輕松。梅娘閉了閉眼,嘴角上挑,微微笑了笑:一切都該結束了。

剛搬來沒多久的陳老闆又要搬走了!

不算大的事在這個小鎮卻是人們茶餘飯後的談資,被人津津樂道了好幾天。然而,人們的視線很快就被另外一件大事吸引了。

緣來客棧著火了!

據說梅娘那時正在和她的小姑子在客棧里算賬,因此沒能逃過一劫。屍體抬出來時都焦了,甚是可憐。

關於梅娘的死訊,鎮里的男人痛心不已,又少了一個風情萬種的美人兒;鎮里的女人卻拍手稱快,恨不得在她屍體上吐口唾沫,勾人魂兒的狐狸精終於死了!

火災還是小乞丐發現的。

那天天乾冷乾冷的,大夥兒還在被窩里做夢呢,突然被一聲狀似瘋癲的喊叫驚醒:

「著火啦!著火啦!快來人救火啊!」

「快來人救命啊,救救梅老闆!來人救命啊!」聲音到最後都沙啞了,讓人覺得甚是撕心裂肺。

可還是晚了。

小乞丐看到梅娘的屍體痛哭不已,不停的喊叫,竟像是瘋了!

大夥兒唏噓不已,不管梅娘怎樣,對小乞丐倒是真的好。

鎮里的人從小乞丐口中問出了梅娘的死因後便再也問不出什麼了。

而瘋了的小乞丐最後也不知所蹤。大夥兒都猜測沒了梅娘後他就自生自滅了。但也只是猜測而已,誰也沒想到去查查他的行蹤。

畢竟,一個乞丐而已。

江怡映抬頭看了看天,又要下雨了。

她來到江南也有一段日子了,卻還是適應不了這里的天氣,濕冷濕冷的,讓人感覺黏膩膩的,不甚自在。

不久前,她帶著小姑子和陳巨富匯合後便以再婚夫婦的名義來到了陳巨富娘的家鄉,並在這里定居了下來。

以往叫自己梅娘,是怕自己的行為玷污了父母親的名聲;也是覺得自己倒霉,卻要像梅花一樣不懼嚴寒,保持生命力。

現在自己又成了「良家女子」,自然是要恢復父母給的名字的。

「梅兒,我讓怡安把那賤婦趕回娘家了。」

「相公真是辛苦了。」梅娘款款走向陳巨富,笑意盈盈,讓人也跟著開心起來。

梅娘原本不捨得燒了客棧,畢竟那是丈夫的心血。可只有客棧夜裡人最少,計劃才好實施,若在其他地方,哪來那麼多相似的屍體。

為了給自己和小姑子夜裡還在客棧找一個理由和證明人,她找到了小乞丐。

小乞丐是個可以信任的,況且,她也擔心自己走後小乞丐太過可憐,便認了他為義弟,起名江怡安。讓他完成任務後和自己匯合。現在,他在陳家跟著梅娘學習,幫著陳巨富跑腿打雜。也算得了一個安生立命之所。

陳巨富口中的賤婦是他的一個小妾,對梅娘說話總是睜眼閉眼的。梅娘正愁如何立威,她便自己送了上來,也省的梅娘再找由頭。

梅娘知道陳巨富的本性,卻不打算慣著他。男人嘛,是需要調教的。你越是捧著他,他越是蹬鼻子上臉。

陳巨富不算好,但也不壞,重要的是,他適合現在的梅娘。梅娘對現在的生活還是比較滿意的,不用提心吊膽,不用諂媚逢迎。至於陳巨富的那一幫小妾,她相信以自己的手段,她們也翻不出什麼花兒來。

對於以後,梅娘只有一個想法:

