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婆湯短篇小說
⑴ 「連就連。你我相約定百年,誰若九十七歲死,奈何橋上等三年。肩並肩。琴瑟和諧天地間。孟婆莊裡苦三年,
《劉三姐》中的《藤纏樹》
⑵ 花火雜志 短篇小說
煙花燙
文/樂小米
起:小生來求一方金湘綉。
三月的天,桃花炎炎,極力開盡,彷彿行人一回眸,那粉粉淡淡弱弱纖纖的花瓣便要落掉一般。
隔牆柳枝盈盈,澄碧滿天。
這是一家綉坊,紅牆碧竹,青色的瓦楞上,幾只灰羽白腹的雀兒在專心啄食。白玉雕棟上懸著一方杏黃色的匾,上面書著三個燙金大字:金湘綉。
那時的他,尚是一介書生,正為上元節上驚鴻一見尚書府千金魂不守舍。才子佳人的香艷旖旎傳說霎那燙熱他的心頭。可此後那麼多個恰恰相思的日子,柳下徘徊,花前埋影,他再未有幸見她一面。
此時,在這綉坊的燙金牌子前踟躕了半天,才舉起了手。
敲門。
開門的是一環髻的丫頭,豆蔻年華,鵝黃小衫,妙眸流轉,含笑打量了他一番,粗布衣衫,難掩文雅風流之氣。她笑,貝齒櫻唇:這位公子爺,是來求什麼?
他緩過神來,叨擾姐姐,小生來求一方金湘綉。
他的小心惹得她吃吃發笑,銀鈴似的,灑滿了這青瓦紅牆。他不敢抬眼,竟覺得剎那間桃花都開上了臉。
她掩笑,公子,你還是跟姐姐們商量,挑一個小樣,也好費工夫。說罷,莞爾一笑,閃進門。
他尾隨著她走進大院。幾樹桃花,皎皎其華;芳草萋迷,碧油油的讓人不忍看。他看她裊裊娜娜的走在清雅的卵石小路上,不由想起那個妙詞:步步生蓮花。
抬頭時,發現她已映掩入一片桃花林中,消了蹤跡。
於是,他也在這百折千轉的院子里急急尋覓,這份情景,竟似夢中。當他走到那片瀟湘竹林前,只見方方正正的雕花綉架前,一群紅粉佳人,手拈銀針,綵線壓過織錦處,立時,鴛鴦戲水,荷葉團擺。
可能是聽罷環髻丫頭的相報,頓時,鶯鶯燕燕的嬌笑不停,弄得他滿臉窘色。
開口的是一個面泛桃花的女子,皎皎的笑,伶俜,這便是方才那位公子?
環髻丫頭嫣然一笑,上前拉他,素白的手指埋在他粗澀的衣袖中,指尖的溫度滲入他的皮膚,她只顧著急,忘了禮數,公子,你快跟姐姐們說來,要的是什麼花式?
他紅著臉開口:小生施子介,諸位姐姐有禮了。
桃花女子笑了,書生,少酸腐。姐妹們的針線可不是你的酸腐買得來的。既然伶俜丫頭帶你進來,你的請求,我們沒有不應的道理。
他忙不迭道歉。
被喊做伶俜的丫頭將臉埋在那位桃花女子身後,吃吃的笑。
他說,小生久聞金湘綉大名,奈何貧寒之人,無緣相求。今日猶豫半天,冒昧敲門,也蒙姐姐們不棄……
伶俜打斷了他的話,對桃花女子皺眉:大姐,這書生天生榆木,不如我說。他上元節時,遇見一官家小姐,便丟了魂魄。日日痴念,夜夜掛牽,鬼神都煩,今兒,他是來求姐姐們幫他綉一方金湘綉,贈與那官家小姐,希望能結百年;就算是無緣,總也能托一方錦帕贈與伊人紓解相思……
桃花女子微慍,橫了伶俜一眼。
伶俜吐吐舌頭,不再言語,掐了一朵桃花,別入耳際,幾分俏皮,沖施子介巧笑如花。
施子介目瞪口呆的望著她,自己的心事何曾托與別人,緣何這丫頭竟悉數全知?
