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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污的短篇小說

發布時間: 2022-12-10 00:51:11

Ⅰ 凌叔華的優美短篇小說《綉枕》賞析

本來我不想把凌叔華的著名短篇小說《綉枕》拿來說一說,但看到平台里有一些自我感覺非常良好的所謂純文學作家(他們自我標榜的),他們目空一切,目中無人,把自己當成香餑餑,把別人看得啥都不是,還常常著文,狂妄地詆毀別人,我就看不慣,因此就把凌叔華的短篇小說《綉枕》推出來,讓這些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的人看一看,看看他們的所謂純文學作品能跟《綉枕》相互媲美嗎?不怕不識貨,就怕貨比貨,看看這些純文學作家還能趾高氣揚嗎?看看他們的純文學作品,是不是掛羊頭賣狗肉,是不是豬鼻孔里插大蔥——裝象呢!如果有人說,稻香老農,你怕也只能去種田啊,你有何德何能在這里舞文弄墨。呵呵,我又沒說我是純文學作家,所以你怎麼說我都不生氣。譬如,有人說稻香老農只配去種田,可他還偏要寫什麼打油詩;還有一個文章不知怎樣火氣還不小的簡友公然譏諷說稻香無田可種,還假稱老農來種田,雲雲。對此,我也請他們來讀一讀《綉枕》,平靜一下,還是要認清自己有多少斤兩。我這人就貴有自知之明,所以從來不吹牛說人家文章不如我。

閑話少說,言歸正傳。凌叔華的短篇小說在當初一發表出來,就轟動文壇,不僅如此,而且還得到大文豪魯迅先生的贊賞和認可。《綉枕》中的主人公就是美麗溫柔的大小姐,在那樣一個時代,她不是交際花,她只有靠在深閨里精心綉一對靠枕送給人家,希望因此能夠得到主人的賞識而派媒人到她家說親,但事實是靠枕送去的那晚,就被喝醉酒的雜碎吐臟和被打牌的人弄毀,後來被那家少爺隨意丟給了家佣,她的夢想就這樣如肥皂泡似地破滅了,文章精心描寫綉靠枕和靠枕的悲情史,藉此來反映在那個時代的女性,她們自已是難以掌控自己的命運的。這篇小說質朴清新,語言優雅雋永,富於口語化,文采斐然,人物心理刻畫得非常到位,文筆細膩,文章結構很緊湊,寫得相當自然。另外,文章擅長用人物的語言來刻畫人物形象,文章一開始用張媽對大小姐講了很多阿諛奉承的話,就將一個寂寞且孤苦無助的大小姐很形象地描畫出來了。大小姐這個人在傭人面前還很有些那個,連綉的靠枕也不願讓小妞兒看一看,可是非常具有諷刺意味的是,她綉的靠枕兜了一圈後恰恰就到了小妞兒手中,而且通過小妞兒說的話,才知道綉的靠枕的「悲慘遭遇」——靠枕是《悲慘世界》的主人公,她的名字叫做:悲慘。這正是無巧不成書,原來小妞兒這個毫不起眼的人物的出場,是為了跟後邊的白總長家的傭人掛上鉤,是為了拓展文章而設計的。這種用人物的語言來描寫和刻畫人物的形象的寫作方法,還是很值得我們學習和借鑒的。

大小姐正在低頭綉一個靠墊,此時天氣悶熱,小巴狗只有躺在桌底伸出舌頭喘氣的分兒,蒼蠅熱昏昏的滿玻璃窗打轉,張媽站在背後打扇子,臉上一道一道的汗漬,她不住的用手巾擦,可總擦不幹。鼻尖剛才幹了,嘴邊的又點點凸出來。她瞧著她主人的汗雖然沒有她那樣多,可是臉熱得漿紅,白細夏布褂汗濕了一背脊,忍不住說道:

「大小姐,歇會兒,涼快涼快吧。老爺雖說明天得送這靠墊去,可是沒定規早上或晚上呢。」

「他說了明兒早上十二點以前,必得送去才好。不能不趕了,你站過來扇扇。」大小姐答完仍舊低頭做活。

張媽走過左邊,打著扇子,眼看著綉的東西,不住的嘖嘖稱嘆:

「我從前聽人家講故事,我總想那上頭長得俊的小姐,也聰明靈巧,必是說書人自己編的,哪知道就真有,這樣一個水蔥兒似的小姐,還會這一手活計!這鳥綉得真愛死人!」大小姐嘴邊輕輕的顯露一弧笑窩,但剎那便止。張媽話興不斷,接著說:

「哼,這一對靠枕兒送到白總長那裡,大家看了,別提有多少人來說親呢。門也得擠破了。……聽說白總長的二少爺二十多歲還沒找著合適親事,唔,我懂得老爺的意思,上回算命的告訴太太今年你是紅鸞星照命主……」

「張媽,少胡扯吧。」大小姐停針打住說,她的臉上微微紅暈起來。

此時屋內又是很寂靜,只聽見綉花針噗噗的一上一下穿緞子的聲音和扶扶輕微的風響,忽然竹簾外邊有一個十三四歲的女孩子叫道:

「媽,我來了。」

「小妞兒嗎?這樣大熱的天來干什麼?」張媽趕緊問。小妞兒穿著一身毛藍布褲褂,滿頭汗珠,一張窩瓜臉熱得紫漲,此時已經閃身入到簾內房門口邊,只望著大小姐出神。她喘著氣說:

「媽,昨兒四嫂子告訴我這里大小姐用了半年功夫綉了一對靠墊,光是那隻鳥已經用了三四十樣線,我不信有這樣多顏色,四嫂子說,不信你趕快去看看,過兩天還要送人呢。我今兒吃了飯就進城,媽,我到那兒看看行嗎?」

張媽聽完連忙陪笑問:

「大小姐,小妞兒想看看你的活計行嗎?」

大小姐抬頭望望小妞兒,見她的衣服很臟,拿住一條灰色手巾只擦臉上的汗,嘴咧開極闊,露出兩排黃板牙,瞪直了眼望里看,她不覺皺眉答:

「叫她先出去,等會兒再說吧。」

張媽會意這因為嫌她的女兒臟,不願使她看她的活,立刻對小妞兒說:

「瞧瞧你鼻子上的汗,還不擦把臉去,我屋裡有洗臉水。大熱天的這汗味兒可別熏著大小姐。」

小妞兒臉上顯出非常失望的神氣,聽她媽說完還不想走出去。張媽見她不動,很不忍的瞪了她一眼,說:

「去我屋洗臉去吧。我就來。」

小妞兒撅著嘴掀簾出去。大小姐換針時偶爾抬起頭往窗外看,只見小妞拿起前襟擦臉上的汗,大半塊衣襟都濕了。院子里盆栽的石榴吐著火血的花,直照著日光,更叫人覺得暑熱,她低頭看見自己的胳肢窩,汗濕了一大片了。

光陰一恍便是兩年,大小姐還在深閨做針線活,小妞兒已經長成和她媽一樣粗細,衣服也懂得穿干凈的了,現在她媽告假回家,她居然能做替工。

夏天夜上,小妞兒正在下房坐近燈旁縫一對枕頭頂兒,忽聽見大小姐喊她,放下針線,就跑到上房。

她與大小姐捶腿時,便有一搭沒一搭的說閑話:

「大小姐,前天干媽送我一對很好看的枕頭頂兒,一邊是一隻翠鳥,一邊是一隻鳳凰。」

「怎麼還有綉半隻鳥的嗎?」大小姐似乎取笑她說。

「說起我這只枕頭頂兒,話長哪。咳,為了它,我還和干姐姐嘔了回子氣,那本來是王二嫂給我干媽的,她說這是從兩個弄臟了的大靠墊子上剪下來的。新的時候好看極那。一個綉的是荷花和翠鳥,那一個綉的是一隻鳳凰站在石山上,頭一天,人家送給她們老爺,就放在客廳的椅子上,當晚便被吃醉了的客人吐臟了一大片;另一個給打牌的人,擠掉在地上,便有人拿來當腳蹈墊子用,好好的緞地子,滿是泥腳印。少爺看見就叫王二嫂撿了去。干媽後來就和王二嫂要了來給我,那晚上,我拿回家足足看了好一會子,真愛死人咧,只那鳳凰尾巴就用了四十多樣線。那翠鳥的眼睛望著池子里的小魚兒真要綉活了,那眼睛真個發亮,不知用什麼線綉的。」

