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公園城市的短篇小說
⑴ 關於保護環境的短篇小說或求請文
第一夜 倒霉的一天
By Eric T
得到您的轉載我非常榮幸,請註明作者出處:http://blog.sina.com.cn/ttpig2007
鬧鍾將湯姆從沉睡中吵醒。
「嗚….」湯姆轉身,關上了鬧鍾,極不情願的爬起來。
若是像往常,湯姆必定會將鬧鍾關掉,繼續倒頭大睡。
作為一名在家中辦公的專業人士,湯姆以傑出的頭腦同時受幾個國際知名公司的僱傭,負責這些公司的網路安全重要事務,並且由於其非常傑出的能力,湯姆獲得在家辦公的許可。
當然,湯姆留守家中辦公還因為其它的原因。
而今天,湯姆必須得從他那鄉間小樓走出來,跑到城裡去采購。
由於快過聖誕節了,各大商鋪都無法抽出人來給訂購商品的顧客送貨到家,因此此次湯姆只能親自出馬了。
雖然盡量避免外出,實際上湯姆每個月都會因為公司這些那些的事情不得不出門,當然這些出門所花費費用是由公司承諾報銷的,而眼下已經放聖誕假期,湯姆又因為之前事務繁忙無法抽身及時的填補他的食物冷藏室以及廚房貨櫃,因此湯姆終於在聖誕節快要到的前幾天,下決心出門一趟。
實際上,湯姆是下了很大的決心的,他在心裡衡量了下,並計劃好了出行路線,還做了很多准備,比如給自己的愛車玻璃上貼上暗色的透明保護膜,還有拿出以前好久沒有穿的一件大衣及一頂大帽子。
洗漱完畢後,湯姆穿戴整齊,鑽進車里,發動車子。
「該死,天還是這么熱。」湯姆不滿的嘀咕了聲。湯姆想著小時候穿著棉襖,圍著圍巾在家門口與夥伴們打雪球的情形,自從打雪球的次年,可能已經快20年沒有看到雪了吧。湯姆想著,居然發現自己額頭好像冒出了少許濕氣。「見鬼,這天。」湯姆又自言自語了一聲,然後將車子向城市的方向駛去。
隨著小車離城區的駛近,湯姆遠遠看到了進入城市的隧道。
湯姆心裡掠過了一絲的不安。
隧道口,布置著安檢亭及各種自動監測裝置。
湯姆的車緩緩的駛進隧道。
突然,安檢的關卡放下了,攔住湯姆的車。三個機器探頭伸到了湯姆的車附近,探頭射出各種透視射線,將湯姆的車分析了個通透。
「對不起,您的車使用的汽油不符合要求。您正在使用碳含量超標汽油,這違反了國家今年新頒布的《減少溫室氣體排放量個人限製法規》,也違反了國際《全球溫室氣體限制令》的規定。」
「您是否願意接受罰款處理?並且我們幫您更換上最新符合含碳量標準的汽油。」
「我願意接受罰款,也願意接受汽油,不過,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麼這個標准每個月會更新一次,包括這個汽油含碳量的限制問題。」湯姆問到。
機器探頭里繼續傳來安檢員透過話筒發出的聲音,「我們有最新的降低燃料中含碳量的技術,而且這也是關繫到人類的生存問題,請必須遵守規定。」
「可是……….」
「您的罰款是1000F幣,請您在3天內交到有關部門,允許電子轉賬;同時已經幫您更換好汽油,您的汽油費用是500F幣,請您現在支付。」
湯姆緩緩的掏出500F幣,心中想著:「這倒好,還沒有開進城就花了1500F幣。」
不過,轉念一想,比起其他方面,這交錢還算是個不錯的結果。
「這最新科技的外套還真是有效果啊。」湯姆想,若被這些安檢知道自己的實際體重,那麼可就麻煩了。
湯姆將車駛進了城市。城市高樓大廈林立,道路四通八達。而道路上方每個500米左右就漂浮著一個像飛碟一般的設備,這些設備是道路監視儀。
它們在監視司機是否超速嗎?不,不僅僅是在監測速度,還在監測汽車發出的熱量和二氧化碳。只要是活的司機和開動的汽車,就會產生熱量,也會產生二氧化碳。
湯姆小心翼翼的駛著,這些探測器一個個的在他的頭頂上穿過。
到了一個紅燈,湯姆停了下來。感覺自己體內快要著火了,因此他將車窗開了一條縫,車內的空氣實在是太悶熱。
這個時候,一個靠洗車賺取零用錢的小孩提著一桶水跑了過來,他迅速而熟練的抽出一瓶清洗劑,飛快的塗抹在車窗上,然後將水往車窗上一倒。
湯姆還來不及注意到這個小孩提桶的動作,這桶水已經倒向了車窗。
水從湯姆剛才感覺太熱而打開的車窗縫漏進了少許,而一些水飛濺到了湯姆的外套上。
「不好!」湯姆大吃一驚,這套外套的外層若沾上了水,保護效果就失靈了!
此時此刻,一秒鍾的時間都不能耽誤了,必須離開這個地方。湯姆顧不得給擦車小孩錢,趁著紅燈剛變成綠燈的當兒,飛快的發動汽車,沖了出去。而剛才湯姆停車上方的監視器,正在將它的某個監視紅外線感知望遠鏡的視野,聚焦到湯姆的車上,當然也觀察著這飛奔離去的車的主人。
湯姆現在只想把車開到一個安全的地方,一個城市的角落,一條小巷的深處,或者一個修車行?反正只要逃離這些該死的探測器。
湯姆用盡可能大的馬力驅使著車輛。
不一會,車後響起了幾聲刺耳的警笛,同時,湯姆的車輛內部的喇叭開始發出一個男人的聲音。
「車號WZ1209的車主,請停車接受檢查!」
湯姆知道,警察在利用衛星定位系統傳播他的聲音,而車內的接收喇叭已經成功的接收到了警察發出的命令。
湯姆非常清楚停車意味著什麼,因此他踩緊了油門。
眼前橫著一條街道,湯姆將車向右一拐,順著這條車輛較少的馬路飛馳著。對於交警摩托,湯姆的四輪小車還是有優勢的。
從後視鏡里看到交警被甩得越來越遠,湯姆感覺自己有了逃脫的希望。這個時候湯姆已經滿頭大汗,不過湯姆顧不得擦汗,得找個安全的地方先避一避….
駛到一個十字路口的時候,湯姆正在琢磨往哪條路繼續前進能夠完全安全的脫離這個交警的時候,突然交警彷彿從天而降,從其中一個路口飛快的沖了出來。
湯姆被這交警給嚇了一跳,腎上腺素在這一瞬間不知道釋放了多少,他條件反射的將方向盤往右邊旋轉,車向右拐進了一條岔道。
車子駛出沒有多久,湯姆發現,這條慌忙之中拐入的岔道居然是條人跡罕至的死路,前頭被一堵高牆給堵住了出口。
這樣一來,湯姆就如同瓮中之鱉,只能束手就擒。
「前面的車,不要做無謂的反抗,快停車!」警察再次發出了命令。
湯姆只能停下車來,不安的等待著即將來臨的局面。
交警來到湯姆的車前,湯姆打開了車窗。
交警開始宣布到:「你違反了國家今年新頒布的《減少溫室氣體排放量個人限製法規》,你難道不知道隱瞞自己的體重是嚴重違法的嗎,而且你還企圖採用電磁防護罩外套來騙過監視器的監控。監視器測量數據顯示,你的體重在225磅左右,超過了法律規定的205.76磅,體重超出標准值每1公斤,人體呼出的二氧化碳的量就增加4%。根據法律,我們有權讓您支付罰款200000F幣,並押送你到「深度肥胖人群零排放減肥所」,至於減肥所的所有費用也將由您來承擔。您將在減肥所內接受各種針對您的治療和措施,直至您呼吸中的二氧化碳達到法律規定的水平…..」
湯姆開始後悔為什麼要冒險此行了,他絕望的看著警察,畢竟,為了這次聖誕前購物之行,湯姆付出了很大的代價…..
其中之一就是巨額的罰款,當然不包括在昂貴的零排放減肥所里的開銷,以及各種痛苦的治療…..
巨額的罰款……錢……。
湯姆決定放手一搏,他盡量平靜的對交警說:「警察先生,我是有罪的,但是請您體諒下我的心情,好不容易聖誕節的。我現在每個月都基本不出門,要不是家裡有遺傳的肥胖基因,我會過上正常人的生活。」
交警冷冷的看著他,不說話,開始掏出一個罰單本寫起來。
「這筆罰款將會使我這個月賺的所有錢都泡湯了,我的工作也會因為在減肥所里治療而耽誤。您看,能不能網開一面,我與其將所有的錢交給國家,還不如將一半的錢交給您….」
接著,幾秒鍾充滿賭博氣息的沉默。
交警停止寫罰單,看著他,說,「你的意思是?」
「您收支票還是電子轉賬?」
黃昏,一輛窗戶貼著半透明灰色膠紙的小車駛出了城市,車上滿載著各種商品,還有一個225磅的湯姆。
此次出城真是鋌而走險啊,湯姆想。
在收到湯姆的支票後,那位交警已經通知中心電腦自動監控系統解除了對湯姆的鎖定,理由是湯姆個人數據分析失誤。而且為了防治警察再次揭發他,聰明的湯姆已經偷偷用車里的微型錄像設備錄下了與警察交流的整個過程。如果警察揭發湯姆,湯姆面對的將繼續是巨額罰款和零排放減肥所,而警察面臨的將是因為包庇超標排放源而受到處決的刑罰。
想到這里,湯姆安心了。不過他決定從明天開始有計劃的減少食量,畢竟為了自己呼出的廢氣而支付大量的罰款是非常不明智的舉動…..
