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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 成人小說在哪裡看
有好多,可以在瀏覽器里搜索。
小說是以刻畫人物形象為中心,通過完整的故事情節和環境描寫來反映社會生活的文學體裁。
「小說」出自《莊子·外物》。
人物、情節、環境是小說的三要素。情節一般包括開端、發展、高潮、結局四部分,有的包括序幕、尾聲。環境包括自然環境和社會環境。小說按照篇幅及容量可分為長篇小說、中篇小說、短篇小說和微型小說(小小說)。
按照表現的內容可分為神話、仙俠、武俠、科幻、懸疑、古傳、當代等小說。按照體制可分為章回體小說、日記體小說、書信體小說、自傳體小說。按照語言形式可分為文言小說和白話小說。
小說的特點
小說的環境描寫和人物的塑造與中心思想有極其重要的關系。在環境描寫中,社會環境是重點,它揭示了種種復雜的社會關系,如人物的身份、地位、成長的歷史背景等等。
自然環境包括人物活動的地點、時間、季節、氣候、景物以及場景等等,用來表現人物的身份、地位。自然環境描寫對表達人物的心情、渲染環境氣氛都有不少的作用。
小說是隨著時代的發展而發展的:魏晉南北朝,文人的筆記小說,是中國古代小說的雛形;唐代傳奇的出現,尤其是三大愛情傳奇,標志著古典小說的正式形成。
宋元兩代,隨著商品經濟和市井文化的發展,出現了話本小說,為小說的成熟奠定了堅實的基礎;明清小說是中國古代小說發展的高峰,當時是沒有可超越者,四大名著皆發於此。
『貳』 qq閱讀中有什麼特別黃的書短篇,
1、蒙台梭利教育叢書★ 左腦右腦:咕嚕咕嚕轉(3歲)3冊 2、左右腦開發系列全新升級版 左腦開發+右腦開發 3歲 3、小紅花 寶寶學語言3-4歲 上+下 2冊(發掘寶寶說的天賦) 4、(包郵)正版 寶寶啟蒙 經典故事1-3 共30冊 環裝嬰幼兒認知啟蒙 5、小紅...
『叄』 軍同小說《今時不同往日》作者號碼
鄭 風,安徽六安人,24歲,大學剛畢業,大帥哥,非1。
作者QQ 1021722129 (我拿性命擔保,號碼絕對正確)
代表作:軍同經典《今時不同往日》、黃色同文經典《山娃,又名山娃夜落烏啼傳奇》、男版白蛇傳,半文言之作《殊途者》、短篇小說、真情之《肖海—我和消防兵的真實故事》。
久游書盟網站提供鄭風所有作品閱讀和下載。
『肆』 求中短篇言情小說…微黃…不要悲劇的……
你去花火的雜志看看吧,像《飛言情》之類的
『伍』 有沒有短篇的言情小說裡面帶有黃色的。越詳細越好。謝謝拉。越多越好[email protect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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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自團隊《誰與我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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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 求一本小說,黃色一點的,男主角有很多很多老婆,最好是修真的
青春之放縱。
『柒』 誰有好看的短篇言情小說、色一點也可以
那天她敲了我宿舍的門(純綠色)來飯吧小輝煌(黃綠色)我唯一收藏的兩本言情小說。
『捌』 短篇小說 | 斯芬克斯
在愛琴海,蔚藍的天空下,吳江被一座美女野獸雕像吸引了。
雅緻的希臘女子面孔,豐滿挺立的胸脯,身體和四肢卻是野獸,腿似獅爪,還生有兩翼,這是什麼玩意?
「這是斯芬克斯。」一個女遊客輕聲道,標準的普通話,看不清長相,她背對陽光站立,臉被大大的帽沿遮了一半。
「斯芬克斯不是男的嗎?」
「在埃及,他是男的,在希臘,他就成了女的。」
「哦,和觀音一樣。」吳江咧嘴笑了。他是上海人,家裡開了個貼鑽小作坊,隨著生意越來越好,在松江租了房,除了原有的親戚,又請了幾個大姐,專做貼鑽,大到聖誕樹,汽車,小到酒瓶,手機,只有你想不到的,沒有他不貼的。只要一接活,一堆人就擠在小作坊里,給人加班加點地貼,沒有休息。吳江聞夠了膠水味,把換氣扇開到最大也沒用,只有在旅行時,他才能放心地自由呼吸。
這幾年,吳江年年出門遊玩,像要把前些年的忙碌都補回來,家裡很快囤積了幾個裝滿旅行相片的硬碟。
愛琴海的陽光精力充沛,連當地人都不敢直曬,吳江卻毫不在意,在小作坊里呆夠了,陽光讓他稀罕,要是能變黑變瘦,去掉白色古天樂的外號就更好。
吳江給斯芬克斯照像,一氣按了十幾下才住手。
回頭看時,那個神秘女遊客已經不見。
到坐渡輪,又看到那頂大帽子,這回帽沿下露出半張煙黃色的臉,暗淡的唇,吳江莫名其妙覺得親切。也許是因為蔚藍的海,海天一色間的風,風里嬉戲的海鷗,海鷗滑向白色教堂尖頂,身處異國他鄉,看到的都是外國人,圖片般的風景,開頭還新奇,久了就覺得疲倦,難怪說他鄉遇故知,吳江理所當然有了接近對方的借口。
「我姓周,來希臘是找一個瑜珈老師。」女子抬頭,暴露出一雙憂傷的黑眼睛,看了幾天歐洲臉,吳江已經看膩,此時不由感受到東方面孔的沖擊。
吳江詢問地點,竟然可以同路。
周小姐沒有同伴,她剛去過印度,在印度修行時,聽說這兒有一個瑜伽老師,特地來請教。