但願不要橫生枝節。

你好,我是米胡

Ⅱ 求一部古言小說,女主是男主的嫂子,非常漂亮,當了寡婦之後有一次看

《玉樓春》作者:清歌一片

Ⅲ 彝族當代文學《嫂子》誰有資源

嫂子(阿蕾)-原版為彝文
閱讀:4512012-03-18 10:41
標簽:雜談
嫂子(阿蕾)-原版為彝文
這是一篇極其得到有彝族文化人認可,不少老師提到且稱贊的短篇小說。只是我還沒看到過彝文原版。
二十四五年了,我至今還保存著嫂子和我姐夫沙瑪拉惹的合影。由於年辰久,像片已有些昏暗模糊。
像片中的嫂子和沙瑪拉惹倆也和現在照像館陳列在櫥窗中做廣告的結婚照一樣,男左女右肩膀斜靠著肩膀。嫂子帶著矜持的微笑,向右稍稍偏著頭,沙瑪拉惹陰郁的臉上嘴角現出一絲強笑。我想,肯定是攝影師叫他們笑的。
我記得嫂子經常穿一件灰藍灰藍的勞動布縫的衣服,身上沒做花,只在袖口處做了幾道簡單的花邊。那時的姑娘沒條件做花花綠綠的衣裳,何況嫂子還有一個沉重的家庭負擔。裙子是那種上了年紀的婦女穿的全黑的裙腳縫有天藍色布花邊的自織羊毛裙,這裙子還是我幺嬸的遺物。頭上包的是一塊脫了毛的毛巾。一隻黃銅做的針筒從左向右繞著脖子搭拉在右胸,針筒兩邊串有各色珠子,未端是一束紅頭繩做的纓穗。她說,她母親死得早,來不及給她置東西,唯一的遺物就是這串珠子和針筒。
照片還新時,嫂子的衣服被攝影師加彩加成天藍色的,一串五顏六色的珠子和金黃的針筒被襯得更醒目,只是因為半身照沒把那束鮮紅的纓穗照出來。毛巾也被加彩加得嶄新。嫂子的臉頰上,嘴唇上加上淡紅色的彩,使她越發地俊俏。
那一年初冬的一天,本來晴朗的天,到了下午突然鉛灰的雲布滿天空,先是狂風呼嘯,繼而雪霰子劈頭蓋臉打得人睜不開眼,牧歸途中的牲畜被打得鑽進路邊的樹叢中再也不肯挪步。到人們掌燈時暴風雪才漸漸停息下來。第二天開開門來才看見雪已把門檻都壅住了。
前兩三天,村子裡的青年們都進城玩去了。沙瑪拉惹來約嫂子,當嫂子為手頭拮據猶豫時,他說:「走吧」,於是嫂子二話沒說就跟著去了。只要嫂子不在家,幺叔家的幾個孩子就不敢在家裡睡,都要到我家來過夜的。
一大早幺叔家的大女兒阿依叫兩個妹妹後邊去,她先去生火去了。我也起來屙了泡屎就冷得「噝兒噝兒」地幾下逃進母親溫暖的羊皮大氅窩里蜷作一團等著姐姐起來生火再烤衣服穿。正當我盯著頭上被雪光映得發亮的檁子椽條漫無邊際地遐想時,阿依失聲變調地叫著:「嗎呀,不得了,嗎呀,不得了啦」,一頭滾進我家。
「怎麼啦?阿依,怎麼啦?」我母親從樓口抬起頭連聲問道。可阿依就像掉了魂似的張著嘴半天說不出話來,睡在樓下火塘邊床上的父親騰地坐起問道:「死了嗎?」「誰死了?」我正納悶時,阿依說:「死了,嫂子和二哥都吊在我家房粱上了。」說著嗚嗚地哭了起來,樓上的阿嘎阿妞倆也跟著哭了起來;我姐姐聽到嫂子和丈夫的死訊驚得遭雷擊一般,伸進袖子的手停在空中不知伸縮;我嚇得不由自主地打起抖來怎麼也控制不住。父親從來沒有這樣暴怒過:「哭什麼哭?!豬嫂子狗嫂子,豬二哥狗二哥!別再叫嫂子二哥,那不是人,那是一對豬男狗女!女兒被人蹬,媳婦被人拐,這種醜事怎麼都落到我頭上啊?天哪,這對天殺雷劈的狗男女!」他氣急敗壞地罵著,「知道柯惹上哪兒去了嗎?又死在羊圈樓上了吧?我的天!老貓不在家,耗子上房扒!」父親氣得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在堂屋中央轉了幾圈就「蹭蹭蹭」地沖出去了。我母親看見父親沖出去了,來不及包帕子巾巾吊吊地一把抓起幾下梭下梯子也跟著出去了。
一會兒屋後的羊圈響起了父親急促的喊叫:「柯惹起來!起來柯惹!」可沒應聲。再過一會」啪——「一聲山響,繼而是父親的怒罵聲:「你這個蠢豬,沒睡夠的時候,你那女人和野男人沙瑪拉惹吊在你屋裡啦,你還在這里死睡,我的天!十八歲的男人還玩這玩意兒,老婆不叫人拐才是怪事!」父親的罵聲中夾雜著樹枝清脆的斷裂聲和鈍物擊牆沉悶的破裂聲。我知道柯惹用元根做軲轆支在樹杈上滾著玩的「車子」完蛋了。我想像得出白花花的元根渣濺滿了山牆。
