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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小說美好的夜晚

發布時間: 2022-09-11 13:41:44

⑴ 莫泊桑 歐亨利 契訶夫的短篇小說里的好段 註明篇目 不要太長 20段 謝了

歐亨利
《麥琪的禮物》
正如諸位所知,麥琪是聰明人,聰明絕頂的人,他們把禮物帶來送給出生在馬槽里的耶穌。他們發明送聖誕禮物這玩藝兒。由於他們是聰明人,毫無疑問,他們的禮物也是聰明的禮物,如果碰上兩樣東西完全一樣,可能還具有交換的權利。在這兒,我已經笨拙地給你們介紹了住公寓套間的兩個傻孩子不足為奇的平淡故事,他們極不明智地為了對方而犧牲了他們家最最寶貴的東西。不過,讓我們對現今的聰明人說最後一句話,在一切饋贈禮品的人當中,那兩個人是最聰明的。在一切饋贈又接收禮品的人當中,像他們兩個這樣的人也是最聰明的。無論在任何地方,他們都是最聰明的人。
《警察與贊美詩》
索比急躁不安地躺在麥迪遜廣場的長凳上,輾轉反側。每當雁群在夜空中引頸高歌,缺少海豹皮衣的女人對丈夫加倍的溫存親熱,索比在街心公園的長凳上焦躁不安、翻來復去的時候,人們就明白,冬天已近在咫尺了。
頃刻間,這種新的思想境界令他激動萬分。一股迅急而強烈的沖動鼓舞著他去迎戰坎坷的人生。他要把自己拖出泥淖,他要征服那一度駕馭自己的惡魔。時間尚不晚,他還算年輕,他要再現當年的雄心壯志,並堅定不移地去實現它。管風琴的莊重而甜美音調已經在他的內心深處引起了一場革命。明天,他要去繁華的商業區找事干。有個皮貨進口商一度讓他當司機,明天找到他,接下這份差事。他願意做個煊赫一時的人物。他要……
《最後一片葉子》
在華盛頓廣場西邊的一個小區里,街道都橫七豎八地伸展開去,又分裂成一小條一小條的「胡同」。這些「胡同」稀奇古怪地拐著彎子。一條街有時自己本身就交叉了不止一次。有一回一個畫家發現這條街有一種優越性:要是有個收帳的跑到這條街上,來催要顏料、紙張和畫布的錢,他就會突然發現自己兩手空空,原路返回,一文錢的帳也沒有要到!
她架好畫板,開始給雜志里的故事畫一張鋼筆插圖。年輕的畫家為了鋪平通向藝術的道路,不得不給雜志里的故事畫插圖,而這些故事又是年輕的作家為了鋪平通向文學的道路而不得不寫的。
老貝爾曼是住在她們這座樓房底層的一個畫家。他年過60,有一把像米開朗琪羅的摩西雕像那樣的大鬍子,這鬍子長在一個像半人半獸的森林之神的頭顱上,又鬈曲地飄拂在小鬼似的身軀上。貝爾曼是個失敗的畫家。他操了四十年的畫筆,還遠沒有摸著藝術女神的衣裙。他老是說就要畫他的那幅傑作了,可是直到現在他還沒有動筆。幾年來,他除了偶爾畫點商業廣告之類的玩意兒以外,什麼也沒有畫過。他給藝術區里窮得雇不起職業模特兒的年輕畫家們當模特兒,掙一點錢。他喝酒毫無節制,還時常提起他要畫的那幅傑作。除此以外,他是一個火氣十足的小老頭子,十分瞧不起別人的溫情,卻認為自己是專門保護樓上畫室里那兩個年輕女畫家的一隻看家狗。
蘇在樓下他那間光線黯淡的斗室里找到了嘴裡酒氣撲鼻的貝爾曼。一幅空白的畫布綳在個畫架上,擺在屋角里,等待那幅傑作已經25年了,可是連一根線條還沒等著。蘇把瓊西的胡思亂想告訴了他,還說她害怕瓊西自各兒瘦小柔弱得像一片葉子一樣,對這個世界的留戀越來越微弱,恐怕真會離世飄走了。
老貝爾曼兩只發紅的眼睛顯然在迎風流淚,他十分輕蔑地嗤笑這種傻呆的胡思亂想。「什麼,」他喊道,「世界上真會有人蠢到因為那些該死的長春藤葉子落掉就想死?我從來沒有聽說過這種怪事。不,我才不給你那隱居的礦工糊塗蟲當模特兒呢。你干嗎讓她胡思亂想?唉,可憐的瓊西小姐。」
「她病得很厲害很虛弱,」蘇說,「發高燒發得她神經昏亂,滿腦子都是古怪想法。好,貝爾曼先生,你不願意給我當模特兒,就拉倒,我看你是個討厭的老... ...老啰唆鬼。」 「你簡直太婆婆媽媽了!」貝爾曼喊道,「誰說我不願意當模特兒?走,我和你一塊去。我不是講了半天願意給你當模特兒嗎?老天爺,瓊西小姐這么好的姑娘真不應該躺在這種地方生病。總有一天我要畫一幅傑作,我們就可以都搬出去了「一定的!
他們上樓以後,瓊西正睡著覺。蘇把窗簾拉下,一直遮住窗檯,做手勢叫貝爾曼到隔壁屋子裡去。他們在那裡提心吊膽地瞅著窗外那棵長春藤。後來他們默默無言,彼此對望了一會。寒冷的雨夾雜著雪花不停地下著。貝爾曼穿著他的舊的藍襯衣,坐在一把翻過來充當岩石的鐵壺上,扮作隱居的礦工。
然而,看呀!經過了漫長一夜的風吹雨打,在磚牆上還掛著一片藤葉。它是長春藤上最後的一片葉子了。靠近莖部仍然是深綠色,可是鋸齒形的葉子邊緣已經枯萎發黃,它傲然掛在一根離地二十多英尺的藤枝上。 「
這是最後一片葉子。」瓊西說道,「我以為它昨晚一定會落掉的。我聽見風聲的。今天它一定會落掉,我也會死的。」
可是瓊西不回答。當一個靈魂正在准備走上那神秘的、遙遠的死亡之途時,她是世界上最寂寞的人了。那些把她和友誼及大地聯結起來的關系逐漸消失以後,她那個狂想越來越強烈了。
白天總算過去了,甚至在暮色中她們還能看見那片孤零零的藤葉仍緊緊地依附在靠牆的枝上。後來,夜的到臨帶來了呼嘯的北風,雨點不停地拍打著窗子,雨水從低垂的荷蘭式屋檐上流瀉下來。
我是一個壞女孩子,蘇娣,」瓊西說,「天意讓那片最後的藤葉留在那裡,證明我是多麼壞。想死是有罪過的。你現在就給我拿點雞湯來,再拿點摻葡萄酒的牛奶來,再---不,先給我一面小鏡子,再把枕頭墊墊高,我要坐起來看你做飯。」
「我有件事要告訴你,小傢伙,」她說,「貝爾曼先生今天在醫院里患肺炎去世了。他只病了兩天。頭一天早晨,門房發現他在樓下自己那間房裡痛得動彈不了。他的鞋子和衣服全都濕透了,凍涼冰涼的。他們搞不清楚在那個凄風苦雨的夜晚,他究竟到哪裡去了。後來他們發現了一盞沒有熄滅的燈籠,一把挪動過地方的梯子,幾支扔得滿地的畫筆,還有一塊調色板,上面塗抹著綠色和黃色的顏料,還有,親愛的,瞧瞧窗子外面,瞧瞧牆上那最後一片藤葉。難道你沒有想過,為什麼風颳得那樣厲害,它卻從來不搖一搖、動一動呢?唉,親愛的,這片葉子才是貝爾曼的傑作。就是在最後一片葉子掉下來的晚上,他把它畫在那裡的。」
契訶夫
《變色龍》
警官奧楚蔑洛夫穿著新的軍大衣,提著小包,穿過市場的廣場。他身後跟著一個火紅色頭發的巡警,端著一個羅篩,盛滿著沒收來的醋栗。四下里一片寂靜。廣場上一個人也沒有。商店和飯館的門無精打采地敞著,面對著上帝創造的這個世界,就跟許多飢餓的嘴巴一樣。門口連一個乞丐都沒有。
狗的尖叫聲響起來。奧楚蔑洛夫往那邊一看,瞧見商人彼楚京的木柴場里竄出來一條狗,用三條腿跑路,不住地回頭看。在它身後,有一個人追出來,穿著漿硬的花布襯衫和敞開懷的坎肩。他緊追那條狗,身子往前一探,撲倒在地,抓住那條狗的後腿。緊跟著又傳來狗叫聲和人喊聲:「別放走它!」帶著睡意的臉紛紛從小鋪里探出來,不久木柴場門口就聚上一群人,象是從地底下鑽出來的一樣。
奧楚蔑洛夫把身子微微往左邊一轉,邁步往人群那邊走過去。在木柴場門口, 他看見上述那個敞開坎肩的人站在那兒,舉起右手,伸出一根血淋淋的手指頭給那 群人看。他那張半醉的臉上露出這樣的神情:「我要揭你的皮,壞蛋!」而且那根手指頭本身就象是一面勝利的旗幟。奧楚蔑洛夫認出這個人就是首飾匠赫留金。鬧出這場亂子的禍首是一條白毛小獵狗,尖尖的臉,背上有一塊黃斑,這時候坐在人群中央的地上,前腿劈開,渾身發抖。它那含淚的眼睛裡流露出苦惱和恐懼
《小公務員之死》
一個美好的晚上,一位心情美好的庶務官伊凡·德米特里·切爾維亞科夫,坐在劇院第二排座椅上,正拿著望遠鏡觀看輕歌劇《科爾涅維利的鍾聲》。他看著演出,感到無比幸福。但突然間……小說里經常出現這個「但突然間」。作家們是對的:生活中確實充滿了種種意外事件。但突然間,他的臉皺起來,眼睛往上翻,呼吸停住了……他放下望遠鏡,低下頭,便……阿嚏一聲!!!他打了個噴嚏,你們瞧。無論何時何地,誰打噴嚏都是不能禁止的。莊稼漢打噴嚏,警長打噴嚏,有時連達官貴人也在所難免。人人都打噴嚏。切爾維亞科夫毫不慌張,掏出小手絹擦擦臉,而且像一位講禮貌的人那樣,舉目看看四周:他的噴嚏是否濺著什麼人了?但這時他不由得慌張起來。他看到,坐在他前面第一排座椅上的一個小老頭,正用手套使勁擦他的禿頭和脖子,嘴裡還嘟噥著什麼。切爾維亞科夫認出這人是三品文官布里扎洛夫將軍,他在交通部門任職。
切爾維亞科夫感到肚子里什麼東西碎了。什麼也看不見,什麼也聽不著,他一步一步退到門口。他來到街上,步履艱難地走著……他懵懵懂懂地回到家裡,沒脫制服,就倒在長沙發上,後來就……死了。
莫泊桑
《羊脂球》
一連好幾天,許多潰軍的殘余部分就在盧昂的市區里穿過。那簡直不是隊伍了,只算是
好些散亂的游牧部落。弟兄們臉上全是又臟又長的鬍子,身上全是破爛不堪的軍服,並且沒
有團的旗幟也沒有團的番號,他們帶著疲憊的姿態向前走。全體都像是壓傷了的,折斷了腰
的,頭腦遲鈍得想不起一點什麼,打不定一點什麼主意,只由於習慣性而向前走,並且設若
停步就立刻會因為沒有氣力而倒下來。我們所看見的,主要的是一些因動員令而應征的人和
好些素以機警出名而這次出隊作戰的國民防護隊:前者都是性愛和平的人,依靠固定利息過
活的安分守己的人,他們都扛著步槍彎著身體;後者都是易於受驚和易於沖動的人,既預備
隨時沖鋒也預備隨時開小差。並且在這兩類人的中間有幾個紅褲子步兵都是某一師在一場惡
戰當中受過殲滅以後的孑遺;好些垂頭喪氣的炮兵同著這些種類不同的步兵混在一處;偶爾
也有一個頭戴發亮的銅盔的龍騎兵拖著笨重的腳跟在步兵的輕快步兒後面吃力地走。
好些義勇隊用種種壯烈的名稱成立了,他們的名稱是:失敗復仇隊——墟墓公民隊——
生活像是停頓了,店鋪全關了門,街道全是沒有聲息的。偶爾有一個因為這社會的沉寂
樣子而膽怯的居民沿著牆邊迅速地溜過。
然而在空氣當中總有一點兒東西,一點兒飄忽不定無從捉摸的東西,一種不可容忍的異
樣氣氛,彷彿是一種散開了的味兒,那種外禍侵入的味兒。它充塞著私人住宅和公共場所,
它使得飲食變了滋味,它使人覺得是在旅行中間,旅行得很遠,走進了野蠻而又危險的部
落。

《項鏈》
世上的漂亮動人的女子,每每像是由於命運的差錯似地,出生在一個小職員的家庭;我
們現在要說的這一個正是這樣。她沒有陪嫁的資產,沒有希望,沒有任何方法使得一個既有
錢又有地位的人認識她,了解她,愛她,娶她;到末了,她將將就就和教育部的一個小科員
結了婚。
不能夠講求裝飾,她是樸素的,但是不幸得像是一個降了等的女人;因為婦女們本沒有
階級,沒有門第之分,她們的美,她們的豐韻和她們的誘惑力就是供她們做出身和家世之用
的。她們的天生的機警,出眾的本能,柔順的心靈,構成了她們唯一的等級,而且可以把民
間的女子提得和最高的貴婦人一樣高。
她覺得自己本是為了一切精美的和一切豪華的事物而生的,因此不住地感到痛苦。由於自己房屋的寒傖,牆壁的粗糙,傢具的陳舊,衣料的庸俗,她非常難過。這一切,在另一個 和她同等的婦人心上,也許是不會注意的,然而她卻因此傷心,又因此懊惱,那個替她照料 瑣碎家務的布列塔尼省的小女傭人的樣子,使她產生了種種憂苦的遺憾和胡思亂想。她夢想 著那些靜悄悄的接待室,如何蒙著東方的幃幕,如何點著青銅的高腳燈檠,如何派著兩個身 穿短褲子的高個兒侍應生聽候指使,而熱烘烘的空氣暖爐使得兩個侍應生都在大型的圈椅上 打盹。她夢想那些披著古代壁衣的大客廳,那些擺著無從估價的瓷瓶的精美傢具;她夢想那 些精緻而且芬芳的小客廳,自己到了午後五點光景,就可以和親切的男朋友在那兒閑談,和 那些被婦女界羨慕的並且渴望一顧的知名男子在那兒閑談。

《漂亮朋友》
他相貌英俊,身材修長,又當了兩年士官生,更有一種軍人的氣質。有鑒於此,他不由地挺了挺胸,以軍人的熟練動作撫了撫嘴角的那兩撇鬍髭,同時向那些仍滯留於餐桌用餐的客人迅速地掃了一眼。這像漁網一樣撒向四周的目光,正是他這英俊少年所擅長的。
走到餐館門外,杜洛瓦停下了腳步,心中在思忖著自己下一步該怎麼辦。今天是六月二十八日,要把這個月過完,他身上只剩下三法郎四十蘇了。問題明擺著:剩下的兩天,要麼只吃晚飯而不吃午飯,要麼只吃午飯而不吃晚飯,二者只能擇其一。他想,一餐午飯是二十二個蘇,而一餐晚飯則要三十蘇。如果他只吃午飯,將可省出一法郎二十生丁。用省下的這點錢,他不僅可以在每天的晚餐時分買個夾有香腸的麵包來充飢,而且可在大街上喝杯啤酒。須知喝啤酒是他在晚間的一大開銷,也是他最難以割捨的一種癖好。這樣一想,他也就沿著洛萊特聖母院街的下坡走了下去。

他走在街上,一如當年戎馬倥傯、穿著一身騎兵服的時候,不僅胸膛高高挺起,兩腿也微微張開,好像剛剛跳下馬鞍一樣。街上行人如織,他橫沖直撞地往前走著,時而碰了一行人的肩頭,時而又將另一個擋道的人一把推開。他把頭上那頂已經很舊的高筒禮帽往腦袋一邊壓了壓,腳後跟走在石板地上發出嗵嗵的聲響。那神氣簡直像是在同什麼人斗氣,恰似一個儀表堂堂的大兵,在他忽然告別軍旅生涯而回到市井之中後,對周圍的一切——行人、房屋乃至整個城市——都感到格格不入。

雖然穿了一套僅值六十法郎的衣裝,他那身令人刮目的帥氣卻依然如故。不錯,這種「帥氣」,未免有點流於一般,但卻是貨真價實,沒有半點虛假。他身材頎長,體格勻稱,稍帶紅棕的金黃色頭發天然捲曲,在頭頂中央一分為二。上唇兩撇鬍髭微微向上翹起,彷彿在鼻翼下方「浮起」一堆泡沫。一對藍色的眼睛顯得分外明亮,但鑲嵌在眼眶內的瞳子卻很小很小。這副模樣,同通俗小說中的「壞人」實在毫無二致。
巴黎的夏夜,天氣悶熱異常,整個城市像是一間熱氣蒸騰的浴池。用花崗岩砌成的陰溝口不時溢出陣陣腐臭。設在地下室的伙房,臨街窗口剛剛高出地面,從窗口不斷飄出的泔水味和殘羹剩菜的餿味也令人窒息。
街道兩邊的門洞里,早已脫去外套的守門人嘴上叼著煙斗,正騎坐在帶有草墊的椅子上納涼。街上行人已將頭上的帽子摘下拿在手裡,一個個神色疲憊,無精打采。

