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短篇小說txt
① 短篇小說:車禍
剛子從朋友安安家的酒桌上站起來,他喝了很多酒,頭暈暈的。酒桌上的朋友們逐漸散去。只剩下安安趴在一旁的桌子上打著呼嚕,他喝醉了,人事不省。剛子推了推他,見他不動,嘆了一口氣,准備往家裡走去。
他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凌晨一點多了,他推開門,慢慢的走到卧室,使勁甩了甩頭,讓自己昏昏沉沉的頭清醒了許多。他看了看床上躺著的老婆和孩子。孩子睡得正香,臉上帶著笑意,妻子這些年因為跟隨自己過慣了苦日子,皮膚已經開始鬆弛,皺紋已布滿眉梢,此時她眼睛微閉,嘴唇半張,正規律地打鼾。
剛子伸出手來,想要推醒妻子,手伸到半空又止住了。他順手掏出一根香煙點燃,放在嘴裡,然後回到客廳,獃獃地坐在沙發上。他本來想好好地睡上一覺,可腦袋越來越清醒,思索了片刻,覺得還是不打擾妻子的好,遂拿過放在茶幾上的車鑰匙走出門外。那時已經是夜間2:30,他找不到地方可去,乾脆開上車往城裡趕去。
也許是喝酒讓人興奮,他的腦子異常活躍,這些年的不容易,逐一在他的腦海中浮現。六年前,他帶了一幫工人,在本地承包一些小型的政府工程,由於他善於統籌,又會來事,生意越做越大,他也因此成了當地的名人,是朋友口中的剛老闆,是親戚眼中的有錢人,是年輕人的榜樣,是家人的驕傲。那時,他風光無限,有吃不完的飯局,有收不完的禮物,有大堆的工人期望能跟著他幹活。
然而好景不長,2015年的下半年,社會環境突然變了天,許多政府項目工程款不能按時到位,如他這樣的小包工頭,大多賠了個精光,除了依靠銀行貸款,拆東牆補西牆外,幾乎毫無辦法。這樣的日子剛子熬了兩年,他不知道何時是個頭。
今天是兒時的玩伴安安家有了小孩,邀請賓客的日子,剛子找父親借了1000塊錢去隨的禮。吃飯的時候,他們那一桌全是曾經兒時的小夥伴。酒席還未開始,他們就圍坐在一起,互相恭維。大家都還不知道他的近況,有許多人過來和他打招呼,高聲地稱呼他剛老闆,他尷尬地點點頭,並逐一向他們回禮。他暗暗地自嘲到:「自己哪還是什麼老闆,明明都已經身無分文了」。
酒過三巡,到了互相敬酒的時段。剛子人氣不錯,陸續有人來找他敬酒,他不好推辭,也逐一回敬了他們。桌子上觥籌交錯,推杯換盞,不一會兒,他就覺得有點昏昏沉沉的了。此時,坐在他對面的小夥伴突然向他說到:「剛子,聽說你要賣房子,現在房價不好,這時候賣鐵定要虧錢,要不然我介紹個朋友去看看,您看成嗎?」。剛子聽他這么一說,就老老實實地回到:「那你盡快讓他來看吧,銀行貸款這幾天催的緊,如果實在不行,我也只能低價賣了」。他扶了扶眼鏡,繼續解釋到:「這兩年生意不好做,許多工程款拿不到,我的這些工程大多都有銀行貸款,工程款拿不到,銀行又要催款,我現在是傾家盪產了,所以賣房子也是逼不得已的事情」。雖然他盡量地表現得雲淡風輕,但落在很多人的眼裡,竟突然間成了一種無奈和落魄。剛子缺錢這事就像是一個引爆的炸彈,突然之間就牽連了這一桌的所有人。
他們聽到剛老闆已變成窮光蛋,一開始恭恭敬敬地給他敬酒的那些人,瞬間變得神態各異,他們表情里既含有惋惜,又夾雜一種看笑話的心態,活生生地變出了一種表演極致的表情。在場的一位兄弟曾經給剛子擔保過貸款,聽到他成了窮光蛋,就急急巴巴地對他說:「剛子,我給你擔保的那15萬貸款,你還是先想辦法把它給還上吧,我們家條件不好,如果您這邊再出什麼問題,我們自己是還不上這個貸款的」。剛子突然之間不知道要如何作答,答應馬上還吧,自己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不還吧,卻又是請人家擔保的貸款。他只得客客氣氣地回到:「你放心,等我這邊賣了房子,就馬上把你擔保的那十五萬先還上」。酒席在這種極度尷尬的過程中度過,所有人都對剛子變窮都充滿好奇心,一心想要追根究底。剛子本想一走了之,但又覺得那樣做顯得太小家子氣,只得繼續呆在那裡,強裝笑顏,繼續陪大家吃吃喝喝。那天,他喝了很多酒。這兩年,剛子已經習慣了別人的冷嘲熱諷,但今天,他仍然覺得內心裡憋著一股悶氣,憋得自己難受極了。
他想到自己這兩年的遭遇,可謂是人情冷暖遍藏於心。甚至連曾經相愛的妻子也時常對自己不冷不熱。自己有錢那會兒,誰都是客客氣氣的,恨不能把自己捧上天去。但當自己陷入窘境,身邊的朋友卻彷彿一夜之間全部變成了仇人,誰見了自己都恨不能早點離開。他佯裝高興的外表之下,看著這群醜陋不堪的嘴臉,陡然間升起一股莫名其妙的厭惡感。
他還記得,有一次他出去追工程款,需要開車走很遠的路,但他連加油的錢都沒有了。就厚著臉皮找父親借500塊錢。這本來是一件可以忽略的小事。父親當時雖不高興,但還是勉為其難地給他掏了錢,只不過嘴裡不住地嘟囔著:「早就叫你不要好高騖遠。你就是不相信,認為自己是人中龍鳳。這下可好,欠了一屁股的賬,不知道你以後怎麼還」。當時剛子什麼話也沒說,他接過錢,強行把要流出來的眼淚收了回去,然後打開門,快速走了出去。
那一次他去了兩天,但結果不理想,沒要到錢,回來的時候,他不敢回家。一是不想再受家人的冷眼,二是害怕跟他一起幹活的農民工兄弟來找自己要錢,不知道如何交代。他思慮再三,去了隔壁鄉鎮的一個朋友家寄宿。第二天天還沒亮,他就早早地回到家裡,他想收拾點衣物趕回城裡去。他小心翼翼地推開卧室的門,正准備拿衣服。妻子突然睜開眼睛,她像是吃了興奮劑似的,耷拉著腦袋,斜靠在床頭上,眼睛鼓鼓地盯著他,彷彿要用眼睛的餘光把他給融化掉。她板著臉說到:「你真夠有出息的,欠了一屁股債,讓得一家人陪你受罪,現在還學會了夜不歸宿,昨天晚上又去哪裡鬼混去了吧?你真不害臊啊你?」剛子剛想解釋,妻子又說:「你繼續這樣,有本事就離婚,不要讓我們陪你受苦,我也給你自由」。剛子想,這哪是你給我自由,是你自己需要自由吧。但他沒說出口,也沒繼續和妻子爭吵。隨手拿了兩件衣服,就摔門而去。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妻子和他一直沒有說話,也不通電話,他們賭著氣。他本想自己誰都不聯系,悄悄地去外地進個工廠什麼的,先賺點生活費來養家糊口。但他又想,自己欠了農民工兄弟不少工資,總不能就這么一直欠著,還得想辦法解決。自己一走了之,難免寒了很多人的心,想到這里,他服軟了。他准備回去和妻子商量,先把城裡面的房子賣了,把別人的錢還上。至於家裡面的情況以及所欠的銀行貸款,他只能再想其他法子了。
那天,他在縣城裡面的批發市場挑選了一些小孩喜歡的玩具,又買了幾盒妻子喜歡吃的點心,一路駕車往老家趕去。到家的時候已經是下午時分。妻子不在家。大寶在學校上學,小寶正在追著家裡的土狗在院子裡面跑。他見剛子走過來,彷彿看見了陌生人似的。但他沒有跑開,他停住了腳步。就那樣看著他,既不叫他,也不同他說話。剛子走過去,伸出手來,要抱他。他突兀地跑了開去。剛子只得去隔壁鄰居家打聽妻子的去向。知道她在一個朋友家打麻將,就給她打電話。讓她回來有事相商。妻子很不耐煩地隨意回了一句,剛子正待解釋什麼,突然聽到電話那頭傳來電話掛斷的叮叮聲,他一臉無奈,好像突然丟了什麼貴重的物品一般,心裡有一種難以言說的失落。
他拿過一張放在屋檐下面,已經被曬得褪了色的膠凳子,坐了下來,又從褲兜里掏出煙和打火機,點了一根,心裡不斷地盤算著如何與妻子溝通。然而,他等了好久,妻子也不見回來,大概過了2個小時,天色已經有些昏暗了,樹葉在霧靄的點綴下,變得如同一個個恐怖的鬼影。他剛要拿起凳子回到家裡去,妻子領著小寶回來了。她依舊冷冰冰的,還未等他開口,就朝著屋子走去。他趕緊轉過身去幫她推開門,笑嘻嘻地給她賠不是,並拿出她愛吃的點心,笑臉以對。妻子瞄了他一眼,沒有要說話的意思,她一屁股砸在沙發上,然後拿起遙控器看起來,好像他這人壓根就沒出現過似的。一時之間他不知道如何開口了,就那樣沉默著,坐了十多分鍾,妻子想要起身去倒水喝,他趕緊跑到前面去,替妻子到了滿滿一杯溫水,然後腆著臉坐到妻子邊上,笑嘻嘻地開口說道:「我和你商量個事兒唄」。妻子不搭話,他繼續說:「我想把城裡的房子賣了,先把欠工人的工資還上。你放心,挨過這段日子,我一定再給你們買更大的房子」,他還想繼續賭咒發誓。妻子打斷了他的話。「這事我不同意,這個家都被你敗光了,你還連最後這房子都要賣掉,你想過我們娘三嗎?你還想買更大的房子,有可能嗎?」。說完就起身去了卧室,他趕緊跟上去。但剛到卧室門口,妻子把小寶往卧室里一拉,啪地一下把卧室門給鎖上了。那一晚,他睡在沙發上,腦子里不斷地模擬各種可能,但凡他能想到的方式他都推敲了一遍,最終確信自己這一次算是徹底走投無路了。
第二天天剛透出亮光,他就立馬起床來,簡單洗漱完畢,想給妻子和兒子做頓早餐。他打開冰箱,發現裡面空空的,什麼東西都沒有,他趕緊跑去村入口那家小賣部,買了幾根火腿腸,又拿了幾個雞蛋。回到家裡,他油炸了幾根火腿腸,然後煮了一鍋荷包蛋,准備去叫妻子吃早餐,他舉起手輕輕地敲了一下,門竟然開了,他推開門,卧室裡面空空的,哪還有妻子的影子。
