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盪乳情慾奶水短篇小說a

發布時間: 2023-01-12 02:08:24

A. 鄉情(短篇小說)

        上世紀六十年代初,山東大部分地區發生了百年不遇的自然災害,局部地區持續乾旱,導致黃河斷流,湖泊乾涸,再加上蝗蟲肆虐,十之八九的農田大幅減產甚至絕收,當地人民群眾的生活受到了很大的影響。受災最嚴重的要數魯西南的部分地區,有的地方已經連續兩年顆粒無收。當時雖有政府的救濟,可那時的國家也不富裕,些許救濟就如杯水車薪,多數人的吃糧成了天大的問題。

        魯西南的三月,天氣乍暖還寒,乾裂的土地上,稀疏的麥苗乾枯得像一蓬蓬亂草,差不多都能點著火。往年早已泛綠的楊柳樹,到現在還乾巴巴的,根本看不出一丁點兒春天的跡象。從去年秋後到現在,狠心的老天爺就沒掉過一個雨點,也沒飄過一個雪花,水井裡的水位繼續下降,人畜吃水都成了難題。由於持續的乾旱,田野、村莊,道路上時常是塵土飛揚,黃煙滾滾。放眼望去,滿目都是蕭索荒涼的乾枯景象。

        太陽快要落山的時候,停息了半天的西南風又颳了起來,在那條塵土飛揚的田間小路上,蘆花大隊第三小隊收工回家的社員三三兩兩走在一起,他們都在談論著這異常乾旱的天氣,都默默祈求老天爺快發發慈悲,下一場透雨,也好緩解一下旱情。

        大夥你一言我一語地談論著,很快就來到了村口。走在前面的隊長劉福生抬頭往村裡看了一眼,猛然看到村子中央的上方冒起了煙霧,煙霧很濃很大,根本不像燒火做飯冒出的裊裊炊煙。他感覺不對勁,回頭大喊了兩聲,領頭就往村裡跑去。大夥緊緊跟在隊長身後,也大步流星地往村裡跑。

        跑到近前一看,濃煙是從劉順生家屋裡冒出來的,門口和窗戶都往外冒煙,房頂上方已經是濃煙滾滾了,屋裡傳來了順生媳婦悲哀的呼救聲和噼里啪啦柴草燃燒的聲音。火借風勢,風助火威,轉瞬間,門口和窗口都已竄起了火苗。見此情景,劉順生一下子癱坐在了地上,他那腿殘的媳婦剛生下三小子不久,還在月子里呢。

        一看是劉順生家著火了,劉福生愣怔了一下,轉身就往家跑,他一邊跑一邊大聲呼喊:「快救火啊,快回家端水來救火啊,順生家失火啦 …… 」

        癱坐在地上的劉順生聽見了劉福生的呼救聲,他慌忙爬起來,跌跌撞撞地跑進屋,摸索著走進西里間屋,順著他媳婦的聲音慢慢摸著了坐在地上的她娘倆。劉順生強忍著嗆人的煙氣和炙熱的火烤,他不顧一切地從他媳婦手裡接過小三就往外跑。此時,劉順生被煙氣嗆得都快說不出話來了,他回頭對他媳婦說:「你快往外爬,我回頭就來背你。」

        劉順生艱難地從濃煙滾滾的屋裡抱出小三放在院子里,又急忙轉身跑了回去,他媳婦還沒從屋裡爬出來呢。

        聽到呼救聲的社員們都慌慌張張跑回家,有的端著水盆,有的挑著水桶,有人用水筲提著水,還有人扛著掃帚和鐵杴,大夥都不約而同地涌進了劉順生家的院子。

        半個小時左右,大火終於被撲滅了,只可惜為時已晚,三間房子全都燒落了架,門窗全都燒沒了。劉順生和他媳婦柳翠花被大夥從廢墟里抬出來時,已經燒得沒人樣了,劉順生的雙手還緊緊抓著他媳婦的肩膀,掰都掰不開。要不是缺水,這場火災肯定不會這么嚴重。

        看著好好的三間堂屋被大火燒得一片狼藉,看看被燒得面目全非的劉順生兩口子,看看嗷嗷大哭的兩個孩子,再看看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三小子,在場的每一位鄉親都淚流滿面,泣不成聲。

        劉順生家的大小子叫劉滿囤,當時八歲。二小子叫劉滿倉,當年只有五歲。躺在襁褓里的老三剛出生十多天,小名叫三,還沒來得及起大號呢。

        看看大火全都被鄉親們撲滅了,劉福生急忙讓他媳婦先把小三抱到了張春生家,他想讓春生媳婦給昏迷不醒的小三喂口奶,看看小三還能不能吃奶。春生家年前剛生了個閨女,現在才三個月,春生媳婦天天在家奶孩子,這附近就春生媳婦有吃奶的孩子。

        當天晚上,劉福生和大隊書記商量了一下,就自作決定自己掏錢買了兩張葦席,把劉順生兩口子的屍體用葦席捲上,在村北的山坡上挖了一個坑,和他父母埋在了一起。劉順生的父母去世多年了,他的一個哥哥在鶴崗當煤炭工人,家裡也沒什麼親人,劉福生是他的叔伯哥哥,什麼事也只能由劉福生做主了。順生媳婦娘家是鄆城那邊的,她娘家也沒有近親屬,劉福生也就不打算通知順生媳婦娘家那邊了。

        處理完了劉順生兩口子的後事,劉福生把三個孩子都安頓到了他家。滿囤和滿倉還好說,有口吃的,餓不著、凍不著就行了。可小三還沒出滿月,天天餓的嗷嗷直哭,這下可愁壞了劉福生兩口子,家裡沒有啥細糧,拿啥喂小三啊。實在沒辦法,福生媳婦就抱著小三到處找奶喝,有時為了讓小三喝上一頓奶,福生媳婦抱著小三要跑好幾里地。春生媳婦雖然有奶,離的也近,可她的奶水也不多,有時連她自己的閨女都喂不飽,只能隔三差五給小三喂一次奶,每次也只能讓他吃個半飽。

        轉眼到了 1968 年,小三七歲了,和同齡的孩子相比,他長得又瘦又小,走起路來還搖搖晃晃的,一看就是典型的營養不良。因當時就那個條件,別說什麼營養品了,能填飽肚子就已經很不錯了。好在劉順生的大哥一年能給劉福生家郵兩次錢,雖然錢不多,可也頂了不少事。再加上鄉親們的幫襯,劉福生一家才勉強度過了吃糠咽菜的那幾年。因為家裡多了這三個孩子,再加上自己的三個孩子,福生媳婦這幾年一下子就蒼老了十多歲。

        劉福生本想著給小三起個大號,可一直也沒想出好聽的名字來,因他的小名叫三,索性就叫他劉三了,反正大夥也都一直這么叫。劉三雖然長得黑瘦,可他很聽話也很懂事,不哭不鬧也不調皮,村裡人都很喜歡他。

        最困難的那幾年總算熬過去了,十五歲的劉滿囤已經能掙半個勞力的工分了。十二歲的老二劉滿倉也不白吃飯了,他也能下地薅草撿柴幫著干一些零活了,有時還跟著社員出工勞動,隊里也給他記半個勞力的工分。

        從 1970 年的春天開始,老大劉滿囤總算能掙整工分了,生產隊也正常給滿倉記半個勞力的工分了。看看家裡的條件好了一些,劉福生就把劉三送進了鄰村的學堂,和自己的兒子一起念書去了。這年冬天,趁著地里的農活不太忙,劉福生做主砍了生產隊的十棵楊柳樹,又去大隊要了幾根拆廟堂的舊木料,還有鄉親們從家裡扛來的木料,七拼八湊總算把劉順生家燒塌的那三間房子重新修建起來了,劉順生的這三個孩子又有了屬於自己的家。

        到了 1975 年,已經二十多歲的劉滿倉早該訂婚了,像他這個年齡的小夥子多數都娶媳婦了。為了盡快給劉滿囤找上對象,劉福生到處求人托媒,劉滿囤倒是沒少相看對象,可一個也沒能成,主要原因就是女方嫌他家沒老人,沒有操心主事的,再一個原因就是嫌他家窮,下面還有兩個弟弟。就在劉福生兩口子為滿囤的婚事愁眉不展時,滿囤的大爺突然發來了電報,說他們煤礦上正在招工,是正式工,他想讓滿囤滿倉都去鶴崗當煤炭工人,把小三也帶過去。

        一聽說要讓這哥仨都去鶴崗,劉福生兩口子的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珠子,噼里啪啦落個不停,整整一個晚上,他兩口子都沒合上眼。這三個孩子在他們身邊生活了這么多年,就像他們自己的孩子一樣,他兩口怕孩子們出去遭罪。三個孩子都去了鶴崗他們是省心了,可他兩口子寧願操這份心,也捨不得這三個孩子走,更何況當煤炭工人還有一定的危險。

        劉滿囤和滿倉都理解劉福生兩口子的心情,他們也不願離開這個家。可眼下就是這個情況,二十好幾的劉滿囤到現在還沒找上對象,到時候滿倉也會遇到這個問題。再說了,年輕人出去闖一闖也未必是壞事,別的不說,當工人最起碼大米白面隨便吃,還發工作服,在家裡一年四季都是地瓜高粱面,過年才能吃頓白面饅頭。

        考慮再三,劉滿囤決定帶著滿倉和小三去鶴崗。聽了滿囤的理由,劉福生兩口子也不好再阻攔,他們也怕耽誤了孩子的婚事,更怕耽誤了孩子的前程。

        劉福生兩口子雖然鬆口了,但只答應讓滿囤和滿倉去鶴崗,劉三不能去。因為劉三還小,還在讀書,他們也不放心。就算現在讓劉三去,他去了暫時也當不了工人。

        劉滿囤和劉滿倉臨走的這天,大小子劉滿囤拉著滿倉和小三突然跪在了劉福生兩口子面前,劉滿囤滿眼含著淚水說:「大爺大娘,您就是俺哥仨的親爹娘,什麼時候俺哥仨也不會忘了您。」說完,滿囤領著滿倉和劉三給劉福生兩口子磕了一個頭。那一幕,令在場的鄉親們都感動不已,都潸然淚下。

        到了 1977 年初秋,十六歲的劉三初中畢業了,劉福生兩口子本打算再讓劉三繼續念高中。可那時念高中要去幾十里以外的地方,還要帶鋪蓋帶干糧,為了少給劉福生兩口子添麻煩,劉三說啥也不去了,他想下來參加勞動掙工分。劉福生兩口子勸說了好久,劉三還是放下書本,拿起鋤頭,成了一名公社社員。因為劉三長得瘦小,隊里只同意給他記婦女工,也就是每天七分工,比壯勞力少掙三分工。劉三雖然長得瘦小,可他幹活從不偷懶耍滑,人也很勤快,還義務當了生產隊的記工員,隊里的社員群眾都很喜歡他。

        自從劉滿囤和滿倉去了鶴崗,劉三隻是晚上回家睡覺,一日三餐還是回到劉福生家來吃。劉福生家的兩個閨女和一個兒子也都拿劉三當自己的親弟弟,從不虧待他。劉福生家的大閨女和二閨女出嫁時,都是劉三挑的隨身飯,她們的親弟弟都沒撈著這個美差(隨身飯是當地的一種風俗,出嫁的閨女當天中午要吃娘家的飯。那時去挑隨身飯的人必須是新娘子的弟弟或侄子,送隨身飯的人不光中午能坐席吃好的,還有禮錢。)。劉福生家的小兒子劉遠志當兵走的那天,劉三一直把他送到公社,回到家還一個勁地哭,他哥倆好得就跟一個人似的。

        因為小時候喝過張春生媳婦的奶水,劉三一直管春生媳婦叫嬸娘,管張春生叫叔。張春生家一共有三個孩子,大閨女叫柳絮,比劉三大兩個多月。大小子叫栓柱,比劉三小兩歲。二小子叫臭蛋,比栓柱小三歲。張春生的這三個孩子對劉三都很親,他們就像親姊妹一樣。那時的日子雖苦,可有這么多親人的關愛,劉三從心裡感到很幸福很快樂,也很知足。

        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勝利召開後,全國上下一片歡騰,農民總算有盼頭了。 1981 年春天,蘆花大隊實行了生產責任制,包產到戶了。那時,政策也寬鬆了,也允許社員群眾做買賣搞副業了,農民的積極性都空前高漲。為了盡快脫貧致富,有思想有遠見的劉三率先開起了豆腐坊。因為劉三人實誠,做的豆腐又好,價格還公道,他做的豆腐天天供不應求。有了自己的事業,手頭也寬裕了,二十歲出頭的劉三也想自己的心事了。給他說媒的倒是不少,可劉三就是不上心,因為他有自己的心上人了。

        劉福生看出了劉三的心思,他也知道劉三的心上人是誰。一個偶然的機會,劉福生跟張春生兩口子說起了柳絮和劉三的婚事。張春生兩口子雖沒說劉三哪方面不好,但就是不同意柳絮嫁給劉三,唯一的理由就是他倆出生的時間相隔太近,沒出百天。知道了張春生兩口子不同意這門親事,劉三也沒強求,他不想讓他的嬸娘和叔叔為難,因為他們都是自己的恩人。

        之後的日子裡,劉三繼續賣他的豆腐,還是照常隔三差五去給張春生家和劉福生家送豆腐吃,婚事不順並沒讓他消沉。

        賣了一年多的豆腐,劉三的收入並不是太理想,為了增加些收入,好盡快富裕起來,劉三到集市上買回了一頭母豬,他打算用豆腐渣喂豬,讓母豬生崽,以後再辦個養豬場。

        有些事情不一定會按照人們的意願去發展,偶爾也會出現一些意想不到的小插曲,就如人生的道路一樣,總是七拐八拐的。就是因為這頭母豬,讓劉三作出了一個驚人的舉動,正是這個驚人的舉動,從此改變了劉三的命運。