《一生》
回到了樓上的卧房裡。這青年婦人想起何以前後兩次同樣回到白楊堡這個心愛的地方竟有很不同的感想。為什麼她現在覺得自己受了創傷,為什麼這所房子,這個親切的故鄉,一切素來使她心弦顫動的事物,到今天竟使她覺得都是很傷心的?
但是她的眼光忽然落到時鍾上了。鍾擺下頭的那隻小蜜蜂始終用同樣的迅速而不間斷的動作,在那一撮鍍金的花上面由左擺到右再由右擺到左。這時候,苒妮突然受著了一陣愛情沖動,使自己望著這套像是有生命的小小機械,這套對她歌唱時間而且如同胸脯一般搏動的小小機械流出眼淚來。
在她和父母擁抱的時候她是顯然沒有這樣受到感動。心弦蘊藏著的神秘真有好些不是任何推理力所能鑽透的。
一陣乾燥刺人的冰涼的輕風吹進了卧房裡,用一陣使人流淚的尖銳寒氣削著她的皮膚。在一陣滿是霞光的天色中央有一個龐大的日輪,金紅豐滿得像是一副酩酊大醉者的臉從樹林子後面顯出來。地面滿蓋著白霜,變成了乾燥而堅硬的,在農庄中人的腳底下發出響聲。僅僅的一夜之間,白楊樹上那些還沒有脫盡葉子的樹枝現在全是光光的了,在那片荒地後面,顯出了那幅點綴著好些白點兒的碧綠海波。

午後像昨天的一樣流過,潮氣固然沒有了,但是代之而起的是寒氣。那一周里的空餘那些日子都和這兩天相似,那一個月里的其餘那些周又都和這第一周相似。
然而她對於遠方的戀戀不舍之情卻漸漸淡了。習慣正像某些水泉在器皿上面沉澱一層石灰質的外衣似的,在她的生活上養成了一種聽天安命的心情。後來一種對於日常生活的成千累百毫無意義的事物而起的興味,一種對於簡單平凡的固定事務而起的顧慮,在她心上產生了。後來又在她身上發展而成一種愁腸百轉的性情,一種對於人生的模糊的幻滅。她究竟不滿足什麼?她究竟指望什麼?她自己並不知道。絕沒有一點世俗浮華的需要來支配她,她絕不渴想娛樂,甚至絕不熱心於可以遇見的愉快,並且究竟哪些愉快?所以簡直像客廳里的那些因為年代久遠失了光彩的古老圍椅一樣,什麼全慢慢地在她眼裡褪色了,什麼全晦暗了,顯出了一種蒼白而憂郁的情調。

⑵ 1000字的歐亨利短篇小說讀後感怎麼寫

清晨的一抹陽光落在書桌上的一本書上——《歐·亨利短篇小說精選》,翻開細細品讀。
歐·亨利是美國傑出的小說家,他的作品富於生活情趣,被譽為「美國生活的幽默網路全書」。
《最後的常春藤葉》是歐·亨利的代表作,是寫美國格林尼治村三位貧窮畫家相濡以沫、彼此幫助的故事,是一曲美好心靈的頌歌。蘇和復西的鄰居貝爾門是一個畫了一輩子畫卻還沒名氣的畫家。不久,復西得了嚴重的肺炎,而且病情越來越重。她把生命的希望寄託在窗外最後一片藤葉上,以為藤葉落下之時,就是她生命結束之時。然而令人驚奇的是,盡管屋外的風颳得那樣厲害,而鋸齒形的葉子邊緣已經枯萎發黃,但它仍然長在高高的藤枝上。於是奇跡出現了,復西沒有死。原來是一直默默無聞的老畫家貝爾門,在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為了畫上最後一片藤葉,身體本來就差的貝爾門著了涼,染上了肺炎。在他生命的最後時刻,終於完成了他已等待二十五年的傑作。
小說的結尾完全顛覆讀者的遐想,原來以為要死的人活了,所有人都認為不可能有絕世之作的老畫家卻畫出了,激發垂死之人強烈求生慾望的神聖作品。《最後一片藤葉》充滿了感傷氣氛。作者用這樣出乎意料的結尾來贊美了窮藝術家之間「相漏以沫」的友誼,突出地刻畫了一個舍己為人,以自己的生命創作出畢生「最後的傑作」的老畫家的形象。這和《警察與贊美詩》那外表高貴而內心險惡的「上等人」形成了鮮明對比,揭示了社會淹沒人才,注重外表的現實發人深省。引起讀者對友誼的思考。什麼是真正的友誼?是關系場上的互相利用卻又笑面相迎的朋友,還是寂寞時叫出來喝茶吐露心事的朋友,又或者是救你於危難之際的患難友人?
有人曾說過:「什麼是愛,愛就是無限的寬容,些許之事亦能帶來的喜悅。愛就是無意識的善意,自我的徹底忘卻。」
《麥琪的禮物》就道出了愛的真諦。一對小夫妻在聖誕節來臨的時候,雙方都精心准備了一件特殊的禮物,丈夫傑姆為了給妻子的美發配上一套梳子,賣了自己的金錶,買了梳子,妻子德拉為了丈夫的金錶賣了自己的美發,買了一條表鏈,當他們互贈禮物時,才發現自己准備的禮物已不是對方需要的,其實不然,他們得到了比梳子和表鏈更珍貴的禮物——愛。
表面上看他們極不明智地為了對方而犧牲了他們家各自最寶貴的東西,但我深深地感到,他們彼此深愛著對方。他們能犧牲自己最貴重的物品,為的是給對方買來最好的禮物。可是雙方賣掉了自己貴重的物品,那麼對方的禮物已經不適合自己了,而他們做這些事的時候,都是為了對方著想,根本沒有考慮自己。正是因為他們互相愛著,而且是深深地愛著對方,才會有這樣有趣的結局。古語雲:患難時刻見真情。縱觀我們當今的環境名利當頭,人與人之間的冷漠,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完全以利益為重。道德、親情、愛情被金錢沖散的支離破碎。為了利益與金錢夫妻分道揚鑣,兄弟反目,朋友相互猜疑,彷彿只有功利才是第一位的。而然這篇文章卻能時時喚起人們內心的本善,使之能夠讓人還能夠體會到世間真情的祥和與溫暖,主導的人性並不是爾虞我詐,見利忘意。我們要去關愛別人,這樣別人才會愛我們,正是有了愛,人與人之間才會相互理解,人與人之間才有溫情。人與動物之間也是因為有了愛,動物才會信任人類,不傷害人類,與人類和平相處。愛的力量真的是很偉大的,有一首歌裡面就唱到了:只要人人都獻出一點愛,世界將變成美好的人間。正如諾貝爾獎獲得者特雷莎修女所說:「我們常常無法做偉大的事,但我們可以用偉大的愛去做些小事。」'讓我來愛,直到受傷。'我們每個人應該發揚自己奉獻的愛心,去關愛世人讓這個世間變的更加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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⑶ 短篇小說治癒系

                          騰拉底沒有名字

     1.雨夜殘花

   眼前是無盡的黑暗,雨夜,雨的痕跡蔓延過這個城市的每一個角落,傾瀉著七月的煩憂。她靜靜地在這條黑暗的路上走著,雨順著她的頭發慢慢流下來,混著些玻璃渣掉到地上。

   她低著頭,垂著的留海濕答答地貼在前額骨,遮住了正在流血的紅色疤痕。安靜的雨夜,也只有這踢踏踢踏的腳步聲能更讓人警覺。

   路燈也熄滅了,搖晃的小圓燈也漸漸暗了,雨中飛騰掙扎的蛾碟,早已沾濕了翅膀,一動不動。彷彿一切都靜下來,雨停了,人止了,天靜了。

    時間又回到三年前那場同學聚會。

    Ktv包房裡傳出陣陣「鬼叫聲」,男生和女生們對飆高音,一陣陣死了都要愛中,有人沉默不語,也許沉默也是一種表達方式吧。「親愛的怎麼了?」我對著對面正紅著眼圈的閨蜜說。「這酒太辣了。」她擠出一種埋怨酒的表情,可惜她並不是好演員。我都明白。葉舒面前的玻璃杯里,泛著紅色波光的酒,讓人感覺一切都是那麼地不真實,那麼地不可置信。

   今夜的缺席對她的打擊是挺大的,很奇怪,正好是她的現任男友景浩和我們昔日閨蜜陳佳佳未到。其實葉舒和我心裡都明白,我們親眼見證過景浩和陳佳佳親熱,可葉舒心裡就是不甘心。她作為一個事業上的強人,出過很多鼓勵後生的一些書,可以說能呼風喚雨。但就在這種情況下,自己心愛的人卻被別人奪走。這該是一種怎樣的感覺。葉舒本身就並不是一個好演員,甚至在夜深人靜時也會看著自己床邊的景浩淚流滿面,可她仍在繼續隱瞞,她在演一場最難的戲,她的人生。

     她和我對視了一眼,我明顯察覺在她那雙看似平靜的眼睛深處,有著一個洶涌澎湃的大海,我好像有點不認識她似的,這是我們相隔三年後第一次正式見面。說是閨蜜,也很好笑,只是口頭上說說,而暗地裡,卻總是相避。我們變得越來越陌生,也越來越成長。她曾經告訴我,她好像有點冷漠了,這是她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起碼在這次聚會之前。

     沖著李老師的面子,她還是沒有缺席,但她終於堅持不住了,一個再好的演員,都有心,她的內心,在洪水的沖擊下,倒塌了。

     她向我微笑著,拉開門,走了。我慢慢地起身,站在ktv白色大理石反光地面上,看著她如何踉踉蹌蹌地走出去,我也該明白,這便是沉默人生就此改變的一個開始。我追了上去,靜靜地跟在後面。我怕她太傷心,又怕她太絕情。我始終記得她的微笑,但身份和地位,拉長了我們倆的距離,彷彿咫尺,則在天涯。

    沒帶傘,雨姍姍來遲。

    她放慢了腳步,似乎在等我。「我很好,沒事。」她顫抖地說。似乎想讓我就此駐足。我也停留在原地,等著她漸漸在視線里消褪。

    我很納悶,自己為什麼要這么死纏爛打,都已經不再是從前了。現在的她是我的上司,她是星旗國際的分公司老總,而我,卻是她手下一個矮層上班族。我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她,她在訓斥和發號施令的時候,怎麼可能沒有看見在下面閃著淚光的我。我不知道她到底是怎麼了,也還好,她難過時我不會莫名難過了。

    「騰拉底你好,我想問你幾個問題,可以嗎?」騰拉底是網上的一個朋友,是一個書里夾著的一張紙條上寫著的,這幾個月,他總會幫我解答我困惑的事情。

    「我盡量回答。」電腦屏幕上閃爍著暖心的對話框。

     「我有很多朋友,曾經我們一起愉快地沒心沒肺大笑,但現在,她們好像變成了我不認識的另一個人。她們是失憶了嗎?」

    「是的,她們失憶了,得了一種絕症,容易對過去的事情有所遺忘,甚至忘得一干二凈,雲淡風輕。」

     「她們會永遠這樣嗎?」

     「會的,我們都會的。這種絕症是無法治癒的,再多的錢也沒用的。」

     「那究竟是為什麼呢?我也會得絕症嗎?我會死嗎?」

      「會。而且會很痛苦。」

      「你能告訴我這是為什麼嗎?」

       「很抱歉。等我以後再,慢慢告訴你。」

       我嘆了一口氣,正准備離開電腦趴在床上的時候,對話框又彈出來了。

       「靜月,別太害怕,別太難過,一切都會過去的。」

     「恩。」

     又是一個難眠之夜,我總在想,以後我得了這種絕症了,是不是會變得像葉舒一樣冷漠呢。吃下幾片安眠葯後,腦子里的畫面漸漸淡了,只剩下一片空白。

                 2.匿名信

    鬧鍾准時響了,7月早晨的陽光,暖暖地照進這間不那麼溫暖的屋子,滿滿的陽光清香,揉揉惺忪的幻眼,我以為今天可以這樣暖暖地過去,可我頃刻間明白,我離上班遲到還差一個烤麵包的時間。騎上電動車,風馳電掣地拉出一道風刀。當我坐到辦公桌時,面前的主管已經鐵青著面孔,站在我面前。我已經預知到了我未來的命運。「恭喜你,你成功獲得遲到王的稱號,這個月30天您已經遲到了19天了,您現在可以去前台填一下辭職信。」這句話對於我來說等於晴天霹靂,除了這家公司,我真的就只能成為一個無業遊民了,我也不知道我一個十八歲的小女孩該怎麼去面對這一切,我也想過那個比我大三歲的閨蜜兼留級同學,但我跟她的距離也不是三年這么近的。脆弱的內心終於在不經意間崩塌了,我擦了下眼角的淚,准備在無數人的漠視下,拿好那盆仙人球,抱著准備走向櫃台。

     「她繼續留在公司。」冰冷的聲音從我後面傳來,抖動著這冰封的空氣。我知道這是葉舒對我的照顧,但不知道為什麼,總是開心不起來。我重新抱著仙人球坐到了辦公椅上,打開計算機,史迪奇刷的一下便從屏幕映入眼簾,我看著主管哭笑不得的表情,笑得格外燦爛。

    辦公室很少有人注意到我,憑借我這一臉的雀斑的臉,完全沒有了十八歲女孩應有的形象。但今天,自從葉舒施令後,全辦公室沸沸揚揚地,他們在討論著有關這個看似農村女孩的醜女的奇跡。

   我在辦公文件之間穿梭,不停地在打電話和eml聯系客戶,只是弄點簡單的客戶引進,

   枯燥無聊的工作時間,無休無止,我一直在盯著時間表,一分一秒地流失,只是沒有聲音。

   我一直在想為什麼葉舒會讓我這種廢柴留下來,浪費公司形象。只是覺得挺感激她的,但不知道她的內心到底是怎樣的,還跟我曾經一起在床單上塗鴉時承諾的要一直一直在一起時一樣嗎,我不明白,離別為什麼是要演戲。

    就在這慢慢的思考中,被一聲熟悉的咆哮震醒了。「徐靜月,你的信!」我在一片恍惚中抬頭,看著一個熟悉的輪廓走到我面前,啪地一聲放了一個白色的小卡紙似的東西在我桌上。好一會,我才緩過來,再次睜開朦朧的睡眼,抓住桌上的白色小東西,慢慢看,才發現,這是一封沒有寄信人的信,我也不清楚在通訊這么發達的年代,還有誰會使用這么古老的通訊方式,而且沒有寄信人的信,我無法想像這該是怎樣荒唐的一件事。

    信封里,裝著一張斑駁的黃色信紙,上面沒有字,我拿出來,一探究竟,卻發現,新的背後,有著幾個大大的字「夢幻馨城底」,沒有署名。我大概了解信得格式,經驗告訴我,這並不是信,只是一個極其簡短的小留言。我似懂非懂地接受了這封並不是信的信。

     在這個世界裡,能給我寫信的人,除了父母,況也不多了,我沒有朋友,至少現在是這樣。葉舒也只是認為我太可憐,同情心作怪罷了,除了葉舒,我在這個繁華的崇明島,並不認識任何人,包括我自己。我在網路上搜索著有關「夢幻馨城底」的一切,但都是些沒用的類似廣告的答案,面前這封信,和電腦螢幕上閃爍的客戶圖標,我瞬間明白了什麼事情才最重要,抓起滑鼠,在鍵盤上風速般地開始打字回復客戶,這種動動手指頭就能拿工資的事情,是很多人夢寐以求的職業,這種夢寐以求,是在未看見中午那盤不知道名字的大雜飯前的想法,唯一值得高興的,便是每天的大雜飯都在變換。

    下班的時間總是令人興奮的,我迅速地抓起桌上的文件夾,以一種前所未有的速度,跑出了這間公司的大門。正准備掏出鑰匙發動電動車,突然覺得有些重要的事情忘記了去做。准備跑回去,就撞見在門口與主管詳談的葉舒,我和她對視了一眼,我輕輕地說,謝謝。她對我微笑,一瞬間過後,又變得面孔鐵青。我悄悄地進去,准備拿走那封被遺忘了的匿名信,但我拿起信的一瞬間,我隱隱約約覺得,這封信有什麼怪異,像是被人拆開過,不只是我。但一切又同原來一模一樣,只是一種直覺,我並不覺得一切和原來有什麼不同,也許是一種較真實的錯覺。

     月光冷冷地,騎著電驢,感受著一天余熱後的清風洗禮,放鬆地享受這恬靜的夜晚時分,一個人在她越喜歡的時間里,總喜歡走得慢一點。我幻想有一杯酒,一杯清風,一杯月光,一杯好心情,一杯心之所向,我能慢慢地睡去,不再醒來。

    可我最終還是回家了,最終還是要面對這並不美好的一切,面對這間不那麼大的小租房,面對這不那麼溫暖的冷被窩,面對這總是滴水的水龍頭,面對7月燥熱吐息後的余熱。可隔著窗,我也能看見太陽,隔著一塊破碎玻璃,我能看見7月零星點綴的夜空。「夢幻馨城底」,又在哪呢,思緒不斷地在我腦海里閃過,像電影一樣地,慢慢地放映。我不記得我好像是什麼時候見過這個名字,只是很熟悉,也許是從前吧,我有過很傷心的記憶,但現在不知道,為什麼不記得了,我有過曾經的靈魂,只是不知何處安放。我也想過問騰拉底,但一切都沒有音訊,騰拉底對自己無法回答的問題,只選擇沉默。我很害怕自己得了騰拉底所說的絕症了,看著昨天的自己慢慢消失痕跡,而自己卻無能為力,會不會很痛苦呢?

