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刑短篇小說
❶ 誰知道一短篇小說叫《奈何橋》的
好不容易找到的,你看下是不是,希望可以幫到你O
奈何橋 (超感人)
滿是血污的一條腥臭的河水婉延流過,無數的魂靈在水中伸手求救,血水時時淹沒了他們的頭,水中還有一種咬嚙他們的小蟲附骨而生。一位老人撐著木筏擺渡河上,來往的魂靈戰戰兢兢,有緣的便渡過去了,無緣的便落入這河裡。
這便是亡魂渡了。
落入的受不了這痛苦在嘶叫,可還在伸著枯枝一樣的手爪試圖把木筏上的魂靈拉下來一同受苦。他們,看不得別人好過。
我坐在木筏上,不厭其煩的擊斷那無數雙鬼爪,他們便發出慘叫。但立刻斷爪又長回去,於是又不甘心地來拉我。
過了河,岸邊一個白衣少年站在那裡等我,他的白衣在這地府中一塵不染得愈發刺眼,整個人都彷彿籠罩在一層白光里。他攜了我的手,笑道:「奈何,等你好久。」
我也強牽出一絲微笑:「無極,想不到又是你來接我。」是啊,當日我從忘川中化生而出時,便是這無極站在岸上攜我的手將我自混沌迷津中拉出來,今日,重返地府,又是他來迎我。
無極笑道:「你這一去,留我一人甚是寂寞。再無人能如你一般同我談得來。」
我詫異,道:「真的?黑白無常呢?十八獄王呢?」
無極大笑道:「他們,忙得緊。這世間俗物們痴愚難破,既嗔又貪,每時每刻落入地府的不計其數。這有罪的要發落各獄受刑,有善因的要重入輪回,還不夠他們忙的嗎?」又嘆一聲,「這地府里也只剩我一個閑人罷了。」
經過一座城,裡面嗚嗚咽咽的盡是哭聲,我納罕道:「是這何處?」
無極冷笑道:「你忘了嗎?這便是枉死城了。那些冤死枉死之人的魂靈都在這里了。他們不願就此輪回,定要等到仇人的魂靈也來了,親眼看著他受到懲罰,這才肯吐出這一口怨氣。卻忘記自己在這里一等數十年,每日卻也是受盡熬煎的。」
仔細看時,那些枉死的魂靈有背心插著刀劍的,有面目青白口吐黑血的,有肢體盡碎體無完膚的,有脖子系著白綾舌頭拖到胸前的,忽然一雙手死死抓住了我的腿,把我嚇了一跳。低頭去看,慘白著一張臉的女子,身上纏繞遊走著許多毒蛇,兩條腿血淋淋地拖在身後。她叫:「是你害死了我!還我命來!」
我大駭:「不是我,放手!」卻怎麼也掙不脫她,她拼力向我身上攀來,口中仍是大叫:「還我命來!」
我叫道:「無極!無極!快來幫我!」卻見無極不知何時已不見了,只留我一個人在這枉死城中。又有數不清的冤魂圍過來,一個個口中都只是大叫:「還我命來!」我奮力掙扎,極力抵抗:「不是我!不是我!」
❷ 《酷刑下的江姐》這短文主要內容是什麼
關於江姐是否受過竹簽子的酷刑的問題,我過去一直都認為不是什麼重要的問題。在這個問題上,正反雙方其實是有共識的,那就是,江竹筠在被捕之後的確受過酷刑,而且在酷刑之下堅不吐實。這樣的事實,足以證明江竹筠是一個堅定的革命者,忠誠的共產黨員。但是,近些年來,在互聯網上,關於江姐是否受過竹簽子刑罰的問題時時被人提起,在有些人看來,否定竹簽子,就是否定了江姐的堅貞不屈,就是否定了幾代人心中的偶像。而在另外一些人看來,既然竹簽子是假的,那麼一切都有可能是假的,甚至連羅廣斌的《獄中報告》也有可能是假的。因此,我現在的看法有了一些轉變,我覺得對這個問題進行一些分析仍然是有意義的。意義之一就在於,宣傳英雄人物首先要尊重歷史,尊重歷史,才是尊重烈士。把烈士偶像化和神話化,跟不相信這個世界會有「烈士」一樣,都是非理性的思維方式。對這個問題進行討論的意義之二在於,我們應該如何看待歷史文獻和所謂「口述歷史」。盡信書不如無書,同樣,盡信「史」也不如無史。互聯網上的爭論,最終往往會淪落為口水戰,因為一些喜歡辯論的人,或者是把文學作品以及准文學作品當成歷史材料一再地加以引用,或者是對個別親歷者的回憶或者所謂官方人士權威人士的話深信不疑,或者是對於自己的主張不利的證據視而不見,甚至還有人一遇到持異見者就進行人身攻擊。這就迫使我非要專門寫個東西來對1950年以來關於江姐受刑問題的種種材料略加梳理剖析。我的目的不是要支持誰否定誰,而是想把目前能夠找到的證據羅列出來,與對「紅岩」歷史有興趣的朋友們進行討論。
