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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行車短篇小說阜陽

發布時間: 2023-03-20 13:12:28

Ⅰ 【短篇小說】姐弟倆(十)

      日子在簡簡單單的重復中,一晃又是三年。在趙桂花和彤彤堅持不懈的努力下,她們的生活變得越來越好了,文文是村裡最早看彩色電視的,別人家的孩子,還穿著布鞋過年時,他就穿上了擦得鋥亮的皮鞋。王二牛還穿著布丁褲子的時候,文文就穿上了時興的西裝,盡管他的身體不協調,可一點也不影響他追求美的渴望。

      文文喜歡臭美,每天洗完臉,對著鏡子擦雪花粉,還要在稀疏的頭發上,抹一層頭油,濕漉漉的頭發,不得不緊貼著頭皮。可每天忙忙碌碌的彤彤,雖是女兒身,卻素麵朝天,整天穿著工作服在垃圾堆里翻騰,沒有化妝品,也沒有流行的衣服。

      在文文三番五次的糾纏下,趙桂花終於給文文買了一輛永久牌自行車,只可惜文文在彤彤的陪伴下,學了快半個月,依然不能騎行。可文文就是喜歡顯擺,推著自行車在巷口,搖搖晃晃地轉悠。文文說自行車是自己的,從來不讓彤彤騎。

      趙桂花在風吹日曬下,額頭的皺紋里,鐫刻著歲月的滄桑和艱辛。趙桂花看著已經長大的一對兒女,心裡喜憂參半,除了操心他們的終身大事,更擔心的是,被她們從小寵溺的文文,完全像變了一個人一樣,似乎周圍的人,都虧欠他的。尤其她和彤彤,無論做什麼,似乎都是應該的。趙桂花曾經還數落過文文,可後來,文文的叛逆期,讓趙桂花只能把委屈往肚子里咽,她心裡的苦,只有自己清楚!

      少男少女的情懷是懵懂無知的,一向講究穿著打扮的文文,偷偷喜歡上了村頭的劉曉苗,劉曉苗是一個活潑開朗的丫頭,比文文大一歲,小時候由於家裡條件不好,只上了三年級就退學在家,父母親是地道的農民。劉曉苗還有一個比她大九歲的哥哥劉曉山,只可惜哥哥在十六歲那年,出門打工時,遭遇了一場車禍,失去了右腿,從此拄著拐杖,在小鎮上,做起了配鑰匙,修鞋的買賣。劉曉山用自己的血汗錢,供養著一家人,尤其特別疼愛妹妹劉曉苗。劉曉苗吃穿不愁,生活在哥哥的疼愛之下,性格十分地任性。

      劉曉苗時常跟著哥哥去小鎮上玩耍,覺得外面的花花世界,十分地精彩,於是再也不想回山溝溝里。為了滿足妹妹的心願,劉曉山託人給妹妹找了一家飯館,在飯館里端盤子洗碗。由於劉曉苗頭腦靈活,能說會道,在飯館里幹了三個月後,覺得又苦又累。她通過一個客人的介紹,去了一家旅店,干起了打掃旅館的工作,在旅館的確比飯館輕松,收入也不錯。

      劉曉苗自己能掙錢了,對自己的穿著和打扮,越來越講究,回到村裡,同齡的女孩子們向她投去羨慕的目光,她的臉上擦一層粉,遠處看比雪還白。紅紅的嘴唇,在閃閃發光。穿著高跟鞋,走起路來,嘎嘎地響。肩上挎著白色的皮包,儼然像一個「闊姐」。

      每當劉曉苗,這身打扮回家來時,劉曉苗的父親就指著鼻子罵劉曉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少給劉家丟人現眼……」劉曉苗的母親也指指點點說「咱是普通人家,不要招搖過市,女孩子家要穩重,自愛。」劉曉苗見父母厭煩的樣子,回家的次數也越來越少了!

      初入社會的劉曉苗,眼裡全是浪漫和美好。在她情竇初開時,遇到了一個中年男人的瘋狂追求。從談吐和穿著來判斷,中年男人至少是一個成功的人士,他每個月出差,都會來劉曉苗的旅館,住最貴的房。

      中年男人英俊瀟灑,風流倜儻,渾身散發著一種成熟的魅力。在他猛烈的攻勢下,給劉曉苗送玫瑰花,項鏈和手鐲,還有化妝品和包包,劉曉苗心花怒放,中年男人答應劉曉苗,與妻子離婚,給她一個體面的婚禮和溫暖的家。

      劉曉苗再也抵擋不住,中年男人溫柔的攻勢,以身相許,偷偷摸摸做起了中年男人的情人。她一邊享受著偷情的滋味,一邊沉浸在物質生活的滿足中。一年後,她懷孕了,從此中年男人,卻再也沒有出現過,劉曉苗撥打著中年男人留下的號碼,變成了空號,中年男人,突然石沉大海,杳無音信了。

      經歷了上當受騙後,劉曉苗心灰意冷。最讓她奔潰的是,她因為打胎,徹底失去了做母親的權利。

      劉曉苗在父母的勒令下,乖乖地回到了家。她把自己的傷心往事,都丟在了那個燈紅酒綠,充滿誘惑的小鎮上。

                                      未完待續

Ⅱ 求幾篇短篇小說賞析。

羊脂球賞析 http://www.blogms.com/StBlogPageMain/Efp_BlogLogSee.aspx?cBlogLog=1002134972

