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小說短篇散文
① 短篇的散文 文筆美的
1、《花拆》 張曉風 散文
花蕾是蛹,是一種未經展示未經破壞的濃縮的美。花蕾是正月的燈謎,未猜中前可以有一千個謎底。花蕾是胎兒,似乎渾淹無知,卻有時喜歡用強烈的胎動來證實自己。
花的美在於它的無中生有,在於它的窮通變化。有時,一夜之間,花拆了,有時,半個上午,花胖了,花的美不全在色、香,在於那份不可思議。我喜歡慎重其事地坐著曇花開放,其實曇花並不是太好看的一種花,它的美在於它的仙人掌的身世的給人的沙漠聯想,以及它猝然而逝所帶給人的悼念,但曇花的拆放卻是一種扎實的美,像一則愛情故事,美在過程,而不在結局。有一種月黃色的大曇花,叫「一夜皇後」的,每顫開一分,便震出轟然一聲,像綉花綳子拉緊後綉針刺入的聲音,所有細致的蕊絲,頓時也就跟著一震,那景象常令人不敢久視——看久了不由得要相信花精花魄的說法。
我常在花開滿攔攔神前離去,花拆一停止,死亡就開始。
有一天,當我年老,無法看花拆,則我願以一堆小小的春桑枕為收報機,聽百草千花所打的電訊,知道每一夜花拆的音樂。
2、《病榻囈語》冰心散文
忽然一覺醒來,窗外還是沉黑的,只有一盞高懸的路燈,在遠處爆發著無數刺眼的光線!
我的飛揚的心靈,又落進了痛楚的軀殼。
我忽然想起老子的幾句話:吾有大患,及吾有身;及吾無身,吾有何患。
這時我感覺到了軀殼給人類的痛苦。而且人類也有精神上的痛苦:大之如國憂家難,生離死別……小之如傷春悲秋……
宇宙內的萬物,都是無情的:日月經天,江河行地,春往秋來,花開花落,都是遵循著大自然的規律。只在世界上有了人——萬物之靈的人,才會拿自己的感情,賦予在無情的萬物身上!什麼「感時花濺淚,恨別鳥驚心」這種句子,古今中外,不知有千千萬萬。總之,只因有了有思想、有情感的人,便有了悲歡離合,便有了「戰爭與和平」,便有了「愛和死是永恆的主題」。
我羨慕那些沒有人類的星球!
我清醒了。
我從高燒中醒了過來,睜開眼看到了床邊守護著我的親人的寬慰歡喜的笑臉。側過頭來看見了床邊桌上擺著許多瓶花:玫瑰、菊花、仙客來、馬蹄蓮……旁邊還堆著許多慰問的信……我又落進了愛和花的世界——這世界上還是有人類才好!
孤崖一枝花
林語堂
行山道上,看見崖上一枝紅花,艷麗奪目,向路人迎笑。詳細一看,原來根生於石罅中,不禁嘆異。想宇廟萬類,應時生滅,然必盡其性。花樹開花,乃花之性,率性之謂道,有人看見與否,皆與花無涉。故置花熱鬧場中花亦開,使生萬山叢里花亦開,甚至使生於孤崖頂上,無人過問花亦開。香為蘭之性,有蝴蝶過香亦傳,無蝴蝶過香亦傳,皆率其本性,有欲罷不能之勢。拂其性禁之開花,則花死。有話要說必說之,乃人之本性,即使王庭廟廡,類已免開尊口,無話可說,仍會有人跑到山野去向天高嘯一聲。屈原明明要投汨羅,仍然要哀號太息。老子騎青牛上明明要過函谷關,避絕塵世,卻仍要留下五千字孽障,豈真關尹子所能相強哉?古人著書立說,皆率性之作。經濟文章,無補於世衡嫌,也會不甘寂寞,去著小說。雖然古時著成小說,一則無名,二則無利,甚至有殺身之禍可以臨頭,然自有不說不快之勢。中國文學可傳者類皆此種隱名小說作品,並非一篇千金的墓誌銘。這也是屬於孤崖一枝花之類。故說話為文美術圖畫及一切表現亦人之本性。「貓叫春兮春叫貓」,而老僧不敢人前叫一聲,是受人類文明之束縛,拂其本性,實際上老僧雖不叫春,仍會偷女人也。知此而後知要人不說話,不完全可能。花只有—點元氣,在孤崖上也是要開的。
余秋雨 雪
美麗的雪花飛舞起來了。我已經有三年不曾見著它。
去年在福建,彷彿比現在更遲一點,也曾見過雪。但那是遠處山頂的積雪,可不是飛舞的雪花。在平原上,它只是偶然的隨著雨點灑下來幾顆,沒有落到地面的時候。它的顏色是灰的,不是白色;它的重量像是雨點,並不會飛舞。一到地面,它立刻融成了水,沒有痕跡,也未嘗跳躍,也未嘗發出唏噓的簡虧聲音,像江浙一帶下雪時的模樣。這樣的雪,在四十年來第一次看見它的老年的福建人,誠然能感到特別的意味,談得津津有味,但在我,卻總覺得索然。"福建下過雪",我可沒有這樣想過。
我喜歡眼前飛舞著的上海的雪花。它才是"雪白"的白色,也才是花一樣的美麗。它好像比空氣還輕,並不從半空里落下來,而是被空氣從地面捲起來的。然而它又像是活的生物,像夏天黃昏時候的成群的蚊蚋(ruì),像春天釀蜜時期的蜜蜂,它的忙碌的飛翔,或上或下,或快或慢,或粘著人身,或擁入窗隙,彷彿自有它自己的意志和目的。它靜默無聲。但在它飛舞的時候,我們似乎聽見了千百萬人馬的呼號和腳步聲,大海洶涌的波濤聲,森林的狂吼聲,有時又似乎聽見了兒女的竊竊私語聲,禮拜堂的平靜的晚禱聲,花園里的歡樂的鳥歌聲……它所帶來的是陰沉與嚴寒。但在它的飛舞的姿態中,我們看見了慈善的母親,活潑的孩子,微笑的花兒,和暖的太陽,靜默的晚霞……它沒有氣息。但當它撲到我們面上的時候,我們似乎聞到了曠野間鮮潔的空氣的氣息,山谷中幽雅的蘭花的氣息,花園里濃郁的玫瑰的氣息,清淡的茉莉花的氣息……在白天,它做出千百種婀娜的姿態;夜間,它發出銀色的光輝,照耀著我們行路的人,又在我們的玻璃窗上扎扎地繪就了各式各樣的花卉和樹木,斜的,直的,彎的,倒的。還有那河流,那天上的雲…
山居筆記> 酣睡在寒風中
「文革」中有一件小小的趣事,老在我的記憶里晃動。
那時學校由造反派執掌,實行軍事化管理,每天清晨全體師生必須出操。其實當時學校早已停課,出完操後什麼事也沒有了,大家都作鳥獸散,因此,出操是造反派體驗掌權威儀的唯一機會。
老師們都是驚弓之鳥,不能不去;像我們這批曾經對抗過造反派、現在已成瓮中鱉而家裡又有很多麻煩事的學生也不能不去;只有幾個自稱「逍遙派」的同學堅持不出操,任憑高間喇叭千呼萬喚依然蒙頭睡覺。這很損造反派的臉面,於是在一次會上決定,明天早晨,把這幾個人連床抬到操場上示眾。