他給自己盛了些,草草地吃完早餐,就離開了老家。車行駛在鄉村的小道上,路邊的枯枝張牙舞爪地不斷向他撲來,他像是逃跑一般地飛馳而過。時間像什麼事也沒發生一樣,它自顧自地送走了一天又一天。剛子這些天什麼地方也沒去,就那樣把自己關在屋子裡,任誰打電話他都不接。
又過了一天,他正孤獨地躺在床上,數著天花板上這些年留下來的黑斑,突然記起今天是兒時小夥伴安安家請客的日子。他本想失約一次,因為在這個尷尬的歲月里,他害怕被別人嫌棄。但猶豫再三,他還是決定去一趟。如前所述,那天,他在異常難堪的狀態下喝了很多酒,回去以後,一種深入骨髓的孤獨突然毫無防備地侵襲而來,他發現自己彷彿成了局外人,在那個安靜得可怕的夜裡,打擾誰都覺會得難為情,他只得又一次駕車回城裡去。
夜晚的寒風像是加了冰塊,吹在人臉上,像針刺一般,火辣辣的。他使勁搖下車窗,拿出一根香煙點著,狠狠地吸了一大口,然後用盡全身的力氣,把煙向車窗外吐去,似要將自己這幾天的倒霉氣都吐個干凈。車漸漸地駛出鄉村小道,進入主路,路上的車輛突然多了起來,視線也變得開闊了很多。剛子使勁踩了一下油門,破舊的豐田漢蘭達像是收到了長官的指令,發出轟隆的聲響,一下子竄了出去。他死踩油門,車速越來越快,越來越快,穿過兩個隧道時已達到90多碼的時速。但他完全沒有減速的想法,他將腳死死地釘在加油踏板上。又過了一個隧道,突然,前面出現了一輛大貨車,那時,他的時速已達100多碼,來不及減速,他想從旁邊超車過去,卻見對面有車輛正行駛而來。只得急踩剎車,只聽砰砰幾聲巨響,他的車身整個穿到了大車底下去了。
剛子被死死地卡在車座位上,腦袋涼涼的,頭皮被撞得翻了過來,覆在一邊的臉上。他突然感覺到無比的輕松,這個殘酷的世界給他的壓力,彷彿突然間被抽走了,他隱約間看到不遠處駛來的警車,那車燈的五顏六色,此時,竟顯得那麼的美麗,他想開懷大笑,但發覺自己的臉已經完全變形,喉嚨里也發不出任何聲音。他想,這個世界似乎也沒有什麼可值得懷戀的了,除了那已經把他當陌生人的一雙兒女,好像一切與自己都無關了。也許這也是一種不錯的選擇,生活太累,總算可以休息了。
② 短篇小說—公交車
深夜的B城凄涼落寞,現在是凌晨一點,375路公交車已經是最後一班的末班車,車上只有少許的幾個人;車身很破,發動機還會發出震耳欲聾的響聲。這班車是從市區到郊區的,在城區還有幾個人,到了郊區人幾乎走光了。司機坐在駕駛座位上愁眉苦臉,一邊開車一邊不滿地謾罵著他們領導:「他們算什麼東西,就不是我沒花言巧語地討好他嗎,現在處處和我作對,讓我半夜三更開這經過墓地的公交車。」到墓地了,司機只是嘴角抽搐了一下,他開這班車已經有五年了,他早就不相信什麼妖魔鬼怪,魑魅魍魎,可邪門的一點是,之前開這班車的人都莫名其妙地死了,可他到不相信,覺得這是領導嚇唬他的話罷了。 車上還剩兩三個人,這是他的老乘客了。他們幾乎每天都會做這班車回家,每天晚上有他們陪司機G先生嘮嘮嗑,這也讓他不會怎麼害怕了,可寒風打著窗戶,外面還有奇怪的聲音,馬上到墓地了,一到這個時候他都會緊張的不得了。 墓地的前一站上來一個年輕人和一個老太太,聽他們的對話G先生知道了他們都是去公交首末站,具體干什麼,他也不清楚。 到了墓地,開了幾秒門後就准備關上,可就在這時,後面來了四個穿著清朝官員服裝的矮個子男人,面白如紙,嘴角還留著血,一步一步就跳上來坐到最後一排去了。 他們坐到後面行為極其奇怪,一會兒和空氣說話,一會兒又手舞足蹈,惹得車上其餘的四五名乘客不停向後張望。那四個穿著清朝官服的男人似乎意識到了其他乘客的對他們的敵意,狠狠地瞪著他們,他們嚇得也不再好奇地張望了。 但那個老奶奶卻是例外,還在反頭往後看,突然,一陣狂風吹過,風吹起了衣服,那個老奶奶突然面目猙獰,張大嘴巴好像看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東西,急忙拉了拉那個年輕人的袖子:「孩子,我們下車吧!」 那個年輕人一臉奇怪地看著老奶奶:「大媽,您糊塗了吧,還有好幾站才到呢!」 「不是這個,那……那四個清朝官員有問題。快下車要不然我們就生命不保了。」 「您怎麼疑神疑鬼,不會有什麼事的。」 「那好吧……」老奶奶嘆了口氣,不敢再言語了,生怕那四個人發現我們在偷偷議論他。 不救人老奶奶突然覺得心裡難安,就開始假裝和年輕人吵起架來:「他……他偷了我錢,你快把錢還給我,要不然我讓你連家都回不去。」那個老奶奶假裝氣的臉紅鼻子粗,指著年輕人的鼻子繼續罵:「你這種人怎麼還搶老人的東西,人窮志不能窮啊!」 「您……您怎麼無理取鬧呢,剛剛不還還好的嗎,您都這么老了,怎麼能血口噴人呢?」小夥子看著老奶奶,對她態度的突然轉變覺得既奇怪又驚訝。 「得嘞,得嘞,愛吵到派出所門口吵,諾,下一站就是派出所了,你們找警察評理去吧。」司機也被吵的不耐煩了。 「好,謝謝司機,走,今天一定要評個誰對誰錯來。」老奶奶拉著年輕人就下了車。 「您想干什麼啊大媽,怎麼我一說不下車你就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呢?」年輕人不滿的撇著嘴巴。 「還坐什麼車啊,我可是救了你的命啊,那後面的三個人就壓根不是人啊!」老奶奶繼續婉婉到來:「那時全車人頭都轉過去了,可我還在盯著他們,突然,我看到風把他們的衣服吹起來了,在他們的身子下面竟然沒有腿,他們就像漂浮在空中一般。他們還奸笑著,不知道他們下一步到底想干什麼。」 聽完老奶奶的話,小夥子自認倒霉,和老奶奶在旁邊的一個賓館入住了。 他們兩個下車了,車上的人就沒有那麼幸運了,那四個人看時間差不多了,就准備乘機行動,他們悄無聲息地飄到一個人身旁,准備殺了他時他卻突然轉過身來,摸到了他們,可誰知道,根本就摸不到他的肉體,還不如說他根本就沒有肉體,像鬼魂一樣飄來飄去。那個乘客嚇得想大叫一聲,可不知怎麼的,怎樣也不能發出聲音來,慢慢的被掏出內臟,然後慢慢在痛苦中死亡……最後,那幾個人包括司機,都在被掏空內臟的痛苦中死去…… 第二天早上,車上的人和公交車全都失蹤了,警察開始全市搜查,尋找那375路公交車的身影。市消費看著攝像頭找來了當天提前下車的老太太和年輕人,他們在老太太的言語中能體會到這是一件不簡單的靈異事件。 過了一個多星期,有人在X鎮的一個小山溝發現了失蹤了許久的公交車和車上的人,可奇怪的事,按常理根本就開不到那個地方,更別說掉進去了,並且那裡離終點站有一百多千米,一個晚上也開不到那裡啊!更匪夷所思的是,公交車上攝像頭顯示,那三個穿清朝官服衣服的人也一起掉了下去,可山溝里卻沒有他們的屍體,那天晚上他們又如憑空消失了一般,不見了……油箱里也根本不是汽油,是血。路上的攝像頭也根本沒有他們的蹤影 ,讓人感到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過了幾天,消防人員准備把公交車和屍體帶走時,發現全都消失不見了。當他們匪夷所思的時候,一名知情的附近村民恐懼地說道:「我……我昨天聽到窗外有奇怪的聲音,便爬起來看,結果透著窗戶看到公交車慢慢從山溝里上來,那幾具屍體又活了過來,嘴裡好像還咿咿呀呀地念著什麼。他們,他們,他們好像還狠狠瞪著我,彷彿說你只能守口如瓶,不能告訴別人!就把那輛公交車開走了,開去了哪裡,我也不知道……」 這可怪了,消防人員不得不放棄尋找那輛奇怪375路的身影,經過這件事後,坐夜班車的人越來越少,因為可能他們的外表下是一個邪惡的遊魂……現在,有時還有一些晚歸的人會隱約看到:空無一人的馬路上,有一輛破破爛爛的375路在緩慢地駛過,車上的人正是那幾具消失的屍體,他們穿著已經腐爛的衣服,你看著他就彷彿他在對你不停地笑。有人說,當天的「清朝官員」是墓地的古人墳詐屍了,每年的那個時候都會有幾個詐屍的官員會在公交車站旁蹦來蹦去,等待那落網的魚兒——末班公交車,把車上人的內臟統統吃掉,成為自己美味的佳餚……
文 / Dy 千羽墨白
(本故事改編於京城375路公交車)
③ 喜世鏡車在第幾章
池問水的短篇小說《喜世鏡》,車在第四十三章。
《喜世鏡》是池問水所編寫的甜文、一見鍾情、HE類型的小說,主角馮用展,錢有方,浦雪英,文中的愛情故事凄美而純潔,文筆極佳,實力推薦。
《喜世鏡》這本書,人物性格鮮明,不套路,是甜文、一見鍾情、HE小說中的一股清流。
④ 【短篇小說】九號車廂
唐晨第一次坐動車的卧鋪。
過幾天就是假期了,唐晨提早在網上買了回家的票,取票之後才發現,自己的座位是軟卧代二等座。
這可咋坐?唐晨在心裡嘀咕一下,想想前後也不過兩個小時的車程,就沒在意,挨著浩浩盪盪的人群擠進站內。背著裝滿行李的巨大背包,唐晨在密集的人群中像魚一樣游動了幾下,就順順利利擠進了車內。
9號車廂9a座,打開小車廂的門,唐晨發現自己是第一個坐進來的。