套中人賞析
提起契訶夫的短篇小說,自然很容易使人想起他筆下的「套中人」別里科夫。契訶夫在短短的篇幅里,以諷刺的手法,入木三分地刻畫出這一沙皇專制制度的忠實衛道士的典型形象。
作品開始時光從他的日常生活著手,描繪他在生活中一刻也離不開各種各樣的「套子」:晴天帶雨傘,耳朵塞棉花,把臉也躲藏在豎起的大衣領里。如果僅僅這樣,那麼只是孤僻可笑罷了,就讓他躲在角落裡吧;然而不止如此,他還要把思想臧在「套子」里,這個「套子」就是沙皇政府壓制人民自由的文告和法令,他老是一個勁地嚷著:「千萬別鬧出亂子啊!」如果僅僅是這樣,那就讓他自言自語吧,用不著理睬他。但是問題遠不止此。他還要用「套子」去湊別人的思想。更令人詫異的是大家看見他都害怕。就是這么一個古怪猥瑣的人,就把大家壓得透不過氣來,把整個中學轄制了足足十五年,而且全城都受他的轄制,弄得大家甚至不敢大聲說話,不敢寫信,不敢交朋友……總而言之,人們對這個神經質的、變態的套中人妥協讓步,可以說許多人也被迫不同程度地鑽進「套子」中去了。作者在這里向我們提出一個令人深思的問題,別里科夫並不是達官貴人,他沒有顯赫的地位和權勢,而是一個普通的中學教員,他在生活中是無足輕重的人物。在作者的筆下,他不是作為單個的人,而是作為知識界和社會上的一種典型,是舊制度、舊秩序、舊思想的忠實維護者,人們害怕他,其實是被那黑暗污濁的政治空氣壓得喘不過氣來。當時的俄國,亞歷山大三世實行恐怖統治,在俄羅斯大地上警探密布,告密誣陷之風盛行,在社會上確實有許許多多的別里科夫式的人物。作品通過別里科夫這個人物將批判鋒芒直指扼殺一切生機的沙皇專制制度。
從藝術上著眼,小說最大的特色是諷刺手法的大量運用。首先以誇張的筆墨給別里科夫畫了一張惟紗惟肖的漫畫,顯得多麼迂腐和可笑。另外還運用巧妙的對比手法,以他荒謬絕倫的思想和他一本正經的語言構成一種對比,使人忍俊不禁。騎自行車,本是一件很平常的事,在他眼裡卻變成了極為反常的事,他一本正經地指責道:如果教師騎自行車,那麼「學生就要倒過來用腦袋來走路了」。作品還不露痕跡地運用了反語和豐富的潛台詞,極其辛辣地嘲笑了別里科夫,作者寫道:「他躺在棺材裡,神情溫和、愉快,甚至高興,」瞧!這個「套中人」死了,反而倒有神采了!作者接著指出:原來他「彷彿是暗自慶幸自己終於裝進了一個套子里,從此再也不必出來了,是啊!他的理想實現了」。這是何等辛辣的諷刺!作者暗示我們,只有棺材,才是別里科夫應該去的地方,而且這也應當是一切「套中人」最好的歸宿。
小說的開頭與結尾也不能忽略。它們是作品的重要組成部分,起了深化主題的作用。小說是從一月夜兩位打獵朋友的聊天開始的,他們本是海闊天空地閑聊,殊不知別里科夫的故事,引起了他們的感慨和深思。開始的輕松寧靜和別里科夫的故事的沉悶氣氛形成了一種反差,接著又引出了一段皎潔恬靜的月色的描繪。這又和別里科夫的故事形成一種反差;大自然是寧靜美好的。現實生活又是那麼黑暗污濁。於是在那個月夜裡,布爾金和伊凡·伊凡內奇浮想聯翩,想到生活中的種種套子。作品最後寫到伊凡·伊凡內奇再也不能入睡了,他站了起來,坐到門外,點上了煙斗。也許,他想到:再也不能照這樣生活下去了!小說的這個結尾耐人尋味

我就只找到這些,希望你能有幫助

Ⅲ 短篇小說 | 綻放的花火(上)

圖文/ 滑稽的菠蘿 

無戒故事營,本篇7746字,總計20315字。

01

將帶火星的木條插入氧氣中會復燃。

這件事最初是物理老師告訴我的,可真正做給我看的,卻是熊淵

這天下午放學,他帶著我溜進了實驗室,用可樂瓶頂住那個藍色氧氣瓶出氣口,開始轉動閥門。

「熊淵,還是別了吧。」我弓著腰,不停地回頭看向實驗室門口的方向,生怕有老師這個時候過來。

「呲——」

回答我的不是熊淵,而是一陣氣聲,我急忙回頭,發現熊淵已經打開了閥門。

「我們走,劉宇。」熊淵把閥門重新關上,拉上我往外跑去。

「喂,干什麼的?」一個巡邏的保安大叔發現了我們,大聲呼喊,隨之而來的是一陣追逐。

我不敢有絲毫停留,呼哧呼哧的拚命朝前跑著,我跑得頭昏眼花,只知道這是一條直直的長路,我便一直跑下去。

忽的,旁邊伸出一隻手,拽住我的袖子,我只覺得身體失去了平衡,向前的沖力和向旁邊的拽力,讓我一下子摔倒在地,翻了一個跟頭。

我順著那隻還拽著我袖子的手看上去。

是熊淵。

他對我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後示意我悄悄跟著他走。我們繞過走道,躡手躡腳的穿過實驗樓側門,從學校後門竄了出去。

又是一陣狂奔,我們直跑到了一個小樹林才停了下來。

「呼哧呼哧呼哧。」

我撐著膝蓋大口大口的吸著氣,肺里就像有一團火在燒,我半睜著眼睛看向熊淵,發現他的狀態和我差不了多少,此時他也在看著我。

熊淵舉起手中的可樂瓶在我面前晃了晃,然後從地上撿起一根枯樹枝,用打火機點燃,之後又吹滅。

「看好了。」

聽到熊淵這么說,我的眼睛便一動不動的盯著他手裡的動作。熊淵把帶著火星的枯樹枝,從可樂瓶口塞進去,然後蓋上蓋子,那枯樹枝上的火星開始發亮,很快一團火苗躥升上來,高溫讓塑料瓶逐漸扭曲變形,破出一個小洞來。

看到這一幕,我很興奮,我看向熊淵,發現他的眼睛裡也有光芒閃動,我忽的想起剛才逃跑時的狼狽相,不由得笑了起來,熊淵也是哈哈大笑。

月光打在我們倆的身上,升起一陣朦朧的影子,彷彿這正是青春不滅的光。

02

「喂,劉宇,別走神,拉住水袋,跟我沖。」這是我的領導吳佳。

「噢,噢。」我急忙答道,托起吳佳身後的水袋。

我這領導人挺好,就是喜歡演,不單喜歡演習,而且還喜歡演戲,本來是一場消防預演,被他整的就和真的發生了火災一樣,讓人又沮喪又覺得好笑,用他的話說就是……

「你們要知道,平時不訓練,真的火災來了的時候,你們就會混亂,一混亂,就會控制不住火勢,那可是要出大問題的。好了,收水袋。」

「是……老大。」我們幾個無精打採的回答道。

大學畢業後,我回老家當兵,消防兵,原因很簡單,父母說現在工作不好找,先當兩年兵,然後去附近的廠子里上班。

潯城本就是一座以工業發展為核心經濟的城市,所以去廠子里上班,這在潯城來說,就是鐵飯碗,是能夠讓人覺得有優越感的事情。

退伍的時候,消防隊的頭兒給我寫了介紹信,讓我進廠子上班,正好國家政策改革,危化品企業不能完全依賴於第三方消防,得組建自己的微型消防站,於是我自然而然的就被選進去了。