二、何蜀的文章
在我的印象中,專門寫文章對江姐的受刑問題進行分析的是第一人是曾在《紅岩春秋》做編輯工作的何蜀,他在《江姐受過的是什麼酷刑》一文中對「竹簽子」之說的來源進行了追溯,以下是他文中的內容:
「1950年1月中旬,「重慶市各界追悼楊虎城將軍暨被難烈士追悼會」召開後,羅廣斌、劉德彬等將有關材料整理成大會特刊《如此中美特種技術合作所——蔣美特務重慶大屠殺之血錄》,印行3000冊,分送有關單位和烈士親屬。其中,「被難烈士事略」中的「江竹筠烈士」一則,對江姐被捕後的受刑是這樣介紹的:
『特務們一點不放鬆她,戴重鐐,坐老虎凳,吊鴨兒浮水,夾手指……極刑拷訊中,曾經昏死過三次……』
「1950年6月21日出版的重慶《大眾文藝》第一卷第三期發表了羅廣斌、劉德彬、楊益言3人第一次合寫的文章《「中美合作所」回憶片斷:聖潔的血花——獻給九十七個永生的共產黨員》。其中對江姐受刑是這樣寫的:
『特別是江竹筠同志,(特務)要想從她身上,找出一些關於她丈夫彭詠梧同志的關系,所以在魔窟的嚴刑拷訊下,她受盡了老虎凳、鴨兒浮水、夾手指、電刑、釘重鐐……各種各樣的酷刑……』
「1957年2月19日出版的《重慶團訊》當年第3期發表的羅廣斌、劉德彬、楊益言《江竹筠》(連載之一,編者按稱選自即將完稿的《錮禁的世界》),其中描寫江姐受刑的情況是:
『繩子綁著她的雙手,一根竹簽子從她的指尖釘了進去……竹簽插進指甲,手指抖動了一下……一根竹簽釘進去,碰在指骨上,就裂成了無數根竹絲,從手背、手心穿了出來……』
「1959年1月10日出版的《紅領巾》半月刊1959年第一期發表了羅廣斌、劉德彬、楊益言(不屈的心/在人間地獄——「中美合作所」》,其中寫道:
『劊子手們把女共產黨員江竹筠同志雙手綁在柱子上,一根根竹簽子,從她的手指尖釘進去,裂成無數根竹絲,從手背、手心穿出來……』
「1959年2月中國青年出版社出版的羅廣斌、劉德彬、楊益言合著革命回憶錄《在烈火中永生》中,對江姐受刑也是這樣描寫的:
『一根根的竹簽子,從她的手指尖釘進去,竹簽釘進指甲以後,碰在指骨上,裂成了無數根竹絲,從手背、手心穿出來……釘進一根竹簽,江姐就昏過去一次,接著就聽見一次潑冷水的聲音。潑醒過來,就又釘……』
「以後在小說《紅岩》中,江姐也是受的這種竹簽子「釘手指」的酷刑。在根據小說改編的電影《烈火中永生》、歌劇《江姐》等文藝作品中,自然也都是一樣。歌劇《江姐》第六場中,特務頭子沈養齋在下令對江姐用刑時狂叫著:『把她的十個手指,給我一根一根地釘上竹簽!』
可以說,何文已經對竹簽子的起源做了比較細致的梳理。顯然,在「紅岩故事」的宣傳史上,最早是沒有「竹簽子」之說的。「竹簽子」最早出現的地方是小說《禁錮的世界》(筆者按:長篇小說《紅岩》最早取名「禁錮的世界」),也就是說,「竹簽子」從一出世就帶上了「文學」的胎記。如何蜀所說,「竹簽子」的描寫實在是太有刺激性了,因此給讀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也許正是讀者的反饋使得羅廣斌等人在以後的宣傳或者藝術創作中就一再地沿用了竹簽子的說法。何蜀最終得出結論說,江竹筠所受的刑罰是夾竹筷子而不是釘竹簽子。當然,何蜀也指出,夾竹筷子的事實對於江姐的英雄形象不會有所貶損,只是,歷史不應虛構,無論是以什麼主義的名義。
何文在互聯網上發布之後引起了很大的反響。許多讀者表示驚訝——原來先烈的受刑問題也會摻雜水分,也有讀者表示質疑——何文所列舉的文獻還不夠全面,對不能支持自己的證據採取了忽略的態度。那麼,到底是哪些文獻不支持何說呢?是否還有何蜀沒有提到的不支持竹簽子的材料存世呢?
