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說沐浴衣
『壹』 短篇小說 | 少年的夢
文/滑稽的菠蘿
無戒學堂故事營,第十天打卡,本篇7628字,共計41006字。
01
「你到底是怎麼回事?」
一道閃電劃破天空,還未聽見雷聲,天卻是先暗了下來,緊接著,窗外下起大雨,居民樓遠遠的,正有一個個小黑點般的人影探出來,把那花花綠綠收進房間,校園里小道上,許多男男女女用書擋在頭頂,奔跑在雨中。
「哆哆哆哆……」
某個人的指節急促地敲在桌子上,這敲擊聲竟是比那雨聲還要磅礴,漸漸把林野散亂的思緒給聚攏起來。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他只要一聽到這個人說話的聲音,這種語氣,他的「神」就會飄散開來。
「你在看哪裡?你有沒有在聽?」
這兩句雖然是問句,但林野卻知道,他根本就不用說話,他只需要把看向窗外的視線收回來,然後低下頭,那個聲音的主人便會繼續剛才的訓斥。
「你已經高一了,關鍵的轉折點你知不知道?這成績再這樣,別怪我給你下狠葯,我是學校教導處主任,我的兒子不能是這樣的成績。」
林野聽見紙張翻動的聲音,隨即感覺到那輕飄飄的觸感,幾張帶著不少血色叉叉的試卷被甩到了他身上。
「你是真的不會學習嗎?不是,你只是不用心……」
那個聒噪的聲音還在繼續,只是林野的思緒又開始飄散,他腳尖前的地面開始變得模糊起來,那一個個廢紙團、書堆、桌子角開始變成一個個色塊,在這龐大的灰色中重新組合,形成一個個新的畫面。
那畫面一會兒變成山水,一會兒變成一個人物,一會兒變成喧囂的城市,一會兒又變成油畫中的靜物。
漸漸地,有的顏色染進了另一些顏色中,就像水彩畫里,不同色號的顏料畫進半乾的水中,相互融合渲染,那白色,就像用水粉筆敲進去的丙烯顏料,在灰藍色的幕布上形成了一幅絢麗的星空。
「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好好好,既然說沒有用……你,你從明天開始,不準去畫室了,給我專心把文化成績拉起來。」
林野猛地抬起頭來,看向眼前的那個人,窗外又是一道閃電劃過天空,那瞬間的明亮把辦公室里的事物拉出長影,讓背坐著那張微顯蒼老的臉瞬間變黑,猶如地獄里執筆的判官一樣可怖。
「不!」
聲音經過小腹,震顫著林野的胸腔,猛地從他的嘴裡噴出來,林野猛地把手撐在桌子上,怒目圓瞪地低頭看著眼前的男人。
「你沒有權利,沒有權利不讓我去畫室!」
「我沒有權利?」眼前的男人站了起來,林野不得不收回了自己的手臂,從低頭的狀態,變成了仰視。
「我沒有權利?」
那男人繞著林野慢慢地轉著圈。
「我當然有這個權利,就憑我是你爸。」
02
「林野,林野,老師喊你回答問題。」微微的氣聲在林野的耳邊吹著,林野揉了揉眼睛,然後站起身來。
「林野,上課能睡覺嗎?昨天晚上去拯救世界了?」講台上年輕的女老師一本正經的說著調侃的話,理所當然的換來了教室里的鬨笑聲。
待笑聲停息,她才壓了壓手,用手裡的白色粉筆,在黑板上敲下幾個小白點:
「這道題你上來寫一下步驟,這是例題,改了下數字,只要你看了書,就肯定會做。」
林野一言不發,只是低著頭,站在座位上。
「林野?聽到沒有?上來。」女老師的聲音里蘊含著怒意,落在林野的耳朵里,就和那個男人一樣,一樣的可怖。
林野的思緒開始發散,窗外的雲似乎飄進了教室,一張張桌子飄了起來,他坐在桌子上,隨著那煙氣一樣的雲飛出了教室,越升越高……
「林!野!」
眼前的一切瞬間消失,他從雲端回到了地面,迷茫的瞳孔迅速聚集,裡面映照出一個近在咫尺的身影。
「我跟你說話,你聽到了沒有?」女老師清秀的臉變得有些扭曲,她不再像剛才一樣從容不迫,反而像極了夜叉國里的母夜叉。
「說話!不然要我喊家長來嗎?」
這一句話猶如洪鍾一般,敲在林野的腦海中,不斷嗡鳴在耳畔。
「我……我不會。」
林野的聲音微微顫抖著,從喉嚨眼裡擠出這幾個字,他漸漸地捏緊了拳頭,指背到拳骨不停地蹭著桌角,僅僅一會兒,就蹭得皮膚微微發紅,似乎只有把自己弄得疼痛,才能讓他稍微好過些。
「下課到我辦公室里來,現在坐下。」
林野沒有坐下,他依舊站著,低著頭。
年輕的女老師回到講台上,轉過身來。
「還不坐下?不想坐?那就站門口去。」女老師聲音變得尖銳,甚至有些破音,眼睛瞪得圓圓的,胸口一起一伏,手猛地揮起來,指向門的位置。
林野緩緩下了座位,走出教室。
陽光如此明媚,他希望能在這樣的天氣,帶上他的畫板和鉛筆,去到某個線條清晰,層次鮮明的地方畫上一幅速寫,他希望能肆意的放飛他的思緒,去想像一幅創意畫,他甚至願意在畫室里,對著那枯燥的靜物,畫一幅素描。
可他不願,不願在這個冷漠而又可怖的地方浪費他的生命。
他看著遠處連綿的山峰,雲霧繚繞,多像一幅水墨畫啊。
03
「你說什麼?林野不見了?怎麼不見的?」一個男人的吼聲從學校教務處傳了出來,期間還伴隨著拍桌子的聲音。
平時這扇門,就像學生們的噩夢,此時卻是有著許多鬼頭鬼腦的身影,他們一個個小心翼翼,彎腰弓身,把耳朵貼在門上。
「嘩……」
門突然打開,這群學生們「嗡」的一聲,教務處門口頓時像蜂巢里投入了一顆炸彈,學生們眨眼間便全都不見了蹤影。
一個衣服污濁,頭發亂糟糟的瘦削中年人,一手拿著塑料飯盒,正從旋轉樓梯上來,教務處正好在樓梯口,他聽見了胡亂的腳步聲,順著那些迅速逃竄的學生逆看過去,便是瞧見教務處門口站著一個中年男人,雙鬢微白,滿臉怒容。
「劉……劉老師好。」一個逃竄不急的學生撞在了這瘦削中年人身上,急忙問了個好,朝後瞥了一眼,又迅速撤離。
這劉老師並不理那個學生,讓他眼前一亮的卻是站在教務處門口的那人,他僵直著腿,大步朝那人走去,一邊走,一邊嘴裡大聲說著:
「林一峰,我這一個月是沒有來找你,你到底什麼時候讓林野來畫室,我們可是說好了。」
林一峰正是林野父親的名字,教務處主任,他看到來人是誰,怒容漸漸緩解。
「老劉,我認真的再問你一次,林野考藝術學院真的不需要文化成績嗎?」
劉老師沉吟了一下說道:「別人肯定是要文化成績的,但你家林野,我有八成把握能讓他被浙院破格提前錄取,他是天才啊,天才你知道嗎?老林,你千萬別誤了他。」
林一峰沉默了,他的臉上表情有些奇怪,一會兒嚴肅,一會兒又變得面無表情,一會兒竟是微微扯起嘴角,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九成,我有九成把握。」劉老師急忙又補了一句。
「好。」林一峰的臉定在了面無表情上,做出了最後的決定。
劉老師立即喜笑顏開,把塑料飯盒夾在腋下,雙手搓了搓:「那今天就叫林野來畫室吧,一個月沒畫了,我怕他手生了。」
林一峰看了眼劉老師,說:「林野不見了。」
「什麼?」
04
林野的口袋裡有五十塊零用錢,一張公交卡,除此之外,再沒有其他的東西,連身份證都沒有帶。
只是他卻並沒有想那麼多,他站在教室的走廊上,看著遠方高聳入雲的山峰,莫名的產生出嚮往來,他想去尋找一處桃花源,每天飲酒作畫,就像古時候的那些隱士一般,他想要逃離這個冰冷而又可怖的學校,遠離那個不近人情的父親。
所以他一路沖出了校門,乘公交車來到了仙鹿山南門。
他會說本地話,加上穿著校服,他隨便編了個理由便進了山門。
他一路狂奔著,用最快的速度,跑著跑著,他突然放聲大笑起來,笑得聲音越來越響,引得偶爾路過的旅客不住側目。
這里沒有學習,沒有父親,沒有那種逼仄的壓迫感,林野此時此刻覺得前所未有的暢快,他只覺得腳下越來越有勁,很快便上到了半山亭。
這不過是一個簡陋到極致的亭子,幾張連著的長椅,四根石柱支了個頂,但當林野跳過長椅,扶著欄桿看向遠方,展開在他眼前的,卻是無比開闊,無比壯麗的畫卷——偌大的潯城一覽無遺,北面的長江源遠流長,包裹著城市直通天際,一艘艘船隻就像在朝著雲海航行;西南方向則是層疊連綿的山脈,一座座雲霧繚繞的俊秀山峰若隱若現,靜靜地屹立在綠毯之上。
林野朝著潯城的方向大聲呼喊:
「去你的吧!我不回去啦,我不回去啦!」
「啦啦啦啦啦……」大山給了他積極的回應。
林野的眼睛裡充滿了光芒,他繼續往山上爬去,他知道這里有一條上山小路,可以不用買票。