「劉宇,走,吃飯去。」熊淵穿著灰色工服站在不遠的地方喊我。

「來了。」

「又演戲呢?」熊淵眼含笑意,我的臉頓時垮了下來。

熊淵當年考上了化工專業一本,他其實就是奔著回家鄉來廠子上班上的大學,所以他畢業以後,自然而然的就進了廠子,工齡算起來,我們是一樣的,可他的工作經驗卻是遠勝於我。

「我哪天要是突然得了奧斯卡金像獎,你別驚訝。」

「哈哈。」熊淵拍拍我的肩膀。

在廠子里上班,初時的新鮮勁過了以後,日子過得其實枯燥又無聊的,我們每天做著一模一樣的事,無休止的重復,這工作我們似乎能一眼看到頭,直到我們的臉上生出皺褶,卻仍然在重復著現在的日子。

唯一的樂趣就是,許多兒時的同學和朋友,都在一起上班,偶爾碰見,就能聊上許久。

03

「劉宇,快來,快來,李葵被困在塔上了。」隔壁泵工班薛老二氣喘吁吁的跑過來,對我說道。

「塔?她沒事上塔幹嘛?」我放下手裡吃到一半的包子,隨手拿了兩根雙扣安全帶,就跟著薛老二往外沖。

我在廠子里上班的第三年,隔壁的泵工班來了個女孩,叫李葵。

其實是一個挺漂亮的小姑娘,可惜叫了個黑旋風的名字,沒有人不笑話她,有的人就算表面上沒有明目張膽的笑,背地裡大概也不知道笑了多少次了。

但估摸著從小到大沒少被笑話,小姑娘已經習慣了,無動於衷,看起來文靜內斂的性格,內心已經是百毒不侵了。

其實我錯了,「文靜」這個詞兒,絕不能用在黑旋風的身上,而我們的生活也偶爾會因為她,而盪起一些波瀾,因為這小姑娘絕對是蠻的。

我一路小跑來到現場,半個包子卡在喉嚨里,我連連拍了好幾下才咽下去,我抬頭這么一看,我冷汗就下來了。

那小姑娘沒有任何保護措施,正站在20多米高的塔頂爬梯上,一手扒住梯格,另一手在夠塔頂的燈泡。

「到底特么怎麼回事,她怎麼會到那個上面去?」

薛老二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我不由心頭火起,不再理他。

我抬起頭,遠遠的也看不清楚上面的情況,只知道這小娘們要是掉下來,不僅她得摔成爛泥,我們這些在現場的人都沒有好果子吃,不僅今年的年終獎、績效獎都打水漂了,連續三年,我們單位絕對別想評先進。

我急忙穿上雙扣安全繩,把備用安全繩別在腰上,一手拿一個扣,順著梯子就往上爬,因為當兵兩年我訓練還算刻苦,也該感謝吳佳對我們演藝事業的栽培,我手腳麻利,只幾下就上到了塔中央。

誰知那虎娘們已經在往下爬了,我急忙大聲吼著:「你站那兒別動,別動,等我上去。」可她不聽。

我真是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的,手腳不由得加快了進度,當我爬到她身下的時候,她小臉面無表情的看了我一眼,然後輕飄飄說道:「不就換個燈泡嗎,幹嘛小題大做。」

我當時就惱了,說道:「特么換燈泡不是電工班的事嗎?要你一個泵工班的娘們插什麼手?」

最終我還是把安全帶遞給她,看著她扣上安全扣,我們才一起往下爬,雖說有驚無險,但要再來這么幾次,我小心臟都要受不了了。

下到塔底,已經是里三層外三層,包了一圈人了,不過圈子裡,還是有一小片真空,那裡站了三個人,為首的劍眉星目,雙手插背,正是安全處處長,後面跟著的兩個是作業運行部部長和副部長。

三位領導都沒說話,我心想這肯定也不關我事,我主動就要退到人群里去,面對領導,壓力太大了。

「劉宇。」

「到。」我條件反射般站直了身子。

「反應迅速,處置得當,做得很好。」

「謝謝領導。」

「李葵!」領導扭頭看向李葵,我瞥見他臉上的肉都抖了兩下,可李葵還在擺弄自己的指甲。

「哼,無組織無紀律,記處分一次。」

我站原地不敢動,眼睛卻可以四處看,我看見領導後面的作業運行部部長身體不自然的扭了扭,然後湊到安全處處長耳邊嘰里咕嚕說了幾句話。

然後安全處處長臉色微微變了變,腦袋轉了轉,掃視了一圈人群,緊接著臉色繼續板下來,說道:「記處分一次,不能姑息。」說完,甩了甩袖子轉身走了。

李葵倒是毫不在意的樣子,見領導走了,她把安全帶甩給我,也是沒事人一樣走開了。看都沒看我一眼。

我這才反應過來,這女孩肯定背後有人,最起碼是和安全處處長平級的,廠長才副廳級,處長可就是廠長下面最大的了,嘖嘖,這點子真硬啊。

04

經過上一次事件,李葵的身世就徹底曝光了,加上她長得漂亮,許多人開始追求她,每天泵工班的同事們都喜笑顏開,因為他們基本上都不用買早餐了,看得我們消防站真是又嫉妒又羨慕。

大家閑來無事,都在猜測李葵會和誰在一起,可讓所有人,包括我在內,目瞪口呆的是,這黑旋風居然和熊淵在一起了。

「這這,這熊淵不是儀表的嗎?距離十萬八千里的,怎麼他倆能攪一起去?」吳佳跑過來問我。

我斜眼看了他一眼,沒搭理,抽了口電子煙,噴了口白霧在他臉上,然後吳佳伸手把我電子煙搶了下來。

「生產區消防站還能抽煙?」

這可是我寶貝,我急忙去搶,嘴上說:「這特么的是電子煙,沒有明火。」

吳佳嘿嘿一笑說:「你和熊淵問問,我還給你。」

我一臉嫌棄的把電子煙收了回來,說道:「熊淵中午經常過來找我一起吃飯的,你瞎啊,泵工班就在消防站隔壁。」

吳佳這才一拍腦門,恍然大悟:「原來罪魁禍首是你啊。」

熊淵從小就是個膽大包天的性子,而我接觸下來的李葵,發現她是個無所顧忌,一個膽大包天加上一個無所顧忌會發生什麼事?