       放開疲憊一天的身心,把這封匿名信放在一個畫著頑皮史迪奇的小盒子里,這裡面放著很多對我很重要的東西,包括第一次掉過的牙齒,包括第一次畫過的畸形爸爸,包括寫過的第一封信,很多很多,爬滿了時間的痕跡。我總是對第一次的事情有所珍惜,所以才會覺得她們彌足珍貴,但這種一文不值的情誼,總不會被人輕易記起,我從未忘記。

     安眠葯還是一如既往地來到了我的面前,拉好窗簾,鎖好房門,脫掉工作服,露出自己潔白的身軀,並不像外表開上去那麼野蠻,倒有點清新,僅僅是在我看來。鑽進被熱水袋暖熱了的被窩,抱著自己,感受著黑夜的寂靜。一片朦朧中,我開始了,深夜的熟睡。

     輕輕地,我醒了,但面前卻格外地清晰,只是覺得清晰,但仍只有一片白色的刺眼的光,我向前走,似乎這並不是我熟悉的小卧室,我到了一個虛幻的地方,我只是向前走,不回頭,有時候自己也不知道何處是前方,只是跟著白光走,哪裡會有方向,哪裡會有止境。我並不感覺太勞累,只是隱隱約約地感覺前面有個和我差不多高的人,周圍都有聲音了,似乎是水,叮鈴的聲音,如我全是夢幻。空氣中隱隱約約傳出一句話,「夢幻馨城底」,這個令我抓耳撓腮的一個詞,我往前面走去,但似乎一切都破碎了,光沒有了,人影消散了,我的世界,暗淡下來,我停住了,在一片寂靜中,驚醒。

      原來一切都是夢境,我向窗外望去,又是美好愜意的一天,這間小房子所處,正在一個聲音交匯處的死角,除了太大的聲音,我都無法聽見,還有陽光,只有初陽,這也算是一種幸運吧。在我享受著暖暖清晨的時候,我似乎又意識到,這是又要遲到的一天,於是一下子就准備翻起身,抓衣服和牛奶,但今天是星期六這件事情在我腦海里一閃而過,我下意識地安靜下來,站到床上,抓起衣服開始蹦蹦跳跳地自嗨,慶祝這終於不用遲到的,不那麼美好的假期。

     窗外飄進來一個小東西。我驚訝地拆開這封信,「夢幻馨城底」,一個熟悉的名詞,映入眼簾。窗外卻只有郵差,匆匆路過,偶爾幾聲汽車的鳴笛聲,劃破這黎明的寂靜。

                        3.抉擇

    不上班的早晨,總是那麼美好,把疑惑放在一旁,背著小書包,去流浪。世界那麼大,沒錢去看完,這是我發自肺腑的聲音。七月快要走了,我生命中最燦爛的時間段,就要結束了,我打算獨自一人去旅行,距離不長不短,時間不緊不慢,陽光不熱不冷,微風不清不燥。

     只是一個小相機,一雙運動鞋,一頂長檐帽,搭上十七路公交車,路過小巷,路過大街,路過鏡湖,路過花田,我不知道該去哪,只是想去那,一個我曾經未到的地方。總是對新事物充滿好奇感,包括一些陌生人。塞上粉色小耳機,點開音樂播放器,純音樂恰到好處,彷彿是夏天的情書,我,翩然而來。

     我在半途,下了車,陽光不那麼烈,我還能抬頭看看天空。充滿愛情的崇明島,我深愛,也錯過。我似乎聞到了海風的味道,雖然這里並不靠近大海,只是有種咸鹹淡淡的感覺,在我心裡醞釀。天是藍色,和海一個顏色,我想看海,想去尋找屬於我的那隻扇貝,傳說對著扇貝輕聲說話,它會回答。

      我到這里來,並不是欣賞風景,只是想一個人好好地享受這靜謐的日子,騰拉底喜歡靜謐,我也喜歡,他說,靜謐能讓人產生幻想,幻想自己的一生,幻想自己能有所大為,幻想自己心愛的人就在自己面前,幻想有一天我們總會相見。

     坐在一片空地上,看著天空,陽光還好。我似乎回想起了小時候村裡的那個神秘的詛咒,正因為這個詛咒,才導致爸媽離我而去。但隨著封建迷信思想的漸漸褪去,他們最終還是接納了我。我被上了一把愛的枷鎖,此生不能有美滿的愛情故事,自從說要和我一直一直在一起的青松消失後,我更加堅信了這個該死的詛咒,這輩子我註定為自己而活著,我曾歇斯底里地問過自己人生意義,才會發現自己輸的是多麼徹底,我是多麼的冷漠無情。

      有些事,過去了就好了,一切過去了的,都會成為親切的懷念,國文老師教會我的,就只有這可憐的一句了,但足矣我,受用終身。我翻開手機里的照片,和著風,翻開了昔日光陰的種種。曾經青松消失後,我寫過很多留言,如今看著這些留言截圖,一股青澀的味道在我心裡盪漾,從此我再也不相信誓言,再也不許願,再也不看流星,再也不輕易去愛。還好我在這個世界裡並不寂寞,我有父母,有很多願望。

     思緒切換得很快,我就這么一直望著天空,太陽耀光開始刺眼,七月流火似乎在慢慢逼近,我只好起身,關掉曾經的記憶。時間在慢慢流逝,似乎歸家的時間也已經到了,任憑我再貪玩,也不能與時間為伴。可是在我正准備沿著原路歸家時,路卻難以分辨。來的時候因為有公交車,沒太注意,才發現自己正處於岔路口的抉擇之處。我沿著其中一條靜靜地走,旁邊有樹林,全是大片綠,和我初來時一樣美麗,我並沒有做太多的考慮,便開始義無反顧地走下去,管他是對與錯,管他至於非,都是我選的一條,我總該為自己的選擇負責,就像十六歲那年,家裡人都還是很排斥我的時候,我毅然決然地准備了去縣城裡參加考試,擺脫這農村生活的困境。那年擺在我面前的,有兩條路,一條是和一個有錢的農村小伙結婚,過著農村小婦人的生活;另一條,是我自己認為的要做的對的事情,雖然家裡人只給了我一條死路,只強迫我能嫁人他們能拿彩禮錢,這也是我這輩子,最難以忘懷的事情。雖然現在我並不怪我父母,可在那時,我因為偷偷想溜出去參加區縣的專業考試,考試成功了就能拿到超額獎學金,並且可以去到大城市裡過上好日子。我實在不甘心,有太害怕,所以有一天晚上,我從樓上翻出去的時候,害怕到小聲哭泣。作為一個本來就沒有念過幾年書,全是靠自己看書學知識的人,一想到我的一生,也許不會有所改變,也許我這樣一走就再也回不去了,也許就要去當地的春樓當小姐,我害怕得一路走,一路哭。可誰也不知道,就是這樣一個脆弱的小女孩,竟然能完成她的夢想,當我踏上離開農村的路時,我高興得再次一路走一路哭,我是個脆弱的人,再沒回過家,沒聯系過爸爸媽媽,再沒見過面。夜晚我也幻想,一個沒有家的孩子,最愛想像,我並不恨我的家人,也許他們也早已忘記有過這樣一個孩子,他們都可能認為我在春樓搔首弄姿,委曲求全,為了謀生,迫不得已。

       之後我便來到了大城市裡的一所高級中學,也同樣是在這里,遇見了留級三年的葉舒,她是我在這個大城市裡第一個好朋友,她告訴我有關愛情,我很害怕,她因為愛情,變了。以前說愛著,現在只愛過。我也從此,越來越不相信愛情,我種仙人球,帶刺,心帶刺,才能習慣這個世界。我越來越相信自己的抉擇,本來就這么敏感,感覺不再愛,就應該不再愛。

      感覺要走下去,就繼續走下去,最終,能到達心中的陸地。

       可這次卻沒能如我所願,這條路似乎很遙遠,越往越走不到邊,但我仍堅定不移地走著,這條路很舒服,我總覺得這兩行綠色叢林間的路深處,總有一個什麼東西在等待著我,很重要。似乎曾經那條鄉村小路上,總有美好生活在等著我,這次也同樣不例外。太陽射不進來,綠葉只是翠綠,不反光,天看不見了,只能看見縫隙。

     「夢幻馨城底」一個破舊的路牌映入眼簾。我以為這只是一個惡作劇,一個錯誤的假路牌,但越往前走,就越能聞到海風的味道,不咸不淡,清風送爽。我心懷忐忑地往前走,綠樹漸漸窸窣了,我有些害怕,但不願回頭。在一陣海浪聲中,我來到了一處有很多礁石的海灘,我很驚訝。

       面前的告示牌上,寫著「歡迎來到夢幻馨城底」,我大概明白這不是一個簡單的惡作劇了,我想到了最近收到的幾封匿名信,感到越來越發慌,總覺得這一切都太玄幻,都太不真實。我往前走,卻發現,這是一座海涯,我跪在涯邊上,向下探頭,碰巧浪花濺我一臉,我很驚訝都害怕地向下看,海很深,很急,浪花是白色,騰飛如龍。我縮回頭,我突然覺得後面有什麼不對勁,才發現有個人,她拿著一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她戴著帽子和口罩,但我仍感覺很熟悉。她指了指下面,我看著她那把刀就這么嵌入我的脖子,我感到了肌肉斷裂的疼痛,我下意識地想反抗,卻無能為力,我想吼出來,卻失聲。她逼我下去,我的身軀不受控制,我一步步地移動,我的靈魂也在一次次地反抗,我知道掉下去,就只能與這個世界說再見,我有淚,她步步為營,最終在我最後一次反抗後,我掉下了海涯,浪花濺洗著我身軀,脖子上的疼痛感更加劇烈,我聞到了空氣中的血分子的味道,眼淚是苦的,我的眼睛黯淡了,最終,我在一片黑暗中,消失不見。

    我猛然地睜開眼,旁邊是剛才休息的草地,手機屏幕還亮著,還是有關他的留言,風還是在吹,只有陽光的味道,太陽刺眼,考得炙熱。又是一場夢,時間已是深午,太陽正熱,我拍了拍身上的青草,向前方陰蔽的天地狂奔,手很酸,眼很花,但我還是驚奇地發現了一個公交車站,我站在那裡,等一輛車,等一縷風,想一個夢。那個人是誰呢?這只是個不普通的夢,我騙自己,踏上了回家的車,收獲一天的好心情,寫下一天的日記,不知道夢,才是故事應該開始的地方。

⑷ 暖冬(短篇小說)

(一)

凜秋暑退,陰雨綿綿。下午五點多的時候,窗外已經暗沉如黑夜,看樣子這是大雨將至的節奏。

我正在核對明天見客戶的資料,做手裡的收尾工作,倏然有一個陌生的號碼打進來。

「喂?」

「你好?」

「我馬上過來了,你幾點下班?」

就在這句話結束後,我腦子里出現了無數種可能。這個給我打電話男人是我的某個暗戀者?詐騙?賣房的?中彩票?我失散多年的親弟弟?

「哦,我是送快遞的。」可能他聽到我這頭沒聲音,才想起來報自己的來路。

我最近並沒有在網上買什麼東西,想必有人打算給我驚喜吧。接過快遞小哥送來的大包裹時,我對他笑了,快遞小哥以為我只是想感謝他的辛苦。其實我是忍不住想到我剛那懵逼的反應,既然幻想什麼暗戀者,詐騙,賣房,還失散多年的親弟弟!

簽收完快遞,我掂了掂手裡的包裹,不重,卻很大。

什麼東西,我心裡有數,因為快遞單子上寫著:小方格冬天保暖雙人被。

誰送我的?他怎麼知道我快凍成狗了?十一假期我回了趟家,再來北京的時候我穿上了單靴子,一早一晚我裹著短款輕薄的羽絨服,這一身裝扮成功地在上下班的時候引來了不少人的注意力。

我是南方人,我沒來過北京,也沒經歷過北京的冬天,但我現在我知道那首歌詞寫的還是對的:北京的冬天太冷 我沒有足夠的衣裳過冬……北京的冬天太冷 我已無法承受。

所以誰這么體貼我,默默地當我的小天使呢?我直到下班也等不來那人主動的聯系,因為我既然收了貨,他那邊物流信息應該就會提示已簽收。

當我回家的路上,習慣的給我閨蜜夏蔚發了微信:女人,我昨天剛給你說我凍傻了。准備去買個毛毯,再整個小太陽用用,今天我就收到了一床被子,誰送的?會不會是他?

等我疲憊不堪地回到租的房子里的時候,夏蔚回道:剛有點事,才看到。你會不會想多了?

我迅速回:不可能是我媽,她不可能放過在商家下面寫數百字的機會,來參加「好評返現」領取幾塊錢的活動。

我不等她回我,補充回道:我只能想到是他!

當我換了睡衣,飛快地塗上泥巴色的面膜,迫不及待地再次拿起手機的的時候,上面寫道:我聽說他十一領了證!還有,被子是我買給你的。

任何一個待嫁的女人都重色輕友,這是我自己總結的。所以此刻我也印證了這個總結。我哭了,眼淚順著泥巴色的面膜往下流,我在「香菇,藍瘦!」,我早已忘記我應該對夏蔚說一聲「謝謝!」。

(二)

「運箏!謝謝你帶我來看你們學校的迎新晚會。」

「姑娘!你想多了!我是不敢一個人來看他,讓你和我來壯壯膽。」我笑著指著舞台左邊西裝革履,手持話筒的一個男生。

「運箏!還能不能一起玩耍了?」夏蔚嗔怒道,「不過他給人的感覺還挺好,我覺得他和右邊那個身穿白色漏肩晚禮服的女主持人更像郎才女貌!」

「那我怎麼和他不像郎才女貌了?」我斜睨著夏蔚,質疑地問道。

夏蔚從上到下的看了我一翻,又看看舞台,再轉頭對著我的時候,嘆了一聲氣,沒有要回答我的意思。

「小妮子,你這表情什麼意思?我有這么讓你拿不出手?」我邊說邊撓她,這是她的死穴。

「皇上,饒了成妾吧!」夏蔚邊笑邊剝開我的手,「你看人家,個頭183,所有女生夢想的身高,再怎麼著也不會要你這個墊著腳剛到160的小短腿吧!,看看那白衣服的主持人,165有吧?」

夏蔚直戳重點,身長是硬傷,我的心在流血。

「不過你有個優點無人能敵,我相信你!」

「什麼優點?」

「臉皮厚!哈哈……」夏蔚笑的合不攏嘴。

從那以後我就和夏蔚打賭,期限是一個月,我要利用我的「優點」一舉拿下我的男神學長,我們學校藝術團團長井越。賭注是如果我贏了請她撮一頓大餐,越貴越好,如果我輸了,她就答應不接受我們學校理學院有個叫董成亮的追求,以後陪我過「寂寞」的日子,直到我「嫁出去」為止。

大二這年,應該是我最瘋狂的一年吧。我成功的將我五個舍友變成得力的干將。她們幫我打聽到:井越,男,22歲,住在八公寓,408室,最裡面的上鋪床位是他的,公寓樓底下有兩個宿管,一男一女,女的比較潑辣,男的比較柔和,容易說話。

當我問道:「那他的電話呢?微信?QQ呢?他喜歡什麼運動?愛小說還是電影?是那種沉迷於電腦游戲的宅男嗎?平時在哪個食堂口吃飯?愛吃什麼?……」

我的五位干將目瞪口呆片刻,只能表現出「同志,我只能幫你到這了,接下來的路得靠你自己走!」

於是我自己出馬了,第一招,守株待兔。我在八公寓門口守著,我就不信等不到他回來,要不到他的聯系方式。

(三)

這是個夏末,九月初晚上有一陣陣風,所以我不怕會有汗水把我精心畫的眼線給暈開,趁著晚上的燈光也不怕他能看出我的刻意,當然,如果他能刻意看出來的話,那就證明我能讓他記住。

我就坐在八公寓門口的休息亭,不眨眼的盯著八公寓門口的人進進出出。事實告訴我,等待不僅是痛苦的,也是愚蠢的。都快熄燈了還沒見到人,我哭喪著臉准備離開,卻聽到身後有人喊「運箏學姐?」

我回頭,一個帶著眼鏡,穿著睡衣,濕著頭發,肩上還有一條毛巾的男生形象全無的站在公寓門口的桂花樹下,簡直是毀了這本該浪漫美好的夜晚。

「運箏學姐是吧?」

「嗯,你是……」

「你沒見過我,但肯定知道我,董成亮,高三的時候和夏蔚一起補習。」

我頓時明白了,這就是追夏蔚的那個大一理學院的學弟。

「你住八公寓?」我問。

「嗯嗯,你來找井越學長?他稍微用肩上的毛巾擦了頭發里流出來了水。

「哦,不是,我路過!」我掩飾的說道,可內心早已為這句謊話鬧翻了天。

董成亮笑了,眼睛眯成一條線,「姐,你要加油,不然我在夏蔚心裡永遠排第二!」

哎呀,完了!謊話被間接點破了。夏蔚肯定給他說過我倆打賭的事,我在這月黑風高的夜晚平白無故的路過男生公寓,用頭發絲思考都知道我在撒謊。但我還是死要面子的轉移話題道:「咦,以後別叫我姐!你是夏蔚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叫我運箏。再說你們今天叫宿管阿姨為姐,明天管叫保潔阿姨叫姐,後天看到了一個想搭訕的美女還叫姐,我不想和別人相提並論,請叫我運箏!」

聽完我的話,董成亮笑的漏出了牙齒,「難怪夏蔚說你倆相愛,又互相傷害。原來你倆都是這種嘴皮子厲害的人,也難怪你們能成為最好朋友!」

我心想,你也不會差到哪去,不然夏蔚也不可能考慮你做男朋友。不過我想他洗完澡剛出來磕磣的模樣夏蔚肯定沒見過,不然也會像現在的我這樣嫌棄他。

(四)

一個月過去了,失敗讓我狂躁。我的努力好像除了八公寓門口一男一女的宿管看到過,好像也沒有人注意。

願賭服輸,請夏蔚去吃牛排。一點也不意外,夏蔚拖家帶口的把董成亮也帶上了。

「你倆就不能不要在我最難過的時候出現在同一個畫面里?看得我鬧心!」我看著他們彼此你夾我喂的動作,有一種未得江山,先折夫人的感覺。

「運箏,來,吃這個!」夏蔚故意氣我地夾了一塊切好的牛排喂我。

我沒搭理他,把旁邊的飲料當清潔劑喝,來洗掉我的煩惱。

「哎呦喂……你是來真的啊?」夏蔚突然正經地問道。

就因為她把我的打賭當做玩笑,我就沒必要向不懂我的人解釋。直到吃飯完她借口支走董成亮之後,才緩緩解釋道:「我以為你像換一部韓劇就換一個老公一樣,看井越長的帥,鬧著玩的。」

我還是不想開口。

「運箏,說實話,你和他真的不合適!」

朋友此時的作用不是應該溫柔體貼,想法設法為我解決難題的嗎?怎麼還有潑我冷水的功效?

