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科夫短篇小說村長
Ⅰ 契訶夫的主要作品有哪些
1、《胖子和瘦子》
幽默短篇小說《胖子和瘦子》一開頭寫的是自幼相好的朋友在車站相遇,他們擁抱、接吻,熱淚盈眶,這無疑是人之常情。
然而,當那個「做了兩年八等文官」的瘦子得知胖子已是「有兩個星章」的「三等文官」時,他「忽然臉色發白」,「聳起肩膀,彎下腰,縮成一團」,而當胖子向他伸手道別時,他竟只敢「伸出三個指頭……全身傴下來鞠躬」。
作家通過這兩副氣氛不同,基調不同,色彩不同的畫面,給讀者勾勒出一副惟妙惟肖的19世紀末期俄國社會的世俗圖,寫出了特定環境下特定人物的丑惡靈魂和卑穢心理。
2、《小公務員之死》
《小公務員之死》記敘了一個小公務員在劇院看戲時不小心沖著一位將軍的後背打了一個噴嚏,便疑心自己冒犯了將軍,他三番五次向將軍道歉,最後惹煩了將軍,在遭到了將軍的呵斥後他竟然一命嗚呼了。
小說用誇張諷刺的筆調反映了當時俄國社會的極端恐怖所造成的人們扭曲的性格及變態的心理。小說通過對幽默可笑的人和事的描寫。
反映了當時社會的極端恐怖所造成的人們的精神異化、性格扭曲及心理變態,表現了作家對黑暗社會的抗議及對思想庸俗、生活猥瑣的小市民的"哀其不幸"與"怒其不爭",表明了作家對罪惡制度的無淚控訴,具有深刻的社會意義。
3、《苦惱》
《苦惱》寫於1886年,是契訶夫短篇小說中的代表作之一,曾被托爾斯泰列為作者的「第一流作品」。當時,俄國正處於沙皇統治下的黑暗時代。
由於七十年代興起的「民粹派」採取暗殺手段成功地刺殺了沙皇亞歷山大二世,卻未能推翻專制制度,亞歷山大三世即位後,變本加厲地鎮壓革命人民。革命者成批地被絞死和流放,知識分子中普遍出現絕望情緒。窒息的政治空氣使許多人變得麻木、冷漠,充滿庸俗習氣。
生活在社會底層的勞動人民更是貧苦不堪。契訶夫目睹當時社會的黑暗和群眾思想的麻木,以深廣的憂憤投入創作。他除了用諷刺的批判的筆觸寫下了大量揭露社會丑惡的作品外,還寫了不少同情受侮辱受損害的小人物形象,用以控訴造成小人物不幸命運的社會黑暗。
4、《凡卡》
《凡卡》是契訶夫於1886年寫的。當時沙皇統治的社會十分黑暗,無數破產了的農民被迫流入城市謀生,他們深受剝削,甚至連兒童也不能倖免。契訶夫家的小雜貨店裡有兩個小學徒,就常受他父親的虐待。他自小了解學徒生活,也同情小學徒的不幸命運。
故事發生在19世紀的俄國,聖誕節的前夜,小凡卡趁著老闆夫婦和師傅們外出禱告的時候偷偷給爺爺寫信。故事中的凡卡沒有父母,唯一的親人便是年邁的爺爺。
由於生活的貧困小凡卡被爺爺送到城裡的一個鞋匠家裡當學徒。小凡卡在鞋匠家扮演著很多角色,他要干很多的話,各種類型的活;晚上幫著老闆看孩子,白天幫老闆家打雜,時不時地還要被伙計們呼來喊去。
5、《變色龍》
《變色龍》是契訶夫諷刺作品的代表作之一。寫於1884年,當時作家剛24歲,它表現了契訶夫的非凡的寫作才能。
19世紀俄國著名作家契訶夫的創作,特別是他的短篇小說,是世界文學的瑰寶。列寧和斯大林都非常喜愛他的作品,在他們的經典著作中,都借用過契訶夫作品的人物形象。
同樣,契訶夫的作品,也深受我國人民的歡迎。魯迅先生稱贊契訶夫的作品時說:「我以為沒有一篇是可以一笑就了的。」契訶夫創作在思想藝術上取得的成就,值得我們研究和借鑒。
Ⅱ 契訶夫的介紹、代表作、成名作。簡潔明了。
安東·帕夫洛維奇·契訶夫(俄語:Антон Павлович Чехов,聆聽幫助·信息,1860年1月29日-1904年7月15日),俄國的世界級短篇小說巨匠,其劇作也對20世紀戲劇產生了很大的影響。
他堅持現實主義傳統,注重描寫俄國人民的日常生活,塑造具有典型性格的小人物,藉此忠實反映出當時俄國社會現況。他的作品的三大特徵是對丑惡現象的嘲笑、對貧苦人民的深切的同情、以及作品的幽默性和藝術性。
安東·巴甫洛維奇·契訶夫代表作品:《套中人》《小公務員之死》《變色龍》《草原》《凡卡》《櫻桃園》
1880年3月,他將短篇小說《給博學的鄰居的一封信》發表在《蜻蜓》雜志(«Стрекоза»)上,這既是他的處女作,也是他的成名作。
(2)契科夫短篇小說村長擴展閱讀:
1886年,他發表了《太太們》、《幸福的人》、《在別墅里》、《大提琴的浪漫故事》、《一件藝術品》、《白嘴鴉》等短篇小說,以及《苦悶》(«Тоска»)、《萬卡》(«Ванька»)和《食客》、《校長》等系列短篇小說。
這裡面的《苦悶》和《萬卡》是其早期創作的一次思想和藝術上的飛躍,他在裡面不再寫幽默故事了。接著,他發表了短篇小說集《莫特利故事》,其中就包括著名的《苦悶》、《萬卡》,尤其是前者,
講述一個失去了兒子的老馬車夫無處傾訴自己的苦悶,只好向自己的馬傾訴的故事。這部作品語言樸素,情感真摯,後來被眾多名家一致贊賞。紐西蘭短篇小說家凱瑟琳·曼斯菲爾德甚至曾說「哪怕法國的全部短篇小說都毀於一炬,只要《苦悶》留存下來了,我就不會感到可惜。」
Ⅲ 契訶夫小說集
《一個文官的死》
在一個挺好的傍晚,有一個也挺好的庶務官,名叫伊凡·德米特利奇·切爾維亞科夫,坐在戲院正廳第二排,舉起望遠鏡,看《哥納維勒的鍾》。他一面看戲,一面感到心曠神怡。可是忽然間……。在小說里常常可以遇到這個「可是忽然間」。作者們是對的:生活里充滿多少意外的事啊!可是忽然間,他的臉皺起來,眼珠往上翻,呼吸停住,……他取下眼睛上的望遠鏡,低下頭去,於是……啊嚏!!!諸位看得明白,他打了個噴嚏。不管是誰,也不管是在什麼地方,打噴嚏總歸是不犯禁的。農民固然打噴嚏,警察局長也一樣打噴嚏,就連三品文官偶爾也要打噴嚏。大家都打噴嚏。切爾維亞科夫一點也不慌,拿出小手絹來擦了擦臉,照有禮貌的人的樣子往四下里瞧一眼,看看他的噴嚏攪擾別人沒有。可是這一看不要緊,他心慌了。他看見坐在他前邊,也就是正廳第一排的一個小老頭正用手套使勁擦他的禿頂和脖子,嘴裡嘟嘟噥噥。切爾維亞科夫認出小老頭是在交通部任職的文職將軍勃利茲查洛夫。
「我把唾沫星子噴在他身上了!」切爾維亞科夫暗想。「他不是我的上司,是別處的長官,可是這仍然有點不合適。應當賠個罪才是。」
切爾維亞科夫就嗽一下喉嚨,把身子向前探出去,湊著將軍的耳根小聲說:
「對不起,大人,我把唾沫星子濺在您身上了,……我是出於無心。……」
「沒關系,沒關系。……」
「請你看在上帝面上原諒我。我本來……我不是有意這樣!」
「哎,您好好坐著,勞駕!讓我聽戲!」
切爾維亞科夫心慌意亂,傻頭傻腦地微笑,開始看舞台上。他在看戲,可是他再也感覺不到心曠神怡了。他開始惶惶不安,定不下心來。到休息時間,他走到勃利茲查洛夫跟前,在他身旁走了一會兒,壓下膽怯的心情,嘰嘰咕咕說:
「我把唾沫星子濺在您身上了,大人。……請您原諒。……我本來……不是要……」
「哎,夠了。……我已經忘了,您卻說個沒完!」將軍說,不耐煩地撇了撇下嘴唇。
「他忘了,可是他眼睛裡有一道凶光啊,」切爾維亞科夫暗想,懷疑地瞧著將軍。「他連話都不想說。應當對他解釋一下,說我完全是無意的,……說這是自然的規律,要不然他就會認為我是有意啐他了。現在他不這么想,可是過後他會這么想的!」
切爾維亞科夫回到家裡,就把他的失態告訴他的妻子。他覺得妻子對待所發生的這件事似乎過於輕率。她先是嚇一跳,可是後來聽明白勃利茲查洛夫是「在別處工作」的,就放心了。
「不過你還是去一趟,賠個不是的好,」她說。「他會認為你在大庭廣眾之下舉動不得體!」
「說的就是啊!我已經賠過不是了,可是不知怎麼,他那樣子有點古怪。……他連一句合情合理的話也沒說。不過那時候也沒有工夫細談。」
第二天,切爾維亞科夫穿上新制服,理了發,到勃利茲查洛夫那兒去解釋。……他走進將軍的接待室,看見那兒有很多人請托各種事情,將軍本人就夾在他們當中,開始聽取各種請求。將軍問過幾個請託事情的人以後,就抬起眼睛看著切爾維亞科夫。
「昨天,大人,要是您記得的話。在『樂園』里,」庶務官開始報告說,「我打了個噴嚏,而且……無意中濺您一身唾沫星子。……請您原……」
「簡直是胡鬧。……上帝才知道是怎麼回事!您有什麼事要我效勞嗎?」將軍扭過臉去對下一個請託事情的人說。
「他話都不願意說!」切爾維亞科夫暗想,臉色發白。「這是說,他生氣了。……不行,這種事不能就這樣丟開了事。……我要對他解釋一下。……」
等到將軍同最後一個請託事情的人談完話,舉步往內室走去,切爾維亞科夫就走過去跟在他身後,嘰嘰咕咕說:
「大人!倘使我斗膽攪擾大人,那我可以說,純粹是出於懊悔的心情!……這不是故意的,您要知道才好!」
將軍做出一副要哭的臉相,搖了搖手。
「你簡直是在開玩笑,先生!」他說著,走進內室去,關上身後的門。