第二天果然照此辦理,嚴冬清晨的操場上,呼呼拉拉的人群吃力地抬著幾張聳著被窩的床出來了。造反派們一陣喧笑,出操的師生們也忍俊不禁。然而接下來的事情就麻煩了,難道強迫這些「逍遙派」當眾鑽出被窩穿衣起床?如果這樣做他們也太排場了,簡直就像老爺一樣。於是造反派頭頭下令,「就讓他們這樣躺著示眾!」但蒙頭大睡算什麼示眾呢?我們邊上操邊看著這些床,這邊是凜冽的寒風,那邊是溫暖的被窩,真是讓人羨慕死了。造反派頭頭似乎也覺得情景不對,只得再下一個命令:「示眾結束,抬回去!」那些溫暖的被窩又樂顛顛地被抬回去了。後來據抬的同學抱怨,這些被抬進抬出的人中,至少有兩個從頭至尾沒有醒過。
由這件往事,我想起很多道理。
示眾,只是發難者單方面的想法。如果被示眾者沒有這種感覺,那很可能是一個享受。世間的懲罰可分直接傷害和名譽羞辱兩種,對前者無可奈何,而對後者,地實在是一個相對的概念。
一個人要實現對另一個人的名譽羞辱,需要依賴許多復雜條件,當這些條件未能全然控制,就很難真正達到目的。
這就是為什麼許多常受圍攻的人名譽未倒,而那些批判專家勞苦半輩子都未能為自己爭來任何好名譽的原因了。
讓他們站在寒風中慷慨激昂吧,我們自有溫暖的被窩,樂得酣睡。抬來抬去,抬進抬出,辛苦了。
閑讀梧桐 余秋雨
梧桐就在我們住的那幢樓的前面,在花圃和草地的中央,在曲徑通幽的那個拐彎口,整日整夜地與我們對視。
它要比別處的其他樹大出許多,足有合抱之粗,如一位「偉丈夫」,向空中伸展;又像一位矜持的少女,繁茂的葉子如長發,披肩掩面,甚至遮住了整個身軀。我猜想,當初它的身邊定然有許多的樹苗和它並肩成長,後來,或許因為環境規劃需要,被砍伐了;或許就是它本身的素質好,頑強地堅持下來。它從從容容地走過歲月的風雨,高大起來了。閑來臨窗讀樹已成為我生活中的一部分了。
某日,母親從北方來信:寒潮來了,注意保暖禦寒。入夜,便加了一床被子。果然,夜半有呼風嘯雨緊叩窗欞。我從酣夢里驚醒,聽到那冷雨滴落空階如原始的打擊樂。於是無眠,想起家信。想起母親說起的家譜,想起外祖父風雨如晦的際遇。外祖父是地方上知名的教育家,一生兩袖清風獻給桑梓教育事業,放棄了幾次外聘高就的機會。然而,在那史無前例的歲月里,他不願屈從於非人的折磨,在一個冷雨的冬夜,飲恨自盡。我無緣見到他老人家,只是從小舅家讀到一張黑色鏡框里肅然的面容。我不敢說畫師的技藝有多高,只是堅信那雙眼睛是傳了神的。每次站到它跟前,總有一種情思嬗傳於我,冥冥之中,與我的心靈默默碰撞。
浮想聯翩,伴以風雨大作,了無睡意,就獨自披衣臨窗。夜如墨染,頃刻間我也融入這濃稠的夜色中了。驚奇地發現,天邊竟有幾顆寒星眨巴著瞌睡的眼!先前原是錯覺,根本就沒有下雨,只有風,粗暴狂虐的北風。這時,最讓我「心有戚戚」的便是不遠處的那株梧桐了。只能依稀看到它黛青色的輪廓,承受著一份天邊的蒼涼。陣風過處,是葉葉枝枝互相簇擁顫起的呼號,時而像俄羅斯民謠,時而像若有若無的詩歌。不知怎的,外祖父的遺像又驀然浮上眼簾,似與這株沉默的梧桐有種無法言喻的契合。不求巨臂擎天的聞達,但也有蔭庇一方的坦盪。
次日醒來,紅日滿窗,竟是大晴。
惦念的是那一樹黃葉。推開窗欞,讀到的樹,竟是一個顯山露水的甲骨文字;沒有昨日那遮天蔽日的葉子,剩下的是虯樹挺干。我的心像是被誰擱上了一塊沉重的冰,無法再幻作一隻鳥,向那棵樹飛去了。這一夜的風呵,就凋零了滿樹的生命!而風又奈你何,墜落的終要墜落,無須挽留,你還有一身傲骨與春天之前的整個冬季抗爭!
於是,我讀懂了梧桐的寂寞,不是慨嘆韶華流逝的漠然,不是哀怨人潮人海中的孤寂,而是一種禪意,一種寧靜和虛空的玄奧,服從自然又抗衡自然,洞悉自然又糊塗自然,任風雕雨蝕,四季輪回,日月如晦,花開花落,好一種從容淡泊的大度!不禁又感慨起外祖父的英年早逝,悲哀起他屈從天命的無奈、悲哀起那個年代裡的人們。
又是一陣熟悉的樹葉婆娑的沙沙聲響,親切地叩擊著耳鼓。俯目望去,一個紅衣女孩雀躍在那黃葉覆蓋的小徑,那模樣似乎每一片葉子都在為她青春的步履伴奏。此刻,我的窗檯上,撲進一闕蓬鬆的陽光,灑在案前昨夜未曾合上的一卷舊書上 。
② 短篇散文
余秋雨 雪
美麗的雪花飛舞起來了。我已經有三年不曾見著它。
去年在福建,彷彿比現在更遲一點,也曾見過雪。但那是遠處山頂的積雪,可不是飛舞的雪花。在平原上,它只是偶然的隨著雨點灑下來幾顆,沒有落到地面的時候。它的顏色是灰的,不是白色;它的重量像是雨點,並不會飛舞。一到地面,它立刻融成了水,沒有痕跡,也未嘗跳躍,也未嘗發出唏噓的聲音,像江浙悶碼褲一帶下雪時的模樣。這樣的雪,在四十年來第一次看見它的老年的福建人,誠然能感到特別的意味,談得津津有味,但在我,卻總覺得索然。"福建下過雪",我可沒有這樣想過。
我喜歡眼前飛舞著的上海的雪花。它才是"雪白"的白色,也才是花一樣的美麗。它好像比空氣還輕,並不從半空里落下來,而是被空氣從地面捲起來的。然而它又像是活的生物,像夏天黃螞簡昏時候的成群的蚊蚋(ruì),像春天釀蜜時期的蜜蜂,它的忙碌的飛翔,或上或下,或快或慢,或粘著人身,或擁入窗隙,彷彿自有它自己的意志和目的。它靜默無聲。但在它飛舞的時候,我們似乎聽見了千百萬人馬的呼號和腳步聲,大海洶涌的波濤聲,森林的狂吼聲,有時又似乎聽見了兒女的竊竊私語聲,禮拜堂的平靜的晚禱聲,花園里的歡樂的鳥歌聲……它所帶來的是陰沉與嚴寒。但在它的飛舞的姿態中,我們看見了慈善的母親,活潑的孩子,微笑的花兒,和暖的太陽,靜默的晚霞……它沒有氣息。但當它撲到我們面上的時候,我們似乎聞到了曠野間鮮潔的空氣的氣息,山谷中幽雅的蘭花的氣息,花園里濃郁的玫瑰的氣息,清淡的茉莉花的氣息……在白天,它做出千百種婀娜的姿態;夜間,它發出銀色的光輝,照耀著我們行路的人,又在我們的玻璃窗上扎扎地繪就了各式各樣的花卉和樹木,斜的,直的,彎的,倒的。還有那河流,那天上的雲…
山居筆記> 酣睡在寒風中
「文革」中有一件小小的趣事,老在我的記憶里晃動。
那時學校由造反派執掌,實行軍事化管理,每天清晨全體師生必須出操。其實當時學校早已停課,出完操後什麼事也沒有了,大家都作鳥獸散,因此,出操是造反派體驗掌權威儀的唯一機會。
老師們都是驚弓之鳥,不能不去;像我們這批曾經對抗過造反派、現在已成瓮中鱉而家裡又有很多麻煩事的學生也不能不去;只有幾個自稱「逍遙派」的同學堅持不出操,任憑高間喇叭千呼萬喚依然蒙頭睡覺。這很損造反派的臉面,於是在一次會上決定,明天早晨,把這幾個人連床抬到操場上示眾。
