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短篇小說
① 短篇小說 | 愁緒
出租屋內,小袁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就像炙熱油鍋里的活魚似的。連續幾天失眠,他恨不得找把榔頭敲暈自己,不過只是想想而已。
側轉身子,他拿起椅子上正在充電的手機,上面顯示2點。將枕頭斜靠床頭,他緩緩坐起。腦袋裡似乎有一團搖蚊在飛舞,追逐纏繞個不停。黑夜就像一座大山,壓在身上,讓人喘不過氣來。只有窗簾上散落一點朦朦朧朧的亮光,好似油浸透紙的模樣。
他穿好拖鞋,沿著床邊探到窗前,輕輕拉開窗簾,抽出煙點上一根,猛吸一口。螢火蟲一樣的光點,一下子亮堂起來。煙霧繞過窗沿邊上,朝外面飛去,融入到黑夜裡。城市的夜晚也是燈火點點,遠處工地上挖機吊機還在不知疲倦地勞作。
星海是位於臨海地區的模範城市。來自全國各地的年輕人,就如蝗蟲一般,湧入這個陌生的城市。他們懷著激情和夢想,想在這座城市找到一個安居樂業之所。偌大的城市像只永遠吃不飽的怪獸,吞噬著無數年輕人的青春歲月。大多數人在這里拚命奮斗多年,依然像池塘面上的浮萍,隨著風吹動水面的波紋盪漾。
當時跟著同學一起來到這座城市打拚,小袁也想在這里施展自己的抱負,兌現當年吹過的牛逼。進入這家日資企業上班四年了,從開始的檢驗員做到了現在的檢驗組長。
這幾個月廠里急著要出一批產品,他帶著手底下的幾個檢驗員,沒日沒夜的加班加點,完成廠里交代的任務。那幾個檢驗員有的在線上巡邏,有的在成品區交檢。好幾個都是剛畢業的大學生,開始也像當初的小袁剛來時一樣激情澎湃。最近連續加班也讓她們抱怨連天。小袁不止一次跟領導提過,補貼下面的員工,得到的總是一句重復好多遍的口頭承諾。每天他開早會時給她們講夢想談未來,和當初課長對他講的沒有兩樣。其實他很少對人講他內心深處的疑惑,這是我想要的人生嗎?
曾經的激情褪去,留在身後的只有玻璃破碎的聲音。有次聽人說,這廠里有工齡超過二十年的老同志。小袁特意跑去看了看,一位是生產二部的副部長,四十多歲的模樣,濃眉大眼,臉上始終掛著微笑。眼睛裡透露著亮晶晶的光,似乎能看透人的心思。有時能在小袁住的這棟出租房碰上,上下樓時打打照面。另外一位是生產一部的總組長,看上去也快五十了,兩鬢有了稍許白發。偶爾見他坐在拉線旁邊的小凳上,手撐著叉開的雙腿,耷拉個腦袋,大口喘著粗氣,汗水一滴滴掉落,碎了一地。進來是個小夥子,出去是個老頭子。小袁似乎看到一條筆直通往終點的跑道,跑道盡頭站著的另一個小袁在向他招手,咧著嘴詭異的笑。
一陣涼風吹來,小袁一陣哆嗦,猛地甩甩頭,似乎要把那雜亂的念頭甩出去。煙灰也隨之灑落在另一隻手上,他哎喲一聲,將煙頭拋出窗外,趕緊拍掉手臂上的煙灰。該死,燙死老子了!
昨晚接到家裡他爸的電話,低沉的聲音傳來,「小袁,今天你爺爺過世了……」 他一陣眩暈,手機掉落在地上。整個人一屁股砸在硬板床上,床嘎吱一聲響。他微張著顫動的嘴,半晌沒發出聲音,地上的手機還在喂喂個不停。眼淚像晶瑩剔透的珍珠一樣滑落下來。一滴,又一滴,撞在地板上砰砰作響。差不多過了二十秒,又似乎過去了好幾個世紀,他俯下身去,抓地上的手機,胡亂抓了一通,好不容易抓到了。
「爸,我明天請假回去。」
後面他爸講路上要注意安全之類的話,一句也沒聽進去,只嗯嗯了幾聲,就掛斷了電話。
腦袋裡浮現的盡是爺爺生前的音容笑貌,彷彿就在眼前。和爺爺相處的那些歲月彷彿就在昨天,一幕幕清晰畫面在腦海里回放。
那時候小袁才四歲,常去隔壁家的水泥地板上拖木椅子玩。這是小袁最喜歡玩的一個游戲。學著大人拖板車的樣子,把那椅子倒著拖,一邊拖著,一邊嘴裡不知道哼著啥。
那天像往常一樣正在拖椅子,隔壁家突然沖出來一個小孩,大概六七歲的模樣。他直接把小袁推倒在地上。
「哎——你這小孩幹嘛?」在家門口抽著旱煙的爺爺看到這一幕,大聲喊道,三步並做兩步跑了過去,將小袁扶起,拍拍他身上塵土,指著跑開的那小孩,「你家大人呢?」
「大人在這里。」一位胖胖的大嬸從隔壁屋裡慢悠悠地晃了出來。
「你家小孩剛才推了我孫子,把他推倒在地上。」
「我沒看到啊,再說了,就算推了又怎樣?你家孫子整天在我家地板上拖來拖去,我看到就煩!要我說——還推得好!」
「你怎麼說話呢?什麼叫推得好?」
「我就是這么說話的。看不慣嗎?看不慣,你又怎樣?」
爺爺操起椅子,追著那大嬸就要打。大嬸雖然胖,但跑得還算快,邊跑邊喊:「袁家老頭打人啦……」 聲音越來越小。一胖一瘦的身影也逐漸消失在遠方……
今夜註定一宿無眠。
第二天一大早,小袁趕去公司的課長辦公室。
「咚咚咚」
「進來。」門裡面傳來課長的聲音。
小袁推門進去。
課長辦公室是一個獨立的單間。中間靠北的位置,擺放著一張歐式雕花辦公桌。桌上堆了一些資料和待簽的文件。辦公椅也是一張歐式真皮沙發,人坐在上面可以旋轉的那種。牆壁上貼著幾個醒目的紅色大字: 業績就是尊嚴,質量就是生命。
課長歪坐在辦公椅上,雙腿交叉擱辦公桌上,十指交錯挽在腦後,正閉目養神。見小袁進來,他將雙腿放了下來,手也擺放回辦公桌上,腰桿挺得筆直,收起剛才的悠閑,換了一副嚴肅的臉,清了清嗓子,壓低了聲音:「什麼事?」
「課長,我想請假回去一趟,我爺爺過世了。」
「小袁哪,親人去世,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是你也看到了,最近廠里忙成什麼樣,我們部門忙成什麼樣。現在公司有困難,這個時候怎麼能請假呢?」
「可是……」小袁正要說話,就被課長打斷。
「沒什麼可是了,有什麼困難也要克服一下,我們一起度過這個難關。在不久的將來,我們公司就要上市了。我們一起再努把力加把勁,配合公司順利出了這批產品。到時候有你的一份功勞。」
「您上個月跟我這樣講,上上個月也跟我這樣講,我們檢驗部已經好幾個月沒發工資了,下面員工有很大意見……」 小袁急了。
「公司招你們過來,是要你們解決問題的,不是讓你們來抱怨的!」課長右手拍著桌子,猛地站了起來,左手指著門口喊道: 「幹不了就給我走人!」
小袁走出課長辦公室,回到自己的辦公桌,簡單收拾一下自己的物品。遠處有三兩個同事聚在一起竊竊私語,時不時朝他這邊瞄來。
副組長小剛走了過來,臉上一副關切的樣子,「怎麼了,兄弟?」
「家裡有事,跟課長請假不批,和他吵了一架,讓我走人。」
「我也早看不慣他那副德行了,只知道給人畫餅,也不來點實際的。」小剛歪著身子,湊到小袁耳邊,用手捂著說。
平常在課長面前點頭哈腰的小剛,今天突然說出這番正義凜然的話,讓小袁略微有點詫異,不過沒有心思多想。
「兄弟以後有什麼打算?」小剛站直了身體。
「先回家再說,兄弟以後你好好乾。」小袁拍了拍小剛的肩膀,搬著東西轉身往門外走去。
天空灰濛蒙的,筆直的大街上只三兩人走動。地面上黃葉堆積,似乎好久都沒人打掃了。道路旁是整齊的兩排梧桐樹,枯枝上零星掛著幾片黃葉。一陣秋風吹過,殘留的那幾片黃葉也飄落到地上,和著地上的黃葉一起在空中飛舞。
小袁抱著那些東西,踉踉蹌蹌的走在大街上,踩在枯葉上嘎吱嘎吱作響,不知道怎麼到的宿舍。
他拿出手機,在網上查看火車票,最早一趟是明晚八點發車。訂好火車票,把宿舍里的東西整理打包好。住了幾年,東西還真不少,一清理有好幾大件。大部分郵寄回家,只留下一身衣服洗漱用品衛生紙啥的,到時候只需要拖個行李箱就行了。
終於搞定這一切,人也累得夠嗆,躺在床上休息會兒。正睡得迷糊時,手機鈴聲響起了。來電顯示:生產組長小蔡。
「喂~」小袁還沒徹底清醒。
「袁哥,你現在在哪?」小蔡語氣有點急切。
「我在宿舍。」
「剛才去你檢驗部的辦公室,他們說你走了。怎麼回事啊?」
「受夠了,不想幹了。」
「走之前怎麼也不跟我說一聲哪?」
「我不想驚動你們,只想一個人悄悄的走。」
「你說你……叫我怎麼說你?這樣,晚上一起出來喝酒,咱倆好好聊聊。七點鍾,我在和平飯店等你,記住了啊。」說完小蔡掛了電話。
在公司里,小蔡和小袁是一對鐵哥們。人家說生產和檢驗是死對頭,可是他們倆卻是挺玩得來的,關系挺好的。平常去公司食堂吃飯,都是一起去的。下了班兩人經常一起打打籃球,放假就一起去附近的松山湖騎騎自行車,去銀屏山上爬一爬。
晚上七點,小袁到了和平飯店。小蔡已經點好幾個小袁平時愛吃的菜,還備了八瓶郎之酒。兩人依次坐下。小蔡開了兩瓶,分別倒上。
「袁哥,快跟我說說,咋回事啊?」小蔡首先開了口。
「今天去我們高課長那請假,他不批,我跟他抱怨了幾句,他就讓我走人。」
「怎麼會這樣?高課長以前不是挺看重你的嗎?」 小蔡有點詫異。
「我也不知道,隨他去吧。」小袁情緒有點低落。
「來來來,喝酒。」小蔡招呼道。
兩人各自幹了半杯。
「袁哥,我剛才突然想起來一件事,今天不說起來我都差點忘了。」
「什麼事?你說。」
「有一次我去找你們高課長簽字,到了辦公室門口,正准備敲門進去時,聽到裡面有你們那副組長小剛的聲音。他正在高課長面前說你壞話。」
「有這種事?他在我們面前,一直都是挺會講話挺圓滑的那種人。高課長挺喜歡他,半年前把他提為了副組長,安排讓他跟我學習,說是幫我分擔點事情。」
「這種人只會溜須拍馬陽奉陰違,明一套暗一套,陰險小人一個。屁本事沒有!」
「課長就喜歡他這種人,有什麼辦法?想想自己以前也大唱紅歌,後面覺得快不認識自己了,偶爾私底下跟小剛吐吐槽,沒想到這小子把我給賣了,虧我還把他當兄弟!」 小袁越講越激動,拍著桌子站了起來。旁邊桌上喝酒的客人投來詫異的目光。
「來來來,喝酒,消消氣。」小蔡輕拉小袁坐下,舉著杯碰過來。
「算了,現在也無所謂了。不過走了也好,省得整天心裡堵得慌。」小袁又呡了一口酒,繼續說道。
「哎~只是以後不能經常在一起喝酒了。」 小蔡嘆了一口氣,有點惋惜地說。
「以後會有機會的,你去安陽,我來星海,都可以。」
「嗯嗯,什麼時候的火車?」
「明晚8點。」
「到時候我請假送你去火車站。」
「不必了。我沒什麼東西,而且不太喜歡分別的場面。到時有空去安陽玩,我做東。」
「好吧。」
兩人最後喝得也是東倒西歪。
第二天晚上7點半,小袁拖著行李箱,擠上了「星海——安陽」的列車。由於昨天才買的票,比較匆忙,卧鋪硬座都沒了,好不容易搶到一張無座的票。估計是哪個人退了票,讓他撿了個漏。
車廂裡面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不用想,座位肯定都爆滿,連過道上都站滿了人。有的塞東西到行李架上,有的對照著火車票在找自己的座位。小袁戴著口罩順著人流走到一個座位旁邊停下,這上面的行李架還有一個空位。座位上的一位大哥站起來搭把手,幫著他一起將行李箱塞了進去。
「謝謝大哥!」小袁感激地說。
「小事一樁。」大哥招呼小袁,「來~帥哥,一起到這里擠擠。」說著把臀部稍微往裡面的位置挪了挪,露出半個屁股的座位。靠裡面坐著一位慈眉善目的姐姐,看他倆的關系,應該就是大嫂無疑了。
「這……這多不好意思啊?」小袁推卻道,目光打量了一下坐在那邊的大嫂。
「沒事,出門在外,大家都不容易,能幫就幫,舉手之勞嘛。」 大哥爽朗的說。大嫂也投來一個善意的目光。
「大哥大嫂也是去安陽?」 小袁順勢就坐下了。
「是啊,我們倆回安陽老家看孩子。去年年底鬧疫情,我們廠里就地隔離,都沒回家過年。」大哥轉頭看了一眼大嫂,輕輕握了一下大嫂的手,「今年疫情有所緩解,你大嫂說想孩子了,我陪她回去看看。」
「不容易啊,全國普遍出現這個情況,也是沒辦法的事情。我去年過年也沒回家,公司年會也取消了,不允許很多人扎堆聚會。」小袁說道。
「是啊,都是那樣的。」大哥嘆了一口氣,「唉——真希望快一點都恢復正常。我們倆也可以經常去看孩子,感覺好久沒看到了,是不是長高了,是不是瘦了?」說完望著窗外,陷入了思念的網。
哐當哐當——火車開動了,窗外橘黃色的夜燈不斷往後移動,映照在車廂里人們疲憊的臉上。
夜晚有點漫長,有些人慢慢已經進入夢鄉。小袁只打了幾個小盹,屁股有些生疼,中途是站一會又坐一會,好不容易挨到安陽站。
安陽,我終於回來了!