「這怎麼會是開玩笑呢?」切爾維亞科夫暗想。「根本連一點開玩笑的意思也沒有啊!他是將軍,可是竟然不懂!既是這樣,我也不想再給這個擺架子的人賠罪了!去他的!我給他寫信封就是,反正我不想來了!真的,我不想來了!」
切爾維亞科夫這樣想著,走回家去。那封給將軍的信,他卻沒有寫成。他想了又想,怎麼也想不出這封信該怎樣寫才對。他只好第二天親自去解釋。
「我昨天來打攪大人,」他等到將軍抬起問詢的眼睛瞧著他,就嘰嘰咕咕說,「並不是像您所說的那樣為了開玩笑。我是來道歉的,因為我打噴嚏,濺了您一身唾沫星子,……至於開玩笑,我想都沒想過。我敢開玩笑嗎?如果我們居然開玩笑,那麼結果我們對大人物就……沒一點敬意了。……」
「滾出去!!」將軍臉色發青,周身打抖,突然大叫一聲。
「什麼?」切爾維亞科夫低聲問道,嚇得楞住了。
「滾出去!!」將軍頓著腳,又說一遍。
切爾維亞科夫肚子里似乎有個什麼東西掉下去了。他什麼也看不見,什麼也聽不見,退到門口,走出去,到了街上,慢騰騰地走著。……他信步走到家裡,沒脫掉制服,往長沙發上一躺,就此……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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醋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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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契訶夫
從清晨起,整個天空雨雲密布。沒有鳳,不算熱,但空氣沉悶。每逢大地上空烏雲低垂、等著下雨卻不見雨的陰晦天氣,總是這樣的。獸醫伊凡·伊凡內奇和中學教員布爾金已經走得很累,覺得眼前的這片田野像是沒有盡頭。前方很遠的地方,隱約可見米羅諾西茨村的風車。右邊,起伏的山丘綿延開去,遠遠地消失在村子後頭。他們都知道那是河岸,那邊有草場、綠色的柳樹和不少庄園。如果登上小山頭,放眼望去,那麼可以看到同樣開闊的一片田野,電線桿,以及遠方像條毛毛蟲一樣爬著的火車。遇上晴朗的天氣,從那裡甚至可以看到城市的遠景。如今,在這無風的天氣,整個大自然顯得溫馨而沉靜。伊凡·伊凡內奇和布爾金內心裡充溢著對這片土地的愛,兩人都在想,這方水土是多麼遼闊、多麼美麗啊!
「上一次,我們同在村長普羅科菲的堆房裡過夜,」布爾金說,「當時您想講一個什麼故事來著。」
「是的,我當時想講講我弟弟的事。」
伊凡·伊凡內奇深深地嘆一口氣,點上煙斗,剛要講起來,可是不巧這時下起雨來。四五分鍾後,雨下大了,鋪天蓋地,很難預料什麼時候雨才能停。伊凡·伊凡內奇和布爾金猶豫不決地站住了。他們的狗已經淋濕,夾著尾巴站在那裡,討好地望著他們。
「我們得找個地方避避雨,」布爾金說,「去找阿列興吧。他家住得近。」
「那我們走吧,」
他們立即拐彎,一直在收割完的莊稼地里穿行,時而照直走,時而折向右邊,最後走上一條大道。不久就出現楊樹林,果園,然後是谷倉的紅屋頂。有條河波光粼粼,眼前展現出一段深水灣、風車和一座白色浴棚的景色。這就是阿列興居住的索菲諾村。
風磨正在轉動,發出的隆隆聲淹沒了雨聲,水壩在顫動。幾匹淋濕的馬低著頭站在那邊的大車旁,人們披著麻袋走來走去。這里潮濕,泥濘,憋悶。看上去這片深水灣陰冷而凶險。伊凡·伊凡內奇和布爾金已經感到渾身濕透,不幹凈,不舒服,他們的腳由於沾上爛泥而發沉。當他們越過堤壩,爬坡登上地主的谷倉時,一直默不作聲,好像都在生對方的氣。
在一座谷倉里,簸谷的風車轟隆作響。門是開著的,從裡面揚出一團團煙塵。阿列興剛好站在門口,這是一個四十歲上下的男子,又高又胖,頭發很長,那模樣與其說像地主,不如說像教授或者畫家。他穿一件很久沒洗過的白襯衫,腰間系著繩子,一條長襯褲權當外褲,靴子上也沾著爛泥和千草。粉塵把他的鼻子和眼睛都抹黑了。他認出了伊凡·伊凡內奇和布爾金,顯然非常高興。
「快請屋裡坐,兩位先生,」他含笑說,「我一會兒就來。」
這是一座兩層樓的大房子。阿列興住在樓下,兩間屋子都帶拱頂、窗子很小,這里原先是管家們的住處。屋裡的陳設簡單,混雜著黑麥麵包、廉價的伏特加和馬具的氣味。樓上的正房裡他很少去,只有來了客人他才上去。在房子里,伊凡·伊凡內奇和布爾金受到一名女僕的接待,這女人又年輕又漂亮,兩人不由得同時收住了腳,互相看了一眼。
「你們想像不出我見到你們是多麼高興,兩位先生,」阿列興跟著他們進了門廳,說,「真沒有料到!佩拉吉婭,」他轉身對女僕說,「快去給客人們找兩身衣服換換。順便我也要換一下衣服。只是先得去洗個澡,我好像開春後就沒洗過澡。兩位先生,你們想不想去浴棚里?趁這工夫好讓他們把這里收拾一下。」
漂亮的佩拉吉婭那麼殷勤,模樣兒那麼溫柔,給他們送來了浴巾和肥皂。阿列興就領著客人們到浴棚里去了。
「是啊,我已經很久沒有洗澡了,」他脫衣服時說,「我這浴棚,你們也看到了,很不錯,還是我父親蓋的呢,可是不知怎麼總也沒有時間洗澡。」
他坐在台階上,往他的長頭發和脖子上抹了許多肥皂,他周圍的水變成了褐色。
「是啊,我看也是……」伊凡·伊凡內奇意味深長地看著他的頭,說道。
「我已經很久沒有洗澡了……」阿列興不好意思地重復道,他又擦洗身子,他周圍的水變成墨水一樣的深藍色。
伊凡·伊凡內奇跑到外面,撲通一聲跳進水裡,使勁揮動胳臂,冒雨游起泳來。他把水攪起了波浪,白色的睡蓮便隨波漂盪。他游到深水灣中央,一個猛子紮下去,不一會兒又在另一個地方露出頭來,他繼續游過去,不斷潛入水中,想摸到河底。「哎呀,我的老天爺……」他快活地重復著,「哎呀,我的老天爺……」他一直游到磨坊那兒,跟幾個農民交談一陣,又游回來,到了深水灣中央,便仰面躺在水上,讓雨淋著他的臉。布爾金和阿列興這時已經穿好衣服,准備回去,他卻一直在游泳,扎著猛子。
「您也游夠了!」布爾金對他喊道。
他們回到房子里。在樓上的大客廳里點上了燈,布爾金和伊凡·伊凡內奇都穿上了綢長袍和暖和的便鞋,坐在圈椅里。阿列興本人洗完澡、梳了頭,顯得乾乾凈凈,換了新上衣,在客廳里踱來踱去,顯然因為換上乾衣服和輕便鞋而心滿意足地享受著這份溫暖和潔凈。漂亮的佩拉吉婭悄沒聲地在地毯上走著,一臉溫柔的笑容,端著托盤送來了茶和果醬。正在這個時候,伊凡·伊凡內奇開始講起他的故事。看來聽故事的不只是布爾金和阿列興,那些老老少少的太太和將軍們從牆上的金邊畫框里平靜而嚴厲地望著他們,似乎也在聽著哩。
「我們兄弟兩人,」他開口說,「我叫伊凡·伊凡內奇,他叫尼古拉·伊凡內奇,比我小兩歲。我完成學業,當了獸醫,尼古拉從十九歲起就坐了省稅務局的辦公室。我們的父親奇木沙-喜馬拉雅斯基是世襲兵①,但後來因功獲得軍官官銜,給我們留下了世襲貴族身分和一份小小的田產。他死後,那份小田產被迫拿去抵了債,但不管怎麼樣,我們的童年是在鄉間自由自在地度過的。我們完全跟農家孩子一樣,白天晚上都待在田野上,樹林里,看守馬匹,剝樹的內皮,捕魚,以及諸如此類的事情……你們也知道,誰哪怕一生中只釣到過一條鱸魚,或者在秋天只見過一次鶇鳥南飛,看它們在晴朗涼爽的日子怎樣成群飛過村子,那他已經不算是城裡人,他至死都會嚮往這種自由的生活。我的弟弟身在省稅務局,心裡卻老惦記著鄉下。一年年過去了,他卻還坐在老地方,寫著老一套的公文,想著同一件事情:最好回鄉間去。他的這種思念漸漸地成為一種明確的願望、一種理想--要在什麼地方的河邊或湖畔買下一座小小的田莊。
「我弟弟是個善良溫和的人,我喜歡他,可是對他的這種把自己一輩子關在自家莊園的願望,我向來不表同情,人們常說:一個人只需要三俄尺②地就夠了。可是要知道,需要三俄尺地的,是死屍,而不是活人。人們又說,如果我們的知識分子都嚮往土地,嚮往庄園,那是一件好
①十九世紀上半期的俄國,士兵的兒子出生後便記入服兵役的名冊。
②合二·二米,指墓穴長度。事。可是要知道,這些庄園無異於三俄尺土地。離開城市,離開斗爭,離開沸騰的生活,跑得遠遠的,躲進自家的庄園--這不是生活,這是自私,懶散,這也是一種修道生活,然而是一種毫無功績的修道生活。人所需要的不是三俄尺土地,不是庄園,而是整個地球,整個大自然,在這個廣闊天地里人才能展現出他自由精神的全部性能和特徵。
「我弟弟尼古拉坐在他的辦公室里,夢想著將來有一天喝上自家的、香得滿院子都聞得見的菜湯,在綠油油的草地上吃飯,在陽光下睡覺,一連幾個小時坐在大門外的長凳上望著田野和樹林。有關農藝方面的小冊子和日歷上的這類建議,是他的一大樂趣,成了他心愛的精神食糧。他喜歡看報,但只讀其中的廣告欄,如某地出售若干俄畝的耕地和草場,連同庄園、果園、磨坊和若幹活水池塘。於是他就在腦子里描畫出果園里的小徑、花叢、水果、棕鳥籠、池塘里的鯽魚,你們知道,盡是這類玩意兒。當然這些想像中的畫面是各不相同的,這要根據他所看到的廣告內容而定。可是不知為什麼所有的畫面上必定有醋栗。他不能想像一座庄園,一處富有詩情畫意的地方,居然會沒有醋栗。