        買回母豬的第二天,賣豆腐回來的劉三剛到村頭,正好遇到了村裡的幾個婦女在胡同口東家長西家短地扯閑談,其中一位婦女看到了劉三,就笑呵呵地跟他開起了玩笑:「劉三兄弟,聽說你趕集買回家一頭老母豬?你說你一個光棍在家裡養頭母豬,就不怕落嫌疑啊?」那位婦女話音剛落,大夥都跟著笑了起來。這雖然是一句玩笑,可劉三卻真生氣了,他覺得這不是開玩笑,這是在侮辱他。回到家,劉三連晚飯也沒吃,趴在床上哭了好長時間。第二天一大早,他就把那頭母豬送給了張春生家,把他的豆腐坊託付給了復員回家的劉遠志,那天晚上,劉三就不知去向了。

        劉三突然失蹤了,這下可急壞了劉福生兩口子和張春生兩口子。春生媳婦一個勁抱怨柳絮她爹不該拒絕柳絮和劉三的這門婚事,她擔心劉三一時想不開尋了短見。柳絮更是擔心劉三的安危,她從心裡喜歡劉三,就怕劉三有個好歹。柳絮已經想好了,不管她父母同不同意自己跟劉三的這門親事,她這輩子就認定劉三了,萬一劉三有個三長兩短的,自己也不活了。

        一連尋找了好幾天,還是不見劉三的蹤影,也沒有一丁點劉三的消息,劉福生兩口子的心裡就像十五隻水桶打水七上八下的,連睡覺都能夢到劉三在外作難遭罪,福生媳婦時常在夢中哭醒。想來想去,大家都覺得劉三不可能尋短見,因為劉三不是遇事想不開的人。他會不會去鶴崗找他的大爺和哥哥呢?劉福生連夜讓他兒子劉遠志給鶴崗寫了一封信,第二天一早他親自送到了鄉里的郵局,用掛號寄了出去。之後,就是焦急的等待。半個月的時間顯得比一年還漫長,天天翹首期盼著,總算在焦急的等待中盼來了鶴崗的來信,信中說劉三沒去鶴崗,他大爺和兩個哥哥也不知道劉三去了哪裡。

        聽說劉三沒去鶴崗,福生媳婦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這么長時間還沒有劉三的消息,大夥也都認為劉三是凶多吉少了。劉福生的兒子劉遠志不相信劉三會想不開,他知道劉三出走並不是因為村裡人的那幾句玩笑,主要還是跟婚姻受挫有關。柳絮也不相信劉三會尋短見,因為她之前曾當劉三的面親口說過,這輩子非他不嫁。

        一晃就是三年,劉三還是沒有一點音訊,劉三的兩個哥哥和嫂子專程從東北回來了一趟,還到報社刊登了尋人啟示。尋找無果,劉滿囤和劉滿倉拜望了曾經幫助過他哥仨的眾鄉親,就匆匆回了東北,他們還要急著回去上班。從那以後,村裡人都認為劉三不在人世了。柳絮一直也沒找對象,她的精神好像出了點毛病,村裡人都知道柳絮得的是相思病,也都知道她是想劉三想的。

        1995 年的春節前夕,劉福生和張春生家都收到了來自廣州的匯款,每家五百元,但沒有註明詳細地址,匯款人姓名寫的是劉遠志。看著匯款單上的署名,劉福生和張春生都挺納悶,劉遠志就呆在蘆花村,他根本就沒去過廣州啊。第二年春節前夕,村裡曾經幫助過劉三哥仨的其他鄉親們也都收到了來自廣州的匯款,每家二百元,劉福生和張春生家每家還是五百元,還是沒有詳細地址,但署名是劉三。

        原來劉三沒有死,他去了廣州。劉三的兩個哥哥也從鶴崗來了信,他倆也收到了劉三的匯款,但同樣也不知道劉三的詳細地址。

        很快,這個消息就在村裡傳開了。之前,柳絮雖然也知道下地幹活,也知道燒火做飯,但她從不洗臉也不梳頭,見了村裡的人只笑一笑,一句話也不說。當她聽到這個好消息後,柳絮開始洗臉了,也天天梳頭了,還時常到村口張望,只是見了村裡人還是不說話。從那以後,村裡的這幾戶人家年年春節前都能收到劉三的匯款,村裡人都知道劉三在廣州,但沒人知道他的詳細地址,更沒人知道劉三在廣州干什麼。

        2001 年秋天,劉遠志的大女兒劉丹考上了廣州的一所大學,劉遠志去廣州送孩子上學,在廣州火車站廣場正巧碰上了西裝革履的劉三。當時劉三開著他的廣州本田轎車到車站送朋友,正好把車停在了劉遠志身邊。劉遠志一眼就認出了劉三,稠人廣眾面前,兩個人抱頭大哭起來。那時的劉三已是一家再生物質回收公司的老闆,已經身價數百萬了。

        劉遠志在廣州一呆就是十多天,要不是怕耽誤家裡的生意,劉三還不讓劉遠志回蘆花村。在廣州的那段時間里,他哥倆天天嘮到大半夜,村裡的每一個人劉三都問了一遍,當他得知柳絮至今未嫁時,劉三的淚水就像決堤的洪水,再也控制不住了,他趴在床上嚎啕大哭起來,哭得是肝腸寸斷,哭得是天昏地暗,劉遠志怎麼勸都勸不住。

        半個月後,劉遠志帶著大包小包從廣州回來了,他給柳絮捎來了一萬塊錢和一些衣服,劉三還讓劉遠志告訴柳絮和柳絮的父母,過段時間他就回來接柳絮,回來看望鄉親們。劉三是怎樣去的廣州,為什麼一直未婚,這一直是個謎。劉遠志問過他多次,劉三總是苦笑著搖搖頭說:「哎!一言難盡啊!」

        2002 年春天,劉三回到了闊別 17 年的蘆花村。劉福生媳婦看到劉三時,抱住劉三的頭大哭起來,她一邊哭一邊念叨:「三啊,你讓大娘找的好苦啊,大娘想你想的好苦啊,我那可憐的孩子啊 …… 」

        等福生媳婦哭完了,劉三撲通一聲跪在她面前哽咽著說:「娘,三兒不孝,讓您老人家掛心了 …… 」話沒說完,劉三失聲痛哭起來。看到滿臉皺紋,頭發斑白,脊背彎曲的劉福生時,劉三又痛哭了好一陣子。勸住了劉三,讓他喝了一杯茶,連飯也沒顧上吃,劉福生兩口子就領著劉三去了張春生家。看劉三回來了,柳絮娘上前抓住劉三的手眼淚汪汪地說:「三啊,都是嬸子不好,嬸子當年不該阻攔你和柳絮的婚事,害了你也害了柳絮。」柳絮看到劉三的時候,一個勁地抹眼淚,激動的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在劉福生家休息了一天,劉福生兩口子領著劉三到北山祭拜了他的父母,隨後又看望了村裡的鄉親們,每家都送了一些禮品。

        一個禮拜後,劉三領著柳絮去了省城的大醫院,柳絮的體檢結果一切正常,她的精神沒有什麼問題。從省城回家後的第二天,劉三就和柳絮登記結婚了。因為劉三廣州的生意需要他親自打理,他不能在蘆花村呆太長的時間。登記結婚的第三天,劉三就帶著柳絮去了鶴崗,在鶴崗呆了兩天,直接從哈爾濱坐飛機去了廣州。

        2015 年秋天,東平湖畔的蘆花村彩旗飄舞,鑼鼓喧天,碧水藍天下的蘆花村顯得格外美麗,格外惹眼。剛剛吃過早飯,一輛咖啡色寶馬越野車開進了蘆花村,停在了劉福生家的大門口。車門打開,一個十二三歲女孩和一個十一二歲的男孩先後從車上下來了。緊接著,劉三和柳絮也從車里下來了,劉三一家四口回來了。看到等候在大門口的那位白發蒼蒼的老人,劉三緊走兩步來到老人面前,高興地說:「娘,三兒回來看您了。」兩個孩子也上前拽住老人的手,親切的喊了一聲奶奶。

        劉三現在的廢舊物資回收公司正做的紅紅火火,興興旺旺,前幾年他又辦起了一家大型製鞋廠,劉三現在的身價已達數千萬了。他這次回來是看望鄉親們、回報鄉親們的。劉三打算把自己的老房子拆掉,在他家的房場上為村裡建一所像樣的幼兒園。再把村裡的路面都打成水泥地面,為村裡接上自來水。他還准備拿出五百萬元,幫助有困難的鄉親翻建一下破舊的住房,盡量改善一下鄉親們的生活條件和居住條件,讓鄉親們都過上好日子。劉三還計劃在家鄉投資建一家製鞋分廠,讓鄉親們都能進廠打工掙錢,讓鄉親們也能穿上他劉三鞋廠生產的質優價廉的名牌皮鞋。