工作一如既往的枯燥,可出了黑旋風和熊淵這一對,似乎……似乎有點意思了。

05

不過漸漸地,我發現節奏好像不太對,有點謎。

熊淵和李葵這一對,怎麼說呢,放一起好像產生了化學反應,膽大包天的熊淵慫了,無所顧忌的李葵也安靜了,倆人天天沒事的時候就窩在一起研究學問,像一對神仙。

我偶爾看見他們,會問候一聲,那是熊淵在研究泵工班區域的儀表,像壓力表,真空表,變送器,流量計啥的,然後李葵就會拿張圖紙在旁邊看著。

這天熊淵又來喊我吃中飯,隨他一起來的,還有黑旋風。

我尷尬的笑了笑,說:「早上吃的有點飽,你們吃,你們吃。」

誰知熊淵還沒說話,黑旋風先來拽我:「叫你吃,你就吃,不吃白不吃,我請客。」

我目瞪狗呆,這妮子什麼時候這么多話了,還一套一套的,我沒法,只得跟著走。

我發現他們倆貼一起,沒朝食堂方向去,開口問道:「你倆現在不吃食堂了?」

黑旋風面無表情看著我:「我請客,別廢話。」

熊淵扭頭把我拉到他們身邊,讓我和他並排走,說道:「你嫂子讓你別廢話,你跟著走就是,一會兒有事問你。」

我們徑直來到廠外一家餐館,黑旋風當先開口道:「小姨,包廂可以上菜。」

這是她們家的店,我打量著這小餐館,裝修一般,內廳有四五張桌子,兩個包廂,穿過內廳有一個院子,院子四周圍了四五間包廂,我們往院子里走去,在邊角的包廂里坐下。

「什麼事搞得神神秘秘的,你們准備結婚了?」我一坐下就直入主題。

正准備喝水的李葵吐了一小口水,輕咳一聲,臉上微微有點紅。

「別胡說,是其他的事。」熊淵大咧咧說道,我立馬看見李葵的臉又黑了下去。

「結婚是胡說嗎?」李葵面無表情,突然出聲。

熊淵急忙陪笑,接著說:「我們准備明年結婚。」

李葵又准備喝水,突然一口水噴到熊淵臉上:「誰答應嫁給你了?」

我看這倆情商都不怎麼高,急忙出來勸道:「快說正事吧。」

李葵說道:「結婚怎麼就不是正事了?」

我一時語塞,好在熊淵還是存了幾招對付她的方法,得以讓對話繼續進行下去。

「我最近看了許多儀表。」

「哦,我知道,我們所有人都知道。」

「不是這個事。」熊淵說道。

李葵大概是見我們節奏太慢,插嘴說道:「有人偷石腦油。」

我頓時一驚,我當然知道石腦油是什麼,加上防爆劑就是汽油了。

「你們怎麼知道?」

李葵伸了伸手,讓熊淵繼續陳述。

「我發現這幾天管線運行時,壓力和前幾天有差異,不太穩定,於是就去查了泵機的運行,沒有什麼問題,然後我讓小葵檢查管線,發現在圍牆那邊管線上有個廢棄的儀表口被接上了皮管子。」

我吃了一驚,這可是件大事,偷盜油得坐牢的。

「那你們找我說啥,趕緊匯報啊。」

「我們要抓住那個人。」這句是李葵說的。

「你們?」

「不,是我們。」李葵接著說道。

06

我稀里糊塗的加入了抓偷小分隊。

「我說,這么多年都沒有人偷油了,這時候政策升級,他們還敢搞,肯定是點子極硬的,咱們仨,就憑咱們仨怎麼抓?抓了還可能被他們反咬一口呢。」我套上工服,和他們走在廠區里。

「我爸是廠長。」李葵一句話把我懟了回去。

熊淵笑著說:「別擔心,我們看情況伺機而動,不要魯莽,優先保護好自己就行了。」說完他還看了一眼李葵,那一眼的深情,讓我都起了一陣雞皮疙瘩。

「好吧,好吧,你們老大,你們說了算。」我無奈的聳聳肩,從旁邊已然長高的草中拔下根狗尾巴草,輕輕咬住,一股微微酸苦的味道在口腔里蔓延。

我已經是一個三年工齡的小油條了,一般情況下都是壞事不沾邊,好人做到底,哪有像他們倆這樣傻的,還主動湊上去找事情。

而且我剛才說的並非虛言,如果有人想害人或者甩鍋,我們仨正好往槍口上撞,連買帶送都沒這么方便的。

可是又能怎麼辦呢?誰叫熊淵是我兄弟,而黑旋風是我嫂子呢?咳……看在小時候一起偷雞摸狗的份上,就幫他們這一次吧。

但是我不能和他們傻一塊兒去了,得留個心眼,我這么想著,一路打量起周圍來。

首先,這里的牆頭上有按照標准設置攝像頭,但外皮脫落,鐵銹遍布,不知道還有沒有用。

其次,這條路越走越偏,雜草也是越長越高,幾乎有半人高了,周圍的管線不過就是距離地面30-40公分,完全被雜草掩埋,顯然這里人跡罕至,猶如廢棄一般。

但是為什麼就這么一個地方,竟然有一條作業管道呢?