吳江偷看那張臉,看她年紀,不會沒談過戀愛,是失戀了吧?不然怎麼會一個人出門? 看著看著,覺得周小姐有點像那尊斯芬克斯式雕像,越看越像,雕像般的鼻子,刀刻出來的嘴,上唇微微蓋住下唇。
吳江熱情地邀請周小姐合影,周小姐猶豫了一下,站到了鏡頭里。
吳江又讓遊客幫他們合照。
斯芬克斯靜靜地看著來來往往的人。
兩人找住的地方,為節約,吳江提議兩人住一間房,周小姐爽快地答應了。
在旅館外的一家小餐館,吳江請周小姐吃了頓當地菜,周小姐只吃素,吃得也極少。吳江勸周小姐多吃點,周小姐笑了一下,吳江說周小姐這么瘦,沒必要減肥了,再瘦就不好看了。周小姐還是笑。飯後,周小姐堅持要AA。吳江說,就當付你解說費。周小姐這才算了。
回房後,吳江讓周小姐先用洗手間。他站到窗口,望著初升的月亮,夜空明朗,白雲在藍天上飄然而過,吳江的靈魂也隨著雲飛。
洗漱完畢,周小姐拿出瑜伽墊鋪地地上,准備練習。吳江表示很感興趣,周小姐邀他一起練習。
吳江沒練過瑜伽,以為這是女人的玩意,周小姐手把手地指導,纖細的手指扶他的腰,壓他的大腿,很輕的觸碰,讓吳江感到羞澀和愉悅。他免費體驗了一把私教課,改稱周小姐為周老師。
周老師用平靜舒緩的語調講解,優雅地擺好動作,再起身糾正他。吳江出了一身汗。
練習結束後兩人在各自的床上躺下,胡亂聊天。
周老師說練習瑜珈可以將自然的能量轉化為自身的,達到內在 和諧 ,修行是一輩子的事,修行是永無止境的。
在周老師輕柔如海浪的解說聲中,吳江昏睡過去。
過了好久,吳江覺得有隻手在摸他的臉,吳江努力睜開眼睛,嚇了一跳,在明亮的月光中,周老師穿著睡衣,就坐在他的床邊。
吳江慢慢坐起來,他們昨晚沒關窗,也沒拉窗簾,照周小姐的說法,要吸收大自然的精華,最好是隨時與自然的空氣接觸。
此時,周小姐看著門,一言不發,月光照著她淡黃色的脖頸,一塊光斑停在了那裡。把他弄醒的那隻手已經停止撫摸,縮了回去。看周老師迷迷瞪瞪的樣子,是在夢游嗎?
怎麼了?周老師?吳江不敢大聲,怕驚到夢游的人,據說那樣會嚇死對方。
周老師不回答,緩緩起身,回到自己的床上,平躺在被單里,因為瘦,就好像那裡沒躺人。
吳江再也睡不著了,他側著耳,注意周小姐的動靜,周小姐再也沒動靜了,連被單的起伏都沒有。吳江瞪著被單,瞪了好久,不確定對方是不是夢游,又迷糊過去,直到陽光照到他臉上,把他吵醒。
日光變幻角度,順著吳江的脖子爬,來到脆弱的眼簾,吳江睜開眼又趕緊閉上。
沒法睡了,吳江起身到外面給家裡打電話,大姐追問他干嗎要延長假期,不等他回答就自說自話,說,你小子是不是戀愛了?吳江避而不談,說我給你帶東西回去,你喜歡啥牌子化妝品?大姐說不要你買,你個單身漢會買啥?回來請我喝個奶茶就行。吳江應下了,高興地順著陽光一直走,經過一家唯一開著的店。這家店怎麼開得這么早?也和他一樣,是被陽光喚醒的嗎?
清晨嬌嫩的陽光照著這家店,屋頂閃閃發光,白牆亮得晃眼,頭頂的植物趕鬧熱地跳出來,一個真正的童話世界,不像中國搞的微縮版世界之窗,又小又破。至少去年吳江去玩的時候已經很破了,人多,擠,一堆又一堆的人聚在一堆,亂哄哄的嗡嗡聲,像回到了作坊,這時,從哪兒傳來一個小孩的哭鬧,讓吳江生出一種想掐死他的沖動,這哪算旅遊?現在這樣才是真正的生活,人少,安靜,一切都如夢如幻,如果他現在遇到一個哭鬧的小孩,一定會上前哄,充滿耐心,充滿愛,說不定還會牽著孩子臟兮兮的小手,帶他去看大海。
周小姐醒來時,吳江遞過來一枚戒指。
這是吳江在那家開著的小店買的,他被一股神秘的力量吸引,不知不覺就邁了進去,拿起了一枚賣給觀光客的銀戒指,戒指上刻著一串希臘語,吳曉義問店主那是什麼意思,店主長得就像廣告上的那種義大利人,留著一把白鬍子,臉紅通通的,笑著,中氣十足地發音:LOVE!LOVE!聽他說話像在聽歌劇。
周小姐驚奇地轉動戒指,想說什麼,欲言又止。
吳江尷尬了,本來只是因為身在異國,被這里的浪漫情調所打動,被斯芬克斯式的周小姐所迷惑,一時沖動買下的,就裝作很隨意的樣子說:「只是覺得好看就買了,要不要隨你。」一邊在心裡補充,一個銀戒指,一個普通玩意,誰會送這種東西當定情物呢?送客戶都拿不出手。他大小也算個生意人,在外面不說很受歡迎,但絕不是那種不知趣的人。
周小姐笑了一笑,樣子有些奇怪,像幹活的大姐准備告訴他一個秘密,講之前講之後都反復強調,不要告訴別人,過了幾天之後,他發現作坊里人人都知道。
周小姐小聲說:「知道嗎?我殺過人。」
吳江雖然也笑,但感覺不舒服了:「哦?你殺了誰?」這么問,只是普普通通的接話,不指望對方回答。
周小姐依然神秘地耳語:「我老公!」
吳江真的不高興了:「不要就還我,干嗎唬人?」他現在開始覺得這女人有病了。
周小姐卻不還戒指,她轉動戒指,看著上面的希臘文字,她恰好認得這一句,瑜珈老師的廣告上印的就是這句話,意思是:重新開始。
周小姐把戒指又捏又揉,像戒指里藏著什麼寶藏線索,她在掂量可以用什麼武功把這戒指掰開,一邊嘴也沒閑著,像母親給小孩講睡前故事,用昨晚講解瑜珈的聲氣,又輕又柔地講述著:「我知道,你不信。他平時睡眠不好,那天吃的安眠葯特別多,人沒醒過來,我後來想,說不定我不動手,他也醒不過來。可是為了以防萬一,我還是拿了廚房裡的水果刀,插進他肚子里轉了兩轉,再拔出來,血噴了我一臉,他的肚子還在起伏,我想不行,還得再來兩下,就狠下心對著胸口又扎了兩刀,攪得亂七八糟的。最後,我把他的臉劃了,讓他不能再用皮相騙人。切了他的手指頭,讓他不能再到處亂摸。還有腳趾頭,讓他哪個女人的家也去不了。」
吳江睜大眼睛,強撐著說:「我不信。」殺人有這么容易?公安是白吃干飯的?