車廂里乾乾凈凈的,一張靠窗小桌子,上下一共四張床,上面的床上有兩個黑色的巨大箱子。唐晨把笨重的行李扔在了黑箱子旁,選了靠近車廂門的位置,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眯著眼補眠。
「啪」車廂門被一股大力推開,唐晨的身體被震得一抖。
「不要關上車廂門!」列車員的聲音有些凌厲。
人群嘈雜的交流聲,行李箱拖動的摩擦聲,一瞬涌進狹小的車廂。得,這下睡意全消。唐晨不耐煩地抹了一把臉,戴上耳機,開始聽歌刷微博。
一個小時後將有彗星經過地球,與地球上演全科學界矚目的最親密接吻。唐晨打開熱點,發現這條消息已經被頂到了熱搜第一。唐晨點開仔細一看,一個小時後動車經過的地方,恰好是最佳觀測地點。
感覺到座位一陷,唐晨抬頭一看,一個身穿卡其色夾克衫的斯文男人牽著一個臉色蒼白的女人坐在了唐晨的旁邊。緊接著進來的是一個戴著眼鏡,個子嬌小的小姑娘,坐在了唐晨的對面。夾克衫和後面的小姑娘各背了一個中等大小的書包。三個人有說有笑,似乎是熟人。
唐晨摘下耳機,禮貌地朝三個同行人笑了笑。夾克衫和小姑娘倒是投給唐晨一個微笑,看似虛弱的女人合著眼睛靠在夾克衫的肩頭,似乎不願意做出多餘的動作。
「9c座位在這里嗎?」一個染著黃色頭發的青年探頭進來。
「是,我的座位號是9b。」戴眼鏡的小姑娘應了一句男青年的話。唐晨瞥了一眼,發現剛坐下不久的男青年已經脫下了自己的鞋子,盤腿坐在鋪上。
唐晨吸了吸鼻子,發現空氣中並沒有什麼異味。
「歡迎乘坐和諧號動車組······」列車員的廣播聲傳來,動車開始行駛了。
旁邊的夾克衫一直溫聲細語地關心肩上的女人,女人看起來似乎很不舒服。夾克衫中間還跑去了一趟餐車,最後空著手回來,像是沒有找到合心意的食物。唐晨翻出了自己帶的橙子,分成了兩半。
「喏,她不舒服的話,這個給她吃吧。」唐晨把橙子遞給了夾克衫。
夾克衫有些驚訝,不過一瞬,他禮貌客氣地接過了唐晨手中的橙子。
唐晨把手中剩下的橙子分給了車廂里剩下的,小姑娘禮貌地道了謝,倒是男青年,順手接了過去,吃得汁水橫流。過了一會兒,男青年彷彿覺得狹小的車廂無法任他施展自拍,穿了鞋坐到了走廊上的凳子上。
因為唐晨的橙子,車廂里的人一下子熱絡起來。
「你們知道嗎?聽說再過10分鍾咱們會有幸在最佳觀測地點見識到彗星近距離接近地球!」唐晨挑起了話題。
夾克衫,小姑娘和女人三人對視了一眼,臉上都有一瞬不自然的神情,戴眼鏡的小姑娘伸手帶上了門。「你說的是這次彗尾掃地球吧。」夾克衫接了一句。女人又看了一眼唐晨,彷彿要說些什麼。她抿了抿嘴,最終還是什麼也沒說。
「不是彗星接近地球嗎?怎麼成了彗尾掃地球?!」唐晨被嚇了一跳。
「其實這次彗尾掃地球是個意外。」戴眼鏡的小姑娘開了口。
「意外?」唐晨有些訝異。在唐晨看來,慧尾掃地球就像是宇宙開的小玩笑而已。
「其實這次彗星本不會掃到地球,是被人為修改了軌道。」夾克衫接著說。「一會我們會經過離彗尾掃地球最近的地方。」
人為修改,彗尾掃地球,唐晨幾乎要驚叫出來。
唐晨看了一下手機,還有5分鍾的時間。彗星經過地球的消息依然是熱搜第一,不少人在狀態下興奮地討論這一百年難遇的奇觀。
「自宇宙大爆炸之後,宇宙一直是在不斷膨脹的,膨脹的宇宙其實每時每刻都在產生一個個子宇宙空間,我們存在的宇宙只是茫茫中的一點。這次彗尾掃地球的一瞬間,會一瞬間扭曲我們這個宇宙的量子排列。在這個狹小的車廂內,我們都不知道我們會是怎樣一種狀態,可能是活的,也可能是死的,這是進入一個宇宙的鑰匙。」夾克衫慢吞吞地陳述著。「到時候打開車廂,車廂里的我們是死是活,是不是我們原來的自己,誰也不知道結果。」
短短幾句話,唐晨聽得心驚肉跳,聽到自己死活的時候,唐晨立刻跳了起來。
「什麼時候修改了彗星運行的軌道?!怎麼沒有任何消息傳出來過。」唐晨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緒。
「兩天前不是成功發射了盤雲號火箭么,就是那個時候成功了。」夾克衫說道。
「你們怎麼知道這些,還這么平靜!」唐晨激動地大叫。
三個人抬起頭奇怪地看了眼唐晨。「我們經過精密的計算,發射導彈把它的軌道撞偏,這是千載難逢進入平行宇宙的機會,將會是科學界最重要的進步,一切的犧牲的都是必要。」戴眼鏡的小姑娘聲音尖銳起來。
「難道這就可以把我們當做試驗品嗎?!」唐晨不甘示弱地回擊回去。
「當然沒有,只有9號車廂是最佳的實驗地點。」夾克衫說道。
唐晨瞪大了眼睛,整個人身體的力氣像是被抽幹了。「我們這次隨身帶了量子信息記錄儀,無論最後是否成功,我們的的信息都會被發送到研究中心去,這是全科學界矚目的大事件。」夾克衫溫柔地望向臉色蒼白的女人,「更不必說,我的阿夢得了癌症,如果我們真的進入平行宇宙,我們或許能夠一起好好活著。」
「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件事?」唐晨似乎稍微平靜了一些。
「告不告訴你結果都是一樣的,謝謝你的橙子。」夾克衫說。
「時間到了。」女人木木的聲音傳過來。行進中的列車像是一瞬間受到了阻滯,整個車廂彷彿靜止了一般。無形中彷彿有一隻手,緊緊抓住唐晨的靈魂,將他從身體里撕扯出來。唐晨的意識開始有些模糊,眼前開始出現大片大片絢爛的彩點。直到此刻,唐晨的心裡仍有一股憤怒,憤怒這幫人對他人生命的蔑視。這股力量,稍微讓唐晨的意識清醒了一下,想轉頭去看看其他人,結果身體根本無法動彈。一陣劇痛襲來,唐晨失去了意識。
「啪」的一聲,唐晨的身體一抖。
「不要關上車廂門!」列車員凌厲的聲音傳來。
人群嘈雜的交流聲,行李箱拖動的摩擦聲,一瞬涌進狹小的車廂。
唐晨動了動發麻的身體,手腳似乎並不能協調地動作。稍微緩了緩,唐晨坐直了身體,看了看自己手上拿的票,9號車廂9a座。
一個臉色蒼白的女人坐在了唐晨的旁邊。唐晨抬頭看了一眼,禮貌地朝女人笑了笑。
不一會兒,列車開動。
女人看起來似乎很不舒服。唐晨翻出了自己帶的橙子,分成了兩半。
把橙子遞給女人的時候,唐晨的頭有些疼。
「咱們這個車廂的其他座位沒人坐嗎?」唐晨突然冒出的一句話,把自己都嚇了一跳。唐晨的頭像是要裂開一樣,有些斷斷續續的記憶像是要沖破腦袋。
「一切都結束了。」女人木木聲音傳來。
女人的聲音把唐晨斷續的記憶串在了一起,「嗡」地一下,唐晨全都想起來了。
「那其他人呢?」
「死了或者活著,量子的隨機性很強,我也不知道他們的狀態。」
唐晨看了看上鋪,並沒有兩個巨大的黑色箱子。
「不用找了,這個世界沒有彗尾掃地球事件,自然也不會有量子信息記錄儀。」女人一直望著窗外,眼裡似乎有著無盡的懷念。
「選擇9號車廂並不是邵斌說的那個理由,9號車廂是我們曾經從這個宇宙到達那個宇宙的地方。」看到了唐晨眼中的驚愕,女人停了一下說,「一年前彗星經過地球,我們坐在這輛車上。」
唐晨驚得一下站了起來。
女人瞥了一眼繼續說,「穿越平行宇宙,每個人的記憶都會有不同程度的損傷,我的身體較弱,記憶損傷得不多。之後我才發現,那個宇宙比我們的宇宙時間早一年,而且那個宇宙里我的身體得了不治之症,我必須要回來。」
「早一年的話我就有時間准備了,我也想過去找你,可我們萍水相逢,我也找不到你。那個宇宙彗星軌道有改變,無法讓我回來。」女人木木地說。
「所以你找上了邵斌。」唐晨不假思索地說了出來。
「邵斌本來就是我的配偶,他願意為我犧牲他自己。何況科學界一聽說我透露出的消息,許多平行宇宙支持者就找上了我。」女人毫無感情地說。
「那你怎麼知道一定會回到原來的地方呢?」唐晨反問。
「本來是不確定的,看到你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了,一切都是設定好的,我們一定會回來。」女人聲音中都帶了笑意。
「列車已經到達終點站······」廣播里傳來列車員的報站聲,女人起身准備下車,經過唐晨身邊的時候,唐晨聽到她低低的一聲,「我後悔了。」
唐晨跟在女人身後下了車,站在人來人往的車站,他突然發現,自己根本不知道真正該去的地方是哪兒。
或許,9號車廂才是自己真正該待的地方。
⑤ 短篇小說|撞車之後
天色像是變戲法兒一樣,呼的就這么暗了下來。坐在車里後排的馬娟和劉晨睡的很熟,開車的譚芳睜大了眼睛緊盯著前面的路。
這明明是早上,光線卻暗的像是黃昏最末快要天黑似的。路面上先前還有些霧氣,一下子卻消失的無影無蹤。音響里的DJ曲目還在咚嚓嚓的打著重低音的拍子,這是唯一支撐著譚芳,不至於睡著的東西。
她望了一眼手邊上先前已經被喝光了的紅牛空罐子,感覺應該找個服務區休息一下了。
她抬起頭的時候,卻突然發現前方的路更加的暗了,還沒來的及想好要不要剎一下車,嘩的一聲,擋風玻璃上就已經全是水了。這雨來的太猛,像是人用臉盆潑過來的水一樣,本來有些土的玻璃瞬間就花了。