「『鄉問生活自有它的樂趣,』他常常這樣說,『你可以坐在陽台上喝茶,水塘里有自家的小鴨子在戲水,鳥語花香,而且……而且醋栗成熟了。』
「他繪制了自己田莊的草圖,每一次圖上都是同樣的東西:一,主人的正房;二,僕人的下房;三,菜園;四,醋栗。他省吃儉用:經常半飢半飽,不多飲茶水,天知道他穿什麼破爛,倒像叫花子,可是不斷攢錢,存到銀行里。他成了吝嗇鬼!我看見他心裡就難過,常常給他點錢,過節前也給他寄點,可是他連這個也存起來。一個人要是打定了主意,那就拿他沒有辦法了。
「幾年過去,他被調到另一個省工作,當時已年過四十,但還在讀報上的廣告,還在攢錢。後來我聽說他結婚了。出於同樣的目的,即買一座有醋栗的庄園,他娶了一個年老而難看的寡婦,他對她毫無感情,只因為她手裡有幾個臭錢。他倆一起生活他照樣很吝嗇,經常讓她吃個半飽,把她的錢存進銀行卻寫在自己名下。她原先的丈夫是郵政支局局長,她過慣了吃餡餅、喝果子露酒的生活,現在在第二個丈夫家裡連黑麵包也不多見。這種生活把她弄得樵懷不堪,三年不到乾脆把靈魂交給了上帝。當然,我的弟弟從來沒有想到過,她的死是由他的過錯造成的。金錢如同伏特加,能把人變成怪物。以前我們城裡有個商人病得快死了。臨終前他叫人端來一碟蜂蜜,他把自己所有的錢和彩票就著蜂蜜都吃進肚裡,叫誰也得不著。還有一次我在火車站檢查畜群,當時有一個牲口販子不慎掉到機車底下,一條腿被軋斷了。我們把他抬到急診室里,血流如注--真嚇人。他卻不住地求我們把他的斷腿找回來,老是不放心,因為那條腿的靴子里有二十五盧布,千萬別弄丟了。」
「哎,您這話已經離題了,」布爾金說。
「妻子死後,」伊凡·伊凡內奇想了半分鍾接著說,「我弟弟開始物色田莊。當然啦,你哪怕物色五年,到頭來還會出錯,買下的和想要的完全不是一碼事。弟弟尼古拉通過代售人,用分期付款的方式購得佔地一百十二俄畝的田莊,有主人的正房,有僕人的下房,有花園,但沒有果園,沒有醋栗,沒有活水池塘和小鴨子。倒有一條河,但河水呈咖啡色,因為田莊一側是磚瓦廠,另一側是燒骨場,可是我的尼古拉·伊凡內奇毫不氣餒,他立即訂購了二十叢醋栗,動手栽下,過起地主的生活來了。
「去年我去看望他。我想,我得去看看他那裡到底怎麼樣。他在來信里管自己的田莊叫『丘姆巴羅克洛夫荒園』,又叫『喜馬拉雅村』。我是下午到達『喜馬拉雅村』的。天氣很熱。到處都是溝渠、籬笆和圍牆,到處栽著成排的雲杉--弄得你不知道怎樣才能走到他家,把馬拴在哪兒。我朝一幢房子走去,迎面來了一條毛色紅褐的狗,肥得像一頭豬。它想叫幾聲,可是又懶得張嘴。廚房裡走出來一個廚娘,光著腳,胖得也像一頭豬。她告訴我,老爺吃過飯正在休息。我走進屋裡找弟弟,他坐在床上,膝頭蓋著被子。他蒼老了,發胖了,皮肉鬆弛。他的臉頰、鼻子和嘴唇都向前突出,眼看就要發出像豬那樣的哼噓聲,鑽進被窩里去了。
「我們互相擁抱,流下了又高興又傷心的眼淚:想當年我們都很年輕,現在卻白發蒼蒼,不久於人世了。他穿上衣服,領我去參觀他的田莊。
「『哦,你在這兒過得怎麼樣?』我問他。
「『還不錯,感謝上帝,我過得挺好。』
「他已經不是從前那個膽小怕事的可憐的小職員了,而是真正的地主老爺。他已經習慣這里的生活,過得很有滋味。他吃得很多,在澡堂里洗澡,已經跟村社和兩個工廠都打過官司,遇到農民不叫他『老爺』時他就大為惱火。他相當關心自己靈魂的得救,一副老爺氣派,他做好事不是實心實意,而是裝模作樣。那麼他做了哪些好事呢?他用蘇打和蓖麻油給農民包治百病,每到他的命名日必定在村子裡做感恩祈禱,之後擺出半桶白酒,他認為他應當這樣做。哎呀,多可怕的半桶白酒!今天這個胖地主還拖著農民向地方行政長官控告他們的牲口禍害了他的莊稼,可是到了明天,遇上他隆重的命名日,他就給他們擺出半桶白酒。他們喝了酒就高呼『烏拉』,喝醉的人還給他叩頭。生活變富裕了,酒足飯飽,游手好閑,養成了俄羅斯人的自命不凡和厚顏無恥。尼古拉·伊凡內奇當初在稅務局裡甚至害怕持有個人的見解,現在呢,說的都是至理名言,而且用的是大臣的口氣:『教育是必不可少的,但對平民百姓來說還為時尚早。』又如『體罰一般來說是有害的,但在某種場合下又是有益的、不可替代的。』
「『我了解老百姓,善於對付他們,』他說,『老百姓也喜歡我。我只消動一動手指頭,他們就會替我辦好我想要辦的所有事情。』
「這一切,請你們注意,他都是面帶精明而善良的微笑說出來的。他不下二十遍反反復復地說:『我們這些貴族』,『我,作為一名貴族……』顯然已經不記得我們的祖父是個莊稼漢,父親當過兵。我們的姓奇木沙-馬拉雅斯基本來有點古怪,現在依他看來卻響亮,顯貴,十分悅耳動聽。
「但是問題不在於他,而在我自己這方面。我想對你們講講,我在他庄園里逗留的不多幾個小時里我內心發生的變化。傍晚,我們喝茶的時候,廚娘端來滿滿一盤醋粟,放在桌子上。這不是買來的,而是自家種的,自從栽下這種灌木以後,這還是頭一回收摘果子。尼古拉·伊凡內奇眉開眼笑,足有一分鍾默默地、淚汪汪地看著醋栗,他激動得說不出話來。隨後他把一枚果子放進嘴裡,得意地瞧著我,那副神態就像一個小孩子終於得到了自己心愛的玩具。
「『真好吃!』他說。
「他津津有味地吃著,不斷地重復道:
「『嘿,真好吃!你也嘗一嘗!」果子又硬又酸,不過正如普希金所說,『對我們來說,使我們變得高尚的謊言較之無數真理更為珍貴。』①我看到了一個幸福的人,他夢寐以求的理想無疑已經實現,他已經達到生活中的目標,得到了他想要的一切,他對自己的命運和他本人都感到滿意。每當我想起人的幸福,不知為什麼思想里常常夾雜著傷感的成分,現在,面對著這個幸福的人,我的內心充滿了近乎絕望的沉重感覺。夜裡我的心情更加沉重。他們在我弟弟卧室的隔壁房間里為我鋪了床,夜裡我聽到,他沒有睡著,常常起身走到那盤醋栗跟前拿果子吃。我心裡琢磨:實際上,心滿意足的幸福的人是很多的!這是一種多麼令人壓抑的力量!你們看看這種生活吧:強者蠻橫無禮,游手好閑,弱者愚昧無知,過著牛馬不如的生活,到處是難以想像的貧窮,擁擠,墮落,酗酒,偽善,謊言……與此同時,每一個家庭和每一條街道卻安安靜靜,人們心平氣和。在城裡五萬居民中,沒有一個人會大聲疾呼,公開表示自己的憤慨。我們所看到的,是人們上市場采購食品,白天吃飯,夜裡睡覺,他們說著自己的生活瑣事,結婚,衰老,平靜地把死去的親人送到墓地。可是我們看不見那些受苦受難的人,聽不見他們的聲音,看不見在幕後發生的生活中的種種慘事。一切都安靜而平和,提出抗議的只是不出聲的統計數字:多少人發瘋,多少桶白酒被喝光,多少兒童死於營養不良……這樣的秩序顯然是必需的;顯然,幸福的人之所以感到幸福只是因為不幸的人們在默默地背負著自己的重擔,一旦沒有了這種沉默,一些人的幸福便不可想像。這是普遍的麻木不仁。真應當在每一個心滿意足的幸福的人的門背後,站上一個人,拿著小錘子,經常敲門提醒他:世上還有不幸的人;不管他現在多麼幸福,生活遲早會對他伸出利爪,災難會降臨--疾病,貧窮,種種損失。到那時誰也看不見他,聽不見他,正如現在他看不見別人,聽不見別人一樣。可是,拿錘子的人是沒有的,幸福的人照樣過他的幸福生活,只有日常生活的小小煩惱才使他感到有點激動,就像微風吹拂楊樹一樣。一切都幸福圓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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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引自普希金的詩《英雄》,引文不完全正確。
「那天夜裡我才明白,原來我也是心滿意足,也是幸福的,」伊凡·伊凡內奇站起來,接著說,「我在飯桌上、在打獵時也一樣教導別人怎樣生活,怎樣信仰,怎樣管理平民百姓。我也常常說:學問是光明,教育必不可少,但對普通人來說目前只要能讀會寫就足夠了。自由是好東西,我也這樣說,沒有自由就像沒有空氣一樣是不行的,但目前還得等待。是的,我就是這樣說的,不過我現在要問:為什麼要等待?」伊凡·伊凡內奇生氣地望著布爾金,問道,「我請問你們,為什麼要等待?出於什麼考慮?別人對我說,凡事不能一航而就,任何理想總是在生活中逐步地、在適當的時候實現的。不過,這是誰說的?有什麼證據說明這是對的?你們會引證事物的自然規律和社會現象的合法性。但是我請問:我,一個有思想的活人,站在一道溝前,本來我也許可以跳過去,或者在上面架一座橋走過去,我卻偏要等著它自己合攏,或者等著淤泥把它填滿,這樣做有什麼規律和合法性可言?再說一遍,為什麼要等待,等到活不下去的時候嗎?可是人需要生活,渴望生活啊!