桃花女子笑,只是,公子想要怎樣的綉樣呢?交頸鴛鴦?臨水桃花?還是……
施子介搖頭,那些怎麼能抵得上織媛小姐的千萬分之一呢?
伶俜撇嘴,將桃花扔在地上,踩了幾腳,嘆道:看你這幾分顏色,怎麼能入人家公子的眼呢?
施子介忙解釋,自己的話並無半分不敬之意,可能只是一時情迷。
桃花女子問,那公子想要什麼呢?
施子介吞吞吐吐,最終道出:自己想為織媛小姐描一幅丹青,只可惜,微微墨跡,恐怕難入尚書府,所以才來金湘綉,求得姐姐們,能將小姐的畫像給綉於錦上。
眾姐妹竊竊,面面相覷。
桃花女子淺笑嫣然,那麼公子就留下小姐的畫像吧。
施子介再三行禮,說因不知是否能求下金湘綉,自己尚未畫小姐的畫像,怕單薄白紙,唐突了紅顏。既然姐姐答應,我這就回去畫。
桃花女子看了看伶俜一眼,只是嘆氣。
那日,他離去時,伶俜低眉相送,硃色大門幽幽敞開,清冷的不似人間。伶俜如一株雛菊凜冽的開在門前,施子介喉頭一緊,施禮告辭。
其實,他想對她說,菊花在這春日裡開,太過突兀。可又覺得自己的話更突兀,這漫天桃花季節中,哪來的半株清菊呢?
承:我叫夜妖,千年如是!
湖水幽藍,詭秘的如同幽冥的眼。
安以軒在湖邊撫琴,琴聲嬰寧,少女哭泣一般。
湖水中盪開,卻不見一絲波浪。一個女子睡蓮般浮出,頃刻間,水藻般茂密的秀發濕漉漉的跌宕在白如細瓷般的頸項前。她浸在湖水裡,看著湖邊撫琴的安以軒,眸如點漆。黑色紗衣因水緊貼在水潤的皮膚上,如一盆凜冽的墨菊,傲然神秘、纖細冷淡。她沖他笑,眉眼彎彎,書生,我該贊美你的琴聲美,還是該贊美你故事寫得好呢?
她銀鈴一般的聲音傳至湖邊,順著他的琴聲留下,彷彿一個哭泣的少女。安以軒按住琴弦,琴聲戛然。
他望著湖水裡的她,美得不似人間女子。他說,聲音淡漠,那隻是一個故事開端而已。
她笑,聲同天籟,我知道,不就是一個叫施子介的書生愛上了一個官家小姐么?
安以軒修長的手指滑過琴弦,嬰寧的低泣再次從琴上傳來。他說,難道,你就看不出,伶俜也愛上了施子介?
她咯咯的笑,開什麼玩笑!
轉身,沉入湖底,水藻般茂密的長發,在水裡飄搖,寂寞的如同水妖。
然後,她慢慢露出水面,水珠從顛倒眾生的臉上滴下,格外晶瑩。她沖安以軒笑,極妖嬈,她說,書生,好好寫你的書,一旦我看膩了,我就吃掉你!說完,不忘將柔細的手指輕輕劃過菱花般的嘴唇,做一個吸血的手勢。
安以軒懶懶的抬眉,做水妖真好,至少哭的時候,沒人看到你的眼淚。
她笑,我不叫水妖,我告訴過你。我叫夜妖。說完,她沉入湖底,容顏變得恬淡安靜,如夢一樣消溶在水裡。
安以軒的琴聲繼續流淌,關於那個故事,時過境遷這么多歲月,桃花無數次的盛開、落盡。誰還能記得?