大小姐聽到這里忽然心中一動,小妞兒還往下說:

「真可惜,這樣好看東西毀了。干媽前天見了我,教我剪去臟的地方縫一對枕頭頂兒。那知道干姐姐真小氣,說我看見干媽好東西就想法子討了去。」

大小姐沒有理會她們嘔氣的話,卻只在回想她在前年的伏天曾綉過一對很精細的靠墊——上頭也有翠鳥和鳳凰的。那時白天太熱,拿不得針,常常留到晚上綉,完了工,還害了十多天眼病。她想看看這鳥比她的怎樣,吩咐小妞兒把那對枕頂兒立刻拿來。

小妞兒把枕頂兒拿來說:

「大小姐你看看這樣好的黑青雲霞緞的地子都臟了。這鳥聽說從前都是凸出來的,現在都已經蹈凹了。您看!這鳥的冠子,這鳥的紅嘴,顏色到現在還很鮮亮,王二嫂說那翠鳥的眼珠子,從前還有兩顆真珠子鑲在里頭,這荷花不行了,都成灰色了。荷葉太大,做枕頂兒用不著,……這個山石旁還有小花朵兒……」

大小姐只管對著這兩塊綉花片子出神,小妞兒末了說的話,一句聽不清了。她只回憶起她做那鳥冠子曾拆了又綉,足足三次,一次是汗污了嫩黃的線,綉完才發現;一次是配錯了石綠的線,晚上認錯了色;末一次記不清了。那荷花瓣上的嫩粉色線她洗完手都不敢拿,還得用爽身粉擦了手,再綉,……荷葉太大塊,更難綉,用一樣綠色太板滯,足足配了十二色綠線,……做完那對靠墊以後,送給了白家,不少親戚朋友對她的父母進了許多諛詞,她的閨中女伴,取笑了許多話,她聽到常常自己紅著臉微笑,還有,她夜裡也曾夢到她從來未經歷過的嬌羞傲氣,穿戴著此生未有過的衣飾,許多小姑娘追她看,很羨慕她,許多女伴面上顯出嫉妒顏色。那種是幻境,不久她也懂得,所以她永遠不願再想起它來撩亂心思。今天卻碰到了,便一一想起來。

小妞兒見她默默不言,直著眼,只管看那枕頂片兒,說:

「大小姐也喜歡她不是?這樣針線活,真愛死人呢。明兒也照樣綉一對兒不好嗎?」

大小姐沒有聽清小妞兒問的是什麼,只能搖了搖頭算答復了。

Ⅱ 有沒有什麼值得推薦的日本短篇小說

來福

春鳴作品

Ⅲ 短篇小說《沾染油污的書簽》

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讀書已經成為了一種我的娛樂方式,小時候愛讀畫本,上面佩帶著一目瞭然的圖畫,很難不感興趣。

但自從我的年齡大了起來,這些反倒是不感興趣了。我那時更喜歡是一些小說。所以我基本上是有空就去讀,孜孜不倦。導致一些短篇小說我幾天也就讀完了。母親就要買更多的書。因為是以前,家裡也沒有什麼錢。有的時候連溫飽都成了問題。彷彿就是在絕路的邊緣徘徊著。而我這一項的興趣愛好,更是讓我們家離深淵更近一步。

奶奶隔幾天就會帶我去集市上,人潮人海湧入了一塊,有賣皮衣皮鞋的,有舊書義賣的,有專賣攤子的。

奶奶邊拉著我邊用眼睛掃視著什麼,我卻一直捧著手中的《三國演義》看個不停。彷彿是專注力離不開一分一秒。

「走路就不要看書哩,掉到哪裡去怎麼法子。」這樣有理有據的勸說,使得我實在是找不到什麼借口去反駁,只好是左手拿著書,不看了。

說起奶奶,對我的關心可不是一點半點,我隨意的開玩笑的一句話,都能被她當做真。看來是對我很在意。

自從我愛看書的那一天起,她就送給我了一個書簽。

「你不是不喜歡折角哩,拿著,啥書都能放。」上面寫著幾個大字『書中自有黃金屋』

那是我最為喜愛的,因為兒時一直盼著能有個書簽,要不然讀書總是折角,感覺總是難受。

「媽,媽哩,我回來咯!」媽媽正在用後院的大鍋子炒菜,由於是聲音太大,可能都沒有聽到。

我跑到後院,看到我的媽媽驚訝的不行。

「這么快就回來哩?」彷彿已經出乎意料了。

我拿著書簽,在她眼前晃來晃去。

「誒呦,小心啊,這有油噠!」真的是說什麼來什麼,崩起來的油像是會飛的火焰,筆直地沖我襲來。

「啊!」油濺到我的身上,滾燙的熱油即便是只有一點點也能給我燙個皮開肉綻了。不出所料,被燙的地方起了一個大泡,書簽也被沾染了令人不悅的油污。

「我說你啊,讓你別來你不聽哩,這下好了嘛。」媽媽用著一口的方言來說我,我也只是在那裡默默抽噎著。

那是珍貴的東西,不心疼那是假的。

由於要上學,需要的開支也就更大,本來溫飽就成問題,現在可好,更是雪上加霜。

暴雪和風在外面呼嘯,我們坐在快要散架的座椅上,吃著白水沾著咸蘿卜條。這對正在長身體的我顯然是不夠的,以至於我當時看起來就像是打一棍子就要散架,和我印象中的骷髏沒兩樣。

我是在那時才有出外打工的念頭,因為好像是在外地的老爹在工作上出了什麼問題,好像是斷了工資,導致我們現在才這么窮困潦倒的。

「我要起打工掙錢!」我昂首挺胸的說了這么一句話,好似是一個英雄。

「你不行滴,現在都是體力活,你能幹啥子啊你。」奶奶的一句話點醒了我,是啊,連身體都沒長健全的我,想要打工未免也太困難了。連樹干都沒長粗的小樹苗,能經得起什麼飛吹日曬呢。

有人要我了!

我在一望無際的草原上高呼著,沒有辦法,家裡實在是沒錢,我問遍了我能找到的所有的廠子,但他們說是「不收童工的哩啊」只好是找到了一個黑廠子,幹了起來。

工作主要就是拉車,拉貨。我看上的是這里定期發食,這讓我眼光一亮,在當時這種廠子可是極為少見的了。

頭上的汗珠直流,落在地上成為了蒸汽。路邊的楊柳隨風而動,一陣風也把我身上的疲憊吹走了不少。

我拼了命的干著,彷彿是要燃盡自己的血液。點亮身上的最後一把火。

我拿到了我的第一份工資。

我揮舞著,手裡抓著一包錢。彷彿在炫耀著自己的偉大戰績,但在一望無際的草原上空無一人。

我跑回家,好像是著急的不行。

「媽,我…我回來了!」可能是岔氣了,但我卻不管那個,一心只想表達我的喜悅。

「看到了咩?我掙得!」當時我真的是激動萬分,好似是贏了全世界。

我掙錢在當時已經是不少。這把我們家從深淵拉回來。

過了一段時間,爸爸那邊重新回復了供應,我也就不在需要繼續打工了。

我捧著手中沒讀完的《三國演義》為了了結我心中的三國夢。

回憶不斷涌現,彷彿是歷歷在目。我直了直腰,好像已經是坐了很久。

我拼了命的讀書,腦子里也積累了一定量的文學素材。

我成為了一名作家,好像是什麼落空了似的。心裡卻總是不滿足。

我搬出在桌子底下的老舊盒子,掀開紙殼。裡面是那被崩上油污的書簽。

也不知怎的,一股暖流從眼裡湧出。

「嘿,哭什麼呢?」『奶奶』在後面叫住我,於是就在那裡哈哈大笑,轉眼間又消失不見。

「奶,我好想你…」

Ⅳ 問:要短篇的言情小說,十章左右的,有h內容的,十分感謝

驗生石 果果的文

Ⅳ 求一些短篇小說(直接貼)