還是那麼熟悉又親切的味道,街邊小吃,燒烤,奶茶,麻辣燙,烤地瓜……琳琅滿目,應有盡有。小袁閉上眼睛,張開雙臂,仰天長吸一口氣。對了,這確實是家鄉的味道,我真的回家了。
他掏出手機,撥通電話:「爸,我回來了。剛下火車。」
「回來了就好。你先把東西放到家裡,再坐縣際班車到鄉里來。你爺爺的白事在你三叔家辦。」
「好。」
他把行李箱放回家裡,爬上班車,趕去鄉里的路上。
在十幾年的歷史變遷中,老家的景象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雖然田裡的稻穀還是金黃黃的一片,但和以前人力收割打穀子不同,現在都是收割機一片片地在收割稻穀。一台收割機一天收割個幾十上百畝地,都是很平常的事情。科學技術的日益進步,不僅推動了國家的工業化生產,也促進了農村經濟的迅猛發展。
車子搖搖晃晃到了老家丁字路口。司機師傅喊了一聲,他才回過神來,趕緊下車。
記得以前就是在這里,爺爺每次在這里送他上車。不管他去上高中,還是去上大學,爺爺總是送他到這里,從破舊的兜里掏出二十元錢從車窗口遞給他。乾枯的手有點顫抖。他每次都不想要,可爺爺還是遞過來,「沒事,孩子啊,接著。等你以後工作賺錢了,再來孝順爺爺。」看著爺爺充滿期待的眼神,他不忍心拒絕。那可是爺爺的一片心意,一種精神寄託。
等到畢業參加工作,他回來看望爺爺時,爺爺已經老年痴呆,都認不出他這個孫子來了。晚上他陪著爺爺一起睡,跟爺爺講很多以前的事情。有時一覺醒來,爺爺突然問你是誰啊?小袁會告訴他我是你孫子小袁。不過一會兒就忘,繼續問,繼續答。爺爺夜裡總是一遍又一遍叫著奶奶。奶奶是他在這世上唯一記得的人。可奶奶自己身體也不好,都是子女們在照料。
如今爺爺不在了。來的路已關閉,只有去的路敞開著。爺爺您老人家在哪?小袁又來看您老人家了~我想好好孝敬您老人家,可是您老人家在哪?哪怕用我十年壽命換您老人家多活一年,我也心甘情願!
他心裡一陣絞痛,鼻子一酸,眼淚又要沖出來。彷彿心裡有一股濃烈的液體,想要通過鼻子和眼睛往外噴涌而出。蹲在地上,他雙手捂著臉,無聲的哽咽,良久才緩緩站起。擦乾眼淚,朝三叔家走去。
他遠遠的看見他爸披著麻穿著孝衫戴著孝帽,手拿著孝衫和孝帶,站在村口等著他。他爸將衣物遞給他穿上戴好,「你爺爺他走得比較安詳。臨了記起了你,喊了你名字,心裡還是記掛著你。走,去給你爺爺磕個頭。」嗯了一聲,他默默的跟在他爸身後到了三叔家。
剛才還晴朗的天空,一下子烏雲密布。廣播里連續不斷地播放著哀樂,空氣中都彌漫著沉重的氣息。水泥地板上已經搭起了一個碩大的雨陽棚,棚子下面擺了一些桌子椅子,坐了一些親朋好友和村裡來看望的客人。
靠近牆邊擺放著一些菊花,還有花圈之類的東西。大多數都是別人送的。爺爺生前是個熱心腸,村裡哪家有需要就往哪家去了,倒是有不少人發自內心地尊敬他老人家。
三嬸和小袁他媽忙前忙後,正在泡茶招呼客人。三叔在大門裡面的左邊,靠近靈堂,斜對著右邊方向跪著。有人放了鞭炮來祭拜,三叔就跟著回禮。唯獨不見二叔二嬸,或許又在哪裡砌長城吧。
靈堂正前方寫著一個大大的「奠」字,上聯寫著:勤勞畢生是堪兒孫表率;下聯寫著:忠厚一世實乃鄰里楷模。倒是非常符合爺爺一生的寫照。「奠」字下方擺放著爺爺生前拍好的黑白照,依稀帶著一點微笑,似乎在說小袁你來了。
小袁跪在靈堂前的墊子上,拜了三拜,眼淚又止不住嘩啦啦地流。三叔回禮,站起身來,「你今天回來的?」
「嗯。」小袁應了一聲。
「你爸通知的你?」三叔又問。
「嗯。」小袁又應了一聲,退出靈堂外。
他爸在外面招呼客人,給他們一個個遞煙。見小袁出來,迎了上去,用手扶著小袁的背,「好了好了,別傷心了。你奶奶前幾天摔傷了腿,你姑媽在老屋裡照顧他老人家。這一向也一直在念叨你,去看看她老人家吧。」
「嗯。」小袁掏出紙巾,擦掉臉上的一把鼻涕一把淚。
父子倆一高一矮的身影,彎彎繞繞在村裡穿過。快到老屋路過隔壁家,那家門開著,小袁朝裡面望了一眼。一個胖胖的女人,披頭散發看不清臉,衣服破破爛爛似乎好多年沒洗了,蹲在地上,拿著一根乾枯的稻草正在地上撥弄些啥,嘴裡也不知道在念叨著什麼。
「老不死的,你把值錢的東西都藏哪了?」還沒邁進老屋的門,裡面就傳來了二嬸的聲音。
「沒有哦~哪還有什麼值錢的東西?」奶奶聲音有些微弱。
他爸趕緊沖了進去,指著二嬸吼道,「你們這對不孝的東西還敢回來?他爺爺辦白事沒看到你們的人,跑到這里翻箱倒櫃幹嘛,給老子滾出去!」
二嬸站在老屋卧室的櫃子旁邊,地上散亂地堆放著老人家的衣物。還一個抽屜盒子也歪七歪八放在地上。櫃子門打開著,裡面空盪盪的。奶奶躺在櫃子對面的床上,姑媽正在給奶奶喂東西吃。
「好啊,你來得正好,我正要問問,是不是你家把值錢的東西都給獨吞了?」二嬸叉著腰指著他爸說。
「那個他舅娘,你們這樣確實有點過分了。」姑媽在一旁附和說。
二嬸指著姑媽吼道:「嫁出去的女,潑出去的水。你一個嫁出去的姑娘,有什麼資格管我們家的閑事?」
姑媽不說話了。
「你們這對敗家子,有什麼資格說別人?」老爸身體顫抖,指著二嬸。
「說誰敗家子呢,你說誰呢?」 二叔從後門沖了進來,一下把他爸推倒在地上。
「你竟敢打我爸?」小袁氣得發抖,左看右看,看到門後的一條扁擔,操起就朝二叔掄了過去。
二叔飛快的朝外面跑去,邊跑邊回頭喊:「你這小兔崽子敢打我,你給我等著。」二嬸也跟著二叔跑,小袁在後面追著他倆。
「小袁,小袁,莫追噠。」他爸從地上爬起來,跟在後面喊。
「你也出去看看,千萬別出什麼事情。」奶奶吩咐旁邊的姑媽。
「哇兒~哇兒~」一陣短脆急促的警笛聲響起,兩輛警車飛馳拐了過來停下。二叔二嬸差點迎面撞上警車,從警車上下來四五個穿著制服的警察,拿出鋥亮的手銬,銬住了還一臉懵逼的叔嬸二人。
「我是安陽市公安局刑偵隊隊長黃強,有人舉報你們二人涉嫌吸毒詐騙,現正式逮捕你們。」其中一個警官亮出自己的《警察證》和《逮捕證》。
「帶走!」幾個警察把他們押進了警車里。
離他們大概一丈的距離,小袁拄著扁擔喘著粗氣。他爸他姑也跟了上來。
「你……你剛才在幹嘛呢?別給我打架鬧事,知道嗎?」黃強指一指小袁。
「好的,警察同志。」小袁他爸微笑著點點頭,走過去遞上一根煙,「我會好好管教他的。」
「不抽了,我們還有正事要辦。」黃強推辭著,隨後鑽進了警車里,關上了車門。兩輛警車又呼嘯著揚長而去。
「爸,這是怎麼回事啊?」小袁不解,「二叔他們平常雖然不幹正事,也就打打牌買買碼之類的,怎麼會被警察抓?」
「你有段時間沒回家了,不了解情況也正常。他們剛開始買碼,後來又做莊,賺了些錢。再後來被別人攛掇著去吸毒,不僅把賺的錢敗光了,還把家裡七七八八的東西都拿去賣了換錢,旁人怎麼勸怎麼說都沒用,說多了還跟你急。有次把很多人買碼進單的錢私吞了跑了,躲在外面幾個月都沒回來了。這次回來了就是這個樣子。」他爸說道。
「哎~」他爸嘆了一口氣,「我們走吧。」
回到老屋,姑媽開始收拾那些衣服,整理好塞進衣櫃里。小袁放好扁擔,走近奶奶的床前,拉著她老人家的手。
「奶奶,你老人家還好嗎?」
「還好還好,只是腳摔傷了,沒事,調養一陣子就會好。老了,不中用了。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今天回來的。」
「剛才我聽到警笛聲,外面發生什麼事了?」
小袁便把整個事情經過一五一十地告訴奶奶。
聽完以後奶奶只重復念叨三個字,「造孽啊!」
「奶奶,我開始經過隔壁家,看到一個臟兮兮的女人。那是誰啊?」小袁問。
「還不是那翠蘭,只看你還記得不?你小時候老去她們水泥地板上拖椅子。」
「記得記得,她兒子還推我來著,爺爺追著她打。現在怎麼成這樣了?」小袁很好奇。
「從小就溺愛縱容他兒子,打了別人家孩子也護著,偷了別人家東西還誇贊兒子厲害,也不好好管教。他兒子長大後,跟著一批爛仔成天在社會上鬼混,吃喝嫖賭樣樣來。有一次強j一個女孩子,聽說對方老爸是什麼局的局長,後台很硬,動用一切手段硬要他死。送錢送禮托關系都沒用,最後被槍斃了。從此以後翠蘭就開始說胡話,瘋瘋癲癲了。」
「做大人的要好好教育小孩啊,要不然真害了他!」 小袁感嘆道。
「是啊。養子不教如養豬,養女不教如養驢。老祖宗的話說的一點都沒錯。」奶奶說。
幾天之後,葬禮結束了。
小袁和他爸把奶奶接到市裡。小袁在身旁細心照料,陪著她老人家看她愛看的黃梅戲《天仙配》,屋裡時不時傳來愉快的笑聲。
兩個月後,奶奶腿腳好多了,能下床走路了。偶爾拄著拐杖去院子里散散步,或者去附近的老人那裡串串門嘮嘮嗑。
而小袁在家做了自由寫作者,專門寫文章給各大網路平台和報社投稿,半年後成功進入安陽市作家協會。
有一天突然接到一個電話,裡面傳來小蔡的聲音,「袁哥,告訴你一件事情。由於小剛把關不嚴,廠里有一批次品流到客戶那裡。公司遭投訴了。老闆大發雷霆,炒了高課長和小剛的魷魚……」
② 黑夜傳說系列的詳細簡介
從電影誕生開始,吸血鬼和狼人就是好萊塢電影中經久不衰的熱門題材,而《黑夜傳說》可謂進行了更深入的挖掘,為了爭奪城中隱秘世界的統治權,吸血鬼和狼人之間的戰爭已經持續了一個世紀。本片編劇丹尼·麥克布萊德說:「《黑夜傳說》的故事並非源於小說或漫畫,而是一群同好高談闊論的電影劇照產物,我們希望基於科學創造出一個吸血鬼和狼人共存的世界。」 本片聯合編劇凱文·紀留克斯建議構思出一個羅密歐與朱麗葉式的故事,而且是有關吸血鬼和狼人。紀留克斯上大學時曾主修遺傳工程,於是為古老的傳說平添了可信元素,他說:「我們打算放棄從神秘主義出發,而是以科學為依據,所以我創造出一種病毒,這種病毒正是吸血鬼和狼人的成因。」 導演倫·懷斯曼稱主創人員刻意避開了一些約定俗成的吸血鬼元素,如大蒜和十字架等。他說:「如果按照遺傳邏輯,你就能解釋相關的一切。如果是遺傳變異或者經年累月的血型變化造就了吸血鬼,那麼你就能找到殺死吸血鬼的方法,也能探究為何銀能影響到這種血型。可以說我們的吸血鬼和狼人更加有理有據。」 Lakeshore電影公司非常看好影片創意,隨即開始籌拍本片。製作人加里·盧切西說:「在通常情況下,籌備一部電影需要兩、三年的時間,而《黑夜傳說》只用了兩、三個月。」為了能夠擔任本片導演,倫·懷斯曼以其出色的口才給製片方留下了深刻印象。盧切西回憶說:「倫的言辭很有說服力,他是美工專業出身,曾拜羅蘭·艾默里奇為師,在工業光魔工作過。他對《黑夜傳說》的影片氛圍情有獨鍾,認為這部電影能充分體現出他希望在大銀幕上表現的一切。」
雖然本片是懷斯曼的導演處女作,但Lakeshore電影公司一向偏好啟用新人,所有技術支持工作很快准備就緒。製作人湯姆·羅森伯格說:「我們最自豪的就是很多新人都在這里得到了執導處女作的機會。我們與馬克·佩靈頓的合作非常成功,《天蛾人的厄兆》是我們合作拍攝的第三部電影。最近我們還拍攝了保羅·麥奎根的《迷情公寓》,所以倫是很理想的人選。」
關於演員 在片中扮演瑟琳娜的凱特·貝金賽爾從未出演過這種類型片,正如製作人理查德·萊電影劇照特所說:「在《黑夜傳說》之前,人們從不會想到凱特會全副武裝並戴上吸血鬼的牙齒。」當得知影片有關吸血鬼和狼人時,貝金賽爾甚至根本就不屑一顧,她告訴製片方,她對這種電影不感興趣,不過她的經紀人還是將劇本和懷斯曼的插畫都交給了她。
關於演員
貝金賽爾回憶說:「倫繪出的瑟琳娜和狼人非常精彩,他們的外形都很酷,而且很有趣,不是以前那種過時的哥特式造型。在圖畫的吸引下,我看了劇本,發現瑟琳娜完全是個有血有肉的人物,與漫畫書中的人物大相徑庭。」貝金賽爾的加盟為製片方招募其他演員鋪平了道路,製作人萊特說:「凱特成為了我們的金字招牌,勿庸置疑的提升了影片水準。我們之所以能請來這么多天才演員,我想是因為凱特的號召力。」萊特認為,對貝金賽爾來說,這不是一部能夠輕松應對的電影,為了情節需要,她必須渾身濕透、置身於刺骨的寒風中和站在8層樓樓頂,不過貝金賽爾卻對拍攝經歷贊不絕口:「我想這是我迄今為止最喜歡的工作經歷,在這部影片的拍攝中,我根本得不到安全感,所以我覺得很好玩。」 物色扮演邁克爾·柯文納斯的人選也同樣至關重要,懷斯曼曾看過斯科特·斯比德曼在熱門青春劇《費莉希蒂》(Felicity)中的表演,雖然斯比德曼尚未理清思路,但他用對影片素材的態度說服了懷斯曼。「斯科特認真對待片中的一切,並且希望盡可能的真實,」懷斯曼說。
對斯比德曼而言,《黑夜傳說》讓他體驗到一次前所未有的全新經歷,他說:「很激動能與初執導筒的導演合作,因為他們不會墨守成規、固執己見。倫對他自己所做的一切非常興奮,並且表現出了極大熱情,不管遭遇了怎樣的困難和壓力,他總是興高采烈。」由於邁克爾會從人變為狼人,所以斯比德曼每天都要忍受長達5小時的化妝煎熬,每晚收工之後,卸妝也要耗時一個半小時。
同樣飽受上妝之苦的還有扮演吸血鬼維克多的英國老演員比爾·奈伊,作為吸血鬼王,維克多在奈伊的演繹下流露出一種強烈的控制欲,這正是這個角色所最需要的。懷斯曼回想道:「當時我對比爾·奈伊一無所知,他坐下來讀出台詞,恍惚間,我忘記了手頭的工作,那是我唯一的一次渾然忘我的經歷。他變成了我們筆下的維克多,這真讓人難以置信。」
