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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女愛愛短篇小說

發布時間: 2023-05-15 19:13:47

A. 【原創短篇小說】纖夫的愛

   里河和淮江是同一條河的兩股支流,兩股支流之間只有唯一一條相通的河流,叫做里淮澗。里淮澗正如名里「澗」字的含義,夾在兩座險要峭壁之間的河流。人站行駛著的船頭仰望里淮澗兩岸的峭壁會有種不寒而慄的感覺。里淮澗河水隨季節變化很大,春夏時節水流充足,而秋冬時節水位下降很快會露出河流兩邊的比較高的陸地,行人可以在上面平穩行走。雖然里河和淮江都不是主要運輸大河,但由於里淮澗是兩條河之間唯一通道,不時也會有商船和客船穿行這條幽靜的里淮澗。不過在枯水期大船要經過部分水位低河段,船家就需要僱傭纖夫拉船。由於這樣特殊的地理環境,纖夫成了里淮澗一道奇特的風景線。而早些年,一個縣城來的商人把整條里淮澗拉纖的生意都統一了起來,每月支付纖夫工錢,於是來往的船家要僱傭纖夫就不得不接受商人出的高價,纖夫也不再和船家進行自己不擅長的談判。

      又是深秋里的一個清晨,在里淮澗兩邊露出的陸路上一群赤裸上身的男人拉著纖一點一點拖著腳前進。盡管深秋已經略有涼意,纖夫拉纖時都是赤裸上身,因為拉纖時纖繩會不斷摩擦身體,再耐磨的衣服也會被磨爛,所以就算寒冬臘月纖夫都是赤身上陣的。纖夫隊伍里有一張稚嫩的臉格外顯眼,十五六歲的樣子,從他新長短發中依稀看到六個紅色的戒疤。粗大的纖繩圍在少年單薄的肩膀處,為了更好用力,他和其他纖夫一樣身體盡量向前傾斜。顯然,少年拉纖時間並不是很長,不時會調整一下纖繩在身上的位置。

      少年是里淮澗左邊的山上一間寺廟的和尚,四年前由於家裡貧困養不起前被送上了寺廟,法名智虛。這所寺廟並不大,只有七八個僧人,地處偏僻,寺廟香火不濟,為了幫補寺廟的開支會輪流讓寺里的和尚到山下當纖夫。今年輪到智虛下山當纖夫,也是他第一次到山下拉纖。臨走前一個晚上,主持交給了他一張打滿補丁的破舊棉被,又把他領到佛堂前給他講了濟公拉纖的故事。第二天早上,智虛就到里淮澗碼頭報到。他來這里已經半個月了,半個月時間已經足夠讓他肩膀磨脫了幾層皮。拉纖隊伍的最後是高大的纖夫隊長,他有一把雄厚有力的嗓門,可惜浪費在對纖夫隊伍的咒罵,而在他不斷的咒罵聲中纖夫隊伍緩慢前進。

      里淮澗拉纖是一件時節性的工作。入行條件低,只要有氣有力誰都可以做,收入還算可觀,每年入秋時分,有些人陸陸續續聚集到里淮澗碼頭,幾個月後春暖融雪補充河水,這群人又會慢慢從來的路返回來的地方。天南地北的人聊天的話題也是天南地北,外來的纖夫會講講外面的世界,本地的纖夫也會說說這里的傳說。當然,在男人堆里絕對少不了女人的話題,講到這話題出家人智虛會臉紅耳赤,不過礙於情面,也只是靜靜地聽纖夫們說說笑笑。智虛不久發現纖夫們會經常提到一隻經常往來里淮澗的商船上的一個女人。智虛沒見過這個女人,從纖夫間充滿粗言穢語形容詞中了解到這個女人很漂亮。不過纖夫們從未見過她走上船頭,纖夫也沒有機會上船見那個女人,只是看見她會從商船最前面船艙的窗戶向外張望纖夫們,隨風飄揚的長發以讓來自天南地北纖夫們心裡發麻。有的說她是商船主人的女兒,又有的說她是船水手的老婆,當然也免不了編上個自己和這個女人扯上關系的故事。