慌亂之下,譚芳想到了去找雨刮器的開關。雨刮器第一次的一刷就把玻璃刮的鋥亮,前面的路似乎一下子可以看的到了,但是,當雨刮器的刮板還沒有回到原位的時候,譚芳似乎看到了前面有一團白白的東西,當她意識到,那可能是個人的時候,砰的一聲音,車子已經撞了上去,她的一聲大叫和碰撞的聲音,加上車子的劇烈震動,把後排坐著的兩個人一下從睡夢里喚醒了。
由於剎車的這一腳,是在碰撞之後,才踩出來的,而車子已經開出去碰撞的地方有幾十米的距離。
車子還是停了下來,里邊的人也靜了下來,而且,靜的出奇。馬娟的身子已經轉向了後方,她跪在後座上,臉靠近後窗玻璃,向後死死的盯著剛才經過的那個方向。劉晨手裡緊緊的握著手機,眼睛卻望著雙手緊握著方向盤的譚芳。她的呼吸很是沉重,她的眼裡的譚芳不停的顫抖著。
三個人不知道過了多久,都沒有說話,最後一句,就是譚芳說,我好像撞到人了。雨還在不停的下著。這本來是一次美妙的,說走就走的旅行,就在兩天前的一個夜裡,三個大學同學,好閨蜜,一起坐在古城牆下的一間滿是花花草草的酒吧里開心的聊著天。
譚芳是三個閨蜜中唯一還沒有結過婚的人,但不是唯一的單身。馬娟結過過婚,現在已然又恢復到一個自由人了。只有劉晨是結了婚還在圍城裡的。還有一個四歲大的兒子。劉晨也是今天晚上唯一開著自己的車子來的人,因為譚芳才考到駕照,還沒有買車。那天譚芳考駕照最後一個科目的時候,馬娟的離婚案終審。車子判給了丈夫,還有房子,她分得了一半的家產,都摺合成了錢,她感覺只有現金才是最能給她安全感的。
譚芳不只沒有結婚,就連男朋友也都沒有固定的。她對生活里的事情,總是沒有自己的主見,交過的幾個男朋友,她都是聽他們的,自己很少有意見,就連最後的分手也都一樣,聽他們的。譚芳說,自己就是沒有主見,什麼也聽別人的,在公司好幾年也沒加過工資,沒得到提升,因為她一直是公司最聽話的人,公司工齡最長,職位最你的就是她。
馬娟在學校的時候,就是宿舍里最愛作主的人,譚芳和劉晨有事的時候,都喜歡聽她的建議和指揮。她在大學的時候,搶過譚芳的一個男朋友。那男生很帥,家裡條件也不錯。半年後,馬娟告訴譚芳,自己救了她,那個男人很花心,是個到處沾花惹草的風流胚子。
譚芳因為分手難受過,可是從來沒有埋怨或是記恨過劉晨,當知道馬娟也分手了,還替她難過了一下。當馬娟把那個男人的真面目描述的齷齪到像是個世紀惡棍的時候,譚芳還從心底里有點感激她。
劉晨在大學里從來不談戀愛,是個公認的乖乖女,她很知道如何保護好自己。她的最大夢想,就是未來可以找個好男人嫁了,劉晨和譚芳都覺得,她成功了。婚後的劉晨過著讓人羨慕的那種幸福生活。有房子,有車子,有票子,有兒子,另外,還不用工作,只需要當好全職的太太、兒媳婦和媽媽。
三個人有半年沒見面,是劉晨約了大家出來聚下。開心的聊了一小時之後,三個人的酒喝的都有點多了。前面無非是和以往一樣,兩個人表達各種對劉晨的羨慕和嫉妒。之後,就是兩個人各種表達對譚芳的期望,鼓勵還有批評。最後,就是換兩個人,對馬娟的瀟灑,自在的生活方式的嚮往。
喝著喝著,劉晨卻第一個哭了,她說自己現在雖然臉沒有黃,但是,心卻早就老了。一成不變的無聊家居生活,讓她感覺自己提前就退休,甚至提前就已經知道死的時候是什麼樣子的。馬娟笑了,她說,自己感覺已經死過一回了,離婚的時候,天天都想著殺了那個男人,或是一起跳樓,下毒。現在,重新活過來了,感覺生活里除了婚姻,還有很多事可以做,盡管自己還沒有想好,可以做什麼。
譚芳忽的站了起來,她說,自己一定要做一回主。最後,是譚芳,她忽的從座位上站起來,搖晃著身子,指著馬娟和劉晨,說自己要作一回主,要兩個人聽她一次話。
那天晚上,後來,馬娟做了主,要她們兩個人第二天早上和自己一起,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而且,這次旅行目的地不定,走到哪兒算哪兒。劉晨決定這次聽譚芳的,之後她笑了,笑的很開心。她說,自己感覺這個建議很好,活這么大一直那麼乖,終於有機會,可以瘋狂一次。她們各自分開後,馬娟哭了,她沒有叫車,從酒吧一直走回了家。
路上的一個多小時,她都在想自己還有什麼?還能追求點什麼?自己因為離婚的打擊,工作也辭了,一個人租了房子,空守著每一個冷清的夜晚。她想到,自己的價值,還不如譚芳在公司的高,更不如劉晨在家裡的高。
「開車!」馬娟終於打破了許久的寂靜,她幾乎是跳著在後座上轉過身,對著譚芳吼出了聲。劉晨嚇了一跳,譚芳卻沒有動。馬娟直接打開後門,走到車前面,把已經完全僵住的譚芳從駕駛座上拉進了大雨里。之後,推她去了後座,嘭的一聲關上後門,自己坐到了駕駛位上。車子啟動了,在雨里像一隻在荒漠里,被大雨淋的濕透的狗一樣,拚命的奔跑,要找一個可以躲雨的地方。
向前開了很久,沒有人說話。劉晨手裡的手機屏幕上顯示著110,之後又黑掉,一會兒她又按亮屏幕,看著110三個數字,再轉頭看一下還在瑟瑟發抖,說不出話的譚芳。之後,手機屏幕又自己黑掉。車子猛的轉灣,下了高速路的匝道。在收費處劉晨看到了警察,她舉起手來指著車外面的警察說,有警察。
馬娟猛的回頭瞪了她一眼,她就沒有再說話。譚芳開始哭了起來,她哭的很奇怪,聽上去不是傷心,也不是害怕,只是不停的大聲的哭。劉晨把她抱到了自己的懷里,說哭吧哭吧,然後跟著她一起哭了起來。
馬娟把車停到一家旅館門前,自己拿身份證去開了一間房,之後,讓她們兩個人離開自己比較遠的距離,偷偷上房間去。劉晨攙扶著目光有點呆滯的譚芳走進了半掩著門的110號房間。一看到房間號,譚芳差點兒癱倒到地上。馬娟走出來,幫著一起扶她坐到了床上。
馬娟說,自己看了一眼車子,劉晨的這輛寶馬7系,車很結實,所以前面碰撞的痕跡不太明顯,但是,確實是撞到了東西。她問譚芳,當時撞車之後,有沒有感覺車子從什麼東西上面壓過去?還是被撞的東西從上面飛了過去?或者,是被撞飛了出去?譚芳一邊哭,一邊搖頭,說根本想不起來,她說那一定是個人。
劉晨又拿起了手機,看著馬娟。馬娟看了一眼她的表情,問道:「你是不是想報案?」劉晨輕輕的點了點頭,聽到邊上譚芳的哭聲之後,咬了咬嘴唇,又把手機放了下來,抱住了譚芳。過了一小會兒,劉晨含著眼淚,對譚芳說:「可是畢竟我們撞了人呀。」譚芳停止了哭泣,她站起來,說:「人是我撞的,我去投案,責任我來擔。」
「你擔的起嘛?你才拿駕照不滿一年,在高速上開車,本來就是違法。要是那人死了,殘廢了,你賠的起錢嘛?」馬娟的話,讓譚芳有點激動,她往前走了一步,大聲的說:「賠不起,我也要賠呀。我不投案,怎麼辦?上高速之前,不是你讓我開車的嘛,說不練怎麼敢開?不是你說要讓我開嘛?你剛才幹嘛要開車離開,這樣不是又成了逃逸了嘛?」
「好了,車子是我的,錢我來賠才對。剛才雨很大,也沒有攝像頭,就說車是我開的。這是我平生第一次撒謊,但是,這個事,只能這么處理。」劉晨坐在床上,很平靜的說著,卻把馬娟和譚芳都給嚇到了。
「其實,你們不知道,我不只是每天感覺沒有追求,循規蹈矩,其實,我老公在外面有外遇,我只是沒有說。我只是一直在忍著,其實,我早都不想活了。我豁出去了,這事我來抗,也讓我做一回不乖的女人吧。這個謊,我來撒。」劉晨抬起頭,堅定的看了一眼馬娟和譚芳。
「你有病吧!這不是有錢就可以搞定,是會判刑的你知道嘛?你去坐牢,你兒子怎麼辦?」馬娟這一句,驚的劉晨全身一震,她這才想起,自己還有兒子。她哇的一聲哭了出來。這個兒子,是她唯一還割捨不下的。
「你們都別說了,這事兒,我作主了,就是我來投案。是我的做,就是我來擔,你別和我爭了。」譚芳一邊用衣袖擦幹了自己滿臉的淚水,然後,她坐了下來,緊緊的握著劉晨的手,繼續說:「我就一個人,沒有什麼負擔,你不一樣,你還有兒子,還有生活。」
「你們兩個沒腦子的人,都閉嘴。你們都別逞英雄了,這個事,我來擔吧。」馬娟一邊說,一邊點上了一支煙。
兩個人抬頭看著她,還沒來的及說話,馬娟就說:「行了,我知道你們想說什麼,車是你譚芳開的,車子又是你劉晨的,將來的責任都在你們這兒。不關我什麼事,對吧?但是,你們兩個,一個連男人什麼味兒也沒嘗到,一個有家有孩子,你們去坐牢嘛?再說了,剛才開車逃逸的,是我,不是你們。
現在,你們就當什麼也沒發生,剛才我都想好了。你們就睡一晚上,明天一早,偷偷的離開,沒有人知道你們來過。車子,給我留下,就說是我偷了。然後,我開的撞了人,逃離了現場。」
「這不行!」馬娟的話音一落,劉晨和譚芳就異口同聲的喊了出來。馬娟沒有答理她們,繼續說:「其實,我已經得了癌症,現在,只有死了。最多也就一年的時間,所以,你們兩個人沒有必要和我爭這個。我謝謝你們陪了我這么多年,我所有的快樂,都是來自你們的。這次出來,也很開心,沒想到出了事。但是,我還是要感謝你們兩個人。」
「什麼?」兩人又是幾乎同時的發出了驚呼。她們從來沒有聽馬娟說過,她得了絕症。
早上的雨終於停了下來,就像來的時候一樣,顯的有點突然。太陽光照在窗檯上,也照在馬娟的身上。一束光線正好打在她胸口上,她感覺到了溫暖。她拿起自己的包,開門下了樓。她在前台把房間退掉之後,來到了停車場,卻沒有看到車子的蹤影。她連忙翻看自己的包包,里邊也沒有車鑰匙。