周小姐並不辯解,還是一個字一個字地吐詞,表情越發溫柔:「屋裡到處都是血,還有碎肉末,打掃不幹凈,就讓小花來舔,小花是我養的貓,養了七年,從滿月以後我都喂它生肉。我把他搬進一個大紙箱,埋在後院里,我家是別墅,有個大園子,我在上里栽了一顆芭蕉,長得特別好,都不用施肥。一周後我去報了失蹤,到現在也還沒找到人。」
吳江打了一個寒顫,這女人一定是瘋了!周小姐仍然玩弄著那個花費了他十歐元的戒指,吳江不敢要回戒指,他轉身往門口逃。
屋裡只剩下周小姐,她看著朗朗晴空開始狂笑,笑出了眼淚。
幾個月前,她把同樣的台詞說給花心的老公聽,只是把老公換成了前男友,老公去過她家,看到過她家那顆巨大茂盛的芭蕉樹,立馬就同意離婚了。
其實,那顆芭蕉是外婆種的,不過,沒准她那花心的爹就躺在下面?她爹失蹤多年,她媽也從來不去找,說是跟哪個女人跑了,再也不回來了。但她總是覺得,她爹就在她家院子下面。她爹花心,她老公也花心,這是遺傳還是宿命?
周小姐把刻著「重新開始」的戒指扔進垃圾筒,看它叮鈴哐啷地在垃圾筒里打轉,劃出一道刺眼的痕跡,然後停下來沒了聲息。
小說
『玖』 短篇小說|深夜電影院
1
當我再一次遇到她的時候,她似乎已經忘記了自己最初的姓名,包括她看我的眼神,是陌生的。一開始,我以為她是裝的,就來到她的身邊,經過一番試探,我才知道,她真的已經不認識我,包括我曾跟她提及的夢,她滿臉迷惑,目光中透著戒備。
每當天色漸漸暗下來的時候,鯨酒館就會漸漸熱鬧起來。有些面孔很熟悉,有些面孔像是第一次見到(也許是最後一次見到)。我把燈光調暗,給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抿了一口,頭腦里,一些註定無疾而終的想法開始接連冒出,又很快地褪去,比如剛才,我腦子里閃過了《金剛經》草草的斷句,昆汀電影《殺死比爾》里的一段熱舞,紅色的街燈籠罩中乃迎霧氣氤氳的眼睛,一個醉醺醺的男人,舉著酒杯從我眼前慢吞吞移過(後來我意識到是我的主觀意識遲鈍了),暮色橫斜,我又想起了李賀《蘇小小墓》里的詩句「草如茵,松如蓋,風為裳,水為佩。油壁車,夕相待,冷翠竹,勞光彩,西陵下,風吹雨。」
有人在黃昏中拉了個長長的音,像飛機飛過天空,拉開一道狹長的雲線。
2
乃迎曾經對我說,鯨酒館幽閉的空間像是鯨魚的腹,什麼深海的喧囂、光線、聒噪的塵寰,厭倦了爭吵的生物來到這里,還有人無意中闖入了這里,有人慕名而來,鯨酒館容納了我們零碎的、不完整的人生,隔離了塵世的煙火。
你把酒館比喻成鯨魚?
乃迎眼睛盯著窗外某個滾動著服裝促銷廣告的熒光牌,忽然嘆了口氣,自言自語,落寞的人才會這么想。
我眯起了眼,注視著杯中的酒問乃迎,為什麼不開心?
有什麼事是開心的?
乃迎眼神中生長著無限的疲憊,黃昏暈開在天際,酒館的窗邊,緋紅的光線染紅了老木桌上鋪開的信紙,乃迎坐在木桌邊,乾燥的、涼涼的風吹了進來,她點了一根細細的煙,望著遠方升落的鳥群和起伏的山巒,我感到信紙上的字跡開始迷離起來。
我漫不經心地想一些事情,比如霞光夕照,生老病死,風花雪月,比如明日的跌宕,離別的苦悶,鬱郁的理想,比如乃迎和魚,比如——我輾轉反側、日夜尋覓的林穎。
不知到為什麼,我覺得能夠和她重逢,也不知道為什麼,這個重逢顯得那麼重要,我知道,這個重逢對我的意義要大於對她的意義,在鯨酒館寫信的這一刻,也許是黃昏的作用,我十分強烈地思念著她。
當黃昏行將熄滅的時候,我轉身走到書架,抽出最近閱讀的一本書,向一處角落的位置走去。
這是什麼書?乃迎向我走來,目光注視著金絲鑲面的扉頁,好像有些潦草的字跡。
《夜歸兩忘記》,我說。
寫聊齋那個人寫的?乃迎問。
當然不是,我說,這個作者就像《金瓶梅》的作者蘭陵笑笑生那樣,存在爭議,一般認為是明末清初的一位文人朱詠珍。
3
二零一九年的某個冬日的夜晚,林穎來到S城找我玩,我似乎是跨越了重重的夢魘,每一步都像踏在霧里。當時,我還在一個國企上班,從那時算來,我和林穎重逢,已經接近兩年,兩年之間,在我們兩個人身上都發生了不算少的事情,所幸我們都還算無恙。
我記得,我們在咖啡館坐了很久,聊了很多彼此都感興趣的事,偶爾沉默,我樂於沉默,耽在那靜謐的氛圍中,感受時間悄悄的漣漪。有那麼一會兒,我的意識短暫飄到了我第一次在畫室遇見她的場景,那次會面我的神態不太自然(緊張所致),話語也脫離有效的交流,但我得以長時間地觀察她——她的側臉在燈光下不真實的輪廓,好像一句輕輕的問候就會讓類似玻璃質地的夢境破碎。事實上,我也確曾有過類似的夢。
許多個平凡的日子裡,我的生活就像我那個時期的小說那樣,平靜無波,往返於圖書館、寢室、階梯教室,相對而言,去圖書館讀書是我唯一樂此不疲並鄭重以待的事情,而去教室聽文學課則更像一種不必要的任務(後來終於翹課成習)。某天(我記得是個秋日的雨天),我穿著針織衫、牛仔褲,泡了一杯熱氣騰騰的咖啡,站在落地窗前,讀博爾赫斯的《惡棍列傳》,窗外的樹葉微微滲出黃色的蜷曲的邊沿,濕漉漉的廣角鏡頭下,許多人在濕噠噠地趕路,雖然關著窗戶,但還是有風的涼意滲透進來,細小的雨絲陡峭地被風刮在窗玻璃上。我抿了口咖啡,略苦的香讓味覺沉溺,也讓我產生篤定的安全感。
咖啡引發的味覺是鑰匙,它帶我穿越時間,回到那些和溫暖有關聯的地點,比如鯨酒館,比如晚禱大街,比如華蘭大道,比如畫室,我深切地進入到了某張畫里,畫里的時間是主觀的心理時間,露珠的滴落有致而清晰,趨於永恆。
4
我想起了我在人間驛館等待她的場景,那天,天黑得很晚,黃昏特別地長,我知道,她一定會出現。
但是我最終沒有等到她的出現,在我決定離開的時候,我卻看到了乃迎。
她牽著一匹精瘦的馬從遠方的黃昏里走來,白色的袖袍沒有沾染風塵,只有她自己一個人,沒有同伴,那一世的乃迎,是個風塵僕僕的行腳僧,我們僅有一面之緣,剛開始,我們什麼也沒多說,只是決定坐下來,喝碗酒,聊聊天。
你還在等她嗎?