第二天果然照此辦理,嚴冬清晨的操場上,呼呼拉拉的人群吃力地抬著幾張聳著被窩的床出來了。造反派們一陣喧笑,出操的師生們也忍俊不禁。然而接下來的事情就麻煩了,難道強迫這些「逍遙派」當眾鑽出被窩穿衣起床?如果這樣做他們也太排場了,簡直就像老爺一樣。於是造反派頭頭下令,「就讓他們這樣躺著示眾!」但蒙頭大睡算什麼示眾呢?我們邊上操邊看著這些床,這邊是凜冽的寒風,那邊是溫暖的被窩,真是讓人羨慕死了。造反派頭頭似乎也覺得情景不對,只得再下一個命令:「示眾結束,抬回去!」那些溫暖的被窩又樂顛顛地被抬回去了。後來據抬的同學抱怨,這些被抬進抬出的人中,至少有兩個從頭至尾沒有醒過。
由這件往事,我想起很多道理。
示眾,只是發難者單方面的想法。如果被示眾者沒有這種感覺,那很可能是一個享受。世間的懲罰可分直接傷害和名譽羞辱兩種,對前者無可奈何,而對後者,地實在是一個相對的概念。
一個人要實現對另一個人的名譽羞辱,需要依賴許多復雜條件,當這些條件未能全然控制,就很難真正達到目的。
這就是為什麼許多常受圍攻的人名譽未倒,而那些批判專家勞苦半輩子都未能為自己爭來任何好名譽的原因了。
讓他模鄭們站在寒風中慷慨激昂吧,我們自有溫暖的被窩,樂得酣睡。抬來抬去,抬進抬出,辛苦了。
閑讀梧桐 余秋雨
梧桐就在我們住的那幢樓的前面,在花圃和草地的中央,在曲徑通幽的那個拐彎口,整日整夜地與我們對視。
它要比別處的其他樹大出許多,足有合抱之粗,如一位「偉丈夫」,向空中伸展;又像一位矜持的少女,繁茂的葉子如長發,披肩掩面,甚至遮住了整個身軀。我猜想,當初它的身邊定然有許多的樹苗和它並肩成長,後來,或許因為環境規劃需要,被砍伐了;或許就是它本身的素質好,頑強地堅持下來。它從從容容地走過歲月的風雨,高大起來了。閑來臨窗讀樹已成為我生活中的一部分了。
某日,母親從北方來信:寒潮來了,注意保暖禦寒。入夜,便加了一床被子。果然,夜半有呼風嘯雨緊叩窗欞。我從酣夢里驚醒,聽到那冷雨滴落空階如原始的打擊樂。於是無眠,想起家信。想起母親說起的家譜,想起外祖父風雨如晦的際遇。外祖父是地方上知名的教育家,一生兩袖清風獻給桑梓教育事業,放棄了幾次外聘高就的機會。然而,在那史無前例的歲月里,他不願屈從於非人的折磨,在一個冷雨的冬夜,飲恨自盡。我無緣見到他老人家,只是從小舅家讀到一張黑色鏡框里肅然的面容。我不敢說畫師的技藝有多高,只是堅信那雙眼睛是傳了神的。每次站到它跟前,總有一種情思嬗傳於我,冥冥之中,與我的心靈默默碰撞。
浮想聯翩,伴以風雨大作,了無睡意,就獨自披衣臨窗。夜如墨染,頃刻間我也融入這濃稠的夜色中了。驚奇地發現,天邊竟有幾顆寒星眨巴著瞌睡的眼!先前原是錯覺,根本就沒有下雨,只有風,粗暴狂虐的北風。這時,最讓我「心有戚戚」的便是不遠處的那株梧桐了。只能依稀看到它黛青色的輪廓,承受著一份天邊的蒼涼。陣風過處,是葉葉枝枝互相簇擁顫起的呼號,時而像俄羅斯民謠,時而像若有若無的詩歌。不知怎的,外祖父的遺像又驀然浮上眼簾,似與這株沉默的梧桐有種無法言喻的契合。不求巨臂擎天的聞達,但也有蔭庇一方的坦盪。
次日醒來,紅日滿窗,竟是大晴。
惦念的是那一樹黃葉。推開窗欞,讀到的樹,竟是一個顯山露水的甲骨文字;沒有昨日那遮天蔽日的葉子,剩下的是虯樹挺干。我的心像是被誰擱上了一塊沉重的冰,無法再幻作一隻鳥,向那棵樹飛去了。這一夜的風呵,就凋零了滿樹的生命!而風又奈你何,墜落的終要墜落,無須挽留,你還有一身傲骨與春天之前的整個冬季抗爭!
於是,我讀懂了梧桐的寂寞,不是慨嘆韶華流逝的漠然,不是哀怨人潮人海中的孤寂,而是一種禪意,一種寧靜和虛空的玄奧,服從自然又抗衡自然,洞悉自然又糊塗自然,任風雕雨蝕,四季輪回,日月如晦,花開花落,好一種從容淡泊的大度!不禁又感慨起外祖父的英年早逝,悲哀起他屈從天命的無奈、悲哀起那個年代裡的人們。
又是一陣熟悉的樹葉婆娑的沙沙聲響,親切地叩擊著耳鼓。俯目望去,一個紅衣女孩雀躍在那黃葉覆蓋的小徑,那模樣似乎每一片葉子都在為她青春的步履伴奏。此刻,我的窗檯上,撲進一闕蓬鬆的陽光,灑在案前昨夜未曾合上的一卷舊書上 。
余秋雨經典散文:道士塔、陽關雪、信客、白發蘇州、江南小鎮、三峽、風雨天一閣、寂寞天柱山、蘇東坡突圍、一個王朝的背影、天涯故事、鄉關何處
③ 請介紹一些散文,短篇小說的名篇.像<<故鄉>>那樣的,越多越好,中外都要,謝謝.
看看,《藤野先生》吧
魯迅以一些反語譏諷了
那些「清國留學生」還有
魯迅的意見變化了
的原因,以及藤野先生的熱心幫助魯迅
希望你看了以後
感悟一些更新的內涵
O(∩_∩)O哈哈~~~
《文化苦旅》是作者的一部文化散文集。其中有些文章曾在各類文學評獎中獲得首獎,全書的主題是憑借山水風物以尋求文化靈魂和人生真諦,探索中國文化的歷史命運和中國文人的人格構成。其中《道士塔》(選入人教版中學教材)《陽關雪》等,是通過一個個古老的物像,描述了大漠荒荒的黃河文明的盛衰,歷史的深邃蒼涼之感見於筆端。《白發蘇州》《江南小鎮》等卻是以柔麗凄迷的小橋流水為背景,把清新婉約的江南文化和世態人情表現得形神俱佳。《風雨天一閣》《青雲譜隨想》等直接把筆觸指向文化人格和文化良知,展示出中國文人艱難的心路歷程。此外,還有早已傳為名篇的論析文化走向的文章《上海人》《筆墨祭》以及讀者熟知的充滿文化感慨的回憶散文《牌坊》《廟宇》《家住龍華》等。作者依仗著淵博的文學和史學功底,豐厚的文化感悟力和藝術表現力所寫下的這些文章,不但揭示了中國文化巨大的內涵,而且也為當代散文領域提供了嶄新的範例。
④ 寫小說的必殺技:拆解+仿寫
每到年末,我們都需要讓自己停下腳步,做一些總結和梳理。
畢竟,經歷過的事情如果不沉澱,就很難說是經驗,只能是過去。
收到新年祝福的同時,也收到了一些困惑和問題,其中,印象最深的是:「我寫了四年了,為什麼寫小說的水平沒有任何提高?」
這不是個別現象,現在,我們一起來探討一下寫小說的入門方法。
01
正如勞倫斯·布洛克所言:「寫作沒有公式可循,但對寫作者而言,拆解優秀作品是學習寫作最快捷的路徑。」
什麼是拆解?就是將一本書或一個故事拆開了細細解讀。
為什麼要拆解?