我們阿蕾家在當地是雜姓小戶,我們強大的家族住在布穀粱子。幺叔我們兩家是爺爺死後族裡沒人「照顧」我奶奶時,奶奶才帶著兩個孩子(我父親和幺叔)回了娘家。我奶奶娘家姓沙瑪,在當地是大姓。後來奶奶給父親娶了她大哥家的女兒(就是我母親),後來我的姐姐又嫁給了母親二哥家的老二——沙瑪姆嘎拉惹。真是親上加親,盤根錯節。
幺叔我們兩家數男丁就我父親和柯惹。父親膝下無兒就我姐妹倆。幺叔家柯惹前一連夭折了幾個,怕柯惹也帶不大,所以取了個賤名「柯惹」。意即「狗兒」。俗話說:「養子名莫丑」,這柯惹也真是只永遠長不大「的狗兒」;我父親呢也是一個膽小得走樹底下過都害怕葉子砸著頭的人。大概因為這樣,沙瑪拉惹才敢蹬了我姐姐拐我的嫂子。
可憐我的父親暴怒了一陣後,仍無計可施。還是我母親靈光,她請了村裡旁姓人去通知沙瑪家,等沙瑪家的人來了才把繩子砍下來。
因為避邪,凶死的人在裝殮好之前是不許小孩近前的。我家別說小孩就連大人在整個吊喪期也一直不露面,從布穀粱子來的族人們也沒去死人處吊喪,他們一來就聚在我家商量如何對付吉姆沙瑪兩家,如何挽回我們阿蕾家的面子。
我不管那一套,胡亂套上衣服褲子,鞋也沒穿」就嘰咕嘰咕「地踩著厚厚的積雪朝嫂子家跑去。剛到門口舊看見嫂子橫倒在堂屋中央,脖子上還套著一根白布繩,從她嘴裡鼻孔里流出的血洇開來就像白紙上的小紅花。平日里黑里透紅的臉龐此時像豬肝一樣紫浸浸的,被抖落的煙塵帶子落滿她的臉,她的身,她那黑油油的大辮子。
堂屋另一頭人們正圍著沙瑪拉惹給他裝殮。沙瑪拉惹的母親二舅母披頭散發,捶著胸口呼天搶地地哭:「我的天哪,我的兒呀……」我打著顫,牙齒「格格」地碰磕著,可一點也覺不出腳僵。突然二舅母發瘋一般撲過來抓住嫂子的頭發「啪啪」摑了嫂子兩耳光,挽住嫂子的辮子摁住嫂子的頭狠狠地往地上碰,一邊碰一邊罵:「吉木嫫爾果,我把你當我的親生女兒待,你倒好,像頭發情的母豬纏住我兒子,把我兒子害了。你這頭騷母豬,我怎麼不灌你的辣椒水哩……」罵著罵著,又「呸呸」地吐了嫂子一臉唾沫。
在坐的人有的羞得不敢抬頭,有的小聲地說:「大概氣瘋了。」她的大兒子沙瑪姆果狠狠地蹬了她一眼,生氣地說:「要哭就好生哭,不好生哭就出去!人還沒死時不好好管管,現在人死了再哭再鬧有什麼用?丟人現眼!」
剛進來的吉姆嬸子也氣憤地指責道:「我說他二舅母,誰的女兒都一樣,你不能因為她的親人不在就這樣對待她喲,況且這事不見得是爾果一個人的錯,說不定人家吉姆阿蕾兩家的拳頭攥起來比你沙瑪家的腦袋還大呢」。
二舅母被大兒子和吉姆嬸子一頓數落後,放開嫂子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訴著哭:「他舅母呀,不是吉姆嫫爾果的錯還會是拉惹的錯嗎?母狗不齜呀,公狗不上背哩。她害了我的拉惹呀……我恨不能把她撕了吃呀。」哭著哭著又狠狠踢了嫂子幾腳後。回到她的兒子身邊,伸手「啪啪」給了兒子兩個耳光,罵道:「你這個不成器的,居然聽信一個騷母豬的話,乖乖地跟著她去死,你把媽拋下媽怎麼活喲?媽媽的幺兒哩……」她一邊哭一邊捧著兒子的頭,俯在兒子的臉上哭。
沙瑪姆果從他弟弟的上衣口袋裡搜出一個紙袋,打開一看,是嫂子和沙瑪拉惹的合影,他恨恨地罵道:「這對不知羞恥的狗男女!」一把撕了丟進火塘里。我急忙從溫熱的火塘中刨出像片,選了一張比較完好的悄悄揣進口袋裡。
沙瑪拉惹被裝殮得簇新後,放進屍架抬到他家裡放去了。
先前看著眼前的景象,我怔住了,腦子里一片空白。現在沙瑪拉惹被簇擁著抬走了,只剩下嫂子仍穿著那身舊衣裙孤零零地躺在這里沒人過問時,我的心尖發疼,喉頭發哽,眼淚順著臉頰不住地流。我要上前去給嫂子解繩子時,吉姆嬸子一把把我拽到身後:「你這孩子,誰讓你來的?叫你父母看見打不死你。」隨即叫道:「男人們都死光了還是怎麼的?難道你們想叫她這個樣子見她的親人嗎?」她一邊嚷一邊動手給嫂子理抻衣裙,撣掉她身上的煙塵,又用那脫毛的頭巾蘸著水把嫂子臉上的血跡揩乾凈。