三、不支持「竹簽子」的證據
首先按照時間順序回顧一下那些不能支持「竹簽子」的證據。這里的證據是指來自渣滓洞斗爭親歷者或者專業研究人員的說法,不包括任何藝術作品或者非親歷者的描述。此外,「不支持」不表示「反對」。
關於江竹筠在獄中的表現,何文所列舉的成書於1950年的《如此中美特種技術合作所——蔣美特務重慶大屠殺之血錄》還不是最早的。最早的文獻當屬羅廣斌寫於1949年12月的《關於重慶組織破壞經過河獄中情形的報告》。報告談到下川東幹部時說:「江竹筠楊虞裳為首的萬縣幹部大多數是非常優秀而且有資格作一個頑強的共產黨員。江竹筠受刑暈死三次,楊虞裳失明月余,李青林腿折殘廢,是每個被捕的同志所共同經驗的。江曾說過:『毒刑、拷打,是太小的考驗!』在被捕同志們當中起了很大的教育作用。」這里提到江的受刑,未提受的是何種刑罰。
在何蜀提到的《如此中美特種技術合作所——蔣美特務重慶大屠殺之血錄》中,羅廣斌等人至少有三次提到了江竹筠所受的刑罰,均未提及「釘竹簽子」。例如,該書的封面說明是「江竹筠女同志坐過老虎凳,灌過水葫蘆,還被吊暈過好幾次,特務從沒有在她口中得到過一個字……」。此處的「吊暈過好幾次」與羅廣斌在《報告》中所提到的「暈死三次」是否有重合,我們不得而知。值得注意的是,該書對「中美合作所」內的酷刑有許多令人毛骨悚然的描寫,另外還配了許多插圖表現酷刑。關於夾竹筷子的刑罰,插圖的主人公是唐虛谷烈士,圖片說明為「唐虛谷烈士說:『筷子究竟是竹子做的,但我們的骨頭是鋼的。』」關於這句話,熟悉長篇小說《紅岩》的讀者都知道,書中的女主人公江雪琴在被釘竹簽子的時候說:「竹簽子是竹子做的,但共產黨人的意志是鋼鐵!」關於竹簽子的刑罰,該書也配了插圖,主人公是許建業烈士,說明是:「特務用竹簽子釘許建業的指頭時,他說:『無論哪一樣,來吧!』」
羅廣斌等人稍後發表的回憶錄《聖潔的血花》中未提江竹筠被釘竹簽子之事,關於這一點何文已有引證,茲不贅言。
1972年,重慶「中美合作所」集中營美蔣特務罪行展覽館曾對渣滓洞和白公館倖存難友進行過筆頭調查,調查內容之一是「美蔣特務如何殘酷迫害革命者?施用的酷刑有多少種?如何施刑?刑具如何製造?」江竹筠的女難友牛小吾和李玉鈿對這次調查均有書面答復。牛小吾在回答這個問題時提到了老虎凳和竹筷子,並且對夾竹筷子的酷刑有具體描寫,說這種刑罰「看起來不怎麼樣,但也要傷筋骨的」。關於受刑最多的犯人,牛小吾提到的是許建業。而關於江竹筠的受刑情況,她隻字未提。李玉鈿的答復是,「渣滓洞內有人受過二十幾種刑。如……竹筷子夾十指……」,其中未提及竹簽子。在回答其他問題時,李玉鈿說:「聽說受刑最多的是楊虞裳,受了二十幾種刑未向敵人投降。許建業受刑時用頭去撞敵人的刺刀也不投降。江竹筠受過敵人的吊打和日夜不解去腳鐐。」
牛小吾和李玉鈿均沒有提到江竹筠在獄中被釘竹簽子。這次調查的時間是1972年,距離羅廣斌等人第一次提出江竹筠被釘竹簽子已經過去了15年,距離那篇著名的報告文學《在烈火中永生》發表也已經過去了13年。在這十餘年的時間內,「竹簽子」的影響力越來越大,尤其在小說《紅岩》發表之後更是到了家喻戶曉的地步。但是,與江竹筠一起坐過牢的兩位女士在回憶往事時卻對江竹筠與竹簽子的關系隻字不提,這不能不說是一件值得深思的事。