《十年》 BY 側側輕寒

【內容簡介】

很簡單一個短篇,
關於愛情。

【正文】
「他回來了。」
母親突然這樣說。
漸惜羽正在洗碗的手停了下來,抬頭看她。
她皺眉說:「你這個未婚夫,當年爹媽真是把你許錯人了!到現在二十八歲了,在外面闖盪了十年回來,錢包里居然只有半塊銀幣!」
漸惜羽低著頭,什麼也沒說。
「還是推掉吧?上次說的那個人,家境多好。」
漸惜羽還是沉默。
黃昏。
漸惜羽從自己家簡陋的院門走出來,向西邊,太陽的方向望去。
紫雲英開遍了這平原,大片大片。
十年前,就在這里,他要走的時候,她躲在樹後看他。他走到樹的前面。
隔著一抱粗的雲杉樹,他低聲問:「你能等我多久?」
她沒有從樹後出來,靠在樹上,抬頭看天空。
天高雲淡。
「十年吧。」
十年,能讓一個人改變成什麼樣?
一個人,會怎麼樣去過這十年呢?
自己的十年,似乎只是在家務和父母不停的旁敲側擊中,機械地過下來了。
他的十年呢?
漸惜羽在太陽的背後,抬頭看慢慢走過來的漸沉沙。
他只是低頭說:「對不起,我……回來了。」
「干嗎要說對不起呢?」
她微笑。如此時的夕陽般,金色,燦爛。
我……什麼也沒做成……」
「至少,長高了很多啊。」
漸惜羽在十年後,用多年前一樣的笑容,迎接他。
漸沉沙擁她入懷,兩個人在夕陽下,如同從來沒有過分離一般。
但,始終,他不說,她也不問,十年來,他到底去了哪裡。
「你真的要推掉那麼好的人家,嫁給那個窮光蛋嗎?」
母親忍不住還是問。
漸惜羽縫著嫁衣,輕輕點了一下頭。
「從小就這么固執。」母親無奈地說,「以後,不要後悔啊。」
「恩。」
手中的嫁衣穿在身上,漸惜羽與漸沉沙坐在一起,身上撒滿了花。
族人們笑呵呵地給他們敬酒。
漸惜羽的母親也在笑。
漸沉沙偷偷握住了漸惜羽的手。
漸惜羽低頭微笑。
月亮在屋脊上的時候,漸惜羽醒過來。
什麼時候了呢……要准備早飯了嗎?
已經是……別人的妻子了……她轉頭卻沒看見漸沉沙。
漸沉沙在後院里,單足跪在一棵樹下。
漸惜羽看見他手上的東西。
一把劍。
劍柄上有金色的龍纏繞著。
他把劍埋在了樹下。
漸惜羽慢慢地轉身,回到房間去。
我從不知道他有一把劍。也不知道他把劍深埋地下是什麼意思。我想,他一定也有無法實現的理想吧。十年,終於還是回到自己身邊。
是……自己的幸運吧。
小孩子在被窩里香甜地睡著。
外面是小雨天氣。
漸惜羽提著水桶,在門口對漸沉沙說:「村口有個外鄉來的修補匠,聽說
手藝不錯,我去讓他修一下。」「還是我去好了。」他接過水桶。
「你背上的傷下雨天會發作,還是我去吧。你照看小澄。」
「那……我送你去,一手撐傘,一手提這么大的桶,小心摔倒。」
「好。」
她撐傘,他提水桶,兩人在小路上慢慢走著。
「背上的傷……痛嗎?」她問。
「還好。一點點。」他轉頭對她微笑。
「還說一點點,我還從沒見過這么大的傷口呢,從肩膀一直到腰上。」 她看看他的背,「怎麼受的傷啊?」
「已經很久了,都記不大清楚了。」
他低頭沉默地微笑。
那個年老的修桶匠一直偷偷地打量漸沉沙。漸惜羽見雨停了,對漸沉沙說:「要不你先回去?小澄醒來會哭的。」
「那我就先回去了。」他拿著傘回去了。
修桶匠盯著他的背影看。
「大爺,你修好了嗎?」漸惜羽問。「馬上,馬上就好了。」他忙說,又低頭敲水桶。但不一會兒,又向他離去的地方看看。
漸惜羽忍不住問:「大爺,我丈夫怎麼了?」
「你別見怪,我只是覺得他很象某個人。」 「什麼人啊?」
他停了一下,說:「你們這里太平靜了,可能不知道,十年前,西面的國家發生叛亂,老王被迫逃亡,幾乎喪生亂軍之手。後來,一位傳奇性的人物在王軍中崛起,傳說他手持一把以龍首為柄的神劍,所以百戰百勝,十年之內平定了叛軍,重新將老王扶上王位,也因此封王。我曾經有幸見過他一面,是在決戰後,王軍進入都城,百姓們竟相向他歡呼,因此忽略了真正的皇帝。那時我是夾道歡迎中的一個。他長得,和你的丈夫很象。」
漸惜羽漫不經心地問:「那他現在呢?」
「老王在重登王位後,因為他功勞太過顯赫,對他有了戒心,聽說後來是在召他進宮時,提出要將公主嫁給他。其實是籠絡他的意思。不知為什麼,他竟然堅決拒絕,說什麼也不同意。所以在他轉身要離開時……老王一劍劈向他的後背,以謀反罪處死。據說他手下的士兵將他的屍體抱回時發現,那一劍居然從肩膀一直劈到腰部……你說,他為什麼要拒絕娶公主啊?」
「對啊,世上人求都求不來的事情,他干嗎要拒絕呢?」
漸惜羽慢慢地說。
「假如他娶了公主,他現在不是還好好地過富貴榮華的生活嗎?」修桶匠迷惑不解。
「幸好……我丈夫和我青梅竹馬長大,從來沒有……經歷過這樣的大風浪。」漸惜羽抬頭看遠山,平靜地說。
雨後的山一片氤氳。
「我丈夫只不過是……一個一事無成的傻瓜……」
門外,漸沉沙在焦急地等他,看見她慢慢走來,大聲叫她:「惜羽,快點,小澄一定要你,我哄不住他!」
「來了,來了!」她快跑幾步,」連孩子都不會哄。
「你知道我笨嘛。」他賠笑,接過她手中的水桶。
「背上的傷還痛嗎?」
「不痛了。」
「真的?」
「真的!」
他只不過是,出外闖盪了十年,還一事無成的,我青梅竹馬的戀人。
(完)