「我怎麼和他不合適了,你當全世界就你和董成亮像天造地設的一對兒?」我氣沖沖的道。

「運箏,我不是這個意思!我……」

「今天專門帶他來不就是做給我看的嗎?」其實我知道她並沒有這個意思,她只是借機會讓我和董成亮熟絡熟絡,畢竟我之前只和他見過一面,她想我倆不在一個學校,想介紹董成亮讓我有個熟人能互相幫助。但我就是說出去的話,死也要把它周全,「你自己有個好男友,也不用如此顯擺!」

說完我就走了,走完我就後悔了。

這的確只是我心情不好逮著別人的幸福看不慣的心態。

(五)

我清楚的記得,我弄到井越的聯系方式之後,我給她發過簡訊,聊過微信他都沒有回我。直到有一次我在八公寓守株待兔的時候遇到他。

井越和一群男生走過來,手裡還拿著一塌資料。我鼓起勇氣上前給他說道:「學長,我叫運箏!大二,我想加入國學社,會不會因為太晚而不要我加入?」

雖然我想說的是:「井越,我喜歡你好久了,你看你未娶,我也未嫁,我們就一起過吧!」只是我怕我說出口之後,他就會像唐僧一樣給我八個字:阿彌陀佛,罪過罪過!旁邊的那些男生會說:妖怪,吃俺老孫一棒!然後我就沒有瞭然後。

「哦,只要愛好國學,沒什麼晚不晚的!我會給國學社社長說一聲。」他笑著回我,和我之前每次在舞台下見到的笑容一樣,扣人心弦,聲色也是那般的渾厚有力。我的眼裡只有他醉人的笑,我的耳朵只有他天籟般的聲音,直到他轉身離開的時候,我還呆楞楞的心在跳。

我成功的混入了國學社,每周一三五晚上的活動我都准時出現,因為井越偶爾會現身十分鍾左右。

大一新生相關的活動也在悄然結束,社團組織聚餐,一是慶祝圓滿,二是熟悉新加入的成員。當然我以一種非常尷尬的學姐身份成了一名新人。

聚餐的時候,井越就坐在我旁邊,我裝矜持。不像在家或者在夏蔚面前那麼吃飯大口,喝水發出咕嚕。

「你怎麼不吃菜,不和胃口嗎?」坐在左邊的井越既然先開口和我說話。

我結巴的回道:「我……我,我怕辣!」因為此時我臉紅了,耳根發燙,這是我最好的借口。

聚餐散了以後,我往宿舍走的路上,一直在心裡罵自己沒出息,一句話就讓我手足無措,我的優點「厚臉皮」哪去了?

「運箏!運箏!……」身後突然有人喊我,是社團里的成員張屾,剛坐在我的右手邊,也是井越的同班兼舍友,「這……是……井越學長讓我給你的。」張屾吭哧吭哧地道。

是後街那家老店的粥,我們學校女生都愛光顧,他家的包裝盒和外帶塑料袋我認識。

「井越說今天是川菜,太辣,你可能吃不慣,所以……」張屾抖了抖手裡用塑料袋,遞給我。

我接過之後笑了,張屾摸了摸腦袋不好意思地跟著笑了。

「謝謝啊,那個……」我有點被他的笑弄的摸不著邊,「我回去了!」

我轉身走了好遠,用餘光看到他還在原地,傻傻的看我走進公寓大樓。

粥我拿回去一直把它當做擺設,同時也提醒自己要有動力,不能氣餒,結果兩天後放壞了,發出一股沖鼻的騷味,十分難聞。

(六)

從我故意矯情生氣,在夏蔚面前甩腿走人以後,因為拉不下面子,我沒有主動聯系她,只是偷偷去她朋友圈或者動態瞅上幾眼,看看她最近在搞什麼。

只是不光是我有小脾氣,她也有,她也不理我。

然後周末的時候我就報應般的一個人在圖書館過,百無聊賴地在圖書館看張小嫻的《麵包樹上的女人》。然後我聽到低沉的一句「誒,運箏!」

我抬眼,是井越,「你也在這?」我低聲問。

「和張屾一起,剛寫完論文准備走,他還有一點沒弄完。」他指了指在遠處埋頭在資料里的張屾。

我看著他背著書包,提著電腦,是正准備離開。腦子轉換突然想到他送我的那份粥,「今天有時間嗎?我請你吃飯?」

「啊?哦……好!」他又看向張屾,「要不要把他叫上?」

「不要!」我聲音有點大的喊道,同時引來了周圍人的注意,張屾也聞聲抬了頭,我立馬側身挪了一步,處在張屾看不到的地方,尷尬的對井越小聲道:「那個,他的論文重要,下次一起吧!」

井越也沒說什麼,我倆就一起去吃飯,來的地方就是眾目睽睽之下的大餐廳。

「運箏,你很喜歡國學啊?我看你每周三次活動你都到場了,從不缺席!」井越先開口道。

「啊,是嗎?國學太偉大了,我覺得它值得人研究一輩子!」說完我就想啐自己,我哪次去有認真聽講師講國學常識了,我就是為了看井越而已。

「張屾也是,都大三了,課再多他都去!」

我回了一個「是嗎?」之後就不知道該怎麼接他的話了,只能埋頭吃了剛打的一份蓋澆飯。

等我們吃完飯准備回去,剛走到食堂門口的時候,有太陽,很強的光,但卻下著雨,是很大的雨。

我們站在餐廳門口,不約而同的一直等雨停。

我看見不怕雨淋還繼續行走的來往人群,依舊按著自己的步調淡然的該去哪去哪,彷彿在他們心中有一股篤定,雨會停,衣會干,怕什麼!心中也湧起了一股勁,「井越!我喜歡你!」

井越慢慢的轉頭看我,那種眼神讓我慌亂的只能看他的嘴巴,不敢注視他的有神的目光。

「我知道。」這是他回我的話。也不難猜出他是怎麼知道的,我有意無意的打聽,舍友的幫忙的調查,或者是他的猜測,肯定有一個地方出了紕漏。但是他知道不是我的目的,我的目的想讓他和我在一起。

我在等他說那句話,可他像高傲的孔雀,就看看,不說話。逼著我又厚著臉皮說:「做我男朋友好嗎?」

就這樣,我把自己埋在土裡,不怕臟了自己舔著臉的主動,他成為了我的男朋友。

這只是我悲哀戀情的開始而已,但那時,我無比雀躍。然後我主動給夏蔚發了微信:井越今天答應了。

此刻我的妥協只是因為我太需要一個人分享我的興奮與喜悅,我迫不及待地想向我的好朋友分享我一個多月的艱辛和我經歷了什麼。

消息剛發出去,夏蔚就回我了:「他愛你嗎?」

我回:他說愛。

夏蔚:有原因嗎?

我回:他對我說:我愛你是因為你愛我。

過了好久以後,夏蔚才回我:和他在一起你真的快樂嗎?

我回:反正這一刻我很快樂。

就這樣我有了井越,和夏蔚的吵架也煙消雲散,大二的一整年我瘋狂也快樂。

周末我和井越,夏蔚和董成亮我們四個經常各種玩,作為吃貨的我們也嘗遍了各種小吃,滑冰,游泳,電影院游樂場我們都去遍了。這所城的哪個角落我都和井越走過,處處都有我們的回憶。

我以為我會一直這樣被幸福包圍。

可是井越領證了,和他領證的人不是我。

(七)

我聽到這個消息我還是會傷心,我以為時間已經沖淡了我那段卑微的愛情,可是那是我抹不去的青春。

我大三,井越大四。他開始忙著找工作。我和他商量,我們一起去北京,看香山的紅葉,踩長城的台階。

守著這個承諾,我擠破了頭地遠離家鄉,往北京扎,結果紅葉是我一個看的,長城的台階是我一個人踩的。

井越有優越的校園經歷,學習成績課外活動他都很高於我這種普通人。大四前半學期他忙著論文,到元月初八的時候,有好多公司來學校招聘,他作為優秀的應屆大學生破格進去了一家五百強外企,從薪資到職位,從待遇到發展都是那一屆所有畢業生的嚮往。

他找到我,帶有難色地開口道:「工作簽了,一切都挺好的,關鍵是我也很喜歡。」

「在哪?」我問重點。

「上海!」井越看了看我的臉色,保證道:「但我發誓,只要以後有更好的機會,我就去北京。」

我能生氣嗎?我能不讓他去嗎?我不讓他去他就能不去嗎?我想這些都不可能,在我主動開始追求他開始,本就高傲的他只會讓我以他的決定為決定。和他在一起我想吃魚,他如果想吃餃子,那就去吃餃子;我想看愛情片,他若果要看科幻片,那就去看科幻片;本來約好的去北京,他讓我先去等他,那我就先來北京等。

我又像那次國學社聚會時一樣,我裝矜持,裝乖,不吵不鬧。等到大四一畢業我就來了北京,到了這所我從沒來過的一個城市,這里有景,有酒,卻沒有他。

我剛來北京一個月的時候,人生地不熟。井越告訴我張屾在北京,他給了我張屾的電話,讓我有事了聯系他,可我還是一個人從車站到任職的公司,然後一個人找了房子住下。

因為這個世界有兩個男人我願意打擾,一個是我爸爸,一個就必須是我的另一半。所以沒有井越在,其他人都是外人,我怎麼可能去驚擾。

當我穩定的住下,工作也熟悉上手之後,我第一時間告訴井越:我安頓好了,在北京等你,不管多久。

我看看我租的這個小窩被收拾的如此溫馨,我就想以後我和井越有這樣一個家就是我最大的滿足。

此時手機屏幕上出現了一行扎眼的字幕:運箏,我們分手吧!

我以為我看錯了,等我瞪大眼睛細看過後,事實告訴我,我沒有看錯,是井越在和我提出分手。

現在我該怎麼辦?哭還是惱?這些都沒用,只會加劇他對我的厭煩,他本來就覺得我是個不哭不鬧,大氣勇敢的人,我不想我愛他愛的連這一點優點都沒有了。

所以一直到現在我自欺欺人地當我從來沒看見過這條微信。

(八)

我洗去臉上的面膜,收拾好之後鑽進夏蔚給我新買的被子里,抑制著我的哭聲。我拿著手機翻看那條至今我還保留著的微信內容:

我安頓好了,在北京等你,不管多久。

運箏,我們分手吧!

我慢慢的在下面打了三個字:為什麼?

我一直看著手機,目不轉睛。井越回我:因為我現在的妻子非常愛我,所以我也非常愛她。

我笑了,回道:這句話你也對我說過。

井越:是的,對不起,運箏!我的婚禮在元月八號,希望你能來參加。

同時夏蔚也發來微信:對不起,運箏!我那時候不該自作主張去找過井越,告訴他你的事情,對不起!

窗戶外面終於傳來了下雨的聲音,越來越大,像忍了很久終於爆發了的樣子,傾盆而下,噼里啪啦。

我倒在暖和的被窩里,蒙住頭,什麼也不想去想的睡去。

結局

第二天早上,我看到大雨過後的北京被洗刷的干凈透亮,加上天空沒有盡頭的蔚藍,聞著這清新的空氣,聽著嘈雜聲中明顯的鳴笛聲,我告訴自己這是新的一天,在去上班的路上,我告訴自己可以重新選擇,從頭開始。

剛走道辦公室,同事把補充的資料交給我,「運箏,這可是個大客戶,如果拿下了,好處少不了你的!快去,十點,別讓人等太久了。」

我看了資料,心裡預估著,這筆生意若有結果,不出五年,我依舊可以自己為自己在這一城謀得一個可以安生的地方,一個就算沒有井越的依舊溫馨的地方。

在坐車出去的路上,沿路看見不同格局的高樓大廈,看見行色不同的人四處遊走,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好好壞壞。

再加上被搖下的車窗灌進令人毛骨悚然的寒風,吹的我一團漿糊的腦袋異常清醒。

我拿出手機。

給夏蔚回道:「不怨你,那是我的選擇。還有,謝謝你幫我買了被子。」然後發了個玫瑰的表情。

給井越回道:嗯,祝你幸福,我會准時來參加的。然後發了個笑臉的表情。

等我來到一件豪華的辦公樓,感嘆這個公司的業績和發展的時候,我看到了一個熟人,他走過來,伸出手,「運箏,好久不見,既然是你,來北京怎麼也不見你和我聯系?」

「張總好!」我伸出手握住他,「好久不見!」

是張屾,他在我的青春留下的的模樣不多。一次是喘著氣來給我送粥那的狼狽樣,因為我忘不了他說粥是井越送的。還有一次就是他在圖書館寫論文的模樣,認真中帶點傻氣,就是那天我和井越成了男女朋友。

以前我好像從來沒有多看過面前的這個人,但現在近處的看看張屾,藍色的衣服,格子領帶,襯著他發黑卻光滑的皮膚,一點也不比總在我心裡眼裡帶有光環的井越差。

可我那時好像只能看見過井越,看不見和他形影不離的這個張屾。

中午的時候,我們談完工作。他摸了摸頭,就和那一年給我粥的時候一樣,看了我一眼,謹慎的詢問道:「吃飯了嗎?一起去吃個飯!可以嗎?」

我沒有拒絕。我思考著,這個沒參加我青春的人,我想接下來他會參加我的未來。

我們來到了北京人人都知曉的一家店,紫光園。

「請問兩位吃什麼?」

「看他吧!」

「看她吧!」

我倆異口同聲的道,然後我和他,連同服務員我們三個一起笑了。然後張屾沒有再謙讓的意思開始點菜。

我聽著張屾在菜單上模糊點了三個菜,但他最後一話我聽的最清楚,「這位女士不吃辣,都不要放辣椒!」

這一刻我突然想起來我和井越一起吃飯的時候,他從不會告訴別人不要放辣椒。

這個舉動吸引我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他點完菜抬頭看向我的時候,不好意思地問道:「怎麼啦!」

「沒什麼,聽到放的什麼歌了嗎?」

「《北京的冬天》,不過有兩首,我聽不出來是哪首!」

北京的冬天 嘴唇變得乾裂的時候

有人開始憂愁 想念著過去的朋友

北風吹進來的那一天

候鳥已經飛了很遠

…………

「沒關系,不管是哪個北京的冬天,都不會太冷,因為我有足夠的溫暖過冬。」

作者:缺心眼子125

時間:2016/10/28

注:本作者與起點古泉哦吧為同一人。

⑸ 好看的短篇小說

有一個很普通的高中,一天轉來了一男孩,高大帥氣,一身非主流打扮,從他身上總流露出一種高貴,桀驁不馴的氣質。當然,對於這種普通的高中來說,這樣優秀的一個男孩肯定會轟動全校的。果然,一夜之間,他就出了名,天天收到情書,禮物,經常被女生「不小心」撞一下幾乎是常事。男孩卻一直沒有接受任何女生。不是她們不夠優秀,只是對她們沒有任何感覺。直到有一天,男孩看到一個可愛女孩後,他清晰的記得看到女孩的那一刻他的心跳的有多快。男孩知道他是愛上女孩了,雖然女孩並不出眾,可是他卻只對這個女孩有感覺。
之後,男孩拜託朋友和女孩說了男孩准備追她,女孩聽到這個消息,先是一愣,隨後就說;「我不答應!」便轉身走掉了。之後女孩的朋友告訴男孩的朋友,女孩曾經受過傷害,她曾經很用心的對待一個男生,可是那個男生只把她當玩具,所以她不敢輕易接受感情了,她只是怕再受傷,何況男孩那麼優秀,女孩覺得男孩一定不會對她真心的。朋友把這些話原封不動的告訴了男孩,男孩心裡痛了,原來女孩受過傷。男孩在心裡發誓,他一定會好好愛女生的,不讓她受一點傷。第二天,男孩就昭告天下他喜歡女孩,這件事又一次轟動了學校。男孩每天都會去找女孩,陪她寫作業,幫她打飯,送她去宿舍,下雨天幫他打傘,自己卻淋濕,他從來不叫女孩的名字,一直都叫她「小傻瓜」因為男孩說叫「小傻瓜」才會更親切...漸漸的,女孩相信了男孩是真心喜歡她的了。一天夜晚,在送女孩去宿舍的小樹林走道上,男孩再一次對女孩表白:「小傻瓜,我喜歡你,真的好喜歡好喜歡,當我女朋友好不好?這么長時間了,難道你就真的還看不出來我真的喜歡你嗎?我保證我一定不會讓你受傷的,我一輩子都會好好的呵護你。小傻瓜,我會好好疼你的,相信我,好嗎?」女孩害羞的低下頭:「嗯」男孩低下頭吻了女孩,朦朧的月光灑在男孩臉上,帥的一塌糊塗,女孩緊緊的閉上了眼睛。好長一段時間,兩個人成了學校里人人羨慕的一對,女孩覺得自己就像是灰姑娘,終於找到了自己的王子,她每天都過得好開心好幸福。
可是好景不長,,女孩發現男孩這幾天對她越來越冷談了,很少來找她,就連電話信息都很少了。女孩慌了,她覺得自己的幸福好像快溜走了。終於,女孩忍不住去了男孩的教室找他了。女孩去的時候男孩趴在桌上睡覺,女孩很生氣,男孩寧願睡覺也不願意理她,同桌看到女孩,推了推男孩,男孩抬頭看到女孩,慵懶的起身從座位上走出教室來到女孩面前,女孩抬頭問男孩:「老公,你為什麼不理我了啊?你是不是不要我了啊?」男孩冷漠的眼眸劃過一絲悲傷,隨即又馬上被冷漠所代替,他低下頭看著女孩,看著女孩,說:「是,所以你以後別再來找我了!我們結束了!」這些話如同晴天霹靂,使得女孩猛的一怔,眼淚馬上就決堤而下,她拉住男孩的手;「老公,你騙我的對不對?你說過會一輩子都呵護我的啊,你說過不會讓我受傷的,不是嗎?!你說過我是你的小傻瓜,你會好好疼小傻瓜的啊!你怎麼可能會忘了這些啊?老公,你一定是騙我的對吧?」男孩別過臉不看女孩,他閉上眼睛,狠狠地甩開了女孩的手,力道之大,以至於女孩跌倒在地。他對女孩說:「我說的還不夠清楚嗎?!我不要你了!不喜歡你了!以後不要再來找我了!」四周圍滿了看笑話的人,大家都對男孩的反應嚇了一跳。女孩傷心欲絕,但她抬起來臉,看著男孩問;「為什麼?」男孩一手摟住旁邊一個漂亮女生的肩膀:「這就是理由」漂亮女生可能沒想到男孩會喜歡上她,她一開始愣了一下,隨後回過神,故意往男生身上靠了靠。女孩看著這一幕,心痛得快不能呼吸。她捂住胸口,是嗎?原來一切都是騙人的,他也只是玩玩我的而已…既然這樣,我又何必像個像個小丑一樣,讓所有人笑話呢?可是怎麼辦,我的心,好痛…女孩擦乾眼淚,平靜的對男孩說了句:「我知道了,以後我不會來煩你」說完便轉身離開了。男孩沒有看到女孩轉身的那一刻,她哭得有多悲傷。同樣,女孩也沒有看到,她轉身後,男孩一臉厭惡的推開漂亮女生後回到座位上繼續睡覺,沒有人看到,男孩趴到桌上的那一刻,他的眼眶紅了。男孩再也忍不住了,他的心痛得快死,就連呼吸都變得有刺痛感,他真的不想傷害她的,他給她的承諾他也從來沒有忘記過,他也想實現這些承諾啊!他也是真的愛他的小傻瓜的啊,他也好想好想疼她一輩子的啊,可是自從接到醫院那張癌症晚期的單子後這一切就不可能了…親愛的小傻瓜,我可愛的老婆,以後沒有了我在身邊,你一個人也要開開心心的活下去,老公我會在天堂愛你。老婆,原諒老公的自私,我寧願傷害你,也不能讓你看著我死,就算讓你恨我一輩子,我也不能讓你承受那麼大的痛苦。老婆,對不起,我愛你。
第二天,男孩轉學了,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兒。
女孩回到宿舍,把音響開到最大,一個人躲在被子里哭了好久好久,整整兩天,不吃也不喝,無論誰勸都沒有用。她就那樣躺了兩天。第三天早上,她終於起床了,正常的刷牙,正常的洗臉,正常的吃飯,正常的上學,跟個沒事人一樣。朋友都關心的問她是不是沒事了,她只是一笑而過;「你們覺得我像是有事嗎?」朋友們告訴女孩,男孩轉學了,女孩無所謂的聳聳肩:「哦」。看著女孩無所謂的態度,大家都以為女孩已經忘了男孩,其實只有女孩心裡知道,她這輩子都別想忘了男孩,即使他騙了她,可是她還是不爭氣的忘不掉…
男孩走了以後,女孩就沒有再談過戀愛,心思都用到了學習上。半年後,女孩考上了上海交大。在大學里女孩也沒有談過戀愛,因為她的心裡仍然有著另一個人,雖然那個人對她殘忍,但她始終都忘不掉男孩。而她也不想忘記,那些回憶是美好的,她不想因為時間而將它們遺忘,即使這些回憶參 雜著欺騙…
六年後的一天,女孩回到這所高中,這個學校還和以前一樣,一草一木都沒有什麼變化。踏進學校大門,回憶如潮水般涌來,她和男孩的點點滴滴此刻就像一場電影,在她的腦海里放映。沒走一步,她的心就多痛一次。學校後的小樹林,她還清晰的記得他們曾在這里牽手一起散步,他對她說;「傻瓜老婆,我要愛你一輩子」那時的她,羞紅了臉,心裡是甜滋滋的。這些畫面彷彿是昨天發生的一樣,她還記得如此清晰。