        半個月後,劉三一家四口帶著鄉親們的祝福和囑托回廣州了,他答應鄉親們今後一定常回來看看。

���,8

B. 誰有1987年的短篇小說……

亮出你的舌苔或空盪盪
紅牆對面是格貴的大門,常有大堆的狗在那裡追逐交媾。再往前走右拐就看到街了。這是丹巴寺最靠近街的大門。逢上曬佛節便人山人海,平時也有些商人扎滿了帳篷。一些石匠和乞丐在帳篷和屋子之間用石塊壘起些簡陋住處。桑桑·扎西常來這兒買點印度商人的手鐲耳環。去曼仁巴是從岔口出來往左拐。那是離開寺廟的一條種著蕎麥和豌豆的田間小道,路旁一簇簇獨行草在矮柳叢里繁衍。清晨還有陣陣女婁菜的氣味。她常站在這里,從這里回頭看丹巴寺的全貌,曬佛台在最高處,也就是半山腰。那兒高大,潔凈,一塵不染。有風的時候還會聽到屋頂上一片片幡帕顫動著,發出像撕碎布片似的聲音。成百座日楚沿山勢修築起來。再往前是一條小河,那河由山上下來匯入遠處閃閃發光的年楚河裡。過了河就是曼仁巴了。
每次當扎西走到這條路上的時候,她首先是忘了自己是活佛,是丹增·旺堆的轉世,也不是男人。田野里的氣息使她痴迷。她還願意站在那座木板橋上,看著水草被水沖得搖搖晃晃。年楚河後面是一片荒山。
明天就要給她舉行金剛杵灌頂的隆重儀式了。這一次,是由西方阿彌陀佛調伏她的貪性和疑嫉,也是她顯露如來藏的最後一次身灌。現在是秋季,信佛的人不斷從山裡趕來,迎接她灌頂後馬上舉行的顯露活佛儀式和布施活動。扎西對這些活動都不感興趣,她只想一個人多想些事。
今天她像往常一樣來到曼仁巴上師的正屋。大堂顯得空盪,一具屍體停在中央,上師今天要講人體氣脈點的位置。這正是她急於要知道的。上師等一個扎巴把祭壇鋪好,才開始動刀。他切開胸部先把五臟六肺都挖出,供到桌上,然後挑出心指出心眼的位置,陣陣臭氣熏得扎西不斷惡心。這里只有她是女人,雖然她也和他們一樣剃著光頭。她身旁靠著格列·班覺。他和其它十幾個弟子一樣正全神貫注盯著上師。格列·班覺是白朗寺派來深造的格西,已經學完《時輪金剛》。扎西每次聽課都習慣地靠近他。
上師叫弟子全閉上眼,用心發慧看他心裡正在想什麼。過了一會兒,有四個喇嘛看到說了出來。上師叫到桑桑·扎西說。她是這里年紀最小的,又是活佛。桑桑馬上入定,可她瑜迦功只修習六年,心眼還模模糊糊。她口誦真言穩住本尊,重調心脈,明點還是不清。這時她覺得腳趾突然發燙,漸漸一股熱氣聚成一團,由腿直入心眼。她急忙默誦凈三業真言穩住意觀,漸漸看清上師心裡呈現一條冰河。在她解定和光明交織之間,又發現自己一絲不掛站在冰河裡。她收心,告訴了上師。上師告訴她這里的就是我從你那裡看到的。看到未來的眼不是心眼。上師開始從太陽穴扎進屍體的頭蓋骨。
桑桑心裡很亂,上師沒告訴她自己為什麼會在河裡,那是自己的未來嗎?她奇怪自己一絲不掛竟是那個樣子,就像佛畫上的空行母。這時上師從腦垂體下面挖出一塊軟骨說:這就是未來眼。你們經過修煉會用這隻眼看到別人身上潛藏的各種疾病和周圍的魔鬼。剛才我看到桑桑·扎西在冰河裡,就是後天她在星相占算時選出的六行三苦之一。
桑桑·扎西聽著。不過你的瑜迦功在冰河呆三天是可以毫無損傷的。上師說。扎西心裡全亂了。她只是在山上遠遠見過那條河。雖然她可以在冰天雪地里幾天毫無冷意,但河是什麼滋味呢?
她又想到剛才腳趾那股熱氣,不是自己發的功。她往旁邊看了看,只見光環還在班覺的頭發里游動。她就對他笑了笑。她明白,班覺的瑜迦功已經超過上師。只是他從未跟任何人透露過。
上師舉著屍體上的那塊軟骨告訴大家,這是一個不明世事,昏昏沌沌活了一生的人,所以它的這塊骨頭是黃色的。你們要修到發慧的程度它就成為透明體了。佛家的禪、顯、密功最後都要歸到這塊軟骨上,只有它才能使你看清佛界,心明眼亮,辨查萬物的精靈部分。上師又用刀挖出一隻眼挑破了,望著一股流出的濁水說:俗人是靠這隻眼看東西的,由於它本身渾濁,所以俗人才被五毒纏身不能凈悟。扎西把視線盯在那具殘缺不全的屍體上面。那是個中年人,牙齒又白又大,五臟那裡飛來飛去好多蒼蠅。
下午桑桑一個人靜坐在屋裡。她剛去看了阿媽,阿媽病得很厲害了。她用幾個月在曼仁巴上師那裡學來的醫學知識給阿媽治病,但都不理想。上個月她曾經把病魔移走一部分施到一隻狗身上,狗立刻就死了。但喇讓強佐說萬物皆有靈,不可把病亂移。她眼看阿媽一點點枯萎下去,心裡又是沉不下來了。明天是她灌頂的日子,也是自活佛丹增·旺堆死後寺里為她舉行的最隆重的儀式。可她心不在焉。她看到這些天各康村全部重新換了幡帕,寺里那些十幾年沒用的長號也專門派人修理好,幾個喇嘛天天吹練,各殿堂都灌滿酥油燈,不分晝夜燃著。她心慌意亂,對著一盞燈獃想著。
禪院中央修築了曼荼羅道場,擺上佛像和各種祭品,那個解剖過屍體的五臟全供在上面,腸子已經洗干凈盤在一個金缽上,下面為她修雙身鋪了幾層卡墊,四隻香爐已經插滿香。禪院四周的壁畫底下鋪上紅布,擺滿了酥油燈。
這次金剛杵灌頂照舊是喇讓強佐丹增·旺傑。想起要和他修雙身,桑桑有種喘不過氣的感覺。她感覺旺傑討厭她,不喜歡他哥哥轉世給了她。但旺傑精通密法。是他教她讀完五部大論和受了瓶灌。這時,她想起喇讓強佐的臉,前額皺紋很多,看人時皺紋就在那裡扭動。眼珠幾乎擠滿那雙小眼,身體出奇地高大。
她又想起禪院的壁畫,那上面金剛喜菩薩禪坐中央正在修男女雙身。明天她就是趴在菩薩身上抬起雙腿的那個樣子。一種赤裸裸的濕熱感覺,使她突然激動起來。喇讓強佐的臉閃出來,沒有笑意。她立即排開意念入禪,口念釋迦牟尼如來小咒漸入心氣:她看到了三個空行母走來,告訴她明天是金剛喜菩薩親自授身,那個穿紅裙的還轉頭對她笑笑。然後她的本尊文殊菩薩也顯出,坐在她對面的曼荼羅上。她覺得體內發熱,脈點像明燈一樣在心裡閃爍,臀部,大腿兩側,膝蓋窩,腳跟腳背都輕如羽毛。這時,班覺竟出現了,她覺得自己一絲不掛便害羞起來忙退出定。她心緒亂了,她把四方菩薩全引進本尊,但本尊里無我,腦子嗡嗡直響,甚至外面的聲音都進到心裡。她只好又出定,想著剛才那三個空行母的話。
外面傳來一陣炸卡賽的油香味。她覺得餓了,便敲了敲木魚。侍女進來,她要她端杯酥油茶,然後就把門關上。
外面已是深夜。她看著酥油燈芯上那個黑結,揣測明天自己的樣子。她一想到自己赤裸裸躺在那裡就心跳,而且還感到一陣懼怕。她試圖排開這種對諸佛不敬的想法,一心禪坐,但怎麼也入不了定。她坐立不安。這是這些年她頭一次心不專一。她知道犯了比丘戒,渾身發緊。她又把熄掉的兩盞酥油燈重新點上,口念俺摩訶素伽縛日羅薩恆縛弱牟斛蘇羅多薩恆五秘菩薩真言。漸漸發慧。
清晨,她醒了,她覺得自己全身都是女性,那時天還朦朦朧朧。她是在天亮之前感到的。首先是血,她的血平靜流淌漾溢全身,乳房被內衣擠得砰砰跳,大腿、骨盆和柔軟的腹部輕盈潤滑。她坐起,女性在她身上悄悄蘇醒。她一下子想到馬上就要赤裸著公布於眾,便緊張地抱著雙肩,牙齒發顫。她看著外面的天空由紫紅色漸漸變藍,又漸漸明亮。
幾百名喇嘛坐滿禪院,煙火全部點燃,各種法號和著鼓筒鈴鈸一起奏響。
桑桑·扎西身披袈裟,脖掛朱紅掛珠走上卡墊中央與喇讓強佐對面盤坐,雙手落膝,掌心向上誦五秘菩薩大咒。
她心緒不定,手不時顫抖著,雙腳由於羞澀而緊貼著大腿,當法號又吹響的時候她發現自己一點都沒入定。她在慌亂中抓住真言陀羅密,試圖立刻入尊,但語法顛倒。
來不及了。她睜開眼看見喇讓強佐解開袈裟,向她走來。她眼裡閃了一下乞求的目光,心驚肉跳地讓喇讓強佐按倒在卡墊上,很快就被大腿內側的脹疼和上面身體的重量壓得昏昏沉沉了。她覺得在清晨注入她體內的那個女人,被喇讓強佐一下子撕成了碎片。
她開始產生感覺是自己的後背和脖子上的汗水。她下身不再漲痛,而且隨上面那個身體的動作也自然扭動著了。她覺得自己在往一個黑洞里飄落,不時有陣陣騷癢從大腿那兒往上延伸。那個洞里只有她自己,這使她寧靜了剎那。
她猛想到這是在修男女雙身法,要靠自己的氣、脈、明點找到丹增·旺傑體內的智慧,才能得智方雙運。她馬上想到還要開顯智慧氣,但旺傑拉她站了起來,把她的一條腿攪在他腰部,一陣晃動又使她忘掉了脈輪。
這時她開始覺得自己形漸枯萎,喇讓強佐像磁鐵不斷吸吮著她全身的骨髓和精氣。
她垮了,她身不由己地讓喇讓強佐隨意擺布了。當丹增·旺傑又盤腿坐好,把她貼在身上的時候,她就像壁畫上的空行慧母一樣蹲下去,雙腿熟練地勾在旺傑後背上。她看到早晨剛萌發起來的雙乳像老女人一樣干癟,腹部下面的酸痛和使她連呼吸都倉促的感覺,開始由恥骨移到骨盆,沿尾骨和脊椎往上升。
她睜開眼,陽光鋪天蓋地照著整個道場,青色香煙抖動著在她四周飄盪,她只看到了青煙之上的釋迦如來呈現出一片金色微笑。她又把臉從旺傑臭哄哄的下巴移到了另一邊,在那一大堆光亮的腦袋裡她看到了班覺。她馬上閉眼,把臉埋到旺傑的胸上緊咬著牙齒。
灌頂在中午才結束。
當她清醒過來時,發現自己像狗一樣彎腿趴在卡墊上,渾身還在痙攣地抽動並泡在汗水裡。她猛地想起垂死的阿媽。
兩個尼姑過來,扶起了她,還用金缽端水給她擦著身下血糊糊的汗跡。她動不了,雙腿早失去了知覺。
當她站起的時候周圍的法號齊鳴,一片佛謁歌聲隨青煙和篳栗的泣訴融匯一片。那個金缽也在這時獻於曼荼羅上。喇讓強佐已經著上袈裟,紅光滿面坐上蒲團。她雙腿哆嗦著等待這個盛會結束。她明白自己修行多年的瑜迦在今天上午就離開了自己的軀體。但她對自己是女人,所有器官都只能是個女人這一點已不再驚訝了。
桑桑·扎西死的時候是在放進冰河的第二天晚上。
按照儀式規定,她應該在冰河中打坐三天,三天後顯示如來藏。三個守護她的喇嘛輪流看護著,並把結在她脖子上的冰搗碎。可她最精通的掘火口訣再也沒返回她體內。
天快亮的時候,雄賴巴索朗孜摩離開火堆,踏著冰小心翼翼走過來,看見桑桑·扎西的身子正一點點往下沉。他們把她拉到冰面上,發現她已經變得像冰一樣透明了,膝蓋被魚咬碎的地方沒有一絲血跡。她雙眼還微微睜著,像平時修行用眼藉以食光的習慣神態。
迎接活佛的隊伍是天亮到的。人們穿著節日盛裝,馬的身上也系著綵綢。對於僧人來說活佛死和活其結果是一樣的。但他們還是圍著桑桑愣了一會兒。她已經凍在冰上,陽光不冷不熱地照著她,誰都能看見她像冰一樣透明身體里的所有器官。一條不知從哪裡鑽進去的魚還在她的腸子里游弋。
桑桑·扎西的頭蓋骨現在在我這里。記得當時賣主說那是他曾祖父留下來的。他曾祖父年輕時在曼仁巴那裡修行過巫術。扎西的頭蓋骨是丹巴寺的神聖法器,一直供在神殿里,只有舉行灌頂儀式時才用一次。現在這個頭蓋骨碗已經變成黃褐色,左側不知哪個年代給摔了個裂口,縫里積滿油垢。骨縫中心像心電圖的波紋一樣彎彎曲曲。據搞醫的朋友講這是女性還未發育成熟的特徵。人頭骨碗的邊是黃銅鐫刻的圖案鑲嵌的,裡面也用金屬按骨的形鋪了一層。當時賣主出價五百元,我用壹百元廉價買了回來。誰要是有美元無處使用就找我聯系。價格要夠我走完東北的路費。
以上源自網路空間

C. 有沒有什麼完結的 短篇好看的帶一點情慾描寫的小說打包發給我, 非常感謝, 不要虐戀的, 輕松溫馨點的。

我不打包了,網上下更快,鏗鏘紅顏之風行天下.(這個後段男女..).無方少年游..(第三本男女主在一起的時候)傲世風華(這個女主性格挺怪我還看過同作者的其它作品都無法相信同個人寫的,這女主有點放盪,,)雲火舞天(這個短片不錯) 穿越之清冷公子(中短不錯不虐男女主大愛啊)皇瓜(不是不好看,但是我討厭女主性格,穿越的現代女成了女配...但是還是勸不要看了)火爆妖夫(周玉的,前段差點笑死我了)鳳臨天下王妃13歲(好好.)妾狂(最近看的不錯)恩..我喜歡的小說和樓主的類型差不多但是難找,,,順便推薦隨風清的狂帝,(覺得她的文總是給人快樂但是劇情又起伏捉住人心.)月傾天下,....傲風.(風行烈)且試天下(傾泠月的小說雖沒什麼情慾但是經典好看,其它方面都不錯,還有懶調弦的小說...

D. 親 求鄉村情慾類型的小說,不要穿越類的,一定是講述農村故事的,全本的,最好是長篇比較耐看的,越多越好

這本書還不錯,講的是一個小農民的奮斗史。

E. 金庸的短篇小說《月雲》

《月雲》,當代著名作家金庸著,是一部略帶有自傳性質的短篇小說。最初發表於《收獲》雜志(2000年第1期)。 《月雲》在《收獲》雜志上一發表,立即在文壇引起一定反響。這是一篇懷舊散文,是金庸的自傳,而這又不僅僅是一篇自傳,而是金庸企望通過月雲這個典型形象的塑造,來詮釋自己幾十年的創作理念。

這篇作品講述了小名叫宜官的金大俠幼時和一個叫月雲的小丫環交往的故事。整篇文章沒有小說跌宕起伏的情節,也沒有散文華麗抒情的筆調,有的只是作者平淡無奇的娓娓敘懷。作者就像拉家常似地將自己天真無邪的童年刻畫得入木三分,並以此反襯出月雲窮困潦倒的家庭生活和月雲悲戚無奈的童年時光。這篇萬把字的文章中,作者對月雲一家及月雲本人的遭遇寄予深深的同情,令人潸然淚下。

對人欺壓人的舊制度的無限厭惡,對芸芸眾生的無限同情,對天下一家的無限嚮往,構成了金庸小說的一個十分鮮明的特色。倘若對此還不甚了了,就讓我們再到《月雲》中去尋找答案吧。在《月雲》的結尾,金庸這樣寫道:「金庸的小說寫得並不好,不過他總是覺得,不應當欺壓弱小,使得人家沒有反抗能力而忍受極大的痛苦,所以他寫武俠小說。他正在寫的時候,以後重讀自己作品的時候,常常為書中人物的不幸而流淚。他寫楊過等不到小龍女而太陽下山時,哭出聲來;他寫張無忌與小昭被迫分手時哭了;寫蕭峰因誤會而打死心愛的阿朱時哭得更加傷心;他寫佛山鎮上窮人鍾阿四全家給惡霸鳳天南殺死時熱血沸騰,大怒拍桌,把手掌也拍痛了。 他知道這些都是假的,但世上有不少更加令人悲傷的真事,旁人有很多,自己也有不少。 」

這段近乎表白的文字,不禁使我想起金庸為今年第一期《青春潮》雜志題寫的一段話:「中國人在春秋戰國之時,就嚮往天下一家、世界大同,這個理想,應在21世紀中奠定基石。」金庸就是這樣,自始至終把這個理想當作自己寫作上孜孜以求的目標。因此,盡管近年來,海內外學者對金庸作品褒貶不一,但金庸都能泰然若素,「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一九三幾年的冬天,江南的小鎮,天色灰沉沉的,似乎要下雪,北風吹著輕輕的哨子。突然間,小學里響起了當啷、當啷的鈴聲,一個穿著藍布棉袍的校工高高舉起手裡的銅鈴,用力搖動。課室里二三十個男女孩子嘻嘻哈哈的收拾了書包,奔跑到大堂上去排隊。四位男老師、一位女老師走上講台,也排成了一列。女老師二十來歲年紀,微笑著伸手攏了攏頭發,坐到講台右邊一架風琴前面的凳上,揭開了琴蓋,嘴角邊還帶著微笑。琴聲響起,小學生們放開喉嚨,唱了起來:

一天容易,夕陽又西下,

鈴聲報放學,歡天喜地各回家,

先生們,再會吧……

唱到這里,學生們一齊向台上鞠躬,台上的五位老師也都笑眯眯地鞠躬還禮。

小朋友,再會吧……

前面四排的學生轉過身來,和後排的同學們同時鞠躬行禮,有的孩子還扮個滑稽的鬼臉,小男孩宜官伸了伸舌頭。他排在前排,這時面向天井,確信台上的老師看不到他的頑皮樣子。孩子們伸直了身子。後排的學生開始走出校門,大家走得很整齊,很規矩,出了校門之後才大聲說起話來:「顧子祥,明天早晨八點鍾來踢球!」「好。」「王婉芬,你答應給我的小鳥,明天帶來!」「好的!」

男工萬盛等在校門口,見到宜官,大聲叫:「宜官!」笑著迎過去,接過宜官提著的皮書包,另一隻手去拉他的手。宜官縮開手,不讓他拉,快步跑在前面。萬盛也加快腳步追了上去。

兩人走過了一段石板路,過了石橋,轉入泥路,便到了鄉下。經過池塘邊柳樹時,萬盛又去拉宜官的手,宜官仍是不讓他拉。萬盛說:「少爺說的,到池塘邊一定要拉住宜官的手。」宜官笑了,說:「爸爸怕我跌落池塘嗎?萬盛,你去給我捉只小鳥,要兩只。」

萬盛點頭,說:「好的,不過現在沒有,要過了年,到春天,老鳥才會孵小鳥。」

「鳥兒也過年嗎?它們過年拜不拜菩薩?」

「鳥兒不會過年,它們唱歌給菩薩聽。到了春天,天氣暖和了,小鳥孵出來才不會凍死。」

兩人說著走著,回到了家,萬盛把宜官送到少奶奶跟前,表示平安交差,宜官叫聲「姆媽!」就回自己房去,他掛念著他的八隻白色瓷器小鵝。

「月雲,月雲!拿白鵝出來排隊!」

月雲是服侍他的小丫頭,答應道:「噢!」拉開抽屜,小心翼翼的把瓷鵝一隻一隻拿出來,放在桌上。她黃黃的臉上罩著一層陰郁的神色,小小的手指一碰上瓷鵝的身子就立刻縮開,似乎生怕碰壞了鵝兒。

宜官把瓷鵝排成兩排,每排四隻,左右相對,他唱了起來:「小朋友,再會吧……哈哈,哈哈,咦!」拿起右邊的一隻小鵝,仔細審視它的頭頸。長長的頭頸中有一條裂痕,「咦!」左手稍稍使勁,鵝頸隨著裂痕而斷,啪的一聲,鵝頭掉在桌上。「月雲,月雲!」叫聲發顫,既有傷心,又有憤怒,小臉慢慢漲紅了,紅色延伸到耳朵,拿著沒了頭的瓷鵝的右手輕輕發顫。

「不是我,不是我打斷的!」

月雲嚇得臉上有點變色,右手不由自主的擋在自己面前,似乎怕宜官打她。她和宜官同年,但幾乎矮了一個頭,頭發黃黃的稀稀落落,如果宜官要打,她逃也不敢逃,兩條腿已在輕輕發抖了。

宜官驀地里感到說不出的悲哀,他也不是特別喜愛這些瓷鵝,只是覺得八隻鵝中突然有一隻斷了頭,一向圓滿喜樂的生活忽然遇上了缺陷,這缺陷不是自己造成的,是一股不知從何而來的外力突然打擊過來,摧毀了一件自己喜愛的物事。他應付不來這樣的打擊,瞧著左邊一排四隻小鵝,而右邊一排只有三隻,一隻斷頭的小鵝躺在一旁。他忽然坐倒在地,放聲大哭。

月雲更加不知如何是好了,如果宜官伸手打她的頭,她默默忍受就是了,哭也不敢哭,因為那個鵝頭確是她不小心碰斷了的。當時她馬上去找大姐姐瑞英。瑞英是少奶奶(宜官的媽媽)的贈嫁丫頭,她從小服侍小姐,小姐嫁過來時,小姐的爹娘就把她當作禮物,送給了姑爺家。姑爺在鎮上管錢庄,時常不在家,小姐懦弱而疏懶,瑞英就幫小姐管家,管理官官寶寶們(別的地方叫少爺、小姐。在江南,如果老太爺、老奶奶在堂,第二代的叫作少爺、少奶奶、小姐;第三代的是官官、寶寶),管理廚子、長工和丫頭。瑞英心好,見月雲嚇得發抖,叫她不用怕,出了個主意,把熟粽子的糯米煮成了糊,做成粽膠,把斷了的鵝頸黏了起來。

瑞英聽得宜官的哭聲,忙趕過來安慰,唱起兒歌來:「宜官宜官乖官官,賣鵝客人不老實……」宜官問:「瑞英姐姐,什麼賣鵝客人不老實?」

瑞英撒謊:「昨天街上賣這八隻鵝給我們的賣鵝客人,是個滑頭,八隻鵝中有一隻是斷了頭頸的。他騙我們,用粽膠黏了起來,假裝八隻鵝都是好的。」她又唱了:「宜官宜官乖官官,賣鵝客人不老實……」江南人一般上很有禮貌,不大說粗魯的話,把賣瓷鵝的小販稱為「賣鵝客人」,這只鵝的頭頸這樣容易斷,可能本來真的有裂縫,但瑞英只說他「不老實」,輕輕的責備一句話就拉開了。月雲小小的臉上現出了一點點笑容,大大的放心了。

宜官心中落了實,找到了這一場災禍的原因,不再是莫名其妙、毫沒來由地忽遭打擊。他知道是一個陌生人的「不老實」,不是身邊親人瞞騙他、欺負他,於是安心了。拿起床邊一本昨天沒看完的小說來看,是巴金先生的小說,他哥哥從上海買來的,不知是《春天裡的秋天》,還是《秋天裡的春天》,說一個外國小男孩和馬戲團的一個小女孩成了好朋友,有一點少年人的戀情,可惜兩個人在一起玩不了多久,就給大人硬生生地拆開了,不許他們兩人再在一起玩。宜官看著看著,心裡感到一陣陣沉重的凄涼,帶著甜蜜的凄涼,有點像桌上那盆用雨花石供著的水仙花,甜甜的香,香得有些寂寞和傷心。水仙還沒有謝,但不久就會憔悴而萎謝的。

瑞英見宜官臉上流下了淚珠,以為他還在為瓷鵝斷頸而難過,輕輕拍著他的背,低聲哼唱:「宜官宜官乖官官……」

月雲把一隻銅火爐移近到宜官身邊,好讓他溫暖一些。宜官在朦朦朧朧中看到月雲黃黃的臉,想到了媽媽在月雲初來時的說話:「人倒是端正的,也沒有蹺手蹺腳,就是鄉下沒啥吃的,養得落了形,又黃又瘦,快十歲了,還這樣矮……」月雲的媽媽全嫂說:「少奶奶,我們苦人家,吃飯有一頓沒一頓的。鑊子里飯不夠,總是讓她爸爸和哥哥先吃,男人吃飽了,才有力氣到田地里做生活。我……我吃少了飯不生奶水,小娃子沒奶吃要餓死,所以……所以學雲常常吃不飽,熱天里還沒割稻時,米缸里沒米,學雲成天不吃飯……:宜官的媽媽嘆氣說:「真是罪過……」宜官斜眼瞧著學雲,說:「學雲不肯吃飯,調皮,不乖……」全嫂說:「官官啊,學雲不是不肯吃飯,是想吃沒得吃。」宜官有時不高興了,就不肯吃飯,表示不滿,最長久的一次,是因為媽媽給他做的拖鞋上綉的蝴蝶不好看,蝴蝶翅膀只綉一條邊線就算了事,不像二伯父家靜姐姐的拖鞋,蝴蝶的翅膀用不同顏色綉了實地,好看得多,後來媽媽央靜姐姐綉了兩塊實地蝴蝶的鞋面,宜官才高高興興地笑了。在他不肯吃飯的時候,媽媽和瑞英常說他「不乖,調皮」,他以為學雲不吃飯,也是像他一樣使小性兒搗蛋。

學雲是原來的名字。她爸爸初次領著她來宜官家裡時,宜官的爸爸說:「學雲的名字,聽起來好像是岳雲,那是岳爺爺的公子,冒犯不得,不如改作月雲。」她爸爸連忙陪笑說:「好,好,少爺改得好,我們鄉下人不懂事。」在那小鎮一帶,「學」字和「岳」字幾乎相同,岳飛岳爺爺是在杭州就義的,杭州離那小鎮不遠,岳爺爺很受當地人尊敬崇拜。從此之後,學雲就改成了月雲。

在江南這一帶,解放之前,窮苦的農民常將女兒賣或押給地主家或有錢人家做丫頭。小姑娘通常是十一二歲,可以做一點輕松家務了;八九歲的也有。賣是一筆賣斷,一百多塊或兩百多塊銀元,看小姑娘的年紀,以及生得好不好,人是不是聰明機靈,手腳是否伶俐而定;押是八九十塊或六七十塊銀元,通常父母在十年後領回,但押的錢要歸還。等於向主人家借一筆錢,不付利息,小姑娘是抵押品,在主人家做工,由主人家供給衣食,沒有工錢。雖說是押,但貧農到期通常沒錢贖還,不管是賣還是押,小姑娘十八九歲或二十歲了,主人家往往會做主將她嫁到鎮上或嫁給別的佃戶、長工,能收多少聘金就收多少。如果是買的,幾乎像是奴隸,小姑娘傷痛病死主人家沒有責任。押的丫頭地位略好,雖然主人家常常打罵,有時罰餓飯,但有什麼事要去和她父母商量,倘若不幸生病死了,往往會釀成重大糾紛,主人家少不免要賠一筆錢。

月雲是押的,她父母愛她,不捨得賣。宜官的媽媽說她又黃又瘦,長得很醜,不值得買。

宜官在睡夢中似乎變成了書中那個外國小孩,攜著馬戲團小女孩的手,兩人快快樂樂地在湖邊奔跑,那個小女孩好像是月雲,笑聲很好聽。他很少聽到月雲笑,就是笑起來,聲音也決沒有這樣柔嫩好聽。兩人見到湖裡有許多白色的鵝,白色的羽毛飄在碧綠的湖水上。這些白鵝慢慢排成了兩排,隔著柳樹相向而對,頭頸一伸一縮,好像是在行禮。宜官做個鬼臉,唱了起來:「先生們,再會吧!小朋友,再會吧……」他忽然聞到一陣陣甜香,是烘糖年糕的香氣,睜開眼來,見月雲拿著一隻碟子,送到他面前,笑眯眯地說:「宜官,吃糖年糕吧。」

快過年了,宜官家已做了很多白年糕和糖年糕。糖年糕中調了白糖和蜂蜜,再加桂花,糕面上有玫瑰花、紅綠瓜仁以及核桃仁。月雲揭開了火爐蓋,放一張銅絲網罩,把糖年糕切成一條一條的烘熱。年糕熱了之後,糕里的氣泡脹大開來,像是一朵朵小花含苞初放。

宜官接過筷子,吃了一條,再夾一條提起,對月雲說:「月雲,伸出手來!」月雲閃閃縮縮地伸了右手出來,左手拿過一根竹尺,遞給宜官,眼中已有了淚水。宜官說:「我不打你!」把烘得熱烘烘的一條糖年糕放在月雲伸出的右掌里,月雲嚇了一跳,「啊」的一聲叫。宜官說:「燙的,慢慢吃!」月雲膽怯地望著宜官,見到他鼓勵的神色,似信非信地把年糕送到嘴裡,一條年糕塞滿了她小嘴。她慢慢咀嚼,向身後門口偷偷瞧了瞧,怕給人見到。宜官說:「好吃嗎?吃了還有。」月雲用力將年糕吞下肚去,臉上滿是幸福滿足的神色。她從來沒吃過糖年糕,一生之中,連糖果也沒吃過幾粒。過去烘糖年糕給宜官吃,聞到甜香,只有偷偷的咽下唾液,不敢給人聽到見到。

過了幾天,全嫂抱著幾個月大的小兒子,來看望女兒。瑞英留她吃了飯,又包了兩塊肉,讓她帶回去給丈夫和兒子吃。月雲抱了小弟弟,送媽媽出了大門,來到井欄邊,月雲不捨得媽媽,拉著全嫂的圍裙,忽然哭了出來。宜官跟在她們後面,他拿著一個搖鼓兒,要送給小孩兒玩。他聽得全嫂問女兒:「學雲乖,別哭,在這里好嗎?」月雲點頭。全嫂又問:「少爺少奶奶打你罵你嗎?」月雲搖頭,嗚咽著說:「媽媽,我要同你回家去。」全嫂說:「乖寶,不要哭,你已經押給人家了,爸爸拿了少爺的錢,已買了米大家吃下肚了,還不出錢了。你不可以回家去。」月雲慢慢點頭,仍是嗚咽著說:「姆媽,我要同你回家去,家裡沒米,以後我不吃飯好了。我睡在姆媽、爸爸腳頭。」全嫂摟著女兒,愛憐橫溢地輕輕撫摸她的頭發,說道:「乖寶別哭,我叫爸爸明天來看你。」月雲點頭,仍是拉著媽媽不放。全嫂又問:「乖寶,宜官打你、罵你嗎?」月雲大力搖頭,大聲說:「宜官給我吃糖年糕!」語氣中有些得意。