⑵ 急找!以前看過的一個短篇小說,好像叫做孤獨的地圖思年成災。可以幫我找到原文嗎
林簡薇坐在燈光昏暗人樓道里,一頁一頁人翻看攤在雙腿上的課本。年代久遠人燈泡壁已經發黃,被油煙熏得臟兮兮的,精力充沛人夏蟲前赴後繼的一下一下的沖撞著,發出輕微人啪啪聲。三十瓦的微弱燈光只能撕開黑暗的一道小傷口,林簡薇便在這微弱的光線和蚊蟲的襲擊中看完了整整一個學期人歷史。
因為之前連續三個月沒有會電費,家裡的電早就被停掉,林簡薇只好每天九點之後在樓閣里照明燈下做作業成績,十一點半左右回家洗漱睡覺。
在每天睡覺之前,她能遇見顧斯年一次。
家住四樓的顧斯年現在附近的私立高中念高二,每天在學校上夜自修至十點。十點十五的時候,林簡薇就會聽到自行車的聲音,上鎖。
在一小段時間的寂靜之後,少年上樓的腳步聲就由地面經過身體,傳導至林簡薇的耳朵里。
最後是,擦身而過時輕微的呼吸聲。
第一次在樓道里見面的時候,不是不尷尬。
她拘謹的往牆一側挪了挪,把自己縮得更小了一點;他微微愣了下,然後側過身體,從她的身邊安靜的走過。
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記得他的影子被昏暗的燈光擴大幾倍之後投在她心上的陰影;年不清他每天的穿著,只記住了他七雙球鞋的牌子和款式。
他叫顧斯年,她知道。
他不知道,他住在她心裡七年。
也許並不是那麼重要的位置,甚至或許只是一粒塵埃那樣婆婆的存在----但不能否認的是,他一直存在。
如果說林簡薇現在的生活是一條看不到出口看不到光明的黑色通甬道,那麼我們試著往加走一點,再走一點,退回到當初陽光還很明亮的那一段。
那應該是1992年的夏天,爸爸還沒有染上賭博,媽媽也還沒有離開,林簡薇的笑容還是和其他孩子一樣純白的夏天。
9歲的林簡薇放學回家的時候,看到有一個臟兮兮的小男孩站在樓梯口,手指抓著生銹的欄桿,一言不發的望著前方。
他的眼睛像湖水,睫毛很長,林簡薇總覺得他眨眼睛的時候會有水光一閃,然後有輕輕的風吹過來。
她對他笑一下,那是屬於一個孩子的友好。顧斯年起先是很嚴肅的瞪著她,然後從身後的左手,遞給她----「你要不要吃黃瓜?」
那年顧斯年10歲。因為因為上完廁所不洗手就吃飯被媽媽罰不準看電視,在地上打滾撒潑無果後,從廚房偷了一條黃瓜作盤纏離家出走至樓下。
他在等他媽媽下來找他,抱著他叫他小名對他微笑。
可是媽媽一直沒有下來,只有她對他微笑。
她叫林簡薇,七年之後當他們形同陌路的時候,他依然記得當時的那個微笑。
像花香一樣的笑容。
林簡薇和顧斯年念同一所小學,只是不同年級。顧斯年的教室在林簡薇的上方。林簡薇有時候會忽然想到顧斯年現在正在她的上方,隔著一個天花板和空氣踩著她的頭,然後又想到在家的時候,是她踩著他的腦袋,忽然就覺得平衡的很安心。
偶爾會剛好一起出門,就一路討論著昨晚的動畫片去上學。可是一進校門就好像是完全陌生的人,兩人像是約好似的,互相又回復到陌生人的位置。
有一次,林簡薇趴在陽台上伸出腦袋往下張望的時候,後腦勺被告什麼東西敲了一記,然後她就看到了一個紙團掉下樓去。
是樓上有人拿紙團砸她。
飛快的抬起頭往上看,卻不及對方躲藏的迅速,只聽到嘻嘻哈哈的男生的鬨笑聲。林簡薇不甘心的跑上樓去,看到正要進教室的顧斯年。
他穿著白襯衣側身站在走廊里,一隻腳已經邁進教室,卻因為看到林簡薇而停下。初夏的風吹過嬉鬧的過道,經過顧斯和林簡薇身邊的時候卻溫柔安靜下來。
他們兩人之間的空氣起了微微的波瀾。
他不知為何忽然臉紅,像一個蕃茄頭少年,可是眼睛卻很亮,像星星一樣發光。林簡薇莫名奇妙的也跟著臉紅,沒有再追究扔她紙團的人就轉身跑下了樓。
那是1996年的初夏,顧斯年小學畢業的前夕。
顧斯年考進了附近很好的一所初中。因為初中上學比小學的早,所以林簡薇在陽台上一邊聽收音機一邊刷牙的時候,常常能看到顧斯年匆匆忙忙跑出樓去的樣子。有一次他忘記了拉書包拉鏈,跑了幾步之後書包像鱷魚的嘴巴一樣嘩啦一下張的很大,課本作業本凌亂的落了一地。他折過身來撿時,似乎無意中看了一眼樓上。林簡薇下意識的往後躲了一下。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躲,只是,就是不想讓他知道她在看他。
偶爾下樓倒垃圾或者幫媽媽買小蔥的時候會在樓道里遇見他,彼時的林簡薇穿著寬寬大大的家便服,拖著小熊拖鞋,手裡提著一個發臭的垃圾袋或者是一把小蔥,樣子總是有點好笑。
所以顧斯年每次看到林簡薇的時候都會想笑,那種想要壓下卻又忍不住浮上來的微妙的笑容。
那時候他們還會說說話,當然只是擦肩時的幾句,內容逃離不開蔥和垃圾這兩樣東西。
當顧斯年第七次對林簡薇說「你又去買蔥啊」的時候,林簡薇很得意的揚揚手裡的綠色葉子的植物回答說「你說錯了,今天我買的是大蒜。」
然後女生就咚咚的跑上了樓。
不知道在得意些什麼,但是,就是莫名奇妙的很得意。
這么在的人了,居然分不清蔥和大蒜。真是笨吶。
一年之後,林簡薇也以漂亮的成績考入顧斯年所在的初中。
又開始回復到之前常常會在樓道口碰見的早晨。遇見了就一起上學,說一些雞毛蒜皮無關緊要的事情。例如「NBA里那個球星只會耍花槍,其實技術根本不行」、「出校門左轉100米新開了家拉麵店,味道無敵好」、又或者三班的班花四班的班草怎樣怎樣之類聽起來會讓氣氛熱鬧的話。
對話是熱烈的,但是感覺總像隔了一層玻璃,始終都無法再前進一步,始終只是陌生人的關系,頂多也就是「比較特別的陌生人」而已。
那一年,全市的梧桐樹被一條街移走,替種上據說是剛選出來的「市樹」的香樟樹。
還在盛夏的時候,林簡薇家門前那條街上的香樟樹就開始大批大批的掉葉子。
她指著那些落葉說「顧斯年,你覺不覺得那些葉子很像綠色的眼淚啊。」
那是她第一次對他說這種寓意不明的話,附帶著個人的小情緒。剛才還在講伊拉克還有明天的地理考試的顧斯年忽然停焉,望著林簡薇許久,忽然輕輕笑著說:」你們女生就是多愁善感。「
然後就吹著輕快的口哨大步往前走,把林簡薇丟在身後。
初三的一次模擬考,顧斯年因為被老師懷疑考試作弊取消了成績。因為他態度強硬,不僅拒不認錯還罵監考老師」瞎了狗眼」。被班主任要求請家長。他回來後和父母大吵一架,然後摔門而出。
顧斯年氣沖沖的往外走的時候,林簡薇剛好幫媽媽打完醬油歸來。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是直覺的跟在了他後面。
一開始顧斯年走得很快,林簡薇追的很道辛苦;後來他放慢了步子,雙手插在口袋裡,耷拉著肩,在林簡薇的視網膜上印出一個很沮喪的背影。
天越來越黑,溫度也降了下來,風吹到裸露的皮膚的時候開始有了寒意。顧斯年猶豫著想要往回走的時候看到一直跟在身後,提著一瓶醬油的林簡薇。
她對他笑,像看到他10歲那年第一次離家出走時那樣。
14歲的顧斯年忽然覺得很委屈,眼淚飆到最高的水位,輕輕一碰就會掉下來。
他說:「我真的沒有作弊。」
林簡薇凍得嘴唇發白,可還是微笑的像太陽花那樣美好。她說「我知道」
「你幹嘛信我?他們都說我作弊。」
「我也不知道,反正我就信你,你說沒有我就信你沒有。」
顧斯年怔怔的看著林簡薇,在她倒下去之前奔過去欣抱住了她下墜的身體和醬油瓶。
傻瓜啊,穿著涼拖鞋和短袖就跟著他穿過了半個城市。雖然已是在春余的季節,可是入夜之後的溫度仍是很低啊。
「喂,我想回家......可是,你好重啊......」
那一年的夏天,顧斯年中考直覺發揮,分數足夠上全市最好的高中S中。可是S中在城市的另一頭,來回很不方便,而家附近一所私立貴族高中向他伸來橄欖枝----一樣的教學水平,略低一點的升學率,但是三年學費全免。
那一年的夏天,林簡薇的爸爸被朋友帶著學會了賭博,從開始的小打小鬧到最後輸紅了眼。家裡開始有了爭吵的聲音,並且越來越頻繁。
補課回來的林簡薇常常站在家門口,聽著從門的另一面傳來的對罵聲,摔東西的聲音,拿鑰匙的手就像灌了鉛一樣抬不起來。
她常常坐在台階上發呆,等爭吵的聲音漸漸平息下去才開門進去。
有一次,吵得最厲害的一次,林簡薇的爸爸把電視機摔在地上,發出巨在的碎裂的聲音。樓下的顧斯年上來看是發生了什麼事,看到一個人坐在門口默默掉眼淚的林簡薇。
心裡忽的一軟微微發酸。
「我陪你去下面走走好不好?」他俯下身問她,聲音和眼神都異常的溫柔。
不點頭也不搖頭,只是眼淚掉的更凶。
顧斯年伸手牽住林簡薇的手,拉著她下樓。她則像沒有生命的娃娃一樣任由他牽著。
在家附近的小公園里,他們並肩坐在低矮的鞦韆上。彼時夕陽正一點點的在他們身後落下去,天邊是火燒一般的雲朵。
顧斯年說「我給你講個冷笑話吧。有一天,一些數字在路上相遇了。9對0說:『兄弟,怎麼截肢了?』2對5說:『你該把肚皮收收了。』5說:『怎麼?隆了胸就了不起了呀!』大家吵得鬧哄哄的,只有7和2默默相顧無言。後來7終於開口了,說『下跪也沒有用,我不會嫁給你的!』
林簡薇終於停止了哭泣。她說,顧斯年,你的笑話好爛啊......