奈何橋
作者:不詳
奈何橋處,今夜又迎新魂。
幽幽站在橋邊,楚楚動人的眸子閃著淚光。
「喝了這湯,真的什麼都會忘了?」她的聲音象煙,輕飄飄地似被風吹過,顫顫散落。
「當然。」孟婆點頭:「喝下孟婆湯,過了奈何橋,前事盡忘。前世的一切愁苦,不再隨身。」
「那前世的諸般美好呢?花前月下,山盟海誓,又如何?」她猶不休,捧著冷冰冰的湯,追問。
「可笑。」孟婆難聽地嗤笑:「花前月下,山盟海誓,若不忘個干凈,如何有個乾乾凈凈的下世?」
她睜大美麗的眼睛:「最深最美的記憶,難道竟一點也不能留下?」
「自然。」
端著湯碗的手斜了斜,她思索一會,放下這碗輪回必喝的湯:「這湯,我不能喝,我不能忘了他。」
孟婆冷笑:「傻孩子,不喝孟婆湯,如何過奈何橋?不過奈何橋,如何投胎輪回?」
「那我就不投胎,在橋這邊等他。」她咬牙,毅然盯著腳下。
「罷罷,又一個痴人。花前月下,山盟海誓,唉,唉,真個傻。」
她不管孟婆的嘮叨,輕輕讓黑暗淹沒她的影子。
孟婆瞥那黑漆漆的遠處一眼,低頭繼續熬她的湯。
橋頭總有動靜,影影綽綽,這個邁下去,那個踏上來。
這日,枯井似的昏花老眸里,又印出那孤零零的瘦弱鬼影。
輕盈的白服有點邋遢,輕飄飄走到橋腳下,目光憔悴。
「吃苦了吧?孤零零一個女鬼在外,怎能不被欺負?來吧,喝過孟婆湯,過了奈何橋,前塵盡拋,比什麼都快活。」孟婆淡淡地嘆,又勺起她的湯。
「不……」她見了那湯,似受了驚,怯怯向後退了一步,低婉吐了一聲,抬頭輕輕說:「孟婆,我求你一事,你若見他來,叫他別喝你的湯,我會來找他。」
「孩子,別白受這般苦楚,情份下輩子還有呢。我在這橋頭站了八萬年,什麼沒瞧見過?
當初,楊貴妃也不過是一仰頭灌下,踏過奈何橋,哪還記得什麼唐明皇唐三郎。什麼蓬萊成仙夢中相會,不過是世人杜撰騙人的話兒。」
「不……」她仍是低低說著那個字,轉過身飄回暗處:「你若見他來,記得叫他別喝湯,別忘了我。」
孟婆繼續勺湯,新魂源源不絕的來,到奈何橋旁各有各的行事。
有的吼一聲:「只求下輩子別再這么命苦。」仰頭一口氣喝下,邁過橋面。
有的滿眼淚水:「我那苦命的孩兒,他還小,若他爹娶個後娘,可如何是好?」被孟婆勸著接過冷冰冰的湯,哭道:「來世叫我們母子做個鄰居,也好照顧他幾分。」喝下湯後,前世盡忘,再無哀容,聽橋那邊引路的鬼差透風下世可以投個好人家,一世衣食無憂,喜得笑逐顏開。
也有跪在孟婆腳下求情的,涎著臉央告:「我在郊外十里破廟的牆根下埋了十壇金子,那是我一世積蓄,連老婆也不知道,若喝了這湯,就再也沒人知道金子的下落了。」
孟婆慢吞吞說:「不喝湯,就不能過奈何橋,當個無處可去的遊魂,可要處處被欺。」
左右思量,沒奈何,只好一邊痛苦哀悼自己的十壇金子,一邊小口小口,將冷冰冰的湯灌下腸胃。
這日,熟悉的身影又來了。
更加邋遢,更加落魄,傷痕處處,凄凄慘慘。
「怎麼落得這般模樣?」
她怯怯地,撫摸手臂上一道道傷痕,道:「太餓了,偷吃了小廟里的香火。」
「難怪。」孟婆遞上湯:「喝吧。」
「不不……」她見了妖魔似的後退,睜著淚盈盈的眼睛,輕輕哀求:「喝了這個,我就記不住他的模樣了。」
「別說模樣,連有他這么一個人也不知道。」
「啊?」她越發驚恐:「忘了他的名字嗎?忘了他送我的小銅鏡?忘了他給我畫的扇面?忘了他從京城帶回給我的胭脂?不不,這不行,這不行的。」
她畏懼地看著孟婆手裡的湯碗,遠遠逃開。
孟婆長嘆一聲:;「傻啊……花前月下,山盟海誓,小小腦子里的回憶,值得這么樣孤苦寂寞?傻孩子……」把湯倒回鍋里,慢慢攪拌。
終有一天,她又來了。
衣服破破爛爛,黑發凌亂,失魂落魄走到橋頭,淚眼蒙蒙。
「孟婆,他娶了新婦。」淚珠斷線般落。
「喝湯吧。」
「可我還是捨不得。他如今變心了,那美若夢境的回憶就更珍貴了。你不知道,他真是個好人,我一輩子從沒見過這樣的男人。下輩子也不會碰著。老天待我真好,讓我今生許配他為妻。」她搖頭,坐在橋頭,低著頭,想著從前,一邊含笑,一邊落淚。
「孟婆,我若輪回,下輩子還能遇上他嗎?」
「那可說不定,天下這么大,人又那麼多。」
「我會不會,偶爾在夢中記起他的模樣?」
「呀,姑娘,那是沒指望的事。」
「是嗎……」她幽幽低頭。
孟婆攪著湯,喃喃:「痴人,不過一些回憶罷了,何苦誤了輪回,吃這般苦楚?」
「你不明白的。他對我真好,我還記得第一次見面,他看著我,眼睛炯炯有神,俊美瀟灑……」她笑笑哭哭,淚兒續了又斷,斷了又續。
餓了,站起來,幽幽隱沒黑暗,回來時滿身傷痕,鼻腫臉青,道:「那些地頭鬼神守著香火,沒偷到。」
一碗湯遞到眼皮底下。
「喝吧。」孟婆嘆:「我在這待了八萬年,看透了。孩子,別為難自己,喝吧。別痴到這份上,倒難為自己。」
她不言聲,靜靜坐下,抱著膝蓋,靜靜回憶。
孟婆繼續招待前來的新魂,一個接一個,絡繹不絕。
她不作聲,看著他們舍棄前世,義無反顧。
跨過奈何橋,就是新生。
「孟婆,給我一碗湯吧。」有一天,她終於下了決心。
孟婆長年冷冰冰的臉終於逸出一絲寬慰:「好孩子,你總算想通了,想通了就好。唉,我在這看了八萬年,這放不下的苦楚,比誰都清楚,壓根沒指望啊。」
她接下湯,含著眼淚,一飲而盡。片刻後,睜開眼,笑得燦爛如花。
「去吧,過奈何橋,下世別再那麼痴情。」孟婆向橋那頭一指。
她踏過奈何橋,鬼差候在一邊,鬆了口氣:「等你這差使真不容易,耗得我也站了好一陣日子,真生怕你不肯放棄前世記憶,就那麼待在橋那頭。」
她訝道:「什麼,竟有人這般傻,寧肯不投胎,不肯放棄前世記憶?」
「那不就有一個?」鬼差伸手一指。
視線順著去,是奈何橋上老邁的背影。
「八萬年,不肯過奈何橋,不肯忘記那個早已投胎輪回無數次的男人。唉,唉,什麼花前月下,海誓山盟,傻。」
「對,」她不解地搖頭:「真傻。」
孟婆獨自攪拌著她的湯,搖頭嘆氣:「什麼花前月下,什麼海誓山盟……」視線轉到橋頭,身軀微震,老態龍鍾地站了起來。
「你來了。」
「我?我又?」
「哦,」孟婆自失地笑:「我糊塗了。」小心翼翼遞上一碗湯,昏花老眼靜靜凝視:「喝吧,喝了孟婆湯,踏過奈何橋,好好過下一世。」
下世過後,我們又能在這奈何橋頭――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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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說人死先到鬼門關,途經黃泉路,便來到忘川河邊。忘川河水呈血黃色,裡面盡是不得投胎的孤魂野鬼,蟲蛇滿布,腥風撲面,波濤翻滾。河上有座奈何橋,橋分三層,生時行善事的走上層,善惡兼半的人走中層,行惡的人就走下層。下層的人就會被鬼魂攔住,拖入污濁的波濤之中,為銅蛇鐵狗咬噬,受盡折磨不得解脫。
奈何橋上有孟婆,要過奈何橋,就要喝孟婆湯,不喝孟婆湯,就過不得奈何橋,過不得奈何橋,就不得投生轉世。孟婆湯又稱忘情水,一喝便忘前世今生。一生愛恨情仇,一世浮沉得失,都隨這碗孟婆湯遺忘得乾乾凈凈。今生牽掛之人,今生痛恨之人,來生都同陌路,
相見不識。
為了來生再見今生最愛,你可以不喝孟婆湯,那便須跳入忘川河,等上千年才能投胎。
千年之中,你或會看到橋上走過今生最愛的人,但是言語不能相通,你看得他,他看不得你。
千年之中,你看得他走過一遍又一遍奈何橋,喝過一碗又一碗孟婆湯,又盼他不喝孟婆湯,又怕他受不得忘川河中千年煎熬之苦。千年之後若心念不滅,還能記得前生事,便可重入人間,
去尋前生最愛的人。
每個人都要走上奈何橋,孟婆都要問你是否喝碗孟婆湯。
今生已知前生事,
三生石上留姓氏,
不知來生他是誰,
飲湯便忘三生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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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究竟等了我多少千年呢…我愛的人啊!

祝您閱讀愉快!
如若滿意請採納我的答案,謝謝
如有問題請追問……

可以採納我嗎?