關於拍攝 為出色完成片中動作場景,貝金賽爾和斯比德曼在綵排前都接受了為期數周的高強度訓練。貝金賽爾說:「我不熟悉運動項目,但我有舞蹈功底,可動作戲畢竟不是舞蹈,每當跳躍後著地時,我必須牢記絕不能踮起腳尖。」貝金賽爾還必須學會適應復雜的吊線特技,片中曾有一段瑟琳娜飛身躍起,在空翻的同時射殺一名狼人的鏡頭,貝金賽爾在影片開拍前就對此心存恐懼,不過等到實拍時,她不但僅用4次便圓滿完成,甚至還有些意猶未盡。
關於拍攝
特技協調人布拉德·馬丁(Brad Martin)說:「我們努力取得凱特的信任,並讓她意識到一切都會高枕無憂。一旦她樹立起自信,就會充分相信自己能夠勝任。」馬丁在談到斯比德曼的表現時說:「在此電影劇照之前,他從沒出演過體育片和動作片,但他很快就掌握了所有動作,當訓練結束時,他不藉助鋼絲就能完成後空翻。」
本片攝影師托尼·皮爾斯-羅伯茨曾憑《看得見風景的房間》和《霍華德庄園》贏得奧斯卡提名,然而真正給導演懷斯曼帶來驚喜的不是皮爾斯-羅伯茨拍攝的這些經典名片,而是1999年的《終極戰役》。他說:「《終極戰役》的畫面非常陰暗,與影片情節相輔相成,我希望打造出一個粗糙、哥特式的漫畫書的世界,托尼能夠充分領會和理解我的意圖。」製作人萊特說:「能夠請到托尼為本片掌鏡可謂至關重要,因為他的加盟,人們不會再將《黑夜傳說》看作是又一部吸血鬼電影,會相信本片非比尋常並且有望超越類型片的局限。」
為呈現出片中的獨特世界,主創人員決定赴東歐拍攝,而匈牙利首都布達佩斯正是理想首選。懷斯曼說:「那裡有我們一直在苦苦尋找的建築,而且憑借我們捉襟見肘的拍攝預算,根本無法打造出這種貨真價實的內景。我在腦海中已經勾勒出整部影片的輪廓,我努力向每個人解釋我對影片的構想,當我們抵達布達佩斯時,他們說,『現在我終於知道你想拍出什麼樣的電影了。』」布達佩斯歷史悠久、歷盡滄桑,具有著濃郁的古老氣息,而吸血鬼和狼人的發源地特蘭西瓦尼亞曾歸屬於匈牙利,布達佩斯與影片之間的神秘關聯更讓主創人員難以抗拒。
從一開始起,主創人員就希望本片中的吸血鬼和狼人能區別於以往電影中用數字技術打造的同種生物。編劇麥克布萊德說:「我們曾在Lakeshore電影公司放映了《異形》和《異形2》的片段,然後我們提出不想使用大多數影片中常見的CGI技術。我們認為CGI固然有可取之處,但在打造有毛發的生物時難免有些力不從心。《黑夜傳說》的受眾群體都是看著怪物電影長大的,我們知道必須有些實實在在的東西,讓人感到觸手可及。於是我們讓演員穿上了不可思議的服裝,戴上電子仿生面具,總之集新老技術的精髓於一身。」
穿幫鏡頭 接近結尾時,瑟琳娜用槍射斷了邁克爾所戴手銬的鏈條,但在隨後邁克爾掙脫綁繩的鏡頭中,他手腕上的手銬不見了。 在電影放到三分之一時,瑟琳娜試子彈時子彈中的液體不是硝酸銀,液態硝酸銀,硝酸銀溶液都不是銀色的。
穿幫鏡頭
幕後花絮 導演倫·懷斯曼不喜歡用電腦特效打造動作場景。比如在拍攝盧西恩以超過50英里時速追趕一輛汽車時,懷斯曼選擇用汽車拖拽,其中奔跑和跳上汽車的特寫由麥克·辛完成,而遠景鏡頭則由特技人托德·施奈德(Todd Schneider)完成。
幕後花絮
在本片上映的一周前,白狼游戲公司和作家南希·柯林斯(Nancy A. Collins)曾指控本片侵權,因為《黑夜傳說》與該公司的游戲存在70多處雷同之處,並且影片情節明顯源於柯林斯於1994年出版的短篇小說《The Love of Monsters》,雙方最終庭外和解。電影劇照·在影片開頭,瑟琳娜在火車隧道遭遇了一名狼人,那聲狼嚎出自1981年的《美國狼人在倫敦》。
Screen Gems公司總裁決定拍攝本品續集及前傳時,本片還沒開始在美國公映,是加拿大的票房堅定了他的信心。
吸血鬼住所外的惡犬其實是溫順、可愛的犬種,在影片拍攝期間,劇組只能弄到這種狗,無奈之下,導演懷斯曼決定用惡毒的犬吠給它們配音。在惡犬追逐邁克爾的場景中,如果仔細觀察,你會發現狗兒們的尾巴在歡快的擺動。
文特沃斯·米勒和麥克·辛都曾希望扮演邁克爾。
文特沃斯·米勒的戲份只用兩天便拍攝完成。
凱特·貝金賽爾後來與本片導演倫·懷斯曼喜結良緣。
斯科特·斯比德曼在拍攝動作場景時曾遭受腦震盪。
劇中人物簡介 一切的開始於亞歷山大·柯文納斯.........
劇中人物簡介
亞歷山大·柯文納斯:匈牙利人,軍閥。在5世紀初的時候掌權,恰好目睹了瘟疫毀滅了他的村莊,只有他一人活了下來。不知道為什麼,他的身體可以改變疾病,使其對他自身有所益處,他成為了第一個真正的不死者。許多年後,他有了至少3個男孩,這3個孩子也都繼承了相同的特性。
柯文納斯家族的男孩們,一個被蝙蝠咬了,一個被狼咬了...還有一個像正常人一樣獨自走在由生到死的路上。狼人和吸血鬼著共同的祖先。
吸血鬼:Vampires. 高貴神秘、難以捉摸的吸血鬼。在曠日持久的較量中,獲佔得了上風,相對於野蠻的狼人,吸血鬼們的社會更正規,組織更嚴密。14個世紀以來,由3大長老輪流執政,一個醒著,二個沉睡著。
狼人:「里坎人」Lycans.生性兇殘野蠻的狼人。雖然個個兇猛強悍,卻缺乏組織和規模,使得在與吸血鬼的戰斗中處於劣勢。新首領盧西恩決心讓狼人族更有組織更強大,來實現他的願望。最初的狼人只能在月圓時變身,他們現在進化了,他們的後代學會了如何控制心中的怒火。
委員會:是介於長老之下,死亡行者和普通吸血鬼之上的行政機構。
死亡行者:吸血鬼中的精英部隊,任務就是毫不留情地鏟除狼人。
瑟琳娜:「死亡行者」里最強的女戰士,維克多的養女。身世隱藏著巨大的陰謀和秘密。
邁克爾:他原本是一位普通的人類醫生,妻子的意外身亡讓他備受打擊,最後決定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幫助有困難的人,卻不覺陷入狼人和吸血鬼相爭的地下世界,成為兩派互相爭奪的人物,自己的身世也突然揭開,原來他是亞歷山大·柯文納斯純種血統的後代。因體內基因隱匿著病毒最初形式,所以被狼人跟蹤,後被盧西恩咬傷。他的血可以使2個種族能完美結合。電影劇照克萊恩:維克多的走狗,陰險的傢伙,善於玩弄陰謀權術,想要佔有瑟琳娜。和盧西恩的秘密交易使其成為吸血鬼中僅次於長老會的掌權人物,他也是盧西恩的堂兄。
盧西恩:是威廉的直系子孫,擁有強大的力量。後與索妮婭相愛,因愛人被殺,其最大願望是找維克多復仇。成為狼人首領,他的殘忍和狡詐都超過了同類,是吸血鬼聞之色變的危險狼人。幾個世紀以來找尋柯文納斯家族純正血統的後代,製造出半狼人半吸血鬼的新種族。
索妮婭:維克多的女兒,因與盧西恩相愛,被其父親處死。
維克多:吸血鬼三大長老之一。原來是人類的大地主貴族,在其生命的最後時期,與瑪克斯達成協議為了長生不老,成為吸血鬼,作為代價用他的軍隊幫助瑪克斯,去擊敗第一個狼人。維克多的軍隊里的人成為了吸血鬼,還有他領土上的親戚貴族們。除了平民與農奴。這名傲慢、庄嚴的吸血鬼君主已經活了1400歲,是瑟琳娜少數幾個真正尊重和信任的人之一。他的存在對於一切盼著他死的人來說都是一種威脅。然而,他也擁有吸血鬼們不知道的陰暗一面,他的行為在很大程度上挑撥了吸血鬼與狼人之間的爭斗。而且,為了使自己的力量提升到一個新的境界,他已經沉睡了100年(本應沉睡200年,但被瑟琳娜提前喚醒),他也在醞釀一個巨大的陰謀。
阿米莉婭:吸血鬼三大長老之一。被克萊恩出賣,遭到狼人伏擊,被放光了血。
瑪克斯:吸血鬼三大長老之一。由於體內擁有亞歷山大·柯文納斯的血統,所以對陽光與紫外線彈具有極強的抵抗能力。很強悍,可以變身的吸血鬼,能飛行,雙翅極具殺傷力。亞歷山大·柯文納斯的兒子,因為被蝙蝠咬傷,成為第一個吸血鬼。威廉的孿生兄弟。
威廉:一個可怕的具有超強傳播能力的怪獸。因無法控制自己到處破壞,同時製造了無數狼人,被血族聯軍抓獲囚禁。亞歷山大·柯文納斯的兒子,因為被狼咬傷的,成為第一個狼人,也是最強的狼人。瑪克斯的孿生兄弟。
安德雷斯·泰尼斯:前吸血鬼族的首席史學家,300年前被放逐。也與盧西恩有秘密交易,為狼人研究先進武器,以獲得其保護。
瑞茲:狼人的首席戰士。狼人中的精英,在針對吸血鬼的近百年的地下斗爭中,總結出了一套精妙的游擊戰經驗,是狼人實現復仇計劃的關鍵人物。他有著250磅的結實身材,復仇心極重,妒恨這個世界上的一切,唯一的愛好就是追殺吸血鬼。
卡恩:死亡行者部隊的隊長。對獵殺狼人很有研究,同時也是一名武器專家,發展了鍍銀武器的威力。
埃麗卡:性感的女吸血鬼,比吸血鬼中公認的最美麗的瑟琳娜年輕許多,她的社會地位還沒有建立起來,所以盯上了克萊恩,希望藉助他來實現她對權力的渴望。
刪節版和未刪節版的不同 克萊恩(那個吸血鬼里的背叛者)和埃麗卡(金發的女吸血鬼)的鏡頭增加很多,有一個地方甚至改了鏡頭。這兩個的增加比較多。 在瑟琳娜告訴邁克爾她的家人被殺以後,邁克爾也向她講述了自己的故事。增加維克多把輸血管從自己體內拔出來的鏡頭。狼人首領盧西恩多了一個他中槍以後醒過來發現自己的手已經僵死的鏡頭。還有他看見邁克爾和瑟琳娜在接吻。其它人物在狼人地下巢穴里走來走去的鏡頭增多。
刪節版和未刪節版的不同
Werewolf和Lycan的區別 第一種叫Werewolf(Werewolf就是不能變回人形的純種狼人),《黑夜傳說前傳》中森電影劇照林里的狼人就屬於這一類。他們和威廉一樣,完全被野性驅使,不能變回人類。面部特徵更像狼。除了被囚禁的威廉外,其餘的後來基本就都消失了(第二集最後決戰被威廉殺死的不死族人變成的也是Werewolf,否則不會攻擊瑟琳娜)。 另一種是Lycan(此種狼人被稱為Lycan,可以反復變形為人或狼人,不同於不能變形的純種狼人Werewolf),第一個Lycan就是盧西恩。他的母親是被威廉咬傷變成的狼人,在被維克多殺死時生下了盧西恩。可能是由於在母親體內的原因盧西恩以人形出生。維克多沒有殺死他而是把他作為了奴隸,盧西恩長大後變身狼人再讓他咬正常人轉化他們創造了一個新種族——既是狼人也是人類(電影傍白介紹「werewolf but also human」)。他們可以自由變身,有自己的意識。只是不知戰鬥力和Werewolf有沒有差距。
③ 原創短篇小說|黑鳥的故事
在遠處的那片山,或許是山,或許是雲,我已是分辨不出了,依稀看得出它在蠢蠢欲動著,目光所視之處,它星星點點地閃動著,這應該是低血糖帶來的視覺效果。
從星星點點處,我見到了一隻黑鳥飛出,這黑 鳥由小至大,從一顆閃動的黑星變化為鳥,我的注意力被它所吸引了,接著它往我這飛翔,撲棱著翅膀,由於低血糖的緣故,我只見它身上也是星星點點閃動著,我由此心有疑惑:它身上還會出現什麼新的東西么?
令人失望的是它只顧飛翔著,並沒有任何變化,反而有所變化的是天空被它戳著一個個洞口,如同香煙在白紙上燃燒並熔出洞口,但是天空具有無盡的修復能力,剛被黑鳥撕裂出口子,下一秒又填補了,但黑鳥依舊在飛翔,天空也只得重復修補洞口,如此往復。
無盡的天空能包容一切,那遠處的山便是他懷抱里的子民,應該是天空與山一樣遠吧,他們都沒有實體,我很失望,因為我想證明我也是屬於天空的子民,但是天空無法證明,遠處的山無法證明,那怎麼樣才能證明呢?我想答案應是該有一物原本就是屬於他倆的子民,作為他們的信使來讓我的肉體所觸及。於是,我把希望寄託於黑鳥。
一開始,我只是獃獃地望著它,心中默念著:快過來吧,快過來吧。就這樣,我等到了太陽落幕,有時候它斜著眼睛瞥向了我,我目光與它對視著,心便會加速跳動,幻想著它下一秒會不會往我這飛來,飛來是不是因為我那強大的精神力量帶動的心中默念起了作用,然而,現實給妄想澆了盆冷水,黑鳥僅僅只是瞥了瞥我,沒別的意思,正如同它會瞥樹、花、草一樣,而它的使命是繼續做反抗天空的子民罷了。
我明白了,不能再這樣一沉不變,應該做出些改變。我打量著面前的這扇玻璃窗戶,是不是它遮擋了我與天空的距離,我漸漸意識到了,必須打碎這扇玻璃窗,不顧一切必須打碎它,這樣黑鳥就會飛進來吧,就會飛到我面前吧。
一股熱流從我的腰處傳來,直到這股熱流燒得我臉頰通紅,熱流從眼睛中溢出,死死盯住這面窗戶,手也不由自主的攥緊著,接著,我狠狠地給了玻璃窗戶一拳,玻璃痛了,它扭曲著,整體分散成一條條的筋脈遍布著,彷彿這一條條筋脈都咬緊了牙關,強忍著痛苦,它變得脆落不堪,只要再來一拳,再來一拳它就會被我摧毀了,我就能進一步靠近天空,吸引黑鳥過來了。
我積攢著力量,正准備揮出下一拳了結了玻璃窗戶。也許,疼痛是相對的,我的筋脈也在喘著惡氣,眼睛很是護短,隨即兇狠地盯著玻璃窗戶的身體。馬上要揮出最後一拳了,恰巧在此時,眼睛看到了碎裂的黑鳥正在往我這飛過來,我意識到了不對,天空破裂了,天空無法再修補那一條條傷痕了,山也碎裂了,黑鳥也被分解成一塊塊了,我無法看到完整的他們了,我喘著粗氣,喉嚨阻塞起來,兇狠的眼睛也只得被我擠出淚水來,天吶,我做了什麼,我還沒成為這絕對完美無缺的天空與山的子民,就把它們的絕對完美性給破壞了,一切都被摧毀了,全怪我的妄自猜想,全怪我這魯莽的行為,全怪我這溢血無情的拳頭...