明明在凌晨時分離開的劉晨和譚芳都沒有碰過自己的包,怎麼鑰匙不見了?她開始有點發荒起來,忽然想起,在下車後,自己把鑰匙給了劉晨,讓她下車後現鎖車。
現在車子也不見了,一定是劉晨開走了,她是去投案了!她拿起電話,打給了劉晨。電話響了,但是根本沒有人接聽。她又打給了譚芳,問譚芳在哪兒。譚芳說,自己在回家的路上,下樓之後,和劉晨分開走的,是她建議的,一人打一個車,不會引起別人注意。馬娟知道譚芳要回去了,就交待說,趕緊回家,不管發生什麼,都按照昨晚商量的說,她去投案,譚芳裝作什麼也不知道。
突然,譚芳說了聲謝謝。之後,她告訴馬娟,可以不用去投案了,自己已經打車直接來了公安局,並且已經投案了,之後,就掛斷了電話。馬娟直接叫了一輛車,直奔最近的派出所。當她到達的時候,發現就在這個院子里,居然停著劉晨的寶馬車。她連忙跑了進去,說自己要投案。
一個月之後,古城牆下的一間滿是花花草草的酒吧門口的招牌很考究,木製的牌樓門上雕刻著「真情一生」四個字。馬娟獨自一個人坐在那張她們經常約會的桌子旁邊,喝著一杯雞尾酒。電話響了,她接了起來,說:「我到了,在老地方,你進來吧。」
不一會兒,劉晨來了,她開心把墨鏡摘了下來,放在桌子上。馬娟看了她一眼,說:「今天打扮的夠時尚的呀?這是要慶祝呀?」劉晨沒說話,笑著從包里取出來了一個小本子,舉在手裡晃了晃。
「辦好啦?」馬娟激動的搶過來,看了一眼封皮上離婚證的字樣。兩個人相視一笑,劉晨說:「我只要了兒子和撫養費,算是凈身出戶,我要做回自己。」兩個人都站了起來,相擁著抱在了一起。再次坐下之後,劉晨說:「譚芳的事,怎麼樣啦?你找到人了嘛?」
馬娟點了一支煙說:「她不讓我找,說她自己可以的。我就沒管啦,我想,她應該也不一樣啦。哎,對了,我昨天去到她原來的公司上班啦,職位比她高,哈哈哈。」劉晨看著她,說:「你還笑的出來?她沒工作了,你還幸災樂禍呀。」
「你們兩說我什麼壞話呢?」突然背後傳來了一個聲音。兩人抬頭一看,原來是譚芳,她身邊還跟著一個帥氣的男生。兩個人相視詭秘的一笑,站起來請兩人坐下來。當看到譚芳把手裡的車鑰匙放在桌子上的時候,兩人都驚訝的叫出了聲。
「你居然還開車?」馬娟說完,看了看邊上的男生,問道:「你坐她的車來的?」男生靦腆的點了點頭。
「你不知道,她沒有駕照呀?」劉晨補充完之後,轉頭看著譚芳。譚芳只是笑笑說:「我開頭電動車,不是汽車,我可是守法的好公民。」
原來,一個月之前,她們三個人幾乎前後腳的跑進了派出所,這把所里的民警都吸引了過來。因為三個人都是來投案自首的,都說自己昨天夜裡開車在高速上撞了人。兩個小時之後,所長把她們三個叫到了一起。
「肇事逃逸,你們知道是什麼罪嘛?還有報假案,頂罪,這簡直就是無視國家法律!你們三個都沒上過學呀?」所長說的很是生氣。
「上過,我們是室友。」譚芳小聲的回答著。所長和邊上的幹警都沒有忍住,笑出了聲。原來,他們晚上只是撞到了一個從前面卡車上掉落的白色塑料捅,由於里邊裝著一些液體,所以,碰撞的時候還是很有沖擊力的。
回來的車上,劉晨開著車,馬娟坐在副駕駛位上,譚芳坐在後面。車子開出一段路,三個人都沒有說話。就在這時,三個人同時的說:「我想說......"之後,三個人都抿嘴互相看看,笑了笑。馬娟說:「我們都別說,我知道,大家經過這場烏龍之後,一定都有很多感觸,想要說很多,但是,我們都別說。我感覺,人生,都應該真實點。我們只需要去做自己想做的事,那些沒用的話,留著以後閑聊的時候再說吧。」
劉晨的腳,加大了油門。車子疾馳的向他們來的方向奔去,邊上的綠樹從視線里向後飛去,遠處的山巒間閃耀著一道七色的彩虹。車身上映著彩虹,就像是一隻自由飛翔在花間的美麗蝴蝶,望著自己前方的天空,翅膀一震一震的,翻飛著奔向著太陽的方向。
(完)
⑥ 【原創短篇小說】貨車
我在鎮上生活多年,觀察過不少人。他們通常以家庭為單位,一輩子靠做點小生意維持生計。他們做事誠實守信,從不弄虛作假,只是沒有錢,過得太艱辛,而且也不懂感情。生活上,他們吃的簡朴,還穿著好幾年的衣服,長年累月極少見他們笑過。
這當中就有一家子的故事。
這家的男主人今年47歲,正直壯年。二十年來,他就靠幫別人拉貨運東西賺錢。他開車小心謹慎、處處避讓,家裡人從不擔心。他的妻子初中畢業,在鎮上一家酒樓里做服務員,每月拿1200塊薪水。
他們的兒子剛滿25歲,在外面闖盪幾年後,又灰溜溜的折回了鄉下。他沒有什麼出色手藝,在鎮上也找不到合適工作,只得跟著父親干起了老本行。
再過幾年,老父親打算把貨車留給兒子,將來好讓年輕人有個謀生之道,何況兒子也到了該娶老婆的年紀。他們相中了附近一個鄉下姑娘,計劃再賺點錢,年底前就把兒子的婚事定了。
平日里,父子倆輪流開車,替人運送貨物。他們四處落腳、沒有歸宿,就如同心靈一樣。
當地人談到這一家子時,總會說:這對父子都是老實人,平時就靠送貨維持生計。而且他們說到做到,答應了哪個時間就絕不拖延。
誰知有一天早上,噩耗傳到了家裡,老頭子被人發現躺在駕駛室,人沒了呼吸。貨車停在離家30公里的地方,裡面裝滿了物品。
這筆生意是幾天前接的,要求送到兩百公里外的地方。
根據頭一個發現此事的人說,貨車司機在當地餐館吃了個中飯,然後准備上車休息,可趟下之後就再也沒有醒來。大家紛紛傳言司機是勞累過度而死,圍觀的人無不搖頭嘆息。
很快消息便傳回了老婆子耳中。那時候她剛好在拖地,在聽到這個晴天霹靂後,受了很重的打擊,一下子失去了拿東西的力氣。
她找了個附近的凳子坐下,准備大哭一場。眼皮不停的眨動,可就是不見有一滴眼淚出來,淚腺這個器官早在這些鄉下人身體上退化了。
現在丈夫死了,那她晝夜不停的忙活還有什麼意義呢?
接著她想起了很多事,自然是跟丈夫有關的那些回憶。他們是如何經人介紹的,她第一次見公婆時的場景……後來,她記起了在娘家時過的那些日子,以及她的兄弟姐妹……各種雜亂回憶全都涌了出來。
如今,她的男人死了,也就是說今後再也見不到了,聽不到對方說話,兩人也沒法吵架。晚上她只能一個人看電視,不必再等他回家,每餐做飯時只需准備兩個人的菜……
兩個人!她忽然想到自己還有個兒子,家裡面還住著另外一個男人。
想到這,她立刻清醒過來。
雖然老的死了,但小的還在,何況兒子至今還沒有結婚。為此,她不免有些驚慌失措,尤其在盤算袋子里的那點拮據錢財後,恐懼立刻蓋過了悲傷。在鄉下,即便辦一場最簡單的喪事,也得花上兩萬塊,那麼原本計劃好的婚事也必定會推遲。這對她們母子來說,真是雪上加霜。
這一下,老婆子徹底不高興了。關於丈夫的一切,以及這段平淡無奇的婚姻,她最後得出這樣的結論:那個男人一輩子沒對她好,現在就是到死,也還要繼續折磨她。
傍晚,前來趕喪的人擠滿了屋子。人們吵吵嚷嚷,爭執不休。四個小時過去了,老婆子精疲力盡。她接待了無數的人,同這些人來回訴苦,哭的撕心裂肺,聽的最多的話就是他們孤兒寡母今後該怎麼辦。
是啊,當家的死了,要他們母子靠什麼生活呢?她並不為自己擔心,因為在鎮上隨便就能找份活干。可是兒子呢,眼下只能繼續靠開車運貨來討要生活。
她哭的很傷心,流了不少眼淚,心裡卻始終藏著另外一件事,讓她隱隱不安,那便是停在門口的貨車。丈夫死後,她囑咐兒子把貨車開了回來,因為那裡面裝滿了客戶的東西。可是車子不能一直停在鄉下,兒子以後的生活就全指望在這台貨車上。
她這輩子膽小謹慎慣了,一想到此,就不免全身發抖。
丈夫去世了,她自然是很悲痛的,但最多流3天眼淚。可要是貨送不到指定地點,換來買家的責罵,甚至讓兒子失去生意,那才是更大的災難。
等到晚上11點後,人稍微少點,老婆子終於逮著了機會,湊到兒子耳邊問,
「外面這車貨你打算怎麼辦?」
做兒子的詫異的望著她。
接著,母親表明了意思:
「你應該去送貨,明天清早5點就走」
兒子再也坐不住了。對於母親的這個決定,他很是不解,因為父親剛死,陪伴一生的母親卻逼著他去給別人送貨。
為吐露苦衷,母親向他說明了這么做的理由:
「那裡面的東西是別人的,既然答應了就得辦到,要不然會出大問題的」
「可是……」
「聽我的話,你明天早上5點就走,趁沒人的時候把車子開出去,大概中午12點前就能回來」
「那守靈的事呢?」
一提到躺在棺材裡的人,老婆子頓時氣紅了眼,
「他都已經死了,你就算哭的再傷心,也什麼都聽不到了」
是留下來守喪還是繼續送貨,做兒子的搖擺不定。
老婆子瞧見兒子唯唯諾諾,賭氣式的說:
「你要是不把這些東西送過去,以後就別想賺錢了,我們兩個就等著餓死吧」
年輕人被這句話嚇的不輕。
之後,老婆子把兒子拉到裡屋,費了好大的勁才將道理講通。
五分鍾後,老婆子第二次催促兒子去睡覺!做兒子的完全沒了主見,腦袋一團亂,稀里糊塗上了樓。
喪事開始時,兒子只是感到難過,心想父親去世了,家裡無非是少了一個人,再無其它擔憂。可自從被母親教訓之後,他反倒有些害怕了,因為他從未考慮過將來。以前跟著父親開車,他只管搬運東西打打下手,可要是父親不在了呢,那麼所有的重擔就全落在了他的肩上。
一輩子還長,接下來他靠什麼生活呢?