兩個小時以後,他站在了仙鹿山鎮的街道上,傳聞原來戰亂,有一群流民逃入了大山裡,他們腹中飢餓,又沒有吃食,這時,來了一隻七彩仙鹿,帶著他們找到了一片竹林,找到了許多筍子,讓他們活了下來,後來這群流民定居這座大山,為了紀念仙鹿的救命之恩,將建立起的鎮子命名為仙鹿鎮,而這座山後來也變成了仙鹿山。
林野覺得,他現在就好像是遇到了七彩仙鹿一般,將他救出了苦海。
不過他身上只有50塊,既住不起店,也吃不了幾天飯,林野在鎮子里慢慢地走著,觀察著這里的人生百態。
忽然,他眼前一亮,一家店鋪門口貼著一張手寫的,有些皺巴的紙,上面寫著:
「飯店招工(包吃住)
服務員 1500元/月。」
05
林一峰整個人都瘦了一大圈,頭發竟是全都變白了,林野已經失蹤了三個月了,他報了警,但警察反饋給他的信息,也不過就是一條林野往仙鹿山方向去的線索,然後告訴他會繼續搜尋,便沒了音訊。
林一峰自己找到了汽車站,詢問那班車的司機師傅,也因為時間間隔得有些久,司機根本就想不起來林野這個人,也無從得知林野究竟是在哪裡下的車。
這一路總共16站,三個月來,林一峰走遍了所有地方,都沒有看見林野的身影。
他有些後悔了,林野明明在繪畫上的天賦卓越,可自己偏偏不相信會有學校會破格錄取他,自己似乎還不如那個劉老頑固了解自己的孩子。
「啪。」
林一峰一拳錘在方向盤上,車內後視鏡映射出他憔悴的倦容,掛著的平安福不停地搖晃著,他的手微微顫抖著撫摸著那平安福,這是林野給他做的,精緻、漂亮,獨一無二。
林一峰的手從平安福上滑下來,抱住了方向盤,他把頭埋入了手臂中,雙肩微微顫抖起來,漸漸地發出哽咽的聲音,再到放聲大哭。
所有人都在責備他,妻子也說了,不找到林野就不要回家,劉老頑固也是成天來找他,沒少說刻薄話。
但這些都不是他哭的原因,無論別人說什麼,他都可以無動於衷,唯一可以讓他哭的原因是:
他真的很愛林野啊。
「叮鈴鈴……」
手機一邊震動,一邊不停地叫著。
車里的哭聲漸漸地小了,林一峰用衣袖胡亂摸了把臉,看了眼手機上的名字,是劉老頑固,估計又是要說些刻薄話,想也沒想掛掉了電話,他放下手剎,踩動油門,繼續朝下一站找去。
下一站,他准備去仙鹿鎮碰碰運氣,而這也是十六站里的最後一站。
「叮鈴鈴……」
手機不依不饒的響著,林一峰繼續掛,電話繼續響,反復了七八次以後,他實在忍不住,接了起來:
「喂……」
話還沒說完,裡面傳出劉老頑固興奮的聲音:「找到了,我找到林野了。」
林一峰愣住了,一時間沒說話。
「你看微信,微信,我發了鏈接給你。」
林一峰急忙掛掉電話,打開微信,裡面是一個微博鏈接,他點開鏈接。
賬號的名字是:xxx飯店。
下面是一張速寫畫,那畫充滿了靈性,線條簡單,層次分明,那層層疊疊的山峰躍然紙上,就像是要從手機里跳出來一樣。
圖片下面有一個位置:潯城仙鹿鎮。
林一峰立馬就明白了劉老頑固的意思,林野是他一手帶出來的學生,作為老師,他絕對不會認錯林野的畫。
林一峰不由得踩重了些油門,心裡竟然微微有些激動起來。
06
林野在xxx飯店做服務員,一旦閑下來,就會作畫,一開始飯店裡的人以為林野不過就是個愛好者,隨便畫畫而已,直到有一次一位食客看了林野的畫,嘖嘖稱奇,花了兩千塊買走一幅之後,那老闆便打起了林野的主意。
那飯店老闆開始把林野的畫發在自己的微博上,為飯店招攬更多的客人,美其名曰帶著藝術氣息的飯店,其實這飯店就是一間只有四張桌子的民居。
不過那老闆卻是個機靈人,把林野供了起來,工資照發,食宿照供,只是要給他們提供裝飾意見,以及提供畫作照片。
於是林野一時間倒是閑了下來,作畫的時間更多了,不過他也樂得如此,之前的打工日子,已經讓他有點煩了。
林野給老闆畫了不少畫,有水彩,有油畫,還有速寫,那老闆把這些畫全都掛在了飯店裡,拍了不少照片,也是一股腦發到了網路上。
有幾個名氣還行的網路畫手給林野的畫點了贊,於是Xxx飯店的微博在網路上迅速走紅,成了仙鹿鎮的網紅飯店,老闆每天笑得嘴都合不攏了。
這一天,林野正在作畫,飯店老闆在他身後喊了兩聲,林野轉過頭應聲,卻是愣在了原地,手一松,鉛筆掉落在地上,「骨碌碌」的滾到了石頭縫里。
那老闆急忙跑上前來,費了些勁把鉛筆從石頭縫里摳出來遞給林野,可卻發現林野的眼神似乎沒有了焦點,一片茫然。
他微微扭頭看向身後的那個滿頭白發的中年人,有些疑惑,不是爸爸嗎?怎麼父子見面竟是這個場面?
林野愣住其實不過十幾秒,林一峰朝前走了兩步的時候,林野居然起身就跑,撞翻了畫架,跑進了山裡。
飯店老闆和林一峰在後面緊追不舍,卻最終還是失去了林野的身影。
07
夏末的天依舊如孩子的心,說變就變了。
先是幾滴小水珠落了下來,隨後那水珠漸漸連成了線,打濕大片大片的山石,形成小溪,流淌而下。
林一峰跟著飯店老闆在山裡轉了一個多小時,都沒有看見林野,而此時卻是下雨了。
「不好,下雨了。」飯店老闆說道,「要是等雨再下大些,不是經驗老道的巡山人,就會很危險。」言外之意就是,不能再前進了,得往回走,不然就連他們可能都會很危險。
林一峰湊前幾步,雙手按在飯店老闆的肩膀上,聲音微微顫動著:「不,不,無論如何我都要找到林野。」
林一峰的手被飯店老闆輕輕壓下,然後就聽他說道:「好吧,好吧,但是我們得找巡山人。」
「轟隆……」
滾滾的雷聲打進山中,就像一萬個手鼓在拍,聲音密密麻麻,哪怕這世界上最宏大的交響樂隊也沒辦法演奏出如此氣勢,只是這聲雷響,聽在林一峰的耳朵里,無疑讓他的心臟都狠狠的縮了一下。
「嘩啦啦……」
雨下得更大了。
兩條身影站在進山口爭論著什麼,其中一人正是林一峰,而另外一人,則是飯店老闆找來的,經驗老到的巡山人。
「真是胡鬧,你先回去,我和兄弟們會找到你的孩子的,你要相信我們,相信我們!」巡山人推了林一峰一把,大聲呼喊著,可聲音在風雨聲中仍然若隱若現,
「不,不,讓我加入吧,我能跟住你們,能跟住你們。」林一峰此時絲毫看不出往日在教導處辦公室里的那種頤氣指使,反而微微低垂著頭,語氣中帶著一些哀求。
幾個背著背包的人,從他們兩個身邊穿過去,走進了山裡,林一峰和巡山人便相互瞪視著,直到過去了十幾秒,那巡山人才悠悠嘆了口氣,搖搖頭說:「算了,跟我走吧,但你一定要跟在我身邊,不要離開,切記。」
08
山裡的路濕滑濕滑的,許多泥巴沾在鞋底,讓他的腳都漸漸地不聽使喚了。
但是那個人,一想到那個人便在山上,林野反倒更願意停留在這山林之中。
雨越下越大了,林野身上都濕透了,他漸漸地覺得身體有些冷,身體微微顫抖著,他想著也許該找個地方避避雨,可電視里看到的,上山便有山洞的事,似乎都是胡扯,他走了這許久,卻是連一棵長得茂密一些的樹都沒有看到,腳下是泥濘的小路,周圍到處都是山石。
又走了一會兒,天似乎更冷了,林野的感官中,卻好像從身體內湧上來一股熱流,充斥著他的四肢百骸,他的身體漸漸地不再顫抖,趁著這鼓勁,他又向前走了一段。
眼前的世界似乎顛倒了過來,樹都朝下生長,天空的雲和山石扭曲到了一起,無數的星星正在旋轉,就像梵高畫的「星空」一樣,所有的景色慢慢變成各種顏色,又漸漸地暗淡下去……
09
「找到了。」一個聲音從對講機里傳來,林一峰急忙握住巡山人的手,企圖把對講機搶過來。
巡山人卻是狠狠地甩開林一峰,雨水不斷從他雨披的帽沿滴落,但那雙銳利的眼睛,在這滂沱大雨中仍然閃閃發光。
「現場什麼情況?」
「正在檢查,好像失溫了,嗯……」對講機里微微停頓了一下,接著又傳出夾雜著電音的聲音:「第三級失溫,已經失去意識了。」
「給他保持溫度,山豹聯系救護車。」巡山人冷靜的指揮著,眼睛卻是一直盯住林一峰。
林一峰卻是不再去搶對講機,他有學生是馬拉松愛好者,曾經來看他的時候,給他講過一些馬拉松里常見的危險,其中之一就是「失溫」,馬拉松里死亡率最高的症狀,正是失溫。
林一峰的雙腿一軟,跌坐在地上,任憑泥水浸濕了他的身子。
「站起來,站起來,不要把衣服全都弄濕了。」巡山人上前拉扯著林一峰。
「下山還要你開車送,山上沒有醫院,沒有醫院!」巡山人吼了出來。
林一峰渾身一個哆嗦,急忙撐著地面站了起來,握住巡山人的肩膀,不知道是雨水還是淚水,混雜在一起不斷掉入領口中,他大聲喊道:「求求你,求你救救他,救救他,他還只是個孩子啊。」
10
林野睜開眼睛,窗外明媚的陽光,讓他不自覺眯起了眼睛,此時此刻,他感覺渾身沐浴在溫暖之中,只一會兒,渾身的無力感就緩解了不少。
左手中始終被溫熱的柔軟包裹著,觸感有些粗糙,腰間的被子似是被什麼重物壓住,讓他想動彈,卻動不了。
什麼時候了?
這里是哪裡?