一邊說一邊回想了一遍他說的笑話,然後忍不住「噗哧」一下,笑出了聲。
那是怎樣的一個夏天呢?即使過了很多年,林簡薇都不願意回頭去仔細的回想這個夏天除顧斯年以外發生的一切。
那個夏天是她生命里白天和默認的臨界點。那個夏天結束的時候,她完全的陷入了黑暗裡,開始一個人在黑色的通道里獨自行走的旅程。
先是林簡薇的爸爸徹夜不歸,輸光了家裡所有的積蓄,甚至當掉了他和林簡薇媽媽的結婚;然後是林簡薇媽媽阻止在家沒找到錢,准備搬東西出去賣林簡薇爸爸時被狠狠甩了一個民、巴掌,哭著跑出了家門,從此再沒有回來過。
所謂的家,一下子變成了寒冷的洞穴。13歲的林簡薇的世界就此塌陷了一半。
初三那年林簡薇過得兵荒馬亂的,家裡所有一分錢的窘境。
幸好不有顧斯年。他好像能收到她飢餓的信號,總是在她最需要的時候出現,帶給她溫暖和慰藉。
林簡薇中考時考了個很普通的分數,只夠她上一個的高中。拿到中考成績單的時候是最炎熱的盛夏,林簡薇用力抓著那張薄薄的成績單一個人走在正午的街頭。灼熱的陽光不受任何遮擋的落在她的身上,她聽到噼噼啪啪碎裂的聲音,來自心底一個很深很深的地方。
經過街拐角的時候看到熟悉的身影,側著身體在和一個陌生的女生說笑,臉上有像水波一樣的笑容。
養護路面的灑水車開過的時候,他護住女生的身體,不讓水沒想到對方漂亮的白裙子上。
「顧斯年,你再這樣我就沒有辦法不喜歡你哦。」女生揚著笑臉笑得又坦盪又明亮,眼神清澈的像泉水一樣。
「好啊,那你喜歡我好了。」顧斯年側著臉笑,然後看到三步之遙的林簡薇。
那是他認識她一年以來第一次看到她露出那樣的表情----不,是沒有表情。眼神放空的經過他的身邊。
14歲的林簡薇,瘦的只剩下把骨頭,穿著一年前的舊裙子,左肩上側有一塊洗不掉的黃色污漬。
她就像一株枝幹細瘦但有頑強生命邊的植物一樣,從此將自生自滅。
林簡薇和顧斯年,自此形同陌路。
也不是生氣不開心或者其他的什麼,而是忽然意識到,她以後人生將和別的普通的孩子不一樣,她一切都得靠自己,並且必須很好的處理。不然她將永遠走不出甬道。
能改變現在的生活的人,只有她林簡薇自己了。她沒有其他的時間或者多餘的心,放那些輕輕淺淺的小心思了。
她要,一個人,很好的生活下去,考很好的大學,找安穩的工作。
那道好不容易撤去的玻璃牆又再次頑固的樹立起來,並且比之前的更加堅固厚實。
顧斯年被那道漠然的眼神震到,猶豫的不知道如何靠近。
他也不過是個15歲的少年,心裡也有軟弱懷疑和不安定,被拒絕的眼神推到河的另一岸時只知道不知所措。
期末考試的前一夜,林簡薇照常在樓道里看書。顧斯年比往常提早了十分鍾回家。一系列熟悉的開門關門上鎖聲後,他上樓的腳步聲由地面經過身體,又傳導至林簡薇的耳朵里。
已經熟悉了他腳步的頻率,一聽便知。
走過第24級樓梯的時候,顧斯年又出現在林簡薇的視線里。依然是默不作聲擦肩而過,輕微的喘氣的聲音。這時候,年久失修的照明燈光忽然閃了閃,然後一下子暗下去。
林簡薇一時沒有適應完全漆黑的樓道,在黑暗中坐了幾分鍾,然後起身准備回家。
身體忽然就僵在那裡,有溫柔的呼吸吹在她的臉上,皮膚有微微的癢。漸漸適應了黑暗的眼睛慢慢的在近在咫尺的男生的臉上聚焦。
飽滿的額頭和扦的鼻樑,嘴角微微上翹的嘴唇。所有線條細小的起伏都在視網膜上印出清晰的壓痕,形成熟悉又陌生的,顧斯年的臉。
林簡薇嚇得又坐回原來的位置,不敢動。
「嚇到你了嗎?」聲音里微微有笑意。
林簡薇生氣的瞪著前言,但又忽然想到自己剛她坐在陰影的折角,他應該完全看還清她的表情。
「怎麼不回家?故意嚇我嗎?我才不會被嚇到。」
「林簡薇,你好久沒有和我說話了。」語氣像是受盡委屈的小媳婦,讓林簡薇哭笑不得。
顧斯年一定是遇到什麼事了吧。他以前不會這樣。
林簡不問,顧斯年也不語,兩人只是那樣默默無聲的並肩坐著。
林簡薇忽然驚喜的「呀」了一聲----有一隻小小的螢火蟲,笨頭笨腦的從窗戶里飛進來,像一個提著燈籠的小精靈,在顧斯年和她之間飛來飛去。
顧斯年伸出手去隨便一抓,那個小小的亮點就不見了。然後他又慢慢攤開掌心的時候,那個傻乎乎的小蟲子又歡天喜地人亮起燈籠飛了出來。
林簡薇的目光一直追隨著螢火蟲,邊自己的身體已經下意識的向前傾,暴露在陰暗折角外面了都不知道。
顧斯年看著也臉上的笑容,一字一句的說「林簡薇,我想要當會發光的東西。那時候,你會不會用現在這種看螢火蟲的眼神看我?」
林簡薇瞪著他,然後忍不住笑起來:「顧斯年,你今年有十七了吧?」
就那麼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瞪著,誰也不甘示弱。最後還是女生先移開了眼神:「我要回家。」
「林簡薇我今天很難過。」他對她的背影說。
她腳步沒有停,上樓,輕輕的關上了門。
你的難過或者我的悲傷,對林簡薇來說都是多麼奢侈的事情呀。那些宛轉似月光的隱秘心事,那些剛剛發芽的小歡喜,她早就已經在14歲的夏天通通埋葬。
林簡薇高二的時候,又見過顧斯年一次。他和父母大吵一架,蹲在家附近的一棵香樟樹下抽煙。看到林簡薇經過的時候 望了她許久,終是沒有開口。
快要期中考試了,借來的重點高中的內部復習試卷她都還沒有看。林簡薇低下頭匆匆的走過。
等她再想起顧斯年的時候,是某次在逛街時偶然看到那個曾經對顧斯年說「你再這樣我就沒有辦法不喜歡你了哦」的女生。她燙大波浪的頭發,畫濃艷的妝容,穿領口很低的收腰襯衣,比之現年之前的她更為妖嬈嫵媚,卻再沒有了當初水晶一樣的笑容。
忽然就想起那年樹下他對她的那個明亮笑容,忽然就又想起那個叫作顧斯年的男生。
林簡薇真的很久都沒有看到顧斯年了。
接踵而至的調研生活讓林簡薇心得手忙腳亂。好在爸爸終於在眾人一次次的勸說下,想起這么多年虧欠女兒的種種,開始屬悔改。找了份開計程車的工作,下毒誓不再碰賭博,重新開始踏踏實實的做人。
除了還套房子,家裡早已一貧如洗。可是林簡薇還是在某天回家時,看到圍著圍裙在為她做糖醋鯉魚的爸爸背影時,哭得像個小小的孩子。
全心全意備戰高考,林簡薇不想也不能再輸一次。
七月如願拿到那所重點大學的錄取通知書,林簡薇的爸爸高深的在樓道里向每一個經過的鄰居發糖。顧斯年的媽媽拉著林簡薇的手。對她的爸爸說:「你有個好女兒。我真羨慕。」
「阿姨顧斯年呢?他現在在哪讀大學?」林簡薇狀似隨口的問道。
顧斯年的媽媽收斂了笑容。後來她拍拍林簡薇的手說「阿姨有你這樣的女兒就好了。」然後轉身黯然的上樓。
林簡薇是從別人嘴裡才細碎的知道一些關於顧斯年的事情。他高三的時候執意要考影視學院,顧爸爸和顧媽媽自然死不同意----以他當時的成績,考一個普通本科根本沒有任何問題,再努力一把沖刺一下,名牌大學也未必是遙遠的星辰。
可他偏偏,一意孤行。
高三第二學期開學之前的某一天,顧斯年第三次離家出走。這一次不是出走到樓下,也不是在生活了十幾年的城市裡瞎轉悠,而是真真正正的坐上了北上的火車,踏上了他自己的夢想之途。一個月之後回來,錯過了補習和開學。
顧斯年竟然真的過關斬將通過了三試!文化課成績他自然不用擔心。2002年的夏天,在顧爸爸和顧媽媽失望的眼神中顧斯年離開了熟悉的城市,開始他四年的大學生活。
林簡薇漸漸淡忘了顧斯年。也不是真忘記,只是他的身影在心裡越來越,漸漸幻化成水裡的一道影子。
也許是她太過早熟吧,顧斯年這般忤逆父母的意思,一次次讓大人擔心的行為讓林簡薇覺得真是幼稚。她不喜歡這樣的男生。若是別人,她會用「厭惡」
大三的時候林簡薇接受了苦苦追求了她丙年的同班同學,將自己的手放入對方安定的手心裡。說不上喜歡或者不喜歡,她知道他適合她,能夠帶給她細小的愛情和牢不可破的安定。
在男朋友忙著找工作的時候,林簡薇一個人坐在自習室里安靜的看書,准備研究生入學考試。
那時候她大四,顧斯年已經畢業。偶爾,她會在街角的音像店裡聽到他唱的歌。站在門口他的海報前仔細的看了很久,看他側臉的線條和眼睛裡微微的光,然後轉過身去的時候,林簡薇會忽然想起幾年前那個沒有燈火的黑暗中,他眼神執著明亮的望著她說:「林簡薇,我想要當會發光的東西。那時候,你會不會用現在這種看螢火蟲的眼神看我?」
之後七年,顧斯年一直半紅不黑的在娛樂圈裡沉浮,始終找不到屬於他的,讓他大放異彩的位置。而這七年間,林簡薇考上了研究生又考上了博士生。然後親眼目睹了她曾以為牢不可破的愛情在面前轟然倒塌的殘酷。
二十八歲的時候林簡經由相親認識了現在的丈夫,按部就班的結婚生子。戴黑框眼睛,愛穿棉麻質地的衣服和牛仔褲,眼角已經有細細的淡紋,雖然不常笑,但笑的時候依然很天真。課間的時候望著講台下精力旺盛的學生,望著那些眉目姣好笑容明亮的男孩子時,林簡薇會忽然想起已經在她的生活里消失了很久的顧斯年。想起那年他淡淡的微笑和軟弱的眼神。
那一年服斯年的事業似乎有所好轉,拍了一部小製作的電影,卻在國際的電影節上拿了大獎。他最終沒有拿到最佳男主角的大獎,但出色的演技卻像終於被拭去塵土的鑽石一樣綻放出絢麗的光芒,從此片約不斷。
五年之後,三十四歲的顧斯年再戰國際電影節,終於問鼎最佳男主角的獎杯。
這一年,三十三歲的林簡薇離婚,帶著一個四歲的小女孩開始新的生活。
帶著很行李離開家的那天,她經過市中心的廣場時看到大屏幕正播放電影頒獎見典禮的重播片斷。西裝革履的顧斯年,已經三十四歲的顧斯年,出現在鏡頭里的顧斯年,已經完全退去時的青澀輕狂,多了幾分沉穩和內斂。眉眼變得更加謙和英俊,整個人散發出一種說不出的氣質。他在國際的領獎台上,握著獎杯,長達 三分鍾的沉默。後來他對鏡頭說:「你在看我嗎?你在用那種當年你看螢火蟲時的眼神看我嗎?我做到了。」
「我一直以來的目標就是當明星,大明星。因為那樣的話,你的世界裡就會一直有我,你的目光就可以一直跟隨我了。」
傻瓜。
林簡薇微笑著轉身,一顆溫暖的眼淚落在她的手背上,連成一道彩虹樣的弧線。
「媽媽,你認識那個叔叔嗎?不然為什麼哭?」四歲的小女兒仰著童稚的臉天真的問道。
「他長得很像媽媽的一個老朋友,剛才忽然想起一些事情。思年,我們回家了。」
街頭年輕的漂亮男生戴著耳機在輕輕哼唱高曉松的老歌:這城市已攤開她孤獨的地圖,
我怎麼才能找到你等我的地方......