我沉默地皺了皺眉頭。
不是等她,是等一個結局。
乃迎說,成住壞空的世界,在乎什麼結局。
我說,我沒有世界的概念,我只想等到這個人。
乃迎說,某些時間,我也和你一樣,在乎這個,在乎那個,現在的我不在乎了。
這一世我們應該只相遇這一次。
相遇這一次挺好的,我皺眉端詳著碗里明晃晃的酒,感嘆,就像這酒,喝成了習慣,味兒就變了。
乃迎和我碰了碰碗,仰頭喝了大半碗的酒。說,還是在古代好,你看現在,沒有通訊工具,我們想見一個人全憑一雙腳。
你今世遇到了老魚嗎?我問。
乃迎搖了搖頭,說,我們的緣分不在這一世,我們的緣分在來世,或者來世的來世。
我苦笑,說道,也不知道我和她的緣分在哪一世,什麼來世,我現在就需要去找到她。
乃迎說,你處在一個過渡狀態中,或許她對你來說只是一個過程。
我搖了搖頭,說,乃迎,不要顧忌這個,你知道,以前的你從來不管什麼過程還是結局的。
什麼?乃問。
我心中升起了憧憬,說,馬上就是三月,河谷村的櫻花要開了,陽光明媚,春風萬里,我想騎上一匹溫馴的烈馬和她一起趁著花期賞櫻。
乃迎怔怔在那裡,面上閃過一片思索。
今天的黃昏好長啊。
我飲幹了酒,摔了碗,整理了心緒,踏著欠思量的步子步向前走去,煙塵滾滾,我大笑著沖乃迎說,來日方長。
5
暮色降臨了鯨酒館,乃迎牽著魚的手,坐在靠窗的位置,喝著一瓶味道古怪的渡相思,不一會兒就進入了微醺的狀態。
乃迎說,你尋找的怎麼樣啦。
我想回答她,可是身體每個細胞都軟綿綿的,像被浸泡了酒精,話語的因子散落在每個細胞里,擰不到一處。
今天這哥們兒說話怎麼語無倫次的,來,喝點這個解解酒,魚遞給我一包酸奶。
剛剛把林穎送走,我說,很鎮定地把她送走,那份強烈的寂寥感又襲來了,我著實高估了我自己。
在她走之前的一個晚上,我們分離後,我回到家,躺在床上卻輾轉難眠,不知道為什麼,我開始想她,我努力把這種念頭壓抑下去,但是我失敗了,它加倍襲來,那一刻,我產生了悲傷的自責感。
「悲傷的自責感?」乃迎不解地問。
「是的,」我說,「長久以來,我一直不知所措,或許你不相信,從我又一次見到她的時候,我就陷入了六神無主的狀態,失神的感覺包圍了我,我從來沒想過能再遇到她,這份幸福來得太過突然。後來,我的狀態漸漸平伏下去,但我卻漸漸對她有了那種感覺。」
「那種感覺?戀人嗎。」
「我也說不好,在這方面我的經驗比較少,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我從未對一個人產生過這樣的感覺。看她就開心,有她存在便是一種幸福,什麼都不需要做,沒有追求戀人的那種侵略心和企圖心,因為單單是她存在於我的記憶,我在她記憶里存在,對我而言便已經包含了全部的幸福。」
魚思考了一番,問:「但這會不會是一種想當然的幸福?你如果真的愛她,我還是建議你去追她,尋求在一起的可能,就像乃迎和我一樣。」
我回頭看了看魚,他的目光清澈而真誠,很顯然,他想問題比我要乾脆和簡單的多,這是他的品質,也是我的短板,但是,我也曾有過固定的長時間的伴侶,那時的我卻全然不是這樣,我主動也任性,會像正常的年輕戀人們那樣吵架、賭氣、互相猜忌,我認為傳統意義上的愛除了強弱程度的不同,應該基本都是這樣的吧——直至林穎的出現,一切都不同了,我內心對愛的定義被碾碎,我忘記了時間的流逝,忘記了身處的境遇,忘記了煩惱的因由,但同時某個側面——我對自身的存在卻又更加篤定,對於自身之外的東西,覺得需要舍棄的,就毫不猶豫舍棄,換句話說,我做事的力量好像增強了。
「就像蛇的蛻皮。」魚說。
我驚訝地向魚看去,他似乎通曉我此刻內心的想法,那樣隱秘的想法。
冷光影中,有位女子在唱一首音質破舊的歌。
我的日子是你的名字
每分鍾 在安靜的時候
當夜晚在我的憂傷里不眠
夢變成你的名字
我的身體是你的名字
動作里 總帶著你的樣子
人們在大街上慌忙逃竄
我在這 念著你的名字
我握著通往你的船票
有一次我甚至這樣唱道
在睏倦時 旅途中
每一朵島嶼都是你的名字
6
咖啡館快要打烊的時候,我提議去看《綠皮書》這個電影,深夜場。
電影院里人非常少,顯得空曠而蕭條,我們坐在龐大的黑暗之中,我感覺到異常的疲憊。
空氣軟塌塌讓人有種往下沉的慾望。
後來我分不清我是睡著了還是沒睡,我懷疑是一種半寐半醒的狀態,耳邊林穎偶爾發出的笑忽近忽遠,銀幕上的影像漸漸和我產生了輕微的位移,最後,我發覺自己置身在一個寬大的院子里。
應該是清晨,太陽將要升起還沒升起的時候,我站在院子里伸懶腰,視線迷濛,透過似乎是用鉛筆塗抹出的毛糙的枝椏望著日陽漸遠的輪廓,時不時有竊竊私語聲傳來(後來我發覺是影院里人們壓低了嗓子的議論聲),座椅深深往下陷落,我把蓋在肚子上的衣服往上身遮了遮,甚至有幾刻我睜開了眼睛,視線漸漸清晰起來,意識也被拉回此刻的影院,我眯起有點近視的眼睛盯著已然被跳過太多的情節,可憐巴巴地茫然四顧,悄悄向身邊的林穎看去,看到她正津津有味分外投入地看著熒幕,我心存僥幸地希望她沒發現我剛剛大睡一場。有一點讓我印象深刻,銀幕上閃動的光影照亮了林穎的側臉,那種光芒是淡淡的紗,像是古老的月亮的光,冷色系的,微微帶著一些恰到好處的溫度,在這樣的光中,林穎距離我非常遠,也非常近,只是她那麼完整,她的神態,她的變化的心情,她的談吐,這份確鑿無比的發現被我當成了一個證據,我好想哭一場。我移開了目光,努力回到《綠皮書》的主線情節上,但不一會兒意識又漸漸昏沉了(身體不自覺地下墜),我知道我再次睡著了,並且我會做一場很長很長的夢,在林穎身邊做夢是一種幸福。