Ⅵ 求幾篇很HUANG的短篇小說,跟故事會上文章差不多長度的,大概1.、2千字就好了,越多越好,郵箱694105107@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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Ⅶ 今天買了蘇童的短篇小說集,讀了《被玷污的草》,不是很理解

其實軒的眼睛早就好了,前文有說他其實能看見豆角之類的,但是他心中的害怕以及怨恨讓他覺得他還是瞎的。江湖郎中給的指南針並不是關鍵,關鍵是軒心中的迷茫,他對現實的逃避,老人讓他去真實的接觸過他內心的傷口。他的旅行是一場找回自我的行動,就是讓他解開了心結。至於老人我想就象徵著面對現實的動力,就像指南針一樣。
「草」一方面指軒帶回的草,另一方面也指軒本身,他的內心因為眼睛受傷的關系,心中的怨恨就像雜草一樣包圍了他,他變得怯懦膽小,而玷污就是指他所受到的傷害吧

Ⅷ 求一篇短篇小說《麻豆》,悅讀紀上的,作者 蔡布布

二門里晃晃悠悠進來個老頭兒,衣衫襤褸,落魄不堪,老頭兒後頭跟著個半大小子,趿拉著張開嘴的靸鞋,穿著大褲衩子,兩人一樣的臟臭,一樣的齷齪。我問他們找誰,老頭兒說找姓譚的。我說這兒沒姓譚的,他說他打聽半個多月了,就是這兒。小子接茬兒說,沒錯,就是這兒!莫姜聽到院里的說話聲,破例從廚房走出來,站在東廊下,定定地看著來人,老頭兒也一動不動地看著莫姜,站了半天,誰也沒說話。突然,莫姜哇的一聲哭了,蹲在地上用手捂著臉。老頭兒有些慌亂,一雙污臟的手使勁兒地抓捏褲子,木訥地說,我對不住你……莫姜。莫姜說,你還活著?還活著……我問老頭兒是誰,老頭兒說他是劉成貴。我說,你不是死了嗎?劉成貴說,我活著跟死也差不多了。我說,你把莫姜賣了,莫姜現在跟你一點兒關系都沒有,還來找她干什麼?劉成貴說,我錯了……莫姜臉色白得像紙。我問莫姜,這老頭兒果真是劉成貴,莫姜點點頭。「死去」的人又復活了,這事變得有點兒復雜,我一時不知怎麼辦才好。劉成貴氣力有些不 支,挪了幾步坐在台階上,看見我那碗沒喝完的酸梅湯,問我他能不能喝,我沒言語。他許是渴得狠了,還是端起來喝了,喝完說,烏梅是葯鋪買的,一股黨參黃芪 味兒,桂花不能用蜜漬,得用綿白糖。不愧是大廚。半天,莫姜緩過勁兒來了,問劉成貴有什麼打算。劉成貴說他現在這副模樣還能有什麼打算,兜里沒錢,身上有病,除了莫姜,他再沒別的親人了。莫姜說,回來也好,咱們好好過日子,有我一口就有你一口。我說,莫姜,你可想好了,他是只狼!莫姜含著眼淚對我說,您說我能怎麼著呢,攤上這么一個男人。劉成貴說,我們是敬懿太妃指的婚,名正言順的。我說,呸,去你的太妃吧,坑人不淺!我們說話的時候,那個半大小子就在院里轉,看著敞亮的北屋說,爸,咱們今天就住這兒吧?莫姜說這里是住不得的,這兒是葉四爺府上,四爺和太太馬上就回來了,有話到外面去說。小子不聽,索性在父親的躺椅上躺了下來,搖來搖去,把椅子弄得嘎吱嘎吱響。小子對莫姜說,你住哪兒我爸就住哪兒,我爸住哪兒,我就住哪兒。我問這個無恥的小子是誰,小子說他是劉成貴的兒子,按規矩,他應該管莫姜叫娘。莫姜有些手足無措,劉成貴解釋說小子叫劉來福,他娘姓衛,死了。嗬,妓女衛玉鳳的後代。我不知這出戲該怎麼往下演。太陽西沉,是散下午戲的時候了,父母親馬上就要回來了。莫姜臉憋得通紅,轉了幾個圈說做下人的,不能給主家兒添亂,只要出去,怎麼著都好說。小子大大咧咧地說,我們要吃的住的,穿的戴的,使的用的……又補充說,住的不能窄憋,穿的不能寒磣,吃的不能湊合。我看出來了,這小子年紀不大,是個混混兒,無賴。我說,你真不要臉!小子現在成了主角,眉毛一挑說,這是我們家自己的事。劉成貴說,現在能有碗荷葉粥喝最好,就八珍鴨舌,解飢又下火。一切好像倒過來了,好像是莫姜虧了他們,欠了他們,讓他們受苦受難了,在他們面前,莫姜得贖罪。好不容易,莫姜帶著劉成貴走了。父母的晚飯是我給做的,初試牛刀,小露鋒芒,印證了我的模仿能力和動手能力,海米冬瓜湯,肉片燜扁豆,胡桃雞丁,都是夏日的家常飯菜,都是臨時急就而成,不需慢功烹制的。父母到家時,飯菜已經擺到桌上了。父親在飯桌上大贊荀慧生的《豆汁記》改得好。原來的《豆汁記》是以大團圓結尾,即金玉奴被林大人從江中救起,以義女名分許配莫稽,洞房中一通棒打後,夫 妻和好。經荀慧生一改,變成了洞房內一通棒打,將莫稽以忘恩負義、害人性命的罪名撤職查辦,以金玉奴「多謝義父為我報仇雪恨,回家去勤操勞做針業,我侍奉 爹尊」結束。既善惡有報,又出了氣。我告訴父親,這頓飯完全出自我的手之後,父親驚奇地說,丫兒長本事了,已經能夠「侍奉爹尊」啦。母親問我莫姜在干什麼,我說一個叫劉成貴的,帶著兒子劉來福找來了。母親看著父親說,莫姜說過是無親無故的……怎麼有男人還有兒子?父親沉吟了一下說,莫稽沒想到金玉奴成了林大人的女兒,金玉奴也沒想到自己婚姻一場,臨了還得回家去「做針業」……世間出人意料的事情很多很多哪。母親說,她來的時候莫稽一樣的可憐,是我們一碗豆汁救的,收下了她。這倒好,她站住腳了,家眷也來了,敢情「莫稽」身後有一大家子人。父親問我劉成貴怎麼打算,我說劉成貴要吃八珍鴨舌喝荷葉粥。父親一聽就樂了,說這個劉成貴是個內行。母親把碗一推,讓父親趕緊拿主意,父親的回答只四個字,「順其自然」。我知道父親是捨不得莫姜那精湛的廚藝。那晚莫姜沒有回來,如何應對那一對父子,我替她發愁 四莫姜走了,母親不得不再次下廚,我們家又恢復了炸醬面、熬白菜的歲月。現在,我和父親想念的再不是廚子老王,而是他

他拉·莫姜。我才知道,莫姜姓譚,辛 亥革命後,滿人多隨漢

姓,正像我們家「葉赫那拉」,姓了「葉」一樣,「他他拉」

就姓了「譚」,莫姜應該是譚莫姜。後來實行了戶口制度,登

記的時候莫姜卻又 沒姓「譚」,還是姓「莫」。

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沒有了莫姜,我便成了大廚,只要

學校沒有課,我的大半時間全扎在廚房裡。之所以心甘情願 地

與紅鹽白米打交道,是源於我與生俱來的對廚藝的偏愛,就像

我後來偏愛的文學。做飯和寫文章是相通的,在談論文學創作

時我常用做飯來打比喻,寫文章好比和 面,初寫成不過是剛把

面和成了一個團兒,面得不停地揉,文章得不停地改,面里的

疙瘩揉開了,文章里的硬傷病句改過了,只是完成一半。還不

行,面得擱在一邊 餳,最少得餳倆鍾頭,文章得擱,最少擱半

個月,餳好的面再揉,擱過的文章再改,基本就可以拿出去了

。急茬的面(疙瘩湯除外),急就的章(除非天才),一般 經

不住推敲。火候到了,飯就熟了,人品到了,文就熟了,就這

么簡單。大家聽了笑我,笑我的文學理論就是一個主題——「

吃」。

莫姜飯做得好,是莫姜火候把握得好;莫姜是不會寫小說,倘

若她能寫,應該是大家。

依著父親「順其自然」的態度,我們尊重莫姜的選擇,是去是

留全不幹預。晚上,看著莫姜空盪盪的小床,看著月影在房內

的移動,我難以入睡,不知莫姜在哪裡……

一個月後,莫姜回來了,憔悴了許多,卻依舊的干凈利落。這

使我想起了「託身已得所,千載不相違」的古訓,莫姜是個知

情知義的人。她沒有解釋劉成貴的「死而復生」,也沒有談論

那平地冒出的兒子,只是說給我們添了麻煩,對不住四爺四太

太。

父親給她加了工錢,每月15塊,就算是我們正式地僱傭她了。

莫姜不再與我同住,她每天回家了。她在王駙馬胡同一個雜院

里租了兩間南房,竟然和那個賭徒加兇手過起了日子。後來我

才知道,莫姜是把那個翡翠扁方賣了, 用那錢安頓了這爺兒倆

。王駙馬胡同,離我們家不遠,隔著一條街,每天早晨莫姜早

早就來了,晚上吃完晚飯,收拾完了才走。我不理解莫姜為什

么要接納劉成貴, 也不能想像她和那個渾身餿臭的老頭子躺在

同一個炕上會是怎樣一種情景。誰把我賣了,我會記恨他一輩

子,誰砍我一刀,我永世不會原諒他!說得好聽莫姜是善 良,

是寬容;說得不好聽就是賤!我沒好氣地對莫姜說,告訴那個

渾蛋啊,不許他上我們家來。

莫姜說,他不來,他在東直門外粉坊幫忙呢。

粉坊是把綠豆做成粉絲的地方,終日蒸汽騰騰,湯水淋淋,粉

坊的附帶產品就是豆汁和麻豆腐。無論是豆汁還是麻豆腐,都

是不能登大雅之堂的粗食,羊尾巴油炒麻豆腐再好吃,不上菜

譜。一個皇帝跟前的御廚,淪落到做豆汁的份兒上,也算是「

地覆天翻」了。該著!