拆解不是創新,而是學習基礎技能的方法,有利於提高我們的寫作技巧。通過拆解,我們把學到的寫作技巧、思路和框架,運用到自己的寫作中來。一邊去了解別人的「寫作套路」,一邊去修正自己的弱點並找出最適合自己的寫作方法。
一句話:要寫小說,需要從拆小說開始學起。
作為一個寫作者,尤其是寫過故事的人,在拆解的過程中會注意到:人物是怎麼出場的?不同角色出場的順序是什麼?為什麼這樣安排?如何讓每個人登場自然合理?登場的時候要怎樣去描述他而不重合?哪裡埋下了線索,使這些人物有條不紊地交織在一起,等到真相大白時給讀者帶來出乎意料的感覺。
看起來有點復雜,但是當我們真正開始醞釀一個故事時,這些問題往往會自然浮現出來,我們需要注意的只是審視和把關而已,我們下面探討的只是把關時需要掌握的原則。
02
怎樣拆解,才能最大限度地提高寫作技巧,並且找到適合自己的寫作方式呢?
讀小說的人不一定會寫小說,但寫小說的人卻一定會讀小說。
首先以寫作者的角度來進行閱讀,閱讀是了解寫小說最直接的方式。「讀」是寫作前期的必要准備。集中閱讀同類作品,可以讓我們在最短的時間內,從排篇布局、人物設定和情節安排上,找到同類小說的共性,然後運用到我們的小說創作里。
養成拆解習慣的作者,不會再浮在故事的表層,他們會明白,作者為什麼這樣寫。
讀者思維只關注「寫了啥」,而作者思維則需要關注「寫什麼」 和「怎麼寫」。
只有從讀者思維切換到作者思維,寫作技能才能在拆解訓練中得以提升。
要從故事中拆分什麼呢?
從基礎的技能開始:
情節是什麼?
設定是什麼?
然後,從情節的安排、設定的展開方式中還可以拆分出:
如何控制節奏?
劇情如何發展?
人物如何出場?
情緒是怎麼傳遞的?伏筆是怎樣埋下的?為什麼選在那個節點?
通常,認真地拆解完一個故事後,一個清晰的架構圖就會顯現出來。
最後,歸納出該故事的主題思想。
喜馬拉雅上有一款世界名著大師課,由各大名校的教授拆解,慢慢聽完,拆解的路數即可掌握。關於俄羅斯文學的拆解,北大的俄語教授趙桂蓮拆解得相當精彩,是迄今為止我讀過的最為精彩的書評。
03
拆解和仿寫之前,先看清楚自己處於哪個階段?
通常很多寫手都會經歷三個階段。第一個階段有感而發,將身邊發生的事描繪出來與讀者分享。第二個階段開始寫散文了,文章有些美感和意境了,這個時候會寫我的母親,我的家人等。過了這一階段,開始寫小說了。有人從短篇小說開始,也有的人直接寫中篇或長篇連載。每個人情況不一,但多數人經歷了這三個階段。
真正需要研究拆解方法的,是那些從散文階段向小說階段跨越的人,打開電腦後,腦袋裡空空如也,或是一片雪花,苦思冥想了半天,憋得鬍子都長出來了,才寫出幾百字,最後連自己都看不過去一刪了之。
在拆解和仿寫的初級階段,頗像我們學習美術課。沒學過美術的人,看到的只是一個人物的五官,但是學過美術的人,就會發現有光線的陰暗,有眼神和表情的細微變化。此時,我們對這個人物有了更深入更全面的概念。
找出自己的層次後,再找出自己的弱項。俗話說,缺什麼補什麼。有一位筆友說:「有人說我寫得不真實,看上去有點兒假。但我寫的是真事啊,那是我的親身經歷。最可氣的一個評論是:生活不隻眼前的夠嗆,還有你讀三遍都讀不懂的詩意。」沒錯兒,你寫的是真事兒,但是一件真事讓你給寫假了,這是為什麼呢?因為我們的文筆不行。
這就是我們和高手的區別,高手把假的寫得像真的一樣,我們卻把真的寫成了假的。
幾乎所有著名作家都對自己有清晰的認識,比如毛姆說:「我重讀我較早時期所寫的一些故事,希望在查清我的真正特長以及貨底之後,更好地發展我這方面的才能。我的文風里有一股傲慢之氣,還有一種忿激之情,這來自我性情上的偏頗。我的語言平庸,詞彙貧乏,語法不穩,用字陳腐。過了若干年後,我才漸漸悟出,寫作這事乃是一門精妙的藝術, 只有花費巨大辛苦才能學好,這一發現實在是在我吃盡了苦頭以後才得出的。」
04
怎樣選擇拆解的標本?
只有經歷相似的作家,才能喚起你的創作欲。我們當中很多人都被十年如一日的苦讀扼殺了天性,創作變得異常很難。
每個作家都有自己的基礎體溫,有的文字偏冷,有的文字很熱。這個時候要找到和自己溫度相同的作家。
比如:魯迅的溫度是偏低的,他的小說語言是冷的,他很尖銳。張愛玲也是冷文字,但她又很深刻。溫度偏暖的作者,擅長寫溫暖人心的故事,故事結尾多數是大團圓的局面。要找到跟自己溫度一樣的作家,可以少走彎路,拆解和仿寫時會有明顯的效果。
首先,讀第一遍時就有感覺的作品,文章的格調你喜歡,而且操作起來得心應手,說白了,你和作者的基因相似,作品的長短最好比你計劃的稍微長一些。這是一個復雜的選項,需要你在閱讀時慢慢體會。
其次,選已經正式出版的短故事或者專業作家,這樣做更保險。因為故事的結構和文字的靈魂已被編輯嚴格把過關,文章和故事也被思考過,每一個段落的布局都是精心考慮過的,你不會跑得太偏。
05
完成了以上任務,我們可以開始仿寫了。
我們事先拆解的文章已經提供了一個理論框架,現在,我們就根據那個框架來進行仿寫練習。
仿寫注意事項:
一定要用自己的語言和場景。
參考標本中的分段,做出自己的場景分段,不可用標本中的句子,你的句子要出自你自己的手筆,甚至把第一人稱改成第三人稱來寫。在仿寫時最大的忌諱是照抄。
這個階段一定要防止原地畫圈兒沒有提高,要有螺旋式上升的進步,每一篇仿寫都要比原來有提升,這樣仿寫才有意義,在這個過程中一定要檢查審視自己的效率。最後,練得多了,就會有一套屬於自己的方法了。
每次仿寫的時候,可以有一個不同的重點,比如,這次的重點是琢磨和練習場景,然後參照喜歡的作家,看他的場景是怎麼寫的,再來思考自己的場景。
下一篇,可以琢磨人物性格產生的沖突。不管篇幅有多短,一定要把高潮推上去。沒有高潮的東西,只能算一個散文,不能算小說。
說到人物的性格,也不能一下子表現出來,要通過場景,逐漸地讓人物性格豐滿立體起來,這是一個自然的過渡。比如,他與家人的關系,朋友的關系,戀愛中的關系以及職場的關系。隨著沖突不斷發展,他的性格也隨之不斷展示出來。
對話,一定要貼近生活,寫完了一個小說以後,先大聲地讀出來,我們便會發現,生活中很少有人這樣說話,這樣說話的效果是坍塌的,而且不接地氣。說到對話,越接地氣,越符合時代特點,讀起來越親切,越生動。這是需要我們注意的。
最後,練習幾個月後,別忘了停下來總結一下,看看經過一段時間的仿寫之後,自己的寫作能力是否有了一個全面的提升。
說一千道一萬,在這個寫手嚴重過剩的時代,走心才是唯一的技巧。
寫作秘籍雜貨鋪
⑤ 求經典短篇散文20篇,最好400字左右,直接是文章,謝謝!