我相信在某一刻,我隱約望見了中世紀的黃昏,古堡和小路是黃昏的一部分,古堡在小路遙遠的西側,小路在連綿的枯萎的金色中延伸至不知道什麼地方的地方(不知是否象徵一種希望),我從未心系遠古,對中世紀的歷史和景觀更是毫無概念,但是我知道這是一種心境的投射——一個完全與當下的環境割裂的時間,一個頗有意味的不被打擾的時空(我在夢囈中確是這么分析的),我和林穎像平常一樣散著步,林穎說,看完《綠皮書》,是否准備好一場去往晚禱大街的旅行,一個熟悉的名字,何為晚禱大街?黃昏永恆之地,林穎說。從這個時刻開始,夢里的我已經發覺自己是在做夢了(至少是部分地察覺), 然後原本無意識的狀態里開始蒸騰起傷感的情結——強烈而赤裸的傷感,我擔心會傷及林穎,它畢竟如針芒,在幾乎要流淚的夢境里,我整個人陷入了瘋狂的失控當中,我哭著向林穎跪了下來,卻毫無疼痛,好像整個大地在支持我跪下,告訴她,我好想你,我知道我在做夢呢,所以我哭著跪了下來,我因為想你,再不會顧及什麼,請你原諒我的夢境吧——歇斯底里,讓我震驚,夢境中另外一個我,那個上帝視角的我,我可惡的潛意識,一直潛心觀察這一切,現在他跳出來,開始充當主宰者,出來搗亂了。他說,你這樣的情緒會刺傷她,你到底明白不明白,你這樣紊亂而露骨的表現是一種嚴重的無禮,你會傷害她,她會識破你,嫌棄你,再遠離你,但這都是你咎由自取,應得的懲罰!他的面目冷峻而嚴肅,鎮定的威嚴象徵一直不可撼動。但我雙目開始冒火,我不能容忍夢境中竟還有君子來規訓我。他竟然開始出來搗亂了,我怒氣沖沖地向身後踹去,我踹倒了他,同時疑問道,難道他早就等在這里讓我泄憤嗎?誰讓他惹惱我!這個可惡的傢伙。我拍了拍手裡的土,為了不讓林穎發現他,我將他踢進了路邊的溝渠里,麻煩和危機解除了,我長舒了一口氣,林穎快樂地挽起了我的手——夢里的林穎和現實的林穎是那麼不同,同時卻又那麼相同,我們從未像現在這般靠近過,嚴密無暇的溫暖中,我感到那個持反對意見的被我踢進溝渠的我也漸漸隨著黃昏回到了我的身上,我望向天際(遠方的天際),我和我合二為一的,那流淚的時刻,所有的我都在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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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否還記得那家露天的酒吧?」
「叫什麼名字?」
「我忘了,我們坐到下午五點,然後你去杭州,不久之後你再次遇到魚,然後你們再次戀愛。」
「我記得那天下著雪,你點了一杯藍色的瑪格麗特,我驚訝地發現,那天下午如此不同,就像一個啟動開關,從那個時候開始,許多東西運行軌跡發生改變。」
「不是月球引發海水的潮汐,魚兒越上浪尖,凌晨飛舞著月光,不是昨日的重復,當下的沉溺,甜美的烏有鄉,是季節的最後一次歌唱,我們去往沒有季節的人生。」
「人生也是有四季的。」
「這以後,我應該會愛上寫信,寫給遠方的人,寫給自己,寫給美好的比喻。」
「我和魚在一起,我們好像都比之前更包容,更能理解對方了。」
「真好。」
「你們經過了風浪,也有過各自遠揚,你們在獨行的路上,大部分時間或許會忘記對方,但事實上,你們從來都沒有遺忘,當你們再次偶然相遇,就再沒什麼能夠將你們分開了。」
「我們跋涉在時間的泥沼中,因為體認到萬事艱辛,才明白初戀的意味,當然,很多人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即使內心萌動,也無機緣在一起了。比如一方已經結婚,或者地理位置相距過於遙遠,人海兩茫茫。」
「最近在看《斷舍離》,其實就是做減法,減去那些多餘的冗雜,讓自己能夠更為專一地做事。」
「至道無難,唯嫌揀擇。但莫憎愛,洞然明白。我喜歡你現在的狀態,更喜歡你置身的城市,杭州的三月,是人間天堂。」
「還記得前世我們的那次會面嗎?」
「不記得了。」
「在人間驛館,一個漫長的黃昏。我在等人,你也在等人,你從遠方走來,我在門前爛醉,那一世你是個行腳僧,我們得幸有一面之緣。」
「後來我們都等到要等的人了嗎?」
「等待是一件很漫長的事情,有時候,要相信,我們的眼睛看不到的地方。在須臾,在未來。」
「夢是不是一種真實?」
「夢是屬於自己的甜蜜。」
「下雨了。」
「回吧。」
「再會,乃迎。」
「好的,卡卡。」
8
車廂內,我望著窗外,略有些困意,針針點點的光一閃而逝,在百無聊賴里,我追憶著許多碎成紙屑的往昔,桌布上還有半杯沒喝完的咖啡,升騰中,對面的人臉模糊起來。我有點分不清置身何時,記憶里似乎有許多場景似曾相識,比如我乘坐火車去往華蘭大道的深夜,我從華蘭大道去往武漢的清晨,我和前女友一起去南京的夏天,我和朋友一起去石家莊的下午,我們為了振奮精神在車廂里忘乎所以地唱起了木馬《美麗的南方》,我們置身於眾人目光的中心,而不管那訝異是如此強烈。記憶里奪目的陽光化作獨有的寒刃,撕裂了我們一切虛妄的言談。而現在,這里只剩下我自己了,剝離了一切和外界的聯系,我不知道是去旅行還是逃離,是杜撰還是現實,只是在這片刻,我可以任由自己落寞,我有點想念林穎犯困的眼睛,黑夜中閃著熱氣,無精打採的眼睛。
我來到車廂尾部,點了跟煙,哐當哐當的零件撞擊聲像是野蠻人發明的打擊樂。在我對面,一位相貌溫婉的妙齡少女背靠著扶手,望著我。
我朝她微笑。
她出神,像是沒有望著我,也笑了起來。
出於禮貌,我將煙蒂按滅,向虛無的空氣吐了一口冷清的濁氣。
去哪裡?女子開口問。
我想了想,說,不知道。為了表示我認真對待她的問話而不是故意不配合,我說,想好了告訴你,好嗎?