我陷入了絕望的情緒之中,蜷縮在一塊兒,把頭埋進兩腿之間啜泣著,我也不清楚自己哭泣了多久,只覺得自己的哭泣聲越來越像奇怪的鳥叫聲,是陌生的鳥鳴聲。黑鳥?疑惑從心中擴大,傳至我的頭部,是心心念念的天空使者來了,我緩緩抬起頭來,轉向碎裂不堪的窗戶處,只見肉體被玻璃分割成一塊塊的黑鳥左右搖擺著頭看著我,它的眼睛比一般的鳥要大,甚至我在懷疑,這是否真是屬於鳥兒的眼睛?
「你是來懲罰我的嗎,還是來可憐我的?」
「嘰嘰喳,嘰嘰喳,嘰嘰喳喳」
有股聲音從腦中傳來:「現在我作為天空的使者,來打破你與天空的界限,這破碎的玻璃就是第一步。」接著黑鳥用力地啄了幾下玻璃,玻璃便消失了,剩下的只有一個空落落的窗戶架。
我莫名的得到了一股治癒,彷彿沒有了窗戶,看天空與山也更加的清晰起來,山也不是星星點點的狀態,而是充滿了生命並且煥發著生機,但讓我意外的是,黑鳥並沒有繼續停留在空虛的窗戶框上,而是又嘰嘰喳叫喚了幾聲往天空飛去。心裡有疑問:你不是說給我打破與天空的界限嗎?為什麼你做為一名使者不再繼續與我溝通也不讓我觸摸呢?只留我一個孤單無助的人靠著窗戶框架獃獃地凝望天空。
窗戶框架如同死去已久的骸骨那樣躺著。我陪伴著這具骸骨又發著呆,度過了一天一夜,不知道為何,黑夜只是一直停留在太陽剛落山時,血紅色的天空展露出一片死寂,只讓我憂郁彷徨,迷惑之間,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終於,太陽又從死紅色的地方升起,漫延出來的藍色慢慢驅趕盡了死紅色,而黑鳥一直在天空中循環翱翔。
我總覺得這樣無事可做可不是一回事,腦中一直思考著:既然界限消失了,那我應該是更近一步了,一直這么懶洋洋下去可不行,黑鳥既然不讓我觸摸接近,那我一定得變得主動起來,應該想個法子吸引他過來。
不知為何,在我身後傳來了一股濃烈的酸味,我往後一瞧是一坨浸泡很久的綠豆,雖然浸泡時間已經很久,但綠豆還是擁有鮮艷的綠色,就像是遠處的山那邊一棵棵樹擁有的原始自然的綠色,我想黑鳥畢竟是從綠意模糊的山裡誕生出來的,那黑鳥一定會被這些綠豆所吸引。於是我伸出手,將四五顆綠豆從黑酸的水中取了出來。瞬間,我的手也變成了紫黑色,散發出一陣陣酸臭味,但奇怪的是綠豆依然是新鮮的綠色。接著,我張開紫黑色的手掌,伸出窗外吸引並等待著黑鳥過來。
這是我第一次與外界接觸,我感受到了天空吐納出的空氣,那是一陣微風,輕輕滑向我的手掌,順著風劃過,我的紫黑色手掌慢慢恢復成了肉色,漸漸擁有了光澤,清晰的靜脈在里頭流動著。黑鳥飛著,眼睛向下蔑視著我的手掌,接著加速飛撲下來,停在手掌前的空中,就這么扇著翅膀懸浮著。我覺著這次應該是能得到它的喜愛了,畢竟是這么新鮮的綠豆啊。
出乎我的意料的是,它竟然使勁撲扇翅膀,將我手掌中的綠豆吹往空中,我下意識地抓取,但是沒有抓到,綠豆向地面掉落而去,而黑鳥轉過頭又飛往天空去,只留下眨巴著帶有空洞眼神的我。
我惱羞成怒,屢次三番給我希望又澆冷水算什麼道理?你說綠豆不新鮮嗎?那為什麼這綠豆能出淤泥而不染般的在臭水中保持新鮮?明擺著是在戲弄我,是覺得我決心還不夠是么,好,我給你看看我的決心。
我抬起頭長呼一口氣,輕錘了一下胸口,接著是用力的第二下,再是重重的第三下,我感受到了劇烈的疼痛。
不夠,還不夠,腦中滿是這個想法,無法擺脫。
接著我將手指放到左胸的乳頭上,綠豆啊,純潔的綠豆啊,出淤泥而不染的綠豆啊,你是屬於自然的靈通,那紅豆呢,充滿生命力,煥發血液般循環流動的紅豆呢?黑鳥啊,我將給你看看我的強大決心,這是你從未見過的生命力!
撕裂感,撕心裂肺的痛感向右胸一處傳來,向惡犬在你旁邊狂吠一般,向一直敲動的鈴鐺在你耳邊騷擾你一般,我無法忍受,心臟開始加速跳動,腰間的熱流向右胸聚攏,痛感也跟著熱流回到腰部,異常的煩躁,貌似肚子也響應了這次騷動,他也開始痛苦起來,接著是肝、腎、大腸、小腸,甚至遠方的雙手雙腳啊,他們都開始騷動造反,而這一切不安的體驗全要由脆落的腦子承受,要去鎮壓他們。
血淋淋的雙手捧著紅豆向天空呈上,黑鳥嘰嘰喳的一邊叫喚一邊飛過來,又是扇起了一陣強風將我手中的紅豆吹向空中,我開始心灰意冷,還是不行嗎?
在紅豆的降落過程中,黑鳥加速降落,在將要掉落在地上時,他搶先一步吞食了它。
我身體前傾,無力再支撐,窗戶框彷彿推了我一把,我重重掉落在地上。
天空擁有著強大的恢復能力,正如能瞬間恢復被黑鳥撕裂的空處,摔落在地上的我,像是接受了洗禮,復活了。
慢慢的,我睜開了眼睛,眼前又是一片死紅色,我被這片死紅色關押著。
這一次我彷彿離太陽落幕的山那邊更近了一步,我腳踩在屬於天空的土地上,黑鳥則懸浮在天上獃獃的凝視著我,嘰嘰喳叫喚了幾聲,跟上次一樣,耳邊傳來了聲音:跟我來吧。
黑鳥往遠處的山走去,漸漸地漸漸地,他又變成了一顆閃動的黑星,跟著山一起蠢蠢欲動,我使了所有的力氣去追逐黑鳥,去追逐遠方的山,去追逐太陽還未升起時,去追逐那即將再次被天藍色打敗的死紅色,去見證這一切,現在,我自以為的自詡我已是天空的子民!
天空擁有無限的恢復能力,他無限的恢復我的動力,於是我很輕松的便跑到了山腳下。
黑鳥,就站在山頭上注視著我,他左看右看,若有所思,我想他應該是有話要對我說吧。此刻的我已是充滿了期待,全然忘了之前所受的精神侮辱與肉體痛苦,腦中已經有了無盡的美好幻想,我想大概是能得到一個確定的證明吧,我就是天空的子民,無盡修復能力,無盡快樂,無盡的無憂無慮,永葆青春,永葆活力的子民!
事實上,我依然被死紅色照耀,被囚禁著。
我邁著大步子,攀爬上了最後一顆岩石,終於我上了之前對我來說遠無止境的山,黑鳥扇動翅膀又高高懸浮在我頭頂上,嘰嘰喳:跳下去。
我坐了下來,苦笑著說:「為什麼要戲弄我?」
嘰嘰喳:跳下去。
「為什麼,為什麼,我明明付出了很多了,甚至我破壞了我肉體的完美性,我甚至打破了玻璃,走出了原本要待一輩子的房間...」
嘰嘰喳:跳下去。
我失去了信念,彷彿本來剛剛才建立起的價值觀與世界觀遭受了毀滅性的沖擊,變得支離破碎,無法再拼補完全,如若是這樣,那結束吧。
我終究沒能看到天藍色打敗死紅色,我在死紅色的天空下墜落,在墜落期間我只覺得頭劇烈的疼痛,像是被鐵錘連續敲擊,我頭昏腦漲,慢慢的喘不過氣來,眼前慢慢由死紅色變成黑色,黑鳥的叫聲則一直在耳邊嗡嗡作響,變得愈發響烈,像是嬰兒時躺在床中,媽媽在呼喚著我的名字...
陽光透過半遮半掩的窗簾透射進幽黑的房間,黑鳥在鳥籠里嘰嘰喳喳叫著,腦子的疼痛與心臟極速的跳動使我從黑暗中蘇醒過來,我勉強的睜眼,但馬上又被困意侵襲所閉眼,如此往復,疲倦不堪的我彷彿就沒入眠過,只想繼續再沉睡下去,但是黑鳥在籠中嘰嘰喳喳個不停,我不知為何感受到一股莫名的恐懼,朦朧中像是在記憶中發生過什麼恐怖至極得我刻骨銘心之事。陣陣後怕襲來,黑鳥的叫聲不停,我腦子更加得疼痛了,於是我不得不起身吃下神經衰弱的葯,靠在枕頭上,彷彿是跑了馬拉松,我吃力的呼吸喘氣,想起了事。
兩天前,那是一個晴朗無比的好日子,藍天白雲下,我跟著朋友們去打獵,只見一隻黑鳥獃獃地站在樹上,我拿出了一把自家院子里種的綠豆誘惑它,沒想到這只笨鳥就這么過來了並且不帶一點防備,就這么啄食著我手掌心的綠豆,貪婪地吃著,我趁他不注意,一把將他推進了牢籠當中。
我只感嘆道,現在山上都馬上要夷平開廠了,這樣無比晴朗的好天氣真是不多見啊,這只黑鳥改天得拿去花鳥市場賣了,心裡尋思著再睡會吧,就是這黑鳥真的太煩了,再睡會吧...
沒事,反正還有神經衰弱葯呢。
④ 短篇言情小說完結推薦
短篇言情小說完結推薦有:《滿眼春風百事吹》賀碰,《與你黑夜纏綿》。
1、《滿眼春風百事吹》
作者:微醺,簡介:不是每個人都能在17歲的時候愛上一個人,27歲還能對那個人念念不忘。有些人可能一輩子都遇不上那個人。禪悉談而有些人,遇上的時候,那個人,可能不屬於自己了。
言情小說的特點:
言情小說中的人物稱為典型人物這個人物是作者根據現實生活創作出來的他不同於真人真事"雜取種種合成一個"通過這樣典型的人物形象反映愛情生活更集中、更有普遍的代表性。
小說塑造人物的手段可以是概括介紹可以是具體的描寫可以寫人物的外貌也可以刻畫人物的心理活動既可以人物的行動對話也可以適當插入作者的議論既可以正面起筆也可陸殲以側面烘托。
⑤ 短篇小說丨戰爭
尼克坐在後排,身子隨著坑坑窪窪的路面搖擺。
眼前不斷倒退的景色中,隨處可見盤旋而上的硝煙。
焦土與冷風哭訴著戰爭的殘酷,但這一切在無知的人眼中卻輕如雲煙。每個踏上征途的人,心裡都有一個成為英雄的夢,正是這個夢帶著他們來到這里,去創造屬於自己的榮耀。
哧啦一聲剎車,運兵車在營地門口停下。
「新兵連804。」副駕駛座上的班長瑞恩探出頭,朝看門哨兵揮了揮手。
「通行文件。」
「吶。」瑞恩從懷中掏出一紙文書,示意道。
那哨兵點點頭,轉身沖崗亭吆喝了幾句,立刻有兩名士兵挎著槍走上前,移開擋在車前的柵欄。
「進!」
車駛入營地,就像一條小魚躍入大海,根本就沒人在意,周圍士兵各自忙著各自的事,頭也不抬,似乎對於這一群新兵的到來,一點也不感興趣。
「停!」車在一位穿著得體的軍官面前停下。
沒等班長再次發號施令,後車廂里的眾人已利索下車,整齊隊列。
「很好。」那軍官雙手叉腰,嘴角露出一絲微笑,「歡迎來到613連營!從現在開始,你們就隸屬675步兵連隊!我的命令就是一切,明白嗎!」
「明白!長官!」說話間,眾人目光瞟向他閃閃發亮的胸前,那是一枚五角星形狀的榮譽勛章,上面的三條杠代表著他在三場戰役中作過傑出貢獻。
「不必羨慕我。」軍官盧西掃一眼眾人,從他們眼中窺見了狂熱,他抬手指了指自己胸前的勛章,笑道:「只要你們服從命令,堅決執行,獲得獎章只是時間問題!」
眾人一聽這話,頓時喜上眉梢,想到自己有一天將站到表彰大會的舞台上,受到萬千民眾的簇擁,尼克不由得心潮澎湃。
這就是新兵!愚蠢而又無知!隨便幾句簡單的套話就哄得他們心花怒放,真是白痴!看著一臉興奮的新兵隊,盧西不禁在心中暗自發笑,不過這一切還得歸功於報紙上的徵兵廣告,沒有各大報社的煽動,這群年輕人又怎麼會上鉤?