林野努力地回憶著自己的經歷,最後他好像看見了梵高在作畫,那是另一幅星空,美輪美奐,不可思議。
林野微微抬起右手,在空氣中開始作畫,他一遍一遍臨摹著那幅星空,可總是覺得抓不住那絲韻味,差一絲,一絲而已。
可他知道這一絲,便是普通畫作與傳世畫作之間,難以逾越的鴻溝。
林野回過神來,發現了一雙關切的眼睛,可鑲嵌那雙眼睛的這張臉,卻讓林野迅速坐起來,縮到了床邊。
男人的手停留在半空,嘴巴微微張開,臉上本似有千言萬語,半晌卻化為一句話。
「你,你醒了。」
沉默,林野沒有回應,這似乎早就成了他們父子倆的固有相處模式了。
「我……我不阻止你畫畫了,不阻止了,啊。」林一峰的聲音輕柔的,就像在哄一個幾歲的孩子。
只是林野仍然沒有回應,他的頭埋得更下了,一雙眼睛透過額前的劉海露出來,充滿了警惕。
林一峰不再看林野,輕輕地嘆了口氣,彷彿失去了渾身力氣一樣,慢慢地坐在床邊,背對著林野,但林野卻仍防賊一般的看著林一峰。
門外穿來急促地腳步聲,幾個醫生和林野的母親,以及劉老師一同走進病房。
原來是林一峰早就按動了呼叫按鈕,那紅燈一直在閃動著,直到此時醫生進來把它給按掉。
林野機械地配合著醫生的檢查。
「怎麼樣?」「好點了沒?」一句句問候在林野的耳邊,可他仍是無動於衷,眼神還是一動不動盯著那背坐過去的男人,似乎這個世界仍然只有他們兩人一般。
劉老師看了看林野,又看了看林一峰,一拍腦門才說道:「林野你別怪這個老頑固,他幾個月前找我的時候就說了,想讓你上浙藝。」
林野猛地抬頭,目光指向劉老師。
「是啊。」劉老師兩手一攤說道:「我說以你的天賦,破格保送沒有問題,這老頑固不相信,他查了往年所有浙藝的錄取線,還托關系找了浙藝那邊的老師問投資的事,就是想送你去你夢寐以求的學府。」
林野的表情從僵硬慢慢地變得放鬆下來,他把頭重新埋進了雙臂之間。
11
重回校園,林野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高一下學期已經開始了兩個月了,林野上課猶如聽天書一般。
不過林野似乎就像變了一個人。
上課便是趴在桌子上,不停地翻著書頁,手中的筆快速的刷刷寫著什麼。
老師問他問題,依舊是不知道,但他卻會提出一些老師願意回答的,有些價值的問題了。
有的時候,一個人的改變,只等一個契機而已。
「林野,林野,你被破格提前錄取了,浙藝,浙藝!」
一個頭發糟亂的瘦削中年人蹦跳著來到高二(5)班門口,然後突然停住腳步,臉色微微有些垮下來。
教室里所有的目光都看向門口,除了一個人,林野。
劉老師輕咳一聲:「咳,麻煩幫我喊一下林野同學。」
「劉老師。」年輕的女老師推了推眼鏡,走過來說道:「現在是上課時間,請你稍微晚些再來吧。」
劉老師瞥了一眼仍然無動於衷低著頭的林野,訕訕一笑,抓了抓頭,轉身走了。
等劉老師走了,林野才抬起頭,看向劉老師離去的方向,露出一個淺淺的微笑。
(全文完)
『貳』 【高分求小說】現代言情短篇小說(內詳)
【竹馬翻譯官】
小時候被人稱為的兩小無猜,青梅竹馬,從俊朗的少年到帥氣的男人,她陪他成長了十餘年。
可是十餘年的時間似乎也不夠她了解他。
他從小就特別喜歡欺負她,沒有他在的時候他就不許她跟別的小朋友玩。
長大後的他依舊霸道無比,可是她卻從沒拒絕,只因為她覺得自己在他心裡是特殊的。
可是,現實永遠磨人,兩顆不能交集的心,永遠站在彼岸。
再見面時,他是全世聞名的翻譯官,而她只不過是……
【你曾許我地老天荒】
那年陳熙18歲,林淼20歲,她與他第一次相遇,他對她一見鍾情,而她卻對他的好友情有獨鍾。她卑微地隱藏著那段不敢開口的暗戀,而他則默默守候著她。
她以為自己真的沒救了,為了那段永遠不能開口表白的感情,透支掉自己的青春。
直到有一天他對她說:「我的生日願望只是想看到你笑,發自內心的笑。」
她哭了,淚水浸濕了臉頰,也融化了她心底的堅冰。
她開始相信有這樣一個人會許給她地老天荒。
她笑了,發自內心的笑了。
他對她說:「你笑起來的樣子才好看。」
陳熙20歲那年,他突然就從她的世界裡消失了。
她再次哭了,她以為他再也找不到他。
兩年後,他再次出現在她的面前,對她說:「我花了10秒鍾愛上你,花了1年讓你愛上我,可是我不知道我要花多久才可以忘記你。也許,那需要一輩子。」
她說:「一輩子太長,我希望你只花10秒鍾,就像你愛上我那樣短。」
【人生若只初相見】
早知道是沒有結果的事情,
是的,
她一早就知道了.
她向來冷靜自持,
偏偏遇到了他.
人生若只初相見,
她便是她,他亦是他-------
非常喜歡的一篇文,女主很淡然,冷靜自製,在不斷的接觸中,男主深深地愛上她
【何須淺碧輕紅色】
出去都沒人相信,因為一顆小小的椰子糖,陳墨與文濤別扭了許多年。
陳墨對文濤第一印象差到極點,自然在以後的接觸中沒給他任何好臉色。幸好在大院上躥下跳的時光里沒多少文濤存在的痕跡,陳墨有讀不完的閑書,玩不盡的游戲,耍不完的花招,搗不完的蛋,還有自己以為永遠能在一起的青梅竹馬——劉鵬程。
不過命運是個誰也說不準的東西,小夥伴的四散,劉鵬程的搬離,都讓小姑娘有了那麼點傷感的情緒。
進了大學,與劉鵬程意料外的分手,與文濤情理中的結合,都是讓人哭笑不得的發生著,可小姑娘的骨子裡那點潑la執拗半點沒少。
有人嘆息,俊帥多金,溫文爾雅,成績優秀的文濤怎麼會被這潑la姑娘纏上,卻不想,陳墨之於文濤,用一首詩形容最是恰當:
暗淡輕黃體性柔,情疏跡遠只香留。
何須淺碧深紅色,自是花中第一流。
男主是高乾子弟,據女主說是長得很絕色,呵,與女主算是青梅竹馬吧,兩人因一顆椰子糖而結下樑子,女主非常個性,在大學里與另一青梅竹馬在一起,分開後才與男主相愛 .
【似曾識我】
誰把誰真的當真?誰為誰永遠的心疼?誰是唯一誰的人?來何來,去何去?誰是誰前生的眷戀?誰是誰永遠的劫數?誰又是誰下個輪回里,最捨不得遺忘的人?
【江南恨】
曉風雨過,遺蹤何在?一池萍碎。
春色三分,二分塵土,一分流水。
她只不過是個棋子,對父親來說如此,對他來說也如此----------------
她要的不過是歸於平淡的幸福,而他要的卻是江山社稷,百年乾坤。
她與他究竟是孽是緣?是悲還是喜呢?
【最初的愛,最後的愛】(完結)
什麼叫放縱?
我渴望重遇你,眼神渴望撫摸你,聲音渴望企及你, 最初的愛渴望走進最後的夢里。
世界上有兩種人, 一種是被背叛的,一種是背叛的。
男人永遠不懂,女人說分手是為了挽留,所以,他們都認為自己是前一種。
每個人有兩次戀愛, 最初的愛用來傷害,最後的愛用來成熟,N年後回首,為仍然相信愛情的人們,記錄的愛情紀念物。
【醉玲瓏】
[上卷]醉里紅塵,淡看半生舊痕玲瓏解語,翻作一詞新曲
[中卷]九州山河,千里烽煙塵埃是非成敗,彈指一笑風流
[下卷]粉黛江山,留得半湖煙雨王侯事業,都如一局棋枰
【蘭陵繚亂】
註定屬於她的宿命,在出生那天起已經開始改變。她是天真明媚的絕色女子,他們是風華絕代的世家公子。生存於南北亂世,掙扎於禽獸王朝,上演著曼妙離奇、清絕感人的家仇、國恨、愛情、親情、友情的一幕慕。看世事繚亂,她笑,她哭,她喜,她悲,她樂,她怒……唯一不變的,是她心底那抹與生俱來的溫情與善良,犀利地刺破黑暗,呈現著最美麗的性靈。合上那張猙獰的面具,從這一刻起,她就是——絕世驚人的蘭陵王。
【大愛晚成】
如果相親時遇到絕色
「呸。」
張寒的回答向來言簡意賅,她常說薛葵空長了個聰明腦袋,眼光太低,凡是五官齊整的男人,她都認為不錯。
「醒醒,醒醒。」
葉瀾瀾更是一針見血,在研究所呆了十年,久不見潘安,便覺公豬美。
薛葵想想也是,絕色還用得著相親?
女主是一女博士,男主是一高乾子弟,出來創業。男女主相親,女主對他一見鍾情,想逃開,男主從一開始的不以為然到鍾情,緊追著不放。
【可樂記事(又名:放棄你,是我做過最勇敢的事)】
「你好,我是小可。」我通常這樣向人介紹自己。
「是可愛的可吧?!」大多數情況下別人會這么反問我。
只有他,在盯了我好半天之後,突然問了一句「是可樂的可嗎?」
我最不願意別人提到我的大名——田可樂,簡直俗不可耐
我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是可樂的可?沒錯,我是田可樂!」
也許被我不善的口氣嚇到了,他停頓了一會兒,才問「是可口可樂,還是百事可樂?」
我暈倒!
男主是多金的高乾子弟,在女主面前霸道有點小無賴,女主大智若愚,迷糊少根筋,挺好看的。
【終是自在】
5歲時,許自在就發誓要與程子執老死不相往來。
天不從人願啊,偏偏兩個人上了同一所小學,同一個班,還是同桌。
中學時,許自在慶幸終於擺脫了那個惡魔,從此可以高枕無憂了,可就在這段時期,上帝打了個瞌睡,許自在和程子執又相遇了。
當程子執站在未名湖畔對許自在說「I Love You!」的時候,許自在轉頭就走,天啊,這是不是搞錯了?還是程子執今天發燒?
男女主都是高乾子弟,男主小小的時候起就是風雲人物,兩人第一次見面時就打了一架,男主從小時候起就一直很在意女主,看到她與男配總在一起玩,總是忽略他而不高興,所以老是欺負女主。兩人從小學到大學都沒分開過,女主也從討厭到愛上他,挺佩服男主對愛情的堅持。
【杉杉來吃】
非常灰姑娘的一個短篇,很好看的一篇文,很爆笑。女主真的是太逗了,男主真的是太狡猾奸詐了,女主這只小白兔是永遠斗不過大灰狼的 。結局出乎意料!
【聽雪樓系列】
那是一座悲歡離合聚集的樓。
是傳奇和神話的巔峰。
也是——心痛和眼淚的凝聚。
聽雪江湖,那血薇夕影中的寂寞人生啊。
一個薔薇般美麗倔強的女子,一個謎一樣的年輕霸主,一對人中龍鳳演繹出一段絕色傷痕之戀……夢想,少年時光,。救贖和守護,愛、以及寬恕……
聽雪樓中聽雪落,彼岸花開彼岸零。
紛染雪落憔悴了薇影,只剩下那一抹相思跌碎在風中。
如是,人這一生中,唯有離別才是真正的永遠。
洛陽白樓上,微倚扶欄的白衣男子,暮色暖黃,手中的江湖文碟,輕念的名字是:阿靖。
聽雪樓主。蕭憶情。
——師傅,要不弟子替您出山一次,將故人之女接上山莊?