那天,晦暗的天空從早到晚無聲無息地飄落著大片大片的雪花。好在是白天,一邊下一邊就化了,他們把嫂子奶奶的壽衣背來重新給她裝殮時,看到嫂子身上的烏斑,臉上的傷痕,衣服上的血跡就問起原因。不知誰把砍繩時沒人扶住嫂子倒在地上口鼻流血,二舅母鞭屍嫂子等等全捅給了吉姆家。先還為嫂子不光彩的死感到難堪的吉姆家,這下找到了出氣的地方,他們男女老少棍棍棒棒揚言要把沙瑪家踏平,要勒死二舅母。 旁姓男人們又勸又拉費了好大勁才算把吉姆家勸住。
嫂子的小娘(柯惹的小姨)捶著胸悲沉嗚咽地訴著哭:「我的孩子,像你這樣從沒穿過一身像樣衣裙的人也配風流嗎?你為什麼聽信沙瑪拉惹的話跟著他去死?這些可憐的孩子以後誰來照顧他們呀,你把擔子撂給誰啦……天殺的沙瑪拉惹,是他殺死了我的孩子啊……」在人群中來往穿梭著斟酒敬酒的小夥子們互相擠眉弄眼地湊著耳根:「應該說『是沙瑪拉惹戳死了我的孩子』」。然後捂著嘴哧哧地笑。
大多數的人都說嫂子單純,真真是被沙瑪拉惹誆去死的。另外一些人則不然:「誆?能無端地被人誆去死?」更有些表兄妹開玩笑說:「那我也來誆誆你,看你能乖乖地跟著我去死不?」那段時間里只要有兩人在一起,他們的話題就是猜謎一樣猜嫂子和沙瑪拉惹是怎樣愛上又怎樣死的。
這件事只有嫂子家隔壁的吉姆嬸子知道。但是在他倆沒死之前,吉姆嬸子把它漚爛在心裡從不露出半點鱗爪,因為弄不好要陪人命的。
那一年「五一」勞動節社裡放假並殺兩頭豬給社員們打牙祭。吃過早飯男人們都聚到溪邊殺豬分肉去了。女人們早上找背柴回來吃飯喂豬後都聚到場壩走去,剛坐下就看見嫂子朝山粱那邊走去,吉姆嬸子也想趁有伴再去找一背柴,於是回家拿起彎刀肩搭皮繩趕嫂子後邊去了。
暮春的天氣,太陽暖暖地照著,碧藍的天邊一朵蓬鬆的白雲正關切地俯瞰著大地。大地上山花點點,一陣陣暖熏熏的花香隨著微風撲面而來。藍天下雲雀悠揚動聽的歌聲告訴人們火把節就要到來;山坡上布穀高朗歡快地催人們快點包穀,早撒蕎子;谷底的斑鳩夢囈一般一聲迭著一聲傳出親昵的渴求愛情的呼喚;蜜蜂在花叢中低吟,蚱蜢在草叢中做愛……大自然的美景大自然的美景使吉姆嬸子想放開喉嚨地唱,可寡居的她又怕人聽見說:「吉姆寡婦不安份。」於是在喉嚨里小聲地吟唱——
……布穀鳥兒喲,你的叫聲就像我慈祥的父母在呼喚,
小小蜂兒喲,你的低吟是我親愛的兄妹在歌唱,
天邊的白雲喲,
你可看見我的姐妹放豬在沼澤?捻線織布在院里?
你可看見我的弟兄放羊在山岡?擀氈編筐在場壩?
……
說是逝者晴天隨雲去,陰天隨霧來,
天邊的白雲喲請你告訴我,
我慈祥的父母可在你中間,
我親愛的人兒可在你中間……
唱著唱著,吉姆嬸子淚花迷離哽咽著唱不下去了。她索性坐下來扯起衣角抹淚,抹著抹著,好像下邊林子里有人在壓低嗓門說話,她覺得有些奇怪,於是屏住氣息側耳細聽,是一男一女在低聲爭執:
「……放開我!你瘋了是怎麼的?你應該清楚你是阿蕾家的女婿,我是阿蕾家的媳婦,是兄妹!況且我一直把你當我親哥看的,你卻這樣欺負我?放開我,求求你……」女的小聲哀求著。
「你姓吉姆,我姓沙瑪,怎麼會是兄妹?至於阿蕾家,我們不認他們不就得了?我是不要他家那個黃毛丫頭了,病懨懨的連看都不想多看她一眼。你也不要再守著你那瘦猴一樣的小男人了!我們倆結婚成家生兒育女,那日子才叫幸福呢。我們倆才般配,你知道嗎?」
聽到這兒,吉姆嬸子知道是沙瑪拉惹在纏嫂子了。她怕被他倆發現,趕忙鑽進一籠秤桿木叢中。
「把人家的女兒蹬了拐人家的媳婦?!虧你想得出,要遭天殺雷劈的!放不放?不放我可要喊人了。」嫂子氣吁吁地掙扎著。
「我跟你說了,我要娶你做老婆!我沙瑪拉惹是一條漢子,說話是算數的。我想你想了三年,今天才開口對你說,聽我的話。」沙瑪拉惹輕言細語地開導說。
「你想幾年關我什麼事?你想我可我不想你!知道嗎?」嫂子提高嗓門說。