那是你的事。她用漠不關心的語氣說,但是告訴我也無妨,她對我笑。
我搓了搓手,氣氛尷尬下去,沉默持續了很長時間。
借一支煙可好?
我從煙盒裡掏出一支,替她點燃。
謝謝,她長長吸了一口,然後整個神情呈現出一種鬆弛的狀態。
還有多久到站?我問。
快了。她說。
我舉了舉手機,說,到站之前,聽首歌可好?
她奇怪地望著我。
我掏出耳機,一支塞到她的耳朵里,一支塞到我的耳朵里。
這是什麼歌?
聽起來什麼感覺?
下雨的感覺。
很好。
陌生人,還有什麼話講?
我說,沒有了,陌生人。
忽然,我們沒入黑暗,什麼都看不見了。
火車駛入冗長的涵洞,有種萬木低垂,永逝降臨之感——在這黑暗中,陌生人緊緊地抱住了我。
『拾』 求一些短篇小說(直接貼)
《十年》 BY 側側輕寒
【內容簡介】
很簡單一個短篇,
關於愛情。
【正文】
「他回來了。」
母親突然這樣說。
漸惜羽正在洗碗的手停了下來,抬頭看她。
她皺眉說:「你這個未婚夫,當年爹媽真是把你許錯人了!到現在二十八歲了,在外面闖盪了十年回來,錢包里居然只有半塊銀幣!」
漸惜羽低著頭,什麼也沒說。
「還是推掉吧?上次說的那個人,家境多好。」
漸惜羽還是沉默。
黃昏。
漸惜羽從自己家簡陋的院門走出來,向西邊,太陽的方向望去。
紫雲英開遍了這平原,大片大片。
十年前,就在這里,他要走的時候,她躲在樹後看他。他走到樹的前面。
隔著一抱粗的雲杉樹,他低聲問:「你能等我多久?」
她沒有從樹後出來,靠在樹上,抬頭看天空。
天高雲淡。
「十年吧。」
十年,能讓一個人改變成什麼樣?
一個人,會怎麼樣去過這十年呢?
自己的十年,似乎只是在家務和父母不停的旁敲側擊中,機械地過下來了。
他的十年呢?
漸惜羽在太陽的背後,抬頭看慢慢走過來的漸沉沙。
他只是低頭說:「對不起,我……回來了。」
「干嗎要說對不起呢?」
她微笑。如此時的夕陽般,金色,燦爛。
我……什麼也沒做成……」
「至少,長高了很多啊。」
漸惜羽在十年後,用多年前一樣的笑容,迎接他。
漸沉沙擁她入懷,兩個人在夕陽下,如同從來沒有過分離一般。
但,始終,他不說,她也不問,十年來,他到底去了哪裡。
「你真的要推掉那麼好的人家,嫁給那個窮光蛋嗎?」
母親忍不住還是問。
漸惜羽縫著嫁衣,輕輕點了一下頭。
「從小就這么固執。」母親無奈地說,「以後,不要後悔啊。」
「恩。」
手中的嫁衣穿在身上,漸惜羽與漸沉沙坐在一起,身上撒滿了花。
族人們笑呵呵地給他們敬酒。
漸惜羽的母親也在笑。
漸沉沙偷偷握住了漸惜羽的手。
漸惜羽低頭微笑。
月亮在屋脊上的時候,漸惜羽醒過來。
什麼時候了呢……要准備早飯了嗎?