整個晚上他壓根就沒睡著。
凌晨四點,老婆子躡手躡腳上了樓,催促兒子起床。
臨走前她還特意囑咐兒子,
「你把貨送到後就立馬回來。要是客戶嘴裡說什麼,你就只管賠禮道歉,其它什麼話也不要多講」
外面黑漆漆的,年輕人帶著一種五味雜陳的念頭上路了。
他腦袋始終暈沉沉的,身子就像一部機器那樣,操控著方向盤,卻根本不去想自己在干什麼。他心裡只有一個念頭:盡快把貨物送到目的地。可是偶爾,又有另一個念頭閃過:他的父親昨天去世了,還不到24小時。
這兩個念頭此起彼伏,糾纏不休,簡直令他痛不欲生。
他的父親,昨天就是在他所坐的這個椅子上去世的。死之前父親經歷了什麼,最後一刻心裡在想些什麼,是不是捨不得他們母子,這輩子還有什麼放心不下的事情……這些永遠都只能靠猜測了。
一個人死了,就表示再也看不見了。聽不到對方說話,不能再跟他同一張桌子吃飯,不能一塊散步,一起商量事情。一個人去世了,就代表在所有人的記憶里,那個人永遠永遠的消失了。
是這輛車將父親拖累死了,讓他們父子二人陰陽相隔,可是做兒子的卻要繼續行駛。並且就坐在父親死去的地方,親手操控著父親摸過的一切。一邊痛苦回憶,一邊討要生活。
可是他為什麼還要駕駛這令人絕望的汽車呢?他的親生父親,就死在這兒。昨晚他還巴不得把這輛車撞毀、燒掉或是賣掉,一刻也不願看到它。
這一切就如同做夢一樣。
天邊逐漸明亮,陽光照進車廂,把內飾照的一清二楚。此時,從車內忽然冒出來一股強烈的香煙味,撲鼻而來,讓年輕人困惑不解。他停車扭頭去找,很快便在中控台上發現了半包未抽完的香煙。
接下來,他又在駕駛室里瞧見了其它東西。夾在玻璃間的名片,雜亂的收據和發票,以及到處亂扔的餐紙巾。在隔層里,他翻出來一本寫滿賬目的日記;在門縫里找到了嚼碎的檳榔渣……
要是仔細聞,他還能嗅到一絲刺鼻的腐酸味,那是因為他們父子經常在車里吃東西。最後,他俯身在副駕駛座下的地毯上,撿起來一小截紅色鞭炮碎屑,那是三周前他們父子曾開車去參加了一場婚禮。
各種往事回憶不斷襲來。
年輕人睜大眼,努力去尋找駕駛室里的各種蛛絲馬跡。父親的音容笑貌彷彿正從另一個空間傳來,是那樣分明,強烈,觸手可及。
你說一個人怎麼就會無緣無故走了呢,讓身邊人連個准備都沒有。明明才幾天前,他還曾跟父親一起出車,但僅僅幾個白天黑夜,一切卻變得物是人非。
人活著到底是為了什麼?父親一死,他忽然感覺生命好像完蛋了一樣。以後開車再沒人陪他說話,沒人教他經驗,旁邊那個人是永遠消失了,再也瞧不見看不著了。今後他只能像根木頭一樣,拉著車子來來回回。
父親在世時,他覺得生活無非是艱難點,但跟著父親開車,至少有個依靠。可如今腦袋空空,絕望滋生,總是擔心明天該怎麼過。因為他要一個人負擔整個家庭,沒人再教他如何生存。他自認為還不夠成熟,諸多事情未考慮清楚。
年輕人趴在方向盤上大哭起來,
「現在要我怎麼辦?難不成當真要把車子賣掉嗎?可是賣掉之後呢,我靠什麼生活?我什麼也做不了,什麼也不會做」
幾乎每走一段路,他就不得不因為眼睛濕潤而停車休息。好幾次路過服務區時,他都想一頭撞到哪個地方,就這么一死百了。他坐在駕駛室里,就如同坐在一個無窮無盡的悲痛之上。
這段原本只需開4個小時的車程,結果開了7個小時,直到中午才到。不過事情總算結束了,貨車停到了指定地點。
年輕人從車上下來,臉色蒼白,卻並不覺得委屈。雖然貨晚到了一天,但是他的父親死了,這總不能歸罪於他們不講誠信。要是父親沒有去世,東西早該送到了。一旦收貨人埋怨起來,他就原原本本把真實情況告訴他們。只要是個人,但凡有點良心,都會選擇閉口原諒的。
許多人走過來了,有穿著白寸衫的,有帶著工人帽的,他們將車子團團圍住。
這些人臉上全都帶著一股怨氣。尤其是走在最前頭的人,怒氣沖沖,就在快靠近貨車的時候,那人用十分嚴厲的口氣大聲呵斥:
「你是怎麼開車的,現在那批貨在哪?」
年輕人用手指著車廂,
「在裡面,一個也沒少」
接著此人下了第一道命令,要求帶帽子的工人將貨品全部卸下來並仔細查看,但凡發現任何異常,立即跟他匯報。
在場者都把司機看作了一個失信者,個個懷著戒備之心。
這些人忙忙碌碌,一件接一件的從車上搬東西下來。每卸下一件,工人們就在現場開箱核驗。他們幾個人先是合力把貨物抬到地面,接著用錘子敲開木板。在確定內飾完好無誤後,最後再小心翼翼的拼裝回去。
年輕人瞧著這一切,總覺得該為自己做些辯解,於是很小聲的說,
「這批貨是我父親接的,他原本在昨天下午就送到,可是……」
還未說完,那個帶頭者更為惱羞成怒了:
「他就是個騙子,求我送東西時保證一定按時送到。還說自己開了20年車,誠信經營,從不拖延時間。現在人不見了,就連電話也不接了。騙子,毫無信用」
年輕人受了莫大的冤屈。但他想起母親的叮囑,不要同客戶做任何爭辯。
那批貨總算卸完了。
帶頭者下了第二道命令。緊接著,戴帽子的工人像羊群入圈一樣,三個人一組,吃力的抬著設備返回車間。等到這些人走遠後,對方轉過身沖著年輕司機說:
「你們比規定的時間晚了一天,回去就跟你父親說,這筆錢至少兩個月之後再來找我」
這時候年輕人再也忍不住,蹲在地上大哭了起來。
⑦ 短篇小說:二丫與摩托車
二丫當然是個丫頭,只是性格像個男孩。
二丫已經上了初中,可是愛玩愛鬧的本性依然不改。
二丫早學會了騎自行車,可是她並不滿足,已經悄悄把眼睛盯上了姨父家的摩托車。噓,不準告訴別人哦!
姨父只要出門,都要騎著摩托車。你看他,一抬腿跨上摩托車,然後左手捏緊離合器,右手捏著剎車,左腳撐在地上,然後右腳就在那根啟動桿上一下又一下地用力蹬。每蹬一下,摩托車就會「突突」地哼幾聲,後輪處的煙筒還配合著冒出一股黑煙。只是,那「突突」聲不長久,就像水壺里的水快要沸騰時,有人撤了火一樣,「呼嘟」一聲又滅了。
但是姨父還在堅持用力蹬,總有那麼一次,發動機開始「突突突」「突突突」地吼起來,摩托車就發動了。然後,梅姨就抱著兩歲多的小女兒靈兒,坐上了後座,摩托車就載著一家人開開心心跑遠了。
二丫就在梅姨後門口眼巴巴看著,摩托車越跑越遠。因為,二丫要上學,不能一起跟著去隨便逛。而且,一個十幾歲的丫頭,總不能告訴大人,她不是想坐摩托車,而是想騎,想像男人們那樣,駕著摩托車在風里狂奔,還讓風兒把頭發吹得高高飄起。
不能說的秘密藏在心裡很久很久,都快發了酵,連酸味都悄悄冒了出來。
還好,姨父的摩托車經常停在後門外。二丫放學後在姨家吃了飯沒事干,就拉著靈兒在後門外玩。瞅瞅沒人,二丫就讓靈兒吃著蘇打餅干在旁邊看,自己則猴子般跳上摩托車學著姨父的樣子死命蹬著啟動桿,摩托也會發出「突」的哼聲,只是從來都連貫不起來。靈兒在旁邊看著二丫那一上一下亂跳的身影,也覺得好玩,總是嘻嘻笑著,經常忘記吃餅干。
二丫也知道,摩托車不插鑰匙不能發動,而且到底怎樣捏離合怎樣捏剎車自己都是一竅不通,可是二丫就是不能放過在摩托車上練腳的機會,總是樂此不疲。
一日黃昏,姨父不在家,估計去村裡誰家喝酒。二丫放學吃完飯,草草寫了作業,就急急拉著靈兒出了後門。
嘻嘻,摩托車果然就在後門外的窗戶底下停著,好像是一心一意就等著二丫來騎。二丫把蘇打餅干往靈兒手裡一塞,告訴靈兒看自己給她表演騎車的把戲去。靈兒高興地直拍手,笑得眼睛都快眯成一條縫。靈兒跑到車旁邊站好,開始當起最忠誠的觀眾。
二丫扶好車把手就坐了上去,開始有滋有味用腳蹬啟動桿。不知那天二丫是遇上過什麼開心事,還是晚飯的肉餃子給了二丫無窮的力氣,二丫那次蹬車時間格外長,也格外用力。偶爾摩托車也會發出「突突」的聲音,二丫和靈兒都會興奮得尖叫起來,然後二丫就像打了雞血一樣繼續死命蹬。
猛地,不知二丫怎麼蹬了一下,摩托車就開始「突突突」地吼起來,這還不算,車子居然像沖出牢籠的囚犯,死命向前闖去。坐在車上的二丫還沒有回過神,身體早隨著車子一起向前沖,只是,車子沒有奔出幾米路,就因重心不穩身子不平衡栽在了地上。當然,二丫也被壓在了摩托車下面,雖然車子「突突」了幾聲後不再吭氣,但前後兩個輪胎也還嘩啦啦旋轉著。
二丫把腿從摩托車下費勁地拽出來,也顧不上疼,趕緊爬起來去看靈兒怎麼樣。還好,靈兒當時站在摩托車的右側方,摩托往外沖時,是貼著靈兒臉前向前奔的。如果直直朝靈兒沖過去,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再看傻乎乎的靈兒,她還拿著餅干看著摩托,臉上懵懵的,估計是沒看明白今天的節目怎麼和往日不一樣,在發呆呢!
二丫看靈兒沒事,才鬆了一口氣,又趕緊去扶摩托車。這時候,在屋裡洗碗的梅姨也聽的聲音不對跑了出來。梅姨居然沒有意識到剛才發生了多麼大的事故,也沒有意識到寶貝女兒差點命懸一線,只是奇怪摩托怎麼躺在地上,便費勁和二丫把車扶了起來。
二丫囁囁嚅嚅說了自己做的壞事,梅姨居然沒有責怪二丫,只是和二丫一起把車推回了屋裡,還叮囑二丫不要和姨父說這件事。然後,梅姨就帶著靈兒沒事人似的去別人家看打麻將去了,只有二丫一個人在家裡發呆。
後來,二丫也不知道姨父是什麼時間回家的,只是早上起來聽梅姨說姨父喝多了,還吐了一地,二丫就放心地去上學了。幾天後,二丫就把這事忘記了。只是,她再也沒有去後門外,給靈兒表演騎車的把戲。
不知哪一天中午吃飯時,二丫聽見姨父喃喃自語:「咦,這段時間摩托車怎麼老難騎了?方向不怎麼正,腳蹬子還是彎的,我沒有摔過啊,真是奇怪!」
二丫把碗放下,擦擦嘴巴對梅姨說自己吃飽了,要去看書,就回自己房間里去了。
一晃過去多年,二丫再也沒有碰過摩托車,只是夢依然在。那發了酵的酸都快過了頭,不過,從來沒有人去打開酵著夢的缸蓋。
二丫弟弟也長大了,小夥子眼饞別的年輕人都有了摩托車,自己就和父母說也想買一輛。男孩子想要摩托車好像是天經地義的事,所以家裡沒有一個人反對。不出十天,一輛漂亮霸氣的豪爵就出現在院子里。
二丫看著弟弟拿濕布仔細擦車,比梳自己那頭黑黝黝的頭發還用心;二丫看著弟弟把紅色的絲帶綁在車把手上作裝飾,比給約會的女孩子系頭花還用心。
想到這里,二丫「噗嗤」一聲笑了,想啥呢?弟弟還沒有女朋友呢,和誰約會去?
雖然也有一些女孩子有意無意向弟弟示好,可弟弟好像天生不開這個竅。即使鄰居家的小妞,每天都來家裡幾趟,雖說是和二丫拉家常,但二丫知道小妞的心其實在弟弟身上。然而弟弟就是後知後覺,沒有任何反應。雖然二丫也打著趣告訴弟弟小妞的心思,弟弟卻說別瞎說,人家沒有那個心!
哼!誰沒有那個心誰知道,真是的,沒有一個人入你的眼,難道你還能領回一隻天鵝來?真是!
五月的一天傍晚,弟弟悄悄拉二丫到屋裡,他抓著頭皮很不好意思地和二丫說,自己喜歡上了一個女孩子。自己已經和人家交往了一陣子了,女孩子和自己很對眼。
二丫捶了弟弟的肩膀一下,笑著說:「你小子厲害啊,不聲不響就找上女朋友了,現在才和老姐說,肯定想求我幫你辦什麼事吧?說唄,姐定有錢出錢,有力出力!」
弟弟撓著頭皮說,最近農忙,女孩子父親身體不好,弟妹還小,自己想開著家裡的打麥機去她們家幫忙,問二丫能不能和自己一起去?畢竟,多個人手多把力。
二丫知道事關弟弟終身大事,自然拍著胸脯答應了。只是,每天來回如果開著打麥機,那速度不快不說,光那震耳欲聾的聲音也能把人吵死,實在是太不方便了。弟弟說那也沒辦法,自己倒想把摩托車也運過去,可惜一人不能當做兩人使,只能算了!