曾經親自參加刑訊江竹筠的法官張界在文革中寫有若干交待,在談到江竹筠受審情況時,他提到了夾竹筷子時江的表現,但是一直沒有提到釘竹簽之事。
1991年,江竹筠在渣滓洞女牢最親密的戰友之一曾紫霞(小說《紅岩》孫明霞的原型人物)的遺作《戰斗在女牢》公開發表。在這篇回憶中,曾紫霞特別提到了女牢難友對江竹筠受刑之後的照顧,但她跟牛小吾和李玉鈿一樣,都沒有提到竹簽子的刑罰。這不能不說是一件令人感到奇怪的事請,讓我們把正反兩方面的情況都來進行一番推理。
如果江竹筠真的被釘過竹簽子,按照常理,曾紫霞在這篇文章中即便不對竹簽子大書特書,也不應該把筆墨吝惜到隻字不提的程度。當然,她也沒有刻意否認竹簽子之事,她只是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有人在用鹽水清洗她的傷口」。這句話怎麼理解都可以,因為無論是竹簽子還是竹筷子,都有可能留下傷口。也許有人會說,曾紫霞對竹簽子之說沒有否認,即是默認。我認為,這個推理是站不住腳的。自1949年以來,官方宣傳牢獄中的英雄人物,幾乎都是以所受酷刑的多寡和程度作為某種標尺的,這種思維方式早已深入到絕對大多數受眾的骨髓中,作為江姐親密戰友和作為政治理論課資深教師的曾紫霞,不可避免地會受到這種思維方式的影響。因此,如果竹簽子之說屬實,曾紫霞是不大可能用如此寡淡的語氣地一筆帶過。
那麼,如果江竹筠真的沒有受過竹簽子的刑罰,曾紫霞為什麼不借寫回憶錄的機會對事實進行澄清呢?如上所述,在一種強勢思維範式的引導下,曾紫霞若在回憶中對竹簽子之事進行刻意的說明,那就無異於給烈士臉上抹黑。她不會「不懂事」到如此地步。此外,曾紫霞與紅岩故事最著名的宣講者羅廣斌是私交很好的朋友,她也斷斷不會在朋友故去之後作驚人之語地把他這個流傳甚廣的故事宣布為「僅僅是故事而已」。因此,她的語焉不詳,其實已經是一種態度。
以上是見諸文字的渣滓洞斗爭的親歷者的回憶。筆者在2006年曾經在成都牛小吾老人的家中采訪過牛小吾,當問及江竹筠在獄中受刑的情況時,牛老的臉上一片茫然的神色,我們啟發她說,江姐受刑之後,女牢的難友們集體照顧她,渣滓洞的難友們還組織過慰問活動,您還記得嗎?牛老明確表示,她不記得江姐在渣滓洞受過刑。我們又繼續問,難道連夾手指的刑罰也沒有受過嗎?牛老肯定地表示她沒有見過,也沒有聽說過,至於竹筷子夾手指,她本人因為拒絕交出關系倒是受過此種刑罰。這讓我想起牛老在1972年的調查材料中曾經詳細敘述過此種刑罰給犯人造成的痛苦,若非親身經歷,恐怕不會專門對此刑罰加以詳述。2006年距離牛老出獄已有57年的時間,雖然牛老身體康健,精神矍鑠,但記憶發生偏差也是很有可能的。不過,如果把牛老1972年的回憶和2006年的回憶對照起來分析的話,恐怕就不能簡單地認為牛老2006年的回憶是完全不可信的了。
關於口述歷史,還有一位男牢的倖存者也曾經跟網友若水講述過渣滓洞的生活,這就是《把牢底坐穿》的曲作者周特生先生。據周老介紹,他對江姐在渣滓洞受刑的事情有所耳聞,但沒有聽說過是受竹簽子的刑罰。周老的話當然不能作為論證這個問題的直接證據,但至少是一個可資參考的旁證。