那些屬於少年的歌聲,被風一吹就輕輕消散在夏日的城市上空,再也不見了。
⑶ 關於自然風景的短篇小說有哪些
1
在你和她交往了半個月之後,決定抽出兩天的時間,陪她去爬山。那時已是年底,天氣越來越冷,十二月初,氣溫一下子降到了零度,不久就要下雪了。你從天氣預報中得知這個城市附近的有一座叫仙境山的山上正在下雪,這是看雪景一個好機會,如果錯過了,不知道又要等到什麼時候。你告訴她去雪後山上風景一定更美,空氣也更清新,她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你提起一天預訂好車票,第二天一大早把她給從床上給叫起來。那時,她還酣睡著,外邊天還是黑的,但已經是早上六點多鍾了,汽車七點鍾開。你朝她的脖子上哈氣,她才慢慢地醒過來,一臉惺忪的樣子,頭發也蓬亂得很。你提醒她今天要爬山,聲音很輕,汽車不等人,馬上要開了,什麼車子,去山上的車子啊,哦,她輕輕地恩了一聲,慢慢地爬起來,慢慢地穿衣服,等到穿好衣服,洗漱完了以後,已經六點半了。還好,在她梳妝打扮時,你已經把上山要帶的行李都裝好了。她的一件爬山穿的厚厚羽絨服,一雙棉鞋,你的刮鬍刀,兩條牛仔褲,一件毛衣,防凍霜,備用的襪子,和其他一些零零碎碎的東西,所有這一切,都裝在滿洗漱用品的登山包里。
在最後幾分鍾鍾,你們才趕上了車子,乘客大都坐下了,從裝扮看,似乎都是為了去爬雪山的,他們臉上透著興奮的顏色,都興致勃勃地聊著今天的雪天,對即將要看到的雪景充滿了期待。你和她一上車就找到了自己的座位,在倒數第二排,她坐在里座,你坐在外座。一坐下,她就把耳塞塞到耳朵里開始聽音樂了,你則將目光放在了窗外。司機似乎在等你們,你們一上車,他就發動了引擎。窗外此刻雪花正逐漸地飄下,往車玻璃上飄,往路邊的樹木上飄,還往行人的身上飄。
汽車開了一個小時後,便開到了山林里的一條環山馬路上了。馬路兩邊都是高大的杉樹了,杉樹那紋理清楚的樹葉上沾滿了雪花,被風一吹就嘩啦啦地落下。啪嚓一聲,你坐在車內,都能聽見雪塊落到車頂上的聲音。
「哎呀,這雪下得夠大的啊!」一個五十歲左右的女人大驚小怪地說。
「是啊,山下竹林都被雪覆蓋了,好漂亮。」一個男人說。
女人和男人坐在一起,一路上,兩個人都拿著相機在不停地拍攝著車外的雪景。
雪大概今天一天都不會停下了,不知道到山上的路會不會暢通,你想,在你這么想的時候,汽車一直很順利地往前開,不斷地上坡,下坡。你看到前面馬路上的車輪胎駛過的印子,知道今天也有很多上山的車子,所以,並不會對上不了山感到擔心。她還在閉著眼睛,聆聽著音樂,你想告訴她車外的雪景是多麼漂亮,山上的雪下得是有多麼的大,但她好像對這一切都不是特別感興趣,所以你沒有打擾她,就讓她待在屬於自己的世界吧!你想。
汽車越爬越高,又越來越低,大概是進入到山裡的一個小鎮了,馬路兩邊開始出現了一些樓房和商店。一些遊人走在馬路邊,也許是剛剛從汽車上下來的,他們大都背著包裹,持著大炮鏡頭,不斷地左顧右盼,在尋找著好的用來拍照的風景。這里是通往山上的必經之路,馬路邊有一個汽車站所發出的汽車是專門要去山上的,每隔一小時一趟,今天的車次大概都發完了,車站裡面還零散地站著些遊客,也許是剛從山頂上下來的。你擦掉窗戶上的霧氣,窗外才看得清清楚楚,過不了一會兒,窗戶上又會被霧氣籠罩了。現在是下午四五點鍾,因為這幾天一直下雪,天色很快就暗了下來,看來,要等到明天早上才有車子上山了,你想,你們的車子在路上行駛了五個鍾頭了,耽誤了不少的時間,要是平常,只需要三個鍾頭就可以到這里。
「都下去吧,到站了!」司機把車子停靠在一家家庭賓館前,對車里的乘客說。
這時,你才注意到車里已經只剩下五個人了,除了你和她,還有三個學生模樣的。你不知道在你暈暈欲睡的時候,車子已經停靠了好幾次,大部分乘客在半路上都已經紛紛下車了,現在車上只剩下你們這幾個。
「到了,該下車了。」她還在閉著眼睛,你推推她的肩膀,輕輕地說。她慢慢地睜開眼睛,把耳機摘掉,睡眼惺忪。
「到哪裡了!」她用手擦去窗戶上霧氣,看著車外說。
「到山腳下了,我們今天晚上恐怕要在這里過一夜,明天再上山。」
「哦,那下去吧!」
你提著你門兩個人的行李下了車,一腳踩在了雪裡,陷得挺深。她緊跟著也下來了,也一腳陷了進去,緊跟著又抬起了腳,往路邊雪比較淺顯的地方走去。
路邊是一家家庭賓館,老闆娘從大廳里走出來,客氣地招呼著你們。
「進來吧!今天你們是上不了山的了。不管怎麼說,都要住一晚的。」
那三個學生模樣的年輕人下車後,沒有停下腳步,一直沿著馬路往前走,那干凈平整的積雪路被他們猜得亂七八糟,上面留下了三三兩兩的腳印。
「好的,我們要看看房間怎麼樣,一個標准間吧!」你對老闆娘說。
你看著他們漸行漸遠,消失在你的視線里,馬路盡頭右邊是蒼翠的竹林,左邊是兩三層高的民屋,大多數被改建成了土家菜館,和賓館。
「好,你帶著他們上去看看。」老闆娘叫一個年輕姑娘帶著你們走進電梯,按了三樓,上去了。
從電梯里走出來,是一個寬敞的走廊,地上鋪著紅地毯。姑娘在前面領路,走到一間房間,停下,用鑰匙把走廊邊的一個房間的門打開,讓你們進去看看。房間不錯,挺寬敞的,為了透氣,窗戶沒有關死,窗簾也開著,能看見窗外是一個花園,一束束雪花落在花園的樹枝上,和一座假山上,一切都寧靜而優美。
「好,今晚我們就住在這里了。」你抹過臉,對年輕女孩說。
她一進去就把行李放在床上,把窗戶關上了,將空調遙控器拿起來,打開了空調。一股熱氣就從空調里呼呼地吹出來。房間頓時暖和了許多。
「我好冷,受不了了。」她用嘴吹著通紅的手掌說。那時,你看到這一幕,恨不得把她的手掌給握住放在自己的懷里,但那個姑娘還在房間里,你不好意思做這一切。
「下去辦理住宿手續吧!」姑娘說,說完就出去了,留下你們兩個待在房間里。
「她好奇怪。」她說。
「哪裡奇怪了?」你問。
「她一直盯著我看。」
「也許是你長得好看吧!」
「哪裡是這樣子,她看得我好難受。」
你沒有再繼續待在房間里聽她發的牢騷,轉身朝門外走去,走進電梯,來到樓下。大廳里有好幾個人圍著一個案幾坐著,兩男兩女,都是年輕人,在打牌,大廳的另一邊是另外一些中年人,穿著專業的登山服,其中的一個中年女性向前台走去。老闆娘一直坐在前台後面,為房客辦理入住手續。你走到前台,從口袋裡拿出你的錢包和身份證。
「你們要住幾晚?」老闆娘辦好了那幾個中年人的入住手續後,問。
「一晚上就夠了,明天上午爬完山,下午就坐車回去。」
「好,那我就給你訂一晚上的,一百塊房費。」
「好。」
「你還要鞋釘嗎和鞋套嗎?路上有雪,路滑,最好穿上鞋釘。」
「多少錢一雙?」
「十元。」
「那來兩雙吧!鞋套不要了。」
你買好鞋釘,再到樓上去,那時她已經靠在床上了,手裡拿著電視遙控器,電視機開了,一檔當地的新聞節目,播報的是今明兩天的天氣。女播音員聲音響亮地說,明天雪轉晴,氣溫零下七度,注意防寒保暖。你手裡拿著的鞋釘吸引了她的注意,她拿過去,立馬穿上試了試。
「穿著鞋釘好麻煩,走路一點都不方便。」她從床上爬起來,穿上鞋釘後,在地板上走了幾步。
「現在是雪天,我看穿上要好一些,不然摔倒了,可不是玩的。」
「好吧,我餓了,想去外邊吃點東西了,我先下去了,等下你下樓來找我。」她脫下鞋釘,放在一邊,走出了房間。
「好的。」你在她身後說。
⑷ 五十嵐大介 故事說不停①
故事說不停,是五十嵐大介充滿奇思妙想的短篇合集,也是我目前為止最喜歡的五十嵐大介的作品。開始買五十嵐大介的時候這書已經絕版多時,所以買了日版的新裝版。
新裝版分上下兩本,一共45個短篇故事,我覺得很多故事雖然只有短短數頁,卻充滿韻味,看了一遍日版漫畫,再看一遍翻譯,最後再看一遍漫畫,現在隨手一翻,不用靠翻譯都能直接想起裡面的妙趣。
五十嵐大介的短篇沒有長篇大論的告訴你大道理,也沒有表達他自己的看法,就是描述了一些奇妙的事,能想像到什麼完全看個人。
讓我們開始聽故事吧
~聽故事的日子~
男孩放學後想去看慶典,他媽媽叮囑他千萬不要自己一個人去,於是他跑去約同學,但是好幾個都因為有事情沒有一起去,最後男孩獨自來到慶典,看到了慶典上人來人往,各種演出好不熱鬧。
但是當他低頭綁鞋帶的時候,卻看到地上有一列影子在往公園移動,他好奇之下跟著影子來到了無人的公園。
在公園里他遇到了貓妖,原來生活在各個角落的昆蟲因為慶典的關系,被迫離開各自的區域,來到無人的公園匯聚。地上的影子就是遷移的昆蟲。
男孩闖入這個世界無法離開,開頭他媽媽提醒他不要一個人去,因為如果一個人迷失在其他世界,如果沒有其他人呼叫他的名字,他就無法回到現實世界,最後男孩約的朋友都忙完了,來到慶典呼叫他的名字找他,所以他又回到了現實世界。
感想:把人與昆蟲的強弱界限進行劃分,而且對同伴的重要性捎帶一提。
~我把那隻鳥……~
一隻貓准備捕獵公園里的一隻鳥,於是悄悄接近,然後一個男人進入了貓的視野,貓停了下來。
男人把手伸向了那隻鳥,然後……
男人把鳥抓住並吃下去,原來男人問了一個人為什麼游泳那麼厲害,那人說因為他經常吃魚,所以男人把小鳥吃了,然後想,魚會游泳,馬跑的快,那小鳥……
於是男人向上躍起,並且升上了天空後再也看不到了。
感想:本篇用了貓的視角來描繪人的行為,頗為有趣。俗話說以形補形,但是把鳥吃了就會飛,這是小孩子才會做的夢吧,但是偏偏一個成年人就這樣做了,還是生吃,結果他還真的飛起來了,雖然故事那麼簡單,但是卻讓人意想不到。
~六角形的花朵~
一個冬季的早晨,男孩因為生病沒去上學,有一個老太上門向他兜售人魚。
下面這些人魚你會選擇哪一條呢?