我說,那個糟老頭子,站也站不穩的,還能在粉坊幹活兒?

莫姜說,怎麼是糟老頭子,他比我還小呢,小八歲。

我說,他得靠你養著吧?

莫姜說,過日子,能說誰養活誰呀?

明顯地,莫姜已經站在「老渾蛋」的立場上說話了,輕描淡寫

,息事寧人,以忍為閭,苦頭吃得還不夠。

莫姜說劉成貴「不會來」,劉成貴還是常偷偷摸摸往我們家跑

。劉成貴來了,不敢進二門,只是躲在東南角廚房的小院里,

怕我看見,知道我最不待見他,常常是 打聽好了,趁我不在的

時候來。比起莫姜來,劉成貴有些老態龍鍾,不惟腿腳不利落

,手和胳膊還發顫,一代名廚現在連炒勺都掂不起來了,這叫

惡有惡報。有時候 劉成貴被我在門道撞見,他會惶恐地閃在一

邊,不敢拿正眼瞧我,嘴裡囁嚅著,我來給她……送點兒東西

……

我根本不理他,就像沒看見一樣地從他跟前走過去。這種無言

的鄙視是最好的報復,不是為我,是替莫姜。

再看見他,手裡果然提著東西,不是麻豆腐就是豆汁,以證實

「送點兒東西」是不虛。

父親似乎不反感劉成貴,有時候知道劉成貴來了,就把他叫到

里院來聊天。劉成貴進里院從不走垂花門,而是由廚房的小門

進,順牆溜,沿著東廊進北屋,進來也 不坐,垂手站著,以示

卑微。我一見他這副孫子模樣就反感,就拿眼瞪他,想他掄菜

刀的時候是何等凶惡,何等無情,現在裝得跟避貓鼠似的,騙

誰呀,狗奴才!