我皺了皺眉,想到一個可能性。

「黑…不,嫂子,我想問一下,這里環境沒有人打理,而且管線看起來很舊,怎麼還有石腦油存在裡面?」

李葵眼神銳利的瞥了我一眼,輕哼一聲說道:「這里有之前作業部要求留下來的一條不常用的老管線,連接了流量計,名義上屬於是備用管線。」

「最近在用這條線嗎?」我接著發問。

李葵點了點頭,說道:「因為主線的流量計送去檢定了。」

「沒有其他的線路可以用了嗎?」

「有,但是另外一條常用線路最近正在檢修。」

「這事誰管?」

「付志偉,運行處處長,管立,運行處副處長,還有作業部都能安排。」

我把這件事又在腦子里過了一遍,問道:「那裡沒有攝像頭嗎?」

熊淵接過話頭說:「有倒是有一台,只是看起來破舊不堪,不知道通信還在不。」

「誰管監控?」

熊淵看了眼李葵,不太確定的說道:「那個位置,我也不知道屬於邊界報警監控,還是屬於設備運行監控。」

熊淵似反應過來,說道:「你是懷疑……」

我點點頭,說:「你聰明一世,糊塗一時。」

李葵這時不樂意了:「你們打什麼啞謎?」

熊淵笑了,說道:「咱們先回去。」

07

十幾年前,廠子里出過這么件事兒,一個員工在成品油車間接橡膠管偷盜油,因為沒有做必備的防火措施,導致靜電起火,成品油沿著橡膠管逆向燃燒,就要燒到管線上。

那員工也怕,所以冒險拔掉了橡膠管,關了閥門,可另一頭卻是一輛罐車,掛車後的油罐是一個密閉空間,裡面充滿了油氣,遇到明火爆燃,司機當場死亡,罐車也燒得不成樣子。

那名員工想要逃脫,卻被當時值班科長李保來當場抓住,扭送了派出所。而這個李保來,正是李葵的父親,現在的廠長。

而一年前,那名員工從牢里出來了。

吳佳是廠子里元老級員工,他是78年建廠後,第一批招進來的,所以廠子里的事,他大都知道,而廠子里的人,他也都是再熟不過了,許多事情我都是聽他說的。

我和他打聽廠子里誰可能有前科的時候,他告訴我了這件事,說當時鬧得極大,總公司都下了文,各分公司巡迴學習了文件。

那個被抓的員工,名叫江峰,原來就是個狠人,十幾年的牢獄之災,若他記仇,只怕他會做些什麼來報復李保來。

說實話,我真沒想過還有這么個人,但是都說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這人哪怕再是個狠人也不至於出來沒多久就搞這幺蛾子吧?

但我還是和熊淵對接了消息,熊淵也告訴我,李葵把可能有人偷盜油的事告知了李保來,李保來已經採取手段在整改這件事了。

只是事情走到這一步,真正的兇手怕是永遠都抓不到了吧。

08

人類永遠是忘性極大的動物,罪惡被不斷消滅,卻總能在慾望中不斷滋養生長,正如火星遇到氧氣能復燃一樣。

對於這樣一起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未遂事件,大家都諱莫如深,一個個緘口不言,力求明哲保身,而李保來也樂得如此,他是廠長,對於他而言,廠子里的穩定才是頭等大事,這是他多次在職代會里提到過的。

我以為事情會就此過去。

某天晚上,由於我中午喝醉了酒,正在家裡蒙頭大睡,不知今夕是何年,卻是突然接到黑旋風的電話,她的聲音里微微有些哭腔,語速很快:

「劉宇,熊淵被抓了。」

我心裡「咯噔」一下,整個人就像冬天裡被澆了一盆涼水,一下子清醒過來。

「怎麼回事?你慢點說。」我只覺得嘴巴很乾,准備邊倒杯水,邊問情況。

「我在廠西門口……」李葵的聲音哽咽,並不說過程,只沒頭沒尾的說了這么一句,就掛斷了電話。

我心裡不安,再顧不上喝水,急忙蹬上自行車,一路來到約定的廠西門口,卻到處都沒有看見李葵。

我伏在自行車上,用腳撐地,先是打了個電話沒人接,我又在廠門口轉了一大圈,還是沒看見人。

熊淵出事了,李葵現在也不見了,這事情就變得很棘手了,想了想,還是先找到熊淵,李葵在他被抓以後還能打電話,說明暫時沒事,於是我急忙打電話給吳佳,廠子就這么大,派出所帶走個人,絕對是一秒鍾全廠皆知。

「熊淵被帶走了?我不知道啊。」吳佳一句話把我徹底說懵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如果說熊淵不是被警察帶走的,那麼……抓走?我猛地想起李葵的用詞,難道熊淵被綁架了?

不可能,他們綁架熊淵做什麼?

難道熊淵掌握了他們偷盜油的關鍵證據?

我心裡一沉,如果是這樣,那李葵是不是也被抓走了?

我的眼前浮現出刀插心臟,熊淵伸手朝我求救,卻緩緩軟倒的場景,我晃了晃腦袋,把這荒唐的念頭給丟掉。

報警?

可怎麼給警察說?說兩個人都失蹤了?問題也沒到24小時啊,可如果真到24小時再報警,估計他們都已經涼涼了吧。

怎麼辦?

突然,手機「叮」響了一聲,是一條微信提示,是李葵!我點進微信,發現是一個實時位置,我點開,發現李葵離我並不遠,來不及多想,我調轉車頭,朝李葵移動的方向追去。

「噓……」

我看到李葵的時候,她正躲在高草叢里,用一把樹枝擋住她的頭,遠遠的對我猛使眼色,作出噤聲的手勢。

我不知道對手在哪裡,先假裝沒事人,把自行車隨意停在路邊,然後趁著夜色,弓著腰來到李葵身邊蹲下,她急忙把樹枝擋在我和她中間。

「現在什麼情況?」

「是黑社會。」李葵從草叢中央的縫隙里指出去。

潯城最大的頭目被抓了,都上了新聞了,現在哪來的黑社會?不過我也沒太在意她的措辭,只順著那縫隙看出去。

只見昏黃的路燈旁邊,幾個混子模樣的人正在毆打熊淵,而李葵不動聲色的看著。

我氣不打一處來,一邊沖鋒一邊說:「卧槽,不就幾個混子,你特么這么看著熊淵挨打。」

我沖上去瞅准一個混子,就是飛起一腳,然後揪住一個錘趴了,再錘下一個,熊淵見我來了,也從抱頭挨打的狀態,瞬間變為反擊狀態,一時間,我們倆把那四個混子打得節節後退,最後全都灰溜溜竄上麵包車走了。

我吐掉嘴裡的腥味,對著麵包車的尾氣拍拍屁股,大拇指向下,做了一個挑釁的姿勢,後看向熊淵。

昏黃色中,我們鼻青臉腫的相視一笑。

李葵這時才跑著過來,我頭一撇,不想理會她,熊淵卻是把她摟進懷里。

我聽到他那柔得我頭皮發麻的聲音,渾身打了個冷顫:

「你做得對,保護好自己才能救我。」

09

原來那天的混子不過是來教訓一下熊淵,以報之前的舉報之仇,可是我卻覺得不對,廠長懲治偷盜油,為了保護李葵,已經把他們兩個藏起來了,並沒有說到底是誰舉報的,可這些根本不屬於廠子職工的混子又是怎麼盯上熊淵的?