「好了!大家各自回到帳篷里去!我已經安排好了老兵帶你們,今後你們兩人一組,共同執行任務!」
「是!長官!」
目送眾人離開後,盧西轉身走回自己的帳篷,他抓起桌上不銹鋼酒壺,望向帳外,慢慢將壺口送到嘴邊。眼下戰爭的輸贏對於他來說一點也不重要,他只關心自己,以及如何利用這群新兵蛋子賺錢。戰場上每死一位士兵,國會都會支付其所在部隊相應的撫恤金以鼓舞士氣,而他瞞著眾人將這筆錢扣下,偷偷收進自己的口袋裡,這是筆大生意,只要沒人發現,他就能一直做下去。
他也確實做到了,至今為止,沒有一人舉報他,不是因為保密工作做的好,而是但凡知道他事情的人都死了,不是派到前線被敵人打死,就是被他約到野外,從背後一槍爆頭。
長久以來,保密的最好方式就是躺下,畢竟死人不會開口說話,最穩妥,也最安全。
想到這,盧西攤開桌上地圖,將目光投向敵人的大本營,費曼小鎮。接下去他所要做的,就是繼續派遣部隊,讓他們深入險地去送死,然後坐等發錢。
「編號301。」
「在。」
負責編隊的士兵盯著手中名單,頭也不抬道:「你和蒙德一組,他的床位在最後。」
尼克沿著過道往裡走,走到盡頭,只見一名頭綁綳帶的士兵躺在角落,他閉著眼,雙手墊在腦後,看模樣十分悠閑。
「你好,我叫尼克。」尼克一手扶著床架,一手向前伸展,打招呼道。
「我叫蒙德。」躺在床上的士兵先是睜開眼看了看身前人,隨後又緩緩閉上。
尼克環顧左右,見大夥都和自己的組員相談甚歡,而自己卻像個傻子一樣站在床邊,頓時有些尷尬。
「你多大?」
「26。」
「你來這里多久了?」
「三個月。」
二人一問一答,氣氛不升反降。
尼克仍未放棄,他苦思冥想,終於拋出了一個相對有意義的話題,「誒,你跟我說說新兵入營該注意些什麼吧?」
「你想知道?」蒙德睜開眼,緩緩坐起。
見他有反應,尼克自己也很得意,「對!」
蒙德點點頭,招手示意他靠近些。
就在尼克俯身的一瞬間,蒙德突然伸手,揪住他的衣領,嚴肅道:「別莽撞!」
「什……什麼?」
「活下去的人才有未來。」說著,蒙德一把推開他,重新躺下,「趕緊去休息吧!今晚又有仗要打了!」
話音剛落,立刻有傳令兵走進帳篷,宣佈道:「今晚8點10分,全體突襲費曼小鎮!」
黑夜是最好的偽裝,但再好的偽裝,也躲不過無盡的子彈。
距離沖鋒開始還有2分鍾,而蹲在戰壕里的士兵此時已分為了兩面,一面是躍躍欲試的新兵,一面是畏畏縮縮的老兵。
「向前沖!不要停下!」戰事即將打響,盧西笑著走出地下指揮室,鼓舞眾人道:「首個沖進敵營的士兵,記一等功!」
「又來了,戰前演說家。」蒙德搖搖頭,轉身提醒尼克,「別聽他的。」
沒等他反應,沖鋒的哨音已響。
伴隨著一陣吼叫,率先沖出戰壕的是一隊新兵,他們年輕,動作也快,但遺憾的是,戰爭從不過問年齡,它們只講運氣,那群新兵剛沖出戰壕沒幾秒,立刻被迎面而來的彈幕打成篩子。
鮮血和土塊在空中飛揚,炮火與槍聲震醒沉睡的大地,生命在此刻宛如一張紙,任何風吹草動都能輕易將它撕碎,這是尼克第一次感覺到生命如此寶貴。
看著士兵一個個倒下,走道上的盧西不怒反喜,他高舉手槍,在眾人身後不停催促,「還蹲在那干什麼!都給我沖上去!」
「難道我們……我們就這樣一直躲下去?」尼克握槍的手微微有些顫抖。
「當然不,我們要沖過去!」蒙德爬上戰場,借著屍體掩護觀察周圍。
「這種火力壓制……」
「留下來也只有死路一條!」說完,蒙德指了指不遠處的盧西,此刻他手中的槍已開始對准自己人了,美其名曰處決畏戰者。
兩邊都有壓力,但顯然死在戰場上傳出去的名聲更好,尼克無奈,只得選擇後者。
「什麼時候沖?」
「就是現在!趁著對面火力交換的空隙!」蒙德端著槍沖進戰場,尼克緊隨其後,二人跑一段,趴一段,來回幾次,竟是越過了火力密集區,而同他們一起突破成功的還有幾位散兵。
費曼小鎮說是敵方大本營,但看起來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戒備森嚴,甚至連一些必要的防禦工事都沒有,這讓尼克多少有些驚訝。
「這就是敵方的大本營?」
「是啊,怎麼了?」蒙德背倚著斷牆,從口袋裡掏出一支筆和一張紙,靠在膝蓋上寫寫畫畫。
「軍事報上說這里是死亡前線,聚集了大量敵方精銳……」尼克看著身前破敗不堪的空盪廣場,心裡有些驚訝,「但現在看來,似乎不像啊。」
「不管像不像,現在當務之急是找到友軍部隊。」蒙德沖身旁眾人招手,示意他們靠攏,「這是我畫的簡圖。」他將紙攤平到地上,點起打火機,用筆尖指著簡圖上的『×』。
「這是我們目前的位置,如果沒記錯的話,洛蘭上校統領的970坦克連隊就埋伏在距費曼小鎮右邊五英里遠的森林裡。」說著,蒙德在簡圖上畫一條線,將『×』與『』連接在一起。
「你的意思是我們要繞過費曼小鎮去找洛蘭上校。」
「沒錯,最好是能加入坦克連隊。」想起軍官盧西開槍處決自己人的畫面,尼克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
「你們有異議嗎?」蒙德望向身旁眾散兵,那幾人顯然也被剛才盧西上校的行為嚇著了,一個勁地搖頭。
「很好,現在我們組建臨時小隊,大家都聽我指揮。」蒙德探出頭,觀察著周圍地勢,短暫思考過後,他將目光鎖在角落一棟矮樓的底部,「誰去那邊偵查一下?那是條必經之路。」
「我去!」其中一名散兵自告奮勇,他翻過斷牆,趴到地上,一邊控制動作幅度,一邊朝著目的地匍匐前進。
眾人屏息靜氣,躲在一旁目送他前進,就在他快要越過中線的時候,槍響了。
伴隨著一聲慘叫,那名偵察兵中彈了。
「哥!」
蒙德還沒來得及制止,另一名散兵沖了上去。
砰砰兩聲槍響,又一人倒地,子彈精準地命中了那人的膝蓋。
「算了,我們繞路吧……」蒙德看著地上掙扎的二人,無奈地搖了搖頭。
一天之內經歷太多生離死別,難免會讓人有些歇斯底里,「不!」受到刺激的尼克猛然站起,吼道:「我要去救他們!」
「你瘋了嗎!」
「敵人在那!」尼克端著槍,像莽夫一樣沖入中央廣場。
一旁蒙德見狀,趕忙丟出一顆煙霧彈掩護。
煙霧中的尼克沒想著救人,此刻他的腦袋被憤怒占據,一心只想找到那個在暗處放冷箭的人。根據方才槍口火光閃爍的位置,他鎖定了另一棟矮樓。
「去死吧!」尼克取下身上所有的手榴彈,拉開引線,一顆一顆地往樓里丟。
像放煙火一樣,矮樓亮起數道光,撐開了黑夜。
火海之中,尼克看見一個人影走下樓梯,他幻想過無數張敵人的面孔,唯獨沒有想到過這一張。
那是一張孩子的臉,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位十歲不到的男孩。
傳說中的強大敵人竟是一個小孩?尼克只覺得自己的心在下沉。
砰!
一聲槍響過後,尼克感覺到自己的人在下沉。
男孩開槍打中了他,與此同時蒙德的子彈也穿過了男孩的心臟。
呵!這就是戰爭,像傻子一樣可笑,卻又無比真實。
最不應該上戰場的人舉起了槍,最該死的人卻賺得比誰都好。
⑥ 恐怖短篇小說
1.
小慧上夜校,每晚回家坐電梯到四樓時,感到胸口很悶。一晚,剛下公交的女孩發現媽媽在門口等她,她高興地拉起媽媽的手往家走。電梯走到三樓時,她對媽媽說:「媽媽,每次到四樓的時候,我的胸口就很悶。」此時,電梯剛好到四樓,她媽媽回頭對她說:「孩子,你覺得我像你媽媽嗎?」
2.
熱戀時,她問:你有沒有很想我?他笑笑:沒有,因為你已成了我的一部份。分手後,她失蹤了,警察找他來問話:你有沒有見過她?他答:沒有。回到家,他掀起湯鍋的蓋子,嗅著她的味道,咀角滲出一絲滿足的笑意:因為你已成了我的一部份。
3.
張和趙合租。這天凌晨1點,張去廁所時看見趙從他的房間走出來,在客廳的方桌左邊坐下,好像在跟人扳手腕,那隻手抖抖的,真的在較勁。後來張發現,每天凌晨1點趙都會來到客廳的方桌左邊坐下,跟人扳手腕,有時扳倒對方,有時被對方扳倒,然後就走回房間去……真實情況是——趙夢游,他總是凌晨1點來到客廳,坐在方桌右邊,跟一個人扳手腕。
4.
那條胡同挺背的。某夜,一個女孩從KTV回來,在胡同口被人殺害。兇案過去幾天了,地上依然能看到警察在死者被害位置畫的輪廓線。張軍家住在胡同最里頭,他每天半夜回家,第一天他發現那個輪廓好像朝前移動了。第二天那個輪廓竟然出現在了胡同中間!第三天那個模糊不清的輪廓已經爬到了他家門口……張軍逃了。他在異鄉看到了他的通緝令。
5.
宿舍盛傳鬧鬼,一入夜出入的人越來越少。他因為晚上在館子兼職,返回宿舍時只好硬著頭皮吹著哨子壯膽。誰知真的給他遇上了!遠遠一條影子幽幽的向他移近!他嚇得翻了腳踏車,愴惶間只見一張素白的女臉湊近。他扶起腳踏車靦腆道:那麼晚一個女子危險啊!女生驚喜,笑道:你能看見我啊?
6.
她發現他藏了一個女孩的照片,抱著跟他送她一樣的布偶笑得燦爛。他沒能清楚交待,她火了,拿起刀狂戳他送的大型布偶,亂飛的棉絮中駭然露出一具骷髏,她嚇呆了松開了手中刀,他緩緩拾起利刀:現在你可清楚了吧?後來,她下落不明,而他修補了那個大型布偶,藏了她抱著布偶笑得燦爛的照片…
7.
陳丹收拾著奶奶的遺物,小時候由於父母工作忙,他常住在奶奶家,和奶奶的感情非常深厚。一看到奶奶的遺物,他的眼淚就禁不住掉了下來。他細細地翻看著,每一件都散發著奶奶的氣味。有個精緻的鼻煙壺。據說那是爺爺留下的。大家都說爺爺在陳丹出生前就去世了。但陳丹明明記得,小時候他拿鼻煙壺玩的時候,爺爺就在後面微笑著撫摸他的腦袋。
8.
老屋的牆上掛著一支乾枯的葫蘆,父母活著時種的。父母去了,他更加恣意的賭。這次,他輸得更慘,遂詐稱娶妻向姐姐告借,不意姐姐欲來探視!新娘何處尋?院子里轉抬頭他盯上了牆上的葫蘆。描眉、畫鬢、抹口紅,忙到夜深人靜。葫蘆新娘僵硬地躺在身邊,好滑稽,「新娘子能做飯嗎?」他問。一陣陰冷凄厲的笑,燭火噗的滅了,葫蘆新娘坐了起來。
9.
所有儲物櫃都沒有鎖。我脫了衣服,塞進一個櫃子中,換上泳衣去游泳。出來時,我換好衣服,離開。走著走著,我忽然意識到我好像開錯了櫃子,可是衣服怎麼會一模一樣?我怕了,沒有回去換。我穿著這身不知道什麼人的衣服,過了四天,我死了。我的衣服還放在那裡,那是一身死人的衣服。我之所以死了,是因為我穿上了一身死人的衣服。懂了嗎?
10.
我家的那個浴缸在我記事開始就一直存在,上面的水銹像乾涸的血。它帶給我的恐懼是來自那個夢… 她躺在浴池裡 雙眸微閉面無表情,貌似知道了我的到來 她睜開眼睛對我莞爾一笑,原本漂亮白凈的面孔瞬間變得面目全非 整個浴池裡都是血 她潔白的衣服也變成了暗紅…有次在我睡覺時隱約聽到有人唱歌 很奇怪就去看看 我當時傻眼了,她在浴池裡躺著……
11.
她嚴重脫發,只好買了副棕色大波浪假發戴上。這天晚上,她聽見耳邊有個聲音:你怎麼戴我的頭發呀?她嚇得一激靈,難道這假發是用死人頭發做的?她想摘下來,卻怎麼都揪不掉了,它已經長在了她的腦袋上!她沖進理發店,強行剃光。沒想到頭發迅速長出來,幾天就披了肩,又是棕色大波浪!——她瘋了。六年前她開車撞死情敵時,情敵就是這個發型。
12.
鬼阿 闖入了一個陌生之地,四周黑乎乎,她迷失了方向。她口袋裡裝著他剛剛捎來的一萬塊錢,真怕被人打劫。她走到一個十字路口,看見有個紅臉膛的男子在燒紙,她愣了愣,小聲問:你怎麼燒真錢啊?對方頭都不抬地說:這是冥鈔好不!她特意掏出自己的錢比了比,絕對一模一樣!忽然她明白了什麼,眼淚就流下來——這錢是哪兒來的?他剛剛燒來的。
13.
我問他:「這段時間你怎麼天天吃這種肉粥?」他沉默許久,說:「這粥里有她的味道。」他接著說:「她生前我們總吵架,去世後我才知道她的重要。」我唏噓良,久離去。他打開冰箱,看著剩下的屍體,悠悠的說:「只夠吃十天的了。」
14.
他選擇爬樓梯來鍛煉自己的身板。他從沒在意過「樓道牆壁里砌著一具男屍哦」的傳聞。他也沒仔細想過為什麼每次下完夜班回來站在樓道前,樓道燈會悄聲無息一路亮到四樓——他住的那層。直到有一天他偶然乘了電梯,一個血淋淋的腦袋從頂上掛下來「——為什麼要躲我?我每天都有幫你開燈啊。」
15.
一個中年女人拿著老公的腰帶來打眼兒。師傅看了看,此人腰圍不超過二尺三。女人自豪地說,她老公身材健碩,很多女孩追的。過了一個月,女人又笑吟吟地來了,給腰帶打了個眼兒。又過了一個月,女人又笑吟吟地來了,給腰帶打了個眼兒……月月如此。一年後那條腰帶紮起來只有胳膊那麼粗了。師傅害怕了,報了警。警察找到那男人時,只剩下了骨頭。
16.
某富人家的兒子,搶來鄰村一個16歲花季少女舉行婚禮。夜裡,一群閑人在洞房窗外聽房,只聞新郎一人興奮嚎叫,從午夜持續到凌晨,沒聽見新娘吭一聲。大家由刺激變疑惑變害怕,終於散去,各回各家了。次早新郎之母去探視,看到床上有精無血,濕了半張褥子,新郎已氣絕身亡。後來得知那女孩在富人家搶親之前就上吊了。
17.
我拉開門時,迎面走來位大爺,手裡端著把椅子。小夥子了,要打烊啦?大爺問。哦,沒,我是出來透口氣。大爺您要照相?大爺點了點頭。燈光調好後,大爺走到鏡頭前,輕輕地把椅子放在邊上,小心翼翼地撣了撣椅面。大爺,您這是?哦,我老伴腿腳不好,她只是腿腳不好。她還在,只是腿腳不好…
18.