老太叮囑男孩,如果看到人魚會感覺到頭疼的話,就把人魚丟掉,男孩問丟在哪裡呢?老太說附近隨便一個水溝里就好。男孩最終選擇的是這一條。
男孩看著人魚感覺頭越來越疼,於是聽從老太的叮囑,把人魚給扔了。
感想:一開始男孩是對人魚不感興趣的,聽到老太說50元一條才有點興趣,最後挑了一條最接近人相貌的人魚。然後男孩因為頭痛把他扔了,我們也不知道他是因為生病頭疼,還是真的人魚導致他頭疼,反正他扔了。於是我們看到了一條美麗的人魚,在黑乎乎的臭水溝里,抱著一個易拉罐在水裡游。人類對待非我族類的生物,其實也是像對待易拉罐一樣吧,還有環境污染的問題。
~春神的使者~
冬季的夜晚,一個女孩在路上尋找天井,因為她聽說在天井往上看,可以看到天上的星星。然後他在一個博物館的門外遇到一個老奶奶,她問老奶奶在這干什麼,老奶奶說在聽故事,寒冷的風里會有各種聲音,他們在述說著故事。
有一陣風吹來了,女孩趕緊往風里跑,沒想到被一個圍巾給裹住了,她說一定是這陣風太害羞了,不想讓她看到。
女孩跟老奶奶說在找天井,老奶奶說博物館里就像一個天井,可以進去看看,女孩走進博物館,確實好像一個天井,但是她只看得到月亮,還是看不到星星。
女孩從博物館出來之後說剛剛撿到一個春神的使者,老奶奶感慨以後聽不到冬天夜裡的故事了,女孩說明年不就能繼續聽了,老奶奶沉默了。
然後兩人一起坐在那看春神的使者。
感想:城市的燈光遮蔽了天上的星光,冬天寒冷空氣中的故事,害羞的風,想要看星星的少女,可能等不到明年冬天的老奶奶,神奇的春神的使者。或許明年女孩也會來聽故事,然後這故事會一代一代的傳下去吧。
~河合與雷公~
河合看著天上的閃電,然後看到地上有一堆人影在跳舞。
突然一道閃電從天而落,伴隨著一陣大風吹過。
河合身上的毛發變成兩根兩根綁在一起,後來她聽說這是雷公給他選為新娘的人留下的記號。
感想:又是一個愜意的神怪故事,也許只有純潔的人才能看到雨中跳舞的影子,只有看到人影的女孩才會被選為新娘吧。新娘的記號也很有意思,一陣閃電劈過,頭發就交叉在一起了,這不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卻能把他發展成一個奇妙的故事。
~和冰箱一起~
在停車場里有一個廢棄的冰箱,冰箱里住著一個短發女孩和一個不會說話的雙辮女孩,白天冰箱被車擋住無法打開,只能等到夜晚車開走後兩個女孩才能出來活動。
短發女孩很享受夜晚出來的時光,她最喜歡大步走在路上,木屐發出的咔咔的聲音,聽到這聲音,她就感覺肚子飽飽的。
這天她們回到冰箱,卻發現了冰箱里出來一個長發女孩,長發女孩說這是她發現的,但是最後也同意讓短發女孩在冰箱里過一晚。
短發女孩說可是冰箱里能擠進3個人嗎,長發女孩說2個人吧,勉強夠,你明明只有一個人。
最後她們擠進去了,但是第二天冰箱卻被貨車載到海邊垃圾堆扔掉了。
海邊有一隻蒼蠅在說著自己的事,他是這里僅存的一隻正常的蒼蠅,其他的蒼蠅為了適應這里的環境,已經全部發生變異,不再是正常的蒼蠅了,但是蒼蠅又想,如果其他蒼蠅都不正常了,只有他還是原來的蒼蠅,那不是其他蒼蠅都變成正常的蒼蠅,只有他是不正常的。
雙辮女孩跟短發女孩說她要在這里生存下去,她才不管這里有什麼毒素呢,而且這里的10億同胞也會歡迎她的。短發女孩說我終於聽到你說話了,但是我要到別的地方去,因為這里聽不到木屐的聲音。
長發女孩讓短發女孩趕緊滾,這里的一起都是屬於她的。
感想:這是我最喜歡的故事之一,因為能讓你想到很多事情,五十嵐大介對故事的細節也描繪了很多。
在3個角色的服裝上,短發女孩穿著長短袖的大碼西裝,袖子長的那邊折起來,一條肥大的短褲變成七分褲,腳踩一雙大號的木屐,脖子上纏著一條皮帶作為絲巾。雙辮女孩衣著正常,反而像一個有錢人家的孩子,看完就覺得正常,因為這角色是短發女孩幻想出來的人物,所以著裝不是靠廢棄衣物拼湊起來的,而且不會說話,女孩的相貌也比較特別,後面直接變成蒼蠅的形象才知道前面設計的伏筆。長發女孩的衣服也是一邊長花袖,一邊無袖。
孤獨的女孩靠著幻想一個人陪伴著她孤獨的日子。可能經常忍受著飢餓,但是她依然樂觀,只要還能走在路上,她就滿足了。
被廢棄的冰箱裝著兩個與世界孤立的女孩被扔在了海邊的垃圾場。
蒼蠅的獨白,當不正常變成大多數時,不變的你就變成了不正常的了。
短發女孩不願接受幻想人物同流合污的意見,選擇自己尋找合適的生存之地。
長發女孩要適應環境,統治垃圾場,然而旁邊插著一塊警告牌,這里不是垃圾場,違法倒垃圾將重罰。
把這么多內容塞進一個短篇里,用細節來引發思考,真的非常難得。
寫了這么多,才6個故事,而且還是基本按順序寫下來的,但是兩本加起來可是有40多個故事呢,真心希望大家都能看到五十嵐大介的奇妙世界並為之欣喜。
⑸ 短篇小說|謝謝你,再見。
夏天漸漸遠了,時間深了,床頭的鍾錶停了,記憶也日漸模糊了。當爬牆虎交錯的藤蔓延伸到我的窗沿,翠綠了一整個牆壁的時候,盛夏准時赴約。如果那時我在半睡半醒中把眼眯成一條縫,我或許會看見窗外模糊而青淺的植物藤蔓在通透的光線里浸泡著安靜生長的樣子,像極了我。只是到了那時,我已經長大了,我該走下黃昏中落寞的時光列車,該平伏寂寥的心跳,懷著如夢初醒的心繼續一路的風光。懷念總會像人一樣老去,在深秋一寸一寸泛黃,落盡那時的難忘。只是我希望遙遠的旅程里,到了忘記的那天,再次遇見你時,盛夏不會復活,但我們依舊美麗如昨,那是我一直期待的有朝一日,一直懷念的那一年.那一天,那一分,那一秒.它們凝成靜止畫面而色彩依舊.此刻的我看似漫不經心地走過舊日小徑,夕陽通透著綻放暖紅光線,將眼前風景肆意渲染.耳畔安靜得只剩下風聲呼嘯而過.這種場景激活了我那零碎回憶里不安分的心跳.那些個非同尋常的冒險再次被我追憶起,過往中有許許多多盤旋著升上天空的晶瑩如氣泡一般的夢,我眼睜睜看著它們碎裂,消失而無可奈何,卻依然倔強著想要風把它們吹得更遠一點.,直到許多年後,當我在漫長路途上四處碰壁,摔得頭破血流,卻依然不忘初心地一次次爬起時,我才終於明白了一路走來的好心情是如何珍貴的上天的饋贈.我慶幸自己並不完美的好年華,時而度日如年時而只爭朝夕,時而落寞時而興奮,時而你時而我.那麼的平淡卻又神經質,那麼的自我卻又不分彼此.
你說, 很高興認識你.記得那天天氣晴好,淺夏如同小樹安靜生長.學校花壇里有花朵安靜綻開,像極了街邊來來往往的此男彼女.你淡藍色的連衣裙在風中微微擺動 ,帶著奇異節奏吸引我的心跳.怯懦的我清晰地感覺到臉頰發燙,脖子似乎再也支不起腦袋似的,站在你面前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來.我能感覺到你望向我的目光,甚至能夠感覺到那充滿好奇和諒解的目光里散發出來的神采奕奕,那是年輕少女獨有的清新氣息.我大腦里努力回想著之前已經准備好的告白,可是那一刻我似乎再也無力抬起頭,只剩下內心越來越密集的緊張和躊躇,它們交錯盤結,占據我大腦的幾乎所有角落,使我結結巴巴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它們如同無邊無際的沙塵,向著我此刻顫抖的軀體席捲而來,他們壓抑著我,無力感在心中蔓延.我沮喪地低垂著頭,像只喪家犬一樣尷尬地站在你的面前,即使告白的一方是我,即使我無數遍朝自己吶喊,甚至於咒罵自己的怯懦,不斷提醒自己勇敢上前,提醒自己坦然地說出我喜歡你,時刻想要迎上你清澈的目光,會心一笑.讓你明白我,明白至今為止我所想像的關於你的一切.可是到了最後,我還是半個字也沒有說出.直到我感覺到你向我走來,走到離我半米的時候停下腳步,在我略顯慌張的目光里向我伸出手,對我說,很高興能夠認識你.很高興能夠認識你.當我聽到這句話時,雖然我努力控制自己不要笑得太明顯,但五官還是不聽話地擰在了一起,像是忽然忘記了緊張一樣,笑里充滿了甜蜜.你被我奇怪誇張的表情逗樂了,於是也跟著笑,那個場面一定很滑稽吧.我興許是太過興奮以至於忘記了緊張,那天放學路上我們像兩個早已熟識的老朋友一樣,有說有笑地並肩走著,連走過自己家的門前都沒有察覺,最後不得不原路勾回,到家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那天晚上翻來覆去睡不著覺,滿腦子影影綽綽都是你的影子,那一幕幕在腦海中不停回放著.記憶中的那一秒, 我忽然覺得世界安靜得只剩下我那不安分的心跳.即使在許多年以後,那種難以言說的感覺依然鮮活,比那時更加鮮明地在我的記憶中活著.很高興認識你.這是你第一次對我說話.可是,我卻已經認識你很久了,童淑格.在開學第一天班會上,在同學們議論紛紛的喧囂聲中走上講台的那個人,我知道那就是你.在食堂亂哄哄的窗口前排隊,等著刷卡,卻直到別人都打過飯離開,才把飯盒遞到窗口的那個人,我知道那也是你.在充斥著喧囂混亂的偌大操場, 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操場支起畫板的那個人,我知道那還是你.我甜蜜里帶著輕微的驚訝,腦袋中滿滿的全是你.我就這樣默默注意著你,在校園的各種各樣的場地,裝作不經意與你相遇.這樣的時光持續那麼久,卻又彷彿一瞬間那麼短暫.我開始從別人嘴裡打聽你的過去,知道了你來自單親家庭,知道你性格內向,知道你曾經深深愛過一個大你五歲的男生,知道有許多人追過你,但卻沒有結果.知道你在熙攘的黃昏時分的校園里,旁若無人地走向我,對我說:你好,朱維.原來那個女孩就是你,童淑格.