果然是內部有問題,而且官階絕對不低,涉及范圍很廣。

我把我的想法說給熊淵聽,可他卻發表了不一樣的意見:

「不一定,很有可能是那些老舊的攝像頭仍在工作,而且有人在盯,否則他們又怎麼能成功許多次,而不被發現?」

我歪頭一想,的確是有些道理。

熊淵接著說:「要驗證也簡單,去運行作業部監控室看一眼,自然明了。」

「可是這樣一來,不就打草驚蛇了嗎?」我疑惑道。

熊淵卻笑了:「我們得等一個機會。」

這個機會很快就來了,三天之後工藝流量計回裝,儀表班得與維修班、作業部共同操作,部長或者副部長會在現場監護,作業部不會有太多人,而且在這個時候,外班組人員進出作業部不會引起太大的懷疑,以達到不打草驚蛇的效果。

早晨,我與熊淵吃著早餐,商量著計劃,為了避免懷疑,我們這幾個在他們那兒掛號的面孔不能出現,我們需要找一個外援,而這個外援得人緣很好,得出現得自然,且足夠值得信任。

我立馬想到了一個人選:吳佳。

「吳佳工齡很長,人緣很好,維修班做事有時會找他,最主要他為人正直,做事一板一眼,很有底線。」

「好,但是他會幫忙嗎?」

我拍著胸脯說:「交給我吧。」

未完待續……

Ⅳ 短篇小說:二丫與摩托車

二丫當然是個丫頭,只是性格像個男孩。

二丫已經上了初中,可是愛玩愛鬧的本性依然不改。

二丫早學會了騎自行車,可是她並不滿足,已經悄悄把眼睛盯上了姨父家的摩托車。噓,不準告訴別人哦!

姨父只要出門,都要騎著摩托車。你看他,一抬腿跨上摩托車,然後左手捏緊離合器,右手捏著剎車,左腳撐在地上,然後右腳就在那根啟動桿上一下又一下地用力蹬。每蹬一下,摩托車就會「突突」地哼幾聲,後輪處的煙筒還配合著冒出一股黑煙。只是,那「突突」聲不長久,就像水壺里的水快要沸騰時,有人撤了火一樣,「呼嘟」一聲又滅了。

但是姨父還在堅持用力蹬,總有那麼一次,發動機開始「突突突」「突突突」地吼起來,摩托車就發動了。然後,梅姨就抱著兩歲多的小女兒靈兒,坐上了後座,摩托車就載著一家人開開心心跑遠了。

二丫就在梅姨後門口眼巴巴看著,摩托車越跑越遠。因為,二丫要上學,不能一起跟著去隨便逛。而且,一個十幾歲的丫頭,總不能告訴大人,她不是想坐摩托車,而是想騎,想像男人們那樣,駕著摩托車在風里狂奔,還讓風兒把頭發吹得高高飄起。

不能說的秘密藏在心裡很久很久,都快發了酵,連酸味都悄悄冒了出來。

還好,姨父的摩托車經常停在後門外。二丫放學後在姨家吃了飯沒事干,就拉著靈兒在後門外玩。瞅瞅沒人,二丫就讓靈兒吃著蘇打餅干在旁邊看,自己則猴子般跳上摩托車學著姨父的樣子死命蹬著啟動桿,摩托也會發出「突」的哼聲,只是從來都連貫不起來。靈兒在旁邊看著二丫那一上一下亂跳的身影,也覺得好玩,總是嘻嘻笑著,經常忘記吃餅干。

二丫也知道,摩托車不插鑰匙不能發動,而且到底怎樣捏離合怎樣捏剎車自己都是一竅不通,可是二丫就是不能放過在摩托車上練腳的機會,總是樂此不疲。

一日黃昏,姨父不在家,估計去村裡誰家喝酒。二丫放學吃完飯,草草寫了作業,就急急拉著靈兒出了後門。

嘻嘻,摩托車果然就在後門外的窗戶底下停著,好像是一心一意就等著二丫來騎。二丫把蘇打餅干往靈兒手裡一塞,告訴靈兒看自己給她表演騎車的把戲去。靈兒高興地直拍手,笑得眼睛都快眯成一條縫。靈兒跑到車旁邊站好,開始當起最忠誠的觀眾。

二丫扶好車把手就坐了上去,開始有滋有味用腳蹬啟動桿。不知那天二丫是遇上過什麼開心事,還是晚飯的肉餃子給了二丫無窮的力氣,二丫那次蹬車時間格外長,也格外用力。偶爾摩托車也會發出「突突」的聲音,二丫和靈兒都會興奮得尖叫起來,然後二丫就像打了雞血一樣繼續死命蹬。

猛地,不知二丫怎麼蹬了一下,摩托車就開始「突突突」地吼起來,這還不算,車子居然像沖出牢籠的囚犯,死命向前闖去。坐在車上的二丫還沒有回過神,身體早隨著車子一起向前沖,只是,車子沒有奔出幾米路,就因重心不穩身子不平衡栽在了地上。當然,二丫也被壓在了摩托車下面,雖然車子「突突」了幾聲後不再吭氣,但前後兩個輪胎也還嘩啦啦旋轉著。

二丫把腿從摩托車下費勁地拽出來,也顧不上疼,趕緊爬起來去看靈兒怎麼樣。還好,靈兒當時站在摩托車的右側方,摩托往外沖時,是貼著靈兒臉前向前奔的。如果直直朝靈兒沖過去,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再看傻乎乎的靈兒,她還拿著餅干看著摩托,臉上懵懵的,估計是沒看明白今天的節目怎麼和往日不一樣,在發呆呢!

二丫看靈兒沒事,才鬆了一口氣,又趕緊去扶摩托車。這時候,在屋裡洗碗的梅姨也聽的聲音不對跑了出來。梅姨居然沒有意識到剛才發生了多麼大的事故,也沒有意識到寶貝女兒差點命懸一線,只是奇怪摩托怎麼躺在地上,便費勁和二丫把車扶了起來。

二丫囁囁嚅嚅說了自己做的壞事,梅姨居然沒有責怪二丫,只是和二丫一起把車推回了屋裡,還叮囑二丫不要和姨父說這件事。然後,梅姨就帶著靈兒沒事人似的去別人家看打麻將去了,只有二丫一個人在家裡發呆。

後來,二丫也不知道姨父是什麼時間回家的,只是早上起來聽梅姨說姨父喝多了,還吐了一地,二丫就放心地去上學了。幾天後,二丫就把這事忘記了。只是,她再也沒有去後門外,給靈兒表演騎車的把戲。

不知哪一天中午吃飯時,二丫聽見姨父喃喃自語:「咦,這段時間摩托車怎麼老難騎了?方向不怎麼正,腳蹬子還是彎的,我沒有摔過啊,真是奇怪!」

二丫把碗放下,擦擦嘴巴對梅姨說自己吃飽了,要去看書,就回自己房間里去了。

一晃過去多年,二丫再也沒有碰過摩托車,只是夢依然在。那發了酵的酸都快過了頭,不過,從來沒有人去打開酵著夢的缸蓋。

二丫弟弟也長大了,小夥子眼饞別的年輕人都有了摩托車,自己就和父母說也想買一輛。男孩子想要摩托車好像是天經地義的事,所以家裡沒有一個人反對。不出十天,一輛漂亮霸氣的豪爵就出現在院子里。

二丫看著弟弟拿濕布仔細擦車,比梳自己那頭黑黝黝的頭發還用心;二丫看著弟弟把紅色的絲帶綁在車把手上作裝飾,比給約會的女孩子系頭花還用心。

想到這里,二丫「噗嗤」一聲笑了,想啥呢?弟弟還沒有女朋友呢,和誰約會去?