孩子跟媽媽說「我將來要像爸爸一樣,你看 爸爸給我們住別墅,吃好的用好的!」二十年後,孩子和他爸爸一樣,有別墅,吃山珍海味。「媽,你看 我和爸一樣厲害了。」「孩子,你比你爸更厲害啊!你爸在26歲時就死了。你今年27!哎呀,孩子,你要像你爸的話就多活了一年呢。」只見媽媽手裡拿著兒子的頭,「去吧兒子,讓你爸看看你有多厲害。」
19.
「您答應收我為徒了?!」少女一臉興奮。男人只是微微笑著。說實話,少女很難把面前優雅的男人和他那詭異的畫風聯系起來。「真是太好了,不過……您帶手套干什麼?」少女遲疑道,卻發現自己全身動彈不得。男人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把陰森森的手術刀。他似乎已經看到了少女如玫瑰般嬌艷的鮮血,微笑:「放心吧,你將是我最滿意的作品。」
20.
他把鄰居的女孩殺了,女孩的父母都在國外,一時半會不會有人發現。他把女孩藏好,顯得若無其事,直到打開微博的時候發現多了一個新粉絲,赫然就是被殺害的小女孩。他的表情變得猙獰而恐怖,朝著太陽穴扣動了扳機。他實在不能接受,微博唯一的一個粉絲,竟然是個僵屍粉絲。
21.
表妹來表姐家做客。表姐家很富,她丈夫從活著的黑熊身上取熊膽,再生,再取……住了幾天,表妹發現個問題:表姐夫每次只買菜不買肉,可他家每頓菜里都有肉。這天小誰悄悄去廚房,看見表姐夫正在案板上切「肉」,她一下就吐了。表姐夫猛回過頭,舔了舔傷處,不好意思地說:「沒事兒,可以再生的……」說這話的時候他的臉上掠過一絲黑熊的表情。
22.
半夜下班碰到一個人在空曠的大街跳舞,跳的很棒,靈活而飄逸。我站在旁邊看著他,完全感動了。一舞跳完,他向我笑笑,消失在黑夜裡。第二天我又碰到他,他坐在輪椅上。昨夜還那麼激情的人,今天就走不了路了。我很吃驚,走過去盡量不刺激他地問循。他告訴我,他是小兒麻痹症,先天的。我驚訝的說起昨夜的事情,他笑笑:我夢游。
23.
爺爺有一面小圓鏡,背後有一個侍女圖案,是他和奶奶的定情物。奶奶後來不知為何離開了他,爺爺每夜抱著鏡子睡等她回來,抱了一輩子。他去世後鏡子就放在遺像前,一天弟弟碰裂了鏡子,爸收進了箱子。那天爺爺祭日爸想拿出鏡子粘好,鏡子竟然好了!爸驚訝的翻看,發現後面的畫變成了爺爺和一個年輕女人的合影。爸流著淚叫了一聲媽。
24.
傍晚,醫院送進來一位病重的女孩兒,陳醫生帶人搶救了一宿。早晨,身心疲憊的陳醫生被劉醫生換下。他返回到值班室,剛在床上躺下,就感覺有人把門推開了。他坐起來一瞧,吃了一驚,是那個病危的女孩正微笑著站在門前,說:「謝謝你,真的謝謝你。」然後就不見了。陳醫生奔回病房,他看到女孩靜靜的躺在那裡,剛剛停止了呼吸。
25.
他落魄時她細語安慰,每晚睡時都要摟著他;他陞官後她體貼依舊,仍要每晚摟著他。他還是有了外遇,她知道後賭氣去了娘家。晚上他一人睡,意外感覺夜涼刺骨。迷糊中腰間緊緊摟來了一雙手,似在為他驅寒。她娘家一個電話把他從夢中驚醒——她哭到半夜,心病突發猝死。他駭然怔住,電話話筒里忽又傳出她的聲音:「我走了,你冷嗎?」
26.
最近我刷微博刷瘋了。每天早晨起來就是微博,微博……有天我從床上起來,去客廳,卻發現電腦前坐了一個人。「你是誰?」「我是你啊!」他扭過頭來,果然是我的臉!我驚詫地說不出話來。他一笑,突然拽住我的脖子把我摁到了電腦里!然後他在微博上「啪啪啪」打下了一行字:曬曬我的照片,親。
27.
小李生性小器,總是為一些小事斤斤計較。這天,他到奶茶店喝奶茶,趁店主不注意,用吸管「吸溜溜」的把奶茶杯底的椰果都吸走了。然後他大叫:「老闆!你們這是騙人呢吧?這哪裡是珍珠奶茶?!連一顆『珍珠』都沒有。」奶茶店老闆看了看杯子,又看了看小李,伸手用力拍了一下小李的後腦勺。然後很淡定的說:「這回有珍珠了,還是兩個大的。」
28.
對樓住著一個帥哥。最近他回家身後都跟著一個女生,我發現了一件詭異的事:那些跟他回家的女生從沒看見出來,而他離家時總拎著一個大袋子。我猛然意識到,女生可能在編織袋裡!他又一次拎著編織袋出來了,我決定跟蹤他。只見他把車一直開到荒郊,果然從袋子抱出了女生的屍體。對著屍體,他大喊道:我埋了你十幾次了,別再跟我回家了好不好!
29.
我家樓上的那個男人笑的驚世駭俗,我剛剛有的思路恰好被他打斷。我咬著筆想著今天的微小說,可他那難聽的笑聲卻穿過耳塞進入我的耳朵,讓我心煩。再也忍受不住,我穿好衣服准備上樓找他。開門的一瞬間我才記起,我家是頂層。
⑦ 求一部短篇小說,大體內容如下:男主人公是個吸血鬼,能變成蝙蝠。在一次黑夜裡遇到女主,女主是個學生。
片名叫(德古拉元年)
⑧ 睡前短篇言情小說推薦
短篇言情小說完結推薦有:《滿眼春風百事吹》,《與你黑夜纏綿》。
1、《滿眼春風百事吹》
作者:微醺,簡介:不是每個人都能在17歲的時候愛上一個人,27歲還能對那個人念念不陸殲忘。有些人可能一輩子都遇不上那個人。而有些人,遇上的時候,那個人,可能不屬於自己了。
言情小說的特點:
言情小說中的人物稱為典型人物這個人物是作者根據現實生活創作出來的他不同於真人真事"雜取種種合成一個"通過這樣禪悉談典型的人物形象反映愛情生活更集中、更有普遍的代表性。
小說塑造人物的手段可以是概括介紹可以是具體的描寫可以寫人物的外貌也可以刻畫人物的心理活動既可以人物的行動對話也可以適當插入作者的議論既可以正面起筆也可以側面烘托。
⑨ 短篇小說|深夜電影院
1
當我再一次遇到她的時候,她似乎已經忘記了自己最初的姓名,包括她看我的眼神,是陌生的。一開始,我以為她是裝的,就來到她的身邊,經過一番試探,我才知道,她真的已經不認識我,包括我曾跟她提及的夢,她滿臉迷惑,目光中透著戒備。
每當天色漸漸暗下來的時候,鯨酒館就會漸漸熱鬧起來。有些面孔很熟悉,有些面孔像是第一次見到(也許是最後一次見到)。我把燈光調暗,給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抿了一口,頭腦里,一些註定無疾而終的想法開始接連冒出,又很快地褪去,比如剛才,我腦子里閃過了《金剛經》草草的斷句,昆汀電影《殺死比爾》里的一段熱舞,紅色的街燈籠罩中乃迎霧氣氤氳的眼睛,一個醉醺醺的男人,舉著酒杯從我眼前慢吞吞移過(後來我意識到是我的主觀意識遲鈍了),暮色橫斜,我又想起了李賀《蘇小小墓》里的詩句「草如茵,松如蓋,風為裳,水為佩。油壁車,夕相待,冷翠竹,勞光彩,西陵下,風吹雨。」
有人在黃昏中拉了個長長的音,像飛機飛過天空,拉開一道狹長的雲線。
2
乃迎曾經對我說,鯨酒館幽閉的空間像是鯨魚的腹,什麼深海的喧囂、光線、聒噪的塵寰,厭倦了爭吵的生物來到這里,還有人無意中闖入了這里,有人慕名而來,鯨酒館容納了我們零碎的、不完整的人生,隔離了塵世的煙火。
你把酒館比喻成鯨魚?
乃迎眼睛盯著窗外某個滾動著服裝促銷廣告的熒光牌,忽然嘆了口氣,自言自語,落寞的人才會這么想。
我眯起了眼,注視著杯中的酒問乃迎,為什麼不開心?
有什麼事是開心的?
乃迎眼神中生長著無限的疲憊,黃昏暈開在天際,酒館的窗邊,緋紅的光線染紅了老木桌上鋪開的信紙,乃迎坐在木桌邊,乾燥的、涼涼的風吹了進來,她點了一根細細的煙,望著遠方升落的鳥群和起伏的山巒,我感到信紙上的字跡開始迷離起來。
我漫不經心地想一些事情,比如霞光夕照,生老病死,風花雪月,比如明日的跌宕,離別的苦悶,鬱郁的理想,比如乃迎和魚,比如——我輾轉反側、日夜尋覓的林穎。
不知到為什麼,我覺得能夠和她重逢,也不知道為什麼,這個重逢顯得那麼重要,我知道,這個重逢對我的意義要大於對她的意義,在鯨酒館寫信的這一刻,也許是黃昏的作用,我十分強烈地思念著她。
當黃昏行將熄滅的時候,我轉身走到書架,抽出最近閱讀的一本書,向一處角落的位置走去。
這是什麼書?乃迎向我走來,目光注視著金絲鑲面的扉頁,好像有些潦草的字跡。
《夜歸兩忘記》,我說。
寫聊齋那個人寫的?乃迎問。
當然不是,我說,這個作者就像《金瓶梅》的作者蘭陵笑笑生那樣,存在爭議,一般認為是明末清初的一位文人朱詠珍。
3
二零一九年的某個冬日的夜晚,林穎來到S城找我玩,我似乎是跨越了重重的夢魘,每一步都像踏在霧里。當時,我還在一個國企上班,從那時算來,我和林穎重逢,已經接近兩年,兩年之間,在我們兩個人身上都發生了不算少的事情,所幸我們都還算無恙。
我記得,我們在咖啡館坐了很久,聊了很多彼此都感興趣的事,偶爾沉默,我樂於沉默,耽在那靜謐的氛圍中,感受時間悄悄的漣漪。有那麼一會兒,我的意識短暫飄到了我第一次在畫室遇見她的場景,那次會面我的神態不太自然(緊張所致),話語也脫離有效的交流,但我得以長時間地觀察她——她的側臉在燈光下不真實的輪廓,好像一句輕輕的問候就會讓類似玻璃質地的夢境破碎。事實上,我也確曾有過類似的夢。
許多個平凡的日子裡,我的生活就像我那個時期的小說那樣,平靜無波,往返於圖書館、寢室、階梯教室,相對而言,去圖書館讀書是我唯一樂此不疲並鄭重以待的事情,而去教室聽文學課則更像一種不必要的任務(後來終於翹課成習)。某天(我記得是個秋日的雨天),我穿著針織衫、牛仔褲,泡了一杯熱氣騰騰的咖啡,站在落地窗前,讀博爾赫斯的《惡棍列傳》,窗外的樹葉微微滲出黃色的蜷曲的邊沿,濕漉漉的廣角鏡頭下,許多人在濕噠噠地趕路,雖然關著窗戶,但還是有風的涼意滲透進來,細小的雨絲陡峭地被風刮在窗玻璃上。我抿了口咖啡,略苦的香讓味覺沉溺,也讓我產生篤定的安全感。
咖啡引發的味覺是鑰匙,它帶我穿越時間,回到那些和溫暖有關聯的地點,比如鯨酒館,比如晚禱大街,比如華蘭大道,比如畫室,我深切地進入到了某張畫里,畫里的時間是主觀的心理時間,露珠的滴落有致而清晰,趨於永恆。
4
我想起了我在人間驛館等待她的場景,那天,天黑得很晚,黃昏特別地長,我知道,她一定會出現。
但是我最終沒有等到她的出現,在我決定離開的時候,我卻看到了乃迎。
她牽著一匹精瘦的馬從遠方的黃昏里走來,白色的袖袍沒有沾染風塵,只有她自己一個人,沒有同伴,那一世的乃迎,是個風塵僕僕的行腳僧,我們僅有一面之緣,剛開始,我們什麼也沒多說,只是決定坐下來,喝碗酒,聊聊天。
你還在等她嗎?