——不必。生死由她——江湖兒女便是這般長大,若活不下來那也是命。舒老魔頭若在世,也不會幫他女兒。
那是那一對人中龍鳳第一次錯過,就因為雪谷的一句話,他們生生錯過了七年 。七年的風雨飄零,幾乎成了之後摧毀人中龍鳳的利劍!
他不知道,會是這個以後一直被自己叫做阿靖的女子,用她手裡的血薇劍,讓屬於自己的傳奇戛然而止。
「阿靖,坐這里。」這樣明顯地表示出對於她的倚重,是她不曾料到的。想了想,她終於輕輕走過去,坐在他的身側。
後來,才知道那隻是一個開始而已……是他和她開始攜手長達五年征戰的序幕。
征戰。殺戮。金戈鐵馬。
三年,他們的手始終握在一起,刀劍總是指向同一個敵人。
三年,平天下,定中原。
三年,就在滿目的鮮血中這樣度過了。她曾經說:「我舒靖容願意加入聽雪樓供樓主驅遣,百死而不回——直至你被打倒的那一天!」只是一笑而過,沒想到她的戒備之深。
有一條河叫做記川,喝一口記川的水便會記起一切;有一條河叫做忘川;喝一口忘川的水便會忘記一切。——然而,世上某些事情,卻是永遠也無法忘記的。
過去的只是時間吧,卻有如此震撼的恨意留在心裡某處,終於在爆發的時候,血與火,終將湮沒明月。
「如果你不是最強者,我就會殺了你,如果我對你不再有用,那麼你就殺了我。」那樣無情而冷靜的約定,彷彿是兩個為了利益而走到一起的商人,簽訂的一個契約而已。然而,他伸出了手「那麼,嫁給我吧,阿靖。」可是她說她不想做寡婦。
她的話,該死的讓人難過。
相顧無言啊……
蕭憶情用自己的命,去賭一生中唯一可能的幸福。
「蕭憶情!拿命來!」本來是在密室中等候她來議事和商量擴東的計劃的,然而,等來的卻是那奪命的一劍!
血色薔薇淚滴中的夕影之芒,泛著濃郁和無上的悲哀。互相扶持過,刀劍總是指向同一個敵人。終於又一次看到了夕影刀,生死旦夕,夕影刀發揮出了極大的威力,毫不留情的殺戮著范圍內的一切。有意無緣,有遇無合,久經沙場的人中龍鳳終究只能孤獨。
直到體溫一點點降下,她口中任喃喃著「欺騙」與「謊言」。
何等悲哀,何等遺憾。
人中龍鳳終亦逝,攜手共赴黃泉中。
原本該是一對人中龍鳳的幸福結局,怎奈他們永遠徘徊於殺戮,背叛之間,不得還。
征服天下,笑傲武林又如何?你們仍是是近在咫尺的距離,心卻無法觸到對方半分。長嘆,何用?人去樓空,刀劍無主鋒芒無從,浮華如夢一場空,寒風之巔與誰同?也不過是和那個人沉睡在那一片碧草之下…薇影散盡,寂寞重生,彼岸花開,此岸凋零。
一切,結束在開始之後,一切,又開始與結束之後。
我是那麼、那麼愛你,怎麼會對你……說謊……
他怎麼會對她說謊!
輝煌,慘烈,寂寞,重生。
到最後換來的,不過是帶著誤會相伴在黃土下。
曾經有過多少激盪的風雨、指點江山的凌厲,然而,如今剩下的只有這一片碧草、一抷黃土、和黃土之下寂寞相伴的靈魂。
寸寸光陰如握不住的流沙,從指間轉瞬滑落。人中龍鳳……那樣驕傲而敏感的兩個人,卻終其一生都無法真正走入對方的生活,那樣隔著看不見的屏障遙望了彼此多年,到最後依然互相猜忌、相互傷害,以至於同死。
只希望,在所有一切都平靜以後,他們能靜靜地相守於這一片青青的碧草之下。
幸福地重生。
【·鏡系列】
鏡是一部史詩型奇幻作品,在《奇幻》上連載,目前已經完結。 有的人認為這是一部家國天下的復仇記。 而還有人認為 這是一部關於蘇摩與白櫻與真嵐、雲煥和慕湮等人的愛情故事。 但不管怎麼說,這本書向我們闡述了一個在虛幻的世界裡發生的一個漫長的故事。
【三生三世 十里桃花】
遠古眾神凋零,現今只存了龍族、鳳族、九尾白狐一族還留了些後人。狐帝白止膝下得了四個兒子一個女兒。這唯一的一個女兒長得頗好,卻是個炮灰命。活到十四萬歲的高齡,籠統不過遇得五朵桃花。
一朵礙於異族不能通婚,那思慕尚處於萌芽期,便被該桃花的爹娘終結了。
一朵誤以為她是個男兒身,糾結於這段斷袖情,待出現個跟她長得相似的女子,立刻便跟著人跑了。
一朵是他爹娘親自做主給她定的親,待到他們家走一趟,卻看上了她的婢女,兩人私奔了。
一朵在心底里暗戀她暗戀了萬兒八千年不敢表白,待鼓起勇氣來表白時,她前未婚夫的爹娘為了補償她,又與她重新結了一門親。
前頭四朵桃花有三朵都是爛桃花,唯一算得上好的一朵,卻又是個才打骨苞兒的。
這五朵桃花中的最後一朵,是她命中註定的夫君,九重天上的太子夜華。恩怨糾葛如浮雲過,她遺憾沒在最好的年華里遇上他。
遺傳學淡定地告訴我們:跨物種戀愛註定是沒有好結果的。
【歲月是朵兩生花】
和你擦肩而過的遺忘,成了我一生的驚濤駭浪。
這世上有種植物,每年會開兩次花,一次盛開在蕭瑟的深秋,一次盛開在蔥籠的初夏。
很多年之後,顏宋想,她的歲月,花期太短還是太長?
都市太喧嘩,紅塵太嘈雜,我們有一萬種可能在霓虹燈下與愛情擦肩。
顏宋是誰,她頑強像雜草,不似花卻比花妖嬈。她勇敢,她樂觀,她是個青春年歲里仿若活了兩個永遠的女人,幸抑不幸?
林喬是誰,是那青蔥年華下,宛如白雪翠竹的少年郎。五年前,他的愛如斯殘忍,五年後,他的愛如許安靜。面對他的時候,怎會忘記永遠。
秦漠又是誰,曾是她在遙遠歲月里最初卻最懵懂的愛。八年前,她飲下一口忘川,從此忘了他是誰。然而世上有忘川,也有記川。想起他的時候,便想到了永遠。
如何才是我愛你,是五年前不堪的過往,還是五年後相顧的無言。
如何才是我愛你,是八年前殘存的記憶,還是八年後剪不斷的牽絆。
歲月是朵兩生花,涉江而過,花開千朵,驚回眸如何才是我愛你。
【華胥引】
一段煙滅在青史中的風月傳說。
幻術構成的曲譜里, 盡是人世的辛酸與苦澀。
心之逆旅, 華胥為引。
內容簡介 華胥一引,亂世成殤。
琴弦震響於九州列國之上,無聲驚動。
這是一個發生在亂世的故事。
城破之日,衛國公主葉蓁以身殉國, 依靠鮫珠死而復生。當她彈起華胥調,便生死人肉白骨,探入夢境與回憶。幻術構成的曲譜里,盡是人世的辛酸與苦澀。
而她與亡她國家的陳國世子一次一次於幻境中相遇,身份兩重,緣也兩重。
清平華胥調,能不能讓每個人追回舊日的思念,不再悲傷?
幻術構成的曲譜里,盡是人世的辛酸與苦澀。心之逆旅,華胥為引。
【三生三世步生蓮】
行過處紅蓮開遍,謂之步生蓮。
能步生蓮的仙者,四海八荒不過兩位,一是西方梵境的佛陀,一是九重天上統管瑤池芙蕖的成玉小仙。
他將她從二十七天鎖妖塔下救起,她的腳下妖嬈紅蓮開遍。
她說:「二殿下呢,和她那小娘子逃出去了罷?」
她說:「看你這一身衣裳,品階挺高的么,從前沒見過你,你是哪一處的仙?」
她說:「一個神仙死在鎖妖塔里,太有失仙格了。」
她說:「你猜我死了會變成什麼,會不會變成一朵蓮花?」
她說:「給我唱支歌罷,我想聽月高高,變成一朵花,大約也聽不了歌了罷……」
他愛上她並不因她步生蓮的曼妙,他愛上她的愛情。
【青青陌上桑】
女主淡然冷漠,倔強善良,由於身世在家備受冷遇,一心愛護愛自己的人。男主為了復仇接近女主一家,卻愛上她,用計逼女主就範,為女主花盡心思,女主只是倔強地抗拒,最後兩人才在相處中相愛,有夠折騰的。
【幽幽夏季】
多年以後,重溫那段年少輕狂的歲月,發現當初自己堅持苦苦維護的很多東西都不再重要。
那一季,炎熱,蟬噪。空氣中的熱浪能把人沖暈。
我坐在機場的大廳里,等待。然而奇跡並沒有發生,在安檢的最後時刻,我毅然轉身,毫無留戀的離開。在那一刻,我並不知道自己懷孕了。
「我就知道你還在這里!」文博站在我辦公室門口微笑著說。
「沒什麼事就在這里多呆了一會。馬上走。」我邊收拾東西邊看看錶,今天的確不早了,剛才望著深圳的夜色發了半天呆,直到文博來了才回過神。
「小淵和方易五一要結婚,讓你務必回北京參加他們的婚禮。」文博把請柬遞給我。
男主是高乾子弟,女主原是男主弟弟的女朋友,男主有目的地引誘女主,最終愛上她,兩人結婚後不久,因誤會分開,那時男主不知女主已有孕,幾年後兩人重逢,最後圓滿結局 .
【燈火闌珊】
她由他拉著,臉上春光明媚,心裡無限歡喜。
他們的掌心合到一起,她不再跑了。
停下腳步,那是一對朴實到毫無雕飾的銀戒。
就好像他們之間,一切簡單,自然。
她抬起頭,看向人群中他的背影。他也剛好回頭,找尋她的身影。
卻看見她安然立在燈火闌珊處,微笑等待。
眾里尋他千網路,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很喜歡的一篇文,清新自然,看得很舒服,番外很甜蜜。非常喜歡女主的淡然灑脫,女主喜歡旅行,到過很多地方,心不斷流浪,直到在麗江遇到男主,兩人酒後亂性,離開後,女主在男主公司工作,重遇,兩人在一起生活,優質男主對女主慢慢上了心,在別人面前擺酷,在女主面前霸道耍賴
【除了我你還能愛誰】
女扮男裝只為逃避婚姻,女主淡然,男主漂亮腹黑搞怪....