雖然也有一些女孩子有意無意向弟弟示好,可弟弟好像天生不開這個竅。即使鄰居家的小妞,每天都來家裡幾趟,雖說是和二丫拉家常,但二丫知道小妞的心其實在弟弟身上。然而弟弟就是後知後覺,沒有任何反應。雖然二丫也打著趣告訴弟弟小妞的心思,弟弟卻說別瞎說,人家沒有那個心!

哼!誰沒有那個心誰知道,真是的,沒有一個人入你的眼,難道你還能領回一隻天鵝來?真是!

五月的一天傍晚,弟弟悄悄拉二丫到屋裡,他抓著頭皮很不好意思地和二丫說,自己喜歡上了一個女孩子。自己已經和人家交往了一陣子了,女孩子和自己很對眼。

二丫捶了弟弟的肩膀一下,笑著說:「你小子厲害啊,不聲不響就找上女朋友了,現在才和老姐說,肯定想求我幫你辦什麼事吧?說唄,姐定有錢出錢,有力出力!」

弟弟撓著頭皮說,最近農忙,女孩子父親身體不好,弟妹還小,自己想開著家裡的打麥機去她們家幫忙,問二丫能不能和自己一起去?畢竟,多個人手多把力。

二丫知道事關弟弟終身大事,自然拍著胸脯答應了。只是,每天來回如果開著打麥機,那速度不快不說,光那震耳欲聾的聲音也能把人吵死,實在是太不方便了。弟弟說那也沒辦法,自己倒想把摩托車也運過去,可惜一人不能當做兩人使,只能算了!

二丫心裡那個發著酵的缸蓋好像一下子被掀開了,她想都沒想就說:「我給你騎過去!」

弟弟直接否定了二丫,乾乾脆脆地告訴她第二天還是坐著自己的四輪車兼打麥機一起去吧,雖然不好看,至少安全省心。

二丫犟脾氣上來了,拖著弟弟去院子里,讓他教自己怎麼騎摩托,否則,第二天自己就不去幫忙了。

弟弟沒轍,在院里指著摩托給二丫講了怎麼發動怎麼停車,但那眼神里滿是無可奈何和不相信,明擺著只是為了拉二丫這個勞動力才不得不這么做而已。

二丫一不做二不休,讓弟弟把車推出院子,自己要在門口的街道上親自試試,免得只會紙上談兵。

說來也怪,二丫第一次上去就冷靜地發動了車,只是離合放開的時間把握不好,車頭居然是向上猛地一躍才往前沖的,但二丫最終還是制服了摩托車,還在街道上慢慢騎了好幾個來回。直到心裡有了底,二丫才停了下來。

二丫看著目瞪口呆的弟弟,自己得意地一笑,又捶了弟弟一拳,告訴他就這樣定了,明天出發!

第二天早上,姐弟倆都早早起了床忙活起來。二丫問清了女孩子的村莊,以及房子的位置,就騎著摩托車先出發了。反正自己不敢騎太快,一會兒弟弟肯定能攆來。

二丫的村子離國道不遠,所以出了村很快就上了平整寬闊的柏油路,雖然有來來往往的大貨車,二丫也不怕,平時騎自行車早就把膽子練出來了!

早上太陽還沒有出來,二丫騎著車在風里感覺好涼快。二丫試著把油門加大,車子就像被抽了一鞭子的駿馬,蹭地騰雲駕霧飛快沖起來,二丫多年前想在風里飛揚的頭發,終於迎風飛了起來。這種感覺與騎自行車太不一樣了,這才是真正的御風而行,任意馳騁啊!速度與激情在這個早上,在飛馳的摩托車上,在青春無敵天不怕地不怕的二丫身上,徹徹底底地上演了!

只是,二丫騎得太盡興,早忘記了等弟弟一起去這回事。等騎了幾十里,女孩子那個村莊出現在眼前時,二丫才發現,自己應該已甩了弟弟好遠了。等還是不等他,二丫很快決定不等了,進村。

女孩子這個村子比較大,是個長條形,弟弟說女孩子家好找,最西頭。也就是說,進了村子沿著街道一直走到頭,她們家就到了。這么好記的位置太容易找了,二丫騎著車一頭就沖進了村裡。

咦,不對!這街道,和國道可真不能比。街道是泥土路,本來哪個村子都一樣,二丫是有心理准備的。可是這個村的路還是有點怪,不知什麼原因土路不是平平坦坦的,路面兩邊是條條壕溝深深凹下去,中間卻是一道長楞高高扭曲著凸起,整個路面橫著看,就是波瀾起伏的太平洋海面唉!(嗚嗚,後來才知道,這個村子裡每晚都有大貨車偷偷通過,就為了繞過國道上的一些收費站,卻把村裡的路面壓成了面癱。)

那桀驁不馴的豪爵遇到這路面,一下子沒了脾氣。本來豪氣沖天的二丫,在這路面上直接就傻了。可是車子已經沖到了壕溝,速度還不慢,如果認輸停下來也不是不可以,可是二丫還真不願意。最後,二丫一咬牙,硬著頭皮在太平洋的波瀾里小心翼翼地挺進,沒有了速度,沒有了激情,全是小心小心再小心。

如果街道只有二丫一個人也行,要命的是農村的老人都起得早,迎面動不動就有一個老人挑著籮筐慢悠悠地走過來,而且離二丫還很近很近。

二丫心裡根本算不出車子與行人之間的距離,好幾次眼看就要迎面朝著人家撞過去,還是二丫死命喊著「讓開讓開快讓開,我是才學會騎車的,」對方才好像剛從睡夢中被地震驚醒一般,趕緊往路邊匆匆閃去。那身手,彷彿身藏絕技的武林高手被迫現形,個個都敏捷得很。只是,面對大早上入侵村寨的豪爵和二丫,他們實在弄不清是何方神聖!