父親讓他坐,他說不敢。父親說現在解放了,都是人民了,沒

有了高低貴賤之分,沒有那麼多禮數了。劉成貴還是不坐,還

是站著,說他站慣了。父親說,你成了《法門寺》里的賈桂,

站慣了。

劉成貴說,四爺跟西太後是本家,看在老先主兒的分兒上我也

得站。

我說,讓他站著,沒讓他跪下就便宜他了。

父親驚奇地看著我,不滿地說,你什麼時候學得這樣刻薄,老

劉師傅頭發都白了,你跟一個老人能這樣說話?有工夫我得上

你們學校一趟,跟你們的校長談談,把學生都教育成這樣不行



我一調大屁股,出去了。

父親跟劉成貴聊的多是吃飯的事情,扯什麼滿漢全席134道熱菜

,48道冷葷的內容,不厭其煩地用紙記了,說是要寫文章。那

時候父親剛進政協,對搜集文史 資料充滿了熱情,一禮拜恨不

得寫八篇文章往上遞,說有些東西不寫下來就丟了。父親是光

緒十四年生人,被慈禧派出去留學,學成回國,老佛爺駕崩了

,到了也沒 目睹上老佛爺真容。劉成貴是見過慈禧的人,據他

給父親介紹,老佛爺精力充沛,食量驚人,只要肚子稍稍感覺

到空,只要是沒什麼事情好做了,就得吃東西。有一 回在頤和

園景福閣剛吃完小吃,往諧趣園走,景福閣和諧趣園相隔不遠

,幾步路,還是下坡,老佛爺不要坐輦,說要遛遛食兒。走著

走著突然停下來,不知為著什 么,要吃魚羹,廚子就得拿出帶

著的小灶,當場製作,當場品嘗。劉成貴說,老太後實際是死

在嘴上,怹太貪吃,太沒有節制。有時候半夜醒了還要吃「燒

豬肉 皮」,最喜歡的清燉肥鴨幾乎頓頓要上,夾肉末的馬蹄燒

餅和炸三角要吃剛出鍋一咬流油的,一個七十多歲的老太太怎

禁得住這些油膩!深秋時節,秋燥,調理不 當,拉肚子了,成

了痢疾,硬是拉死了……宮里的御膳並不都好,太精細,吃幾

頓可以,老吃就停在肚裡不走了,弄得皇上和幾位太妃的胃腸

都不好。民間吃得糙, 大眼窩頭麻豆腐,綠豆雜面腌菜幫,吃

著舒坦,拉著痛快。

這些話,好像不應該是從御廚嘴裡說出來的,劉成貴自己在砸

自己的行當。幾十年後我才悟出劉成貴的道理,器具質而潔,

瓦瓮勝金玉;飲食約而精,園蔬愈珍饈。布衣暖,菜根香,恬

淡平靜的百姓日子是最彌足珍貴,最舒服養人的。

此經驗非一番磨礪不能悟出。

自從劉成貴在父親的慫恿下開始登堂入室以後,東直門外粉坊

的豆汁和麻豆腐就經常在我們家的飯桌上出現。豆汁和麻豆腐

同屬綠豆澱粉和粉絲的下腳料范疇,將 綠豆泡漲,捻皮,加水

磨漿,倒入大缸發酵,下沉者是澱粉,上浮者是豆汁。豆汁酸

而濁,一股泔水味兒。麻豆腐是做粉絲的剩餘物,顏色青綠,

有豆腐渣的嫌疑。 劉成貴是個狽,動嘴不動手,在他的指導下

,下里巴的麻豆腐被莫姜做得精緻無比。羊腰肉切丁,香油烹

炒,放入青豆、雪裡紅、胡蘿卜絲,單擱出;再炒黃醬,將 蒸

過的麻豆腐倒入,炒至香味四溢再把備好的作料攙進去,充分

融合,起鍋,盛入淡青色盤中,中間打個窩,澆上現炸的辣椒

油,四周撒上青韭,一盤色香味俱全的 炒麻豆腐就可以端上桌

了。炒麻豆腐的味道往往傳得很遠,胡同里一旦飄出那特有的

香味,人們便知道,葉家又在吃麻豆腐了。相比,豆汁的做法

比較麻煩,劉成貴 在送豆汁的時候還要捎帶從東直門棺材鋪帶

些鋸末來,熬豆汁切忌滾開大火,大火熬的結果是渣是渣,水

是水,在鍋里還渾然一體,盛到碗里,不待上桌,便湯水分 離

了。劉成貴的做法是,豆汁燒開用鋸末熬,點著的鋸末永遠處

於似燃非燃狀態,豆汁便永遠處於似滾非滾模樣,水乳達到充

分交融,喝起來酸中帶甜,酵味實足。 父親翻出一本老舊的書

,上頭有說豆汁的,「糟粕居然可做粥,老漿風味論稀稠。無

分男女齊來坐,適口酸咸各一甌」。

雞鴨魚肉固然高貴,卻不如其貌不揚的豆汁滋味悠長。

但是我拒絕劉成貴拿來的豆汁和麻豆腐。這些吃食,隆福寺小

吃攤上都有,不稀罕「老渾蛋」的賜予。

我已經上高中了,活動的范圍和自由程度都非小學時代能比,

對同班同學顧寅頗有好感,下學常約了顧寅到隆福寺東邊夾道

去喝豆汁。攤上的豆汁盡管沒有家裡的 地道,但是有焦圈可配

,還有鹹菜絲。更主要的,是有顧寅在旁邊,並不是為了喝豆

汁,我們主要是欣賞豆汁攤的環境,頭頂一個白布棚子,一個

綳著臉,目不斜視 的老頭子,兩條長板凳,一張小矮桌,周圍

是鬧哄哄的人,左邊是賣炸灌腸的,右邊是賣切糕茶湯的……

這是談戀愛極好的地方。

此時的我,再不會讓莫姜做奶酥六品來為我壯門面,足見我對

這場戀愛的認真。

三年自然災害開始了,糧食日趨緊張,副食也開始計劃供應,

每人每月四兩清油,一斤肉,連鹼面和肥皂也要用購貨本去買

,莫姜縱然有天大本事也再做不出一咬 流油的炸三角來了。父

親的單位里,幹部們主動削減糧食定量,黨員帶頭,從三十斤

減到二十八斤、二十四斤。父親說他每月有十斤糧食足夠了,

為保險起見,他給 自己訂了十二斤定量。依著父親的算計,在

那些紅燜筍雞、清蒸鰣魚、燒鹿尾、烤羊腿以外,也真的吃不

了多少飯了。單位領導沒有理會父親的想法,很理智地給定 了

二十八斤半,為此父親還憤憤不平,認為人家挫傷了他的積極

性。

莫姜有些失落,有幾次我到廚房去找吃的,看見她挲著手在廚

房裡轉,不知道該干 什麼。糧食按說不少,卻突然變得不夠吃

,每月24號一大早就得到糧店排隊,買下月糧食。父親因了他

的職務,每月多有供應,但極有限,無非是些黃豆和伊拉克 蜜

棗,有時是幾斤咸帶魚。莫姜不會做咸帶魚,她拿著那乾瘦的

長條問母親,是用溫水發還是上屜蒸?我由此推斷,慈禧老太

太是絕沒吃過咸帶魚的。

連青菜也少見了,入冬,每戶每人配給了五斤糧票的白薯,一

斤糧票買六斤白薯。我們家用架子車拉回一車,堆在院子里,

父親見了那些白薯高興地說,這回可以吃拔絲白薯了。

莫姜愁眉苦臉地說,四爺,拔絲好做,油呢?糖呢?

父親說他就是說說而已。

有人發明了用「雙蒸法」做米飯,據說可以多出三分之二的飯

量。街道上推廣,母親讓莫姜去學,莫姜不去,母親去了,回

來照章操練,把米先炒了再蒸,果然爆米花似的發起不少,母

親很高興。莫姜說,米還是那些米,哄了眼睛哄不了肚子。

母親還學會了做人造肉,吃小球藻,凈弄些莫名其妙的東西讓

我們吃。

那一階段,莫姜和母親常出東直門,到人家收獲過的地里去撿

剩兒。撿剩兒的城裡人挺多,老娘們兒們為半截蘿卜,一塊菜

幫而打架。逢有爭執,都是母親出頭, 莫姜不會吵架,她連大

聲說話也不會,她只會用頭巾遮著半張臉,在旁邊獃獃地站著

。母親回來,得意地張揚著她的收獲,莫姜則一頭扎進廚房再

不出來。好像一切 都變了,都倒過來了,南營房窮丫頭出身的

母親在此時此刻展現了她無可替代的優勢。

飲食問題變得越發嚴酷,不少人出現了浮腫,莫姜面對的不再

是抓炒芙蓉雞片、滑熘魚片,而是如何向我母親學做疙瘩湯,

如何將豆汁飯做得黏稠膩糊。當我發現自己的腿按下去也成了

一個坑的時候,母親哭了,一向「順其自然」的父親也背過身

長長地嘆了口氣。

父親不順其自然也得順其自然了。

我們期盼著劉成貴送來豆汁,在飢餓面前,我再不能矜持,即

便是「老渾蛋」拿來的東西,也照喝不誤了。

粉坊成為了國營,還在生產著澱粉和粉絲,市面上豆汁和麻豆

腐早已絕跡。劉成貴負責夜間看門任務,大約是本單位的職工

,還時時能分得一些豆汁。「老渾蛋」 提著豆汁,邁著蹣跚的

步子,進東直門,拐南小街,將豆汁送到莫姜手裡……我不能

想像,如果沒有東直門外那個國營的粉坊,沒有劉成貴和那些

隨時供應的豆汁, 我那年邁的父親是否能熬過那艱難的歲月。

不知是我們家的豆汁救了莫姜,還是劉成貴的豆汁救了我們。

想起了莫姜的話:過日子,能說誰養活誰呀?


轉眼到了1966年,那年莫姜整七十歲,過完了七十歲生日莫姜

提出辭工的要求。

莫姜已經沒有精力料理我父母親的一日三餐,劉成貴成了她生

活的一大負擔,六十二歲的劉成貴早早地落了炕,癱瘓了。年

中我給莫姜送錢去,是父親的意思,為 的是不忘莫姜二十來年

在我們家的好處。我在雜院的小南屋見到了劉成貴,見識了那

個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家,兩把椅子一張床,一個搖搖晃晃的

桌子,桌上茶盤里 有兩個磕了邊的茶碗,一把有「孫悟空三打

白骨精」圖案的茶壺,正面牆上貼著五年前的獎狀,是獎給民

兵打靶第一名劉來福的。劉來福在京郊一家國防工廠當工 人,

自從當了學徒以後就淡出了這個家庭,在廠里住集體宿舍,逢

年過節也不回來,也不給家裡錢。我知道,以莫姜的恬淡性情

不會和劉來福去計較,在我看來,那 個是非小子能獨立出去也

未必是壞事,有他在家裡攙和只能是添亂。

劉成貴坐在炕上歪著腦袋流著哈喇子,脖子上嬰兒一樣圍著小

圍嘴兒,見我進來,嘴裡嗚啦了半天,不知說些什麼。莫姜說

劉成貴吃喝拉撒全得人照顧,心裡什麼都清楚,就是說不出話

來。

莫姜問我父親的情況,我說醫院檢查出是胃癌晚期,這病挺麻

煩。莫姜說,四爺是好人。

我看著莫姜給劉成貴喂飯,一勺一勺把些個糊狀的東西喂進那

張斜的嘴裡,劉成貴邊吃邊順嘴角往外流,莫姜就得迅速用碗

邊接了,用手巾把嘴擦凈,再喂下一 口。其細致與耐心,不異

關照一個嬰兒。碗里的糊糊散發著熱氣也散發著香味,那是我

從未聞過的味道。我問莫姜喂的是什麼,莫姜說菜汁、黃豆大

米面加雞蛋黃。 我說劉成貴口福不淺,還有雞蛋黃吃。劉成貴

嗚啦了幾句,莫姜翻譯說,他說了,要是用甲魚湯再加點兒嫩

羊肝煮,就趕上西太後喝的什錦粥了。

陽光照射在屋內,光線中飄浮著細細的微塵,一切似乎都變得

很柔和。劉成貴一臉的滿足,一臉的幸福;莫姜一臉的平靜,

一臉的愛意。折騰了一輩子的夫妻,到了竟然是這樣……

這樣的日月大約是老夫老妻們必要經歷的過程吧。

我父親的病一日重似一日,我三天兩頭跟父親的單位要車去醫

院,單位開始還給派,後來連人也找不著了。老三被關在牛棚

里,我只得借隔壁人家的平板三輪拉父 親去醫院,我在前面蹬

,母親在後頭推。我想,虧得是老夫少妻,否則我的車上得拉

倆。醫院里空空盪盪的,大夫護士都去造反了,母親沒了轍,

只會掉眼淚。

父親瘦得成了一把骨頭,無論是八珍鴨舌還是豆汁稀飯,對他

都沒有了意義,他的生命如搖曳的油燈,在「順其自然」中漸

漸熬盡。

一件絕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一個燠熱的早晨,劉來福領著一

伙人到我們家造反了。劉來福已經改名叫做「衛東彪」,是隨

了他母親衛玉鳳的姓。也就是那天,我 才知道劉來福並不是劉

成貴的親子,而是衛玉鳳的遺留,他的真父親是誰,無從查考

。衛東彪自言苦大仇深,她的母親被萬惡舊的社會迫害致死,

劉成貴名為繼父, 待他實同奴隸,非打即罵,不給飯吃,使他

幼小的身心受到極大傷害,是可忍孰不可忍,他不能再沉默,

他要造反了,造這個日本漢奸的反!