「我一清早就離開弟弟的庄園。從此以後,我就感到城市的生活難以忍受。那份平靜和安寧令我壓抑,我害怕看別人家的窗子,因為現在對我來說,沒有比圍桌而坐一道喝茶的幸福家庭更令人難受的場景了。我已經老了,已經不適宜當一名鬥士,我甚至不會憎恨了。我只是心裡悲哀,氣憤,懊喪,每到夜裡我的腦子里種種思想如潮水般涌來,弄得我十分激動,不能安睡……唉,要是我還年輕該多好啊!」
伊凡·伊凡內奇激動得在兩個屋角問不停地走來走去,反復說:
「要是我還年輕該多好啊!」
他突然走到阿列興身邊,握住他的一隻手,之後又握他的另一隻手。
「巴維爾·康斯坦丁內奇!」他用懇求的語氣說,「您永遠不要感到滿足,不要讓自己麻木不仁!趁您年輕、強壯、朝氣蓬勃,您要不知疲倦地做好事!幸福是沒有的,也不可能有;如果生活中有意義有目標,那也絕不是我們的幸福,我們的幸福在於更明智、更偉大的事業。做好事吧!」
這番話伊凡·伊凡內奇是帶著可憐的、央求的笑容說的,彷彿他是為自己央求他的。
後來這三人坐在客廳里不同角落的圈椅里,都默不做聲了。伊凡·伊凡內奇的故事既沒有讓布爾金也沒有讓阿列興感到滿足。在昏黃的光照中,金邊畫框里的將軍和太太像活人似的瞧著他們,在這種時候聽一個愛吃醋栗的可憐的小職員的故事不免乏味。不知為什麼他們很想聽聽文人雅士或女人的故事。他們坐著的這個客廳里的一切,從蒙著套子的枝形吊燈架、圈椅,到腳下的地毯,都說明,這些此刻在畫框里看著他們的人從前也在這里走過,坐過,喝過茶。現在漂亮的佩拉吉婭在地毯上不出聲地走著--這比任何故事更美妙動人。
阿列興困得不行;他早上三點就起床操持家務,現在他的眼睛都睜不開了。但他擔心客人們在他不在時會講什麼有趣的故事,所以不肯離開。伊凡·伊凡內奇剛才講的是否機智是否正確,他不去琢磨。客人們不談麥種,不談千草,不談焦油,他們談的事跟他的生活沒有直接關系,這就讓他很高興,他希望他們繼續談下去……
「不過該睡覺了,」布爾金站起身來說,「祝各位晚安。」
阿列興道了晚安,回到樓下的住室去了,兩位客人留在樓上。他們被領到一個大房間過夜,那裡有兩張老式的雕花木床,屋角掛著耶穌受難的象牙十字架。床上的被褥又寬大又干凈,由漂亮的佩拉吉婭剛剛鋪好,散發出一股好聞的清爽味。
伊凡·伊凡內奇默默地脫去衣服,躺下了。
「主啊,饒恕我們這些罪人吧!」他說完就蒙頭睡了。
Ⅳ 契柯夫的《套中人》
好詞10個
套中人
辯護
言猶未盡
噩夢
謹小慎微
無精打采
翩翩起舞
爭吵不休
老生常談
荒唐
圖謀私利
好段
「他躺在被子里恐怖之極。他生怕會出什麼事情,生怕阿法納西會宰了他,生怕竊
賊溜進家來,這之後就通宵做著噩夢。到早晨我們一道去學校的時候,他無精打采,臉
色蒼白。看得出來,他要進去的這所學生很多的學校令他全身心感到恐慌和厭惡,而他
這個生性孤僻的人覺得與我同行也很別扭。
沒惜,他差一點結婚了,盡管這是多麼令人奇怪。我們學校新調來了一位史地課
教員,叫米哈伊爾·薩維奇·柯瓦連科,小俄羅斯人①。他不是一個人來的,還帶著姐
姐瓦蓮卡。他年輕,高個子,膚色黝黑,一雙大手,看模樣就知道他說話聲音低沉,果
真沒錯,他的聲音像從木桶里發出來的:卜,卜,卜……他姐姐年紀已經不輕,三十歲
上下,個子高挑,身材勻稱,黑黑的眉毛,紅紅的臉蛋--一句話,不是姑娘,而是果
凍,她那樣活躍,吵吵嚷嚷,不停地哼著小俄羅斯的抒情歌曲,高聲大笑,動不動就發
出一連串響亮的笑聲:哈,哈,哈!我們初次正經結識科瓦連科姐弟,我記得是在校長
的命名日宴會上。在一群神態嚴肅、悶悶不樂、把參加校長命名日宴會也當作例行公事
的教員中間,我們忽地看到,一位新的阿佛洛狄忒②從大海的泡沫中誕生了:她雙手叉
腰走來走去,又笑又唱,翩翩起舞……她動情地唱起一首《風飄飄》,隨後又唱一支抒
情歌曲,接著再唱一曲,我們大家都讓她迷住了--所有的人,甚至包括別利科夫。他
在她身旁坐下,甜蜜地微笑著,說:
現在您聽我說下去。有個好惡作劇的人畫了一幅漫畫:別利科夫穿著套鞋,捲起
褲腿,打著雨傘在走路,身邊的瓦蓮卡挽著他的胳臂,下面的題詞是:『墮人情網的安
特羅波斯』。那副神態,您知道嗎,簡直惟妙惟肖。這位畫家想必畫了不止一夜,因為
全體男中女中的教員、中等師范學校的教員和全體文官居然人手一張。別利科夫也收到
一份。漫畫使他的心情極其沉重
「柯瓦連科從後面一把揪住他的領子,只一推,別利科夫就滾下樓去,套鞋碰著樓
梯啪啪地響。樓梯又高又陡,他滾到樓下卻平安無事,他站起來,摸摸鼻子,看眼鏡摔
破了沒有?正當他從樓梯上滾下來的時候,瓦蓮卡和兩位太太剛好走進來;她們站在下
面看著--對別利科夫來說這比什麼都可怕。看來,他寧可摔斷脖子,摔斷兩條腿,也
不願成為別人的笑柄:這下全城的人都知道了,還會傳到校長和督學那裡--哎呀,千
萬別惹出麻煩來!--有人會畫一幅新的漫畫,這事鬧到後來校方會勒令他退職……
老實說,埋葬別利科夫這樣的人,是一件令人高興的事。從墓地回來的路上,我
們都是一副端莊持重、愁眉不展的面容,誰也不願意流露出這份喜悅的心情--它很像
我們在很久很久以前還在童年時代體驗過的一種感情:等大人們出了家門,我們就在花
園里跑來跑去,玩上一兩個鍾頭,享受一番充分自由的歡樂。啊,自由呀自由!哪怕有
它的半點跡象,哪怕有它的一絲希望,它也會給我們的心靈插上翅膀。難道不是這樣嗎?