二丫才顧不上解釋,只是手心冒著汗還緊攥著摩托的把手,在和太平洋的波瀾一心一意作戰。身後揚起的塵土陣陣彌漫,被驚嚇了的老人最後只是喃喃兩句罵語又該幹啥幹啥去了。

不知過了多久,街道的房屋才有了盡頭,二丫在最後一座房子前把摩托車熄了火停了下來,人早就變成了剛從五行山下爬出的猴子,渾身上下都是灰塵。

那家屋裡的女主人正好出門倒洗臉水,看見二丫便熱情搭訕問二丫想找誰。二丫還好記住了女孩子的名,一問,這就是女孩子母親。人家趕緊把二丫拉進了屋,還喊著女孩子讓她去打水,好讓二丫洗一洗。

哇,一個著白衣裙的女孩子應聲過來,二丫一看就知道,這絕對是未來的弟媳。沖這俊模樣,和這份溫婉端莊,二丫覺得再來十次速度與激情,都值!!!

歲月匆匆,二丫也成了家,還有了可愛的孩子。那發過酵的摩托車的夢已然見過空氣,鼓起來的氣泡慢慢縮小,又慢慢縮回了現實的殼里。二丫,也開始踏踏實實做妻子,做母親。

只是,和孩子在一起還不夠六個月,二丫就得給孩子斷奶並和孩子分別,因為二丫要上班了,而且單位離家還很遠。

忙忙碌碌的白天還好,畢竟手邊有做不完的事。然而每一個寂靜的夜裡,二丫腦子里除了孩子還是孩子。從來沒有流過淚的二丫,開始用淚水填補相思。然而,淚愈流愈多,相思愈積愈濃,這是一段恨不得時光長了腳能跑就趕緊跑的日子。

到了周五下午四五點鍾,愛人會騎了摩托車來接二丫,然後載著她一起向家的方向飛馳。

回家的路太長了,愛人一個人騎完全程太累。他也知道二丫那男孩子的脾性,於是就忽悠著二丫,讓她騎三分之一的路程,自己騎三分之二。這樣,二丫也過了車癮,自己還樂得在後座休息一會兒。

春夏秋冬,回家的路上沒有賞過花,卻見過月,還常和風雨打打交道。

一個周五,兩人准備回家時已覺天氣陰沉沉的,怕是要下雨,但二丫猶豫了一下還是咬牙要求上路。

這次愛人不敢再讓二丫騎車,怕她騎得慢路上耽誤功夫,自己跨上摩托車等二丫坐好就一路狂奔,恨不得一口氣沖回家裡。

可是車子再快也沒有老天那張臉變得快,兩人還沒走到三分之一的路程,烏雲就氣勢洶洶壓到了頭頂,還伴隨著毫不講理肆虐著的風。

原本因為天熱穿著短袖的二丫,瞬間覺得冷嗖嗖的,趕緊抱緊愛人的腰,渴望從他身上得來些暖氣。

摩托車在狂風中艱難挪移,像極了醉酒的人的搖搖擺擺。公路兩邊挺拔的楊樹,平日里站得筆直,還目不斜視。如今在暴風的糾纏下不再矜持,也左搖右晃起那婀娜的身子,一會兒相鄰的幾棵樹枝枝葉葉絞在一起,彷彿在聚頭商量一個重大的機密,一會兒又「刷」得一下分開,好像孩子們過家家鬧崩了在發脾氣,有的瘋子一樣撲向路面,有的則賭氣般倒向路後的農田裡。

二丫嚇得抱緊愛人不敢吭氣,她好怕哪一棵樹禁不住風的折騰,「咔嚓」斷了砸向兩人。愛人更是慘不忍睹,狂風捲起的灰塵一陣陣彌漫,他經常看不清路面的坑坑窪窪,摩托車一會兒跳一個坑,一會兒再跳一個坑,他只是咬牙切齒小心翼翼保證車子還能從坑裡跳出來就行。

不知在這段魔鬼之路上走了多久,才脫離了著了魔的楊樹的威脅。風似乎小了一些,路邊的楊樹也被灌木代替。只是,烏雲更厚,更低!愛人加大油門,趁機又趕了一段路程。二丫也微微坐直身體,略微喘了一口氣。死裡逃生的感覺,居然不是哭泣,而是慶幸。

可是,不知什麼時候,雨還是來了。大滴大滴的雨,最初只是零零散散地砸在頭上、身上、車子上,二丫能聽得到雨滴墜落的聲音,更能感受到直刺心間的涼意。可惜,臨走時太匆忙,沒有拿傘,也沒有帶雨披。

約摸走了三分之二的路程了吧,雨終於還是大了起來。不是瓢潑,那樣子的話老龍王還讓人喘口氣。兩人感覺就是騎著車在瀑布里穿行,雨水劈頭蓋臉地灌下來,人根本睜不開眼喘不過氣。天彷彿在一剎那就黑了下來,兩人和車都像螞蟻一樣在風里搖搖擺擺,東倒西歪。二丫不知道公路上還有沒有其他的車子行走,只覺得兩人已經行走在地獄,她只是死死摟著愛人的腰,他帶她去哪裡就算哪裡。

還好,愛人發現路邊有一處正在修建的工廠,沒有大門,他就把車扔在路邊,拉二丫跑到裡面去避雨。

兩人站在屋檐下,渾身已經濕透,都冷得不住發抖,但是看看昏黒的雨幕,又覺得好慶幸,終於不用在雨里淋。

不知過了多久,雨終於小了,漸漸停了。二丫和愛人從廠子里跑出來,騎上摩托繼續往家裡趕去。

夜幕降臨,當兩人滿身泥水出現在家裡的時候,二丫以為自己終於可以放鬆下來哭一場了。但,寶貝女兒正好朝自己看過來,二丫那咧著的嘴居然迅速向上翹起,形成了一個最完美的弧度。

匆匆換了干凈的衣服,二丫早和愛人搶著抱女兒,看女兒撅豬嘴做游戲了。風雨,都被關在了門外!

二丫和愛人在家與單位的公路上又騎著摩托車奔波了好幾個春秋,不同的季節上演不同的故事,但故事的獎品永遠是家裡最愛的那個小東西!

多少年後,二丫和孩子回鄉依然走的是同樣的路,她還會給孩子講起哪個地方當年楊樹密集,哪個地方自己曾經避過雨。不過故事講得輕描淡寫,孩子也不大往心裡去。

孩子倒是對二丫提起,當初因為大意,二丫和愛人只顧邊說話邊騎車,卻不注意讓裝有從家裡帶出的衣服和小米的紙箱開了口,在坑坑窪窪的公路上邊走邊掉,最後一樣不剩的故事很有興趣。孩子樂得咯咯直笑,還說二丫和爸爸真笨、真有趣!

孩子還說,摩托車是個神奇的東西,自己長大了也要騎。

二丫卻說不行,你以後一定要當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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