四、支持「竹簽子」的證據
如何蜀文中所述,最早出現江姐被釘竹簽子說法的歷史文獻是回憶錄《在烈火中永生》。《在烈火中永生》於1958年2月發表於《紅旗飄飄》第6輯,1959年2月出版單行本。早於《在烈火中永生》的《禁錮的世界》節選《江竹筠》(1957年)只能算是文學作品,因此不能作為討論竹簽子問題的證據。但是,這里仍然要提及《禁錮的世界·江竹筠》,因為早在1956年羅廣斌等人就開始了《禁錮的世界》的寫作。這樣一來,我們就很難說竹簽子之說是起源於小說還是起源於回憶錄。無論如何,小說與回憶錄在時間上的先後關系以及在竹簽子問題上的相同處理都是不容忽視的。
1982年,《江竹筠傳》在重慶出版社出版,第一作者盧光特是江竹筠生前的戰友,也是當時「中美合作所」美蔣特務罪行展覽館的領導者之一。在這部傳記中,作者明確指出,給江竹筠施以釘竹簽子毒刑的是重慶綏靖公署二處偵訊組長陸堅如,這次施刑的地點是在渣滓洞看守所。
在寫作《江竹筠傳》的時候,盧光特擔任展覽館副館長,因此他應當有機會接觸到各種與烈士相關的檔案材料,具體是什麼材料披露過給江竹筠施刑的是陸堅如,我們今天已經不得而知了。張界在交待材料中提到陸堅如參與過審訊江姐,但如上文所述,他未提到竹簽子之事。當然,作為主審法官,張界在交待中有意隱瞞釘竹簽的酷刑也不是沒有可能。這里最關鍵的問題是,當事人陸堅如在1949年底被解放軍抓獲,1951年初被鎮壓,他在被關押的1年左右的時間內是否交代過關於釘竹簽子的事情,今天看不到公開出版的資料。一個值得注意的現象是,《江竹筠傳》對於江姐在渣滓洞受刑的描寫主要集中在竹筷子的刑罰上,先後用了兩個自然段展現江姐被酷刑折磨的痛苦,這些描寫明顯來自張界所寫的交待材料。而對於被羅廣斌們濃墨重彩地描寫過的竹簽子,《江傳》只用一句「陸堅如更採用了在她手指尖上釘竹簽子的毒刑」就一筆帶過了。竹筷子與竹簽子的輕重對比如此懸殊,而竹簽子的當事人又在上個世紀50年代初期就被鎮壓,這其中是否暗藏玄機,只有作者自己知道了。
一個非常著名的支持竹簽子的證據是沈醉所寫的關於江竹筠的回憶。沈醉是老牌特務,在江竹筠被捕之時,他任國民黨保密局雲南站站長,與時任重慶綏靖公署二處處長的徐遠舉多有工作往來。據他自己在《敬懷江姐》一文中說,他曾經親眼目睹徐遠舉在二處審訊江姐,就在這一次,他聽到二處負責對犯人用刑的「社會偵察組長」與徐遠舉的對話,徐遠舉下令「用竹簽刺她一下」。但是,沈又說自己並未親眼看到用刑,因為江被送進刑訊室之後他便走了。因此,嚴格意義上說,沈醉也並不是有些人所說的竹簽子刑罰的目擊者,頂多是「耳聞者」。而沈醉的回憶在細節上的可信度有多大,是需要打問號的,光是他關於徐遠舉和周養浩之間矛盾的回憶,就足以另外寫篇文章來討論其中的自相矛盾之處以及與史實不符的敘述了。