      現在纖夫隊拉著的船就是那艘商船。

      艱難的三小時後,船終於渡過了里淮澗最淺的那一段路,商船可以自己順風航行,纖夫隊伍工作也就結束了。一群赤裸上身的男人氣喘吁吁不顧休息地往船上張望,渴望能從船窗戶中捕捉到船上女人的影子。智虛也跟著向船身一望就看到了船上女人在的那扇窗戶。雖然船和拉纖的位置有一段距離,智虛還是看到了那一張俊俏的臉蛋和那隨風飄逸的長發。忽然,他感到臉上一麻,船上女人那雙烏黑的眼睛正緊緊地盯著他,四目對視,智虛馬上低頭,雙手合並說了聲「阿尼陀佛」。後面一個纖夫看到後大聲嘲笑:「禿驢,被鬼迷了啊!」。智虛不回答,只感覺到自己臉上一陣滾燙。

      五天後,這艘商船順流返航,拉纖工作輕松很多。纖夫目送商船離開時候,智虛好奇地再向商船那扇窗口望去,那女人依然在那裡,那雙美麗的眼睛還是和上次一樣盯著這個十五六歲的少年。智虛又再羞澀地低下頭,默念「阿尼陀佛」,左邊的心臟咚咚咚地跳個不停。

      這一天里,智虛腦子不斷地回想和船上女人對視那一幕。盡管船和拉纖的位置有一段距離,他只看到女人模糊的樣子,不過他很確定當時女人的臉確確實實看著智虛的位置,他似乎還能看到那雙烏黑眸子里映照出他的臉。可那船上的女人為什麼要盯著他?是故意的還是偶然?她為什麼經常坐在窗邊?智虛開始產生種種疑惑。而又意識到這些想法和自己和尚身份不符,低頭說了句「哦里托佛」,然後在心裡默念心經祛除雜念。這里不是寺廟,智虛不能一整天坐在蒲團上念經,不久後聽到纖夫們的粗言穢語又讓想起來船上的女人,模糊的臉在智虛腦海里慢慢被填充:長長的頭發,圓圓的臉蛋,烏黑的眼睛,小巧鼻子,櫻桃小嘴,玲瓏的身段……

      那一晚,智虛做了一個夢。他獨自來的一個空曠的船艙,一步一步地走向船艙最盡頭的房間。沾著淤泥的腳每走一步會和船艙木地板發出「噠」的一聲,同樣發出聲音還有包裹在他左邊胸膛里跳動的心臟,咚咚咚……除此之外四周一片寂靜。他漸漸靠近房間,身體莫名地開始發抖,就像以前師傅責罵他的時候一樣發抖。他終於來的門口,緩緩地伸出右手……正要推開這扇門時,纖夫隊長咒罵聲打破了他的夢,一隻船在里淮澗擱淺了,智虛又得起床工作。

      如同智虛漸漸長長的頭發,這份曖昧在智虛心裡漸漸長大。智虛開始變得敏感,以前對纖夫們談話都是左耳進右耳出,現在他刻意聽每個纖夫談話內容,他想從中搜索出有關於「她」的只言片語。可往往令他失望,關於船上女人的故事編造成分居多,每個纖夫都不停地把自己套在故事男主角身上。聽多了,他也開始想像自己會和這個船上女人的故事。有一天,船上的女人下了船,走上了山上的寺廟,走進了佛堂……智虛期盼著能再一次見到那個船上的女人,他甚至開始和佛祖談價錢,今天我念20次心經,佛祖保佑我明天能為那隻商船拉纖。

      智虛第三次為這艘商船拉纖時,他忍住了心裡那份羞澀,看了船上女人兩次。到了第四次為這艘商船拉纖時,他鼓起了勇氣,大膽地昂起頭緊緊地盯著那扇窗戶,和窗戶里同樣望著他的女人。船沒因為智虛慢下來,水手們反而加快劃船速度,船很快遠去,窗戶女人也遠去了。岸上是一群赤裸上身懷著不同心態,做著同一動作的男人。

      晚上,圍著火堆吃飯,纖夫們高大的纖夫隊長唱起了一首纖夫們熟悉的歌謠:

      妹妹你坐船頭,哥哥在岸上走,恩恩愛愛纖繩盪悠悠……

      智虛聽得樂滋滋的,就覺得歌聲是在訴說自己的故事。響亮的歌聲響徹深秋碧水盪漾的里淮澗。

      在同一時間,那艘女人所在的商船上,一個船上的水手提著昏暗的油燈打開了商船最前面的房門,也就是那個女人在的房間,他看到坐在窗邊女人馬上「啊」地驚一聲叫,然後是咒罵「那個外國人什麼時候才肯拿走這具假人,每次來雜物房都嚇我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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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 找古代言情小說虐文叫安琉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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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者評論:
無論是上官婉兒還是安琉顏,抑或是木瑾,她始終只愛他一人。可惜時光戲人,他們之間隔著太多太多,安昊翼放不下他的天下,她也放不下她的一片天空,他們終究越行越遠。向來情深,奈何緣淺。
我看這文哭了三次,可是最後婉兒卻和天闕在一起。我希望的是婉兒和安昊翼在一起,可是他們畢竟錯過了太多太多。我現在倒是希望他們一開始就不要愛愛就要愛得徹底。他們在一起始終是彼此傷害愛的心痛倒不如一開始就不要遇見彼此就算遇見了也不要愛這樣不是很好么?可是他們的一生註定不平凡,誰叫他們是男女主呢。
(找到了 巨虐心)

E. 拉拉小說欲來欲愛你的全文內容 能不能幫我找到

許多時候

莪們會被一種習慣左右自己的快樂

為何不來一個薪的

轉折點

轉角遇到愛

當你看到這個

我相信

你會說

欲來欲愛你

F. (短篇小說)親愛的

文/風蕭藍黛

男人推開門走出來,日光逐漸變得強烈,雲朵密密綿綿地移動,空氣里飄來了混合的花香,細細一聞,像家裡的那塊香皂,讓人心情瞬間好了許多。

他先打開後備廂,把兩箱行李扔進去,然後又轉回家。半晌,他抱著女人出來。

她躺在他臂彎里,又瘦又輕,讓他一度以為抱著的是一塊巨大而溫熱的海綿。

她戴著灰藍色的帽子,兩個顴骨在臉頰上高聳,縮水的面部肌肉使鼻子顯得又尖又高,嘴唇細長且沒有血色,整張臉像一朵臨近枯萎的白茶花,只有一雙眼睛,依舊如水鹿般發出清澈憂傷的光。

男人把女人放在副駕駛座上,幫她系好安全帶,然後又轉回家取了那個橢圓形灰白色花盆放在她懷里,裡面有九株小小的石生花。

他發動引擎,轉過頭問她:「親愛的羅小姐,出發咯?」

女人看著他露出蒼茫的笑,也不說話,只把左手合在他握著檔把的手背上,她的掌心微涼,大拇指的指甲已變成黑色,像被淘氣的女兒故意用水彩筆塗黑了一般。

這樣的感覺真好,男人想。他們好久沒有吵架了呢,真是奇跡。不過對於這種感覺的評價只在他腦子里停留了一秒,當他意識到女人只能陪他度過殘余的短暫的時光,他就覺得怎能這樣想呢。如果可以,他寧願跟她吵一輩子架。

女人患了賁門癌,晚期。化療了好多次,醫生說治癒希望不大,而且化療引起的並發症對她的身體已經造成了嚴重的損傷,建議保守治療。

「保守」兩個字就等同於宣判死刑,男人當時差點想一巴掌摑在醫生的臉上。他一開始還對先進的醫學抱有一些不切實際的幻想,在網上看到癌症里瀕臨死亡又成功逆襲的案例,就講給女人聽。

一向聒噪的女人卻越來越靜默,眼神越來越黯淡。她原來多有活力啊,扯著嗓子在陽台上叫孩子吃飯,中氣十足,長長的尾音,彷彿可以把夕陽和晚霞都震碎了呢。她跟他吵架的時候也特別彪悍,叉著腰鼓著眼摔著東西,像要把他活吞了。

可現在呢,誰能想到這個看似無用的賁門,不僅連接了食管和胃,也能決定生命的長短。

如今,她再也沒有力氣挑他的刺,沒有力氣與他爭鋒相對,也沒有力氣詬病他在婚姻里犯過的錯。她忍受了一次又一次化療的折磨,剝去了生活的戾氣,居然變得平和而溫馴,像一隻乖順的被卸去翅膀的鳥。

在疼得全身顫栗的那個深夜,她對他說,放棄吧,我只想找一個沒人的地方,你陪我安安靜靜走完剩下的日子。不要帶女兒,只有你和我。留一點美好給她吧,我不想讓她看見我生不如死的樣子。