⑹ 短篇小說|深夜電影院

1

當我再一次遇到她的時候,她似乎已經忘記了自己最初的姓名,包括她看我的眼神,是陌生的。一開始,我以為她是裝的,就來到她的身邊,經過一番試探,我才知道,她真的已經不認識我,包括我曾跟她提及的夢,她滿臉迷惑,目光中透著戒備。
每當天色漸漸暗下來的時候,鯨酒館就會漸漸熱鬧起來。有些面孔很熟悉,有些面孔像是第一次見到(也許是最後一次見到)。我把燈光調暗,給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抿了一口,頭腦里,一些註定無疾而終的想法開始接連冒出,又很快地褪去,比如剛才,我腦子里閃過了《金剛經》草草的斷句,昆汀電影《殺死比爾》里的一段熱舞,紅色的街燈籠罩中乃迎霧氣氤氳的眼睛,一個醉醺醺的男人,舉著酒杯從我眼前慢吞吞移過(後來我意識到是我的主觀意識遲鈍了),暮色橫斜,我又想起了李賀《蘇小小墓》里的詩句「草如茵,松如蓋,風為裳,水為佩。油壁車,夕相待,冷翠竹,勞光彩,西陵下,風吹雨。」
有人在黃昏中拉了個長長的音,像飛機飛過天空,拉開一道狹長的雲線。
2
乃迎曾經對我說,鯨酒館幽閉的空間像是鯨魚的腹,什麼深海的喧囂、光線、聒噪的塵寰,厭倦了爭吵的生物來到這里,還有人無意中闖入了這里,有人慕名而來,鯨酒館容納了我們零碎的、不完整的人生,隔離了塵世的煙火。
你把酒館比喻成鯨魚?
乃迎眼睛盯著窗外某個滾動著服裝促銷廣告的熒光牌,忽然嘆了口氣,自言自語,落寞的人才會這么想。
我眯起了眼,注視著杯中的酒問乃迎,為什麼不開心?
有什麼事是開心的?
乃迎眼神中生長著無限的疲憊,黃昏暈開在天際,酒館的窗邊,緋紅的光線染紅了老木桌上鋪開的信紙,乃迎坐在木桌邊,乾燥的、涼涼的風吹了進來,她點了一根細細的煙,望著遠方升落的鳥群和起伏的山巒,我感到信紙上的字跡開始迷離起來。
我漫不經心地想一些事情,比如霞光夕照,生老病死,風花雪月,比如明日的跌宕,離別的苦悶,鬱郁的理想,比如乃迎和魚,比如——我輾轉反側、日夜尋覓的林穎。
不知到為什麼,我覺得能夠和她重逢,也不知道為什麼,這個重逢顯得那麼重要,我知道,這個重逢對我的意義要大於對她的意義,在鯨酒館寫信的這一刻,也許是黃昏的作用,我十分強烈地思念著她。
當黃昏行將熄滅的時候,我轉身走到書架,抽出最近閱讀的一本書,向一處角落的位置走去。
這是什麼書?乃迎向我走來,目光注視著金絲鑲面的扉頁,好像有些潦草的字跡。
《夜歸兩忘記》,我說。
寫聊齋那個人寫的?乃迎問。
當然不是,我說,這個作者就像《金瓶梅》的作者蘭陵笑笑生那樣,存在爭議,一般認為是明末清初的一位文人朱詠珍。
3
二零一九年的某個冬日的夜晚,林穎來到S城找我玩,我似乎是跨越了重重的夢魘,每一步都像踏在霧里。當時,我還在一個國企上班,從那時算來,我和林穎重逢,已經接近兩年,兩年之間,在我們兩個人身上都發生了不算少的事情,所幸我們都還算無恙。
我記得,我們在咖啡館坐了很久,聊了很多彼此都感興趣的事,偶爾沉默,我樂於沉默,耽在那靜謐的氛圍中,感受時間悄悄的漣漪。有那麼一會兒,我的意識短暫飄到了我第一次在畫室遇見她的場景,那次會面我的神態不太自然(緊張所致),話語也脫離有效的交流,但我得以長時間地觀察她——她的側臉在燈光下不真實的輪廓,好像一句輕輕的問候就會讓類似玻璃質地的夢境破碎。事實上,我也確曾有過類似的夢。
許多個平凡的日子裡,我的生活就像我那個時期的小說那樣,平靜無波,往返於圖書館、寢室、階梯教室,相對而言,去圖書館讀書是我唯一樂此不疲並鄭重以待的事情,而去教室聽文學課則更像一種不必要的任務(後來終於翹課成習)。某天(我記得是個秋日的雨天),我穿著針織衫、牛仔褲,泡了一杯熱氣騰騰的咖啡,站在落地窗前,讀博爾赫斯的《惡棍列傳》,窗外的樹葉微微滲出黃色的蜷曲的邊沿,濕漉漉的廣角鏡頭下,許多人在濕噠噠地趕路,雖然關著窗戶,但還是有風的涼意滲透進來,細小的雨絲陡峭地被風刮在窗玻璃上。我抿了口咖啡,略苦的香讓味覺沉溺,也讓我產生篤定的安全感。
咖啡引發的味覺是鑰匙,它帶我穿越時間,回到那些和溫暖有關聯的地點,比如鯨酒館,比如晚禱大街,比如華蘭大道,比如畫室,我深切地進入到了某張畫里,畫里的時間是主觀的心理時間,露珠的滴落有致而清晰,趨於永恆。
4
我想起了我在人間驛館等待她的場景,那天,天黑得很晚,黃昏特別地長,我知道,她一定會出現。
但是我最終沒有等到她的出現,在我決定離開的時候,我卻看到了乃迎。
她牽著一匹精瘦的馬從遠方的黃昏里走來,白色的袖袍沒有沾染風塵,只有她自己一個人,沒有同伴,那一世的乃迎,是個風塵僕僕的行腳僧,我們僅有一面之緣,剛開始,我們什麼也沒多說,只是決定坐下來,喝碗酒,聊聊天。
你還在等她嗎?
我沉默地皺了皺眉頭。
不是等她,是等一個結局。
乃迎說,成住壞空的世界,在乎什麼結局。
我說,我沒有世界的概念,我只想等到這個人。
乃迎說,某些時間,我也和你一樣,在乎這個,在乎那個,現在的我不在乎了。
這一世我們應該只相遇這一次。
相遇這一次挺好的,我皺眉端詳著碗里明晃晃的酒,感嘆,就像這酒,喝成了習慣,味兒就變了。
乃迎和我碰了碰碗,仰頭喝了大半碗的酒。說,還是在古代好,你看現在,沒有通訊工具,我們想見一個人全憑一雙腳。
你今世遇到了老魚嗎?我問。
乃迎搖了搖頭,說,我們的緣分不在這一世,我們的緣分在來世,或者來世的來世。
我苦笑,說道,也不知道我和她的緣分在哪一世,什麼來世,我現在就需要去找到她。
乃迎說,你處在一個過渡狀態中,或許她對你來說只是一個過程。
我搖了搖頭,說,乃迎,不要顧忌這個,你知道,以前的你從來不管什麼過程還是結局的。
什麼?乃問。
我心中升起了憧憬,說,馬上就是三月,河谷村的櫻花要開了,陽光明媚,春風萬里,我想騎上一匹溫馴的烈馬和她一起趁著花期賞櫻。
乃迎怔怔在那裡,面上閃過一片思索。
今天的黃昏好長啊。
我飲幹了酒,摔了碗,整理了心緒,踏著欠思量的步子步向前走去,煙塵滾滾,我大笑著沖乃迎說,來日方長。
5
暮色降臨了鯨酒館,乃迎牽著魚的手,坐在靠窗的位置,喝著一瓶味道古怪的渡相思,不一會兒就進入了微醺的狀態。
乃迎說,你尋找的怎麼樣啦。
我想回答她,可是身體每個細胞都軟綿綿的,像被浸泡了酒精,話語的因子散落在每個細胞里,擰不到一處。
今天這哥們兒說話怎麼語無倫次的,來,喝點這個解解酒,魚遞給我一包酸奶。
剛剛把林穎送走,我說,很鎮定地把她送走,那份強烈的寂寥感又襲來了,我著實高估了我自己。
在她走之前的一個晚上,我們分離後,我回到家,躺在床上卻輾轉難眠,不知道為什麼,我開始想她,我努力把這種念頭壓抑下去,但是我失敗了,它加倍襲來,那一刻,我產生了悲傷的自責感。
「悲傷的自責感?」乃迎不解地問。
「是的,」我說,「長久以來,我一直不知所措,或許你不相信,從我又一次見到她的時候,我就陷入了六神無主的狀態,失神的感覺包圍了我,我從來沒想過能再遇到她,這份幸福來得太過突然。後來,我的狀態漸漸平伏下去,但我卻漸漸對她有了那種感覺。」
「那種感覺?戀人嗎。」
「我也說不好,在這方面我的經驗比較少,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我從未對一個人產生過這樣的感覺。看她就開心,有她存在便是一種幸福,什麼都不需要做,沒有追求戀人的那種侵略心和企圖心,因為單單是她存在於我的記憶,我在她記憶里存在,對我而言便已經包含了全部的幸福。」
魚思考了一番,問:「但這會不會是一種想當然的幸福?你如果真的愛她,我還是建議你去追她,尋求在一起的可能,就像乃迎和我一樣。」
我回頭看了看魚,他的目光清澈而真誠,很顯然,他想問題比我要乾脆和簡單的多,這是他的品質,也是我的短板,但是,我也曾有過固定的長時間的伴侶,那時的我卻全然不是這樣,我主動也任性,會像正常的年輕戀人們那樣吵架、賭氣、互相猜忌,我認為傳統意義上的愛除了強弱程度的不同,應該基本都是這樣的吧——直至林穎的出現,一切都不同了,我內心對愛的定義被碾碎,我忘記了時間的流逝,忘記了身處的境遇,忘記了煩惱的因由,但同時某個側面——我對自身的存在卻又更加篤定,對於自身之外的東西,覺得需要舍棄的,就毫不猶豫舍棄,換句話說,我做事的力量好像增強了。
「就像蛇的蛻皮。」魚說。
我驚訝地向魚看去,他似乎通曉我此刻內心的想法,那樣隱秘的想法。

冷光影中,有位女子在唱一首音質破舊的歌。

我的日子是你的名字
每分鍾 在安靜的時候
當夜晚在我的憂傷里不眠
夢變成你的名字

我的身體是你的名字
動作里 總帶著你的樣子
人們在大街上慌忙逃竄
我在這 念著你的名字

我握著通往你的船票
有一次我甚至這樣唱道
在睏倦時 旅途中
每一朵島嶼都是你的名字

6
咖啡館快要打烊的時候,我提議去看《綠皮書》這個電影,深夜場。
電影院里人非常少,顯得空曠而蕭條,我們坐在龐大的黑暗之中,我感覺到異常的疲憊。
空氣軟塌塌讓人有種往下沉的慾望。
後來我分不清我是睡著了還是沒睡,我懷疑是一種半寐半醒的狀態,耳邊林穎偶爾發出的笑忽近忽遠,銀幕上的影像漸漸和我產生了輕微的位移,最後,我發覺自己置身在一個寬大的院子里。
應該是清晨,太陽將要升起還沒升起的時候,我站在院子里伸懶腰,視線迷濛,透過似乎是用鉛筆塗抹出的毛糙的枝椏望著日陽漸遠的輪廓,時不時有竊竊私語聲傳來(後來我發覺是影院里人們壓低了嗓子的議論聲),座椅深深往下陷落,我把蓋在肚子上的衣服往上身遮了遮,甚至有幾刻我睜開了眼睛,視線漸漸清晰起來,意識也被拉回此刻的影院,我眯起有點近視的眼睛盯著已然被跳過太多的情節,可憐巴巴地茫然四顧,悄悄向身邊的林穎看去,看到她正津津有味分外投入地看著熒幕,我心存僥幸地希望她沒發現我剛剛大睡一場。有一點讓我印象深刻,銀幕上閃動的光影照亮了林穎的側臉,那種光芒是淡淡的紗,像是古老的月亮的光,冷色系的,微微帶著一些恰到好處的溫度,在這樣的光中,林穎距離我非常遠,也非常近,只是她那麼完整,她的神態,她的變化的心情,她的談吐,這份確鑿無比的發現被我當成了一個證據,我好想哭一場。我移開了目光,努力回到《綠皮書》的主線情節上,但不一會兒意識又漸漸昏沉了(身體不自覺地下墜),我知道我再次睡著了,並且我會做一場很長很長的夢,在林穎身邊做夢是一種幸福。
我相信在某一刻,我隱約望見了中世紀的黃昏,古堡和小路是黃昏的一部分,古堡在小路遙遠的西側,小路在連綿的枯萎的金色中延伸至不知道什麼地方的地方(不知是否象徵一種希望),我從未心系遠古,對中世紀的歷史和景觀更是毫無概念,但是我知道這是一種心境的投射——一個完全與當下的環境割裂的時間,一個頗有意味的不被打擾的時空(我在夢囈中確是這么分析的),我和林穎像平常一樣散著步,林穎說,看完《綠皮書》,是否准備好一場去往晚禱大街的旅行,一個熟悉的名字,何為晚禱大街?黃昏永恆之地,林穎說。從這個時刻開始,夢里的我已經發覺自己是在做夢了(至少是部分地察覺), 然後原本無意識的狀態里開始蒸騰起傷感的情結——強烈而赤裸的傷感,我擔心會傷及林穎,它畢竟如針芒,在幾乎要流淚的夢境里,我整個人陷入了瘋狂的失控當中,我哭著向林穎跪了下來,卻毫無疼痛,好像整個大地在支持我跪下,告訴她,我好想你,我知道我在做夢呢,所以我哭著跪了下來,我因為想你,再不會顧及什麼,請你原諒我的夢境吧——歇斯底里,讓我震驚,夢境中另外一個我,那個上帝視角的我,我可惡的潛意識,一直潛心觀察這一切,現在他跳出來,開始充當主宰者,出來搗亂了。他說,你這樣的情緒會刺傷她,你到底明白不明白,你這樣紊亂而露骨的表現是一種嚴重的無禮,你會傷害她,她會識破你,嫌棄你,再遠離你,但這都是你咎由自取,應得的懲罰!他的面目冷峻而嚴肅,鎮定的威嚴象徵一直不可撼動。但我雙目開始冒火,我不能容忍夢境中竟還有君子來規訓我。他竟然開始出來搗亂了,我怒氣沖沖地向身後踹去,我踹倒了他,同時疑問道,難道他早就等在這里讓我泄憤嗎?誰讓他惹惱我!這個可惡的傢伙。我拍了拍手裡的土,為了不讓林穎發現他,我將他踢進了路邊的溝渠里,麻煩和危機解除了,我長舒了一口氣,林穎快樂地挽起了我的手——夢里的林穎和現實的林穎是那麼不同,同時卻又那麼相同,我們從未像現在這般靠近過,嚴密無暇的溫暖中,我感到那個持反對意見的被我踢進溝渠的我也漸漸隨著黃昏回到了我的身上,我望向天際(遠方的天際),我和我合二為一的,那流淚的時刻,所有的我都在回家。
7
「你是否還記得那家露天的酒吧?」
「叫什麼名字?」
「我忘了,我們坐到下午五點,然後你去杭州,不久之後你再次遇到魚,然後你們再次戀愛。」
「我記得那天下著雪,你點了一杯藍色的瑪格麗特,我驚訝地發現,那天下午如此不同,就像一個啟動開關,從那個時候開始,許多東西運行軌跡發生改變。」
「不是月球引發海水的潮汐,魚兒越上浪尖,凌晨飛舞著月光,不是昨日的重復,當下的沉溺,甜美的烏有鄉,是季節的最後一次歌唱,我們去往沒有季節的人生。」
「人生也是有四季的。」
「這以後,我應該會愛上寫信,寫給遠方的人,寫給自己,寫給美好的比喻。」
「我和魚在一起,我們好像都比之前更包容,更能理解對方了。」
「真好。」
「你們經過了風浪,也有過各自遠揚,你們在獨行的路上,大部分時間或許會忘記對方,但事實上,你們從來都沒有遺忘,當你們再次偶然相遇,就再沒什麼能夠將你們分開了。」
「我們跋涉在時間的泥沼中,因為體認到萬事艱辛,才明白初戀的意味,當然,很多人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即使內心萌動,也無機緣在一起了。比如一方已經結婚,或者地理位置相距過於遙遠,人海兩茫茫。」
「最近在看《斷舍離》,其實就是做減法,減去那些多餘的冗雜,讓自己能夠更為專一地做事。」
「至道無難,唯嫌揀擇。但莫憎愛,洞然明白。我喜歡你現在的狀態,更喜歡你置身的城市,杭州的三月,是人間天堂。」
「還記得前世我們的那次會面嗎?」
「不記得了。」
「在人間驛館,一個漫長的黃昏。我在等人,你也在等人,你從遠方走來,我在門前爛醉,那一世你是個行腳僧,我們得幸有一面之緣。」
「後來我們都等到要等的人了嗎?」
「等待是一件很漫長的事情,有時候,要相信,我們的眼睛看不到的地方。在須臾,在未來。」
「夢是不是一種真實?」
「夢是屬於自己的甜蜜。」