《清凈之蓮》林清玄
偶爾在人行道上散步,忽然看到從街道延伸出去,在極遠極遠的地方,一輪夕陽正掛在街的盡頭,這時我會想,如此美麗的夕陽實在是預示了一天即將落幕。 偶爾在某一條路上,見到木棉花葉落盡的枯枝,深褐色的孤獨地站邊,有一種蕭索的姿勢,這時我會想,木棉又落了,人生看美麗木棉花的開放能有幾回呢? 偶爾在路旁的咖啡座,看綠燈亮起,一位衣著素樸的老婦,牽著衣飾絢如春花的小孫女,匆匆地橫過馬路,這時我會想,那年老的老婦曾經也是花一般美麗的少女,而那少女則有一天會成為牽著孫女的老婦。 偶爾在路上的行人陸橋站住,俯視著在陸橋下川流不息,往四面八方奔串的車流,卻感覺到那樣的賓士彷彿是一個靜止的畫面,這時我會想, 到底哪裡是起點?而何處者終站呢? 偶爾回到家裡,打開水龍頭要洗手,看到噴涌而出的清水,急促的流淌,突然使我站在那裡,有了深深的顫動,這時我想著:水龍頭流出來的好像不是水,而是時間、心情,或者是一種思緒。 偶爾在鄉間小道上,發現了一株被人遺忘的蝴蝶花,形狀像極了鳳凰花,卻比鳳凰花更典雅,我傾身聞著花香的時候,一朵蝴蝶花突然飄落下來,讓我大吃一驚,這時我會想, 這花是蝴蝶的幻影,或者蝴蝶是花的前身呢? 偶爾在靜寂的夜裡,聽到鄰人飼養的貓在屋頂上為情慾追逐,互相慘烈地嘶叫,讓人的汗毛都為之豎立,這時我會想,動物的情慾是如此的粗糙,但如果我們站在比較細膩的高點來回觀人類,人不也是那樣粗糙的動物嗎? 偶爾在山中的小池塘里,見到一朵紅色的睡蓮,從泥沼的淺地中昂然抽出,開出了一句美麗的音符,彷彿無視於外圍的污濁,這時我會想:呀!呀!究竟要怎麼樣的歷練,我們才能像這一朵清凈之蓮呢? 偶爾…… 偶爾我們也是和別人相同地生活著,可是我們讓自己的心平靜如無波之湖,我們就能以明朗清澈的心情來照見這個無邊的復雜的世界,在一切的優美、敗壞、清明、污濁之中都找到智慧。我們如果是有智慧的人,一切煩惱都會帶來覺悟,而一切小事都能使我們感知它的意義與價值。 在人間尋求智慧也不是那樣難的。最重要的是,使我們自己的柔軟的心,柔軟到我們看到一朵花中的一片花瓣落下,都使我們動容顫抖,如悉它的意義。 唯其柔軟,我們才能敏感;唯其柔軟,我們才能包容;唯其柔軟,我們才能精緻;也唯其柔軟,我們才能超拔自我,在受傷的時候甚至能包容我們的傷口。 柔軟心是大悲心的芽苗,柔軟心也是菩提心的種子,柔軟心是我們在俗世中生活,還能時時感知自我清明的泉源。 那最美的花瓣是柔軟的,那最綠的草原是柔軟的,那最廣大的海是柔軟的,那無邊的天空是柔軟的,那在天空自在飛翔的雲,最是柔軟! 我們心的柔軟,可以比花瓣更美,比草更綠,比海洋更廣,比天空 拜佛時的林清玄
更無邊,比雲還要自在,柔軟是最有力量,也是最恆常的。 且讓我們在卑濕污泥的人間,開出柔軟清凈的智慧之蓮吧!
斷鴻聲里 林清玄
是如何的一種感覺?在小巷獨步,偶然抬頭,別人院牆里的鳳凰花探出簇簇火紅,而那種花兒是幾年沒見過的,故鄉生長的植物。 鳳凰花這種植物喜歡展現自己的紅色,彷彿他就是為離別而生的。年少時喜歡粘一隻只鳳凰花成一隻只蝶,登上高樓去隨風散放,她旋轉飄落的姿態曾經贏得許多童稚的笑聲,往事就也像這一隻只蝶飄去,它們縱使旋落的姿態各不相同,終究都會消逝了。 想起鳳凰花,遂想起平生未盡的志事;想起鳳凰花,遂想起非梧不棲的鳳凰。鳳凰花何以要以鳳凰的名?這樣,老是叫人在離緒充溢時,會幻想自己竟是高飛的鳳凰,在黑夜將近時即將展翼呢? 《詩經·大雅》說的:「鳳凰鳴矣,於彼高崗;梧桐生矣,於彼朝陽。」不經意間就浮起一幕深淺分明的影像;一隻神鳥翩翩然昂立高崗,振翅欲起;象徵高潔的梧桐則在朝陽面前展露挺挺然的面貌。一位少年,一向喜歡梧桐一向傾慕鳳凰,驀然一抬眼,望見鳳凰花開離期將屆,自己不禁幻想幻化成一株梧桐一邊面對朝陽,或是一隻鳳凰以便寒立高崗;或甚至以為自己竟已是一隻鳳凰,立於高崗的梧桐樹上;或是呀!一隻清靈的鳳凰一展翅便擊破了天藍。 可是遠處若有若無時斷時續的驪歌屢屢歌著,如同一首民謠的和聲,那麼清清玄玄的蜿蜒在主曲里,明明知道不重要,那一首唱過千餘日的歌謠,若沒有結尾的一小段唱和,也會黯然失色了。 於是鳳凰花激起的不僅僅是童年成蝶化蝶的記憶,而是少年夢鳳化凰的一段惜情。如火的花的印象配上輕唱的驪聲,敲響了少年的夢境,驚覺到自己既不是鳳凰神鳥,也非朝陽梧桐。終於在碎夢中瞧見自己的面容,原來只是一個少年,原來只是一段驚夢。若干年來死生以赴的生活竟然就要過去,沒有絲毫痕跡,正如大鴻過處,啼聲宛然在耳,縱是啼聲已斷,。卻留下來一片感人的凄楚。而個夢鳳化凰的少年,也只是像別人靜靜的的等待分離,在日落前的山頭站著,要把斜陽站成夜色,只有黑夜也只有黑夜,才能減去白日鳳凰花余影的紅艷吧?
母親的花兒
秋天過去,所有的繁華都已落盡,母親把那些月季花的枝條剪去,而它們的根,母親用一些細爐渣埋下,等待著明年重新萌發。這是母親的花兒,母親呵護著它們就像呵護自己的孩子,母親保護著它們就像保護自己的身體。每年母親細心地關懷、照料著它們,為它們盛開得更艷麗而澆水、施肥,為它們一天天的茁壯成長而付出自己的心血。今年春節,我要把這篇《母親的花兒》做為一件精美的禮物獻給她,我要看到冬天裡母親依然安祥的笑臉,我要讓她的花兒永遠如此深入地盛開,盛開在每一個人的眼眸、心田,盛開成一張張微風中搖曳的笑臉!