二丫心裡那個發著酵的缸蓋好像一下子被掀開了,她想都沒想就說:「我給你騎過去!」
弟弟直接否定了二丫,乾乾脆脆地告訴她第二天還是坐著自己的四輪車兼打麥機一起去吧,雖然不好看,至少安全省心。
二丫犟脾氣上來了,拖著弟弟去院子里,讓他教自己怎麼騎摩托,否則,第二天自己就不去幫忙了。
弟弟沒轍,在院里指著摩托給二丫講了怎麼發動怎麼停車,但那眼神里滿是無可奈何和不相信,明擺著只是為了拉二丫這個勞動力才不得不這么做而已。
二丫一不做二不休,讓弟弟把車推出院子,自己要在門口的街道上親自試試,免得只會紙上談兵。
說來也怪,二丫第一次上去就冷靜地發動了車,只是離合放開的時間把握不好,車頭居然是向上猛地一躍才往前沖的,但二丫最終還是制服了摩托車,還在街道上慢慢騎了好幾個來回。直到心裡有了底,二丫才停了下來。
二丫看著目瞪口呆的弟弟,自己得意地一笑,又捶了弟弟一拳,告訴他就這樣定了,明天出發!
第二天早上,姐弟倆都早早起了床忙活起來。二丫問清了女孩子的村莊,以及房子的位置,就騎著摩托車先出發了。反正自己不敢騎太快,一會兒弟弟肯定能攆來。
二丫的村子離國道不遠,所以出了村很快就上了平整寬闊的柏油路,雖然有來來往往的大貨車,二丫也不怕,平時騎自行車早就把膽子練出來了!
早上太陽還沒有出來,二丫騎著車在風里感覺好涼快。二丫試著把油門加大,車子就像被抽了一鞭子的駿馬,蹭地騰雲駕霧飛快沖起來,二丫多年前想在風里飛揚的頭發,終於迎風飛了起來。這種感覺與騎自行車太不一樣了,這才是真正的御風而行,任意馳騁啊!速度與激情在這個早上,在飛馳的摩托車上,在青春無敵天不怕地不怕的二丫身上,徹徹底底地上演了!
只是,二丫騎得太盡興,早忘記了等弟弟一起去這回事。等騎了幾十里,女孩子那個村莊出現在眼前時,二丫才發現,自己應該已甩了弟弟好遠了。等還是不等他,二丫很快決定不等了,進村。
女孩子這個村子比較大,是個長條形,弟弟說女孩子家好找,最西頭。也就是說,進了村子沿著街道一直走到頭,她們家就到了。這么好記的位置太容易找了,二丫騎著車一頭就沖進了村裡。
咦,不對!這街道,和國道可真不能比。街道是泥土路,本來哪個村子都一樣,二丫是有心理准備的。可是這個村的路還是有點怪,不知什麼原因土路不是平平坦坦的,路面兩邊是條條壕溝深深凹下去,中間卻是一道長楞高高扭曲著凸起,整個路面橫著看,就是波瀾起伏的太平洋海面唉!(嗚嗚,後來才知道,這個村子裡每晚都有大貨車偷偷通過,就為了繞過國道上的一些收費站,卻把村裡的路面壓成了面癱。)
那桀驁不馴的豪爵遇到這路面,一下子沒了脾氣。本來豪氣沖天的二丫,在這路面上直接就傻了。可是車子已經沖到了壕溝,速度還不慢,如果認輸停下來也不是不可以,可是二丫還真不願意。最後,二丫一咬牙,硬著頭皮在太平洋的波瀾里小心翼翼地挺進,沒有了速度,沒有了激情,全是小心小心再小心。
如果街道只有二丫一個人也行,要命的是農村的老人都起得早,迎面動不動就有一個老人挑著籮筐慢悠悠地走過來,而且離二丫還很近很近。
二丫心裡根本算不出車子與行人之間的距離,好幾次眼看就要迎面朝著人家撞過去,還是二丫死命喊著「讓開讓開快讓開,我是才學會騎車的,」對方才好像剛從睡夢中被地震驚醒一般,趕緊往路邊匆匆閃去。那身手,彷彿身藏絕技的武林高手被迫現形,個個都敏捷得很。只是,面對大早上入侵村寨的豪爵和二丫,他們實在弄不清是何方神聖!
二丫才顧不上解釋,只是手心冒著汗還緊攥著摩托的把手,在和太平洋的波瀾一心一意作戰。身後揚起的塵土陣陣彌漫,被驚嚇了的老人最後只是喃喃兩句罵語又該幹啥幹啥去了。
不知過了多久,街道的房屋才有了盡頭,二丫在最後一座房子前把摩托車熄了火停了下來,人早就變成了剛從五行山下爬出的猴子,渾身上下都是灰塵。
那家屋裡的女主人正好出門倒洗臉水,看見二丫便熱情搭訕問二丫想找誰。二丫還好記住了女孩子的名,一問,這就是女孩子母親。人家趕緊把二丫拉進了屋,還喊著女孩子讓她去打水,好讓二丫洗一洗。
哇,一個著白衣裙的女孩子應聲過來,二丫一看就知道,這絕對是未來的弟媳。沖這俊模樣,和這份溫婉端莊,二丫覺得再來十次速度與激情,都值!!!
歲月匆匆,二丫也成了家,還有了可愛的孩子。那發過酵的摩托車的夢已然見過空氣,鼓起來的氣泡慢慢縮小,又慢慢縮回了現實的殼里。二丫,也開始踏踏實實做妻子,做母親。
只是,和孩子在一起還不夠六個月,二丫就得給孩子斷奶並和孩子分別,因為二丫要上班了,而且單位離家還很遠。
忙忙碌碌的白天還好,畢竟手邊有做不完的事。然而每一個寂靜的夜裡,二丫腦子里除了孩子還是孩子。從來沒有流過淚的二丫,開始用淚水填補相思。然而,淚愈流愈多,相思愈積愈濃,這是一段恨不得時光長了腳能跑就趕緊跑的日子。
到了周五下午四五點鍾,愛人會騎了摩托車來接二丫,然後載著她一起向家的方向飛馳。
回家的路太長了,愛人一個人騎完全程太累。他也知道二丫那男孩子的脾性,於是就忽悠著二丫,讓她騎三分之一的路程,自己騎三分之二。這樣,二丫也過了車癮,自己還樂得在後座休息一會兒。
春夏秋冬,回家的路上沒有賞過花,卻見過月,還常和風雨打打交道。
一個周五,兩人准備回家時已覺天氣陰沉沉的,怕是要下雨,但二丫猶豫了一下還是咬牙要求上路。
這次愛人不敢再讓二丫騎車,怕她騎得慢路上耽誤功夫,自己跨上摩托車等二丫坐好就一路狂奔,恨不得一口氣沖回家裡。
可是車子再快也沒有老天那張臉變得快,兩人還沒走到三分之一的路程,烏雲就氣勢洶洶壓到了頭頂,還伴隨著毫不講理肆虐著的風。
原本因為天熱穿著短袖的二丫,瞬間覺得冷嗖嗖的,趕緊抱緊愛人的腰,渴望從他身上得來些暖氣。
摩托車在狂風中艱難挪移,像極了醉酒的人的搖搖擺擺。公路兩邊挺拔的楊樹,平日里站得筆直,還目不斜視。如今在暴風的糾纏下不再矜持,也左搖右晃起那婀娜的身子,一會兒相鄰的幾棵樹枝枝葉葉絞在一起,彷彿在聚頭商量一個重大的機密,一會兒又「刷」得一下分開,好像孩子們過家家鬧崩了在發脾氣,有的瘋子一樣撲向路面,有的則賭氣般倒向路後的農田裡。
二丫嚇得抱緊愛人不敢吭氣,她好怕哪一棵樹禁不住風的折騰,「咔嚓」斷了砸向兩人。愛人更是慘不忍睹,狂風捲起的灰塵一陣陣彌漫,他經常看不清路面的坑坑窪窪,摩托車一會兒跳一個坑,一會兒再跳一個坑,他只是咬牙切齒小心翼翼保證車子還能從坑裡跳出來就行。
不知在這段魔鬼之路上走了多久,才脫離了著了魔的楊樹的威脅。風似乎小了一些,路邊的楊樹也被灌木代替。只是,烏雲更厚,更低!愛人加大油門,趁機又趕了一段路程。二丫也微微坐直身體,略微喘了一口氣。死裡逃生的感覺,居然不是哭泣,而是慶幸。
可是,不知什麼時候,雨還是來了。大滴大滴的雨,最初只是零零散散地砸在頭上、身上、車子上,二丫能聽得到雨滴墜落的聲音,更能感受到直刺心間的涼意。可惜,臨走時太匆忙,沒有拿傘,也沒有帶雨披。
約摸走了三分之二的路程了吧,雨終於還是大了起來。不是瓢潑,那樣子的話老龍王還讓人喘口氣。兩人感覺就是騎著車在瀑布里穿行,雨水劈頭蓋臉地灌下來,人根本睜不開眼喘不過氣。天彷彿在一剎那就黑了下來,兩人和車都像螞蟻一樣在風里搖搖擺擺,東倒西歪。二丫不知道公路上還有沒有其他的車子行走,只覺得兩人已經行走在地獄,她只是死死摟著愛人的腰,他帶她去哪裡就算哪裡。
還好,愛人發現路邊有一處正在修建的工廠,沒有大門,他就把車扔在路邊,拉二丫跑到裡面去避雨。
兩人站在屋檐下,渾身已經濕透,都冷得不住發抖,但是看看昏黒的雨幕,又覺得好慶幸,終於不用在雨里淋。
不知過了多久,雨終於小了,漸漸停了。二丫和愛人從廠子里跑出來,騎上摩托繼續往家裡趕去。
夜幕降臨,當兩人滿身泥水出現在家裡的時候,二丫以為自己終於可以放鬆下來哭一場了。但,寶貝女兒正好朝自己看過來,二丫那咧著的嘴居然迅速向上翹起,形成了一個最完美的弧度。
匆匆換了干凈的衣服,二丫早和愛人搶著抱女兒,看女兒撅豬嘴做游戲了。風雨,都被關在了門外!
二丫和愛人在家與單位的公路上又騎著摩托車奔波了好幾個春秋,不同的季節上演不同的故事,但故事的獎品永遠是家裡最愛的那個小東西!
多少年後,二丫和孩子回鄉依然走的是同樣的路,她還會給孩子講起哪個地方當年楊樹密集,哪個地方自己曾經避過雨。不過故事講得輕描淡寫,孩子也不大往心裡去。
孩子倒是對二丫提起,當初因為大意,二丫和愛人只顧邊說話邊騎車,卻不注意讓裝有從家裡帶出的衣服和小米的紙箱開了口,在坑坑窪窪的公路上邊走邊掉,最後一樣不剩的故事很有興趣。孩子樂得咯咯直笑,還說二丫和爸爸真笨、真有趣!