他的眼淚如傾盆大雨,恨不能把她的身體擠進自己的胸腔里,卻在死神的要挾下根本無能為力。

於是他答應了她,把孩子交給了老人,請了假,帶著她逃了。他們穿過城市堅硬的叢林和繁華的霓虹,一路向西,向西,在大理雙廊的客棧住下了。

那裡的天空純粹得像嬰兒的眼瞳,雲朵綿延出潔白的溫柔的尾巴。他們坐在露台上看洱海,現實又虛幻,清晰又模糊。

女人把那盆石生花放在露台的木桌上曬太陽,那是有一次他們去花市買的,她和女兒一聽石頭會開花就很感興趣,兩個人蹲在那裡細細地挑了九個,每一個都像一個個長斑的小屁股。

可買回來兩年多了,沒見石頭縫里開出花來。她現在期待它能開花,這種不太可能的奇跡,會讓自己對生命萌生出微薄的希望來。

頑固的癌細胞讓女人每天都疼,可她拒絕用杜冷丁,她說沒必要了,再用也是要走的,花那些冤枉錢有什麼屁用?

她總是咬緊牙關,甚至把嘴唇咬破了。男人一直幫她按摩,期望用按壓來緩解她的痛。

可他們都心知肚明,那隻是緣木求魚,給人以心理上的安慰罷了。

女人的食慾越來越差,吃了東西都會痛苦地吐出來,男人還是變著花樣逼她吃東西。她開始變得奄奄一息,但每天都要盡可能裝作輕描淡寫地交待後事。

「我爸的身體還硬朗,就是煙抽得太多,你得多看著他。」

「女兒交給你我也放心。她再過11年就考大學了哦,15歲可能就會叛逆了,你就多忍忍,沒有我在中間調和,可別弄成世仇。」

「我前年買的那個翡翠鐲子,記得在女兒結婚時交給她,她戴上一定很好看。」

「我不在了,你也別想不開,要為我好好的活。世上的夫妻也就那麼回事,過日子而已,情情愛愛也不過是陳年舊夢。你重新找個人,只要對你好善持家,面上對咱女兒還過得去,也就行了。」

「銀行卡和存摺全部交給你了,密碼是你生日,以後別太辛苦,你和女兒的吃穿平常點就行了,別總和別人攀比。」

。。。。。

說這些話,有時是清晨,他背著她在洱海邊的村子裡看村民們販賣新鮮的蔬菜和剛捕撈的魚。

有時是黃昏,他們坐在露台吹著海風剝青豆。

或者是男人在廚房給她榨果汁的時候,榨汁機的轟鳴聲像癌細胞,在她千瘡百孔的身體里橫沖直撞。

甚至當她疼得在床上打滾的時候,她尖厲又隱忍的嚎叫,像一根粗暴的棍子敲擊他的靈魂,她還斷斷續續地說著這些話,讓他覺得塵世的苦太劇烈太尖銳,讓人痛不欲生。

他們結婚十年,女兒七歲。是個天真的孩子,膚色像她,白得像初春的梨花。前些年他們經常吵架,互相怨懟,在一地煙火里過著忙碌又磕絆的人生。

直到她要離開了,他才發現她像一朵棉花,吸走了他濕漉漉的感情,留給他一片驚悸不安的虛空。

不要想那麼遙遠的事情好嗎?男人總是使勁忍住眼睛裡的潮熱溫柔地對她說。

可是,或許明天,我就不再醒過來。女人喃喃自語,像說給男人聽,又像說給自己。

她知道,她已無法再把握生活,無法再掌控這個世界。其實當一切已經壞到不能再壞時,她也只能無奈地做好准備,等待那冰涼又漫長的黑夜將她一點一點淹沒。

她走的前幾天好像有預示一般,她居然說了近幾年都不太提及的那個話題。

她說,我走了以後,要不,你去找找她?如果要重新找一個人過,有點感情基礎可能會更好。

她說的時候特真誠,看不出嫉妒或者憤怒。四年前他和那個女人有點蛛絲馬跡的時候,她簡直要崩潰了,她叫囂著讓他滾,她說我瞎了眼睛才會跟了你。可現在,她居然讓他去找找她。

男人的身子震了震,轉回頭時眼睛卻瞪圓了,他吼她,你能不能別整天安排我的生活?能不能別瞎操心?我他媽誰都不找,行不!?