「下雨了。」
「回吧。」

「再會,乃迎。」
「好的,卡卡。」

8
車廂內,我望著窗外,略有些困意,針針點點的光一閃而逝,在百無聊賴里,我追憶著許多碎成紙屑的往昔,桌布上還有半杯沒喝完的咖啡,升騰中,對面的人臉模糊起來。我有點分不清置身何時,記憶里似乎有許多場景似曾相識,比如我乘坐火車去往華蘭大道的深夜,我從華蘭大道去往武漢的清晨,我和前女友一起去南京的夏天,我和朋友一起去石家莊的下午,我們為了振奮精神在車廂里忘乎所以地唱起了木馬《美麗的南方》,我們置身於眾人目光的中心,而不管那訝異是如此強烈。記憶里奪目的陽光化作獨有的寒刃,撕裂了我們一切虛妄的言談。而現在,這里只剩下我自己了,剝離了一切和外界的聯系,我不知道是去旅行還是逃離,是杜撰還是現實,只是在這片刻,我可以任由自己落寞,我有點想念林穎犯困的眼睛,黑夜中閃著熱氣,無精打採的眼睛。
我來到車廂尾部,點了跟煙,哐當哐當的零件撞擊聲像是野蠻人發明的打擊樂。在我對面,一位相貌溫婉的妙齡少女背靠著扶手,望著我。
我朝她微笑。
她出神,像是沒有望著我,也笑了起來。
出於禮貌,我將煙蒂按滅,向虛無的空氣吐了一口冷清的濁氣。
去哪裡?女子開口問。
我想了想,說,不知道。為了表示我認真對待她的問話而不是故意不配合,我說,想好了告訴你,好嗎?
那是你的事。她用漠不關心的語氣說,但是告訴我也無妨,她對我笑。
我搓了搓手,氣氛尷尬下去,沉默持續了很長時間。
借一支煙可好?
我從煙盒裡掏出一支,替她點燃。
謝謝,她長長吸了一口,然後整個神情呈現出一種鬆弛的狀態。
還有多久到站?我問。
快了。她說。
我舉了舉手機,說,到站之前,聽首歌可好?
她奇怪地望著我。
我掏出耳機,一支塞到她的耳朵里,一支塞到我的耳朵里。

這是什麼歌?
聽起來什麼感覺?
下雨的感覺。

很好。

陌生人,還有什麼話講?
我說,沒有了,陌生人。

忽然,我們沒入黑暗,什麼都看不見了。
火車駛入冗長的涵洞,有種萬木低垂,永逝降臨之感——在這黑暗中,陌生人緊緊地抱住了我。

⑺ 歐亨利短篇小說有哪些主要內容

有《麥琪的禮物》、《警察和贊美詩》、《最後一片葉子》、《愛的犧牲》、《紅毛酋長的贖金》等。

1、《麥琪的禮物》

講述的是一個聖誕節里發生在社會下層的小家庭中的故事。男主人公吉姆是一位薪金僅夠維持生活的小職員,女主人公德拉是一位賢惠善良的主婦。

他們的生活貧窮,但吉姆和德拉各自擁有一樣極珍貴的寶物。吉姆有祖傳的一塊金錶,德拉有一頭美麗的瀑布般的秀發。

為了能在聖誕節送給對方一件禮物,吉姆賣掉了他的金錶為德拉買了一套「純玳瑁做的,邊上鑲著珠寶」的梳子;

德拉賣掉了自己的長發為吉姆買了一條白金錶鏈。他們都為對方舍棄了自己最寶貴的東西,而換來的禮物卻因此變得毫無作用了。

4、《愛的犧牲》

該故事講述了一對貧窮卻熱愛藝術的年輕夫妻,為了成全對方不得不放棄各自摯愛的藝術追求的感人故事,同時展現了19世紀美國草根階層生活的艱辛。

喬和德麗雅是一對從事藝術的年輕夫婦,此時的他們正面臨現實生活的貧窮和是否繼續藝術之路之間進行抉擇的窘境。

因源於彼此的深愛,妻子德麗雅主動放棄了藝術,瞞著丈夫在一家洗衣房當女工以支持他能夠在藝術上繼續深造;而丈夫喬也為了妻子德麗雅能夠繼續教音樂,主動放棄了自己的藝術之路,在同一家洗衣房當修理工,希望以此來支撐家庭的經濟支出。

該小說中,主人公們用彼此純潔的心靈、真摯的情感和崇高的犧牲精神給予了愛情最美麗的詮釋,盡管他們的努力無法從根本上改變生活和藝術之間的矛盾,但卻讓對方看到了相互為愛的付出,看到了彼此愛情的忠貞。

生活的貧窮和捉襟見肘並沒有磨滅他們對愛情的堅貞和信仰,表面上看,夫妻雙方雖然都放棄了自己的摯愛追求,但彼此之間純真、炙熱的愛情卻得以進一步升華。

正如該小說的篇名所描述的那樣,愛是需要有犧牲的,只要彼此間有真愛,再大的犧牲都是值得的。也正是因為有了愛,人與人之間才能夠相互理解,才能夠互相體貼,才能夠讓愛情永恆。

5、《紅毛酋長的贖金》

講述了一個綁架的故事「我」與比爾在一個名叫頂峰鎮的地方,綁架了這個鎮上有名望的居民埃比尼澤多塞特的獨子,「我們」原想靠他去敲詐埃比尼澤;

然而「我們」萬萬沒想到,這個孩子捉弄人,一開始,「我們」三個扮印第安人玩,後來這個孩子越來越囂張,越來越捉弄人,還把其中一個人弄傷了,讓比爾差點成了精神崩潰者。

最後「我」把勒索信送到埃比尼澤的家,可後來「我們」卻被埃比尼澤給敲詐,實在是因為「我們」無法忍受著個孩子,最後的結果,「我們」把孩子送回去,並且給了他父親250元。

⑻ 契訶夫的小說

套中人
在米羅諾西茨村邊,在村長普羅科菲的堆房裡,誤了歸時的獵人們正安頓下來過夜。
他們只有二人:獸醫伊凡·伊凡內奇和中學教員布爾金。伊凡·伊凡內奇有個相當古怪
的復姓:奇木沙-喜馬拉雅斯基,這個姓跟他很不相稱①,所以省城裡的人通常只叫他的
名字和父稱。他住在城郊的養馬場,現在出來打獵是想呼吸點新鮮空氣。中學教員布爾
金每年夏天都在n姓伯爵家裡做客,所以在這一帶早已不算外人了。
①因舊俄用復姓者多為名人,望族,而伊凡·伊凡內奇只是個普通的獸醫。

暫時沒有睡覺。伊凡·伊凡內奇,一個又高又瘦的老頭,留著長長的鬍子,坐在門
外月光下吸著煙斗,布爾金躺在裡面的乾草上,在黑暗中看不見他。
他們天南海北地閑聊著。順便提起村長的老婆瑪芙拉,說這女人身體結實,人也不
蠢,就是一輩子沒有走出自己的村子,從來沒有見過城市,沒有見過鐵路,最近十年間
更是成天守著爐灶,只有到夜裡才出來走動走動。
「這有什麼奇怪的!」布爾金說,「有些人生性孤僻,他們像寄居蟹或蝸牛那樣,
總想縮進自己的殼里,這種人世上還不少哩。也許這是一種返祖現象,即返回太古時代,
那時候人的祖先還不成其為群居的動物,而是獨自居住在自己的洞穴里;也許這僅僅是
人的性格的一種變異--誰知道呢。我不是搞自然科學的,這類問題不關我的事。我只
是想說,像瑪芙拉這類人,並不是罕見的現象。哦,不必去遠處找,兩個月前,我們城
里死了一個人,他姓別利科夫,希臘語教員,我的同事。您一定聽說過他。他與眾不同
的是:他只要出門,哪怕天氣很好,也總要穿上套鞋,帶著雨傘,而且一定穿上暖和的
棉大衣。他的傘裝在套子里,懷表裝在灰色的鹿皮套子里,有時他掏出小折刀削鉛筆,
那把刀也裝在一個小套子里。就是他的臉似乎也裝在套千里,因為他總是把臉藏在豎起
的衣領里。他戴墨鏡,穿絨衣,耳朵里塞著棉花,每當他坐上出租馬車,一定吩咐車夫
支起車篷。總而言之,這個人永遠有一種難以克制的願望--把自己包在殼里,給自己
做一個所謂的套子,使他可以與世隔絕,不受外界的影響。現實生活令他懊喪、害怕,
弄得他終日惶惶不安。也許是為自己的膽怯、為自己對現實的厭惡辯護吧,他總是贊揚
過去,贊揚不曾有過的東西。就連他所教的古代語言,實際上也相當於他的套鞋和雨傘,
他可以躲在裡面逃避現實。
「『啊,古希臘語是多麼響亮動聽,多麼美妙!』他說時露出甜美愉快的表情。仿
佛為了證實自己的話,他眯細眼睛,豎起一個手指頭,念道:『安特羅波斯!』①
①希臘文:人。

「別利科夫把自己的思想也竭力藏進套子里。對他來說,只有那些刊登各種禁令的
官方文告和報紙文章才是明白無誤的。既然規定晚九點後中學生不得外出,或者報上有
篇文章提出禁止性愛,那麼他認為這很清楚,很明確,既然禁止了,那就夠了。至於文
告里批准、允許干什麼事,他總覺得其中帶有可疑的成分,帶有某種言猶未盡,令人不
安的因素。每當城裡批准成立戲劇小組,或者閱覽室,或者茶館時,他總是搖著頭小聲
說:
「『這個嘛,當然也對,這都很好,但願不要惹出什麼事端!』
「任何違犯、偏離、背棄所謂規章的行為,雖說跟他毫不相干,也總讓他憂心忡忡。
比如說有個同事做禱告時遲到了,或者聽說中學生調皮搗亂了,或者有人看到女學監很
晚還和軍官在一起,他就會非常激動,總是說:但願不要惹出什麼事端。在教務會議上,
他那種顧慮重重、疑神疑鬼的作風和一套純粹套子式的論調,把我們壓得透不過氣來。
他說什麼某某男子中學、女子中學的年輕人行為不軌,教室里亂哄哄的--唉,千萬別
傳到當局那裡,哎呀,千萬不要惹出什麼事端!又說,如果把二年級的彼得羅夫、四年
級的葉戈羅夫開除出校,那麼情況就會好轉。後來怎麼樣呢?他不住地唉聲嘆氣,老是
發牢騷,蒼白的小臉上架一副墨鏡--您知道,那張小尖臉跟黃鼠狼的一樣--他就這
樣逼迫我們,我們只好讓步,把彼得羅夫和葉戈羅夫的操行分數壓下去,關他們的禁閉,
最後把他們開除了事。他有一個古怪的習慣--到同事家串門。他到一個教員家裡,坐
下後一言不發,像是在監視什麼。就這樣不聲不響坐上個把鍾頭就走了。他把這叫做
『和同事保持良好關系』。顯然,他上同事家悶坐並不輕松,可他照樣挨家挨戶串門,
只因為他認為這是盡到同事應盡的義務。我們這些教員都怕他。連校長也怕他三分。您
想想看,我們這些教員都是些有頭腦、極正派的人,受過屠格涅夫和謝德林的良好教育,
可是我們的學校卻讓這個任何時候都穿著套鞋、帶著雨傘的小人把持了整整十五年!何
止一所中學呢?全城都捏在他的掌心裡!我們的太太小姐們到星期六不敢安排家庭演出,
害怕讓他知道;神職人員在他面前不好意思吃葷和打牌。在別利科夫這類人的影響下,
最近十到十五年間,我們全城的人都變得謹小慎微,事事都怕。怕大聲說話,怕寫信,
怕交朋友,怕讀書,怕周濟窮人,怕教人識字……」
伊凡·伊凡內奇想說點什麼,嗽了嗽喉嚨,但他先抽起煙斗來,看了看月亮,然後
才一字一頓地說:
「是的,我們都是有頭腦的正派人,我們讀屠格涅夫和謝德林的作品,以及巴克萊
①等人的著作,可是我們又常常屈服於某種壓力,一再忍讓……問題就在這兒。」
①巴克萊(一八二一--一八六二),英國歷史學家。

「別利科夫跟我住在同一幢房裡,」布爾金接著說,「同一層樓,門對門,我們經
常見面,所以了解他的家庭生活。在家裡也是那一套:睡衣,睡帽,護窗板,門閂,無
數清規戒律,還有那句口頭撣:『哎呀,千萬不要惹出什麼事端!』齋期吃素不利健康,
可是又不能吃葷,因為怕人說別利科夫不守齋戒。於是他就吃牛油煎鱸魚--這當然不
是素食,可也不是齋期禁止的食品。他不用女僕,害怕別人背後說他的壞話。他雇了個
廚子阿法納西,老頭子六十歲上下,成天醉醺醺的,還有點痴呆。他當過勤務兵,好歹
能弄幾個菜。這個阿法納西經常站在房門口,交叉抱著胳膊,老是嘆一口長氣,嘟噥那
么一句話:
「『如今他們這種人多得很呢!』
「別利科夫的卧室小得像口箱子,床上掛著帳子。睡覺的時候,他總用被子蒙著頭。
房間里又熱又悶,風敲打著關著的門,爐子里像有人嗚嗚地哭,廚房裡傳來聲聲嘆息,
不祥的嘆息……
「他躺在被子里恐怖之極。他生怕會出什麼事情,生怕阿法納西會宰了他,生怕竊
賊溜進家來,這之後就通宵做著噩夢。到早晨我們一道去學校的時候,他無精打采,臉
色蒼白。看得出來,他要進去的這所學生很多的學校令他全身心感到恐慌和厭惡,而他
這個生性孤僻的人覺得與我同行也很別扭。
「『我們班上總是鬧哄哄的,』他說,似乎想解釋一下為什麼他心情沉重,『真不
像話!』
「可是這個希臘語教員,這個套中人,您能想像嗎,差一點還結婚了呢!」
伊凡·伊凡內奇很快回頭瞧瞧堆房,說:
「您開玩笑!」
「沒惜,他差一點結婚了,盡管這是多麼令人奇怪。我們學校新調來了一位史地課
教員,叫米哈伊爾·薩維奇·柯瓦連科,小俄羅斯人①。他不是一個人來的,還帶著姐
姐瓦蓮卡。他年輕,高個子,膚色黝黑,一雙大手,看模樣就知道他說話聲音低沉,果
真沒錯,他的聲音像從木桶里發出來的:卜,卜,卜……他姐姐年紀已經不輕,三十歲
上下,個子高挑,身材勻稱,黑黑的眉毛,紅紅的臉蛋--一句話,不是姑娘,而是果
凍,她那樣活躍,吵吵嚷嚷,不停地哼著小俄羅斯的抒情歌曲,高聲大笑,動不動就發
出一連串響亮的笑聲:哈,哈,哈!我們初次正經結識科瓦連科姐弟,我記得是在校長
的命名日宴會上。在一群神態嚴肅、悶悶不樂、把參加校長命名日宴會也當作例行公事
的教員中間,我們忽地看到,一位新的阿佛洛狄忒②從大海的泡沫中誕生了:她雙手叉
腰走來走去,又笑又唱,翩翩起舞……她動情地唱起一首《風飄飄》,隨後又唱一支抒
情歌曲,接著再唱一曲,我們大家都讓她迷住了--所有的人,甚至包括別利科夫。他
在她身旁坐下,甜蜜地微笑著,說:
①烏克蘭人的舊稱。
②阿拂洛狄忒,希臘神話中愛與美的女神,即羅馬神話中的維納斯。傳說她在大海
的泡沫中誕生。

「『小俄羅斯語柔和,動聽,使人聯想到古希臘語。』
「這番奉承使她感到得意,於是她用令人信服的語氣動情地告訴他,說他們在加佳
奇縣有一處田莊,現在媽媽還住在那裡。那裡有那麼好的梨,那麼好的甜瓜,那麼好的
『卡巴克』③!小俄羅斯人把南爪叫『卡巴克』,把酒館叫『申克』。他們做的西紅柿
加紫甜菜濃湯『可美味啦,可美味啦,簡直好吃得--要命!』
③俄語中意為「酒館」,烏克蘭語中意為「南瓜」。