宜官心裡一怔:「吃糖年糕有什麼了不起?我天天都吃。」跑上前去,將搖鼓兒搖得咚咚的響,說道:「月雲,這個給小弟弟玩。」

月雲接了過去,交在弟弟手裡,依依不捨地瞧著母親抱了弟弟終於慢慢走遠。全嫂走得幾步,便回頭望望女兒。

後來宜官慢慢大了,讀了更多的巴金先生的小說,他沒有像《家》中的覺慧那樣,和家裡的丫頭鳴鳳發生戀愛,因為他覺得月雲生得丑,毫不可愛,但懂得了巴金先生書中的教導,要平等待人,對人要溫柔親善。他永遠不會打月雲、罵月雲,有時還講小說中的故事給她聽。他講故事的本領很好,同學們個個愛聽他講。月雲卻毫不欣賞,通常不信。「猴子只會爬樹,怎麼會飛上天翻筋斗?猴子不會說話的,也不會用棍子打人。」「豬玀蠢死了,不會拿釘耙。釘耙用來耙地,不是打人的。」宜官心裡想:「你才蠢死了。」從此就沒了給她講故事的興趣。

宜官上了中學。日本兵佔領了這個江南小鎮,家中長工和丫頭們星散了,全家逃難逃過錢塘江去。媽媽在逃難時生病,沒有醫葯而死了,宜官兩個親愛的弟弟也死了。宜官上了大學,抗戰勝利,宜官給派到香港工作。月雲沒有跟著少爺、少奶奶過江。宜官不再聽到她的消息,不知道她後來怎樣,亂世中很多人死了,也有很多人失了蹤,不知去向。宜官跟家裡寫信時,不曾問起月雲,家裡兄弟姐妹們的信中,也不會有人提起這個小丫頭。

從山東來的軍隊打進了宜官的家鄉,宜官的爸爸被判定是地主,欺壓農民,處了死刑。宜官在香港哭了三天三晚,傷心了大半年,但他沒有痛恨殺了他爸爸的軍隊。因為全中國處死的地主有上千、上萬,這是天翻地覆的大變亂。在宜官心底,他常常想到全嫂與月雲在井欄邊分別的那晚情景,全中國的地主幾千年來不斷迫得窮人家骨肉分離、妻離子散,千千萬萬的月雲偶然吃到一條糖年糕就感激不盡,她常常吃不飽飯,挨餓挨得面黃肌瘦,在地主家裡戰戰兢兢,經常擔驚受怕,那時她還只十歲不到,她說寧可不吃飯,也要睡在爸爸媽媽腳邊,然而沒有可能。宜官想到時常常會掉眼淚,這樣的生活必須改變。他爸爸的田地是祖上傳下來的,他爸爸、媽媽自己沒有做壞事,沒有欺壓旁人,然而不自覺的依照祖上傳下來的制度和方式做事,自己過得很舒服,忍令別人挨餓吃苦,而無動於衷。

宜官姓查,「宜官」是家裡的小名,是祖父取的,全名叫做宜孫,因為他排行第二,上面還有一個哥哥。宜官的學名叫良鏞,「良」是排行,他這一輩兄弟的名字中全有一個「良」字。後來他寫小說,把「鏞」字拆開來,筆名叫做「金庸」。

金庸的小說寫得並不好。不過他總是覺得,不應當欺壓弱小,使得人家沒有反抗能力而忍受極大的痛苦,所以他寫武俠小說。他正在寫的時候,以後重讀自己作品的時候,常常為書中人物的不幸而流淚。他寫楊過等不到小龍女而太陽下山時,哭出聲來;他寫張無忌與小昭被迫分手時哭了;寫蕭峰因誤會而打死心愛的阿朱時哭得更加傷心;他寫佛山鎮上窮人鍾阿四全家給惡霸鳳天南殺死時熱血沸騰,大怒拍桌,把手掌也拍痛了。他知道這些都是假的,但世上有不少更加令人悲傷的真事,旁人有很多,自己也有不少。

F. 首屆魯迅文學獎短篇小說獎《哺乳期的女人》原文及賞析

圖/文:來自網路

【賞析】 在《哺乳期的女人》中,既有對美好情感的呼喚與贊頌,同時也具有鮮明的批判思想。文本中表現為雙重的批判指向。

其一是批判商品經濟對人間真情至愛的扼殺。不可否認,隨著社會轉型,各種價值觀念都經受著商品大潮的猛烈沖擊,令人震驚與悲哀的是,包括母愛在內的人性美與人情美都遭到空前的冷落與裹讀。旺旺的父母正是為了發財致富才狠心地拋下孩子。讓他生下後就孤兒般地承受著無愛的荒涼與孤苦。物質的富有與情感的缺失成為這個時代觸目驚心的反差與錯位,作家意在呼籲,在發展經濟的同時,千萬不要踐踏人類社會中最寶貴的尊嚴、情感與精神。

其二是把批判的鋒芒指向了斷橋鎮人的精神領域。在斷橋鎮的文化空間中至今還彌漫著封建思想的陳腐氣息。在人們的文化心理結構中還沒有徹底清除卑劣與驅逐陰暗,並自在斷橋鎮形成了濃厚的思想輿論氛圍,成為謀害情與愛的看不見的殺手。當旺旺咬了惠嫂的乳房之後,人們不僅缺乏應有的理解和同情,竟然把一個年僅七歲的男孩非常荒唐地與性連在一起,以至於連溺愛旺旺的爺爺為履行管教的責任,不得不讓孫子承受皮肉之苦。也許,人們在戲謔旺旺的同時,釋放了心中被壓抑的情慾,然而,卻不知道這種傷害兒童的行為是多麼的卑劣與殘忍!因此,為了培養兒童的健康心理,讀者不僅需要建設高度的物質文明,同時更需要建構一個純潔的精神空間。

文/畢飛宇

斷橋鎮只有兩條路,一條是三米多寬的石巷,一條是四米多寬的夾河。三排民居就是沿著石巷和夾河次第鋪排開來的,都是統一的二層閣樓,樓與樓之間幾乎沒有間隙,這樣的關系使斷橋鎮的鄰居只有「對門」和「隔壁」這兩種局面,當然,閣樓所連成的三條線並不是筆直的,它的蜿蜒程度等同於夾河的彎曲程度。 斷橋鎮的石巷很安靜,從頭到尾洋溢著石頭的光芒,又干凈又安詳。夾河裡頭也是水面如鏡,那些石橋的拱形倒影就那麼靜卧在水裡頭,千百年了,身姿都龍鍾了,有小舢板過來它們就顫悠悠地讓開去,小舢板一過去它們便駝了背脊再回到原來的地方去。 不過夾河到了斷橋鎮的最東頭就不是夾河了,它匯進了一條相當闊大的水面,這條水面對斷橋鎮的年輕人來說意義重大,斷橋鎮所有的年輕人都是在這條水面上開始他們的人生航程的。他們不喜歡斷橋鎮上石頭與水的反光,一到歲數便向著遠方世界蜂擁而去。斷橋鎮的年輕人沿著水路消逝得無影無蹤,都來不及在水面上留下背影。好在水面一直都是一副不記事的樣子。

旺旺家和惠嫂家對門。中間隔了一道石巷,惠嫂家傍山,是一座二三十米高的土丘;旺旺家依水,就是那條夾河。旺旺是一個七歲的男孩,其實並不叫旺旺。但是旺旺的手上整天都要提一袋旺旺餅干或旺旺雪餅,大家就喊他旺旺,旺旺的爺爺也這么叫,又順口又喜氣。旺旺一生下來就跟了爺爺了。他的爸爸和媽媽在一條拖掛船上跑運輸,掙了不少錢,已經把旺旺的戶口買到縣城裡去了。旺旺的媽媽說,他們掙的錢才夠旺旺讀大學,等到旺旺買房、成親的錢都回來,他們就回老家,開一個醬油鋪子。他們這刻兒正四處漂泊,家鄉早就不是斷橋鎮了,而是水,或者說是水路。 斷橋鎮在他們的記憶中越來越概念了,只是一行字,只是匯款單上遙遠的收款地址。匯款單成了鰥父的兒女,匯款單也就成了獨子旺旺的父母。

旺旺沒事的時候坐在自家的石門檻上看行人。手裡提著一袋旺旺餅干或旺旺雪餅。旺旺的父親在匯款單左側的紙片上關照的,「每天一袋旺旺」。旺旺吃膩了餅干,但是爺爺不許他空著手坐在門檻上。旺旺無聊,坐久了就會把手伸到褲襠里,掏雞雞玩。一手提著袋子,一手捏住餅干,就好了。旺旺坐在門檻上剛好替惠嫂看雜貨鋪。惠嫂家的底樓其實就是一鋪子。有人來了旺旺便尖叫。旺旺一叫惠嫂就從後頭笑嘻嘻地走了出來。

惠嫂原來也在外頭,一九九六年的開春才回到斷橋鎮。惠嫂回家是生孩子的,生了一個男孩,還在吃奶。旺旺沒有吃過母奶。爺爺說,旺旺的媽天生就沒有汁。旺旺銜他媽媽的奶頭只有一次,吮不出內容,媽媽就叫疼,旺旺生下來不久便讓媽媽送到奶奶這邊來了,那時候奶奶還沒有埋到後山去。同時送來的還有一隻不銹鋼碗和不銹鋼調羹。奶奶把乳糕、牛奶、亨氏營養奶糊、雞蛋黃、豆粉盛在鋥亮的不銹鋼碗里,再用鋥亮的不銹鋼調羹一點一點送到旺旺的嘴巴里。吃完了旺旺便笑,奶奶便用不銹鋼調羹擊打不銹鋼空碗,發出悅耳冰涼的工業品聲響。奶奶說:「這是什麼?這是你媽的奶子。」旺旺長得結結實實的,用奶奶的話說,比拱奶頭拱出來的奶丸子還要硬錚。不過旺旺的爺爺倒是常說,現在的女人不行的,沒水分,肚子讓國家計劃了,奶子總不該跟著瞎計劃的。這時候奶奶總是對旺旺說,你老子吃我吃到五歲呢。吃到五歲呢。既像為自己驕傲又像替兒子高興。

不過惠嫂是例外。惠嫂的臉、眼、唇、手臂和小腿都給人圓嘟嘟的印象。矮墩墩胖乎乎的,又渾厚又溜圓。 惠嫂面如滿月,健康,親切,見了人就笑,笑起來臉很光潤,兩只細小的酒窩便會在下唇的兩側窩出來,有一種產後的充盈與產後的幸福,通身籠罩了乳汁芬芳,濃郁綿軟,鼻頭猛吸一下便又似有若無。 惠嫂的乳房碩健巨大,在襯衣的背後分外醒目,而乳汁也就源遠流長了,給人以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印象。惠嫂給孩子餵奶格外動人,她總是坐到鋪子的外側來。惠嫂不解扣子,直接把襯衣撩上去,把兒子的頭擱到肘彎里,爾後將身子靠過去。等兒子銜住了才把上身直起來。惠嫂餵奶總是把脖子傾得很長,撫弄兒子的小指甲或小耳垂,弄住了便不放了。有人來買東西,惠嫂就說:「自己拿。」要找錢,惠嫂也說:「自己拿。」

旺旺一直留意惠嫂餵奶的美好靜態,惠嫂的乳房因乳水的腫脹洋溢出過分的母性,天藍色的血管隱藏在表層下面。旺旺堅信惠嫂的奶水就是天藍色的,溫暖卻清涼。 惠嫂兒子吃奶時總要有一隻手扶住媽媽的乳房,那隻手又干凈又嬌嫩,撫在乳房的外側,在陽光下面不像是被照耀,而是乳房和手自己就會放射出陽光來,有一種半透明的晶瑩效果,近乎聖潔,近乎妖嬈。惠嫂餵奶從來不避諱什麼,事實上,斷橋鎮除了老人孩子只剩下幾個中年婦女了。 惠嫂的無遮無攔給旺旺帶來了企盼與憂傷。旺旺被奶香纏繞住了,憂傷如奶香一樣無力,奶香一樣不絕如縷。

惠嫂做夢也沒有想到旺旺會做出這種事來。

惠嫂坐在石門檻上給孩子餵奶,旺旺坐在對面隔著一條青石巷呢。惠嫂的兒子只吃了一隻奶子就飽了,惠嫂把另一隻送過去,她的兒子竟讓開了,嘴裡吐出奶的泡沫。但是惠嫂的這只乳房脹得厲害,便決定擠掉一些,惠嫂側身站到牆邊,雙手握住了自己的奶子,用力一擠,奶水就噴湧出來了,一條線,帶著一道弧線。旺旺一直注視著惠嫂的舉動。旺旺看見那條雪白的乳汁噴在牆上,被牆的青磚吸干凈了。旺旺聞到了那股奶香,在青石巷十分溫暖十分慈祥地四處彌漫。旺旺悄悄走到對面去,躲在牆的拐角。惠嫂擠完了又把兒子抱到腿上來,孩子在哼唧,惠嫂又把襯衣撩上去。但孩子不肯吃,只是拍著媽媽的乳房自己和自己玩,嘴裡說一些單調的聽不懂的聲音。

惠嫂一點都沒有留神旺旺已經過來了。旺旺撥開嬰孩的手,埋下腦袋對准惠嫂的乳房就是一口。咬住了,不放。 惠嫂的一聲尖叫在中午的青石巷裡又突兀又悠長,把半個斷橋鎮都吵醒了。 要不是這一聲尖叫旺旺肯定還是不肯鬆口的。旺旺沒有跑,他半張著嘴巴,表情又愣又傻。旺旺看見惠嫂的右乳上印上了一對半圓形的牙印與血痕,惠嫂回過神來,還沒有來得及安撫驚啼的孩子,左鄰右舍就來人了。惠嫂又疼又羞,責怪旺旺說:「旺旺,你要死了。」