已經是……別人的妻子了……她轉頭卻沒看見漸沉沙。
漸沉沙在後院里,單足跪在一棵樹下。
漸惜羽看見他手上的東西。
一把劍。
劍柄上有金色的龍纏繞著。
他把劍埋在了樹下。
漸惜羽慢慢地轉身,回到房間去。
我從不知道他有一把劍。也不知道他把劍深埋地下是什麼意思。我想,他一定也有無法實現的理想吧。十年,終於還是回到自己身邊。
是……自己的幸運吧。
小孩子在被窩里香甜地睡著。
外面是小雨天氣。
漸惜羽提著水桶,在門口對漸沉沙說:「村口有個外鄉來的修補匠,聽說
手藝不錯,我去讓他修一下。」「還是我去好了。」他接過水桶。
「你背上的傷下雨天會發作,還是我去吧。你照看小澄。」
「那……我送你去,一手撐傘,一手提這么大的桶,小心摔倒。」
「好。」
她撐傘,他提水桶,兩人在小路上慢慢走著。
「背上的傷……痛嗎?」她問。
「還好。一點點。」他轉頭對她微笑。
「還說一點點,我還從沒見過這么大的傷口呢,從肩膀一直到腰上。」 她看看他的背,「怎麼受的傷啊?」
「已經很久了,都記不大清楚了。」
他低頭沉默地微笑。
那個年老的修桶匠一直偷偷地打量漸沉沙。漸惜羽見雨停了,對漸沉沙說:「要不你先回去?小澄醒來會哭的。」
「那我就先回去了。」他拿著傘回去了。
修桶匠盯著他的背影看。
「大爺,你修好了嗎?」漸惜羽問。「馬上,馬上就好了。」他忙說,又低頭敲水桶。但不一會兒,又向他離去的地方看看。
漸惜羽忍不住問:「大爺,我丈夫怎麼了?」
「你別見怪,我只是覺得他很象某個人。」 「什麼人啊?」
他停了一下,說:「你們這里太平靜了,可能不知道,十年前,西面的國家發生叛亂,老王被迫逃亡,幾乎喪生亂軍之手。後來,一位傳奇性的人物在王軍中崛起,傳說他手持一把以龍首為柄的神劍,所以百戰百勝,十年之內平定了叛軍,重新將老王扶上王位,也因此封王。我曾經有幸見過他一面,是在決戰後,王軍進入都城,百姓們竟相向他歡呼,因此忽略了真正的皇帝。那時我是夾道歡迎中的一個。他長得,和你的丈夫很象。」
漸惜羽漫不經心地問:「那他現在呢?」
「老王在重登王位後,因為他功勞太過顯赫,對他有了戒心,聽說後來是在召他進宮時,提出要將公主嫁給他。其實是籠絡他的意思。不知為什麼,他竟然堅決拒絕,說什麼也不同意。所以在他轉身要離開時……老王一劍劈向他的後背,以謀反罪處死。據說他手下的士兵將他的屍體抱回時發現,那一劍居然從肩膀一直劈到腰部……你說,他為什麼要拒絕娶公主啊?」
「對啊,世上人求都求不來的事情,他干嗎要拒絕呢?」
漸惜羽慢慢地說。
「假如他娶了公主,他現在不是還好好地過富貴榮華的生活嗎?」修桶匠迷惑不解。
「幸好……我丈夫和我青梅竹馬長大,從來沒有……經歷過這樣的大風浪。」漸惜羽抬頭看遠山,平靜地說。
雨後的山一片氤氳。
「我丈夫只不過是……一個一事無成的傻瓜……」
門外,漸沉沙在焦急地等他,看見她慢慢走來,大聲叫她:「惜羽,快點,小澄一定要你,我哄不住他!」
「來了,來了!」她快跑幾步,」連孩子都不會哄。
「你知道我笨嘛。」他賠笑,接過她手中的水桶。
「背上的傷還痛嗎?」
「不痛了。」
「真的?」
「真的!」
他只不過是,出外闖盪了十年,還一事無成的,我青梅竹馬的戀人。
(完)
奈何橋
作者:不詳
奈何橋處,今夜又迎新魂。
幽幽站在橋邊,楚楚動人的眸子閃著淚光。
「喝了這湯,真的什麼都會忘了?」她的聲音象煙,輕飄飄地似被風吹過,顫顫散落。
「當然。」孟婆點頭:「喝下孟婆湯,過了奈何橋,前事盡忘。前世的一切愁苦,不再隨身。」
「那前世的諸般美好呢?花前月下,山盟海誓,又如何?」她猶不休,捧著冷冰冰的湯,追問。
「可笑。」孟婆難聽地嗤笑:「花前月下,山盟海誓,若不忘個干凈,如何有個乾乾凈凈的下世?」
她睜大美麗的眼睛:「最深最美的記憶,難道竟一點也不能留下?」
「自然。」
端著湯碗的手斜了斜,她思索一會,放下這碗輪回必喝的湯:「這湯,我不能喝,我不能忘了他。」
孟婆冷笑:「傻孩子,不喝孟婆湯,如何過奈何橋?不過奈何橋,如何投胎輪回?」
「那我就不投胎,在橋這邊等他。」她咬牙,毅然盯著腳下。
「罷罷,又一個痴人。花前月下,山盟海誓,唉,唉,真個傻。」
她不管孟婆的嘮叨,輕輕讓黑暗淹沒她的影子。
孟婆瞥那黑漆漆的遠處一眼,低頭繼續熬她的湯。
橋頭總有動靜,影影綽綽,這個邁下去,那個踏上來。
這日,枯井似的昏花老眸里,又印出那孤零零的瘦弱鬼影。
輕盈的白服有點邋遢,輕飄飄走到橋腳下,目光憔悴。
「吃苦了吧?孤零零一個女鬼在外,怎能不被欺負?來吧,喝過孟婆湯,過了奈何橋,前塵盡拋,比什麼都快活。」孟婆淡淡地嘆,又勺起她的湯。
「不……」她見了那湯,似受了驚,怯怯向後退了一步,低婉吐了一聲,抬頭輕輕說:「孟婆,我求你一事,你若見他來,叫他別喝你的湯,我會來找他。」
「孩子,別白受這般苦楚,情份下輩子還有呢。我在這橋頭站了八萬年,什麼沒瞧見過?