「我們聽著,聽著,忽然大家不約而同冒出一個念頭:
「『把他們撮合成一對,那才好哩』,校長太太悄悄對我說。
「我們大家不知怎麼都記起來,我們的別利科夫還沒有結婚。我們這時都感到奇怪,
對他的終身大事我們竟一直沒有注意,完全給忽略了。他對女人一般持什麼態度?他准
備怎麼解決這個重大問題?以前我們對此完全不感興趣,也許我們甚至不能設想,這個
任何時候都穿著套鞋、掛著帳子的人還能愛上什麼人。
「『他早過了四十,她也三十多了……』校長太太說出自己的想法,『我覺得她是
願意嫁給他的。』
「在我們省,人們出於無聊,什麼事干不出來呢?幹了無數不必要的蠢事!這是因
為,必要的事卻沒人去做。哦,就拿這件事來說吧,既然我們很難設想別利科夫會結婚,
我們又為什麼突然之間頭腦發熱要給他做媒呢?校長太太,督學太太,以及全體教員太
太全都興致勃勃,甚至連模樣都變好看了,彷彿一下子找到了生活的目標。校長太太訂
了一個劇院包廂,我們一看--她的包廂里坐著瓦蓮卡,拿著這么小的一把扇子,眉開
眼笑,喜氣洋洋。身旁坐著別利科夫,瘦小,佝僂,倒像是讓人用鉗子夾到這里來的。
我有時在家裡請朋友聚會,太太們便要我一定邀上別利科夫和瓦蓮卡。總而言之,機器
開動起來了。原來瓦蓮卡本人也不反對出嫁。她跟弟弟生活在一起不大愉快,大家只知
道,他們成天爭吵不休,還互相對罵。我來跟您說一段插曲:柯瓦連科在街上走著,一
個壯實的大高個子,穿著綉花襯衫,一給頭發從制帽里耷拉到額頭上。他一手抱著一包
書,一手拿一根多癤的粗手杖。她姐姐跟在後面,也拿著書。
「『你啊,米哈伊里克①,這本書就沒有讀過!』她大聲嚷道,『我對你說,我可
以起誓,你根本沒有讀過這本書!』
「『可我要告訴你,我讀過!』柯瓦連科也大聲嚷道,還用手杖敲得人行道咚咚響。
「『哎呀,我的天哪,明契克②!你干嗎發脾氣,要知道我們的談話帶原則性。」
①②米哈伊爾的小名。

「『可我要告訴你:我讀過這本書!』他嚷得更響了。
「在家裡,即使有外人在場,他們也照樣爭吵不休。這種生活多半讓她厭倦了,她
一心想有個自己的窩,再說也該考慮到年齡了。現在已經不是挑挑揀揀的時候,嫁誰都
可以,哪怕希臘語教員也湊合。可也是,我們這兒的大多數小姐只要能嫁出去就行,嫁
給誰是無所謂的。不管怎麼說,瓦蓮卡開始對我們的別利科夫表露出明顯的好感。
「那麼,別利科夫呢,他也去柯瓦連科家,就像上我們家一樣。他到他家,坐下來
就一言不發。他默默坐著,瓦蓮卡就為他唱《風飄飄》,或者用那雙烏黑的眼睛若有所
思地望著他,或者突然發出一串朗朗大笑:
「『哈哈哈!』
「在戀愛問題上,特別是在婚姻問題上,撮合起著很大的作用。於是全體同事和太
太們都去勸說別利科夫,說他應當結婚了,說他的生活中沒有別的欠缺,只差結婚了。
我們大家向他表示祝賀,一本正經地重復著那些老生常談,比如說婚姻是終身大事等等,
又說瓦蓮卡相貌不錯,招人喜歡,是五品文官的女兒,又有田莊,最主要的,她是頭一
個待他這么溫存又真心誠意的女人。結果說得他暈頭轉向,他認定自己當真該結婚了。」
「這下該有人奪走他的套鞋和雨傘了,」伊凡·伊凡內奇說。
「您要知道,這是不可能的。雖然他把瓦蓮卡的相片放在自己桌子上,還老來找我
談論瓦蓮卡,談論家庭生活,也說婚姻是人生大事,雖然他也常去柯瓦連科家,但他的
生活方式卻絲毫沒有改變。甚至相反,結婚的決定使他像得了一場大病:他消瘦了,臉
色煞白,似乎更深地藏進自己的套子里去了。
「『瓦爾瓦拉①·薩維什娜我是中意的,』他說道,勉強地淡淡一笑,『我也知道,
每個人都該結婚的,但是……這一切,您知道嗎,來得有點突然……需要考慮考慮。』
①瓦蓮卡的正式名字。

「『這有什麼好考慮的?』我對他說,『您結婚就是了。」
「『不,結婚是一件大事,首先應當掂量一下將要承擔的義務和責任……免得日後
惹出什麼麻煩。這件事弄得我不得安寧,現在天天夜裡都睡不著覺。老實說吧,我心裡
害怕:他們姐弟倆的思想方法有點古怪,他們的言談,您知道嗎,也有點古怪。她的性
格太活潑。真要結了婚,恐怕日後會遇上什麼麻煩。』
「就這樣他一直沒有求婚,老是拖著,這使校長太太和我們那裡所有太太們大為惱
火。他反反復復掂量著面臨的義務和責任,與此同時幾乎每天都跟瓦蓮卡一道散步,也
許他認為處在他的地位必須這樣做。他還常來我家談論家庭生活,若不是後來出了一件
荒唐的事②,很可能他最終會去求婚的,那樣的話,一門不必要的、愚蠢的婚姻就完成
了在我們這里,由於無聊,由於無事可做,這樣的婚姻可以說成千上萬。這里須要說明
一下,瓦蓮卡的弟弟柯瓦連科,從認識別利科夫的第一天起就痛恨他,不能容忍他。
②原文為德語。

「『我不明白』他聳聳肩膀對我們說,『不明白你們怎麼能容忍這個愛告密的傢伙,
這個卑鄙的小人。哎呀,先生們,你們怎麼能在這兒生活!你們這里的空氣污濁,能把
人活活憋死。難道你們是教育家、師長?不,你們是一群官吏,你們這里不是科學的殿
堂,而是城市警察局,有一股酸臭味,跟警察亭子里一樣。不,諸位同事,我再跟你們
待上一陣,不久就回到自己的田莊去。我寧願在那裡捉捉蝦,教小俄羅斯的孩子們讀書
認字。我一定要走,你們跟你們的猶太就留在這里吧,叫他見鬼去①!』
①烏克蘭語。

「有時他哈哈大笑,笑得流出眼淚來,笑聲時而低沉,時而尖細。他雙手一攤,問
我:
「『他干什麼來我家坐著?他要什麼?坐在那裡東張西望的!』
「他甚至給別利科夫起了個綽號叫『毒蜘蛛』。自然,我們當著他的面從來不提他
的姐姐要嫁給『毒蜘蛛』的事。有一天,校長太太暗示他,說如果把他的姐姐嫁給像別
利科夫這樣一個穩重的、受人尊敬的人倒是不錯的。他皺起眉頭,埋怨道:
「『這不關我的事。她哪怕嫁一條毒蛇也由她去,我可不愛管別人的閑事。』
「現在您聽我說下去。有個好惡作劇的人畫了一幅漫畫:別利科夫穿著套鞋,捲起
褲腿,打著雨傘在走路,身邊的瓦蓮卡挽著他的胳臂,下面的題詞是:『墮人情網的安
特羅波斯』。那副神態,您知道嗎,簡直惟妙惟肖。這位畫家想必畫了不止一夜,因為
全體男中女中的教員、中等師范學校的教員和全體文官居然人手一張。別利科夫也收到
一份。漫畫使他的心情極其沉重。
「我們一道走出家門--這一天剛好是五月一日,星期天,我們全體師生約好在校
門口集合,然後一道步行去城外樹林里郊遊。我們一道走出家門,他的臉色鐵青,比烏
雲還要陰沉。
「『天底下竟有這樣壞、這樣惡毒的人!』他說時嘴唇在發抖。
「我甚至可憐起他來了。我們走著,突然,您能想像嗎,柯瓦連科騎著自行車趕上
來了,後面跟著瓦蓮卡,也騎著自行車。她滿臉通紅,很累的樣子,但興高采烈,快活
得很。
「『我們先走啦!』她大聲嚷道,『天氣多好啊,多好啊,簡直好得要命!』
「他們走遠了,不見了。我的別利科夫臉色由青變白,像是嚇呆了。他站住,望著
我……
「『請問,這是怎麼回事?』他問,『還是我的眼睛看錯了?中學教員和女人都能
騎自行車,這成何體統?』
「『這有什麼不成體統的?』我說,『願意騎就由他們騎好了。』
「『那怎麼行呢?』他喊起來,對我的平靜感到吃驚,『您這是什麼話?!』
「他像受到致命的一擊,不願再往前走,轉身獨自回家去了。
「第二天,他老是神經質地搓著手,不住地打顫,看臉色他像是病了。沒上完課就
走了,這在他還是平生第一次。也沒有吃午飯。傍晚,他穿上暖和的衣服,盡管這時已
經是夏天了,步履蹣跚地朝柯瓦連科家走去。瓦蓮卡不在家,他只碰到了她的弟弟。
「『請坐吧,』柯瓦連科皺起眉頭,冷冷地說。他午睡後剛醒,睡眼惺忪,心情極
壞。
「別利科夫默默坐了十來分鍾才開口說:
「『我到府上來,是想解解胸中的煩悶。現在我的心情非常非常沉重。有人惡意誹
謗,把我和另一位你我都親近的女士畫成一幅可笑的漫畫。我認為有責任向您保證,這
事與我毫不相干……我並沒有給人任何口實,可以招致這種嘲笑,恰恰相反,我的言行
舉止表明我是一個極其正派的人。』
「柯瓦連科坐在那裡生悶氣,一言不發。別利科夫等了片刻,然後憂心忡忡地小聲
說:
「『我對您還有一言相告。我已任教多年,您只是剛開始工作,因此,作為一個年
長的同事,我認為有責任向您提出忠告。您騎自行車,可是這種玩鬧對身為青年的師表
來說,是有傷大雅的!』
「『那為什麼?』柯瓦連科粗聲粗氣地問。
「『這難道還須要解釋嗎,米哈伊爾·薩維奇,難道這還不明白嗎?如果教員騎自
行車,那麼學生們該做什麼呢?恐怕他們只好用頭走路了!既然這事未經正式批准,那
就不能做。昨天我嚇了一大跳!我一看到您的姐姐,我的眼前就發黑。一個女人或姑娘
騎自行車--這太可怕了!』
「『您本人到底有什麼事?』
「『我只有一件事--對您提出忠告,米哈伊爾·薩維奇。您還年輕,前程遠大,
所以您的舉止行為要非常非常小心謹慎,可是您太隨便了,哎呀,太隨便了!您經常穿
著綉花襯衫出門,上街時老拿著什麼書,現在還騎自行車。您和您姐姐騎自行車的事會
傳到校長那裡,再傳到督學那裡……那會有什麼好結果?』
「『我和我姐姐騎自行車的事,跟誰都沒有關系!」柯瓦連科說時漲紅了臉,『誰
來干涉我個人的和家庭的私事,我就叫他--滾蛋!』
「別利科夫臉色煞白,站起身來。
「『既然您用這種口氣跟我講話,那我就無話可說了,』他說,『我請您注意,往
後在我的面前千萬別這樣談論上司。對當局您應當尊敬才是。』
「『怎麼,難道我剛才說了當局的壞話了嗎?』柯瓦連科責問,憤恨地瞧著他,
『勞駕了,請別來打擾我。我是一個正直的人,跟您這樣的先生根本就不想交談。我不
喜歡告密分子。』
「別利科夫神經緊張地忙亂起來,很快穿上衣服,一臉驚駭的神色。他這是平生第
一回聽見這么粗魯的話。
「『您盡可以隨便說去,』他說著從前室走到樓梯口,『只是我得警告您:我們剛
才的談話也許有人聽見了,為了避免別人歪曲談話的內容,惹出什麼事端,我必須把這
次談話內容的要點向校長報告。我有責任這樣做。』
「『告密嗎?走吧,告密去吧!』
「柯瓦連科從後面一把揪住他的領子,只一推,別利科夫就滾下樓去,套鞋碰著樓
梯啪啪地響。樓梯又高又陡,他滾到樓下卻平安無事,他站起來,摸摸鼻子,看眼鏡摔
破了沒有?正當他從樓梯上滾下來的時候,瓦蓮卡和兩位太太剛好走進來;她們站在下
面看著--對別利科夫來說這比什麼都可怕。看來,他寧可摔斷脖子,摔斷兩條腿,也
不願成為別人的笑柄:這下全城的人都知道了,還會傳到校長和督學那裡--哎呀,千
萬別惹出麻煩來!--有人會畫一幅新的漫畫,這事鬧到後來校方會勒令他退職……
「他爬起來後,瓦蓮卡才認出他來。她瞧著他那可笑的臉,皺巴巴的大衣和套鞋,
不明白是怎麼回事,還以為他是自己不小心摔下來的。她忍不住放聲大笑起來,笑聲響
徹全樓:
「『哈哈哈!』
「這一連串清脆響亮的『哈哈哈』斷送了一切:斷送了別利科夫的婚事和他的塵世
生活。他已經聽不見瓦蓮卡說的話,也看不見眼前的一切。他回到家裡,首先收走桌上
瓦蓮卡的相片,然後在床上躺下,從此再也沒有起來。
「三天後,阿法納西來找我,問要不要去請醫生,因為他家老爺『出事』了。我去
看望別利科夫。他躺在帳子里,蒙著被子,一聲不響。問他什麼,除了『是』『不是』
外,什麼話也沒有。他躺在床上,阿法納西在一旁轉來轉去。他臉色陰沉,緊皺眉頭,
不住地唉聲嘆氣。他渾身酒氣,那氣味跟小酒館里的一樣。
「一個月後別利科夫去世了。我們大家,也就是男中、女中和師范專科學校的人,
都去為他送葬。當時,他躺在棺木里,面容溫和,愉快,甚至有幾分喜色,彷彿很高興
他終於被裝進套子,從此再也不必出來了。是的,他實現了他的理想!連老天爺也表示
對他的敬意,下葬的那一天,天色陰沉,下著細雨,我們大家都穿著套鞋,打著雨傘。
瓦蓮卡也來參加了他的葬禮,當棺木下了墓穴時,她大聲哭了一陣。我發現,小俄羅斯
女人不是哭就是笑,介於二者之間的情緒是沒有的。
「老實說,埋葬別利科夫這樣的人,是一件令人高興的事。從墓地回來的路上,我
們都是一副端莊持重、愁眉不展的面容,誰也不願意流露出這份喜悅的心情--它很像
我們在很久很久以前還在童年時代體驗過的一種感情:等大人們出了家門,我們就在花
園里跑來跑去,玩上一兩個鍾頭,享受一番充分自由的歡樂。啊,自由呀自由!哪怕有
它的半點跡象,哪怕有它的一絲希望,它也會給我們的心靈插上翅膀。難道不是這樣嗎?
「我們從墓地回來,感到心情愉快。可是,不到一個星期,生活又回到了原來的樣
子,依舊那樣嚴酷,令人厭倦,毫無理性。這是一種雖沒有明令禁止、但也沒有充分開
戒的生活。情況不見好轉。的確,我們埋葬了別利科夫,可是還有多少這類套中人留在
世上,而且將來還會有多少套中人啊!」
「問題就在這兒,」伊凡·伊凡內奇說著,點起了煙斗。
「將來還會有多少套中人啊!」布爾金重復道。
中學教員走出板棚。這人身材不高,很胖,禿頂,留著幾乎齊腰的大鬍子。兩條狗
也跟了出來。
「好月色,好月色!」他說著,抬頭望著天空。
已是午夜。向右邊望去,可以看到整個村子,一條長街伸向遠處,足有四五俄里。
萬物都進入寂靜而深沉的夢鄉。沒有一絲動靜,沒有,一絲聲息,甚至叫人難以置信,
大自然竟能這般沉寂。在這月色溶溶的深夜裡,望著那寬闊的街道、街道兩側的農舍、
草垛和睡去的楊柳,內心會感到分外平靜。擺脫了一切辛勞、憂慮和不幸,隱藏在膝隴
夜色的庇護下,村子在安然歇息,顯得那麼溫柔、凄清、美麗。似乎天上的繁星都親切
地、深情地望著它,似乎在這片土地上邪惡已不復存在,一切都十分美好。向左邊望去,
村子盡頭處便是田野。田野一望無際,一直延伸到遠方的地平線。沐浴在月光中的這片
廣表土地,同樣沒有動靜,沒有聲音。
「問題就在這兒,」伊凡·伊凡內奇重復道,「我們住在空氣污濁、擁擠不堪的城
市裡,寫些沒用的公文,玩『文特』牌戲--難道這不是套子?至於我們在游手好閑的
懶漢、圖謀私利的訟棍和愚蠢無聊的女人們中間消磨了我們的一生,說著並聽著各種各
樣的廢話--難道這不是套子?哦,如果您願意的話,我現在就給您講一個很有教益的
故事。」
「不用了,該睡覺了,」布爾金說,「明天再講吧。」
兩人回到板棚里,在乾草上躺下。他們蓋上被子,正要朦朧入睡,忽然聽到輕輕的
腳步聲:吧嗒,吧嗒……有人在堆房附近走動:走了一會兒,站住了,不多久又吧嗒吧
嗒走起來……狗唔唔地叫起來。
「這是瑪芙拉在走動,」布爾金說。
腳步聲聽不見了。
「看別人作假,聽別人說謊,」伊凡·伊凡內奇翻了一個身說,「如若你容忍這種
虛偽,別人就管你叫傻瓜。你只好忍氣吞聲,任人侮辱,不敢公開聲稱你站在正直自由
的人們一邊,你只好說謊,陪笑,凡此種種只是為了混口飯吃,有個溫暖的小窩,撈個
分文不值的一官半職!不,再也不能這樣生活下去了!」
「哦,您這是另一個話題了,伊凡·伊凡內奇,」教員說,「我們睡覺吧。」
十分鍾後,布爾金已經睡著了。伊凡·伊凡內奇卻還在不斷地翻身嘆氣。後來他索
性爬起來,走到外面,在門口坐下,點起了煙斗。
一八九八年六月十五日