記憶中有這么一天,那天天色微藍,雲朵像是稀釋過的水彩染白了天空.風里混合著草的澀味.你步伐躊躇向我走來,有些猶豫地開口,要我陪你逃課.你說話時許是由於緊張而使得臉色略微泛白,眼神半詢問半哀求.我看著你的容顏,有短暫的愣神.吞吞吐吐地答應了你的請求.我不清楚一直以來被老師視為好學生的你為何會逃課,但我沒有問,只是向同學借來兩張還沒有用過的假條,和你一起出了學校.我們並肩漫不經心走著,經過夏日樹蔭,繞過居民樓,就這樣並肩走著,毫無目的地走著.不知不覺到了公園.你走累了,就坐在公園里的草地上.我挨著你盤腿坐下,有些難以掩飾的緊張.你的腦袋微微低垂,發絲散落遮住了你的側臉.溫良的風若有若無地吹著,有時會輕輕撩起你的幾根發絲,使你的臉頰若隱若現,露出一點你的恬靜容顏.那一刻我怔怔地看著你,正如同看到風中綻開的花.只是我太過大意,以至於忽略了你眼神深處不為人知的憂郁.就這樣過了好久,我不曾發覺已紅霞滿天.時光實在太快,我甚至於產生了時光靜止的錯覺.記得你不知什麼時候開口對我說:朱維,陪我喝點酒吧.
我心裡微微疑惑便問:你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好?發生什麼事了?
什麼事也沒發生,只是想喝點酒.你小聲說.
你說什麼事也沒發生,但你說話的時候流露出的傷感使我擔心.童淑格,但願真的什麼事也沒發生.我當時想.離公園不遠的地方有一家不大的酒吧,我兩年前曾經去過一次,等走到之後才發現它依然還在,我要了幾瓶啤酒,一小口一小口抿著,時不時向你張望.你就那樣安靜卻頑固地往胃裡一杯一杯灌酒, 看到一瓶已經見底,你卻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我見狀,就一把奪下你攢在手中的啤酒瓶.你發覺,便含糊不清地沖我嚷嚷:給我酒,我要喝酒.我要喝酒.
你已經喝太多了,不能再喝了.我說.
不行,我一定要喝,快給我酒.你說完,竟然不由分說地開始搶我手中的啤酒.我們推搡著,啤酒的白沫灑了我們一身.
看到你不依不饒的樣子,我說:既然你非喝不可,那我就陪你一起喝!你喝多少,我就會加倍喝多少.
說完,我毫不猶豫地仰起脖子,將手中的啤酒對著嘴猛灌,不一會兒一瓶啤酒已經見底.我又拿起另一瓶,接著對著嘴猛灌,因為喝的太快,不斷有酒順著脖子流到T恤里.我的大腦開始逐漸昏沉,天地旋轉恍惚,已經看不清了你,只有你模糊的影子在我腦海里揮之不去.你站在我的身邊,眼中淚花閃爍,你搶去我手中的啤酒瓶扔到一邊,扶著我坐了下來.我覺得胃裡翻江倒海,大腦鈍重而昏沉,趴在桌子上幾乎失去了知覺.只是即便這樣,我卻依然覺得自己可以感受到你的目光,眼淚從你的眼睛流出,順著你的臉頰流下,滴落到冰涼的玻璃桌面.你坐了下來,開始語無倫次地傾訴,斷斷續續,帶著抽泣的話語時不時被哽咽代替,恍惚中,你零碎的話在我不甚清醒的腦中拼接出一個還算完整的故事.你說,你曾經愛上過一個大你五歲的男生.你說,你和他曾經在一起的時光里,記憶里的點點滴滴匯成了此刻的綿長思念.你還說,他後來要走了,你們相互約定,五年為期.然後呢?然後就結束了.因為五年之後,男生早已經忘記了那個約定,因為一個從一開始他就只是半開玩笑的話,一個女孩為此等了五年.是不是很傻?傻么?呵呵,或許吧.童淑格,我願意等你,等你來到,隨時隨地.只是你聽得到么?童淑格,面對著已經爛醉如泥的我,你只是傷心地哭著,為了一個虛幻不實的信仰,傷心欲絕地哭著,以為那就是你的世界末日.可是童淑格,彷彿走到世界盡頭的你並不知道,對於我來說你就是整個世界.童淑格,不用理睬,就讓我這樣一直醉著睡去吧,讓我在夢境里再眯著雙眼端詳你一會兒,請讓我在夢里把眼淚哭光了再睜開眼,望向你.這樣我就能對著你微笑了.
童淑格,印象里好像自從那次回來之後,我們之間的距離就開始拉近了,我很開心我們之間再也不像之前那麼拘束.只是有時進出教室和你擦肩而過時,看到你美得無法直視的容顏,心跳還是會不自覺的加速.我開始有意無意地經過你的座位,尋找各種各樣的理由製造和你在一起的機會,下課會幫你接水.有時在校園里遇到你,就會很厚臉皮地沖你扮鬼臉,和你一起的幾個女生這時總會開始笑著起鬨,嘴裡嚷著:朱大流氓,又調戲我們家淑格呢.而我也不是省油的燈,回答道:這哪叫調戲,這叫以目傳情!幾個女生愣了幾秒鍾,然後笑得前仰後翻.我清楚記得,你的臉就像掉進了染缸一樣,刷的一下紅到了耳根,沖著我說:朱維,你的臉皮什麼時候變得比城牆還厚!我笑了笑,心想,什麼時候呢?我自己都不知道,或許是認識了童淑格這個人之後吧.記得那時的夏天剛剛好,不是那種焦灼的熱,暖暖的像極了春天,長期縈繞在耳際的蟬鳴聲總會在記憶里此起彼伏,忽明忽暗地串起了整個季節.我的座位上方不偏不倚正對一個老舊電風扇,咯吱咯吱轉動的聲音總會使我提心吊膽,但雖說如此每次抬起頭就能夠看到坐在第二排的你,這使我對這個座位格外滿意. 天空的雲不斷從淺白變成橘紅,日子雪片一般飛著,時間漸漸向夏天深處蔓延,你的頭發剪成了整齊的短發,簡單而干凈的大號白色T恤和泛白的牛仔短褲成了你日常的裝束,我抬頭看你的次數越來越多,許多次在校園里意料之中地與你相遇,許多次簡單的一句問候就能使我心花怒放.偶爾看到你在教室里安靜地畫素描,陽光點染在你裸露在外的肌膚上,使你看上去越發白皙,淺淺的呼吸如同夏天裡安靜生長的酸檸檬,青澀而干凈.有時我會悄悄問自己:我喜歡童淑格嗎,我想大概是喜歡的吧.或許,大概.那是連我自己都沒辦法肯定的事,我沒有勇氣告訴其他人,包括你,童淑格.我一直沒有告訴過你我喜歡你.哪怕你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使我深深沉溺,哪怕我對你暗暗地關注月深日久,積聚成日益綿長的卑微想念.我還是默默走向你停留的方向,仰望著你內心高高築起的壁壘高牆,不斷地靠近你,在距離你不到半米的地方停下腳步.
汽水的清涼並不能阻擋奔襲的熱浪,本來很一般的心情也跟著焦灼,難以抵擋的悶熱使我們都義無反顧地撲向綠色蔓延的時光.不知是否是錯覺作祟,每次看到你都是那麼的清爽,走過我的座位時總像是有涼風掠過.我漸漸感覺不到夏天的溫度,時間一分一秒,於我來說都太快或太慢.對你的喜歡如同爬牆虎從一開始的一抹不起眼的綠色一瞬間就爬滿了一整個牆壁,隔離了窗外的空氣.我終於無法忍受這樣日復一日不斷疊加的對你的綿綿愛意,它們像小樹一樣在我的內心深處紮根,不斷長高,翠綠的枝節陰涼了我熾熱的心房.我再三思量,最終還是決定用寫信的方式表達我對你的愛意.在某個黃昏,我悄悄地將印著薄荷綠的漂亮信紙夾到了你最喜歡的書里.此後的整整兩天,我的心跳速度都保持每秒三下的頻率躍動,看著講台上老師們一張一合的嘴就像觀看一幕幕啞劇.我內心焦急而期待,卻遲遲等不到你的回信,我在內心對自己說童淑格一定還沒有看到我的回信,等她看到一定會馬上回信給我的.似乎是我的安慰起了效果,在第三天,當我翻開數學書的時候,從裡面掉出一個粉色的信紙.上面寥寥數字,赫然寫著-------我要走了,去另一個城市. 然後是: 山大見.
夏天的火熱終於一天天消褪的時候,呼吸也開始跟著平伏.在一層秋雨一層涼中,我換上了厚厚的外套,足以抵禦空氣里彌漫的涼意.我的話似乎也隨著蕭條季節的來到漸漸少了起來.各種各樣的作業總使我忙得不可開交,有時候竟會忘記吃飯.日子平淡卻很充實.眼前風景漸漸淡出了我的視野, 身邊人的步伐也漸漸變快.目之所及只剩下眼前越堆越高的各科試卷和草紙.偶爾會抬起頭,裝作不經意地望向曾經你坐的地方,空空的沒有半點人影.我把你留給我的粉色信紙貼在了卧室的牆上一個很顯眼的位置,明天早上都會望一眼,然後拿起手頭的英語筆記,邊走邊背.漸漸的,隨著復習內容的增多,我睡眠的時間壓縮到了每晚三個小時.由於長時間的不規律作息使我眼睛周圍出現了深深的黑眼圈,但我卻無暇顧及.出乎周圍所有人的預料,原本成績沒什麼起色的我在一次次模考中的分數進步速度令班主任都難以置信.只是進步雖大,想要去山大卻依然不夠.童淑格,我可以的,為了和你在一起,我非得更加努力才行,我總是這樣想.就這樣,在那幾句話的支撐下,我還是忍耐著走了下來.那次的期末考試在一常不大不小的雪中到來.我得了嚴重的感冒,走起路來都是頭重腳輕.持續了兩天的考試馬馬虎虎地過去了,我覺得發揮欠佳,但最後竟然莫名其妙拿下了年級第五.老師和家長都樂開了花,在寒假之前的那個家長會上媽媽作為家長的代表被老師逼著發表了演講,老師看我的目光也變得充滿欣賞和期待.面對如此大的轉變,我不免覺得有些好笑.
高三的一年就像被我壓縮成了一天似的,每天重復著同樣的工作.不得不說應付高考是一件既無趣又麻煩的苦差事,但如果它能夠讓我和你在一起度過四年大學時光,無論如何我都覺得是如此劃算.或許是累到了麻木,我整個人如同機器人一樣,面對苦多樂少的高三除了忙碌外沒有任何特別的感覺.只是一味的忙碌而充實,忙到甚至忘記了回復你發給我的含有鼓勵意味的簡訊.
高考那天,我拒絕了媽媽送我去考場的提議,一個人騎著自行車不緊不慢地來到了考點.開考前的十分種,我在心裡默默祈禱,默念著山大,一遍又一遍.最後一場時,離考試結束還有半小時的時候,我寫下了最後一個英文字母.我舒了長長的一口氣,覺的山大有望了.童淑格,我們能在一起了,面對著答題卡,我情不自禁地露出了淺淺的笑容,監考老師不斷向我投來警惕的目光,我不加理睬.考試結束的時候,眾多考生以百米沖刺的速度沖出校園,我隨著密集的人流向學校門口走著,帶著如釋重負的鬆弛感.