我聽了半天,敢情跟我們家沒什麼事兒,就說,有賬你找劉成

貴算去,我們家姓葉!

這下衛東彪炸了,將皮帶狠狠一掄,發出嗖嗖聲響,指著我說

,別以為革命群眾不知道你們的底細,葉赫那拉,你們窩藏了

譚莫姜幾十年,譚莫姜是什麼人?譚莫 姜是漏網之魚,是封建

主義的殘渣餘孽,你們家跟她是一丘之貉!劉成貴是你們家座

上之賓,劉成貴是偽滿洲國漢奸頭子溥儀七品頂戴的副庖長!

造反派一聽這揭發都很興奮,開始喊口號,打倒我父親,讓我

父親出來接受批鬥。有人開始往牆上刷大標語,衛東彪領著人

往屋裡沖。

莫姜不知從哪裡閃了出來,揪住了衛東彪的胳膊。莫姜臉上那

道生硬的疤在太陽下泛著紅光,蒼白的頭發襯得那張臉絕望而

凄迷,任誰看了這張臉,心都會發出無法抑止的戰栗。莫姜說

,我自己的事我自己擔著,我不過是葉家的一個廚子,一日三

餐,按月拿錢……

衛東彪抬手照著莫姜的臉就是一巴掌,清脆的響聲讓在場所有

的人吃驚了。衛東彪說,你的賬待會兒算,饒不了你,我現在

要找的是葉老四!

衛東彪還要往屋裡闖,莫姜攔在衛東彪前面不讓進,兩個人扭

在一起,突然莫姜撲通一下跪在衛東彪面前,嘴裡喃喃地說,

孩子,我求求你了……

衛東彪說,誰是你孩子?你不要混淆階級陣線,偉大領袖毛主

席說了,凡是敵人反對的我們就要擁護,凡是敵人擁護的我們

就要反對!

院內口號陣陣。

母親架著近乎彌留狀態的父親出現在房門口,父親慘白的面容

、深陷的眼窩讓所有的人害怕,有人開始往後退了

Ⅸ 推薦一些短的好看的小說~最好是言情

我喜歡桐華的小說,很糾結很糾結,情節也很吸引人,看的時候欲罷不能,就是不短……
《步步驚心》(清穿的鼻祖啊)
《大漠謠》
《雲中歌》(這本是看過最糾結的小說了T_T)
《被時光掩藏的秘密》(這本短點,是現代的)

另外
平安京之宋姬物語、滿朝文武愛上我、金宮、木槿花西月錦綉
也不錯!

建議你去看看楊千紫的短篇小說,也很不錯。

《雲中歌1》簡介
西漢時期,八歲的漢昭帝劉弗陵被追逼到萬里荒漠,走投無路之際,一個騎著天山雪駝的綠衫女孩雲歌憑空降臨,將其帶出荒漠。冷漠似冰的劉弗陵最終被精靈可愛的雲歌打動,互贈禮物後相約十年後的長安相會。
十年後,雲歌帶著兒時的諾言來到長安尋找劉弗陵,無奈此時的劉哥哥不僅不記得兒時的大漠諾言,而且身邊還多了個賢惠美麗的女子許平君。傷心的雲歌正欲返回西漠,卻遇上了難纏的絕世美男孟珏,雲歌以為幸福的生活從此開始,誰知又捲入了一場宮廷王位之爭……
十年前安排八歲的雲歌帶領劉弗陵一行走出荒漠的人是誰?與她拉鉤為誓的劉弗陵與當今天子劉弗陵哪個才是讓她魂牽夢繞十年的人?機緣巧合地與孟珏相識、相知、相愛,難道真的是緣分天註定嗎?雲歌又看到了哪些真相?
《雲中歌2》簡介
牢獄中的奄奄一息的雲歌終於被辨認出身份,與皇帝劉弗陵劫後重逢。因為無法立刻接受自己當年認錯人,後來移情公子孟珏的事實,更不知如何面對真正的「陵哥哥」,遂與劉弗陵定下一年之約。宮中的時光漸漸癒合了雲歌心中的創傷,與劉弗陵日漸熟稔起來。在撮合劉弗陵與皇後上官小妹未果之後,雲歌終於接受了劉弗陵的感情,兩人決定日後離開皇宮,比翼雙飛。孰料就在等待劉弗陵安排「後事」的過程中,雲歌無意發現劉弗陵流連上官小妹處,遂傷心欲絕而歸去。路遇公子孟珏,談話中心生疑惑,撥馬回宮後發現隱情--劉弗陵已得不治之症。雲歌誓與劉弗陵不會再分離,多方尋醫為其治病,甚至為此許嫁他人。劉弗陵病情反復,劉弗陵選中的兩人:荒唐王爺劉賀和衛公子之孫劉詢之間的暗自斗爭已呈白熱化趨勢,手握大權的霍光又蠢蠢欲動……當山雨欲來的時刻,雲歌選擇和劉弗陵把握住當下的快樂和幸福……
《雲中歌3》簡介
在對的時間,遇見對的人,是一生幸福;在對的時間,遇見錯的人,是一場心傷;在錯的時間,遇見對的人,是一世無奈;在錯的時間,遇見錯的人,是一段折磨。
雲歌與劉弗陵終結成夫妻,彼此情投意合,感情和睦,在劉弗陵的悉心安排下,上官小妹的協助下,歷經與霍光的明爭暗鬥,皇位最終交接給流落民間的皇孫劉詢,劉詢成了這一場皇位之爭的最大獲益者,而劉賀則是這場皇位之爭的最大受害者,紅衣為了救他,身受重傷而亡,劉賀到最後才明白「同心結」的寓意,孟珏此時也明白了雲歌心中的同心結所指。劉詢登基後,看似是一個好的開始,其實一切的陰謀才真正開始從海面下浮出,雲歌面對一個接一個殘酷的真相,命垂一線,失去了她和陵哥哥的孩子,許平君身亡。紛紜往事俱過,當劉詢打開封藏在樹洞里,年少時大家許下的心願時,不過淡淡幾滴淚。

《步步驚心》
若曦是倔強的、任性的女子,和阿哥鬥嘴、和格格打架,連康熙都笑說她是「拚命十三妹」。這樣一個女子原本是繁華都市的一名白領,卻因一腳踏空而穿越了時空的隧道。她帶著對清史的洞悉進入風雲詭變的宮廷。她知道自己不該捲入這場九王奪嫡的爭斗中,可心不由己,因為這里有她所愛的,也有愛著她的……
康熙會給若曦安排怎樣的未來?若曦又會如何面對她未來的道路,她會做出怎樣的選擇?歷史會因為她有所改變么?還是會繼續推動著她前進?若曦最後選擇的究竟是溫潤如玉的八阿哥,還是面冷心熱的四阿哥,又或是出人意料的其他人呢?敬請期待《步步驚心》完結篇,看桐華帶給你不一樣的言情世界。

《被時光掩埋的秘密》
大齡剩女、外企「白骨精」蘇蔓在一次相親中遇見了自己暗戀多年的清華才子宋翊。為了接近宋翊,蘇蔓不惜放棄自己的大好前程,並篡改了簡歷,來到MG的格子間工作。
與蘇蔓有過摩擦的陸勵成是她在MG的頂頭上司,並且非常清楚她篡改簡歷的事情。蘇蔓把他看成眼中釘,他卻在兩人一點一滴的交往中對蘇蔓漸生情愫。
宋翊不遠萬里地奔赴美國與蘇蔓共度平安夜,兩人默許了愛情。可當蘇蔓出差回國時,發現一切都變了,死黨麻辣燙不再是她所認識的那個無牽無掛的女孩兒,而宋翊竟成了麻辣燙的男朋友。
蘇蔓為了不傷害自己與麻辣燙之間的友誼,假裝和陸勵成談戀愛,蘇蔓無法忍受麻辣燙在她面前和宋翊秀恩愛,答應和陸勵成回鄉下老家過新年,到了陸勵成家,蘇蔓受到了陸家的歡迎,陸家人都認為蘇蔓是未來的兒媳婦。
然而,在蘇蔓安心享受寧靜時,噩耗傳來,蘇蔓母親在車禍中身亡,父親舊病復發,生命垂危。
在蘇父垂危時期,陸勵成一直陪伴蘇蔓,麻辣燙、宋翊也常常來到醫院,最後蘇父還是去世了,然而另一個秘密卻愈見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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