河流的饋贈
世上的河流中,離我最近的當然是家鄉的大清河了。而大清河中,令我最親的是流過母親家附近的一段。童年的時光中,我與弟弟常隨同父親一起,去體驗與水相嬉的快樂。幼小的孩童天性近水。在浪花的激盪與歡騰中得享獨特的樂趣,這是河流送給我的第一筆財富。及至長大了些,便同三五個小夥伴一起,去河邊的小樹林里采蘑菇、挖野菜、撿拾秋風中飄零而下的落葉,將它們夾在彼此的書頁中,留作永恆的紀念。雖然那些少年的時光早已如夢幻般消逝不見,可那份純真而浪漫的情懷,卻化為我一生堅持的追求,以一些詩意的字句承接。這是河流送給我的第二筆財富。猶記得,一片絢麗的晚霞中,我與鄰家的小妹相約一起去河邊拾河蚌,黑黑的河蚌散落一地,猶如一顆顆黑色的珍珠鑲嵌在平靜的河灘上,夕陽的輝光里,拾得累了的我坐於高高的堤壩上,悠閑地看著遠處河灘上仍在撿拾河蚌的鄰家小妹,曾經我眼中極其平凡的身影,此時在輝光的映襯下竟顯得如此嬌柔、嫵媚——只見她微笑如粉紅的花兒,美麗的裙裾隨風飄起,給我一種隱隱的朦朧與神秘。雖然後來,鄰居一家搬至村東,與我家隔了幾條胡同,卻從此隔斷了我們童年時珍貴的友誼與一生的音訊,從此我們再沒能有過一次那樣美麗的相約。這是河流送給我的第三筆財富。每個人的一生中都會經過一條自己的河流,也許它不叫大清河,也許它不在你親切的近旁流過,但無論哪一條河,它都擁有著自己獨特的魅力,只要你靠近它、走進它,體會它的每一處靈魂與細節,你將會得到的,必定是一份珍貴的饋贈,一份永久的財富
張曉風經典散文
花之筆記
我喜歡那些美得扎實厚重的花,像百合、荷花、木棉,但我也喜歡那些美得讓人發
愁的花,特別是開在春天的,花瓣兒菲薄菲薄,眼看著便要薄得沒有了的花,像桃花、
杏花、李花、三色堇或波斯菊。
花的顏色和線條總還比較「實」,花的香味卻是一種介乎「虛」「實」之間的存在。
有種花,像夜來香,香得又野又蠻,的確是「花香欲破禪」的那種香法,含笑和白蘭的
香是葷的,茉莉是素的,素得可以及茶的,水仙更美,一株水仙的倒影簡直是一塊明礬,
可以把一池水都弄得干凈澄澈。
梔子花和木本株蘭的香總是在日暖風和的時候才香得出來,所以也特別讓人著急,
因為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沒有了。
樹上的花是小說,有枝有乾地攀在橫交叉的結構上,俯下它漫天的華美,「江邊一
樹垂垂發」、「黃四娘家花滿蹊,千朵萬朵壓枝低」,那裡面有多層次、多角度的說不
盡的故事。
草花是詩,由於矮,像是剛從土裡蹦上來的,一種精粹的、鮮艷的、凝聚的、集中
的美。
散文是爬藤花,像九重蘿、茶靡、紫藤、蔦蘿,乃至牽牛花和絲瓜花、扁豆花,都
有一種走到哪裡就開到哪裡的渾灑。爬藤花看起來漫不經心,等開完了整個季節之後回
頭一看,倒也沒有一篇是沒有其章法的——無論是開在疏籬間的,潑撒在花架上的,嘩
嘩地流下瓜棚的,或者不自惜的淌在坡地上的,乃至於調皮刁鑽爬上老樹,把枯木開得
復活了似的……它們都各有其風格,真的,絲瓜花有它自己的文法,牽牛花有它自己的
修辭。
如果有什麼花可以稱之為舞台劇的,大概就是曇花了吧。它是一種徹底的時間藝術,
在絲帷的開闔間即生而即死,它的每一秒鍾都在「動」,它簡直嚴格地遵守著古典戲劇
的「三一律」——「一時」、「一地」、「一事」,使我感動的不是那一夕之間偶然白
起來的花瓣,也不是那偶然香起來的細蕊,而是那幾乎聽得見的砰然有聲的拆展的過程。
文學批評如果用花來比喻,大概可以像仙人掌花,高大嚇人,刺多花少,卻大刺刺
地像一聲轟雷似的拔地而起——當然,好的仙人掌花還是漂亮得要命的。
水生花的顏色天生的好,是極鮮潤的潑墨畫,水生花總是使人驚訝,彷彿好得有點
不合常理。大地上有花已經夠好了,山谷里有花已經夠好了,居然水裡也冒出花來,簡
直是不可信,可是它又偏著了邪似的在那裡。水生花是荷也好,睡蓮也好,水仙也好,
白得令人手腳無措的馬蹄蓮也好,還有一種紫簌簌的漲成滿滿一串子的似乎叫做布袋蓮
的也好,都有一種奇怪的特色:它們不管開它幾里地,看起來每朵卻都是清寂落寞的,
那種伶伶然的彷彿獨立於時間空間之外的悠遠,水生花大概是一闋屬於婉約派的小詞吧,
在管弦觸水之際,偶然化生而成的花。
不但水生花,連水草像蒹葭,像唐菖蒲,像蘆葦,都美得令人發愁,一部詩經是從
一條荇菜參差水鳥合唱的水湄開始的——不能想了,那樣乾乾凈凈的河,那樣乾乾凈凈
的水,那樣乾乾凈凈的草,那樣乾乾凈凈的古典的愛情一一不能想了,想了讓人有一種
身為舊王族被放逐後的悲慟。
我們好像真的就要失去水了——干凈的水——以及水中的花。
一到三月,校園里一些熬耐不住的相思樹就嘩然一聲把那種柔黃的小花球在一夜之
間全部釋放了出來。四月以後,幾乎所有的樹都撐不住了,索性一起開起花來,把一整
年的修持都破戒了!
我一向喜歡相思樹,不為那名字而是為那滿樹細膩的小葉子,一看到那葉子就想到
「不知細葉誰裁出,二月春風似剪刀」的句子。
相思樹的花也細小,簡直有點像是不敢張揚的意思,可是整球整球的看去,整樹整
樹的看去,仍然很艷很逼人。
跟兒子聊天,他忽然說:
「我們班上每個人都像一種花。」
「謝婉貞是那一種?」
謝婉貞是他覺得最不同凡俗的一個女孩。
「她是荷花。」
「為什麼?」
「因為一個夏天都是又新鮮又漂亮的。」
「那你自己呢?」
「我是玫瑰,」停了一下他解釋說:「因為到死都是香的。」
這樣的以香花自喻,簡直是屈原,真是出語驚人!
春天,我總是帶小女兒去看令人眼花的杜鵑。
她還小,杜鵑對她而言幾乎是樹。
她不太專心看花,倒是很專心地找那種紡綞形的小蓓蕾,找到了就大叫一聲:
「你看,花Baby!」
她似乎只肯認同那些「花嬰」,她不厭其煩地沿路把那些尚未啟封的美麗一一灌注
上她的歡呼!