【深海里的星星】
這是一部最具城市性質的青春傳奇。
這是一本折射命運悲喜的灰暗剖析。
這是程落薰的青春志,也是所有女孩的年華墓誌銘。
16歲,她愛錯一個男孩,心裡荊棘叢生,從此學會對愛情小心翼翼。
20歲,她遇到真愛,可是命運只安排他們相遇,隨後因為註定所以分離。
她尋找安穩,但卻最終被這座城市的物質與空虛埋葬。
女主角:程落薰
男主角:林逸舟、許至君
獨木舟的最新實景長篇小說。 這是一部最具城市性質的青春傳奇。
文章背景定點在因娛樂節目火遍全國的長沙, 故事裡的這群孩子在這里生,在這里死,他們在這里遇見了的愛情,也埋葬了的青春。
這是一本折射命運悲喜的灰暗剖析。 關於友誼的背叛與真意;關於人際的虛偽和真摯;關於愛情的脆弱與堅持。
這是女主角程落熏的青春志,也是所有女孩的年華墓誌銘。 最美的黃昏後,是最黑的夜;最歡愉的背後,是最無望的虛空。
20歲那年,我在這座城市裡同時失去了你與自己,從此人生只剩下夜晚,沒有一顆星。 時光如數剝落,我在末路孤獨仰望,你卻在來路不慎迷失。
愛那麼短,可是遺忘那麼長……
【你是我的獨家記憶】
文中除了收錄《全世界已劇終》、《哪裡還有第二個你》、《你是我的獨家記憶》、《你來過一下子,我想念一輩子》等20個知名作品外,更獨家收編了獨木舟首次嘗試的中篇小說《夢到醒不來的夢》。
獨木舟寫盡了青春的盛大與衰敗,要看她的文字,應該從短篇開始,從這里開始。
【帝王妻】
古代言情,男主超寵女主,且權利和武功超強,佔有欲極強,但是很溫馨。女主也是一個聰明娃娃!
【綿羊綿羊我愛你】
網游甜蜜文,男主強大腹黑,女主就像小綿羊
【兔子愛吃窩邊草】
辦公室戀情,女主的各種男女理論超級經典,女主深受言情小說的熏陶!男主酷愛惡作劇,屢屢成功。
【紅旗不倒,彩旗飄飄】
當賤格達到升華,當人格逐漸離我遠去,請不要指責我磅礴的人文氣質,我知道,在這一刻,我已經不是地球。男主腹黑。女主爆笑。
【冤家宜結不宜解】
她,一個新鮮出爐的研一師姐
他,一個桀驁不遜的大二男生
這兩個人.....
居然不得已.....
抬頭不見低頭見.....
【嗨,我的男人】
大學小情侶,一開始超級搞笑,女主太強悍了,尤其是拿一百塊錢去買兩塊錢的電影票報復男主,女主很單純很善良但不小白,故事轉折前,真是非常溫馨,描寫的也是校園里最普通的一對甜蜜小戀人,後來吧,哎,只能說男主一開始出發點錯了,那種男人想想還挺可怕,故事發展還算自然吧,再虐虐男主就好了!陰險腹黑男主去酒吧灌酒意圖博女主同情回心轉意,結果聰明反被聰明誤,嘿嘿,被洗胃了,嘿嘿。女主呢是初戀,初戀都很認真的,所以受了傷格外痛,撕心裂肺啊,哎!記得以前跟一個同學說起戀愛,他說,總感覺現在愛的有點力不從心,嘿嘿,初戀受傷了吧,據說現在他等到了真命天女,羨慕啊,哎!
【花點心思談戀愛】
在這個精神廢墟的年代,誰來重新建立對愛情的信仰?
小說一反男追女的傳統愛情演繹方式,講述了女人反其道而行之,如何倒追男人的故事。角度新穎,語言輕松幽默,令人捧腹大笑的同時也引人深思。
【微笑深愛】
莎士比亞說,相愛過的人分手後,不可以做朋友,因為彼此傷害過。也不可以做敵人,因為彼此相愛過。
可是,依然深愛著的兩個人分手之後,該如何呢?
你恨他嗎?那個承諾給你幸福的男子,曾經你以為會給你幸福的男子,忽然冷了面容,硬了心腸,說,對不起,我不愛你。
你還愛著他嗎,在你被傷害以後?
如果,再見到他,你會怎樣。
我會微笑。
微笑,深愛。
微笑,然後深愛。
【給愛情加點鹽:好愛情是算計出來的】
愛情往往是天下女人的死穴。無法想像沒有鹽的人生,也無法想像沒有愛的女人。對於女人來說,愛情就是我們生命中的鹽。與其做剩女,像只敗犬在遠吠,不如從一開始就像經營生活一樣經營愛情,像理科生一樣去算計。
完美之前,先給愛情加點鹽,這絕對是個好主意。鹽出五味,五味雜陳才是天下最真的味道,也就是愛情的味道。也許這對愛情有點殘忍,但總好過愛情對自己的殘忍。
本書是獻給愛情的,也是獻給女人的。作者是倡導「索斯比女人」的教母,所謂「索斯比女人」,就是生為女人,最寶貴的不是容顏和青春,也不是男人的愛和承諾,而是自己對自己的經營!她們就像索斯比拍賣行的拍品一樣,即使幾經易手,依然存在升值空間;即使青春不再,照樣美麗依舊,照樣有人追,有人疼,有人愛。
【何必太多情】
這又是一個關於青梅竹馬的故事。
丁逸和沈長東,孩提時便是鄰居,一路打打鬧鬧,直到--他們都長大了。
什麼時候,他們的感情在悄悄的改變?
既然註定要牽絆一生,又何必太多情。
這個文看著很溫馨,有種淡淡的暖意在心頭。推薦!
【良辰詎可待】
蘇良辰,她攜有情郎即將擇日待嫁。凌亦風,他成為傳媒大亨衣錦榮歸。
五年前校內一對人見人羨的愛侶,五年後再見卻處處感覺命運的諷刺與挑弄。
原以為一切早是定局。只是當兩人再度一次次偶遇時,記憶的翻湧無力可擋。
也許只是命運的捉弄,他們分離,他們相逢,他們再次相愛。還有那掩蓋在幸福下的——生與死的塹溝……
【染指你是個意外】
言羽:你說,咱倆在一塊,這事有戲嗎?
肖翔:沒有。我跟你不熟。
言羽:可是,你剛剛已經染指我了。
肖翔:那是意外。
言羽:你說,你真不用我做你女朋友?
肖翔:不用。咱倆不熟。
言羽:可是,你剛剛又染指我了。
肖翔:那依然是意外。
言羽:肖翔,我決定放棄你了。
肖翔:你敢!我已經染指你了!
言羽:可是,咱倆不熟;那是意外。
肖翔:我就愛染指陌生人,怎樣!
女主單純,男主腹黑!
【一川明月向北】
其實,我並不是非要找到他,然後讓他重新愛上我。
其實,我只是想讓時光證實,如果青春倒退,你會不會選擇愛上我。
其實,我念念不忘,不過是永生不回的青春。
愛情,我給了你。
你拿什麼還我。
剛剛大學畢業的女孩陸小川,外在大咧,內心柔軟,打聽到暗戀五年的學長蘇睿人在北京,毅然決然地北上,妄想尋回丟失的愛情。
【大約是愛】
歡喜冤家一開始或許是逢場作戲,可是隨著糾纏的不斷深入,不論是不甘亦或不屑,真真假假模糊了視線。問世間情為何物,那些經歷過的喜怒哀樂,大約是愛。
【作繭自縛】
這世界最遙遠的距離,不是我在你身邊,而你不知道我愛你。而是明明你在我身邊,而我不知道我愛你。
又或者:我們明明這樣近,卻偏偏一個向左走,另一個向右走。
許多年前,鄭諧信誓旦旦地說:「我若對和和有別的念頭,就讓我被雷劈!」
他堅信理性的力量比感性力量強大若干倍。
許多年後,他以自己完全沒有預想到的方式,同時被天雷和地雷,結結實實地劈中了。
【滿身風雨你從海上來】
「順順,我讓你不要跟吳曉光結婚,你聽見了沒有?你不要和他結婚……」
「順順,這輩子我從來沒求過人,這次算我求你,你給我一年時間,你別跟他結婚,只要一年, 一年後我們在一起,去哪都行,你別和他結婚。」
「林順,要麼我們一起死也好,死了,也在一起……」
她忽然放棄掙扎,幽幽的說:「敬南,我懷孕了……」
他僵住了,臉上是死一般的茫然。
回望燈如花,未語人先羞,心事勤梳攏,淺握雙手,任發絲纏繞雙眸,那一個人卻只存在夢境里,他終於再也觸不到她,那一滴溫暖一點一滴從胸口冷下去,最後一絲溫度彷彿都從身體流走,整個人結成一塊冰,心好似生生被宛去一塊,空盪盪的,風來風去,這一生,這一生再不能圓滿,順順——
鴛夢,往日,星光滿天,傾國傾城相守著永遠,永遠竟如此這般短暫,用盡全身力氣,卻換來半生回憶。該用什麼樣的面目來怨恨彼此,該用什麼樣的力氣來銘記那些柔情,何以自處?
敬南,我從來沒有這么恨一個人……
【我的鄰居很腹黑】
情節雖然簡單,但有些地方絕對會讓人笑噴,尤其是女主屁屁挨槍子後,殺手的幽怨自白,下午跟朋友轉述,還沒開始講自己在路邊笑彎了腰,恰恰走到帥哥頻頻出沒的留學生公寓附近,嗚,後知後覺,再次淚奔!啦啦啦,校園里盪漾著我銀鈴般歡快空虛的大笑聲……絕對溫馨!