「你不想我那你想不想你那瘦猴小男人?你那小男人拿什麼和我比?來吧,慢慢你會想我想得離不開的。」沙瑪拉惹輕柔地調笑著。
「放開我,求求你放開我。你放了我,我就當什麼事也沒發生過,我不會告訴任何人的。」嫂子壓低嗓門軟言細語地求沙瑪拉惹。
「給你說了那麼多,你聽不來還是怎麼的?我不是三歲小孩!我要做的事不達目的不罷休!能放了你我先就不來找你了。乖乖,聽話」由於嫂子奮力抗爭,沙瑪拉惹開始惱了,他壓低嗓門氣咻咻地說。
「憑什麼要聽你的話?放不放?!不放,我可真的喊人了。」嫂子提高嗓門發怒了。
「憑我是你男人!你喊吧,你要真把人喊來,我一刀戳了他!」沙瑪拉惹也發怒了。
「不要臉的東西!」啪——沒說的,嫂子摑了他一耳光。
沙瑪拉惹被嫂子這一摑,氣得嗵一聲把嫂子摔在地上,咬牙切齒地說:「別說臉,命也不要了!我要是把你讓給阿蕾柯惹,我就不是男人!」嫂子喘著粗氣掙扎了一陣,後來嚶嚶地哭了。
先前還以為沙瑪拉惹纏不過嫂子就會把她放了,哪想會弄到這個地步,吉姆嬸子想起沙瑪拉惹那句話,嚇得頭皮發炸,脊樑骨發冷,連動都不敢動,只是心在「朴嗵,朴嗵」不住地跳。她後悔死了,在心裡罵著「燒屍的柴」,覺得冥冥之中有什麼東西硬把她拉到這里來了。她無計可施,只有為嫂子擔心的份:「要是懷上了,那可怎麼辦喲。」
過了好久,才聽見沙瑪拉惹說:「乖孩子,別哭了。不哭我就買糖給你吃。我說你呀,真是個傻丫頭,差點把我肩膀上的肉都給咬下來了,你看你看。」
嫂子唏唏噓噓地抽泣。
「硌著了嗎?起來我看看。」沙瑪拉惹象誆孩子一樣誆著嫂子。
嫂子仍唏唏噓噓地抽泣。
「我把柴給你捆好,你快些穿戴好,早點把柴背回去。」沙瑪拉惹「唰唰唰」動手捆柴了。
嫂子仍唏唏噓噓地抽泣。
「你不用害怕,今天這邊連個人影兒都沒有,不會有人知道的。從今以後,你就是我的人了,你盡管放心,到時我們就結婚。記住,晚上別閂門。我走了,你也早點回去吧。」沙瑪拉惹悠然地吹著口哨朝谷底下去了。他早上是扛著火葯槍出來打獵的,現在循著原路無事一般回去了。
過了好久,嫂子才背起柴抽抽搭搭地邁著沉重的步子從吉姆嬸子身邊擦過。估計嫂子翻過山樑時,已蹲得腰酸背疼痛發麻的吉姆嬸子才繞到另一匹山上胡亂揀了一抱毛柴回家。
(人們說看見有人野合,如不在兩人睡處釘樁,就會倒霉,重則丟命輕則大病一場。如釘子樁災難就會移到兩個野合人身上。我曾經問吉姆嬸子釘了沒有,她說沒釘。可我死也不相信,不釘?那怎麼沒翻年兩人就都死了?肯定釘了,並且釘的是最厲害的馬桑樹樁。)
傍晚吉姆嬸子照例去嫂子家串門時,見嫂子坐在鍋庄後邊把頭埋在懷里不吃飯就問道:「爾果不舒服嗎?」嫂子仍埋著頭說:「今天去找柴,不小心眼睛被樹枝彈著了。」
饒舌的阿妞說:「我嫂子眼睛疼得飯都吃不下哩,怎麼才好,吉姆嬸子?」
「炒點鹽包在帕子里趁熱焐焐就好了。」吉姆嬸子說。
「行不?」嫂子抬起頭笑了一下。
「行,行,保證行。」吉姆嬸子東拉西扯地侃了一陣回去了。
嫂子和吉姆嬸子兩家的房子是「一平二調」時修的,中間只隔一堵山牆,院壩也沒個遮攔,所以哪家有啥事不用說就可知八九。
從那天以後,沙瑪拉惹又接連撬了三四晚嫂子家的門。再後來不知是嫂子先就留門了,還是聽到沙瑪拉惹來了才開的門,反正沙瑪拉惹進出嫂子家就像進出自己家那麼方便了。
轉眼就到割蕎打蕎的時候了。那時節體弱的人愛苦夏。嫂子也說她苦夏,懶懶地,坐著站著都在大瞌睡,有時還平白無故的干嘔。
因為學校放暑假閑著無事,我和阿嘎都到場上給打蕎人抱蕎捆。中午歇息時,人們這里一堆那裡一堆地圍著燒洋芋吃。嫂子說她不像吃,靠在小山一樣的蕎秸上用頭巾蓋住臉睡覺。吃過了的小夥子們坐在她對面另一堆蕎秸上抽煙,說笑。我吃過了用衣襟兜著刮干凈的燒洋芋朝嫂子走去時,沙瑪倭惹神秘兮兮地招手叫我過去,我到他跟前時他把手裡的青蛙亮亮,湊著我耳根說:「你敢把你嫂子的衣服掀開,讓這只青蛙吃她的奶嗎?」我那時已是十二三歲的人了,可什麼也不懂,只知道調皮,所以人家都叫我「阿蕾家的假小子」。一聽這主意,覺得太開心了。於是得意地說:「有什麼不敢?看我的。」我把洋芋倒在蕎秸上,捏著青蛙躡手躡腳地挨近嫂子,猛地把嫂子的衣服向上一掀,只見白百的肚皮一晃,嫂子猛地坐了起來,把我也給嚇了一大跳,青蛙不知蹦哪去了。