旅行美國,最喜歡的不是夏威夷,不是佛羅里達,不是劇場,不是高速公路或迪斯
尼樂園,而是荒地上的野花。在阿利桑那,高爽的公路上車行幾小時,路邊全是迤邐的
野花,黃粲粲的一徑開向天涯,倒教人懷疑那邊種的是一種叫做「野花」的農作物,野
牛和印第安人像是隨時會出現似的。
多麼豪華的使用土地的方法,不蓋公寓,不辟水田,千里萬里的只交給野花去發展。
在芝加哥,朋友驅車帶我去他家,他看路,我看路上的東西。
「那是什麼花?」
「不知道。」
「那種鳥呢?」
「不知道,我們家附近多的是。」
他興匆匆地告訴我,一個冬天他怎樣被大雪所困,回不了家,在外面住了幾天旅館,
又說Sears tower怎樣比紐約現有的摩天大樓都高一點。
可是,我固執地想知道那種藍紫色的、花瓣舒柔四伸如絹紗的小花。
我愈來愈喜歡這種不入流的美麗。
一路東行,總看到那種容顏,終於,在波士頓,我知道了它的名字,「藍水手」,
Blue Sailor。
像一個年輕的男孩,一旦驚訝於一雙透亮的眼睛,便忍不住千方百計去知道她的名
字——知道了又怎樣,其實仍是一樣,只是獨坐黃昏時,讓千絲萬縷的意念找到一個虛
無的、可供掛跡的枝柯罷了。
知道你自己所愛的一種花,歲歲年年,在異國的藍空下安然的開著,雖不相見,也
有一份天涯相共的快樂。
《詩經》有一個別名,叫葩經,使我覺得桌上放一部《詩經》簡直有一種破頁而出
的馥馥鬱郁的香氣。
中學在南部念書,校園大,每個學生都分了一塊地來種,那年我們種長豇豆。
不知為什麼,小小的田裡竟長出了一朵小野菊——也許它的前身就跟豇豆的前身同
在一片田野,收種子的時候又仍然混在一起,所以不經意時也就播在一起。也許是今春
偶過的風,帶來偶然的一抹色彩。
後來,老師要我們拔野草,我拔了。
「為什麼不拔掉那棵草?」
「它不是草,」我抗議,「它是一朵小野菊。」
「拔掉,拔掉。」他竟動手拔掉了它,「你不知道什麼叫草——不是你要種的東西
就是草。」
我是想種豇豆的嗎?不,我並沒有要種豇豆,我要種的只是生命。
許多年過去了,我仍然記得那叢被剝奪了生存權的小野菊。
那花,而被種在菜圃里,或者真是不幸的。
有一種花,叫爆仗花,我真喜歡那名字——因為有顏色,有聲音,而且還幾乎是一
種進行式的動詞。
那種花,香港比較多見,屬於爬藤類,花不大,澄黃澄黃的彷彿千足的金子,開起
來就狠狠地開滿一架子,真彷彿屋子裡有什麼喜事,所以那樣一路噼哩啪啦地聲勢壯烈
地燃響那歡愉的色彩。
還有一種花的花名也取得好,叫一丈紅,很古典,又很潑悍。
其實那花倒也平常,只是因為那麼好的名字,看起來只覺得是一柱仰天竄起的紅噴
泉,從下往上噴,噴成一丈,噴成千仞,噴成一個人想像的極限。
有些花,是只在中國語文里出現,而在教科書里卻不成其為花,像雪花、浪花。
所有的花都仰面而開,唯獨雪花俯首而開,所有的花都在泥土深處結胎,雪花卻在
天空的高處成孕。雪花以雲為泥,以風為枝椏,只開一次,飄過萬里寒冷,單單地要落
在一個趕路人溫暖的衣領上,或是一個眺望者朦亮的窗紙上,只在六瓣的秩序里,美那
么一剎,然後,回歸為半滴水,回歸入土。
浪花只開在海里,海不是池塘,不能滋生大片紫色的、白色的、粉色的花,上帝就
把浪花種在海里,海里每一秒鍾都盛開著浪花。
有什麼花能比浪花開得更巨大,更潑旺,那樣旋開旋滅,那樣的方生方死——卻又
有四季不調,直開到地老天荒。
人站在海邊,浪就像印度女子的佩然生響的足環,繞著你的腳踝而燦然作花。
有人玩沖浪,看起來整個人都開在花心裡,站在千絲萬緒的花蕊里。
把浪說成花,只有中國語文才說得那麼好吧!
我討厭一切的紙花、緞帶花和塑膠花,總覺得那裡面有一種越分,一種褻瀆。
還有一種「乾花」,脫了水,蒼黃古舊,是一種花中的木乃伊,永遠不枯,但常年
的放在案頭,讓人覺得疲倦不堪。不知為什麼,因為它永遠不死,反而讓你覺得它似乎
從來沒有光燦生猛地活過。
我只願意愛鮮花,愛那明天就握不住的顏色、氣息和形狀——由於它明天就要消失
了,所以我必須在今天用來不及的愛去愛它。我要好好的注視它,它的每一剎那的美其
實都是它唯一一次的美,下一剎,或開或闔,它已是另一朵了。
我對鮮花的堅持,遇見玻璃花便破例了;哈佛的陳列室里有一屋子的玻璃花,那麼
纖柔透明——也許人造花做的極好以後就有一種近乎泄漏天機的神秘性。
也許我愛的不是玻璃花,而是那份已成絕響的藝術,那些玻璃共是一對父子做的,
他們死後就失傳了——花做得那麼好當然也不是傳得下來。
我真的不知道我是愛上那做得特別好的晶瑩得虛幻的花,還是愛那花後面的一段寂
寞的故事。
我愛花,也許不完全是愛花的本身,愛的是那份乍然相見的驚喜。
有一次,去海邊,心裡准備好是要去看海的,海邊有一座小岩岬,我們爬上去,希
望可以看得更遠,不料石縫里竟冷不防地冒出一絲百合花來,白噴噴的。
整個事情差不多有點不講理,來海邊當然是要看海撿貝殼的,沒有誰想看花,可是
意外地遇上了花,不看也不忍心。
自己沒有工作進度表,也不管別人的旅遊日程——那朵花的可愛全在它的不講道理。
我從來不能在花展中快樂,看到生命那麼規矩地站在一列列的瓶瓶罐罐里,而且很
合理地標上身價,就讓我覺得喪氣。
聽說有一種罐頭花,開罐後幾天一定開花,那種花我還沒有的看已經先發膩了。
生命不該充滿神秘的未知嗎?有大成大敗、大悲大喜不是才有激盪的張力嗎?文明
取走了蒔花者犯錯誤的權利,而使他的成功顯得像一團干蠟般的無味。
我所夢想的花是那種可以猛悍得在春天早晨把你大聲喊醒的梔子,或是走過郊野時
鬧得人招架不住的油菜花,或是清明節逼得雨中行人連魂夢都走投無路的杏花,那些各
式各流的日本花道納不進去的,市價標不出來的,不肯許身就範於園藝雜志的那一種未
經世故的花。
讓大地是眾水浩森中浮出來的一項意外,讓百花是莽莽大地上揚起來的一聲吹呼!
銀杏 郭沫若
原文:
銀杏,我思念你,我不知道你為什麼又叫公孫樹。但一般人叫你是白果,那是容易了解的。
我知道,你的特徵並不專在乎你有這和杏相仿的果實,核皮是純白如銀,核仁是富於營養——這不用說已經就足以為你的特徵了。
但一般人並不知道你是有花植物中最古的先進,你的花粉和胚珠具有著動物般的性態,你是完全由人力保存了下來的奇珍。
自然界中已經是不能有你的存在了,但你依然挺立著,在太空中高唱著人間勝利的凱歌。你這東方的聖者,你這中國人文的有生命的紀念塔,你是只有中國才有呀,一般人似乎也並不知道。
我到過日本,日本也有你,但你分明是日本的華僑,你僑居在日本大約已有中國的文化僑居在日本的那樣久遠了吧。
你是真應該稱為中國的國樹的呀,我是喜歡你,我特別的喜歡你。
但也並不是因為你是中國的特產,我才是特別的喜歡,是因為你美,你真,你善。
你的株干是多麼的端直,你的枝條是多麼的蓬勃,你那摺扇形的葉片是多麼的青翠,多麼的瑩潔,多麼的精巧呀!
在暑天你為多少的廟宇戴上了巍峨的雲冠,你也為多少的勞苦人撐出了清涼的華蓋。
梧桐雖有你的端直而沒有你的堅牢;
白楊雖有你的蔥蘢而沒有你的莊重。
熏風會媚嫵你,群鳥時來為你歡歌;上帝百神——假如是有上帝百神,我相信每當皓月流空,他們會在你腳下來聚會。
秋天到來,蝴蝶已經死了的時候,你的碧葉要翻成金黃,而且又會飛出滿園的蝴蝶。
你不是一位巧妙的魔術師嗎?但你絲毫也沒有令人掩鼻的那種的江湖氣息。
當你那解脫了一切,你那槎椏的枝幹挺撐在太空中的時候,你對於寒風霜雪毫不避易。
你沒有絲毫依阿取容的姿態,但你也並不荒傖;你的美德像音樂一樣洋溢八荒,但你也並不驕傲;你的名諱似乎就是「超然」,你超在乎一切的草木之上,你超在乎一切之上,但你並不隱遁。
你的果實不是可以滋養人,你的木質不是堅實的器材,就是你的落葉不也是絕好的引火的燃料嗎?
可是我真有點奇怪了:奇怪的是中國人似乎大家都忘記了你,而且忘記得很久遠,似乎是從古以來。
我在中國的經典中找不出你的名字,我很少看到中國的詩人詠贊你的詩,也很少看到中國的畫家描寫你的畫。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呀,你是隨中國文化以俱來的亘古的證人,你不也是以為奇怪嗎?