一場雨過後,天空放晴.一滴水珠滴到我的鼻尖,砸醒了我的長夢.我曾無數次想像,當我醒來的那一秒,你會在我身邊出現.當我醒來看到你之後,瞳孔無限放大.看到你彎腰微笑向我張望,發絲低垂.我彷彿再次跌入夢境.我突然發覺今年的夏天沒有去年熱.雨後的天空如同蔚藍海面,有波紋盪漾浮動.畢業典禮在這樣的天氣里進行.空氣里彌漫著粘稠的不舍,一雙微紅眼睛四目相對.我看著你微微翹起的嘴角,幸福感油然而生.給了你一個深深擁吻.日日夜夜的翹首以盼,終於等來了如今的久別重逢.我想,童淑格,我們終於可以在一起了.
童淑格,我的第一志願填了山大.我們終於等來了這一天,我對你說.
恭喜你.朱維.你的聲音在我耳畔響起,藍色的裙擺在風中微微擺動.讓我想起了許多許多的過往.
童淑格,我等這一天等了好久,它終於來了,我看著你恬靜的臉,一會兒笑一會兒哭,恍惚間有一種置身童話的幸福感.
你看著我欲言又止.
童話里的美好似乎也不過如此,當時的我這樣想著,半個暑假都浸泡在柔軟的光暈里,彷彿金色的塵埃一般任意東西.只是,一直堅定相信未來里會有你的我,一支堅信著這個結局的我,太過偏執太過稚嫩,太容易被自己的信仰打敗.有時一個人內心築起的唯美世界,頃刻就可土崩瓦解.
數天後,山大的錄取通知書如約而至.同時,我收到了一條簡訊,一條來自童淑格的簡訊:
朱維,謝謝你.謝謝你伴我度過了我的那些暗無天日的時光,你的出現,使它們看上去不再那麼可有可無了.只是我早已經不相信愛情的降臨,父母和他帶給我的傷害,使我寧願相信我對你的愛是幻覺.和你在一起的日子裡,我的笑聲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多,那是我最難忘的時光.我會永遠記住你.再見,朱維.
許久.我雙手顫抖著在手機上打出兩個字-------再見.隨後,啪的一聲,手機墮入黑暗,再也沒有聲音.
時間磕磕絆絆艱難挪動,秒針懶惰而悲觀.我躲在屋裡,望著熟悉的自己,日日夜夜安靜流淌沒有半點聲響.世界彷彿與我失去了聯系.我從凌亂的地板上狼狽地爬起,從垃圾桶里扒出一支粘滿了灰塵的筆,鋪平一張滿是褶皺的紙.兀自寫著____
這世界上有個不再相信愛情的女孩,曾經像流星般出現在我的生命里,給了我短暫的明亮,給了我信仰.她濕潤了我乾枯的心房,讓我知道什麼是成長.我想對她說:
很高興認識你.
⑹ 莫泊桑作品中的〈小步舞〉主要表達了什麼
莫泊桑《小步舞》主要表達了對為增快日益工業化城市進度而放棄原有的人們於社會生活中的精神家園的無奈,藉由公園里的老人,追憶起往昔那種城市浪漫、舒服的格調,並通過他現在的生活,由愛情層面出發,烘托當時的社會氛圍。
《小步舞》是法國作家莫泊桑創作的短篇小說。
(6)關於公園城市的短篇小說擴展閱讀
本文開篇對盧森堡公園的環境進行描寫,公園里幽靜宜人,而我「不太喜歡喧鬧」,到公園散步「是我最喜愛的享受」,如此美好休閑畫面自然為我和老人相遇提供了可能,同時又為下文故事情節的發展設置背景。
我和老人從相遇到了解再到感悟人生都是在苗圃這個特定的環境展開,在這里我感受到了消失了的舊時代的芳華,「一股難以言表的感傷激動著我的靈魂」,這里不僅僅是一座苗圃,還是一個已逝時代的展現。
所以苗圃自然成了貫穿全文的線索,同時也展現了老人的一生,從而推動了故事情節的發展;而我和老人的相失也是因為苗圃被鏟平,留白式結尾「他們怎麼樣了」韻味無窮,容易引起讀者思考。
莫泊桑是19世紀後半葉法國優秀的批判現實主義作家,人稱「短篇小說巨匠」,與契訶夫和歐·亨利並稱為「世界三大短篇小說家」,對後世產生極大影響,被譽為「短篇小說之王」。
莫泊桑出生於法國諾曼底的一個沒落貴族家庭,中學畢業後,普法戰爭爆發,他應征入伍,兩年的兵營生活使他認識到了戰爭的殘酷,祖國的危難啟發了他的愛國思想。
戰爭結束後,他到達巴黎,先後在海軍部和教育部任小職員,同時開始了文學創作,1880年,完成了《羊脂球》的創作,轟動法國文壇。之後離職從事專門的文學創作,並拜師居斯塔夫·福樓拜。
10年間,他完成了300多個短篇小說和6個長篇小說。其中許多作品流傳甚廣,尤其是短篇小說。
短篇的主題大致可歸納為三個方面:第一是諷刺虛榮心和拜金主義,如《項鏈》、《我的叔叔於勒》;第二是描寫勞動人民的悲慘遭遇,贊頌其正直、淳樸、寬厚的品格,如《歸來》;第三是描寫普法戰爭,反映法國人民愛國情緒,如《羊脂球》。
莫泊桑短篇小說布局結構的精巧,典型細節的選用、敘事抒情的手法以及行雲流水般的自然文筆,都給後世作家提供了楷模。
⑺ 今生今世(短篇小說)
10月5日
令植也太不聽話了。桌上的暖水器呯的一聲掉在地上,心裡的火轟的炸開,摑的一掌打在令植的臉上。令植哇哇地哭起來,不知怎麼,自己的眼淚一下子擠了出來。
「乖兒,不哭,啊」
令植還在那裡直哇哇哭,哭聲鑽進心裡,心象被刀剜去似的。
最近不知為什麼總是冒無名火,總是無緣無故地把火發在孩子身上,三歲的兒子懂什麼?她問自已。
至從離婚後,她總是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是變態抑或孤獨,讓人老覺得世界是仇人似的,她想。
爸昨天來,給令植買了蘋果和牛奶,說:令植還小,營養重要。爸一個月就二百多塊錢,還有老母,又供幾個子女讀書,四季都沒有換過新的。她說:爸,何苦呢?爸說:你們孤兒寡母也不容易,當初……不等爸說完,她即刻就發起火來。
你少煩我好不好,我煩透了。
爸流了淚。她望著爸搖搖晃晃地離去,那沉重的腳步和他那一身藍布衣服,突然覺得內疚不已。
天暗下來。鄰里響起了歌聲,電視里,女歌手唱得亢奮。一些同事在嘩嘩地搓麻將。
令植老是不睡,她和衣在哄。終於令植模模糊糊,嘴裡不住地喚:爸爸,爸爸。她心裡突然翻起了巨大的波濤,兩性的閘不小心就會打開,洪水滾滾而流。以前在一起,隨時可以撒嬌,什麼都可以懶一下,不用事必躬親……她極力控制不要去回憶那些往事,想它干什麼?如今各不相干。
她和衣躺著,真想入夢。可鄰里嘩啦啦的麻將聲攪得她無法入眠。令植睡著了,望著穿衣鏡上那個大紅的喜字,心裡就覺得那是一塊巨大的石頭。
搖搖頭,她走出屋。在過道里走,她怕別人看破什麼,裝著尋找什麼,吱的一聲,腳撞在水管上面,停下來一看,幾縷亮光從一間屋子的門縫里鑽出來,那是同事凱。她心裡格登地顫了一下,抬起腳急匆匆地跑了。
10月8日
令植該學走路了,望著他的成長,心裡的陰影不覺減了大半。
「一二一」「一二一」令植踹踹地朝前跑。
令植哭起來,他絆倒了。凱從屋裡出來,抱起了令植:莫哭莫哭。又一邊幫他擦淚。她停在那裡僵直地望著他,雙手抄在身上一動不動。凱有一雙虎眉,一雙大眼晴,閃出深邃的光來,五官端正,態度安祥,外表柔和,內里剛強。他愛孩子,愛同事,他喜歡把自己關在屋裡讀書,讀很深懊的書,他有很多的書,不少人都跟他借書,他是所里的精神領袖。
從他的目光中,從他的言行中,不難看出他是個善良的人,堅強的人,優秀的人。她接過令植,什麼話也沒說,只有溫情的一瞥。
帶了令植進門,什麼都出差錯。把令植的尿片居然放在灶台上,鍋蓋呯的一聲掉在地上。令植把碗放在地上滾,她打了他,兒子哭,她也哭。
她恨凱,凱使她活得不安。
10月13日
凱被頭兒安排去參加一個會議,出遠門去了。同事議論凱。凱童年不幸,婚姻不幸,工作分配不順。凱從一所大學分來,被安排在偏遠山村的這個所里,自然大材小用。人們羨慕他,同情他,喜歡他的為人,才智,可憐他的不幸遭際。她聽著,真替凱扼腕,她見過凱的妻子,那是一個不可理喻的人,象罵街的潑婦,無論如何他們都不般配。世界上也許就是這樣,太完美的東西沒有,不完美才和諧,盡管人們心裡不平衡,但這也是存在的事實。比如自己和梁剛。梁剛是典型的男子漢,一米七八的個子,方臉,烏發,黑眼睛,哪個好色的女子都會愛上他,在人們的心中也是天設地造的一雙。可在一起就二年,二年他們就分手了,就留下了令植,令植成了自己唯一的依託。婚姻傷了她的心,可兩性的門似乎不可能永遠關著,當凱躍入眼簾的時候,她心掀起了波濤。她在罵自己,真不叫話,好好的家就散了,如今又想去找個巢。她好幾次都克制住自己的感情,想死了這個心。
10月18日
令植被送到母親那裡去了。
一個人在單位里,星期天進了城,一家商店又一家商店,一個市場又一個市場,滿眼珠光寶器,到處燈紅酒綠。她累了,她躺在公園的長椅上閑目養神。
小姐,我送你回家吧,一個溫文爾雅的男人。她站起來:在這個城市,我沒有家。
走吧。那條路?隨便。溫文爾雅的男人離他很近,差點扶著走,最終也扶她走。
上車吧,她上了車。這是什麼地方?我家呀。她既不驚疑也不惶恐。在他的扶持下,進了他的卧室。沒有言語,沒有反抗,要來的東西都會來臨,她任他粗暴的蹂躪。當女人走進成熟的那一夜之後,什麼都明白了。她躺在床上,她甚至有些迎合他。當一切都完成之後,他為她穿好衣服。他跪在那裡說: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真的不想傷害你。
他哭喪著臉。
她娘希匹地罵了一句,你還是男人嗎?我不會告你強奸罪。
他又變得溫文爾雅了,她真正看到男人尷尬的時候,在這時,她才發現是自己真正征服了男人。
10月19日
她不想怨那個男人,也沒有感到失落什麼。當她剛走出他家門時,他的熱情沒有了,在他的臉上剩下的就是一片冷漠,男人追求的快樂就僅僅是那麼一瞬,男人的熱情也就消失了,世界上最沒有意志和耐心的就是男人了,又脆弱又虛偽。男人永遠也沒有信心去等什麼。用海枯石爛和忠貞不渝來概括男人的愛情絕對是慌言。
她不再去想那個陌生的男人,盡管那個陌生的男人消除了她的疲勞和苦悶。使她度過了一個孤獨失望的夜晚,在那個夜晚她感到女人是需要男人的,男女永遠都無法絕然分開。
她安祥地睡在家裡,幾天假日就過去了。同事們都有家,都有孩子。剛出來的年青人都在戀愛,在童話和詩里生活。她不想去打亂他們,她只好睡在自己的床上回想往昔,回想她那美好而動人的初戀。
遠離父母,在一個中專校里讀書,很是孤單。她認識了濤。濤是個很帥的男孩子。
她們雙雙對對地出入,幸福而又甜蜜。初戀是神話。怪么那麼多人堅守初戀,懷念初戀。後來當她讀完《林森傳》《諾貝爾傳》後,才感到自己並不缺什麼。
他們擁抱,親吻,他們在雨里沙沙地走,他們在陽光的紅傘下遼望遼遠的天空。濤沉浸在愛里。她因愛而迷途。
分配大多意味著離別。
陰浠浠的天來了。她說:對不起。他說:為什麼?她說:不知道不知道。她分進了山裡的一個小所里,他分在一家企業里。他們通過信,他說:我愛你。遠水解不了近渴。
梁剛出現了。就算一見鍾情吧。婚姻是有代價的,愛情也有坎坷。當她走過初戀之後,走進世俗的婚姻也叫水到渠成。
新婚的夜裡,他沉默著,當客人都散去之後,他擁抱了她。當他們躺在床上時,他迫不及待。她哎喲一聲,鮮血流出來,濕了一片。他安慰她:沒啥沒啥。他仍然在她的身上,她入了夢鄉。當她醒來之後,血被他擦過了,他抱著她入睡了。
10月21日
她早早地起床,做了飯。她體驗了做妻子的感覺,相夫教子。
日子就在吃飯做愛里度過,她感到自己的一切都消耗盡了,真想做點什麼,比如讀書,比如事業,比如寫點文章。
中午,他小酌之後,滿臉紅光。他說:躺躺吧。她說:我不想睡。他說,睡吧。有點冷,她鑽進了被窩。他的手伸過來,在她胸脯上撫摸。她說:大白天的。他說:沒啥。他為她脫了衣服。她說:我們該做點什麼?他說,做什麼呢?大家都這樣。她的激情退下來。
家的日子開始了,漸漸他們都感到平淡,甚至出現了某種緊張。不久,因他母親的到來而暫緩了他們之間的緊張。
家落在她的身上,象山一樣沉默又沉重。
他深夜歸來,就呼呼大睡。
她不想去動他。
他的衣服掛在牆上,手不自主地伸進了口袋,摸出了兩張電影票。她的眼前浮現出另一個女人的臉、眉毛。她的男人居然和另一個女人雙雙走在街上,坐在電影院里,卿卿我我,躺在床上耳鬢斯磨。他在夢里說,那婆姨膚淺,不懂風情,不近人情,不開人世。然後親妮地同另一個女人調笑。她坐了起來,推醒了他。
你有女人?他笑笑:她纏的我。你?怎麼了?沒見過大世面?那個官人富豪沒有小三小四?