「我們從墓地回來,感到心情愉快。可是,不到一個星期,生活又回到了原來的樣
子,依舊那樣嚴酷,令人厭倦,毫無理性。這是一種雖沒有明令禁止、但也沒有充分開
戒的生活。情況不見好轉。的確,我們埋葬了別利科夫,可是還有多少這類套中人留在
世上,而且將來還會有多少套中人啊!」
已是午夜。向右邊望去,可以看到整個村子,一條長街伸向遠處,足有四五俄里。
萬物都進入寂靜而深沉的夢鄉。沒有一絲動靜,沒有,一絲聲息,甚至叫人難以置信,
大自然竟能這般沉寂。在這月色溶溶的深夜裡,望著那寬闊的街道、街道兩側的農舍、
草垛和睡去的楊柳,內心會感到分外平靜。擺脫了一切辛勞、憂慮和不幸,隱藏在膝隴
夜色的庇護下,村子在安然歇息,顯得那麼溫柔、凄清、美麗。似乎天上的繁星都親切
地、深情地望著它,似乎在這片土地上邪惡已不復存在,一切都十分美好。向左邊望去,
村子盡頭處便是田野。田野一望無際,一直延伸到遠方的地平線。沐浴在月光中的這片
廣表土地,同樣沒有動靜,沒有聲音。
全文http://www.oklink.net/00/0103/qikefu/030.htm
我們住在空氣污濁、擁擠不堪的城
市裡,寫些沒用的公文,玩『文特』牌戲--難道這不是套子?至於我們在游手好閑的
懶漢、圖謀私利的訟棍和愚蠢無聊的女人們中間消磨了我們的一生,說著並聽著各種各
樣的廢話--難道這不是套子?哦,如果您願意的話,我現在就給您講一個很有教益的
故事。」
Ⅳ 兇犯契訶夫小說造成丹尼斯悲劇的原因.造成丹尼斯悲劇的原因有哪些聯系現實生活經驗談談自己從這篇小說
摘要 兇犯》是俄國作家契訶夫的一則短篇小說。最初發表在一八八五年七月二十四日《彼得堡報》第二百號《短文》欄內,署名「安 契洪捷」。
Ⅵ 契訶夫有哪些短篇小說
《套中人》
《變色龍》
《胖子和瘦子》
《小職員之死》
《苦惱》
《第六病室》
《帶閣樓的房子》《撥蘿卜》《假面》 《牡蠣》 《必要的前奏》
《未婚夫和爸爸》 《小人物》 《預謀犯》 《相識的男人》
《普里希別耶夫中士》 《哀傷》 《苦惱》 《美妙的結局》
《卡什坦卡的故事》 《捉弄》 《歌女》 《在釘子上》
《跳來跳去的女人》 《演說家》 《凡卡》 《外科手術》
《脖子上的安娜》 《乞丐》 《彩票》 《名貴的狗》
《出事》 《打賭》 《在流放地》
《夜鶯演唱會》 《農民》
《醋栗》 《窩囊》
Ⅶ 契訶夫的小說
套中人
在米羅諾西茨村邊,在村長普羅科菲的堆房裡,誤了歸時的獵人們正安頓下來過夜。
他們只有二人:獸醫伊凡·伊凡內奇和中學教員布爾金。伊凡·伊凡內奇有個相當古怪
的復姓:奇木沙-喜馬拉雅斯基,這個姓跟他很不相稱①,所以省城裡的人通常只叫他的
名字和父稱。他住在城郊的養馬場,現在出來打獵是想呼吸點新鮮空氣。中學教員布爾
金每年夏天都在n姓伯爵家裡做客,所以在這一帶早已不算外人了。
①因舊俄用復姓者多為名人,望族,而伊凡·伊凡內奇只是個普通的獸醫。
暫時沒有睡覺。伊凡·伊凡內奇,一個又高又瘦的老頭,留著長長的鬍子,坐在門
外月光下吸著煙斗,布爾金躺在裡面的乾草上,在黑暗中看不見他。
他們天南海北地閑聊著。順便提起村長的老婆瑪芙拉,說這女人身體結實,人也不
蠢,就是一輩子沒有走出自己的村子,從來沒有見過城市,沒有見過鐵路,最近十年間
更是成天守著爐灶,只有到夜裡才出來走動走動。
「這有什麼奇怪的!」布爾金說,「有些人生性孤僻,他們像寄居蟹或蝸牛那樣,
總想縮進自己的殼里,這種人世上還不少哩。也許這是一種返祖現象,即返回太古時代,
那時候人的祖先還不成其為群居的動物,而是獨自居住在自己的洞穴里;也許這僅僅是
人的性格的一種變異--誰知道呢。我不是搞自然科學的,這類問題不關我的事。我只
是想說,像瑪芙拉這類人,並不是罕見的現象。哦,不必去遠處找,兩個月前,我們城
里死了一個人,他姓別利科夫,希臘語教員,我的同事。您一定聽說過他。他與眾不同
的是:他只要出門,哪怕天氣很好,也總要穿上套鞋,帶著雨傘,而且一定穿上暖和的
棉大衣。他的傘裝在套子里,懷表裝在灰色的鹿皮套子里,有時他掏出小折刀削鉛筆,
那把刀也裝在一個小套子里。就是他的臉似乎也裝在套千里,因為他總是把臉藏在豎起
的衣領里。他戴墨鏡,穿絨衣,耳朵里塞著棉花,每當他坐上出租馬車,一定吩咐車夫
支起車篷。總而言之,這個人永遠有一種難以克制的願望--把自己包在殼里,給自己
做一個所謂的套子,使他可以與世隔絕,不受外界的影響。現實生活令他懊喪、害怕,
弄得他終日惶惶不安。也許是為自己的膽怯、為自己對現實的厭惡辯護吧,他總是贊揚
過去,贊揚不曾有過的東西。就連他所教的古代語言,實際上也相當於他的套鞋和雨傘,
他可以躲在裡面逃避現實。
「『啊,古希臘語是多麼響亮動聽,多麼美妙!』他說時露出甜美愉快的表情。仿
佛為了證實自己的話,他眯細眼睛,豎起一個手指頭,念道:『安特羅波斯!』①
①希臘文:人。
「別利科夫把自己的思想也竭力藏進套子里。對他來說,只有那些刊登各種禁令的
官方文告和報紙文章才是明白無誤的。既然規定晚九點後中學生不得外出,或者報上有
篇文章提出禁止性愛,那麼他認為這很清楚,很明確,既然禁止了,那就夠了。至於文
告里批准、允許干什麼事,他總覺得其中帶有可疑的成分,帶有某種言猶未盡,令人不
安的因素。每當城裡批准成立戲劇小組,或者閱覽室,或者茶館時,他總是搖著頭小聲
說:
「『這個嘛,當然也對,這都很好,但願不要惹出什麼事端!』
「任何違犯、偏離、背棄所謂規章的行為,雖說跟他毫不相干,也總讓他憂心忡忡。
比如說有個同事做禱告時遲到了,或者聽說中學生調皮搗亂了,或者有人看到女學監很
晚還和軍官在一起,他就會非常激動,總是說:但願不要惹出什麼事端。在教務會議上,
他那種顧慮重重、疑神疑鬼的作風和一套純粹套子式的論調,把我們壓得透不過氣來。
他說什麼某某男子中學、女子中學的年輕人行為不軌,教室里亂哄哄的--唉,千萬別
傳到當局那裡,哎呀,千萬不要惹出什麼事端!又說,如果把二年級的彼得羅夫、四年
級的葉戈羅夫開除出校,那麼情況就會好轉。後來怎麼樣呢?他不住地唉聲嘆氣,老是
發牢騷,蒼白的小臉上架一副墨鏡--您知道,那張小尖臉跟黃鼠狼的一樣--他就這
樣逼迫我們,我們只好讓步,把彼得羅夫和葉戈羅夫的操行分數壓下去,關他們的禁閉,
最後把他們開除了事。他有一個古怪的習慣--到同事家串門。他到一個教員家裡,坐
下後一言不發,像是在監視什麼。就這樣不聲不響坐上個把鍾頭就走了。他把這叫做
『和同事保持良好關系』。顯然,他上同事家悶坐並不輕松,可他照樣挨家挨戶串門,
只因為他認為這是盡到同事應盡的義務。我們這些教員都怕他。連校長也怕他三分。您
想想看,我們這些教員都是些有頭腦、極正派的人,受過屠格涅夫和謝德林的良好教育,
可是我們的學校卻讓這個任何時候都穿著套鞋、帶著雨傘的小人把持了整整十五年!何
止一所中學呢?全城都捏在他的掌心裡!我們的太太小姐們到星期六不敢安排家庭演出,
害怕讓他知道;神職人員在他面前不好意思吃葷和打牌。在別利科夫這類人的影響下,
最近十到十五年間,我們全城的人都變得謹小慎微,事事都怕。怕大聲說話,怕寫信,
怕交朋友,怕讀書,怕周濟窮人,怕教人識字……」
伊凡·伊凡內奇想說點什麼,嗽了嗽喉嚨,但他先抽起煙斗來,看了看月亮,然後
才一字一頓地說:
「是的,我們都是有頭腦的正派人,我們讀屠格涅夫和謝德林的作品,以及巴克萊
①等人的著作,可是我們又常常屈服於某種壓力,一再忍讓……問題就在這兒。」
①巴克萊(一八二一--一八六二),英國歷史學家。
「別利科夫跟我住在同一幢房裡,」布爾金接著說,「同一層樓,門對門,我們經