旺旺的舉動在當天下午便傳遍了斷橋鎮。

這個沒有報紙的小鎮到處在口播這條當日新聞。人們的話題自然集中在性上頭,只是沒有挑明了說。人們說:「要死了,小東西才七歲就這樣了。」人們說:「斷橋鎮的大人也沒有這么流氓過。」當然,人們的心情並不沉重,是愉快的,新奇的。人們都知道惠嫂的奶子讓旺旺咬了,有人就拿惠嫂開心,在她的背後高聲叫喊電視上的那句廣告詞,說:「惠嫂,大家都『旺』一下。」這話很逗人,大夥都笑,惠嫂也笑。但是惠嫂的婆婆顯得不開心,拉著一張臉走出來說:「水開了。」

旺旺爺知道下午的事是在晚飯之後。盡管家裡只有爺孫兩個,爺爺每天還要做三頓飯,每頓飯都要親手給旺旺喂下去。那隻不銹鋼碗和不銹鋼調羹和昔日一樣鋥亮,看不出磨損與銹蝕。爺爺上了歲數,牙掉了,那根老舌頭也就沒人管了,越發無法無天,嘮叨起來沒完。往旺旺的嘴裡喂一口就要嘮叨一句,「張開嘴吃,閉上嘴嚼,吃完了上床睡大覺。」「一口蛋,一口肉,長大了掙錢不發愁。」諸如此類,都是他自編的順口溜。但是旺旺今天不肯吃。調羹從右邊喂過來他讓到左邊去,從左來了又讓到右邊去。爺爺說:「蛋也不吃,肉也不咬,將來怎麼掙鈔票?」旺旺的眼睛一直盯住惠嫂家那邊。惠嫂家的鋪子里有許多食品。爺爺問:「想要什麼?」旺旺不開口。爺爺說:「克力架?」爺爺說:「德芙巧克力?」爺爺說:「親親八寶粥?」旺旺不開口,親親八寶粥旁邊是澳洲的全脂粉。

爺爺說:「想吃奶?」旺旺回過頭,淚汪汪地正視爺爺。爺爺知道孫子想吃奶,到對門去買了一袋,用水沖了,端到旺旺的面前來。說:「旺旺吃奶了。」 旺旺咬住不銹鋼調羹,吐在了地上,順手便把那隻不銹鋼碗也打翻了。不銹鋼在石頭地面活蹦亂跳,發出冰涼的金屬聲響。 爺爺向旺旺的腮邊伸出巴掌,大聲說:「撿起來!」旺旺不動,像一塊咸魚,翻著一雙白眼。爺爺把巴掌舉高了,說:「撿不撿?」又高了,說:「撿不撿?」爺爺的巴掌舉得越高,離旺旺也就越遠。爺爺放下巴掌,說:「小祖宗,撿呀!」

是爺爺自己把不銹鋼餐具撿起來了。爺爺說:「你怎麼能扔這個?你就是這個喂大的,這可是你的奶水,你還扔不扔?啊?扔不扔?——還有七個月就過年了,你看我不告訴你爸媽!」

按照生活常規,晚飯過後,旺旺爺到南門屋檐下的石碼頭上洗碗。隔壁的劉三爺在洗衣裳。劉三爺一見到旺旺爺便笑,笑得很鬼。劉三爺說:「旺爺,你家旺旺吃人家惠嫂豆腐,你教的吧?」旺旺爺聽不明白,但從劉三爺的皺紋里看到了七拐八彎的東西。劉三爺瞟他一眼,小聲說:「你孫子下午把惠嫂的奶子啃了,出血啦!」

旺旺爺明白過來腦子里就轟隆一聲。可了不得了。這還了得?旺旺爺轉過身就操起掃帚,倒過來握在手上,揪起旺旺沖著屁股就是三四下,小東西沒有哭,淚水汪了一眼,掉下來一顆,又汪開來,又掉。他的淚無聲無息,有一種出格的疼痛和出格的悲傷。 這種哭法讓人心軟,叫大人再也下不了手。旺旺爺丟了掃帚,厲聲詰問說:「誰教你的?是哪一個畜生教你的?」旺旺不語。旺旺低下頭淚珠又一大顆一大顆往下丟。旺旺爺長嘆一口氣,說:「反正還有七個月就過年了。」

旺旺的爸爸和媽媽每年只回斷橋鎮一次。

一次六天,也就是大年三十到正月初五。旺旺的媽媽每次見旺旺之前都預備了好多激情,一見到旺旺又是抱又是親。旺旺總有些生分,好多舉動一下子不太做得出。這樣一來旺旺被媽媽摟著就有些受罪的樣子,被媽媽擺弄過來又擺弄過去。有些疼。有些別扭。有些需要拒絕和掙扎的地方。後來爸爸媽媽就會取出許多好玩的好吃的,都是與電視廣告幾乎同步的好東西,花花綠綠一大堆,旺旺這時候就會幸福,愣頭愣腦地把肚子吃壞掉。 旺旺總是在初三或者初四開始熟悉和喜歡他的爸爸和媽媽,喜歡他們的聲音,氣味。一喜歡便想把自己全部依賴過去,但每一次他剛剛依賴過去他們就突然消失了。旺旺總是撲空,總是落不到實處。這種壞感覺旺旺還沒有學會用一句完整的話把它們說出來。 旺旺就不說。

初五的清早他們肯定要走的。旺旺在初四的晚上往往睡得很遲,到了初五的早上就醒不來了,爸爸的大拖掛就泊在鎮東的闊大水面上。他們放下一條小舢板沿著夾河一直劃到自家的屋檐底下。走的時候當然也是這樣,從窗欞上解下繩子,沿夾河劃到東頭,然後,拖掛的粗重汽笛吼叫兩聲,他們的拖掛就遠去了。他們走遠了太陽就會升起來。旺旺趕來的時候天上只有太陽,地上只有水。旺旺的瞳孔里頭只剩下一顆冬天的太陽,一汪冬天的水。太陽離開水面的時候總是拽著的,扯拉著的,有了痛楚和流血的症狀。然後太陽就升高了,蒼茫的水面成了金子與銀子鋪成的路。

由於旺旺的意外襲擊,惠嫂的餵奶自然變得小心些了。

惠嫂總是躲在櫃台的後面,再解開上衣上的第二個鈕扣。但是接下來的兩天惠嫂沒有看見旺旺。 原來天天在眼皮底下,不太留意,現在看不見,反倒格外惹眼了。 惠嫂中午見到旺旺爺,順嘴說:「旺爺,怎麼沒見旺旺了?」旺旺的爺爺這幾天一直羞於碰上惠嫂,就像劉三爺說的那樣,要是惠嫂也以為旺旺那樣是爺爺教的,那可要羞死一張老臉了。旺旺的爺還是讓惠嫂堵住了,一雙老眼也不敢看她。旺旺爺順著嘴說:「在醫院里頭打吊針呢。」惠嫂說:「怎麼了?好好的怎麼去打吊針了?」旺旺爺說:「發高燒,退不下去。」惠嫂說:「你嚇唬孩子了吧?」旺旺爺十分愧疚地說:「不打不罵不成人。」惠嫂把孩子換到另一隻手上去,有些責怪,說:「旺爺你說什麼嘛?七歲的孩子,又能做錯什麼?」旺旺爺說:「不打不罵不成人。」惠嫂說:「沒有傷著我的,就破了一點皮,都好了。」這么一說旺旺爺又低下頭去了,紅著臉說:「我從來都沒有和他說過那些,從來沒有。都是現在的電視教壞了。」惠嫂有些不高興,甚至有些難受,說話的口氣也重了:「旺爺你都說了什麼嘛?」

旺旺出院後人瘦下去一圈。眼睛大了,眼皮也雙了。嘎樣子少了一些,都有點文靜了。惠嫂說:「旺旺都病得好看了。」旺旺回家後再也不坐石門檻了,惠嫂猜得出是旺爺定下的新規矩,然而惠嫂知道旺旺躲在門縫的背後看自己餵奶,他的黑眼睛總是在某一個圓洞或木板的縫隙里憂傷地閃爍。旺爺不讓旺旺和惠嫂有任何靠近,這讓惠嫂有一種說不出的難受。旺旺因此而越發鬼祟,越發像幽靈一樣無聲游盪了。惠嫂有一回抱著孩子給旺旺送幾塊水果糖過來,惠嫂替他的兒子奶聲奶氣地說:「旺旺哥呢?我們請旺旺哥吃糖糖。」旺旺一見到惠嫂便藏到樓梯的背後去了。爺爺把惠嫂攔住說:「不能這樣沒規矩。」惠嫂被攔在門外,臉上有些掛不住,都忘了學兒子說話了,說:「就幾塊糖嘛。」旺爺虎著臉說:「不能這樣沒規矩。」惠嫂臨走前回頭看一眼旺旺,旺旺的眼神讓所有當媽媽的女人看了都心酸,惠嫂說:「旺旺,過來。」爺爺說:「旺旺!」惠嫂說:「旺爺你這是干什麼嘛!」

但旺旺在偷看,這個無聲的秘密只有旺旺和惠嫂兩個人明白。這樣下去旺旺會瘋掉的,要不就是惠嫂瘋掉。許多中午的陽光下面狹長的石巷兩邊悄然存放著這樣的秘密。瘦長的陽光帶橫在青石路面上,這邊是陰涼,那邊也是陰涼。陽光顯得有些過分了,把傍山依水的斷橋鎮十分銳利地劈成了兩半,一邊傍山,一邊依水。一邊憂傷,另一邊還是憂傷。

旺爺在午睡的時候也會打呼嚕的。

旺爺剛打上呼嚕旺旺就逃到樓下來了。趴在木板上打量對面,旺旺就是在這天讓惠嫂抓住的。惠嫂抓住他的腕彎,旺旺的臉給嚇得脫去了顏色。惠嫂悄聲說:「別怕,跟我過來。」旺旺被惠嫂拖到雜貨鋪的後院。後院外面就是山坡,金色的陽光正照在坡面上,坡面是大片大片的綠,又茂盛又肥沃,油油的全是太陽的綠色反光。旺旺喘著粗氣,有些怕,被那陣奶香裹住了。惠嫂蹲下身子,撩起上衣,巨大渾圓的乳房明白無誤地呈現在旺旺的面前。旺旺被那股氣味弄得心碎,那是氣味的母親,氣味的至高無上。惠嫂摸著旺旺的頭,輕聲說:「吃吧,吃。」旺旺不敢動。那隻讓他牽魂的母親和他近在咫尺,就在鼻尖底下,伸手可及。旺旺抬起頭來,一抬頭就汪了滿眼淚,臉上又羞愧又惶恐。惠嫂說:「是我,你吃我,吃。——別咬,銜住了,慢慢吸。」旺旺把頭靠過來,兩只小手慢慢抬起來了,抱向了惠嫂的右乳。但旺旺的雙手在最後的關頭卻停住了。旺旺萬分委屈地說:「我不。」

惠嫂說:「傻孩子,弟弟吃不完的。」

旺旺流出淚,他的淚在陽光底下發出六角形的光芒,有一種爍人的模樣。 旺旺盯住惠嫂的乳房拖著哭腔說:「我不。不是我媽媽!」旺旺丟下這句沒頭沒腦的話回頭就跑掉了。惠嫂拽下上衣,跟出去,大聲喊道:「旺旺,旺旺……」旺旺逃回家,反閂上門。

整個過程在幽靜的正午顯得驚天動地。惠嫂的聲音幾乎也成了哭腔。她的手拍在門上,失聲喊道:「旺旺!」

旺旺的家裡沒有聲音。過了一刻旺爺的鼾聲就中止了。響起了急促的下樓聲。再過了一會兒,屋裡發出了另一種聲音,是一把尺子抽在肉上的悶響,惠嫂站在原處,傷心地喊:「旺爺,旺爺!」

又圍過來許多人。人們看見惠嫂拍門的樣子就知道旺旺這小東西又「出事」了。有人沉重地說:「這小東西,好不了啦。」

惠嫂回過頭來。她的淚水泛起了一臉青光,像母獸。有些驚人。惠嫂兇悍異常地吼道:

「你們走!走——!你們知道什麼?」

G. 莫泊桑短篇小說讀書筆記

莫泊桑短篇小說精選讀書筆記

居易·德·莫泊桑(1850—1893)是法國十九世紀末葉的重要作家,一八五0年八月五日生於一個沒落的貴族家庭。他的出生證上註明他生在法國諾曼底地區濱海塞納省的米羅梅尼爾堡,據考證就是現在塞納濱海省的首府費康。他的父親是個游手好閑的花花公子,由於吃喝嫖賭而將家產揮霍一空,後來到巴黎的一家銀行工作。一八五九年全家遷居巴黎,但是父親的婚外情導致父母分居,母親又帶著莫泊桑兄弟倆回到家鄉埃特勒塔鎮去了。這里地處海濱,平原開闊,莫泊桑在大自然的美景中長大,也熟悉了農村的人情世態。一八六三年,他被送到伊沃托的教會學校去讀書。他從小受到頗有文學修養的母親的熏陶,無法忍受學校里的陰郁氣氛,於是開始練習寫詩。一八六八年,他因為寫了一首愛情詩而被教會學校開除,就到勒阿弗爾公立中學去讀書,得到了帕爾納斯派詩人路易·布耶的指導。一八六九年中學畢業後,他到巴黎攻讀法律,第二年普法戰爭爆發,他應征入伍,擔任文書和通訊工作。一八七一年九月退伍後,他先後在海軍部和公共教育部擔任小職員。