她的眼淚倏地滾出來,連哭泣都有氣無力。他後悔了,馬上抱住她,眼淚已止不住,他抖動著身體,慌忙說對不起對不起。

她沒吭聲,他便喊她,親愛的羅小姐。

她癟著嘴扯了扯麵龐想笑,卻沒能笑出來。他剛追她的時候,像一隻討厭的蒼蠅,整天追著她喊:親愛的羅小姐。

親愛的羅小姐,一起喝杯咖啡?

親愛的羅小姐,一起去看電影?

他彷彿站在時空的盡頭,親和又諂媚的表情,借口老套,口吻俗氣。她不知道怎麼愛上他的,現在想來想去也不明白。可她一聽見這個稱呼,心就會莫名地動一動,就像被一隻小動物的舌頭舔了一樣。

她抹了眼淚,突然一本正經地說,答應我一件事好嗎?

什麼我都答應你。男人說。

女人從床頭櫃上的包里拿出一個透明的自封袋,裡面有數十粒黃褐色的種子。

她說,這是石生花的種子,我早前買的。等我走了,你可以每年都播種,只要精心栽培,它會發芽長大。有人曾說人的靈魂會附在種子上,看到這個,就如同看到我了。

男人望著她,把袋子鄭重地接了過來,在夜色里緊緊地抱住了她。

可惜,他們抱得再緊,回憶再長,也敵不過疾病。

她走之前的那天晚上他還幫她洗了下身,她蹲著,他打開噴頭用溫熱的水幫她輕輕地沖,動作溫柔,像在清洗一個剛出生的嬰兒。她面無表情,早已沒有少女的羞澀,坦然而鎮定的眸子望著他,不知道在想著什麼,眼神憂郁。

他給她換上一條被大理的陽光暴曬過的內褲,拿出來的時候還帶著乾燥的皂味,他沒有給她穿胸衣,她已瘦得脫了形,以前那些漂漂亮亮的蕾絲胸衣就像兩個口袋一樣鬆鬆垮垮地攤在她胸前。

索性也不穿了,他輕輕把她放置在床上,她罩上絲質睡衣,像一片沒有重力的羽毛,將落未落地飄浮在洱海上,也飄浮在他的心裡,一直在夜色里盪盪漾漾。

她的頭虛弱地靠在白色的枕頭上,突然說,我收回以前的話,我沒有瞎了眼睛才找了你。半晌,她又喃喃地說,你一定要停止痛苦,你一定要幸福啊。

他的心疼了又疼,他躺在她身邊,攥著她的手,聽見她微弱的呼吸,他把嘴湊過去,在她臉上親了一下。

夜色太深太重,她就這樣走了,悄無聲息得讓人懷疑她是否存在過。她的臉很白很小,是她一直想要的巴掌臉,卻太過憔悴不堪。

男人當時以為她在睡覺,他像往常一樣去那家早點鋪買老面饅頭和豆漿,雖然她吃不下什麼,但醫生說想吃什麼就讓她吃吧。

他付錢的時候手莫名地發抖,十塊錢掉在和面的鐵皮桌子上,被店主笑盈盈地拾起來。

他走著回來的時候人是飄的,穿過洱海邊帶著水藍色霧氣的風,穿過紅色綠色屋頂的幾個小旅館。在微光浸潤的早晨,他在露台上看到花盆裡有三個石頭居然真開出花來了,一株黃色,兩株白色,有點像菊花的葉片,又細又長,讓人有種暈眩的不真實感。