常見面,所以了解他的家庭生活。在家裡也是那一套:睡衣,睡帽,護窗板,門閂,無
數清規戒律,還有那句口頭撣:『哎呀,千萬不要惹出什麼事端!』齋期吃素不利健康,
可是又不能吃葷,因為怕人說別利科夫不守齋戒。於是他就吃牛油煎鱸魚--這當然不
是素食,可也不是齋期禁止的食品。他不用女僕,害怕別人背後說他的壞話。他雇了個
廚子阿法納西,老頭子六十歲上下,成天醉醺醺的,還有點痴呆。他當過勤務兵,好歹
能弄幾個菜。這個阿法納西經常站在房門口,交叉抱著胳膊,老是嘆一口長氣,嘟噥那
么一句話:
「『如今他們這種人多得很呢!』
「別利科夫的卧室小得像口箱子,床上掛著帳子。睡覺的時候,他總用被子蒙著頭。
房間里又熱又悶,風敲打著關著的門,爐子里像有人嗚嗚地哭,廚房裡傳來聲聲嘆息,
不祥的嘆息……
「他躺在被子里恐怖之極。他生怕會出什麼事情,生怕阿法納西會宰了他,生怕竊
賊溜進家來,這之後就通宵做著噩夢。到早晨我們一道去學校的時候,他無精打采,臉
色蒼白。看得出來,他要進去的這所學生很多的學校令他全身心感到恐慌和厭惡,而他
這個生性孤僻的人覺得與我同行也很別扭。
「『我們班上總是鬧哄哄的,』他說,似乎想解釋一下為什麼他心情沉重,『真不
像話!』
「可是這個希臘語教員,這個套中人,您能想像嗎,差一點還結婚了呢!」
伊凡·伊凡內奇很快回頭瞧瞧堆房,說:
「您開玩笑!」
「沒惜,他差一點結婚了,盡管這是多麼令人奇怪。我們學校新調來了一位史地課
教員,叫米哈伊爾·薩維奇·柯瓦連科,小俄羅斯人①。他不是一個人來的,還帶著姐
姐瓦蓮卡。他年輕,高個子,膚色黝黑,一雙大手,看模樣就知道他說話聲音低沉,果
真沒錯,他的聲音像從木桶里發出來的:卜,卜,卜……他姐姐年紀已經不輕,三十歲
上下,個子高挑,身材勻稱,黑黑的眉毛,紅紅的臉蛋--一句話,不是姑娘,而是果
凍,她那樣活躍,吵吵嚷嚷,不停地哼著小俄羅斯的抒情歌曲,高聲大笑,動不動就發
出一連串響亮的笑聲:哈,哈,哈!我們初次正經結識科瓦連科姐弟,我記得是在校長
的命名日宴會上。在一群神態嚴肅、悶悶不樂、把參加校長命名日宴會也當作例行公事
的教員中間,我們忽地看到,一位新的阿佛洛狄忒②從大海的泡沫中誕生了:她雙手叉
腰走來走去,又笑又唱,翩翩起舞……她動情地唱起一首《風飄飄》,隨後又唱一支抒
情歌曲,接著再唱一曲,我們大家都讓她迷住了--所有的人,甚至包括別利科夫。他
在她身旁坐下,甜蜜地微笑著,說:
①烏克蘭人的舊稱。
②阿拂洛狄忒,希臘神話中愛與美的女神,即羅馬神話中的維納斯。傳說她在大海
的泡沫中誕生。
「『小俄羅斯語柔和,動聽,使人聯想到古希臘語。』
「這番奉承使她感到得意,於是她用令人信服的語氣動情地告訴他,說他們在加佳
奇縣有一處田莊,現在媽媽還住在那裡。那裡有那麼好的梨,那麼好的甜瓜,那麼好的
『卡巴克』③!小俄羅斯人把南爪叫『卡巴克』,把酒館叫『申克』。他們做的西紅柿
加紫甜菜濃湯『可美味啦,可美味啦,簡直好吃得--要命!』
③俄語中意為「酒館」,烏克蘭語中意為「南瓜」。
「我們聽著,聽著,忽然大家不約而同冒出一個念頭:
「『把他們撮合成一對,那才好哩』,校長太太悄悄對我說。
「我們大家不知怎麼都記起來,我們的別利科夫還沒有結婚。我們這時都感到奇怪,
對他的終身大事我們竟一直沒有注意,完全給忽略了。他對女人一般持什麼態度?他准
備怎麼解決這個重大問題?以前我們對此完全不感興趣,也許我們甚至不能設想,這個
任何時候都穿著套鞋、掛著帳子的人還能愛上什麼人。
「『他早過了四十,她也三十多了……』校長太太說出自己的想法,『我覺得她是
願意嫁給他的。』
「在我們省,人們出於無聊,什麼事干不出來呢?幹了無數不必要的蠢事!這是因
為,必要的事卻沒人去做。哦,就拿這件事來說吧,既然我們很難設想別利科夫會結婚,
我們又為什麼突然之間頭腦發熱要給他做媒呢?校長太太,督學太太,以及全體教員太
太全都興致勃勃,甚至連模樣都變好看了,彷彿一下子找到了生活的目標。校長太太訂
了一個劇院包廂,我們一看--她的包廂里坐著瓦蓮卡,拿著這么小的一把扇子,眉開
眼笑,喜氣洋洋。身旁坐著別利科夫,瘦小,佝僂,倒像是讓人用鉗子夾到這里來的。
我有時在家裡請朋友聚會,太太們便要我一定邀上別利科夫和瓦蓮卡。總而言之,機器
開動起來了。原來瓦蓮卡本人也不反對出嫁。她跟弟弟生活在一起不大愉快,大家只知
道,他們成天爭吵不休,還互相對罵。我來跟您說一段插曲:柯瓦連科在街上走著,一
個壯實的大高個子,穿著綉花襯衫,一給頭發從制帽里耷拉到額頭上。他一手抱著一包
書,一手拿一根多癤的粗手杖。她姐姐跟在後面,也拿著書。
「『你啊,米哈伊里克①,這本書就沒有讀過!』她大聲嚷道,『我對你說,我可
以起誓,你根本沒有讀過這本書!』
「『可我要告訴你,我讀過!』柯瓦連科也大聲嚷道,還用手杖敲得人行道咚咚響。
「『哎呀,我的天哪,明契克②!你干嗎發脾氣,要知道我們的談話帶原則性。」
①②米哈伊爾的小名。
「『可我要告訴你:我讀過這本書!』他嚷得更響了。
「在家裡,即使有外人在場,他們也照樣爭吵不休。這種生活多半讓她厭倦了,她
一心想有個自己的窩,再說也該考慮到年齡了。現在已經不是挑挑揀揀的時候,嫁誰都
可以,哪怕希臘語教員也湊合。可也是,我們這兒的大多數小姐只要能嫁出去就行,嫁
給誰是無所謂的。不管怎麼說,瓦蓮卡開始對我們的別利科夫表露出明顯的好感。
「那麼,別利科夫呢,他也去柯瓦連科家,就像上我們家一樣。他到他家,坐下來
就一言不發。他默默坐著,瓦蓮卡就為他唱《風飄飄》,或者用那雙烏黑的眼睛若有所
思地望著他,或者突然發出一串朗朗大笑:
「『哈哈哈!』
「在戀愛問題上,特別是在婚姻問題上,撮合起著很大的作用。於是全體同事和太
太們都去勸說別利科夫,說他應當結婚了,說他的生活中沒有別的欠缺,只差結婚了。
我們大家向他表示祝賀,一本正經地重復著那些老生常談,比如說婚姻是終身大事等等,
又說瓦蓮卡相貌不錯,招人喜歡,是五品文官的女兒,又有田莊,最主要的,她是頭一
個待他這么溫存又真心誠意的女人。結果說得他暈頭轉向,他認定自己當真該結婚了。」
「這下該有人奪走他的套鞋和雨傘了,」伊凡·伊凡內奇說。
「您要知道,這是不可能的。雖然他把瓦蓮卡的相片放在自己桌子上,還老來找我
談論瓦蓮卡,談論家庭生活,也說婚姻是人生大事,雖然他也常去柯瓦連科家,但他的
生活方式卻絲毫沒有改變。甚至相反,結婚的決定使他像得了一場大病:他消瘦了,臉
色煞白,似乎更深地藏進自己的套子里去了。
「『瓦爾瓦拉①·薩維什娜我是中意的,』他說道,勉強地淡淡一笑,『我也知道,
每個人都該結婚的,但是……這一切,您知道嗎,來得有點突然……需要考慮考慮。』
①瓦蓮卡的正式名字。
「『這有什麼好考慮的?』我對他說,『您結婚就是了。」
「『不,結婚是一件大事,首先應當掂量一下將要承擔的義務和責任……免得日後
惹出什麼麻煩。這件事弄得我不得安寧,現在天天夜裡都睡不著覺。老實說吧,我心裡
害怕:他們姐弟倆的思想方法有點古怪,他們的言談,您知道嗎,也有點古怪。她的性
格太活潑。真要結了婚,恐怕日後會遇上什麼麻煩。』
「就這樣他一直沒有求婚,老是拖著,這使校長太太和我們那裡所有太太們大為惱
火。他反反復復掂量著面臨的義務和責任,與此同時幾乎每天都跟瓦蓮卡一道散步,也
許他認為處在他的地位必須這樣做。他還常來我家談論家庭生活,若不是後來出了一件
荒唐的事②,很可能他最終會去求婚的,那樣的話,一門不必要的、愚蠢的婚姻就完成
了在我們這里,由於無聊,由於無事可做,這樣的婚姻可以說成千上萬。這里須要說明