⑼ 導讀莫泊桑的短篇小說

莫泊桑(Maupassant 1850~1893) 法國作家。他擅長從平凡瑣屑的事物中截取富有典型意義的片斷,以小見大地概括出生活的真實。他的短篇小說側重摹寫人情世態,構思布局別具匠心,細節描寫、人物語言和故事結尾均有獨到之處。

莫泊桑1850年8月5日生於法國西北部諾曼底省的一個沒落貴族家庭。莫泊桑在諾曼底的鄉間與城鎮度過了他的童年,只是在1859年至1860年隨父母到巴黎小住就讀於拿破崙中學,後因父親無行、雙親離異而隨母又回到諾曼底。故鄉的生活與優美的大自然給莫泊桑的影響很深,成為了他日後文學創作的一個重要源泉。

莫泊桑的母親夢爾·勒·普阿特文是一個具有深厚文學修養的婦女,莫泊桑從小就深受她的熏陶,而夢爾的哥哥在青年時期曾是著名作家福樓拜以及巴拉斯派詩人路易·布耶的同窗好友,深遠的世交使莫泊桑在盧昂城高乃依中學念書的時候,就結識了舅舅的這兩位好友。這是他早已是一個喜愛文學並已開始詩歌創作的青年。他從這兩個前輩那裡聽到了「簡明的教誨」,獲得「對於技巧的深刻認識」與「不斷嘗試的力量」。可惜的是路易·布耶於1869年去世了。同年,莫泊桑來到巴黎大學改修法律,不久普法戰爭爆發,莫泊桑被征入伍。在軍隊里擔任過文書與通訊工作。在這場災難中,他目睹了法軍可恥的潰敗,當權者、有產者的卑劣,普通人民愛國主義的熱情與英勇抗敵的事例,感觸很深,日後成為了他文學創作的又一個重要源泉。

戰後退伍,由於家庭經濟的拮據,莫泊桑於1872年3月開始在海軍部任小職員,7年之後,又轉入公共教育部,直到1881年完全退職。在小職員空虛無聊的生活中,莫泊桑不幸染上了無行的惡習,私生活放盪,這種下了他過早身亡的禍根。但另一方面。他又勤奮寫作,並且以福樓拜為師,在他的具體指導下刻苦磨礪達十年之久。在此期間,他於1876年又結識了阿萊克西,瑟阿爾、於斯曼等作家,他們都共同以左拉為崇拜對象,經常在左拉坐落在巴黎郊區的梅塘別墅聚會,是為「梅塘集團」。1880年,「梅塘集團」六作家以普法戰爭為題材的合集《梅塘之夜》問世,其中以莫泊桑的《羊脂球》最為出色,這個中篇的輝煌成功,是莫泊桑一夜之間即蜚聲巴黎文壇。

除了《羊脂球》這一短篇文庫中的珍品之外,莫泊桑還創作了包括《一家人》(1881)、《我的叔叔於勒》(1883)、《米隆老爹》(1383)、《兩個朋友》(1883)、《項鏈》(1884)等在內的一大批思想性和藝術性完美結合的短篇佳作。 莫泊桑的長篇小說也達到比較高的成就。他共創作了6部長篇:《一生》(1883)、《俊友》(又譯《漂亮朋友》,1885)、《溫泉》(1886)、《皮埃爾和若望》(1887)、《像死一般堅強》(1889)和《我們的心》(1890),其中前兩部已列入世界長篇小說名著之林。

莫泊桑早就有神經痛的徵兆,他長期頑強的與病魔斗爭,堅持寫作,巨大的勞動強度與未曾收斂的放盪生活,使他逐漸病入膏肓。直到1891年,他已不能再進行寫作,在遭受疾病殘酷的折磨之後,終於在1893年7月6日逝世,享年僅43歲。

⑽ 年輕人必看的經典短篇小說推薦

短篇小說的這些故事的魅力絲毫不遜於任何長篇,很多年輕人偏向於看短篇小說。下面是由我給大家帶來關於年輕人必看的經典小說,希望對大家有幫助!

年輕人必看的經典小說
1.川端康成《睡美人》

日 本作家嘛,總是極端講究的,有時甚至講究到讓人生出厭煩的地步。川端康成像谷崎潤一郎,卻寫的比後者更輕巧。他最好的作品當然要算《伊豆的舞女》、《雪 國》這幾本,但這些是長篇。短篇里,我最喜歡的是《睡美人》,講的是有錢的老人找年輕女人睡覺的故事——這里的睡覺,就只是睡覺。讓妙齡女人服下沉睡的葯 物,昏睡在老人身邊。花了不少錢的老人,什麼都不做,只是看著這具未著一衫的光潔肉體,聞著少女發出的體香,感受著輕微的呼吸,變得到了極大的滿足。看起 來似乎有些變態來著,實際上也很變態,但是川端康成寫的美極了,少女的裸體,衰老的哀愁,都美極了。我聽人說,若說老年人沒有性、愛和被愛的慾望,那是對老年人的誣蔑,在這種近乎恐怖的優美故事,體現得很好。

2.契訶夫《帶白色小狗的女人》

這 篇小說技法精湛,用傳統的悲劇結構,男女主角在第一次分別時覺察到愛情的來臨,故事本身很俗氣:一位大男子主義的中年男人在度假酒店勾引少婦。他向來視女 人為卑賤的物種,以玩弄感情為樂。他本想騙少婦上床後就拋棄她,等假期結束就回到自己的生活里,繼續做乏味而有責任感的丈夫和父親。可是在他送少婦離開的 那天,在火車站里卻突然感到心痛。回到莫斯科後,他越來越難忍受自己的生活,啊!生活,於是乾脆動身去找那位少婦。見面前,他羞怯、嫉妒,像熱戀中的女 孩,還懷疑是自己被玩弄了。可兩人見面的那刻,他們都明白沒遺忘彼此,這不僅是一夜情。於是這位庸俗的男人和出軌的女人做出決定。契訶夫並沒有寫是什麼決 定,他只寫到:“似乎再過一會,解答就可以找到,到那時候,一種嶄新的、美好的生活就要開始了,不過這兩人心裡也明白:離著結束還有很遠很遠,那最復雜、最困難的道路現在才剛剛開始。”

這故事的美好在於兩位污穢的主角在虛情假意後竟發現了真正的愛情,如同我們生命里見過的人,甚至就是我們自己,不如電視劇里俊男美女,但是人都有機會的,有機會獲得真正的愛情。

3.凱瑟琳·安·波特《正午酒》

這 篇小說在國內很少被人知道,凱瑟琳·安·波特在美國也以風格化的女作家著稱。這篇幾乎是她最好的,但因為是中短篇,不能獨立成書,似乎看過的人很少。這篇 小說所講的是,一個農場主接納一個沉默的男人來農場打工,長工什麼都好,勤勞,手藝很棒,但問題是在於他太安靜。幾年來,除了干農活,幾乎不說話。農場主 一家受益於這位長工,生活有了起色。一天,有個陌生的男人來到農場,一看就不是個好人,他是所謂的賞金獵手,吐露出這位長工是個精神病人,曾殺過人,逃跑 到這里來。農場主厭惡這男人,試圖把他趕走,不巧的是,長工這時出現了,討厭的男人試圖抓他,並向他逃跑的背影開槍。農場看到那個逃跑的長工,他的背影如 此無辜和無助,這個可憐的人需要幫助,於是舉起斧子,砍向開槍的男人,同時,槍也響了。故事的最後,農場主帶著妻子,走在鄉村,試圖跟每個人解釋,他是為 了保護長工才砍死男人的,法院也判他是過失殺人。但是即便這樣,鄉民還是不願再親近他,甚至連兒子都懷疑他會再度殺人。

這個故事的美妙之處在於它用了兩個殺人故事套起來,一樁意外如何毀掉人生,不管你多麼努力,命運就是如此安排,人生啊,就像正午的酒,你早上起來,神清氣爽,可是不到中午,你就把全天的酒都喝完了,這就是正午酒。

4.愛麗絲·門羅《熊從山那邊來》

我 在很多場合跟人講過這個故事,得到的結果都很好。很少有人主動去看門羅的小說,因為寫的復雜,看不懂,很悶,種種原因讓他們放棄了閱讀門羅。《熊從山那邊 來》是個典型門羅故事。大概是說,一對老夫妻,妻子突然老年痴呆,丈夫只得把她送到養老院去,每周去陪她。可是她慢慢地失憶了,不再記得丈夫了,更麻煩的 是,妻子突然愛上了養老院的另一位老先生。她恍如少女,因為戀愛而開心。她的丈夫非常痛苦,不僅因為深愛的妻子愛上了別人,也是因為她竟然忘記了他。這時 候,與妻子熱戀的老先生的太太不滿意了,想把丈夫從養老院接出來,阻礙他們的戀情。丈夫著急了,決定與這位老先生的太太談一談,請她不要接走自己丈夫,讓 妻子和他繼續快樂的在養老院生活。

那天她的丈夫和他的妻子,兩個奇怪的人在屋子裡聊了 聊。這位妻子非常怪,提出了一個交換,如果丈夫可以和她約會,那她就不把自己的丈夫接走。丈夫鬱郁離去,一直在考慮,最後他決定答應她的要求。就在答應之 前,他去養老院看自己的妻子,奇妙的事情發生了,妻子因為老年痴呆,竟然突然忘記了與自己熱戀的老先生,又記起自己的丈夫來了。

這只是個人生的瑣碎故事,卻被門羅寫的波瀾壯闊,關於疾病,衰老和愛情,日常生活里的驚心動魄,好看極了。

5.馬爾克斯《禮拜二午睡時刻》

我 曾反反復復讀過《禮拜二午睡時刻》,這是本短篇小說集子,裡面我最喜歡的就是與書同名的《禮拜二午睡時刻》。馬爾克斯寫的真好呀,一個炎熱的小鎮上闖入了 一個小偷,被人打死了。小偷的母親坐火車來到鎮上領屍體,一言不發,就像沒有歉意也沒有哀傷,關於貧賤的尊嚴、炎熱的天氣、倔強的傲慢,我喜歡它超過了喜 歡《百年孤獨》。

就像馬爾克斯在《上校無人來信》中寫的到的,窮途末路,沒有飯可吃的時候,人吃什麼呢?
適合年輕人看的小說
1..塞林格《逮香蕉魚的好日子》

如 果不加節制,我會把塞林格的《九故事》直接寫上來。這本書里的九個故事,每篇都是一流的短小說,最後再加一篇塞林格的《破碎故事之心》,那麼我的 Top10就完整了。我是如此的喜歡塞林格到了不理性的地步,早先的時候我最喜歡《愛和凄楚,獻給艾絲美》,這個故事就是凍雨夜的小火苗,濕冷而溫暖。後 來我看了幾遍後,發現我還是更喜歡《逮香蕉魚的好日子》,不分高下,就是單純的更喜歡。

《逮香蕉魚的好日子》講的是一個時髦的姑娘帶著從戰場回來的未婚夫度假的故事,兩人感情正好。故事一開始,就是電話鈴響了很久,幾乎快要掛掉的時候,姑娘才接 電話——她不是那種電話一響就慌慌張張接起來的女孩,而是那種要等指甲油快乾的時候,才慢吞吞接電話的人。我十分喜歡這個細節,它是標准塞林格式的。

電話是姑娘的母親打來的,關心女兒的假期,問她和未婚夫還好嗎?剛從戰場回來的人好像都很奇怪——女孩漫不經心,就說很好,母親擔心他們度假時,未婚夫還帶著一支槍,女孩叫她別擔心,一切都挺好的,不是嗎?未婚夫從戰場上活了下來,美好的生活即將開始。

這時未婚夫正在沙灘上,遇到了一個小男孩,他的母親似乎玩去了,留他在沙灘上。未婚夫與男孩說話,告訴他今天天氣真好,是逮香蕉魚的好日子,男孩問什麼是香蕉魚啊,未婚夫說就是一種長得像香蕉的魚。兩人聊了很久,男孩真的相信有香蕉魚的存在。

兩人分手後,未婚夫上樓,對准自己的頭開槍自殺了。

我喜歡這個故事是因為它從未寫過人要帶著傷痛生活,而如此冰冷地展示了這個主題,塞林格又忍不住諷刺了男人和女人之間交流的不可能,關於美好的生活假象,試圖構建只有孩子的世界的野心。是啊,人多孤獨呀,我們寒暄,聊天,遞給彼此一支煙。沒人知道,這幅皮囊下,有一顆破碎的,正在哭泣的心。

2.奧康納《好人難尋》

奧康納就是教科書級別的作家,她寫的短篇,每篇的結構都精巧合格,打一百分!其中以《好人難尋》最完美,按照標題,裡面寫如何將一個“好人”老太太推向地獄的故事。

這 位老太與兒子全家想要開車出門到佛羅里達旅行,她自認是個好人,得體又優雅,批評兒媳婦的著裝隨意。她想要是出了車禍,人家看到她的屍體時也知道她是位優 雅的老太太。旅途中她一路喋喋不休,欺騙孫子路途所經過的某幢古宅有藏寶,兒子為滿足孩子的好奇心,驅車前往卻在崎嶇土路上翻車。老太太假裝受傷,想勉於 責難。這時他們一家遇上劫匪,老太太驚呼曾在報紙上見過這劫匪並叫出他的名字。這一舉動讓全家死於槍口之下。在老太太被殺之前,她反復跟劫匪訴說,我知道 你是個“好人”,並勸說歹徒祈禱。歹徒三槍殺掉她之後說:“她會成為一個好人的,如果每分鍾都有人朝她開槍的話。”

這實在太好笑了,好笑得有點像科恩的電影,奧康納所寫的角色,大多都是自認虔誠,手持上帝訓誡的偽善者。他們在日常生活里僱傭黑人,又暗地裡鄙視他們沒有邏輯,好吃懶做。他們行“善”,又為惡所控。

這種復雜與曖昧直接戳痛讀者——你的偽善一毛錢都不值。這也回答了一個哲學問題,什麼是惡,惡就是沒有善。畢竟奧康納可是個愛生氣的女人,她是那種為了一件事生氣,就要生氣一輩子的女人。
熱門的短篇小說
01.福克納《獻給愛米麗的一朵玫瑰花》

免 不了要談到福克納,他和海明威像是一對死對頭。海明威說他是個南方的鄉巴佬,福克納說海明威:“人們不知道他使用過一個需要讀者去查詞典的字。”——海明 威老師引以為傲的簡潔、有力的寫法,被福克納說成沒文化,他回應:“可憐的福克納。他真的以為巨大的感情需要巨大的字?”

福 克納寫短篇少,長篇多,但是這篇《獻給愛米麗的一朵玫瑰花》寫得好看極了,在美國南北戰爭後的南方小鎮,鎮上有個老處女,她就是愛米麗小姐,大家提起她都 覺得古怪極了,她從不出門,從不納稅,納稅官上門催繳,她說,她的家族從不繳稅,這曾是他們的地方。是的,在南方,森嚴的等級制度和種族隔離,讓愛米麗小 姐變成了這樣一個人。她年輕時,有機會像正常女孩一樣戀愛結婚,但變化的時代和不肯變化的家族阻止了她。在她父親過世後,她就變成了古怪的老處女。可就在 這時,她愛上了一個包工頭,也是個北方人,這對她來說是了不起的進步,畢竟,她可是南方貴族的小姐。可是包工頭無意與她結婚,鎮上的人發現當鐵路修完,他 就消失了,感嘆愛米麗小姐真的要一輩子當老處女了。40年後,愛米麗小姐過世,人們撬開她宅子的大門,發現包工頭並沒有消失,而是被愛米麗小姐毒死了,屍 體就存放在愛米麗小姐的床上,結婚的用具齊全,全是新的,愛米麗小姐每晚都在這里睡覺。

02.羅貝托·波拉尼奧 《地球上最後的夜晚》

推薦波拉尼奧的短篇小說其實很困難,他的短篇小說情節很少,很難說有完整的故事,但閱讀這本短篇小說確實是為我帶來了全新的閱讀體驗。與其說是體驗,不如說是震撼來的直接。波拉尼奧以《2666》而著名,他的短篇小說很少被人提起。

這 本短篇小說,雖然是獨立成篇,但是主角好像都是一個人(也許就是作家本人),隨父親旅行的少年,給著名作家寫信的未成名作家,一個心碎的女人的男性好友。 他描寫了很多夜晚,就像是世界到了盡頭,月光之下也無新事——但他講故事的語氣實在太迷人了。書中有一段,寫男人和女人開車,女人的丈夫似乎超車過去了, 他們倆停了車,“車子停靠在路邊了。我打開了車門,下車。天還沒全黑,但已經不是白天。我周圍的土地、公路兩側的山丘,已經是深黃色,我從未見過的深黃。彷彿那亮色(不是亮光,而是顏色)滿載著我不知道的什麼東西,但很有可能是永恆的什麼。”

波拉尼奧寫的是什麼呢,是地球上最後一個夜晚,是世界盡頭的永恆呀。

03.海明威《在異鄉》

海 明威應該有更多短篇入選的,比如《白象似的群山》、《一個干凈明亮的地方》。但是我偏愛《在異鄉》,裡面寫一個在戰爭中受傷的大兵在米蘭接受治療,在醫院 里遇到了幾個同樣受傷的上校,堅稱男人不應該結婚,他怒氣沖沖地說,“不該,就是不該。即便一個人註定要失去一切,至少不該使自己落到要失掉那一切的地 步。他不該使自己陷入那種境地。他應當去找不會喪失的東西。”後來才發現,他的妻子生肺炎死掉,上校的悲痛全變成了對命運的憤怒。這個大兵不知道是不是應 該憤怒,對戰爭,對命運,對所有的一切,他只是隱隱地感受到了哀傷。

他 走在寒冷的米蘭,深秋時分,華燈初上,沿街看看櫥窗很愜意。店門外掛著許多野味:雪花灑在狐狸的捲毛上,寒風吹起蓬鬆的尾巴;掏空內臟的僵硬的鹿沉甸甸地 吊著;一串串小鳥在風中飄搖,羽毛翻舞著。這是一個很冷的秋天,風從山岡上吹來。他路過一座橋,遇到了賣栗子的小販,把買的熱栗子放進大衣口袋,暖著手。

似乎沒什麼不對勁,但是一切都對勁,啊!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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