我沉默地皺了皺眉頭。
不是等她,是等一個結局。
乃迎說,成住壞空的世界,在乎什麼結局。
我說,我沒有世界的概念,我只想等到這個人。
乃迎說,某些時間,我也和你一樣,在乎這個,在乎那個,現在的我不在乎了。
這一世我們應該只相遇這一次。
相遇這一次挺好的,我皺眉端詳著碗里明晃晃的酒,感嘆,就像這酒,喝成了習慣,味兒就變了。
乃迎和我碰了碰碗,仰頭喝了大半碗的酒。說,還是在古代好,你看現在,沒有通訊工具,我們想見一個人全憑一雙腳。
你今世遇到了老魚嗎?我問。
乃迎搖了搖頭,說,我們的緣分不在這一世,我們的緣分在來世,或者來世的來世。
我苦笑,說道,也不知道我和她的緣分在哪一世,什麼來世,我現在就需要去找到她。
乃迎說,你處在一個過渡狀態中,或許她對你來說只是一個過程。
我搖了搖頭,說,乃迎,不要顧忌這個,你知道,以前的你從來不管什麼過程還是結局的。
什麼?乃問。
我心中升起了憧憬,說,馬上就是三月,河谷村的櫻花要開了,陽光明媚,春風萬里,我想騎上一匹溫馴的烈馬和她一起趁著花期賞櫻。
乃迎怔怔在那裡,面上閃過一片思索。
今天的黃昏好長啊。
我飲幹了酒,摔了碗,整理了心緒,踏著欠思量的步子步向前走去,煙塵滾滾,我大笑著沖乃迎說,來日方長。
5
暮色降臨了鯨酒館,乃迎牽著魚的手,坐在靠窗的位置,喝著一瓶味道古怪的渡相思,不一會兒就進入了微醺的狀態。
乃迎說,你尋找的怎麼樣啦。
我想回答她,可是身體每個細胞都軟綿綿的,像被浸泡了酒精,話語的因子散落在每個細胞里,擰不到一處。
今天這哥們兒說話怎麼語無倫次的,來,喝點這個解解酒,魚遞給我一包酸奶。
剛剛把林穎送走,我說,很鎮定地把她送走,那份強烈的寂寥感又襲來了,我著實高估了我自己。
在她走之前的一個晚上,我們分離後,我回到家,躺在床上卻輾轉難眠,不知道為什麼,我開始想她,我努力把這種念頭壓抑下去,但是我失敗了,它加倍襲來,那一刻,我產生了悲傷的自責感。
「悲傷的自責感?」乃迎不解地問。
「是的,」我說,「長久以來,我一直不知所措,或許你不相信,從我又一次見到她的時候,我就陷入了六神無主的狀態,失神的感覺包圍了我,我從來沒想過能再遇到她,這份幸福來得太過突然。後來,我的狀態漸漸平伏下去,但我卻漸漸對她有了那種感覺。」
「那種感覺?戀人嗎。」
「我也說不好,在這方面我的經驗比較少,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我從未對一個人產生過這樣的感覺。看她就開心,有她存在便是一種幸福,什麼都不需要做,沒有追求戀人的那種侵略心和企圖心,因為單單是她存在於我的記憶,我在她記憶里存在,對我而言便已經包含了全部的幸福。」
魚思考了一番,問:「但這會不會是一種想當然的幸福?你如果真的愛她,我還是建議你去追她,尋求在一起的可能,就像乃迎和我一樣。」
我回頭看了看魚,他的目光清澈而真誠,很顯然,他想問題比我要乾脆和簡單的多,這是他的品質,也是我的短板,但是,我也曾有過固定的長時間的伴侶,那時的我卻全然不是這樣,我主動也任性,會像正常的年輕戀人們那樣吵架、賭氣、互相猜忌,我認為傳統意義上的愛除了強弱程度的不同,應該基本都是這樣的吧——直至林穎的出現,一切都不同了,我內心對愛的定義被碾碎,我忘記了時間的流逝,忘記了身處的境遇,忘記了煩惱的因由,但同時某個側面——我對自身的存在卻又更加篤定,對於自身之外的東西,覺得需要舍棄的,就毫不猶豫舍棄,換句話說,我做事的力量好像增強了。
「就像蛇的蛻皮。」魚說。
我驚訝地向魚看去,他似乎通曉我此刻內心的想法,那樣隱秘的想法。
冷光影中,有位女子在唱一首音質破舊的歌。
我的日子是你的名字
每分鍾 在安靜的時候
當夜晚在我的憂傷里不眠
夢變成你的名字
我的身體是你的名字
動作里 總帶著你的樣子
人們在大街上慌忙逃竄
我在這 念著你的名字
我握著通往你的船票
有一次我甚至這樣唱道
在睏倦時 旅途中
每一朵島嶼都是你的名字
6
咖啡館快要打烊的時候,我提議去看《綠皮書》這個電影,深夜場。
電影院里人非常少,顯得空曠而蕭條,我們坐在龐大的黑暗之中,我感覺到異常的疲憊。
空氣軟塌塌讓人有種往下沉的慾望。
後來我分不清我是睡著了還是沒睡,我懷疑是一種半寐半醒的狀態,耳邊林穎偶爾發出的笑忽近忽遠,銀幕上的影像漸漸和我產生了輕微的位移,最後,我發覺自己置身在一個寬大的院子里。
應該是清晨,太陽將要升起還沒升起的時候,我站在院子里伸懶腰,視線迷濛,透過似乎是用鉛筆塗抹出的毛糙的枝椏望著日陽漸遠的輪廓,時不時有竊竊私語聲傳來(後來我發覺是影院里人們壓低了嗓子的議論聲),座椅深深往下陷落,我把蓋在肚子上的衣服往上身遮了遮,甚至有幾刻我睜開了眼睛,視線漸漸清晰起來,意識也被拉回此刻的影院,我眯起有點近視的眼睛盯著已然被跳過太多的情節,可憐巴巴地茫然四顧,悄悄向身邊的林穎看去,看到她正津津有味分外投入地看著熒幕,我心存僥幸地希望她沒發現我剛剛大睡一場。有一點讓我印象深刻,銀幕上閃動的光影照亮了林穎的側臉,那種光芒是淡淡的紗,像是古老的月亮的光,冷色系的,微微帶著一些恰到好處的溫度,在這樣的光中,林穎距離我非常遠,也非常近,只是她那麼完整,她的神態,她的變化的心情,她的談吐,這份確鑿無比的發現被我當成了一個證據,我好想哭一場。我移開了目光,努力回到《綠皮書》的主線情節上,但不一會兒意識又漸漸昏沉了(身體不自覺地下墜),我知道我再次睡著了,並且我會做一場很長很長的夢,在林穎身邊做夢是一種幸福。
我相信在某一刻,我隱約望見了中世紀的黃昏,古堡和小路是黃昏的一部分,古堡在小路遙遠的西側,小路在連綿的枯萎的金色中延伸至不知道什麼地方的地方(不知是否象徵一種希望),我從未心系遠古,對中世紀的歷史和景觀更是毫無概念,但是我知道這是一種心境的投射——一個完全與當下的環境割裂的時間,一個頗有意味的不被打擾的時空(我在夢囈中確是這么分析的),我和林穎像平常一樣散著步,林穎說,看完《綠皮書》,是否准備好一場去往晚禱大街的旅行,一個熟悉的名字,何為晚禱大街?黃昏永恆之地,林穎說。從這個時刻開始,夢里的我已經發覺自己是在做夢了(至少是部分地察覺), 然後原本無意識的狀態里開始蒸騰起傷感的情結——強烈而赤裸的傷感,我擔心會傷及林穎,它畢竟如針芒,在幾乎要流淚的夢境里,我整個人陷入了瘋狂的失控當中,我哭著向林穎跪了下來,卻毫無疼痛,好像整個大地在支持我跪下,告訴她,我好想你,我知道我在做夢呢,所以我哭著跪了下來,我因為想你,再不會顧及什麼,請你原諒我的夢境吧——歇斯底里,讓我震驚,夢境中另外一個我,那個上帝視角的我,我可惡的潛意識,一直潛心觀察這一切,現在他跳出來,開始充當主宰者,出來搗亂了。他說,你這樣的情緒會刺傷她,你到底明白不明白,你這樣紊亂而露骨的表現是一種嚴重的無禮,你會傷害她,她會識破你,嫌棄你,再遠離你,但這都是你咎由自取,應得的懲罰!他的面目冷峻而嚴肅,鎮定的威嚴象徵一直不可撼動。但我雙目開始冒火,我不能容忍夢境中竟還有君子來規訓我。他竟然開始出來搗亂了,我怒氣沖沖地向身後踹去,我踹倒了他,同時疑問道,難道他早就等在這里讓我泄憤嗎?誰讓他惹惱我!這個可惡的傢伙。我拍了拍手裡的土,為了不讓林穎發現他,我將他踢進了路邊的溝渠里,麻煩和危機解除了,我長舒了一口氣,林穎快樂地挽起了我的手——夢里的林穎和現實的林穎是那麼不同,同時卻又那麼相同,我們從未像現在這般靠近過,嚴密無暇的溫暖中,我感到那個持反對意見的被我踢進溝渠的我也漸漸隨著黃昏回到了我的身上,我望向天際(遠方的天際),我和我合二為一的,那流淚的時刻,所有的我都在回家。
7
「你是否還記得那家露天的酒吧?」
「叫什麼名字?」
「我忘了,我們坐到下午五點,然後你去杭州,不久之後你再次遇到魚,然後你們再次戀愛。」
「我記得那天下著雪,你點了一杯藍色的瑪格麗特,我驚訝地發現,那天下午如此不同,就像一個啟動開關,從那個時候開始,許多東西運行軌跡發生改變。」
「不是月球引發海水的潮汐,魚兒越上浪尖,凌晨飛舞著月光,不是昨日的重復,當下的沉溺,甜美的烏有鄉,是季節的最後一次歌唱,我們去往沒有季節的人生。」
「人生也是有四季的。」
「這以後,我應該會愛上寫信,寫給遠方的人,寫給自己,寫給美好的比喻。」
「我和魚在一起,我們好像都比之前更包容,更能理解對方了。」
「真好。」
「你們經過了風浪,也有過各自遠揚,你們在獨行的路上,大部分時間或許會忘記對方,但事實上,你們從來都沒有遺忘,當你們再次偶然相遇,就再沒什麼能夠將你們分開了。」
「我們跋涉在時間的泥沼中,因為體認到萬事艱辛,才明白初戀的意味,當然,很多人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即使內心萌動,也無機緣在一起了。比如一方已經結婚,或者地理位置相距過於遙遠,人海兩茫茫。」
「最近在看《斷舍離》,其實就是做減法,減去那些多餘的冗雜,讓自己能夠更為專一地做事。」
「至道無難,唯嫌揀擇。但莫憎愛,洞然明白。我喜歡你現在的狀態,更喜歡你置身的城市,杭州的三月,是人間天堂。」
「還記得前世我們的那次會面嗎?」
「不記得了。」
「在人間驛館,一個漫長的黃昏。我在等人,你也在等人,你從遠方走來,我在門前爛醉,那一世你是個行腳僧,我們得幸有一面之緣。」
「後來我們都等到要等的人了嗎?」
「等待是一件很漫長的事情,有時候,要相信,我們的眼睛看不到的地方。在須臾,在未來。」
「夢是不是一種真實?」
「夢是屬於自己的甜蜜。」
「下雨了。」
「回吧。」
「再會,乃迎。」
「好的,卡卡。」
8
車廂內,我望著窗外,略有些困意,針針點點的光一閃而逝,在百無聊賴里,我追憶著許多碎成紙屑的往昔,桌布上還有半杯沒喝完的咖啡,升騰中,對面的人臉模糊起來。我有點分不清置身何時,記憶里似乎有許多場景似曾相識,比如我乘坐火車去往華蘭大道的深夜,我從華蘭大道去往武漢的清晨,我和前女友一起去南京的夏天,我和朋友一起去石家莊的下午,我們為了振奮精神在車廂里忘乎所以地唱起了木馬《美麗的南方》,我們置身於眾人目光的中心,而不管那訝異是如此強烈。記憶里奪目的陽光化作獨有的寒刃,撕裂了我們一切虛妄的言談。而現在,這里只剩下我自己了,剝離了一切和外界的聯系,我不知道是去旅行還是逃離,是杜撰還是現實,只是在這片刻,我可以任由自己落寞,我有點想念林穎犯困的眼睛,黑夜中閃著熱氣,無精打採的眼睛。
我來到車廂尾部,點了跟煙,哐當哐當的零件撞擊聲像是野蠻人發明的打擊樂。在我對面,一位相貌溫婉的妙齡少女背靠著扶手,望著我。
我朝她微笑。
她出神,像是沒有望著我,也笑了起來。
出於禮貌,我將煙蒂按滅,向虛無的空氣吐了一口冷清的濁氣。
去哪裡?女子開口問。
我想了想,說,不知道。為了表示我認真對待她的問話而不是故意不配合,我說,想好了告訴你,好嗎?
那是你的事。她用漠不關心的語氣說,但是告訴我也無妨,她對我笑。
我搓了搓手,氣氛尷尬下去,沉默持續了很長時間。
借一支煙可好?
我從煙盒裡掏出一支,替她點燃。
謝謝,她長長吸了一口,然後整個神情呈現出一種鬆弛的狀態。
還有多久到站?我問。
快了。她說。
我舉了舉手機,說,到站之前,聽首歌可好?
她奇怪地望著我。
我掏出耳機,一支塞到她的耳朵里,一支塞到我的耳朵里。
這是什麼歌?
聽起來什麼感覺?
下雨的感覺。
很好。
陌生人,還有什麼話講?
我說,沒有了,陌生人。
忽然,我們沒入黑暗,什麼都看不見了。
火車駛入冗長的涵洞,有種萬木低垂,永逝降臨之感——在這黑暗中,陌生人緊緊地抱住了我。
⑩ (短篇小說)親愛的
文/風蕭藍黛
男人推開門走出來,日光逐漸變得強烈,雲朵密密綿綿地移動,空氣里飄來了混合的花香,細細一聞,像家裡的那塊香皂,讓人心情瞬間好了許多。
他先打開後備廂,把兩箱行李扔進去,然後又轉回家。半晌,他抱著女人出來。
她躺在他臂彎里,又瘦又輕,讓他一度以為抱著的是一塊巨大而溫熱的海綿。
她戴著灰藍色的帽子,兩個顴骨在臉頰上高聳,縮水的面部肌肉使鼻子顯得又尖又高,嘴唇細長且沒有血色,整張臉像一朵臨近枯萎的白茶花,只有一雙眼睛,依舊如水鹿般發出清澈憂傷的光。
男人把女人放在副駕駛座上,幫她系好安全帶,然後又轉回家取了那個橢圓形灰白色花盆放在她懷里,裡面有九株小小的石生花。
他發動引擎,轉過頭問她:「親愛的羅小姐,出發咯?」
女人看著他露出蒼茫的笑,也不說話,只把左手合在他握著檔把的手背上,她的掌心微涼,大拇指的指甲已變成黑色,像被淘氣的女兒故意用水彩筆塗黑了一般。
這樣的感覺真好,男人想。他們好久沒有吵架了呢,真是奇跡。不過對於這種感覺的評價只在他腦子里停留了一秒,當他意識到女人只能陪他度過殘余的短暫的時光,他就覺得怎能這樣想呢。如果可以,他寧願跟她吵一輩子架。
女人患了賁門癌,晚期。化療了好多次,醫生說治癒希望不大,而且化療引起的並發症對她的身體已經造成了嚴重的損傷,建議保守治療。
「保守」兩個字就等同於宣判死刑,男人當時差點想一巴掌摑在醫生的臉上。他一開始還對先進的醫學抱有一些不切實際的幻想,在網上看到癌症里瀕臨死亡又成功逆襲的案例,就講給女人聽。
一向聒噪的女人卻越來越靜默,眼神越來越黯淡。她原來多有活力啊,扯著嗓子在陽台上叫孩子吃飯,中氣十足,長長的尾音,彷彿可以把夕陽和晚霞都震碎了呢。她跟他吵架的時候也特別彪悍,叉著腰鼓著眼摔著東西,像要把他活吞了。
可現在呢,誰能想到這個看似無用的賁門,不僅連接了食管和胃,也能決定生命的長短。
如今,她再也沒有力氣挑他的刺,沒有力氣與他爭鋒相對,也沒有力氣詬病他在婚姻里犯過的錯。她忍受了一次又一次化療的折磨,剝去了生活的戾氣,居然變得平和而溫馴,像一隻乖順的被卸去翅膀的鳥。
在疼得全身顫栗的那個深夜,她對他說,放棄吧,我只想找一個沒人的地方,你陪我安安靜靜走完剩下的日子。不要帶女兒,只有你和我。留一點美好給她吧,我不想讓她看見我生不如死的樣子。
他的眼淚如傾盆大雨,恨不能把她的身體擠進自己的胸腔里,卻在死神的要挾下根本無能為力。
於是他答應了她,把孩子交給了老人,請了假,帶著她逃了。他們穿過城市堅硬的叢林和繁華的霓虹,一路向西,向西,在大理雙廊的客棧住下了。
那裡的天空純粹得像嬰兒的眼瞳,雲朵綿延出潔白的溫柔的尾巴。他們坐在露台上看洱海,現實又虛幻,清晰又模糊。
女人把那盆石生花放在露台的木桌上曬太陽,那是有一次他們去花市買的,她和女兒一聽石頭會開花就很感興趣,兩個人蹲在那裡細細地挑了九個,每一個都像一個個長斑的小屁股。
可買回來兩年多了,沒見石頭縫里開出花來。她現在期待它能開花,這種不太可能的奇跡,會讓自己對生命萌生出微薄的希望來。
頑固的癌細胞讓女人每天都疼,可她拒絕用杜冷丁,她說沒必要了,再用也是要走的,花那些冤枉錢有什麼屁用?