他疾步走進屋裡想叫她來看這樣的奇跡,卻再也叫不醒了。一切才變得真實起來。

雖然早有準備,但他還是不敢相信。她才37歲啊,身體卻已無辜地沾染上了腐敗的氣味。

他終於陪她走完這一生了,他伏在她的胸口上哭,感受她的體溫一寸一寸變涼。

她的頭上還戴著帽子,連睡覺都不肯脫下,光潔的頭皮因沒有頭發的保護更顯蒼白。她的身上還穿著水綠色如煙柳般的絲質睡衣,帶著春的生氣,雙目卻始終緊閉如冬。

或許這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她不會再痛到骨髓里了,她終於健康了。

他們的緣份,真的只有半生嗎?這是後來他帶她回來,辦完她的後事,一個人呆著的時候想的。

可是,他還有多漫長的一輩子要活啊。他心裡生出絕望。

女兒似乎比他先習慣沒有她的生活,孩子的心性沒那麼復雜,他告訴她,媽媽去了天國,那是一個有花有月有風有湖的地方,沒有病痛,特別幸福。女兒眨著眼睛想了半天便笑了。可是在她耍賴鬧脾氣的時候,便哭著要媽媽,眼淚滾滾而來,把他的心扯痛。

石生花的種子一直沒發芽。

女人走了兩年,他才慢慢從那一股子陰郁里走出來,慢慢從她枯敗的身體里走出來。日子總要過下去吧,父母親友同事一次又一次說得口乾舌燥地讓他相親,他就去見了一些女人。

他從沒想過40歲的自己居然會去相親。有離婚的公司助理,有未婚的大齡剩女,有帶著小孩的單親媽媽,各種各樣的女人,各種各樣的臉和身體。

她們總像飄浮在空中的花瓣,帶著一絲香氣卻總是沾不了地。他每次看見她們,腦子里都會出現那一張眼神憂郁的臉。他企圖讓任何一個她與那張臉重合,皆是徒勞。

能繼續見第二面的女人太少了。他覺得就像看電影,看完一遍,想再看一遍的片子太少。其中有一個叫夏的女人,第二次她主動提出想見一見他的女兒。

於是他帶她回了家,平淡的三居室,散發著麻木的氣味。他的母親見他帶了女人回來,面露欣喜。女兒脆生生地叫她阿姨,夏說你女兒真可愛。

然後他們就坐在他的卧室里聊天,他倒了一杯綠茶給她,茶葉在開水裡飄浮,遲遲不肯觸底。她的眼光四處打量,看到窗檯上三個蒙著透明薄膜的培育盆,她問,種的什麼?

石生花的種子。男人答。

夏沒在追問下去,她的目光落在相框上。

如果女人的相框擺放在其他任何一個角落,他們可能會見第三面,或許還會談談未來。可他擺放在床頭櫃上,而且是在櫃子的邊緣,是一個睡在床上的人觸手可及的地方。

男人和夏都同時意識到這一點,於是他們越來越找不到話題。夏用手撫摸著透明的茶杯,茶葉慢慢落在水底,她蓬勃的一顆心也慢慢恢復了冷硬。

夏走了,男人說吃了晚飯再走吧,夏說不了不了,吃了天就晚了。

男人再沒有見過夏,她像一片晚風中的葉子消失在意味不明的夢里。

男人給石生花的種子換了很多次盆,換了很多次土,都沒見動靜。自封袋裡的種子一點一點在減少,他的期望值也在一點一點降低。女人的面孔越來越模糊。

第三年,他又陸陸續續見了一些女人。網路越來越發達,人心卻越來越冷。那些女人的年紀都不小了,直奔婚姻的主題,有些急切,有些市儈,誰都不含糊,錙銖必較,情況要摸得一清二楚,她們總認為這樣就能保證婚姻的質量。

他和其中兩個女人在見了幾次面後也去過酒店。他看著對方的眸子,摸著對方的皮膚,尋找一種陌生又熟悉的觸感。

但他什麼都沒找到,一切都是來自於身體最原始的渴望。與感情無關,與靈魂無關。

好幾年了,從女人生病他就再沒有做過愛,他的生疏讓對方生出一絲感動來,反而覺得他不油滑,很可靠。

可他做完之後就產生了愧疚感,他的身體變得荒涼,迅速從情慾中理智地抽離出來。

她們緊實且富有彈性的皮膚,混沌的情慾,都奔著走向婚姻的目的。可他沒有找到那種能量,他說不清楚是什麼,就是撲上去心裡就會長出枝葉的能量,或許,就是能讓種子發芽的能量。

他的心被包裹了一個硬殼,和那些上過床的女人也無疾而終了。他有些愴然,卻又有輕松之感。

第四年,石生花還是沒能發芽。

有一天男人在地鐵站看到了女人口中的那個她。當年他們在網上你來我往,差點讓生活滑向無法預料的深淵。現在他看著她,像看著任何一個從地鐵站匆匆而過的路人,那樣平常且陌生。