正當我不知所措時,對面的小伙們使勁拍著腿拍著手笑得幾乎岔氣,有的打著滾叫肚子疼。嫂子的臉一時漲得通紅,低著頭慌亂地包著頭巾。還圍著火堆吃洋芋的人們不知這邊發生了什麼事,好奇地張望著,也咧著黑乎乎的嘴莫名其妙地跟著傻笑。這一切被坐在另一邊的沙瑪拉惹看在眼裡,他沉著臉狠狠地瞪了叔伯兄弟沙瑪倭惹,又覺得對不住嫂子,於是低著頭灰溜溜地回到小伙們中間。
小夥子們互相擠眼撇嘴,小聲地耳語。回想起他們那一副副鄙夷的眼神,肯定是他們在罵:「哼!蹬了人家的女兒拐人家的媳婦,你才有家教呢。遭雷劈的!」
大概那時人們都覺出他倆的事了,只是沙瑪家凶死的人多,又都懼怕沙瑪拉惹,怕擔干係而心照不宣罷了。
我母親也大概覺出不對頭了。但哪邊都不好說。她央求吉姆嬸子:「她嬸,我們呢公公婆婆的有些話不好說,你呢,一是一個地方來的,二是好鄰居之間說話比較中聽。麻煩你給我們柯惹媳婦提醒提醒,敲敲警鍾。」
吉姆嬸子呢也不好直說,繞山繞水地繞:「爾果呀,眼看這些孩子都漸漸長大了,柯惹呢,哎,阿蕾姆妞家這幾個孩子要不是你,還不知道是個什麼樣子呢。」
說真的,不是嫂子的話,我幺叔家可真是家破人亡了。
幺叔家在民改前還算是中等經濟。柯惹還在月窩時,為了親上加親,給他訂了個媳婦——他大舅家的女兒爾果。成立了合作社眼看糧食牲畜都要入社時,幺叔為了給兒子舉行隆重的婚禮,不管是不是娶嫁年,突擊把婚事辦了。那一年嫂子十二歲,柯惹才十歲。
雖然嫂子從小死了爹娘,一直跟著奶奶過,可水靈靈地一點也不像個孤兒。柯惹呢和嫂子相比簡直沒法提。人們說,嫂子長得太好剋死了她的雙親,柯惹出奇地不肯長也剋死了他的雙親。
娶嫂子的那天至今我還記得清清楚楚。那天一大早人們就在幺叔家的園子里用松枝搭了個喜棚,地上鋪了一層金黃的燕麥秸等著新娘的到來。(因為這一年婆婆丈夫不能和新娘見面,否則相剋。)
夕陽西下,白楊樹還未落盡的黃葉在橙紅色的夕輝中瑟瑟地閃著光,喜鵲歸來了,在窠邊跳上跳下地歡叫。終於等來了新娘和送親的人們。我擠進喜棚守在新娘身邊,等第一顆星星出來。新娘側睡在客人中用披氈蒙著頭,大概睡得百無聊賴,她在里邊用指頭指指戳戳地戳弄著披氈,我看見了驚喜地招呼小夥伴們:「快來看哪,新娘在動呢。」送親的小聽了笑著說:「想看新娘嗎?拿見面禮來就讓你們看。」
好不容易等到天邊現出第一顆星星時,沙瑪二舅母作為「婆婆」(因為嫂子和二舅母命宮相合,而且二舅母兒女雙全,那時二舅也還健在,所以擇二舅母為「婆婆」服侍新娘梳頭進食是再好不過的)端著一缽炒蕎飯來到新娘身邊親昵地喚道:「爾果,起來,我給你梳頭。」我也耐不住說:「嫂子,餓了吧?快起來吃飯。」新娘——嫂子揭開披氈笑吟吟地坐了起來。等二舅母給她把頭梳好,吃了飯換了便妝,二舅母就把她領到她家歇宿去了。我們一幫小女孩又鬧嚷嚷地跟到了她家。
二舅母點起明子把個嫂子從頭到腳看了又看,不住地嘖嘖道:「爾果呀,你奶奶給你些啥吃的,長得這么高,這么漂亮。瞧,什麼衣服穿在你身上都那麼好看,恐怕給你披件蓑衣也好看呢。」說得嫂子不好意思地勾起頭笑了。
真的,嫂子穿上那身新娘的禮服,戴上銀領花,銀領牌,銀耳墜簡直光彩照人,真把我羨慕死了。可惜那些東西都是借的。
食堂化時幺嬸幺叔相繼去世,丟下五個孩子。最大的柯惹那時也才十三歲,阿依十歲,阿嘎八歲,阿妞五歲,阿妞底下還有一個叫姆萊的兒子才三歲。嫂子來奔幺嬸的喪後就留下來挑起主婦的擔子照顧這些孩子。沒過多久姆萊也隨幺叔幺嬸去了。那時人死了連「陰祿」都沒有,嫂子只好從食堂里打回當晚的口
糧——洋芋,縫了個布袋選了兩個大點的裝好結在姆萊的小披氈繩上當「陰祿」。那晚嫂子什麼也沒吃。
那時柯惹跟著拉瑪爺爺放一群羊,阿依給社裡放豬,兩人的工分只抵一個強勞力。阿嘎