當初,楊貴妃也不過是一仰頭灌下,踏過奈何橋,哪還記得什麼唐明皇唐三郎。什麼蓬萊成仙夢中相會,不過是世人杜撰騙人的話兒。」
「不……」她仍是低低說著那個字,轉過身飄回暗處:「你若見他來,記得叫他別喝湯,別忘了我。」
孟婆繼續勺湯,新魂源源不絕的來,到奈何橋旁各有各的行事。
有的吼一聲:「只求下輩子別再這么命苦。」仰頭一口氣喝下,邁過橋面。
有的滿眼淚水:「我那苦命的孩兒,他還小,若他爹娶個後娘,可如何是好?」被孟婆勸著接過冷冰冰的湯,哭道:「來世叫我們母子做個鄰居,也好照顧他幾分。」喝下湯後,前世盡忘,再無哀容,聽橋那邊引路的鬼差透風下世可以投個好人家,一世衣食無憂,喜得笑逐顏開。
也有跪在孟婆腳下求情的,涎著臉央告:「我在郊外十里破廟的牆根下埋了十壇金子,那是我一世積蓄,連老婆也不知道,若喝了這湯,就再也沒人知道金子的下落了。」
孟婆慢吞吞說:「不喝湯,就不能過奈何橋,當個無處可去的遊魂,可要處處被欺。」
左右思量,沒奈何,只好一邊痛苦哀悼自己的十壇金子,一邊小口小口,將冷冰冰的湯灌下腸胃。
這日,熟悉的身影又來了。
更加邋遢,更加落魄,傷痕處處,凄凄慘慘。
「怎麼落得這般模樣?」
她怯怯地,撫摸手臂上一道道傷痕,道:「太餓了,偷吃了小廟里的香火。」
「難怪。」孟婆遞上湯:「喝吧。」
「不不……」她見了妖魔似的後退,睜著淚盈盈的眼睛,輕輕哀求:「喝了這個,我就記不住他的模樣了。」
「別說模樣,連有他這么一個人也不知道。」
「啊?」她越發驚恐:「忘了他的名字嗎?忘了他送我的小銅鏡?忘了他給我畫的扇面?忘了他從京城帶回給我的胭脂?不不,這不行,這不行的。」
她畏懼地看著孟婆手裡的湯碗,遠遠逃開。
孟婆長嘆一聲:;「傻啊……花前月下,山盟海誓,小小腦子里的回憶,值得這么樣孤苦寂寞?傻孩子……」把湯倒回鍋里,慢慢攪拌。
終有一天,她又來了。
衣服破破爛爛,黑發凌亂,失魂落魄走到橋頭,淚眼蒙蒙。
「孟婆,他娶了新婦。」淚珠斷線般落。
「喝湯吧。」
「可我還是捨不得。他如今變心了,那美若夢境的回憶就更珍貴了。你不知道,他真是個好人,我一輩子從沒見過這樣的男人。下輩子也不會碰著。老天待我真好,讓我今生許配他為妻。」她搖頭,坐在橋頭,低著頭,想著從前,一邊含笑,一邊落淚。
「孟婆,我若輪回,下輩子還能遇上他嗎?」
「那可說不定,天下這么大,人又那麼多。」
「我會不會,偶爾在夢中記起他的模樣?」
「呀,姑娘,那是沒指望的事。」
「是嗎……」她幽幽低頭。
孟婆攪著湯,喃喃:「痴人,不過一些回憶罷了,何苦誤了輪回,吃這般苦楚?」
「你不明白的。他對我真好,我還記得第一次見面,他看著我,眼睛炯炯有神,俊美瀟灑……」她笑笑哭哭,淚兒續了又斷,斷了又續。
餓了,站起來,幽幽隱沒黑暗,回來時滿身傷痕,鼻腫臉青,道:「那些地頭鬼神守著香火,沒偷到。」
一碗湯遞到眼皮底下。
「喝吧。」孟婆嘆:「我在這待了八萬年,看透了。孩子,別為難自己,喝吧。別痴到這份上,倒難為自己。」
她不言聲,靜靜坐下,抱著膝蓋,靜靜回憶。
孟婆繼續招待前來的新魂,一個接一個,絡繹不絕。
她不作聲,看著他們舍棄前世,義無反顧。
跨過奈何橋,就是新生。
「孟婆,給我一碗湯吧。」有一天,她終於下了決心。
孟婆長年冷冰冰的臉終於逸出一絲寬慰:「好孩子,你總算想通了,想通了就好。唉,我在這看了八萬年,這放不下的苦楚,比誰都清楚,壓根沒指望啊。」
她接下湯,含著眼淚,一飲而盡。片刻後,睜開眼,笑得燦爛如花。
「去吧,過奈何橋,下世別再那麼痴情。」孟婆向橋那頭一指。
她踏過奈何橋,鬼差候在一邊,鬆了口氣:「等你這差使真不容易,耗得我也站了好一陣日子,真生怕你不肯放棄前世記憶,就那麼待在橋那頭。」
她訝道:「什麼,竟有人這般傻,寧肯不投胎,不肯放棄前世記憶?」
「那不就有一個?」鬼差伸手一指。
視線順著去,是奈何橋上老邁的背影。
「八萬年,不肯過奈何橋,不肯忘記那個早已投胎輪回無數次的男人。唉,唉,什麼花前月下,海誓山盟,傻。」
「對,」她不解地搖頭:「真傻。」
孟婆獨自攪拌著她的湯,搖頭嘆氣:「什麼花前月下,什麼海誓山盟……」視線轉到橋頭,身軀微震,老態龍鍾地站了起來。
「你來了。」
「我?我又?」
「哦,」孟婆自失地笑:「我糊塗了。」小心翼翼遞上一碗湯,昏花老眼靜靜凝視:「喝吧,喝了孟婆湯,踏過奈何橋,好好過下一世。」
下世過後,我們又能在這奈何橋頭――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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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說人死先到鬼門關,途經黃泉路,便來到忘川河邊。忘川河水呈血黃色,裡面盡是不得投胎的孤魂野鬼,蟲蛇滿布,腥風撲面,波濤翻滾。河上有座奈何橋,橋分三層,生時行善事的走上層,善惡兼半的人走中層,行惡的人就走下層。下層的人就會被鬼魂攔住,拖入污濁的波濤之中,為銅蛇鐵狗咬噬,受盡折磨不得解脫。
奈何橋上有孟婆,要過奈何橋,就要喝孟婆湯,不喝孟婆湯,就過不得奈何橋,過不得奈何橋,就不得投生轉世。孟婆湯又稱忘情水,一喝便忘前世今生。一生愛恨情仇,一世浮沉得失,都隨這碗孟婆湯遺忘得乾乾凈凈。今生牽掛之人,今生痛恨之人,來生都同陌路,
相見不識。
為了來生再見今生最愛,你可以不喝孟婆湯,那便須跳入忘川河,等上千年才能投胎。
千年之中,你或會看到橋上走過今生最愛的人,但是言語不能相通,你看得他,他看不得你。
千年之中,你看得他走過一遍又一遍奈何橋,喝過一碗又一碗孟婆湯,又盼他不喝孟婆湯,又怕他受不得忘川河中千年煎熬之苦。千年之後若心念不滅,還能記得前生事,便可重入人間,
去尋前生最愛的人。
每個人都要走上奈何橋,孟婆都要問你是否喝碗孟婆湯。
今生已知前生事,
三生石上留姓氏,
不知來生他是誰,
飲湯便忘三生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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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究竟等了我多少千年呢…我愛的人啊!
祝您閱讀愉快!
如若滿意請採納我的答案,謝謝
如有問題請追問……
可以採納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