銀杏,中國人是忘記了你呀,大家雖然都在吃你的白果,都喜歡吃你的白果,但的確是忘記了你呀。
世間上也盡有不辨菽麥的人,但把你忘記得這樣普遍,這樣久遠的例子,從來也不曾有過。
真的啦,陪都不是首善之區嗎?但我就很少看見你的影子;為什麼遍街都是洋槐,滿園都是幽加里樹呢?
我是怎樣的思念你呀,銀杏!我可希望你不要把中國忘記吧。
這事情是有點危險的,我怕你一不高興,會從中國的地面上隱遁下去。
在中國的領空中會永遠聽不著你贊美生命的歡歌。
銀杏,我真希望呀,希望中國人單為能更多吃你的白果,總有能更加愛慕你的一天
賞析:
我覺得,作者並不僅僅是在寫銀杏,在他的筆下,銀杏這種美麗的樹是中國,以及中國人的代表。作者說它古老,它美,它真,它善,也恰恰是在贊美我們的祖國歷史悠久,美麗,真,與善。而後文中又寫到銀杏的蓬勃,端直,挺立,堅牢,莊重,嶙峋,灑脫……難道不也正是作為一個中國人應有的正直,堅強與不屈嗎?
可是,作者卻又在開篇寫道「我想念你」,這意味著,銀杏正一點點在人們的記憶與思想中消逝。而不僅是銀杏,它所傳載的中國人的正直,堅強,種種幾千年流傳下來的美德,也正隨之隱遁,消亡。
而文中「遍街的洋槐」,「滿院的幽加里樹」,「日本的華僑」都是那些盲目追隨洋人,崇拜日本,作了漢奸走狗的人的諷刺與抨擊他們的忘本,正如忘記美麗而古老的銀杏,而寵尚洋槐一樣。「大家雖然都在吃你的白果,都喜歡吃你的白果,但的確是忘記了你呀」這一句又一次諷刺了那些漢奸,作為一個中國人,受過中國的哺育與滋潤,卻忘記了自己是炎黃子孫!
朱自清《匆匆》
燕子去了,有再來的時候;楊柳枯了,有再青的時候;桃花謝了,有再開的時候。但是,聰 明的,你告訴我,我們的日子為什麼一去不復返呢?——是有人偷了他們罷:那是誰?又藏 在何處呢?是他們自己逃走了:現在又到了哪裡呢? 我不知道他們給了我多少日子;但我的手確乎是漸漸空虛了。在默默里算著,八千多日子已 經從我手中溜去;象針尖上一滴水滴在大海里,我的日子滴在時間的流里,沒有聲音也沒有 影子。我不禁頭涔涔而淚潸潸了
去的盡管去了,來的盡管來著,去來的中間,又怎樣的匆匆呢?早上我起來的時候,小屋裡 射進兩三方斜斜的太陽。太陽他有腳啊,輕輕悄悄地挪移了;我也茫茫然跟著旋轉。於是— —洗手的時候,日子從水盆里過去;吃飯的時候,日子從飯碗里過去;默默時,便從凝然的 雙眼前過去。我覺察他去的匆匆了,伸出手遮挽時,他又從遮挽著的手邊過去,天黑時,我 躺在床上,他便伶伶俐俐地從我身邊跨過,從我腳邊飛去了。等我睜開眼和太陽再見,這算 又溜走了一日。我掩著面嘆息。但是新來的日子的影兒又開始在嘆息里閃過了。
在逃去如飛的日子裡,在千門萬戶的世界裡的我能做些什麼呢?只有徘徊罷了,只有匆匆罷 了;在八千多日的匆匆里,除徘徊外,又剩些什麼呢?過去的日子如輕煙卻被微風吹散了, 如薄霧,被初陽蒸融了;我留著些什麼痕跡呢?我何曾留著象游絲樣的痕跡呢?我赤裸裸來 到這世界,轉眼間也將赤裸裸地回去罷?但不能平的,為什麼偏要白白走這一遭啊?
你聰明的,告訴我,我們的日子為什麼一去不復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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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朱自清《春》
盼望著,盼望著,東風來了,春天的腳步近了。一切都像剛睡醒的樣子,欣欣然張開了眼。山朗潤起來了,水長起來了,太陽的臉紅起來了。小草偷偷地從土裡鑽出來,嫩嫩的,綠綠的。園子里,田野里,瞧去,一大片一大片滿是的。
坐著,躺著,打兩個滾,踢幾腳球,賽幾趟跑,捉幾回迷藏。風輕悄悄的,草綿軟軟的。桃樹、杏樹、梨樹,你不讓我,我不讓你,都開滿了花趕趟兒。紅的像火,粉的像霞,白的像雪。花里帶著甜味,閉了眼,樹上彷彿已經滿是桃兒、杏兒、梨兒。
花下成千成百的蜜蜂嗡嗡地鬧著,大小的蝴蝶飛來飛去。野花遍地是:雜樣兒,有名字的,沒名字的,散在花叢里,像眼睛,像星星,還眨呀眨的。「吹面不寒楊柳風」,不錯的,像母親的手撫摸著你。
風里帶來些新翻的泥土的氣息,混著青草味,還有各種花的香,都在微微潤濕的空氣里醞釀。鳥兒將窠巢安在繁花嫩葉當中,高興起來了,呼朋引伴地賣弄清脆的喉嚨,唱出宛轉的曲子,與輕風流水應和著。牛背上牧童的短笛,這時候也成天在嘹亮地響。
5、史鐵生《秋天的懷念》
雙腿癱瘓後,我的脾氣變得暴怒無常。望著望著天上北歸的雁陣,我會突然把面前的玻璃砸碎;聽著聽著李谷一甜美的歌聲,我會猛地把手邊的東西摔向四周的牆壁。母親就悄悄地躲出去,在我看不見的地方偷偷地聽著我的動靜。當一切恢復沉寂,她又悄悄地進來,眼邊紅紅的,看著我。
「聽說北海的花兒都開了,我推著你去走走。」她總是這么說。母親喜歡花,可自從我的腿癱瘓以後,她侍弄的那些花都死了。「不,我不去!」我狠命地捶打這兩條可恨的腿,喊著,「我可活什麼勁兒!」母親撲過來抓住我的手,忍住哭聲說:「咱娘兒倆在一塊兒,好好兒活,好好兒活……」
可我卻一直都不知道,她的病已經到了那步田地。後來妹妹告訴我,她常常肝疼得整宿整宿翻來覆去地睡不了覺。
那天我又獨自坐在屋裡,看著窗外的樹葉「唰唰啦啦」地飄落。母親進來了,擋在窗前:「北海的菊花開了,我推著你去看看吧。」她憔悴的臉上現出央求般的神色。「什麼時候?」「你要是願意,就明天?」她說。我的回答已經讓她喜出望外了。
「好吧,就明天。」我說。她高興得一會坐下,一會站起:「那就趕緊准備准備。」「哎呀,煩不煩?幾步路,有什麼好准備的!」她也笑了,坐在我身邊,絮絮叨叨地說著:「看完菊花,咱們就去『仿膳』,你小時候最愛吃那兒的豌豆黃兒。還記得那回我帶你去北海嗎?你偏說那楊樹花是毛毛蟲,跑著,一腳踩扁一個……」
她忽然不說了。對於「跑」和「踩」一類的字眼,她比我還敏感。她又悄悄地出去了。她出去了,就再也沒回來。鄰居們把她抬上車時,她還在大口大口地吐著鮮血。我沒想到她已經病成那樣。看著三輪車遠去,也絕沒有想到那竟是永遠的訣別。
鄰居的小夥子背著我去看她的時候,她正艱難地呼吸著,像她那一生艱難的生活。別人告訴我,她昏迷前的最後一句話是:「我那個有病的兒子和我那個還未成年的女兒……」
又是秋天,妹妹推著我去北海看了菊花。黃色的花淡雅,白色的花高潔,紫紅色的花熱烈而深沉,潑潑灑灑,秋風中正開得爛漫。我懂得母親沒有說完的話。妹妹也懂。我倆在一塊兒,要好好兒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