Ⅳ 魯迅小說《明天》賞析

明天,無論無論站在何時說這個詞,它都代表將來,非現在。無論作者或主人公,都像在擺脫現實,逃往明天。至於原因,原文斑斑可尋。
小說的開頭,說魯鎮有些古風:不上一更,大家都關門睡覺了,夜半三更沒睡、的只有兩家——咸亨酒店和單四嫂子家。酒店做的是服務生意,按其職業性質,理應日落而作,日出而熄。唯這單四嫂子,夫喪子幼,只能靠紡紗來維生,日出而作,日落而續。所以,只有她家的燈光是突兀的,其它的門都關上了,唯她例外。

這當然不能用中國婦女最傳統的勤勞來詮釋。這正是魯迅先生的春秋筆法,這恰恰是特定社會環境下的凄象。這燈光不僅閃耀著一個貧苦人家的艱辛,更閃耀著鄰里人之間的冷漠與麻木、對貧弱者的袖手旁觀。他們冷漠於扶弱,導致不忍視弱,所以他們都早早地關上了家門,盡管未必真的睡覺。如同公交車上不樂於讓座的年輕人,戴上耳機,閉上眼睛假裝睡覺,卻能在到達目的站的那一刻准時醒來,分秒不差。千載的文明進程,都沖不散那「雞犬相聞,老死不相往來」的古風,真叫人心寒。

一個燈火輝煌的咸亨酒店,一個燈光昏暗的破落之家,相映相照,更顯凄楚。那些處於經濟基礎上層的人們,社會倫理似乎從未賦予過他們向貧弱者布施的權利和責任。魯迅的時代是這樣,現在還是這樣。「越是有錢越是吝嗇,越是吝嗇越是有錢。」譬如,咸亨酒店的掌櫃和食客們,他們更多地願意把閑錢花在吃喝玩樂上,而對貧弱者的救助卻不生一念。相反,他們還在貧弱者最悲痛欲絕的時候厚顏無恥地大加搜刮,在幫辦單四嫂子的兒子喪事時,他們銀兩照收,全不顧一個貧弱者的生死存亡。他們的冷眼旁觀和不露體恤,似乎純屬理所當然。

為了治好兒子的病,單四嫂子使盡渾身解數。求神、許願、吃單方,到最後一個「壓軸法子」——寄望於何醫生。但寶兒還是免不了畢命的厄運。這也許是司命之所屬,非醫葯所能挽救。但也不排除麻木庸醫視貧弱者的生命如草芥,用假方濫葯聊以塞責,以至夭折。據問及病情時何醫生的冷語回答,這是有可能的。至少有一點,是可以窺見社會的病灶的——連單四嫂子這樣一個粗女人也想到,何醫生、賈家葯店和自己,正是一個三角點關系。何醫生開的方單的葯材,非要在賈家的濟世老店才有,這說明何賈兩家在經濟利益上存在挫節連鎖關系,而單四嫂子便成了兩者之間下墜成弓形的帶水布條,待到水分被榨乾之後,便會變得死直。這是不折不扣的為富不仁。並非魯迅認為這個社會人心惟危,而是這個社會確實人心惟危,只是人們覺察不到而已。人們都在這惟危的氣氛中混沌地接受了這個社會麻木的生態環境。這正是作者要我們直面和憤擊的所在。

當整理完寶兒的裝殮後,王九媽陷指推敲,終而沒有想出缺少什麼了。但真的沒有缺少什麼了嗎?死者長已矣,而活著的人呢?這是先生留給我們思考的問題。

王九媽、藍皮阿五、抬棺木的腳夫,一幹人等,在辦完寶兒的喪事以後,吃過晚飯便回去了。這足見人情如紙張張薄。

《葯》和《明天》算是同一主題的兩篇小說,其情節模式都是父母滿懷著希望將子女送上死路。雖然在實際情況里,是疾病奪去兩個小孩子的生命,但魯迅這樣確立因果關系,似乎有其自身認識的原因。魯迅在《吶喊·自序》里,用這兩篇的結尾做「不主張消極」的明證,實在很難以說服人。但也說明魯迅的消極也是有所保留的。
之所以要擬這么一個題目,我想硬要追溯起根柢來,那可能要算到高二時語文老師給我們講《紅樓夢》時賈雨村的名字的由來。他說,賈雨村實則「假語存」,說明了人物性格的某一側面。推而論之,文學作品中的人物的取名也都是很有講究的,一個優秀的文學家總是力圖通過其作品中人物的名字為讀者提供一定的信息,如果他/她能夠慧眼識珠的話。