一下,瓦蓮卡的弟弟柯瓦連科,從認識別利科夫的第一天起就痛恨他,不能容忍他。
②原文為德語。
「『我不明白』他聳聳肩膀對我們說,『不明白你們怎麼能容忍這個愛告密的傢伙,
這個卑鄙的小人。哎呀,先生們,你們怎麼能在這兒生活!你們這里的空氣污濁,能把
人活活憋死。難道你們是教育家、師長?不,你們是一群官吏,你們這里不是科學的殿
堂,而是城市警察局,有一股酸臭味,跟警察亭子里一樣。不,諸位同事,我再跟你們
待上一陣,不久就回到自己的田莊去。我寧願在那裡捉捉蝦,教小俄羅斯的孩子們讀書
認字。我一定要走,你們跟你們的猶太就留在這里吧,叫他見鬼去①!』
①烏克蘭語。
「有時他哈哈大笑,笑得流出眼淚來,笑聲時而低沉,時而尖細。他雙手一攤,問
我:
「『他干什麼來我家坐著?他要什麼?坐在那裡東張西望的!』
「他甚至給別利科夫起了個綽號叫『毒蜘蛛』。自然,我們當著他的面從來不提他
的姐姐要嫁給『毒蜘蛛』的事。有一天,校長太太暗示他,說如果把他的姐姐嫁給像別
利科夫這樣一個穩重的、受人尊敬的人倒是不錯的。他皺起眉頭,埋怨道:
「『這不關我的事。她哪怕嫁一條毒蛇也由她去,我可不愛管別人的閑事。』
「現在您聽我說下去。有個好惡作劇的人畫了一幅漫畫:別利科夫穿著套鞋,捲起
褲腿,打著雨傘在走路,身邊的瓦蓮卡挽著他的胳臂,下面的題詞是:『墮人情網的安
特羅波斯』。那副神態,您知道嗎,簡直惟妙惟肖。這位畫家想必畫了不止一夜,因為
全體男中女中的教員、中等師范學校的教員和全體文官居然人手一張。別利科夫也收到
一份。漫畫使他的心情極其沉重。
「我們一道走出家門--這一天剛好是五月一日,星期天,我們全體師生約好在校
門口集合,然後一道步行去城外樹林里郊遊。我們一道走出家門,他的臉色鐵青,比烏
雲還要陰沉。
「『天底下竟有這樣壞、這樣惡毒的人!』他說時嘴唇在發抖。
「我甚至可憐起他來了。我們走著,突然,您能想像嗎,柯瓦連科騎著自行車趕上
來了,後面跟著瓦蓮卡,也騎著自行車。她滿臉通紅,很累的樣子,但興高采烈,快活
得很。
「『我們先走啦!』她大聲嚷道,『天氣多好啊,多好啊,簡直好得要命!』
「他們走遠了,不見了。我的別利科夫臉色由青變白,像是嚇呆了。他站住,望著
我……
「『請問,這是怎麼回事?』他問,『還是我的眼睛看錯了?中學教員和女人都能
騎自行車,這成何體統?』
「『這有什麼不成體統的?』我說,『願意騎就由他們騎好了。』
「『那怎麼行呢?』他喊起來,對我的平靜感到吃驚,『您這是什麼話?!』
「他像受到致命的一擊,不願再往前走,轉身獨自回家去了。
「第二天,他老是神經質地搓著手,不住地打顫,看臉色他像是病了。沒上完課就
走了,這在他還是平生第一次。也沒有吃午飯。傍晚,他穿上暖和的衣服,盡管這時已
經是夏天了,步履蹣跚地朝柯瓦連科家走去。瓦蓮卡不在家,他只碰到了她的弟弟。
「『請坐吧,』柯瓦連科皺起眉頭,冷冷地說。他午睡後剛醒,睡眼惺忪,心情極
壞。
「別利科夫默默坐了十來分鍾才開口說:
「『我到府上來,是想解解胸中的煩悶。現在我的心情非常非常沉重。有人惡意誹
謗,把我和另一位你我都親近的女士畫成一幅可笑的漫畫。我認為有責任向您保證,這
事與我毫不相干……我並沒有給人任何口實,可以招致這種嘲笑,恰恰相反,我的言行
舉止表明我是一個極其正派的人。』
「柯瓦連科坐在那裡生悶氣,一言不發。別利科夫等了片刻,然後憂心忡忡地小聲
說:
「『我對您還有一言相告。我已任教多年,您只是剛開始工作,因此,作為一個年
長的同事,我認為有責任向您提出忠告。您騎自行車,可是這種玩鬧對身為青年的師表
來說,是有傷大雅的!』
「『那為什麼?』柯瓦連科粗聲粗氣地問。
「『這難道還須要解釋嗎,米哈伊爾·薩維奇,難道這還不明白嗎?如果教員騎自
行車,那麼學生們該做什麼呢?恐怕他們只好用頭走路了!既然這事未經正式批准,那
就不能做。昨天我嚇了一大跳!我一看到您的姐姐,我的眼前就發黑。一個女人或姑娘
騎自行車--這太可怕了!』
「『您本人到底有什麼事?』
「『我只有一件事--對您提出忠告,米哈伊爾·薩維奇。您還年輕,前程遠大,
所以您的舉止行為要非常非常小心謹慎,可是您太隨便了,哎呀,太隨便了!您經常穿
著綉花襯衫出門,上街時老拿著什麼書,現在還騎自行車。您和您姐姐騎自行車的事會
傳到校長那裡,再傳到督學那裡……那會有什麼好結果?』
「『我和我姐姐騎自行車的事,跟誰都沒有關系!」柯瓦連科說時漲紅了臉,『誰
來干涉我個人的和家庭的私事,我就叫他--滾蛋!』
「別利科夫臉色煞白,站起身來。
「『既然您用這種口氣跟我講話,那我就無話可說了,』他說,『我請您注意,往
後在我的面前千萬別這樣談論上司。對當局您應當尊敬才是。』
「『怎麼,難道我剛才說了當局的壞話了嗎?』柯瓦連科責問,憤恨地瞧著他,
『勞駕了,請別來打擾我。我是一個正直的人,跟您這樣的先生根本就不想交談。我不
喜歡告密分子。』
「別利科夫神經緊張地忙亂起來,很快穿上衣服,一臉驚駭的神色。他這是平生第
一回聽見這么粗魯的話。
「『您盡可以隨便說去,』他說著從前室走到樓梯口,『只是我得警告您:我們剛
才的談話也許有人聽見了,為了避免別人歪曲談話的內容,惹出什麼事端,我必須把這
次談話內容的要點向校長報告。我有責任這樣做。』
「『告密嗎?走吧,告密去吧!』
「柯瓦連科從後面一把揪住他的領子,只一推,別利科夫就滾下樓去,套鞋碰著樓
梯啪啪地響。樓梯又高又陡,他滾到樓下卻平安無事,他站起來,摸摸鼻子,看眼鏡摔
破了沒有?正當他從樓梯上滾下來的時候,瓦蓮卡和兩位太太剛好走進來;她們站在下
面看著--對別利科夫來說這比什麼都可怕。看來,他寧可摔斷脖子,摔斷兩條腿,也
不願成為別人的笑柄:這下全城的人都知道了,還會傳到校長和督學那裡--哎呀,千
萬別惹出麻煩來!--有人會畫一幅新的漫畫,這事鬧到後來校方會勒令他退職……
「他爬起來後,瓦蓮卡才認出他來。她瞧著他那可笑的臉,皺巴巴的大衣和套鞋,
不明白是怎麼回事,還以為他是自己不小心摔下來的。她忍不住放聲大笑起來,笑聲響
徹全樓:
「『哈哈哈!』
「這一連串清脆響亮的『哈哈哈』斷送了一切:斷送了別利科夫的婚事和他的塵世
生活。他已經聽不見瓦蓮卡說的話,也看不見眼前的一切。他回到家裡,首先收走桌上
瓦蓮卡的相片,然後在床上躺下,從此再也沒有起來。
「三天後,阿法納西來找我,問要不要去請醫生,因為他家老爺『出事』了。我去
看望別利科夫。他躺在帳子里,蒙著被子,一聲不響。問他什麼,除了『是』『不是』
外,什麼話也沒有。他躺在床上,阿法納西在一旁轉來轉去。他臉色陰沉,緊皺眉頭,
不住地唉聲嘆氣。他渾身酒氣,那氣味跟小酒館里的一樣。
「一個月後別利科夫去世了。我們大家,也就是男中、女中和師范專科學校的人,
都去為他送葬。當時,他躺在棺木里,面容溫和,愉快,甚至有幾分喜色,彷彿很高興
他終於被裝進套子,從此再也不必出來了。是的,他實現了他的理想!連老天爺也表示
對他的敬意,下葬的那一天,天色陰沉,下著細雨,我們大家都穿著套鞋,打著雨傘。
瓦蓮卡也來參加了他的葬禮,當棺木下了墓穴時,她大聲哭了一陣。我發現,小俄羅斯
女人不是哭就是笑,介於二者之間的情緒是沒有的。
「老實說,埋葬別利科夫這樣的人,是一件令人高興的事。從墓地回來的路上,我
們都是一副端莊持重、愁眉不展的面容,誰也不願意流露出這份喜悅的心情--它很像
我們在很久很久以前還在童年時代體驗過的一種感情:等大人們出了家門,我們就在花
園里跑來跑去,玩上一兩個鍾頭,享受一番充分自由的歡樂。啊,自由呀自由!哪怕有
它的半點跡象,哪怕有它的一絲希望,它也會給我們的心靈插上翅膀。難道不是這樣嗎?