莫泊桑在此期間參加過著名詩人馬拉美的「星期二聚會」,同時在母親童年時的朋友、文學大師福樓拜的精心指導下開始文學創作,並且通過福樓拜的介紹結識了左拉。左拉是法國自然主義文學流派的領袖,他於一八七九年同於斯芒斯、都德、龔古爾兄弟以及俄國的屠格涅夫等人組成了自然主義的文學團體,莫泊桑是其中的重要成員。一八八0年,由該莫泊桑團體成員合作的短篇小說集《梅塘之夜》問世,莫泊桑以其代表作《羊脂球》一舉成名,從此專門從事創作,成為法國文壇上的一顆耀眼的明星。

莫泊桑終身未婚,在小職員空虛無聊的生活中,他繼承了父親的放盪習氣,早在一八七七年就身患梅毒,加上濫用,使健康受到越來越嚴重的'影響,以至發展到偏頭痛、視力受損。出現幻覺和精神錯亂而企圖自殺,最終在一八九三年七月六日過早去世,年僅四十三歲。然而他是一位極其勤奮和富有天才的作家,他的創作生涯雖然只有短短的十年,但是碩果累累,一共發表了《漂亮朋友》(1885)等六部長篇小說、三部游記和三百零六篇中短篇小說,其中以短篇小說的成就最為突出,它們精湛的藝術技巧使莫泊桑獲得了「短篇小說之王」的美譽,與契河夫和歐·亨利一樣被公認為世界短篇小說的大師。

莫泊桑最擅長的題材是他親身參加過的普法戰爭、長達十年的小職員生涯和青少年時代在諾曼底故鄉的生活,這三種環境為他的短篇小說提供了極為豐富的題材。這些作品歌頌了人民的愛國主義熱情,表現了農村的習俗和世態,真實地反映了小職員的單調刻板的生活。它們在藝術上各有特色、並不雷同,猶如寶石上的各個校面,共同折射出燦爛的光芒。

趙少侯先生早在二十世紀三十年代就開始發表譯作,尤以五十年代的成果最為豐碩。他的譯作除了一些長篇小說和莫里哀的劇本之外,以莫泊桑、法朗士和都德等的中短篇小說居多,其中莫泊桑的中短篇小說選譯了二十二篇,它們基本上都是集思想性和藝術性於一體的精品。

在關於普法戰爭的中短篇小說中,《瓦爾特·施那夫斯的奇遇》反映了敵軍士兵為了活著寧可當俘虜的厭戰情緒;《俘虜》描寫的是法國婦女機智擒敵的故事。其中內容最豐富、意義最深刻的作品,則是莫泊桑的成名作《羊脂球》。小說的內容是一個和一些有產者同乘一輛馬車離開德軍佔領區,大家對這個綽號羊脂球的側目而視,但是在由於沿途耽擱而餓得發昏的時候,卻又厚著臉皮吃光了她的一大籃美味食品。馬車在路過一個小鎮時被攔住了,占據該鎮的普魯士軍官要求羊脂球陪他過夜,否則不予放行。車上的工業家、伯爵和商人等為了不影響自己的生意,千方百計地勸說羊脂球為他們作出犧牲,但事後又鄙視她,任憑她陷於孤獨和挨餓的境地。

小說里沒有硝煙彌漫的戰場,也沒有刀光劍影的搏鬥,然而它通過羊脂球被迫向敵人獻身的遭遇,刻畫了各具特色的人物,特別是勾勒了有產者們為了私利而不顧民族尊嚴的丑惡嘴臉。羊脂球自尊自強、不甘屈服,表現了愛國主義的凜然正氣,結果卻被那些偽善的同胞推人火坑。他們為了迫使羊脂球就範,個個巧舌如簧、軟硬兼施,就連道貌岸然的修女也沆瀣一氣。莫泊桑以真實的細節、精練的語言和爐火純青的技巧,使這篇小說構成了一幅戰爭時期法國的社會圖景。作品中的善與惡時時形成不露痕跡的對照,使讀者自然而然地產生對戰爭的憎恨、對人民的同情和對所謂上等人的蔑視,因而不愧為在思想性和藝術性兩方面都堪稱楷模的名篇。

莫泊桑描寫小職員生活的短篇小說很多,例如《騎馬》和《項鏈》寫他們為了出風頭而弄巧成拙、自食其果,表現了他們可憐兮兮的虛榮心;《我的叔叔於勒》和《傘》諷刺了這類家庭的寒酸相和勢利眼;《散步》中的小職員數十年如一日地過著單調乏味的生活,最後意識到這一點時不禁悲憤地上吊自盡。這些作品揭露了世態炎涼的社會現實和官僚機構里昏聵的作風,諷刺了小職員的自私虛榮和爾虞我詐,同時又對他們的刻板生涯寄予了人道主義的同情。

莫泊桑有大量的短篇小說描繪諾曼底農村的生活,它們從各個方面反映了貧苦農民的悲慘遭遇,例如《瞎子》、《繩子》、《窮鬼》等等,其中的主人公都因備受欺凌而死去。《皮埃羅》諷刺了地主婆的吝嗇,《流浪漢》譴責了把好人逼成盜賊的社會風氣。《真實的故事》中的地主玩弄女傭,造成了女主人公絕望地死去的悲劇。也有一些作品表現了農民的狹隘,例如《老人》中的夫婦為了不耽誤農活而希望垂危的老人快點去世,《圖瓦》中的女主人公竟讓因肥胖而中風的丈夫孵雞蛋等等。

除了以上三種主要的題材之外,莫泊桑還從愛情和情慾的角度,描繪了人們多姿多彩的感情生活。其中《月光》是反對禁慾主義的名篇,寫一個神父在皎潔月光下理解了愛情;《橄欖園》譴責了不負責任的放盪行為,《巴蒂斯特太太》則批判了歧視受辱女子的不良風俗。值得指出的是,的題材在莫泊桑的中短篇小說里佔有很大的比重。例如《衣櫥》等都反映了的悲慘生活。

在福樓拜的指導和幫助下,莫泊桑形成了逼真、自然的寫作風格。他不追求離奇的效果,只描寫那些司空見慣的平凡小事,敘述的筆調幾乎到了白描的程度。不過他的敘述看似自然流暢、不著痕跡,其實都是經過了巧妙的構思,留下廠一處處為情節發展所需要的伏筆。莫泊桑的天才在於他既敘述生動又惜墨如金,寥寥數筆就使環境的氣氛躍然紙上,幾句對話就使人物的形象活靈活現。他的描寫用詞准確、言簡意賅,稱之為字字珠璣並非過譽。他具有獨特的視角,能見他人之所不見,以平淡的情節塑造人物,以真實的細節凸現性格,從而使小說既有反映現實的思想內容,又是引人人勝的藝術精品,因而具有極強的感染力。他雖然是自然主義文學流派的重要成員,但是從來沒有露骨庸俗的細節描繪,因此我們完全有理由認為莫泊桑是一位傑出的現實主義作家。

在趙少侯先生的譯著再版之際,我很高興能為之作序,因為這是對這位法國文學翻譯界前輩的最好的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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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 莫迫桑短篇小說每篇小說簡介

莫泊桑是世界上數一數二的短篇小說大師,1880年《羊脂球》的發表使他一舉成名,該篇亦成為世界文學史上的經典之作。
由於莫泊桑作品過多,只選擇其代表性作品來介紹:
莫泊桑講述故事中的主人公,大多是小人物,有諾曼底狡猾的農民、慷慨的工匠、受欺凌的女傭、小職員、小店主、小市民,也有比市民還世俗的破落貴紳、富商、工廠主,以及野心勃勃的政客。例如《項鏈》中因愛慕虛榮而毀了一生的小市民,《羊脂球》中,有愛國骨氣的妓女和軟骨頭的富商與鄉紳,在敵人面前的不同表現,《一家子》中為爭取遺產而大打出手的一家人,《兩個朋友》中寧死也不肯將通行口令告訴敵人一對友人,《莫蘭這只公豬》中好色而愚蠢的服裝店老闆……
《瓦爾特·施那夫斯的奇遇》反映了敵軍士兵為了活著寧可當俘虜的厭戰情緒;《俘虜》描寫的是法國婦女機智擒敵的故事。其中內容最豐富、意義最深刻的作品,則是莫泊桑的成名作《羊脂球》。小說的內容是一個妓女和一些有產者同乘一輛馬車離開德軍佔領區,大家對這個綽號羊脂球的妓女側目而視,但是在由於沿途耽擱而餓得發昏的時候,卻又厚著臉皮吃光了她的一大籃美味食品。馬車在路過一個小鎮時被攔住了,占據該鎮的普魯士軍官要求羊脂球陪他過夜,否則不予放行。車上的工業家、伯爵和商人等為了不影響自己的生意,千方百計地勸說羊脂球為他們作出犧牲,但事後又鄙視她,任憑她陷於孤獨和挨餓的境地。
小說里沒有硝煙彌漫的戰場,也沒有刀光劍影的搏鬥,然而它通過妓女羊脂球被迫向敵人獻身的遭遇,刻畫了各具特色的人物,特別是勾勒了有產者們為了私利而不顧民族尊嚴的丑惡嘴臉。羊脂球自尊自強、不甘屈服,表現了愛國主義的凜然正氣,結果卻被那些偽善的同胞推人火坑。他們為了迫使羊脂球就範,個個巧舌如簧、軟硬兼施,就連道貌岸然的修女也沆瀣一氣。莫泊桑以真實的細節、精練的語言和爐火純青的技巧,使這篇小說構成了一幅戰爭時期法國的社會圖景。作品中的善與惡時時形成不露痕跡的對照,使讀者自然而然地產生對戰爭的憎恨、對人民的同情和對所謂上等人的蔑視,因而不愧為在思想性和藝術性兩方面都堪稱楷模的名篇。
莫泊桑描寫小職員生活的短篇小說很多,例如《騎馬》和《項鏈》寫他們為了出風頭而弄巧成拙、自食其果,表現了他們可憐兮兮的虛榮心;《我的叔叔於勒》和《傘》諷刺了這類家庭的寒酸相和勢利眼;《散步》中的小職員數十年如一日地過著單調乏味的生活,最後意識到這一點時不禁悲憤地上吊自盡。這些作品揭露了世態炎涼的社會現實和官僚機構里腐敗昏聵的作風,諷刺了小職員的自私虛榮和爾虞我詐,同時又對他們的刻板生涯寄予了人道主義的同情。
莫泊桑有大量的短篇小說描繪諾曼底農村的生活,它們從各個方面反映了貧苦農民的悲慘遭遇,例如《瞎子》、《繩子》、《窮鬼》等等,其中的主人公都因備受欺凌而死去。《皮埃羅》諷刺了地主婆的吝嗇,《流浪漢》譴責了把好人逼成盜賊的社會風氣。《真實的故事》中的地主玩弄女傭,造成了女主人公絕望地死去的悲劇。也有一些作品表現了農民的狹隘,例如《老人》中的夫婦為了不耽誤農活而希望垂危的老人快點去世,《圖瓦》中的女主人公竟讓因肥胖而中風的丈夫孵雞蛋等等。
除了以上三種主要的題材之外,莫泊桑還從愛情和情慾的角度,描繪了人們多姿多彩的感情生活。其中《月光》是反對禁慾主義的名篇,寫一個神父在皎潔月光下理解了愛情;《橄欖園》譴責了不負責任的放盪行為,《巴蒂斯特太太》則批判了歧視受辱女子的不良風俗。值得指出的是,妓女的題材在莫泊桑的中短篇小說里佔有很大的比重。例如《衣櫥》等都反映了妓女的悲慘生活。

I. 我想找一篇短篇小說

(啊木)?(藍顏)?兩個男一個女。
啊木炫藍顏。藍顏怎麼一開始說是男最後說是女。搞不明物體。
小河灣灣

J. 【短篇小說】長子

「咕嚕咕嚕」,華文軒的肚子又一次造起反來。「媽,我餓。」華文軒實在忍不住肚子帶來的飢餓感,只好向媽媽呻吟著。

夏金鳳看著兒子痛苦的樣子,一把將其拉入懷中,看了看丈夫辛勞的背影,只好安慰著兒子說:「兒子乖,再忍忍,等爸爸做完這個工就有吃的了。」

「爸爸什麼時候才能做完啊?」

「快了快了。」夏金鳳一邊安慰兒子,一邊將他摟得更緊了些。

「該死。」

華文軒正沉浸在母親溫暖的懷抱,以此來抵禦飢餓的時候,耳旁傳來了爸爸華成龍的聲音。

「孩兒他爸,怎麼了?」夏金鳳關切的問道。

「該死,本來可以做兩件,材料不夠了,只勉強完成一件。」

「那怎麼辦?」

「只能和東家說說,看能不能緩和兩天。」華成龍看著兒子期待的目光,便摸著他的頭說道:「兒子,在家裡幫媽媽照顧好弟弟妹妹,等爸爸回來給你帶好吃的。」

「嗯!」華文軒重重的點了點頭,他堅信,等到爸爸回來的時候,他就不會再挨餓了。「爸爸,你去吧,我會乖的。」

華成龍欣慰兒子的懂事。抱起那一件半的成品,闖到了門外的冰天雪地中。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凜冽的寒風,吹動著破舊的門窗,奏響了冬日裡的序章。

華文軒幫著媽媽把兩個尚在襁褓里的弟弟妹妹,蓋得嚴嚴實實,而他自己也是依偎在媽媽的懷抱中,以抵禦刺骨的嚴寒。終於,破敗不堪的房門被推開了,伴隨著一股寒流,華成龍偉岸的身影出現在了華文軒的面前。