她總是咬緊牙關,甚至把嘴唇咬破了。男人一直幫她按摩,期望用按壓來緩解她的痛。
可他們都心知肚明,那隻是緣木求魚,給人以心理上的安慰罷了。
女人的食慾越來越差,吃了東西都會痛苦地吐出來,男人還是變著花樣逼她吃東西。她開始變得奄奄一息,但每天都要盡可能裝作輕描淡寫地交待後事。
「我爸的身體還硬朗,就是煙抽得太多,你得多看著他。」
「女兒交給你我也放心。她再過11年就考大學了哦,15歲可能就會叛逆了,你就多忍忍,沒有我在中間調和,可別弄成世仇。」
「我前年買的那個翡翠鐲子,記得在女兒結婚時交給她,她戴上一定很好看。」
「我不在了,你也別想不開,要為我好好的活。世上的夫妻也就那麼回事,過日子而已,情情愛愛也不過是陳年舊夢。你重新找個人,只要對你好善持家,面上對咱女兒還過得去,也就行了。」
「銀行卡和存摺全部交給你了,密碼是你生日,以後別太辛苦,你和女兒的吃穿平常點就行了,別總和別人攀比。」
。。。。。
說這些話,有時是清晨,他背著她在洱海邊的村子裡看村民們販賣新鮮的蔬菜和剛捕撈的魚。
有時是黃昏,他們坐在露台吹著海風剝青豆。
或者是男人在廚房給她榨果汁的時候,榨汁機的轟鳴聲像癌細胞,在她千瘡百孔的身體里橫沖直撞。
甚至當她疼得在床上打滾的時候,她尖厲又隱忍的嚎叫,像一根粗暴的棍子敲擊他的靈魂,她還斷斷續續地說著這些話,讓他覺得塵世的苦太劇烈太尖銳,讓人痛不欲生。
他們結婚十年,女兒七歲。是個天真的孩子,膚色像她,白得像初春的梨花。前些年他們經常吵架,互相怨懟,在一地煙火里過著忙碌又磕絆的人生。
直到她要離開了,他才發現她像一朵棉花,吸走了他濕漉漉的感情,留給他一片驚悸不安的虛空。
不要想那麼遙遠的事情好嗎?男人總是使勁忍住眼睛裡的潮熱溫柔地對她說。
可是,或許明天,我就不再醒過來。女人喃喃自語,像說給男人聽,又像說給自己。
她知道,她已無法再把握生活,無法再掌控這個世界。其實當一切已經壞到不能再壞時,她也只能無奈地做好准備,等待那冰涼又漫長的黑夜將她一點一點淹沒。
她走的前幾天好像有預示一般,她居然說了近幾年都不太提及的那個話題。
她說,我走了以後,要不,你去找找她?如果要重新找一個人過,有點感情基礎可能會更好。
她說的時候特真誠,看不出嫉妒或者憤怒。四年前他和那個女人有點蛛絲馬跡的時候,她簡直要崩潰了,她叫囂著讓他滾,她說我瞎了眼睛才會跟了你。可現在,她居然讓他去找找她。
男人的身子震了震,轉回頭時眼睛卻瞪圓了,他吼她,你能不能別整天安排我的生活?能不能別瞎操心?我他媽誰都不找,行不!?
她的眼淚倏地滾出來,連哭泣都有氣無力。他後悔了,馬上抱住她,眼淚已止不住,他抖動著身體,慌忙說對不起對不起。
她沒吭聲,他便喊她,親愛的羅小姐。
她癟著嘴扯了扯麵龐想笑,卻沒能笑出來。他剛追她的時候,像一隻討厭的蒼蠅,整天追著她喊:親愛的羅小姐。
親愛的羅小姐,一起喝杯咖啡?
親愛的羅小姐,一起去看電影?
他彷彿站在時空的盡頭,親和又諂媚的表情,借口老套,口吻俗氣。她不知道怎麼愛上他的,現在想來想去也不明白。可她一聽見這個稱呼,心就會莫名地動一動,就像被一隻小動物的舌頭舔了一樣。
她抹了眼淚,突然一本正經地說,答應我一件事好嗎?
什麼我都答應你。男人說。
女人從床頭櫃上的包里拿出一個透明的自封袋,裡面有數十粒黃褐色的種子。
她說,這是石生花的種子,我早前買的。等我走了,你可以每年都播種,只要精心栽培,它會發芽長大。有人曾說人的靈魂會附在種子上,看到這個,就如同看到我了。
男人望著她,把袋子鄭重地接了過來,在夜色里緊緊地抱住了她。
可惜,他們抱得再緊,回憶再長,也敵不過疾病。
她走之前的那天晚上他還幫她洗了下身,她蹲著,他打開噴頭用溫熱的水幫她輕輕地沖,動作溫柔,像在清洗一個剛出生的嬰兒。她面無表情,早已沒有少女的羞澀,坦然而鎮定的眸子望著他,不知道在想著什麼,眼神憂郁。
他給她換上一條被大理的陽光暴曬過的內褲,拿出來的時候還帶著乾燥的皂味,他沒有給她穿胸衣,她已瘦得脫了形,以前那些漂漂亮亮的蕾絲胸衣就像兩個口袋一樣鬆鬆垮垮地攤在她胸前。
索性也不穿了,他輕輕把她放置在床上,她罩上絲質睡衣,像一片沒有重力的羽毛,將落未落地飄浮在洱海上,也飄浮在他的心裡,一直在夜色里盪盪漾漾。
她的頭虛弱地靠在白色的枕頭上,突然說,我收回以前的話,我沒有瞎了眼睛才找了你。半晌,她又喃喃地說,你一定要停止痛苦,你一定要幸福啊。
他的心疼了又疼,他躺在她身邊,攥著她的手,聽見她微弱的呼吸,他把嘴湊過去,在她臉上親了一下。
夜色太深太重,她就這樣走了,悄無聲息得讓人懷疑她是否存在過。她的臉很白很小,是她一直想要的巴掌臉,卻太過憔悴不堪。
男人當時以為她在睡覺,他像往常一樣去那家早點鋪買老面饅頭和豆漿,雖然她吃不下什麼,但醫生說想吃什麼就讓她吃吧。
他付錢的時候手莫名地發抖,十塊錢掉在和面的鐵皮桌子上,被店主笑盈盈地拾起來。
他走著回來的時候人是飄的,穿過洱海邊帶著水藍色霧氣的風,穿過紅色綠色屋頂的幾個小旅館。在微光浸潤的早晨,他在露台上看到花盆裡有三個石頭居然真開出花來了,一株黃色,兩株白色,有點像菊花的葉片,又細又長,讓人有種暈眩的不真實感。
他疾步走進屋裡想叫她來看這樣的奇跡,卻再也叫不醒了。一切才變得真實起來。
雖然早有準備,但他還是不敢相信。她才37歲啊,身體卻已無辜地沾染上了腐敗的氣味。
他終於陪她走完這一生了,他伏在她的胸口上哭,感受她的體溫一寸一寸變涼。
她的頭上還戴著帽子,連睡覺都不肯脫下,光潔的頭皮因沒有頭發的保護更顯蒼白。她的身上還穿著水綠色如煙柳般的絲質睡衣,帶著春的生氣,雙目卻始終緊閉如冬。
或許這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她不會再痛到骨髓里了,她終於健康了。
他們的緣份,真的只有半生嗎?這是後來他帶她回來,辦完她的後事,一個人呆著的時候想的。
可是,他還有多漫長的一輩子要活啊。他心裡生出絕望。
女兒似乎比他先習慣沒有她的生活,孩子的心性沒那麼復雜,他告訴她,媽媽去了天國,那是一個有花有月有風有湖的地方,沒有病痛,特別幸福。女兒眨著眼睛想了半天便笑了。可是在她耍賴鬧脾氣的時候,便哭著要媽媽,眼淚滾滾而來,把他的心扯痛。
石生花的種子一直沒發芽。
女人走了兩年,他才慢慢從那一股子陰郁里走出來,慢慢從她枯敗的身體里走出來。日子總要過下去吧,父母親友同事一次又一次說得口乾舌燥地讓他相親,他就去見了一些女人。
他從沒想過40歲的自己居然會去相親。有離婚的公司助理,有未婚的大齡剩女,有帶著小孩的單親媽媽,各種各樣的女人,各種各樣的臉和身體。
她們總像飄浮在空中的花瓣,帶著一絲香氣卻總是沾不了地。他每次看見她們,腦子里都會出現那一張眼神憂郁的臉。他企圖讓任何一個她與那張臉重合,皆是徒勞。
能繼續見第二面的女人太少了。他覺得就像看電影,看完一遍,想再看一遍的片子太少。其中有一個叫夏的女人,第二次她主動提出想見一見他的女兒。
於是他帶她回了家,平淡的三居室,散發著麻木的氣味。他的母親見他帶了女人回來,面露欣喜。女兒脆生生地叫她阿姨,夏說你女兒真可愛。
然後他們就坐在他的卧室里聊天,他倒了一杯綠茶給她,茶葉在開水裡飄浮,遲遲不肯觸底。她的眼光四處打量,看到窗檯上三個蒙著透明薄膜的培育盆,她問,種的什麼?
石生花的種子。男人答。
夏沒在追問下去,她的目光落在相框上。
如果女人的相框擺放在其他任何一個角落,他們可能會見第三面,或許還會談談未來。可他擺放在床頭櫃上,而且是在櫃子的邊緣,是一個睡在床上的人觸手可及的地方。
男人和夏都同時意識到這一點,於是他們越來越找不到話題。夏用手撫摸著透明的茶杯,茶葉慢慢落在水底,她蓬勃的一顆心也慢慢恢復了冷硬。
夏走了,男人說吃了晚飯再走吧,夏說不了不了,吃了天就晚了。
男人再沒有見過夏,她像一片晚風中的葉子消失在意味不明的夢里。
男人給石生花的種子換了很多次盆,換了很多次土,都沒見動靜。自封袋裡的種子一點一點在減少,他的期望值也在一點一點降低。女人的面孔越來越模糊。
第三年,他又陸陸續續見了一些女人。網路越來越發達,人心卻越來越冷。那些女人的年紀都不小了,直奔婚姻的主題,有些急切,有些市儈,誰都不含糊,錙銖必較,情況要摸得一清二楚,她們總認為這樣就能保證婚姻的質量。
他和其中兩個女人在見了幾次面後也去過酒店。他看著對方的眸子,摸著對方的皮膚,尋找一種陌生又熟悉的觸感。
但他什麼都沒找到,一切都是來自於身體最原始的渴望。與感情無關,與靈魂無關。
好幾年了,從女人生病他就再沒有做過愛,他的生疏讓對方生出一絲感動來,反而覺得他不油滑,很可靠。
可他做完之後就產生了愧疚感,他的身體變得荒涼,迅速從情慾中理智地抽離出來。
她們緊實且富有彈性的皮膚,混沌的情慾,都奔著走向婚姻的目的。可他沒有找到那種能量,他說不清楚是什麼,就是撲上去心裡就會長出枝葉的能量,或許,就是能讓種子發芽的能量。
他的心被包裹了一個硬殼,和那些上過床的女人也無疾而終了。他有些愴然,卻又有輕松之感。
第四年,石生花還是沒能發芽。
有一天男人在地鐵站看到了女人口中的那個她。當年他們在網上你來我往,差點讓生活滑向無法預料的深淵。現在他看著她,像看著任何一個從地鐵站匆匆而過的路人,那樣平常且陌生。
她也看到了他,她朝他笑了笑,左手牽著一個半高的男孩,他們相隔十米,蜂擁的人潮越過了他們,風依舊是冷漠的,再沒有當年那如火山噴濺的激情。
一切都涼下來了,只有生活還在熾熱地前行。
女人曾說讓他找找她。怎麼找?有些感情只是一瞬間的事,有些感情卻像癌細胞,能感染生命中所有的細枝末節。他想到女人的話就自嘲地笑了笑,然後朝著家的燈火回去了。
他在她離開的第五個年頭遇到了一個女人。
朋友的新同事,她叫潔,離了婚,沒有孩子。
她很素凈,不是衣飾的素,是感覺上的素凈,像一株百支蓮,枝葉伸展,花朵從容。
他們互加了微信,前前後後見過七八次,她也來過家裡,見到過女兒,她是一個老師,對待孩子蠻有一套。
他們居然還在有想見的慾望,可他忽然在即將確定關系的當口心生退怯了。
他變得焦慮起來,常常枯坐於深夜,捧著沒有植物的空盆一直一直看。有時甚至把盆放置於9W的台燈下,看那黑色的土面,會不會忽地冒出新鮮的芽頭來。
可什麼都沒有,那些種子躲在土壤的黑暗裡,死一般沉寂且頑固。他看著她的照片,想像著她的靈魂,忽然不知道要怎麼辦。
種子未發芽,他沒法看到她。雖然她曾說過,只要對他好善持家,面上對女兒還過得去,就行了。但他不知道他如果真要和另一個女人走餘生的路,她會心痛嗎?
潔又約他見面,他不知道去不去,像故意要把身子站在黑夜裡的人,心卻又渴望著一點點微弱的光明。
他帶著剩下的種子去了多肉花店,請店主用最好的土,幫播一下種。他嘟囔著,種了好多年都不會發芽呢。
店主是個20多歲的女孩,她看著袋子里的種子,笑了。
她說,先生,這是石生花的種莢,直接播肯定發不了芽啦。種子在種莢里,得取出來才行。
男人傻了眼,看著女孩熟練地把一粒種莢泡在水裡打開它,就像打開了他的心。種子落了出來,小得像塵埃,密密麻麻地飄在水裡。倒在吸水紙上吸干,就收獲了幾百粒。
女人肯定知道,這是不會發芽的種莢。
他彷彿看到她狡黠的笑,她是在告訴他,守著一顆永遠不會發芽的種子,就像傻瓜。她真的永遠不會回來了,她的靈魂也不會,那隻不過是寬慰,只不過是一個空洞的期望,只會讓他產生更加空洞的絕望,直到,他學會放棄和開始。
或者,她還想告訴他,他的心就像種莢,被一個殼包住了,他必須完全打開它,才能走出陰影的蒼涼,才能迎接胚芽的萌動。
無論明白哪一點,他寡淡而茫然的靈魂都能得到釋放和撫慰。又或者這些不一定是她想告訴他的,但他覺得女人一定是這樣想的。她站在天上,像一朵雲,或者是一陣風,她是瑰麗的,是溫暖的,是微笑的,她對他說,你一定要停止痛苦,一定要幸福啊。
即使沒有她。
是的,即使沒有她。
男人站在花店的門口,突然哽咽。日光逐漸隱退在雲層里,多肉植物恬淡的光澤在花架上像水一樣傾瀉,店裡的音響在放著一首安靜的歌:
親愛的你想要的我能給的是什麼
流淚的快樂是為了什麼
原來我以為可以擁有的
不過是難以釋懷的這一刻
親愛的天快亮了夢快醒了別哭了
讓黑夜停止思念的折磨
我們要勇敢尋找失去的
停止痛苦的抉擇才是抉擇
......
停止痛苦的抉擇才是抉擇。男人在心底對女人說,親愛的,我要開始新生活了。
太陽又頑皮地從雲層里鑽出來爬滿他的後背,他拿了種子,把身體邁進車水馬龍的人生里。
他在回家的路上發了一條微信給潔:周末我們帶著孩子去爬山吧?
他想,他永遠不會忘記女人,但他終於要放下她了。有些時光是值得回想的,有些未來是需要追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