「我們從墓地回來,感到心情愉快。可是,不到一個星期,生活又回到了原來的樣
子,依舊那樣嚴酷,令人厭倦,毫無理性。這是一種雖沒有明令禁止、但也沒有充分開
戒的生活。情況不見好轉。的確,我們埋葬了別利科夫,可是還有多少這類套中人留在
世上,而且將來還會有多少套中人啊!」
「問題就在這兒,」伊凡·伊凡內奇說著,點起了煙斗。
「將來還會有多少套中人啊!」布爾金重復道。
中學教員走出板棚。這人身材不高,很胖,禿頂,留著幾乎齊腰的大鬍子。兩條狗
也跟了出來。
「好月色,好月色!」他說著,抬頭望著天空。
已是午夜。向右邊望去,可以看到整個村子,一條長街伸向遠處,足有四五俄里。
萬物都進入寂靜而深沉的夢鄉。沒有一絲動靜,沒有,一絲聲息,甚至叫人難以置信,
大自然竟能這般沉寂。在這月色溶溶的深夜裡,望著那寬闊的街道、街道兩側的農舍、
草垛和睡去的楊柳,內心會感到分外平靜。擺脫了一切辛勞、憂慮和不幸,隱藏在膝隴
夜色的庇護下,村子在安然歇息,顯得那麼溫柔、凄清、美麗。似乎天上的繁星都親切
地、深情地望著它,似乎在這片土地上邪惡已不復存在,一切都十分美好。向左邊望去,
村子盡頭處便是田野。田野一望無際,一直延伸到遠方的地平線。沐浴在月光中的這片
廣表土地,同樣沒有動靜,沒有聲音。
「問題就在這兒,」伊凡·伊凡內奇重復道,「我們住在空氣污濁、擁擠不堪的城
市裡,寫些沒用的公文,玩『文特』牌戲--難道這不是套子?至於我們在游手好閑的
懶漢、圖謀私利的訟棍和愚蠢無聊的女人們中間消磨了我們的一生,說著並聽著各種各
樣的廢話--難道這不是套子?哦,如果您願意的話,我現在就給您講一個很有教益的
故事。」
「不用了,該睡覺了,」布爾金說,「明天再講吧。」
兩人回到板棚里,在乾草上躺下。他們蓋上被子,正要朦朧入睡,忽然聽到輕輕的
腳步聲:吧嗒,吧嗒……有人在堆房附近走動:走了一會兒,站住了,不多久又吧嗒吧
嗒走起來……狗唔唔地叫起來。
「這是瑪芙拉在走動,」布爾金說。
腳步聲聽不見了。
「看別人作假,聽別人說謊,」伊凡·伊凡內奇翻了一個身說,「如若你容忍這種
虛偽,別人就管你叫傻瓜。你只好忍氣吞聲,任人侮辱,不敢公開聲稱你站在正直自由
的人們一邊,你只好說謊,陪笑,凡此種種只是為了混口飯吃,有個溫暖的小窩,撈個
分文不值的一官半職!不,再也不能這樣生活下去了!」
「哦,您這是另一個話題了,伊凡·伊凡內奇,」教員說,「我們睡覺吧。」
十分鍾後,布爾金已經睡著了。伊凡·伊凡內奇卻還在不斷地翻身嘆氣。後來他索
性爬起來,走到外面,在門口坐下,點起了煙斗。
一八九八年六月十五日
Ⅷ 關於契訶夫短篇小說《兇犯的賞析
關於契訶夫短篇小說《兇犯》的賞析:
一個胖子,一個瘦子,本是好朋友,可「三品文官」「兩枚星章」卻立刻拉開了兩人的距離。文章通過人物前後矛盾的語言和動作的對比描寫,突出了瘦子身上那種趨炎附勢、巴結奉迎的世俗心理;用漫畫式的誇張手法寫人物的外貌神態,突出表現了瘦子阿諛、諂媚的奴才相。
文章除了五處對丹尼斯的外貌和神態描寫外,其它都是法官與丹尼斯的對話。可以說,文章主要是通過對話來描寫人物性格,展開故事情節的。雖然題目叫「兇犯」,實際上並未造成惡性事故。
文章的結尾丹尼斯在審訊結束後被押走,將被關進監獄。他直至被押走都不知道自己是因為拿了個螺絲帽(他仍認為這事微不足道)而被關進監獄。他固執地以為是村長造了假帳(這是事實),害了他。不能簡單用愚昧無知來評判他,畢竟他也只不過是根據自己的生存環境,按照自己的生活經驗,來做對自己有利的事罷了。
(8)契科夫短篇小說村長擴展閱讀
《兇犯》的背景:
1880年底,哥哥尼古拉介紹,20歲的契訶夫結識了19歲列維坦,列維坦是19世紀俄國偉大的畫家。他們兩人一個愛文學、一個愛美術,但是在藝術創作的氣質神韻方面有很多相似點。
列維坦有不少畫作是在與契訶夫同游、釣魚、打獵、休閑過程中創作的,如果而這篇小說《帶閣樓的房子》,則是契訶夫以列維坦為原型人物,創作而成。
Ⅸ 求契訶夫的《裝在套子里的人》原文
原文:
別里科夫,現實生活讓他總是感到心神不安,讓他害怕,為了同世人隔絕,不致受到外界的影響,他總想給自己包上一層外殼,給自己製造一個所謂安全的套子:哪怕在艷陽天出門他也總是穿著套鞋,帶著雨傘,他的雨傘、懷表、削鉛筆的小折刀等等一切能包裹起來的東西都總是裝在套子里。
就連他的臉也好像裝在套子里,因為他總是把臉藏在豎起的衣領裡面,戴著黑眼鏡,耳朵里塞上棉花,坐出租馬車的時候也要車夫馬上把車篷支起來。
這僅僅是他抵擋恐懼的外在表現。另一方面,一切被禁止的東西都讓他感到心裡踏實、清楚明了,而對一切沒有被政府明令禁止的事物他都覺得可疑、害怕。他的一句時時掛在嘴邊的口頭禪是:「千萬別鬧出什麼亂子來。」
在這部篇幅不算長的小說里這句話竟然以不同的方式出現了九次之多,簡直就像咒語一樣壓得人喘不過氣來。特別讓人無法容忍的是,他總是像一個幽靈一樣不請自到地造訪每個教師的住所,一句話不說地坐上一兩個鍾頭,然後又像幽靈一樣地消失了。
他的恐懼像毒瘤一樣一點一點地蔓延,傳染給他周圍的每一個人。他在學校里待了15年,整個學校乃至全城被他這樣的情緒控制了15年,竟然在這樣漫長的時間里沒有一個人想要反抗,想要對他說一個不字。
全城的人什麼都怕:不敢大聲說話,不敢寄信、交朋友、讀書,不敢周濟窮人、教人識字,不敢吃葷、打牌,不敢搞任何娛樂活動,人們都像他一樣蜷縮在自己的套子里苟且偷生。別里科夫又怕又羞,過了一個月就一命嗚呼了。別里科夫就這樣極具戲劇性地死去了。
學校以及城裡的人以為就此可以享受解脫的自由了,而悲哀的是,這種恐懼的情緒已經滲透到每一個人的血液中去了,好心情持續了還不到一個星期,生活又恢復了老樣子,照先前一樣,仍舊那麼壓抑、沉悶。
出處:出自俄國作家安東·巴甫洛維奇·契訶夫創作的短篇小說《裝在套子里的人》。
(9)契科夫短篇小說村長擴展閱讀:
創作背景:
契訶夫所生活的19世紀末是俄國歷史上沙俄統治非常黑暗的時期,「這時的俄國政治上雖然還算封建專制統治,但經濟和社會生活已經進入資本主義社會,資本主義經濟的發展加速了封建制的滅亡。
在這種情況下,沙皇反動統治與時代大流做著垂死掙扎,加大了書刊撿查制度,秘密警察緊緊盯著人們的一舉一動。沙皇政權不允許有任何反對其的言論,他們生怕革命的火種蔓延開來,因此加大了對人們思想和行動控制。
而那些反對沙皇統治或是試圖宣傳革命的人遭到了嚴酷的鎮壓,很多進步人士和知識分子都被抓進監獄,流放或是處死。在這樣令人窒息的氣氛里,人們的一舉一動都會保持高度的警惕。大多數人渴望改變現狀,卻又因為無法與強大的專制統治傲斗爭,每天小心翼翼地生活。
契訶夫生活在這樣的環境里,一方面,他深深地厭惡殘暴反動的沙皇統治,另一方面,他又為當時俄國人民的麻木和逆來順受而痛心。他想要喚醒人們的意識,不想看到封建專制扼殺了人們本性中美好的一面。
因而用誇張的手法塑造了別里科夫這樣一個人物形象,通過這個人物形象,作者放大了人們頑固守舊、膽小怕事、固步自封的形象。
Ⅹ 求契訶夫《農民》內容概括
《農民》是契科夫寫於1897年的一部反映當時俄國農民生活的中篇小說。講述了在莫斯科某旅館打工的平民尼古拉突患重病,無法繼續打工維生,只得攜帶妻女投奔故鄉父母家的故事。然而,家鄉的衰敗和家庭的極度貧困讓他們始料未及。
再加上鄉村愚昧落後的民風,到處是一派死氣沉沉,大家族三代男男女女混居一處,烏煙瘴氣,令人窒息。尼古拉一家三口沒錢出走,不得不一天天在絕望中苦熬。故事結尾,尼古拉病死了。妻子奧莉加帶著女兒薩沙毅然決然地離開故鄉,重新踏上了去往莫斯科的遙遠路途。
農民,創作於1897年,屬於契訶夫的晚期作品,極其真實地描述了農民在19世紀80、90年代極度貧困的生活現狀,表現了他對農民悲慘命運的關心同情。
(10)契科夫短篇小說村長擴展閱讀:
作品賞析
小說短小精悍,簡練樸素,結構緊湊,情節生動,筆調幽默,語言明快,寓意深刻,富於音樂節奏感。他善於通過幽默可笑的情節進行藝術概括,從日常生活中發現具有典型意義的人和事,塑造出完整的典型形象,以此來反映當時的俄國社會。
作者簡介
契訶夫(1860—1904),俄國作家,1860年1月29日生於羅斯托夫省塔甘羅格市。1879年進入莫斯科醫科大學醫學系,1884年畢業後在茲威尼哥羅德等地行醫,廣泛接觸平民和了解生活,這對他的文學創作有良好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