「爸爸。」華文軒激動的喊出了聲音。

「嘿,兒子,看爸爸給你帶什麼了?」華成龍把手中僅有的紙袋子遞到了兒子的手中。

華文軒小心翼翼的打開紙袋,「媽媽,你看,是饅頭,白面的。」

夏金鳳看著兒子手中的白面饅頭,問道:「這怎麼回事?」

「嘿嘿。」

「出來一下。」夏金鳳近乎於命令的口吻對著華成龍說道。

華文軒看了看母親,不知道他們要干什麼,但飢餓的肚子還是把他注意力全部拉到了手中的饅頭上。他眼中冒出了久違的精光,狠狠的在饅頭上咬了一口,足足咬掉了三分之一,碩大的饅頭填滿了華文軒口中所有的間隙,害得他又猛地喝了一大口水,這才將口中的食物艱難地推進了胃裡。小臉被憋得通紅。

「孩兒他爸,現在能填飽肚子已經不錯了,你怎麼還敢買白面饅頭?」

「你別激動,我不是怕你奶水不夠嘛。」

「吃了這頓,下頓怎麼辦?」

「你男人有的是力氣,放心吧。」

「哎呀,你衣服怎麼有血?」夏金鳳看到丈夫袖口的血跡,驚訝的喊到。

「噓,小聲點,被兒子聽到了。」透過門縫,華成龍看見兒子正向外張望。

等到二人回到屋裡的時候,華文軒已經蜷縮在土炕的一角,身上蓋著臟得已經看不出顏色的棉被,枕邊放著剩下的幾個又三分之二的白饅頭。

冬日裡的夜晚是漫長的,公雞打鳴的時候,晨輝才剛剛攆走了星星。夏金鳳聽到了嬰兒的啼哭聲,伴著微弱的亮光,把兩個孩子一同抱在懷里,敞開了胸懷。吃上母乳的嬰兒才慢慢停止了哭聲,咬合的力度讓夏金鳳不禁呲牙。

夏金鳳習慣性的看向大兒子的方向,本該隆起的被子,此時卻是塌陷的。夏金鳳推了推旁邊的丈夫,「他爸,老大不見了。」

華成龍嚇得一機靈,問道:「誰?誰不見了?」

「老大,文軒不見了,你快起來找找。」

華文軒透著雪光勉強可以看清前方的道路,回頭望去,已經看不見了自家的村落,眼中的淚光不知是不是因為清晨的寒冷。他摸了摸身上還鼓著的口袋,那是他從家門前的楊樹上扒下來的樹皮,手指上還殘留著土腥味。「不知道爸媽看到了沒有?」

「他爸,你快來,這有封信。」

華成龍屋裡屋外反復找了好多遍,也沒有看到兒子的身影,此時聽到妻子的喊聲,他趕忙沖回了屋中,昏暗的房子被太陽一點點照亮,他看到了妻子手中一塊破舊的紙片。

「快看看,寫的什麼?」夏金鳳不識字,甚至連自己的名字都認不出。

「爸,媽,再見!」華成龍生澀的讀出了信中僅認識的四個字,雖然信上的字也不多。「兒子走了。」

「去哪了?」

「不知道。」

夏金鳳從丈夫手中搶過了信,看著上面的對她來說是天文的字跡,重新疊好,放進了懷中,她最隱蔽的地方。

「爸,媽,我走了,照顧好自己,還有弟妹,再見!」華文軒繼續踏上了征程。在那個連溫飽都解決不了的年代,這幾個字還是他在村裡的私塾先生那裡偷來的。此行的目的地他也不知道會是何方,只是一味的向前走著,餓了就咬一口樹皮,渴了就捧起一把皚皚的白雪。

漫長的冬季終究還是過去了,春風吹開了冰封的河流,吹綠了青松翠柏,吹起了大地復甦的號角。華文軒居然還活著,難以想像,這個靠樹皮和雪水撐過來的男孩,是什麼力量在支撐著他。華文軒紮根的地方,是一個不大不小的城市,對於一個從貧瘠之地走出來的孩子來說,這里有著足夠多的養分來供他汲取。

「文軒,快來,有好吃的啦!」

夏靜姝是華文軒在蛇口中救下的女孩兒,小他一歲,當他得知她也姓夏的時候,華文軒一度認為這是老天的安排,是媽媽來守護他了,這也是他跟著夏靜姝來到這里的根本原因。

「叔叔,您來了。」華文軒禮貌的向夏承國問候。

「是啊,這有些糕點,你和靜姝快吃吧。」

「謝謝叔叔。」華文軒沒有拒絕,他知道,現在是他吸取營養的時候,他是不會放棄任何一點讓自己成長的機會的。

「文軒,你願意給我當學徒嗎?」

「願意。」華文軒不假思索的肯定答道。

夏承國膝下無子,而華文軒的乖巧靈動讓他有了新的想法。

轉眼間,四年過去了,華文軒已經是個16歲的大小夥子了,而夏靜姝也變得落落大方。

夏承國看著此時的華文軒,滿眼都是自己年輕時的影子。

「軒兒,你和靜姝也老大不小了,選個日子,把婚事辦了吧。」

「叔,我覺得還早,還是緩緩吧。」

「怎麼?你覺得我們家靜姝配不上你?」

「不,叔叔,我沒那麼想。是我配不上靜姝。」

「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你們成親了,這個家都是你的。」

「不,那是夏家的,不是我的。」

「這么說,你是不準備要這門親事了?」

「叔~」

「好,你不用說了,我明白,從今天開始,你和我們夏家再無半分瓜葛,你可以走了。」

華文軒從流浪兒童變成了流浪少年,但他一點也不後悔。這是他該有的承擔。

「華文軒。」不知什麼時候,夏靜姝已經擋住了華文軒的去路。

「靜姝,你怎麼來了?」

「你就這么走了?」

「靜姝,我~」

「想撇下我不管,門都沒有。」

「你父親他~」

「他是他,我是我,我只要你的想法。」

「跟著我你會受苦的。」

「有你,我不怕。」

「你就這么願意跟著我?」

「從11歲那年開始,我從未否認過這一點。」

華文軒肩上的擔子又加了一碼,同時也令他的眼神中增添了一道堅毅的光芒。

一晃幾年的時間,在夏靜姝的輔助下,華文軒的生意蒸蒸日上,而更令他們引以為傲的是,為華家傳承了香火,兩個白胖的大小子。

「靜姝,我想回家看看爸媽。」

「我聽你的。」夏靜姝出身大家,但卻沒有大小姐的屬性,陪伴華文軒的日子裡,更是任勞任怨。

第二天一早,華文軒一家四口便走在了回家的路上。

「你慢點,看把你高興的。」

「十年了,也不知道家裡怎麼樣了?沒有了我這個累贅,應該過的不賴吧?」華文軒自嘲道。

「媽,我餓了。」

「媽,我也餓。」

「乖,你們爸爸馬上就回來了。」

「爸爸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啊?我真的好餓。」

「快了快了,乖。」夏金鳳一邊撫摸著小兒子的頭,一邊看著丈夫回來的方向。

「爸,媽,我回來了。」

夏金鳳沒有等到丈夫,倒是聽到了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聲音,她以為自己耳朵出現了錯覺,直到房子的大門被華文軒推開的那一刻,她才相信,這是真的。十年的離別沒有隔斷一個母親對於兒子的思念,當華文軒出現在她面前的時候,她一下子就認出了,這就是她日思夜想的心頭肉。雙眼瞬間變得模糊了。

華文軒跪倒在母親面前,「媽,是我,我回來了。」

夏金鳳高高舉起右手,似乎要打下去,可當手接觸到華文軒臉頰的時候,又變成了溫柔的撫摸。

華文軒向前挪動著身體,鑽進了母親的懷抱,喊到「媽~」

夏金鳳緊緊的抱著兒子,這一刻的情景同樣看哭了華文軒身後的夏靜姝。

「媽,我餓。」華文景的聲音打破了短暫的寂靜,他不知道眼前的男人是誰只知道現在他的肚子很餓。

華文軒聽到聲音,說道:「媽,弟弟妹妹都長這么大了。」

「是啊,連說話都和你一模一樣。」

「那當然了,我們可都是您生的。靜姝,快,把吃的拿出來。」

夏靜姝乖巧的打開了包裹,拿出了兩個紙袋,遞到了丈夫的手中。

「文軒,這位是?」

「哎呀,你看看我,都忘了介紹了。」華文軒將紙袋遞給了弟弟妹妹後,拉過來夏靜姝,說:「媽,這是靜姝,和您一樣,也姓夏,您的兒媳婦。」

夏靜姝把兩個兒子抱了過來,說道:「媽,我是您兒媳婦,這是您的孫子。」

夏金鳳將兩個孫子抱在了懷里,眼淚止不住的流了出來,嘴裡念叨著:「好,好,真好。」

「老婆,我回來了。誒?家裡來客人了?」華成龍風塵僕僕的推開了家門,看見了屋內的景象。可當他看到來人面容的時候,心中頓時一驚,手中的紙袋也掉了下去,打翻的紙袋裡滾出來幾個黃色發暗的窩頭。

「爸~」

華文軒的聲音讓華成龍傻傻的愣在原地。

「他爸,愣著幹嘛?是文軒,兒子回來了。」

華文軒普通一聲又跪倒在父親的面前,「爸,是我。」當華文軒拉起父親雙手的時候,只是摸到了如石頭一般生硬的老繭,再看到地上的窩頭,心中別說有多麼的苦澀了。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還沒有吃飯吧?」華成龍下意識的問道,但他卻不敢繼續說下去,他拿不出任何食物來招待自己的兒子,哪怕幾個窩頭,現在還靜靜的躺在地上,他卻忘記了去拾起來。

夏金鳳向華成龍介紹兒媳和孫子的時候,華成龍偷偷的撿起地上的窩頭,重新裝進袋子里,放到了一邊。盡管他的肚子已經餓的翻江倒海,也不敢提吃飯的字眼,因為他看到了小兒子和女兒手中的白饅頭,還有他想都不敢想的牛肉,這在他眼中,可是名副其實的奢侈品。

他的一舉一動沒能逃過華文軒的眼睛,華文軒拉著父親的手,說道:「爸,您辛苦大半輩子了,以後您就該享福了,我准備把你們都接到我那去。」

華成龍有些動容,他看得出來現在兒子真的出人頭地了,當他看到兒媳和兩個孫子的時候,還是把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半輩子沒離開過這里,老了老了就更不想出去了。」

華文軒沒有勉強父親,又從包裹中拿出了饅頭和牛肉,還有兩瓶老酒,整齊的擺在桌子上,這也是這個家第一次有了一頓像樣的團圓飯。

華文軒沒想到,十年的光景,父母的日子依然如此襤褸,相比當年,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他也下定決心要幫助父母改變這個家的命運。他拿出了所有的積蓄,從里到外,把這個家換了一個模樣。

華家的變化,讓村裡的一些大戶都刮目相看,從前門庭羅雀的華家,現在倒是成為了大家爭相拜訪的對象。華成龍此刻也體味到了幸福的味道。

「靜姝,爸來信說,文景要結婚,咱給他蓋間像樣的婚房。」
......

「靜姝,文貞要考大學,咱給她拿點學費。」
......

「華黎,你二叔工廠缺人手,你過去幫一下。」
......

「華民,你小姑那有點困難,你快過去看看,別怕花錢。」
......

「爸,媽,我回來了。」華黎人未到,聲音便先傳了進來。「二叔那工廠現在發展的別提多好了,爸,不是我吹,比您當年都厲害。」

聽了兒子這么說,華文軒也回道:「是嗎?那得記你首功了。」

「那當然,除了我,誰有這么大本事。」

「爸,媽,我回來了。」

「呵,你們哥倆是商量好了吧,說回來就一起回來了。」

「爸,你們說什麼呢?」華民沒有聽清父親的話,便問道。

「聽說你在小姑那表現的不錯,爸要給你論功行賞呢。」華黎說道。

「真的嗎?這消息傳的也太快了吧?」

時間這個東西,猶如穿梭星空的流星,稍縱即逝,轉眼間,華黎華民兩兄弟也到了結婚生子的年紀。

「爸,二叔和小姑的婚禮你都給辦的那麼隆重,現在可是您親兒子要結婚了。」

「是啊,爸。」

華文軒眼裡透著無奈,說道:「這幾年家裡實在是不景氣,這樣吧,我跟你二叔他們說說,讓他們幫襯著點。」

「對,當年那麼幫二叔他們,現在怎麼也得表示表示。」

「文景,你侄子要結婚了。」

「是嗎?恭喜恭喜,大哥,這是好事兒啊!」

「是啊,好事,我現在想給他倆蓋新房,可你也知道,我這兩年發展的不好,實在拿不出錢來,你看能不能幫大哥一把?」

「大哥,我這工廠正在擴建,手頭也沒有餘錢了,要不這樣,您再想想辦法,等我這好點了,再給你多拿點。」
......

「文貞,華黎,華民要結婚了,我想跟你那借點錢蓋個新房。」

「大哥,您也知道,孩子要上學,我這也不富裕啊。」
......

「爸,二叔和小姑怎麼這樣?這么多年你付出那麼多,結果就養了兩白眼狼啊!」

「是啊,爸,虧得您當年那麼幫他們。」

兩兄弟你一言我一語的抱怨著。

「我看他們就是不想幫咱家。」

「不幫怎麼了?當年你爸和你媽也沒人幫,不照樣撐起這個家,光想著靠別人,那能成事嗎?你們就不知道上進點?再說,不管你二叔和小姑怎麼做,那也是你們長輩,流著一樣的血呢,以後不許再說那樣的話。」

「對,爸,媽,我們決定了,婚房我們自己去掙,不靠二叔他們。」

「恩,這還差不多,是我華文軒的兒子。哦,對了,結婚的事你們去告訴一下爺爺奶奶,讓他們也高興高興,咱們華家又要添丁進口了。」

「知道了,父親大人。」兩兄弟齊聲說道。

「記住,到啥時候別忘本,你爺爺姓華,奶奶姓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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