【與大神JQ的日子】
本文的男主是一個相當強大的黑客,可以這樣說,在電腦的世界中他就是神,而我們的女主是一個什麼都不行的超腐大學生,然後兩人在游戲中認識,但是說這篇是網游文,還不如說是都市言情,因為網游的部分太少了。劇情波瀾比較少,挺溫馨的小文
【我靠!被潛了】
絕對的爆笑腹黑溫馨的好文,男主又是一個大腹黑,女主又是一個小白。男主開始是女主的老師,女主為了考試就和宋老師做了男女朋友,嗯,俗稱:被潛規則了。然後女主畢業後又到了男主的公司去上班,最後兩人真正走到了一起。
『叄』 短篇小說,寄羅鳳
「叫啊,快給我叫啊。」
譚麟匍匐在我腳邊,衣衫不整。
我半卧在貴妃塌上,用最溫柔的目光,最清甜的嗓音去糟踐他、折辱他。
因為我是公主,是華國最貌美最尊貴最有權勢的女人。
「不過是昨晚往你嗓子里塞了些蠟油,怎的這么嬌弱,好似不會說話了般。」
他死死的盯著我。
那一雙生的很攝人的眼睛在我這幾年的辛苦調教下,變得乖順又呆滯。
「看看這么好的身子,怎麼變成這樣了呢?」
我慢悠悠的坐起來,冰涼如玉的手指輕輕點在他的身上。
他似乎很害怕一般,瘋狂而又機械的搖頭,兩側被披散下的頭發遮住的臉頰露了出來。
滿滿的刺青。
是我用燒紅的針和滾燙的墨,一點一點綉上去的。這是我在他身上比較滿意的成果。
手指繼續向下探去,然後狠狠的拽住穿在他胸前殷紅地方的鐵環。
他喊不出聲,但冷汗已經將衣服都浸濕。
「嘖,還是沒長好。」
他還是一如既往的死死盯著我。
我從他布滿紅血絲的雙眼中依稀能看到自己的樣子。
烏黑的,猶如海藻般的頭發、慘白又病態的膚色、只用中間一點朱紅的嘴唇、還有一雙看起來無比清澈猶如一汪泉水的、泛藍的眸子。
這是公主章鹿,也是是如今二十四歲的我。
匍匐在我腳下的是譚麟。
前朝的太子,如今我公主府上的禁臠。
「譚麟,你不是最喜歡這樣玩的嗎?」
我將他從地上拽起來,然後慢慢貼到這身上。
多麼讓人著迷的皮囊。
高挑的身姿,如今還是那麼挺拔。只不過身上的龍涎早換成了催情慾的香。
我順著他的腰際摟去,將頭埋進他的胸口,貪婪的想找回最開始的,被我們兩個都遺忘的香氣。
譚麟像塊石頭。一塊沒有靈魂的,已經皸裂的石頭。
但我不介意,我一層一層剝下他的外衫,讓他赤條條的站在我身前,而我熱烈的吻上他的唇。
真好玩,我也喜歡這種感覺。
「真可惜,如果你不是閹人的話,我們或許可以在一起共度春宵。」
他的手在微微顫抖。
我將手隔著他的腹部一路下沿,然後按住。
「你看,什麼也沒有了,現在你什麼也幹不了。」
譚麟突然發瘋的一般攥住我的手腕,雙目赤紅,滿面的刺青顯得他像個剛從地獄里爬出來的惡鬼。
「果然還是一隻不聽話的賤狗」。」
碰的一聲,譚麟被我踹到了桌角旁邊,額頭重重的磕出了血。
我一步一步走過去,拽住他那已經被火燙的乾枯又蓬燥的頭發,然後用腳底狠狠的踩在他的臉上。
一、二、三
「嘎嘣」
血從譚麟的鼻子里流了出來,他鼻樑被我踩斷了。
「嘖嘖。」
多麼好看的鼻子,多麼俊美的一張臉。
只可惜。他只是一條賤狗,一條不聽話又不招喜的廢狗。
他笑了,這幾年第一次笑。和很久之前的那種笑容不一樣,不是真摯的笑也不是作為上位者施暴過後帶著得意與嘲諷的笑。
而是油膩的,討好的,十分下賤的笑了。
我頓感無趣,將搭在榻上的大裘披上,毫無興致的走了出去。
「殿下……」
我的貼身婢女守在門外,低著頭,乖順的問我。
「用奴婢傳喚安郎嗎?」
外面的天很冷,和屋裡的霧氣盈盈截然不同。
「回寢殿。」
我的聲音不由得冷了幾分,今天沒有興致。
她很識趣的走在我的後面,為我將幾乎垂地的頭發挽起來。
好累……
也許是我的身體每況日下的原因,今天我渾身骨子酸軟,頭腦也有些混沌。
2、
「你不過是我買回來的丫頭,什麼時候還要問你願不願意?」
男人死死的拽著我的頭發,上面插著的唯一一根玉釵也掉在地上,碎成兩半。
「妾是殿下聘過禮的側妃,請殿下憐惜……」
「我」早已經哭成淚人,本應該秋水含波的雙眸此時卻快要腫成鈴鐺。
哦,我想起來了。
這是十六歲的我。
我祈求似的拽住他的華貴衣角,跪在地上,求他放過我。
在他眼裡,也許越哭著求饒的我對他來說更有趣味。
於是事情往我希望的正相反的方向走。
他將我那本就無比單薄的襦裙扯下來,一隻手強而有力的將我推到了榻子上。
來不及調整姿勢,我便只能跪在床上,背對著他,用十分難堪且屈辱的方式「承歡」。
也許在旁人眼裡,這是高貴的太子殿下給我的恩賜。
他像是一頭狩獵的惡狼,而我是一隻已經被制服的獵物。
蠻橫、粗暴,甚至是帶著恨意的一次次撞擊著我。
疼過的次數太多,我甚至不會像最開始那樣求饒呼喚。
是冷意嗎,或許是那份屈辱感吧。
我醒了,剛才只是一場夢。一場我九年前實實在在經歷過的噩夢。
我習慣了,沒有冷汗也沒有發怵,這是我每個夜晚,都會做的噩夢,甚至我連故事裡男主角的每一句難聽的諷刺,每一個粗魯的動作,都能倒背如流。
「公主。」
我恍神,才發現身邊坐著一個人。
劍眉星目,筆挺的鼻樑,稜角分明的面龐。
這是我公主府的「座上客」安和。
我看這個這個熟悉的臉龐,心頭不自覺的軟了下來,因為譚麟和那個噩夢給我所帶來的煩心都散了。
「阿和」。
我們倆的眼神碰撞,他似乎能體會到我的疲憊。
就這樣靜靜的,安穩的抱著我。
我睡著了,在他溫暖舒適的懷抱里,似乎還有淡淡的龍涎香繞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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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國一直有個傳統,每年的初雪來臨後,無論是皇室還是民間,都會舉辦一場迎冬宴。
婢女為我頭上插上九尾金頭鳳,墜著珍珠步搖。發盤成飛天髻,額間抹上紅鈿。
我任她擺布,只仔細的端詳著銅鏡里的自己。
「殿下真是金姿玉色,連九天的玄女也比不得。」
丫鬟輕輕為我塗上口脂,鏡子里的人兒便立刻靈動就起來。
我輕笑著,不多言語。
我自幼便常常被冠上「第一美人」的名號,我不甚在意,因為那時我是丞相府的大小姐,即便換成村子裡的如花,他們也會照誇不誤。
如今我成了公主,不知為何卻很少人這么說我了。
「眸若清潭,眉若飛月」
曾有人這么說過我,我或許確實應當是極美的,
我想。
兩個婢女從後面幫我托起尾袍,這妖冶熾紅的袍,為這清冷潔白的京城多添一抹艷色。
我剛從院子里踏出去,便有個人迎面將我擁如懷。
懷抱寬厚溫暖,貂毛暖暖的將我的臉護起來。
「阿和?」
我在他懷里抬頭看著他。
他帶著湖藍色的發帶,面若冠玉、顧盼神飛。
他從寬大的袖口裡抽出一朵紅艷艷粉透透的四季棠,用那從蔥玉般的手指輕輕的戴到我頭上。
溫柔寵溺的笑從他的神色中流露出,脫去了故作成熟的樣子,他此時更像明媚的少年。不似往日那般清冷似冰、不苟言笑。
身後的抬裙宮女眼神中都帶著艷羨的笑意,唯有貼身侍奉我的大宮女寒枝顫顫巍巍,頭低的看不清臉。
我扶著安和的腰,塗了艷色口脂的唇輕輕貼近他清瘦刀削般的面龐。
「阿和」
「你這樣和他一點也不像。」
我笑的更甜,邁過他的身側,將頭上那多海棠利落的摘掉碰在地上,身後丫鬟們匆匆的腳步一個接一個的碾過,花朵零落成泥。
3、
這應該算我第二次進皇宮。
來的人很多,權貴名流聲色犬馬,今夜這里似乎不似往日威嚴,頗有幾分民間節宴的氣氛。
前日下的初雪將化未化,宮瓦還是白茫茫,但稍有融了的雪水順著朱牆滑下來。
「皇上駕到!——」
眾人皆從攀談中回過神來,恭敬的向章蔚行跪拜禮。
威嚴奢華的刺金龍袍,高高豎起的雕龍金冠,頎長的身姿、在這大殿步步生風。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這是章蔚登機以來第一場迎冬宴,去年因叛黨未請和邊關戰事的原因擱置了
「平身。」
清潤的聲音卻帶著上位者的威嚴,大殿曠大聲音久久不消散。
「皇姐。」
章蔚邁上主位,目光與在他左側落鸞座的我交匯。
聖上是我的弟弟。
在我印象里,他不過是個十三四歲的少年,卻沒想到如今早出落得英俊男子模樣。
他長的不似我飛眉挑目,樣貌很周正舒展,確實有帝王之相。
只不過此時殿上的氣氛卻略有詭異,這次宴會的「主角」卻遲遲未到。
底下微有些討論聲,章蔚和身邊的太監不知講了些什麼。
他這邊剛吩咐完,大殿外就有二人緩緩進來。
「下官攜幺妹參見陛下。」
聲音有些低沉冷冽。
凌國公盛鴻之。
我抬頭微瞥,只見他一襲玄衣,沒有豎髻而是用玉挽扎了個吊馬。
他身側這個女子約摸十五六歲,還未完全長開。但生的一副玉人骨好皮囊,能看出來是個美人胚子。
這應就是國公府的大小姐,盛舒情。
二人落座與我與章蔚之下,底下的賓客也開始談笑風生,相互敬酒。
舞女們到大殿中間跳起雪女舞,琵琶聲、古琴聲、角鍾聲,絲竹聲不絕於耳。
雪釀的醇香飄散口鼻之間,饒是很少飲酒的我,也很喜歡這個滋味。
宴過半旬,給足了權貴們交談的時間。
「皇上已登機兩年,宮中是時候該有一個皇後了。」
我扮演起我在這場宴會中應有的角色,適時的說出這句話。
「早聽聞國公府大小姐溫婉賢德、才冠華京,又是名門出身、金枝玉葉……」
一些我早就熟悉過的贊美之詞順口而出,眾人的目光匯集到我與陵國公兄妹身上。
「能得長公主如此誇贊,小女實在不敢當。」
盛舒情向我福身,白凈的臉頰上飛過幾抹紅暈。
「若是華國能得盛小姐當皇後,想來也是十分不錯的……國公,您覺得呢。」
我將眼神轉到盛鴻之身上。
那張本生的好春色的臉上此時現出十分完美的笑。
他頭發長的好,眉毛也濃密墨黑。此時細看,睫毛也比尋常人纖密許多,在下眼瞼透出一小塊陰影。
「國公府和幺妹三生有幸,不知怎擔著大任。」
我本還像與他再反復客套幾句,但章蔚還算知我心。
便利落的以一句「朕也覺著盛小姐不錯。」幫我結束了這場對話。盛舒情成了華國的准皇後,國公府也與皇室結親。
宴會又恢復了歌舞昇平,眾人們不驚訝,因為這後位明眼人都知道非國公府莫屬。
作為助章蔚登基的最大功臣,華國的最大權臣,盛鴻之註定是要當國舅的人。
**
華燈初上,宮內的宴席剛剛散去,坊間卻是大好時光。
我來時坐著馬車,如今只想好好逛逛這燈火通明、一片昇平的皇城。
禮袍很繁重,哪怕脫去了外披,也紛繁復雜。燈籠和煙火照亮了漆黑的夜,我也安然沐浴著落在身上的這一抹光。
「公主殿下。」
我從宮門走,卻意外碰到了熟人。
「陵國公?你怎麼也從這兒走?」
我熱絡的跟他說話,這位如今可是我的准親家兄弟。
「今天外面的盛景還沒見識過,初雪的坊間可是華國的一大特色。」
盛鴻之仰頭,注視著宮牆外盛放的煙火,耀眼的華光從他漆黑的眸子里劃過,我看不透他在想什麼。
如我差不多年紀混跡官場多年的權謀老手,為什麼會露出這么明朗的笑容呢?