廢話少說,暫且來論《明天》吧。

單四嫂子是一個寡婦。寡婦,顧名思義,身單影只也。故又以一單姓冠之,甚是妙也(雖然單在表姓氏時讀音為shan)。為什麼要用單四嫂子,而不用其他的諸如單一、單二乃至單三嫂子呢?剛開始時我以為是四音同死,但若確究起來這點也是說不通的。讀者會問,單四嫂子為何同死聯系在一起了?僅僅是因為她死了寶兒么?或由此推之她的心也死了;她的生活也死了么?我們不能沒有根據地妄自推測,雖然作品留給我們的想像空間很大。我以為,四音近「痴」,所以單四嫂子又音單痴嫂子,這樣一來好像稍微說得通了。魯迅不是在作品中反復強調:「我早說過她是一人粗笨女人」么?如果單憑這一點還不能將她的性格拘囿於痴的話,那麼,請問,為什麼她反反復復地像祥林嫂一樣傻傻地認為她的寶兒會有一天復活呢?你要說她神經錯亂么?這好像有點一棒子打得太狠了。持此種說法的人,會認為她的紡紗養子,抱子求醫是出於母性的本質使然。這,也說點通。但這毫無疑問對我們作品本身的研究無意義,倒有點鑽牛角尖的嫌疑。另外,單四嫂子的「單」又音近善良的「善」,說明她是一個善良但不失愚笨的女人。我想到了一句話,麻木不仁,這是魯迅作品中眾多看客(《明天》中單四嫂子也是一個看客,對腐糜生活的一種無助的表態)性格中最集中的點。麻木不體,具體到單四嫂子身上就是痴,死守婦道,迷信權威,反應遲緩,都表現了她的痴。不是情痴而是對強大生活洪流無力抗掙的一種近乎絕望的姿態。

再看看紅鼻子老拱和藍皮阿五,這兩個在作品中占據一定份量的人物。有印象的人一定記得在《葯》中有一個紅眼睛阿義。我們農村講人的嫉妒心理,就說到某某某紅了眼睛,例如,一個女人對於另外一個搶走了她老公的比她飄亮的女人是狠到了骨子裡,那背地裡就有人說她「紅了眼」。阿義是一介監獄小卒,也那麼放肆,不僅剝光了夏瑜的最後資產,還可能起了挖她的骨,扒她的皮子的毒妒心理。魯迅就是魯迅,不僅文風特立獨行,而且給作品中人物取綽號也別具一套。紅眼睛的人我見過,紅鼻子的人當然就更多了。大凡有紅鼻子的人,都是長相粗陋、談吐不端之人。且那紅鼻子奇醜極大。我們要想:老拱為什麼是紅鼻子?魯迅是當過醫的,雖然在皮膚科上不曾涉及,但亦頗通。我認為這是一種典型的酒槽鼻。酒槽鼻鼻尖碩大,毛孔粗放,膿胞叢生,和今天我們講的粉刺有點相通,或胞疹。這是由於作習不規律,又加以抽煙酗酒,放浪形骸所致。所以當一個人挺著一個大紅鼻子,滿臉膿胞在你面前時,你有八成的把握推測他是怎樣的一個人了。另外,老拱,他的鼻子由於極端扭曲變形,色素渣滓沉澱於鼻尖,使得從某一側面看,成了拱形,這是畫家的任務。更妙的是魯迅,通過這些看客的外形丑進而鞭撻他們的內心丑。有讀者會問,在單四嫂子死了寶兒以後,他和藍皮阿五還幫了她呢!其實這在本質上不能說是幫助,他們充其量只能是一具俠客形象的舊時充當者。通過這種扭曲異化的憐憫達到使自己地位高尚起來的庸俗目的。而何況他們兩個單身漢還想揩單四嫂子的油水呢!誰會保證四五十多歲的封建社會中的單身漢子沒有變態性心理呢?至於藍皮阿五,為什麼是藍皮,我想也是作者有意而為之。藍皮的人我沒有見過。大概作者通過描摹這些外表奇形怪狀的人物來影射那個畸形的社會罷。我還想插一句的是,農村的小孩子都知道長者嚇唬他們的手法,說鬼來了,要說「阿唔」來了,真的字我不會寫,但讀音是沒得錯的。阿唔不是音同阿五么?說阿五是鬼,在寶兒看來,大概是能將他綁起來放進麻皮袋子里去的鬼吧;而單四嫂子方面,卻是貨真價實的色鬼。最後,我聽說被鬼打傷的人皮膚是藍的,我祖太爺(算第幾代?)就見過,那麼,鬼的皮膚也就差不多是藍的了。藍皮這皮膚標本可在作者另一部重著《中國不說史略》中得見。再說這何不他與濟世老店的伙計。何小他大概不是他的本名,而是因為他大概也救活了幾個半死不活的人的性命,別人認為他醫術高超,妙手回春,才加上小他之名冠上的。他本是姓何卻可確定。作者撰何小他有何寓意?小仙!小仙?有詰問諷刺之意。留著長指甲、漫不經心地開處方的醫生有幾外醫術高明的?更不必說醫德了,於他們就不配。作者大概是用筆指著這何醫師的頭向讀者罵道:這算什麼呀?還說是妙手回春。什麼鳥神仙!連半個狗屁都不抵。濟世老店不妨讀作擠世老店;或者更甚者讀為「欺世老店」也妙。作者在散文《父親的病》中早就對中醫絕望了。最後一個道士般的人物:王九媽。單憑單四嫂子顫栗著像敬菩薩一樣問她:你老見多識廣,給看看孩子吧。她那兩聲半屁響半敷衍的「唔」,就足以將她打成「忘救」派,那「唔」實在是連鳥語都不如,後來又不許阿五抬棺材,還掰著手指頭計算收斂的程序,也是足以有理由將她定為道統的衛道士的。至於後面她也給單四嫂子煮飯,那是小節,可略去不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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