她怒火中燒,離婚!
他說,硬要走那步?
不走這一步,走那一步?讓你胡作非為,讓你三妻四妾,過帝王日子?
他極為冷靜,最好不離,都該注意影響。
你亂搞女人不怕影響?
你聲音小點,母親聽到不好。
你還有臉?
本來她想守住這個家,她不想離婚,她不想別人在她的背後指指戳戳。她曾經愛過他,他高大帥氣的外表吸引了她讓她激動了很久,她以為一見傾心就是愛情,她以為把貞操獻給他就等於永遠地佔有了他。
悲劇是註定要來的,沒有辦法。
她和他平靜地分了手。
不久梁剛結了婚,她一個人帶著孩子。
10月25日
所里已有好些天不見凱了。他的門緊閉著,黑暗的門縫對著路道,暗然無光的門對著所里不大的操場。凱不愛運動,她想,不愛運動的人很難長壽。要注意身體,一個人出門在外不容易。最近報上說:不運動才會長壽呢!真該慶幸。天氣預報說,最近北方有寒潮,他最不會照顧自己了。她搖了搖頭,天呀,怎麼了,凱是自己什麼人?他有家,有妻子兒女。盡管他和妻子分居著,在等著一場婚姻的死亡,但他又會有新的家,有新的女人愛他,他也愛她。她承認,凱是個不錯的青年,是個才華橫溢的人,只是不幸而己,遇上了一個不合適的婚姻,結錯一門婚,葬錯一座墳。
他吸引著她,她不想讓別人知道。她不想當小三,不想讓別人指著鼻子罵,看,騷女人。女人身上背負的東西太多。太多的沉重,太多的苦,太多的風言風語,太多的隱形刀槍。凱,知道愛你,但不能啊,不能。她進了屋子。
10月27曰
有封信,是收發室李老頭送過來的。
讀著那熟悉的字體,她搖搖晃晃。
兩年過去了,你卻在我的心裡扎了根。度日如年,我天天都夢見你,知道不可能,而心還在那裡守著。如今知道你們離婚了,我心裡又燃起了烘烘的希望,等你歸來。
深愛你的:濤
濤也真是的,何不找個女人結婚過日子,那麼認真幹麼?世界上有多少真情真意。幹麼苦等,讓青春虛度。真有點激動,何苦?世上那麼多好女孩,她們溫柔、善良、美麗。什麼叫愛情,一切都不要弄得太懂,一切都別要太認真,挺苦挺累。那個不在逢場作戲,本想有個家,結果被人利用了,本想守住愛情,結果別人視愛情為游戲。別等,再不想把愛情當真,自己變得很壞,墮落得很深。愛情己銹跡斑斑,己成了一個傳說。
她提起筆,想正二八經地給初戀寫封信,忠告他。
濤,謝謝你等我。過去純真的我己經不再,也許你喜歡的是純真的我,如今一切都己過去。痛苦,絕望,快樂,慾望,生命滲透了太多的雜念,一切都不一樣了。找個愛你的人結婚吧,忘了我,我不再單純,墮落了,任風吹雨打去。
停下筆已是深夜一點了,擺脫了孤獨和濤的糾纏覺得輕松多了。美美地睡了一覺。
10月28日
那一場痛苦之後,要全身地更改自己。她記得小時候很喜歡畫畫。中學時畫的國畫獲了獎,十多年過去,這些都煙消雲散了。於是她買紙,筆,顏料,在屋作起畫來。藝術家的路是艱難的。雜志上讀過,電視里看過,生活里遇到過。所里有個青年熱愛寫作,視寫作為生命,十多年了,結果仍默默無聞,他痛苦,煩惱,怨憤,熬過了童年,熬盡了青春,看他憔悴悲傷,不覺心痛。一次她勸他,算了,找`個女人結婚吧。他搖搖頭,那執著讓人感動。他今後會不會寫出大作品來呢?或許會,也許不能。這代價是不是太大了?她弄不懂?為什麼有人總是為了一些浮名而不顧家庭和親情呢?而有的人為享樂,什麼都不顧,事業,成功,家庭。梁剛屬於後一種人,他需要美麗的女人,貪婪,慾望。所里那個執著寫作的人是前者。兩種人,她都不想做,太累。
所里有個畫家叫張培,五十多歲了,畫了許多畫,得過國家獎。早些年文化館調她去
,她沒去。那時,她正戀著所里的伏越。
但他結了婚,沒有辦法,她等了他五年,也只好結了婚,三年後又離了婚。伏越看在眼裡,痛在心中。他想離婚,誰叫妻子長病在身呢?他為妻子送飯端水,他的愛情被陰暗的日子葬送了,愛情的陽光沒有了。他陰臉瑣眉度著漫長的日子。
在心裡,她覺得他善良。
張培,你好!
有什麼事?阿桑。
想學畫。
用藝術來解脫痛苦?
生總應有條出路。
好,收你了。
她成了畫家的弟子。
老師說:世界皆無有集合而成。無無則有,有有則無。有無相對,有無統一。比如,有筆和無筆,有紙和無紙,有房子和無房子。有錢和無錢。有錢無健康有健康無錢,你懂嗎?
弟子點頭。
老師:學畫得從有無開始,在有無中體驗,在有無中想像,作品才耳目一新干古留傳。
先生才氣橫溢,風趣幽默。
她著手畫畫,技藝日增。有幾幅作品參加了畫展。
1月11日
凱出差歸來,天馬行空,獨來獨往。
他微笑,你好。
你好,她說。臉紅了。
同事們都圍過來,打聽外面的情況。半島風雲,蘇聯解體,美國獨大……她什麼也沒有聽進,心裡呯呯亂跳。他的婚姻解決了嗎?她想,絕不能當第三者,沒有理由去擔當破壞別人家庭的罪責。夾在同事中偷偷望他的臉,眼晴。仁慈而善良。望著那根根直冒冒的頭發,老覺得他是錚錚鐵漢。人們散去,她跟在他的後面。她說:凱。阿桑?明天有個畫展,你說去不?當然去,去。她好想叫他一起去!
到了市裡,住進了賓館。
咚咚,門被打開。
你是?她感到吃驚。站在面前的是個陌生人。他說,我叫洪北,這次畫展的組織者。看了你的照片,才知道是你。是我,她提高桑音。那好,那好。他扶著她坐在沙發上,一手拿著煙,一手搭在沙發上,往她肩上放,她讓一段,他跟著擠過來。
他甩了煙,雙手抱住她,她極力掙扎。「你?」「都是搞藝術的嗎?又不是大姑娘,還羞達達?」說著就把手往她的內衣里伸。她甩脫他的一隻手,可他的另一隻手仍緊緊地攢著,他把她按在沙發上,弄亂了她的頭發,弄縐了她的衣服,她叫喚起來。屋裡叮叮當當地亂起來,呯的一聲,門開了。進來的是凱,你要干什麼?這不管你事!流氓。你滾,我和她的事由你管嗎?她離了婚,想和誰就和誰?凱,她叫了一聲。呸,凱沖過來,掀翻了他,沖上去就是一拳。凱順手操起一棒,你再不滾,這棒不認人了。他頭上冒了一個青包,灰溜溜地跑了。凱說,我希望永遠不要看見你。她站起來,一下子撲到凱的懷里,她的眼淚涮涮地落在他的懷里。凱:別哭別哭哈,象哄她的孩子。她說,你怎麼到這兒來了?凱說:法院通知,今天開庭。她:終於要解脫了。凱點頭。她說:等畫展結束,我接你。
畫展開始,洪北滔滔不絕,她厭惡極了,她默默的離開了,來到法院。冰冷的法官在宣布:判決凱和xx婚姻死亡,准予離婚。她如釋負重,和凱走出了法院的大門。他們並排地走在街上,享受著愉快。凱:如果你喜歡,我永遠陪你。她依偎著凱,什麼也沒有說。
11月15日
張培突然走了,進了天堂。
所里為她舉行了追悼會。參加的人稀稀拉拉。培老沒有兒女,也沒有親戚,一個人赤裸裸來又赤裸裸去。到會的人都很真誠,為培老感嘆。培老的骨灰被凱緊緊地攥在手裡,她在後面跟著,走著走著,覺得空乎乎的。雨下起來,密密匝在頭上。凱走過來,伸開手。
風啪啪啪吹打著,雨打在地上,濺起一朵朵浪花,銀白色,漂泊在他們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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