我順勢與盛鴻之一道出宮,我一襲紅裙,他一身玄袍,襯得我這紅色更如火一般妖嬈。
我們去了盛福居,京城第一大酒樓。
他一看就是這里的常客,隨手帶著上賓令牌。而我這幾年卻很少來這里,因為我府中的安公子廚藝可比這酒樓合我口味的多。
我一路隨他去了頂樓雅間,他特意挑了一間靠窗的,算是坊中最好的視野。
「盛福居自釀的酒,公主嘗一口?」
他遞過一個青花瓷杯,這酒香味很濃,應不是近些年的。
「是鴻霖三十二年的佳釀。」
盛鴻之好像看出來我在想什麼,在我問他之前就先回答了。
前朝的酒。
一杯好酒可以勾起很多回憶,正巧我關於三十二年的記憶並不少。
應是十五歲那年。
當時我還是父母的掌上明珠,是京城裡驚才絕艷的丞相府大小姐。
我過了一個很平常的春天和夏天,幸福到我只覺得那時我人生中最平常不過的日子。
我會彈琴作畫,也會逃女學先生的課,會在院子里摘杏花,也會懷著潮水般的愛去傾慕我的意中人。
只不過那年的初雪下的很大,大到掩蓋了整個相府,達到那滿地的鮮血還未凝結就凍成了冰。
雪夜很靜謐,我甚至記得當時自己的心跳聲。
「公主?」
低沉磁性的男聲將我從那年拉回來。
佳釀我沒喝進嘴,倒是撒到襦裙上大半。
「公主,酒不醉人 人自醉。」
盛鴻之眼底總是盛著淺笑。
我們兩個之間隔著四四方方的桌子,透過窗外的煙花,我能看他看的很清楚。
我下意識摸摸我的臉。
明明他和我差不多大,我反而比他滄桑的快的多。
不得不承認,他也算是我沒有見過的那種好看。
劍眉算是我見過的所有男人中最濃密最鋒利的。明明是正氣的五官,但他的神色中卻總流露出幾分近妖似魅的感覺。
「公主真的醉了?」
他這玩笑開的一點也不幽默,我明明一口酒都沒喝。
「今夜月色很美。」
只可惜不是我喜歡的那種類型。
雖然迷人,但危險的很,是一頭蟄伏多年的惡狼。
「最近邊關又不太平了。」
盛鴻之的目光一直望著北方。
只消停了一年,邊關就又頻頻傳來被蠻族騷擾的消息。
「有國公府的柳葉軍在,我相信那邊馬上又會祥和起來了。」
我看著杯子里僅剩的淺淺的沒撒掉的酒。
柳葉軍的兵力甚至勝過國軍。
「宮中有皇上和公主殿下,華國一定又是盛世。」
從酒樓出來,我與盛鴻之並肩走在主街上。
人來人往的交談聲、小販的吆喝聲、觀看特技表演的叫好聲、青年男女的嬉笑聲……
公主府的人和國公府的人只跟在暗處,如果不看我們兩個過於華貴的裝束,似乎也只像兩個平常青年男女。
他的影子在地上拉的很長,或許是比我高許多的原因,我的影子看起來就像一隻臃腫的蛾子。
這寬大的綉袍和拖沓的裙擺。
他遞給我一枚玉戒。
「京內柳葉軍余部的,公主可以隨時命令他們。」
他說的到真摯,不知這東西為何會交給我這個只見過幾面甚是今晚之前還有著些敵對勢力關系的人。
「那謝謝國舅爺了。」
穿過鬧市人還,兩道影子一個走到國公府,一個走到公主院。
**
我甫一推開門進來,便看到安和坐在我的卧房梨木桌上看書。
「不是不科舉了嗎,怎麼還這么用功?」
我悄悄走到他身後,將有些泛涼的雙手附在他雙目上。
「殿下。」
除了我還能有誰進這里?只不過他這樣真的無趣的很。
「今天的宮宴開心嗎?」
他撂下那本書,換上了一副溫柔賢順的表情。
「當然開心。」
「不止多了一個弟媳婦,還有額外的收獲。」
我喜悅之情表現在臉上,但安和沒有往下問。
夜色已深,沐浴過後我們二人躺在那張過於寬闊的大床上和衣而眠。
只要他在我身邊,我就不會做噩夢。
我摟著他精壯的腰身,將頭埋在他頸肩。
淡淡的龍涎香在他身上,好聞極了。
「公主,今日是臣的生辰。」
他用極輕極淡的聲音說了一句話。只不過我早已入眠,沒有人回答他,只有床邊的幾根燭火在漆黑中搖曳。
桌子上的那本書是反的,桌子旁的銅鏡可以清晰的倒映出屋門的影子。
風也溫柔。
3 、
陰冷的後院牆上長滿了爬山虎,這屬於公主府不為人知的地方。大門常年緊鎖,誰也進不來。
寒枝陪我走到門口,將那沉重生銹的鎖打開,便十分識趣的退下了。
冬日已至,這院子的地上都是殘枝敗葉。或許是從未有人打掃的緣故,這里總是充斥著一股腐朽刺鼻的氣味。
「……」
這院子里住著的正是譚麟。
只不過他如今好像同我鬧了點小脾氣,只蜷縮在床榻的最里邊,毛燥的長發將那紋滿刺青的臉龐遮住。
「太子殿下。」
我穿著艷麗的桃李色,胸口和裙擺皆是大朵盛放的芍葯。
這里昏暗無光,寂靜到銀針落地可聞。
我一步一步走進他,坐在那床沿上。
手指一挑,便勾到他一縷頭發。
「太子殿下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嗎?」
他抬頭,那雙已經沒有什麼神采,暗淡而混濁的眸子透露著幾分疑惑和恐懼。
「媚欺桃李色,香奪綺羅風。」
對於譚麟來說如鬼魅般的聲音在這暗無天日的房間里響起來。
在那黑暗之中,他的眼神從不解、慌張、到如今像都淬了毒。
牙齒戰栗的聲音,還有指甲陷到肉里的聲音。
我用手指輕輕放在他那顫抖的雙唇旁邊。
「每到春殘日,芳華處處同。」
「你都知道?!!」
譚麟的聲音像在油鍋里焠過,沙啞而怪異。
「我什麼都不知道呀,太子殿下。」
「只是這芍葯開的不是時候,偏偏在這寒冬臘月跑來礙眼。」
我享受的對著他那雙彷彿見了鬼一樣驚恐不安的眼神,只有會害怕的獵物才是最美味的。
「美則美矣,命數不久啊。」
袖子里的那隻芍葯箭被我拿了出來慢慢端詳。
「你殺了我罷!你殺了我!你這個瘋女人!你明明什麼都知道!」
狗又開始瘋狂的咆哮了。
「我是個瘋子這件事,不是全華國都知道的嗎。」
「一個因為男人的甜言蜜語而將自己的父母家人都害死的、一個在屠族仇人府里過了五年以色事人賤如牲畜生活的女人……」
「您說,這還不夠瘋嗎?」
「您在好好的睡一覺,明天醒來,應該就能見到與您伉儷情深的太子妃和你四歲的幼子了。」
「如果太子殿下您能如對待太子妃那樣對我的話,我想……」
「我想,我一定會讓您死的體面一點。」
我不管身後的譚麟在嘶聲力竭的喊著些什麼,應該是一些惡毒的咒罵。只不過他跪著爬出來的時候,嘴裡的咒罵又變成了「贖罪」和「祈求」。
凄凄的冬風將那扇沉重的大門關上,綉著一朵芍葯的裙擺刮到了門口的石階上,扯下一塊裙尾的布料。
明天會有一個死的前朝太子,也會有一個因犯了錯被永生困在公主府的宮奴。
寒枝自覺的將那扇門鎖上,扶著我,踩過這一路枯枝。
或許是我在裡面耽擱了時間,本一直誰在我身側未醒來的安和如今卻站在花廊邊上等我。
雋秀的眉眼,柔和又疏離的神色。他身上的那分憂郁感亦真亦假,他沒有脾氣,我也看不透他在想什麼。
「公主。」
他好像等了我很久,聲音中染上一絲絲不易察覺的喜色。
我不答,只站在他面前或是等待或是打量著他。
「阿鹿。」
他用修長的手臂環住了我。
「有什麼事情需要我幫忙的嗎?」
說話的聲音很輕,不知是想讓我聽見還是不想讓我聽見。
「你以前是哪的人?」
我正了神色,從他懷中抽身。
「家在永安陵上住。」
「這已經是公主問過臣的第五遍了。」
……
**
京中有前朝殘黨,他們曾經是譚麟的部下。
只不過如今沒有前朝太子,只有一個公主殿下的宮奴。
他們會以芍葯花為信號,用芍葯箭來傳遞消息。
邊關不寧,叛軍現蹤,京內兵力空虛。
我猜到了,盛鴻之也猜到了。
他給了我一支柳葉軍,我也在邊關給他留了一支章府親軍。僅存的余部。
譚麟知道這些前朝餘孽們不會走,所以他苟且偷生。
只不過我這盤棋中,譚麟是只誘捕餘孽們的誘餌。
只要一日華國內沒找到前朝太子殿下的屍體,那些人就不會散。
他想復位,而我卻要他徹底亡國。
秋風瑟瑟,所有的乾坤都在這紛紛而的楓葉中,燃燒或者零落。
溪雲初起日沉閣,
房中是安和點的熏香,味道清淡,卻舒人心神。
「安和,你喜歡我什麼?」
他沉思,復而認真的回答。
「殿下心慈、貌美、智足、勇全。」
他都知道我些甚麼樣子?