她也看到了他,她朝他笑了笑,左手牽著一個半高的男孩,他們相隔十米,蜂擁的人潮越過了他們,風依舊是冷漠的,再沒有當年那如火山噴濺的激情。

一切都涼下來了,只有生活還在熾熱地前行。

女人曾說讓他找找她。怎麼找?有些感情只是一瞬間的事,有些感情卻像癌細胞,能感染生命中所有的細枝末節。他想到女人的話就自嘲地笑了笑,然後朝著家的燈火回去了。

他在她離開的第五個年頭遇到了一個女人。

朋友的新同事,她叫潔,離了婚,沒有孩子。

她很素凈,不是衣飾的素,是感覺上的素凈,像一株百支蓮,枝葉伸展,花朵從容。

他們互加了微信,前前後後見過七八次,她也來過家裡,見到過女兒,她是一個老師,對待孩子蠻有一套。

他們居然還在有想見的慾望,可他忽然在即將確定關系的當口心生退怯了。

他變得焦慮起來,常常枯坐於深夜,捧著沒有植物的空盆一直一直看。有時甚至把盆放置於9W的台燈下,看那黑色的土面,會不會忽地冒出新鮮的芽頭來。

可什麼都沒有,那些種子躲在土壤的黑暗裡,死一般沉寂且頑固。他看著她的照片,想像著她的靈魂,忽然不知道要怎麼辦。

種子未發芽,他沒法看到她。雖然她曾說過,只要對他好善持家,面上對女兒還過得去,就行了。但他不知道他如果真要和另一個女人走餘生的路,她會心痛嗎?

潔又約他見面,他不知道去不去,像故意要把身子站在黑夜裡的人,心卻又渴望著一點點微弱的光明。

他帶著剩下的種子去了多肉花店,請店主用最好的土,幫播一下種。他嘟囔著,種了好多年都不會發芽呢。

店主是個20多歲的女孩,她看著袋子里的種子,笑了。

她說,先生,這是石生花的種莢,直接播肯定發不了芽啦。種子在種莢里,得取出來才行。

男人傻了眼,看著女孩熟練地把一粒種莢泡在水裡打開它,就像打開了他的心。種子落了出來,小得像塵埃,密密麻麻地飄在水裡。倒在吸水紙上吸干,就收獲了幾百粒。

女人肯定知道,這是不會發芽的種莢。

他彷彿看到她狡黠的笑,她是在告訴他,守著一顆永遠不會發芽的種子,就像傻瓜。她真的永遠不會回來了,她的靈魂也不會,那隻不過是寬慰,只不過是一個空洞的期望,只會讓他產生更加空洞的絕望,直到,他學會放棄和開始。

或者,她還想告訴他,他的心就像種莢,被一個殼包住了,他必須完全打開它,才能走出陰影的蒼涼,才能迎接胚芽的萌動。

無論明白哪一點,他寡淡而茫然的靈魂都能得到釋放和撫慰。又或者這些不一定是她想告訴他的,但他覺得女人一定是這樣想的。她站在天上,像一朵雲,或者是一陣風,她是瑰麗的,是溫暖的,是微笑的,她對他說,你一定要停止痛苦,一定要幸福啊。

即使沒有她。

是的,即使沒有她。

男人站在花店的門口,突然哽咽。日光逐漸隱退在雲層里,多肉植物恬淡的光澤在花架上像水一樣傾瀉,店裡的音響在放著一首安靜的歌:

親愛的你想要的我能給的是什麼

流淚的快樂是為了什麼

原來我以為可以擁有的

不過是難以釋懷的這一刻

親愛的天快亮了夢快醒了別哭了

讓黑夜停止思念的折磨

我們要勇敢尋找失去的

停止痛苦的抉擇才是抉擇

......

停止痛苦的抉擇才是抉擇。男人在心底對女人說,親愛的,我要開始新生活了。

太陽又頑皮地從雲層里鑽出來爬滿他的後背,他拿了種子,把身體邁進車水馬龍的人生里。

他在回家的路上發了一條微信給潔:周末我們帶著孩子去爬山吧?

他想,他永遠不會忘記女人,但他終於要放下她了。有些時光是值得回想的,有些未來是需要追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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