孩子還說,摩托車是個神奇的東西,自己長大了也要騎。
二丫卻說不行,你以後一定要當淑女……
⑧ 推薦幾本有趣的中短篇小說,適合放學後在車上閱讀
【朱顏長好】【海濤】【搏命紅顏】【不問花語】【十八歲出門遠行】【現實一種】【世事如煙】【黃昏里的男孩】
⑨ 【短篇小說】轎車司機與農夫
文/村上楊柳
「喂,您好。請問是張師傅嗎?」
「是我,你是?」
「您是准備下午去吉安市嗎?」
「嗯。」張師傅立刻明白對方的來意。
「多少錢一位?」
「從縣城出發的話,五十一位。」
「我在龍門,兩個人。」
張師傅思忖了一會兒。
「六十一位。」
「行,下午幾點能夠過來?」
「兩點。」
掛斷電話,張師傅心情愉快。有二十一位的公交車不坐,非要坐私家車。這群人的腦子…不管他了,反正我有錢賺就行,這樣的人越多越好。張師傅心想。
現在是中午十二點,距離約定好的時間還有兩個小時。他用一個小時去招攬新的乘客,剩餘一個小時駕車前往龍門。「如果這趟能夠載五個人,那就賺大發了。」他想。
消失了半月之久的太陽終於重新露面,陽光撒在田地里的油菜上,剛翻耕過的土地上,還有辛勤勞作的農人身上。氣溫趨暖,萬物復甦,正是農忙的季節。
張師傅在龍門馬路邊上接到了等待中的乘客。
「你們去吉安哪裡?」
「火車站。」一個乘客說。
「這里離縣城不算近啊。我開車花了四十分鍾,這一來一回,汽油都用了不少。」張師傅斜眼從後視鏡里瞥了一眼坐在後座的兩名乘客,又接著說,「最近的汽油價格也漲了……」
張師傅說這話的目的很明顯,他想提高此行約好的價錢。但兩名乘客一上車就戴耳機,假裝沒聽見他的話。張師傅想到還有其他乘客在等待,也就不費多餘口舌,駕車原路返回了。
路上的車子並不多,偶爾遇上同向的貨車或者三輪車,張師傅的車子總是快速的超車,並且不按喇叭。張師傅清楚,整條道路沒有安裝用於拍攝違法駕駛的攝像頭,所以他不斷的加大油門,速度快的嚇人。
轎車轉過一個彎道以後,道路變得筆直,前面有一輛行駛緩慢的三輪車。張師傅確定反向沒有車輛駛來,便不按喇叭的快速的從三輪車旁邊超車。就在這時,三輪車稍微往左行駛了一點。轎車的右側車門與裝貨三輪車的後部立刻發生了碰撞和摩擦。一陣刺耳的刮擦聲以及轎車出現的短暫的失控使張師傅愉快的心情立刻跌落谷底。
「操!」張師傅煩躁的罵了一句。然後將轎車停靠在道路右側。駕駛三輪車的農夫緊跟著將三輪車停在了後面。
轎車剛停穩,張師傅就從駕駛室走了出來,匆忙跑到轎車的右側,查看轎車的情況。右側後門的門把手下方被撞出一個雞蛋大小的洞,洞的旁邊是一條條深淺不一的劃痕。轎車的外觀受到嚴重的損壞,相比之下的三輪車,幾乎毫無損傷。
「你看看,你看看。我的車子被你弄成什麼模樣了?」他對著農夫氣勢洶洶的吼道。
農夫看上去五十齣頭,戴著一頂草帽,皮膚黝黑,身體很結實。他上身穿著棕色的短袖,迷彩褲上全是風乾的泥漬,雨靴齊膝,同樣沾滿了泥土。他緩慢的從三輪車的駕駛座上走下來,努力做出一副隨意的模樣。但從他的臉色可以看出,他的內心此刻焦慮不堪。
他走到轎車的右側,看了一眼受損嚴重的右側車門,沒有說話。
「你是怎麼開車的?為什麼要突然左拐呢?我即使剎車也來不及……你說吧,該怎麼解決?」張師傅臉色非常難看。
農夫依舊保持沉默,擔憂使他不知道該說什麼,但努力表現出一副隨意的模樣。
張師傅為人精明,事故一發生不久,他就想到了保險公司以及交警。他先給交警打了電話,然後跟保險公司打電話。這期間,農夫一直默默的站在張師傅身旁,微微低下頭,像一隻迷失方向的綿羊,毫無頭緒。
「我也不願意發生這樣的事情。」農夫突然開口說,聲音很低,「我不知道你會駕車突然從後面出來。」
「這都是你的責任,你為什麼要突然拐彎呢?你難道不知道在道路上突然拐彎很危險嗎?」張師傅擺出一副咄咄逼人的架勢,他要把責任全部推到老實本分的農夫身上。「你看看我的車變成什麼模樣了?這都是你隨意拐彎造成的。」
「我不知道你要從後面超車。」農夫有氣無力的小聲說。
「我脾氣好,要是碰上脾氣暴躁的司機,現在早就打你一頓了。」張師傅說完回到車上,立馬換了一種討好人的語氣和態度跟車上的兩名乘客說:「兩位帥哥,交警來了以後,如果詢問你們問題,麻煩你們說我們是朋友關系。」
兩名乘客點頭答應。
「謝謝啦。」張師傅笑著說,「來,抽根煙。」
農夫站在轎車車尾,鄒著眉頭,沒有聽見裡面的談話,臉色變得更加焦慮了。
交警很快趕到事故地點。張師傅遠遠的就注意到那輛皮卡警車。他恭敬地站在自己的車外等候。警車上下來兩人,一胖一瘦,兩人都沒有戴警帽,頭發蓬鬆,看上去無精打採的。其中瘦警察下車才慢悠悠的把交警的馬甲穿在身上,一臉的老大不情願。
張師傅像影子一樣緊跟這兩名交警,嘴巴不停的訴說農夫的違規行駛,至於自己的超速行駛,隻字不提。
兩名懶懶散散的交警這里看看,那裡瞅瞅,很快就處理完這起交通事故,他們將事故的起因全部歸咎於農夫的違法行駛。
「這起事故都是因你的不謹慎駕駛引起的,所以你要負全責。」瘦警察對著顫顫巍巍的農夫說。
「是,都是我的責任,我一點推脫的心理也沒有。我會賠錢的。」身體縮做一團的農夫說。
不到五分鍾的時間,兩位英明的交警就處理完這起事故,揚長而去了。他們走後不久,保險公司的工作人員趕到現場。張師傅認識這位保險公司的員工,他稱呼其為大哥。兩人在車外秘密的聊了一會。只隱隱聽見工作人員最後說:「放心,公司肯定全賠。」
老實本分的農夫低頭看著腳下,雙手背在腰後,像一個犯錯的孩子。他沒有心思去偷聽張師傅與他大哥的小聲談話,憂慮使他大腦一片空白。
保險公司的員工離開後,張師傅露出了一副邪惡的嘴臉,像飾演電視劇里陰險狡詐的小人。但當他走到農夫身邊時,卻又很自然的露出了充滿善意的微笑。他說:「這起事故的責任在於你的違規行駛,交警剛才也是這樣說的。我能體諒你生活的辛苦,畢竟賺錢並不容易。但不管怎樣,你都應該賠償我一部分的經濟損失。這么嚴重的劃傷,維修費不可能低於五千。我就當作是做一件善事,你給我一千二,這事就算過去了。」
「一千二?」農夫驚慌的說。
「大哥,我是看在你賺錢不容易的份上,才只要你一千二百塊錢。按常理來說,你得賠付我修車的所有費用。而這費用,起碼需要五千塊。我現在只要你賠付我一千二,你竟然還覺得太多了?」張師傅生氣的說。
「謝謝你,你是好人。」農夫慌忙道歉,眼睛一直看著地上。他忸怩了一會兒,又說:「我現在身上沒有一千二百塊錢。我去家裡給你拿,行不行?」
張師傅仔細盯著農夫看了一會兒,他懷疑農夫在耍花招。
「回家裡拿?」
農夫點點頭。
「也行,我和你一起去。坐我的車去。」張師傅猶豫了一會兒說。
農夫立刻抬起頭,想說什麼,但沒說出口。張師傅回到自己的車上,啟動汽車,在道路上掉頭。農夫猶猶豫豫的開了車門。他一邊頻頻點頭表示抱歉,一邊不斷用手使勁拍打身上的泥漬。磨蹭了很久,始終不敢進入車里。
「我怕臟了你的車。」農夫說。
張師傅嫌棄的瞥了一眼農夫,說:「沒事,上來吧。」
農夫不安的上了車,嘴裡一直在道歉。
農夫的家離事故地點很近,不出五分鍾,張師傅的車就停在了農夫的家門口。農夫突然變得很慌張,他想立刻下車。
「等等,我跟你一起進去。」張師傅見狀匆忙喊道。
「好人,你行行好。讓我一個人進去。」農夫的聲音在顫抖,但語氣非常誠懇,「這件事如果被我老婆知道了,它肯定要跟我離婚。好人,求求你,讓我一個人進去。真的會跟我離婚。」
張師傅用疑慮的眼神盯著站在車門外的農夫,他不相信農夫的話,即使農夫說的話沒有半點虛假。
「這是我的身份證和三輪車鑰匙,放在你這。你行行好,我的老婆真不能知道這件事。」農夫懇切的說。
「你快點,別想著逃跑。」張師傅不耐煩的說。
農夫鞠了一躬,然後悄聲的進入家門。
張師傅眼睛一直盯著農夫的門口。生怕他會突然逃跑。等到農夫從大門出來,回到轎車內時,他陰沉的臉色才緩和了些許。
農夫立刻從口袋裡掏出一千塊交給張師傅。
「你這是什麼意思?」張師傅發現少了兩百塊而十分不滿,語氣粗魯的說。
「好人,我只剩三百塊錢了,這是給店鋪的錢,你難道要我向別人賒賬嗎?」老實本分的農夫又從口袋掏出三張人民幣,可憐巴巴的說。
「這本來就是你的責任,我是看你可憐,所以沒讓你賠付全部的維修費。你還來這套……」
「好人,我也不願意發生這樣的事,這三百塊真的是要給店鋪的,我要去那裡拉貨。」農夫一邊懇切的請求,一邊不自覺的給了張師傅兩百塊錢。
張師傅仔細數了兩遍,然後開車前往事故地點。這一回,農夫沒有一直不停的低聲道歉。他將手靠在窗戶上,眼睛看向窗外。從後視鏡里可以看到一張疲憊的臉,一雙禽著淚水的眼睛。
下車後,農夫又一連聲的道歉。張師傅板著臉,看也不看一眼農夫,徑直駕車離開。他一隻手掌握方向盤,一隻手在拍掃農夫剛剛坐過的副駕駛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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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南的短篇小說
作者:南山探路
一 蜻蜓點水
更新時間2007-7-6 19:24:00 字數:9433
花蜻蜓近來尤其煩惱。「這倒是個問題。」她嘴裡時不時會冒出這么一句,惹得同事只看她。
晚霞的最後一絲紅光剛從天邊隱去,暮色就像一款無邊的黑色紗巾,飄盪在密密麻麻的樓宇間。遠處半山腰的那盞燈又是最先忽閃起大眼睛,像是急著和天邊的星星眉目傳情。近處的街燈次第亮起來,車燈也亮起來了,寬闊的街道很快就變成了流動的燈河。街邊一座玻璃大廈的18層窗戶里,有位女士正坐在辦公桌前的轉椅上,靜靜地望著這來來往往的車流。她喜歡這景色,夜幕給人以神秘感,而流動的燈光又能勾起她無盡的遐想。
但此刻她卻有點心不在焉,到底是回家呢,還是留在公司宿舍?「這倒是個問題。」她不覺嘴裡又嘟囔了出來。「小花,說什麼呢,下班回家了。」「嗷!」窗邊那位被喚作小花的女士,用屁股把椅子打了一個轉,把手裡捏著的簽字筆往桌子上一拍,站起身,大聲說:「回家。」這位小花,就是本文的主人公,名叫花晶瑩。據她說,從上小學起,學校調皮的男生就只喊「花蜻蜓」。哭過無數次鼻子,到老師那裡告過無數次狀,後來只好默認,再後來要是有人喊一聲花晶瑩,倒覺得好像不是在叫她,非要等到別人沖她喊「哎,叫你呢!」她才會愣過神來。
電梯口圍著很多人,有好事者不停的用手指按向下的箭頭,也許是想藉此機會練一練一指彈功夫。經過瞬間而又很漫長的集裝箱運輸,下班的……
請採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