我自認對他並不算多麼的認真或者珍惜。
他或許真是個傻子,好好的做官封爵的機會卻棄了。
仔細算來,他還不及我那個當了皇上的弟弟年齡大。
他與譚麟像嗎?
我仔細的詢問自己。
明明是完全不同的性格,安和會選擇讓人清透的湖藍色和清香俏麗的海棠。
他也只是一個還沒怎麼長大的孩子,我或許不該將這些骯臟的東西引到他身上。
不知怎麼來的負罪感,或許每每看見他那張過於純良的臉,都會襯得我像個惡毒的壞女人。
如果他哪天要離開這里,或者去其他什麼地方做其他什麼事,我或許都會隨他吧。
只不過如今的華國,已然是山雨欲來風滿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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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的旋律>>
水之湄,伊人佇立,其境何美?酉水之濱,五峰山麓,那個如詩如畫的土家小鎮,是我心中永遠走不出的風景。小鎮的名字就是河的名字,洗車河。四周的青山似一位豐姿綽越的母親輕擁著,小鎮是詩人們追尋千年、不經意間從《詩經》里逃逸出來的伊人,她手中漫卷的飄帶就是酉水河。
從十五歲到十八歲,我在那裡生活了整整四年。
從頭都說那是一個出美女的地方,那裡的水,四季長清。不知是眾多的姑娘眼睛幻成了那一道道明波,還是那清亮亮的河水凝成了姑娘們的眼神,至今還記得,那河水每一道波紋都是那樣明艷鮮亮,都是那樣的潔凈,隨時掬起一捧,送入口中,都是那樣清涼甘甜、浸潤肺腑。那時候少女們最喜歡在大橋下沐浴游泳,橋上有許多匆匆過客以及悠閑的乘涼人,對於我們的游戲早已司空見慣,彷彿面對周圍的山水一樣只當一道熟悉的風景。我的夥伴個個有著水一樣的靈秀和靚麗,皮膚細膩得勝過了揚名四方的小鎮豆腐腦,白里透紅的臉色象熟透了的水蜜桃,那鮮嫩、那嬌艷怎麼洗也洗不褪色。那時候沒有游泳衣,我們都穿著自愛縫制的小褂褂,大大方方地挺著微微凸起兩只小青桃的胸部,毫無顧忌地在水中穿來穿水。穿累了,游夠了,一個個走上岸來,坐在大塊大塊的青石上洗衣,長長的黑發濕漉漉地披散在身後,個個都是水蛇腰,個個都是動人的美人魚,那笑聲陽光一樣透明。
小鎮是一個非常古樸的地方,民風純朴的得就象秋日裡的晴空找不到一丁點兒的雜滓。男人們的沐浴地點距離我們很近,有時候不經意間幾個頑皮的自以為還不夠大的小男人就從水底鑽進了我們的陣營。這時候就象沸騰的油鍋里灑進了水滴,驚呼與歡叫和著高揚的水珠直沖雲層。但是不管叫不叫喚,所有的美人魚都會一樣空前的團結,拉的拉手,捉的捉腳,搔的搔腋窩,抓的抓腳心,非把那入侵者弄得精筋疲力連連求饒最後乖乖地滾回自己的領地不可。這種游戲時常發生,可也從來沒有引起過真正的戰爭,大家嬉戲一回鬧一回,也就高高興興地散了。在我們的心裡,不管男人女人身體都不是密秘,美麗是大家的也是公開的。
到過了許多城市之後才知道小鎮的孩子們是最幸福的。在城市裡的家長一遍又一遍地告誡孩子不許下河洗澡的時候,小鎮的母親們卻常常將那些還在蹣跚學步的嬰孩就放到了小河的懷抱里。在小鎮,我幾乎從沒聽見過有人叫自己的孩子不要下河洗澡,河是他們的樂園,更是他們的天堂,從每一年的端午直至深秋十月,小鎮里的孩子們就一直泡在清悠悠的水裡。而且在那裡居住那麼多年,我還很少聽說過有誰家的孩子溺水而亡。這也許跟小鎮壓的格局有關,跟小鎮人的生活習性有關。小鎮架在兩河之上,所有臨水的房子都有一個從河中砌起來的牆腳,上面有一個大大的吊腳樓直伸到河上。吊腳樓里每時每刻都有無數關注小河的眼睛,誰家的孩子要是出了點什麼事,吊腳樓上的眼睛會看得最清楚。記憶中最深刻的一次救人活動是救艾老師的獨生女兒艾雲,不知怎麼回事,艾雲經常愛一個人下河,不知不覺就成了落水的小稱砣,讓那些發現她的孩子們發出山呼海嘯般的呼救。小河中的呼救聲一響,吊腳樓里的鍋碗瓢盆便跟著響起來,那速度之快我想一定勝過了古代的狼煙,勝過了抗日戰爭時的消息樹。一轉眼的功夫,就有男子,輕輕巧巧地游到了艾雲的身邊,托起了正在深潭的旋渦上打著旋兒的艾雲。這時候總是男人們充分展示自己的沉著冷靜和能乾的時候,這時候也是吊腳樓上女人們的眼睛最流光溢彩的時候。我是在一個吊腳樓上目睹這一場精彩的好戲的,整個救人的時間加起來不上兩分鍾,時間雖短卻顯得那樣驚心動魄,以致多少年後我也一直不能忘記。還記得那次最先游到艾雲身邊的大丑,因為他們兄弟二人長得都很瘦,跟那猴皮精似的,人們都習慣於叫他們大丑二丑。可這一次他的動作卻十分優美,輕輕地辟水,小梭魚一般地鑽入水中,一眨眼的功夫就把人託了起來。許多平時正眼也不瞧他一下的女人這次眼光中多了一份欣賞與敬意。
在那個特殊的年代裡,小鎮上的人們真是窮得可以,連買鹽的錢也經常短缺。但在小河裡很富有。不知道那時的小河哪來那麼多的魚兒蝦兒蟹兒,一年四季怎麼捉也捉不完。一漲水,我們在河邊隨便放個什麼撮箕之類的工具,就能裝到許多魚蝦。那時候我們也不知道放魚葯去毒魚,摸魚和捉蟹就是我們最大的樂趣。那可真是一件冒險的事。有一次,我將小手伸進了一個深深的洞穴抓到一個軟軟的東西以為是條大魚的尾巴,拖出來一看,媽呀,是條花花綠綠的水蛇!好在那時候看別人處理這類場面的次數挺多,自己也有了一些經驗,趕快甩開胳膊,在空中畫了幾個優美的圓圈,水蛇也許還沒明白是怎麼一回事吧,就從涼爽的窩里飛到了熱烘烘的山坡上。經歷了這些煅練,我也操練出了一身農家孩子的大膽。後來在大學,看見那些從小生長在大城市裡的女孩見了一條毛蟲蟲也要驚叫好半天就很難相信她們不是在矯揉造作。
比小河更富有的是那些環抱著小鎮的群山。春天有刺苔苔、羊奶奶、茅千兒、茶泡和三月泡,夏天則有龍船泡,秋天更有八月瓜、陽桃野棗兒野梨兒。我一直懷疑這些都是只有山上才長的東西,讀了那麼多書有些東本一直沒有從書上看到過。比如茶泡吧,它象一個個彩色的燈泡,沒熱時是紅的,熟了之後白里泛著一點淡青,有的白白的面子上還有幾個黑色的霉點子,吃起來嫩脆爽口,清甜宜人,書上就一直沒有人寫過。還有三月泡,它的樣子很近似現在的草莓,但比草莓要秀氣得多,玲瓏剔透、晶瑩鮮潤,顆粒小巧但味道卻濃甜而清香,書上也似乎少有人提起。除了這些野果,就是山菌子了。進了城才知道人們叫它們做蘑菇,一年四季只要天一下雨,我們就可以吃到菌子,那幾乎是小鎮人們桌上的一道主菜。而最好吃的要數樅菌了,一年兩發,春菌金黃、秋菌嫣紫,芳香無比,不僅可以鮮吃,還可以用油蔬成菌油作為吃面的炒菜的作料,一年四季做出菌類佳餚,實為一種難得的山珍。除此而外,山中還有許許多多的珍奇動物,每到秋收過後人們便開始上山趕仗,起下來野豬、白面、麂子味道特別鮮美。有的人家,野味吃不完,掛在炕頭薰一薰,當作珍貴的禮品帶給遠方的親朋好友。
女孩子不能上山趕仗,但一年四季我們除了呆在水裡,便是呆在山上了。我們一群小女子也有一個孩子王,她叫紅娥,上山摘茶泡、撿菌子、拾乾柴,只要紅娥吆喝一聲,上寨下寨——整個小鎮的孩子便都會蜂湧而去。在山上,紅娥很會照顧每一個人。我是一個後加入者,小學畢業後才隨調動工作的母親來到了這里。而我得到紅娥的照顧卻是最多的,每一次我拾的柴總是最少,而且捆得鬆鬆垮垮,根本挑不回去。紅娥叫一聲「拿條藤子來」,就有人把藤子送到了她的手上,「誰的柴多些湊一點過來?」又有人往我的柴堆上加兩把,紅娥飛快地幫我重新捆好了柴。可惜我偏偏不爭氣,還沒走出一泡尿遠又直喊挑不動了,每次都是紅娥飛快地跑上前,把自己的柴一放,回過頭來接我。後來,我考上了大學,紅娥也考上了省城一所有名的學校,從此,我們離開了小鎮。只是來來去去的路上我們依然同路,我知道在大學里她照樣非常出色。第一次見面許多長沙伢子望著她目瞪口呆:湘西真有這么美麗的女子?畢業後我們天各一方少了一些往來,前日邂逅,才知道她早已把自己的公司辦到了省城和州府。徹夜長談中,我們又回到了酉水之濱、五峰山麓那個如詩如畫的小鎮。
小鎮,伊人,別來無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