關於「社會偵察組長」給江竹筠釘竹簽子的說法,沈醉的回憶與《江竹筠傳》一致,但是,沈文發表於《江傳》出版之後,因此這個一致性貌似還不足以證明二人的說法沒有「傳承」關系。一個可以否定沈沿用《江傳》的旁證是,《江傳》里提到過徐遠舉審訊江姐時沈醉在場。但是,沈的回憶在比較重要的環節上又與《江傳》沖突,這就是,沈所說的江竹筠被釘竹簽子的地點與《江傳》所述不符。《江傳》說是在渣滓洞,根據《江傳》,沈「旁聽」審江的那次,江受到的刑罰中並未提及竹簽子,因此可以理解為那次受刑沒有沈所說的竹簽子;如果有的話,下文就不會說「陸堅如更採用了在她手指尖上釘竹簽子的毒刑」,而是應該說「……又一次採用了……竹簽子的毒刑」。
至此,我們基本上可以認為,迄今為止無法找到能夠直接支持竹簽子的證據,而竹簽子的最早誕生又與文學創作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那麼,那些支持竹簽子的旁證是否可以形成證據鏈呢?目前,有可能(而不是一定)能夠形成鏈條關系的只有《江傳》和沈的回憶。如前文所述,這兩者只有在不存在彼此傳承竹簽子之說的關系的前提下,才會有證據的鏈條關系。盡管《敬懷江姐》的發表時間晚於《江傳》,但是,《江傳》中特意提到沈的在場,應該不是憑空杜撰;而如果沈之在場的確屬實,那麼,沈之回憶可信度就增添了幾分。當然,這也依然不能與《江傳》形成完整的證據鏈——至多隻能證明沈的確目睹過審江。
可惜的是,在我所見到的文獻中,也只有沈本人和《江傳》聲稱沈目睹過這一的歷史重要場景。據徐遠舉解放之後寫的材料,他本人並未親自審訊過江竹筠,如果他之所述屬實,那麼沈醉也就根本不可能在審訊江竹筠的時候在場。當然,徐遠舉不承認親自審過江,也許是為自己的罪行開脫。另一個比較重要的歷史見證人是親自參與審訊江竹筠的特務張界,他在交代材料中提到過審江時在場的比較重要的人員,其中有徐遠舉(似乎可以證明徐聲稱自己未曾審江的說法不可靠,但這個證據是一個孤證)、陸堅如,但是他未提到過沈醉。現在在問題是,《江竹筠傳》是根據什麼材料斷定沈曾經目睹過徐審江的。據沈美娟《我的父親沈醉》稱,在小說《紅岩》出版之後,羅廣斌和楊益言曾經到北京找沈醉了解軍統和中美合作所的一些情況,沈醉向他們二位講述了自己目睹徐遠舉審江的過程,這個過程與後來《江傳》中出現的場景以及沈的自傳大同小異,據沈美娟說,羅廣斌聽了沈醉的敘述後連稱「這個情節好」,他甚至為《紅岩》沒有寫到沈所敘述的情節感到遺憾。羅後來間接參與了電影《烈火中永生》的創作,電影在表現徐鵬飛刑訊江雪琴時就採用了沈敘述的部分細節。也就是說,羅、楊在文革前就聽到了沈的說法。盧光特與羅、楊應該是比較熟悉的關系,因此,盧在寫作《江竹筠傳》時參考他們留下的一些未公開發表的資料或者直接從楊益言那裡獲取一些口頭材料也不是沒有可能。因此,《江傳》中關於沈目睹審江的情節有可能就來自沈本人。當然,這只能是一種推測了。
最後要強調指出兩點。第一,即便沈醉真的旁聽過徐遠舉審訊江竹筠,也仍然無法直接證明竹簽子的存在,因為他說過自己並沒有親眼目睹到江竹筠被釘竹簽子,因此,我們實際上仍然不能確認誰是這一著名事件的目擊證人。第二,沈醉的竹簽子之說是在著名的《在烈火中永生》和《紅岩》之後才問世的,因此,我們仍然有理由懷疑它的獨立性和可靠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