她是這個湖裡寂寞的水妖,每天唱著寂寞的調子。
這個湖邊,反反復復、復復反反,只有往湖邊走的腳印,卻沒有一個腳印從湖邊離開。
這個湖裡盛滿了香艷的故事,也堆滿了累累白骨。
製造這些香艷故事的女子,穿著落寞的黑衣,細瓷般白皙的皮膚在陽光下閃爍,劃傷那些尋歡人的眼睛。
他們對她殷勤的笑,他們說,願為她散盡萬貫家財,願為她妻離子散,甚至可以為她去死,只為博她傾城一笑。
所以,她毫不吝嗇的笑了。
也毫不猶豫的拿走了他們的生命。
是他們自己說的, 可以,為她去死。
安以軒是沿著這些腳印來的,頭束青色方巾;身著銀灰長衫,暗藏著密密的針腳,也暗藏著心事。
那時,她正在湖邊。
陽光非常好,照在她水樣的皮膚上。剛剛晾乾的長發,斜挽著一個髻,鬆鬆斜斜的,別樣慵懶美麗。
他向她作揖,說,叨擾姐姐,小生……
如此相同的開場白,驟然間,劃過層層疊疊的時空,炸雷一般,觸痛她的耳蝸。她轉身,抬頭,望著他,時光就這么踉踉蹌蹌的輾轉回來,幾只灰羽白腹的雀兒呼楞楞的飛過紅牆碧竹,飛過她記憶的滄海。
他也愣了,因為這份驚為天人的美麗,他不輕薄,卻也年少,經不起這種美麗。
她先開的口,聲銀清脆甘爽,你來靜湖做什麼?
他傻傻的看著她,關於靜湖的香艷他聽說過,關於靜湖的陰森他也聽說過。他懷著心事而來,只因金湘寺的藏經閣里,他看到一個故事,一個關於金湘綉的故事。
故事裡,那個叫伶俜的少女的眉眼,如烙鐵一樣,燙傷了他。
如果,如果他不是一個寒門書生,就不會寄讀在金湘寺;如果不寄讀在金湘寺,他不會在藏經閣層層摞摞布滿塵土的書籍里找到那本野史--《金湘綉》;也不會為一個叫做伶俜的女子而心傷;更不會因為一個五百多年前的故事,幾許輕狂的,來到靜湖。
因為故事的結尾,那個叫伶俜的女子,墜下了湖。從此這座湖的水面再也沒有波紋盪起,人們就稱它為靜湖。每天夜裡,這里都會有女子低低的哭泣聲。他們說,那個女子哭得很怪異,仔細的聽,竟是得意的笑。很多走向靜湖一探究竟的人,再也沒有回來過。
安以軒想起這個故事,再看看眼前的女子,一時不能回答,只能拚命的清嗓子,掩飾窘態。
她笑,黑色的緞衣,並不能裹住她少女的柔媚。她合上眼眸,長長的睫毛在眼底投下暗影,她說,你從金湘寺來,對嗎?
安以軒至今訝然,她如何知道,他是從何而來。
他並不知道,金湘寺所在之地,就是五百年前金湘綉的舊址,那些擅綉擅織的女子們,早已人影遙邈。
他問過她很多次,伶俜是你的名字嗎?
她都偷偷的笑,慢慢沉下湖底,再慢慢探出頭來,水珠在她臉上晶瑩著,眼淚的模樣。她說,可笑!我叫夜妖。千年如是!
後來,他相信了。
她怎麼能是伶俜呢?那個鵝黃輕衫的少女,易哭易笑,明艷婉轉,因愛成狂;確實不會是眼前這個滿身陰魅之氣的女子。
可是《金湘綉》故事中,靜湖確實是伶俜最後歸宿。
五百年來,沒人來祭拜過她吧?安以軒嘆,如此,不如將那個故事鋪墨,聊作對這縷芳魂的祭奠吧。於是,他憑著記憶,將《金湘綉》慢慢寫來。
偶爾,夜妖會使壞,揚起一陣風吹過,弄得他墨跡滿身。
他不敢怒,因為她是靜湖的主宰;也怒不起來,他總認為,她就算不是伶俜,也與伶俜有著很深的淵源。
她坐在湖邊冷冷的笑,白皙的小腿在月光下撥動著湖水,湖面不見一絲波紋。
她笑,你莫不是愛上了她?
他不理她,繼續鋪開紙來寫,寫伶俜的眉伶俜的眼,伶俜的一顰一笑一喜一怒。
夜妖看著他筆下清秀遒勁的小楷,說,你在我的面前,將一個女子寫的這么美,不怕我殺掉你?
她沒有殺他,卻在他面前殺過很多人。
那些尋到靜湖的男子,看到她,魂魄都飛到了三天外。他們殷勤備至,原本清新的面孔都變得醜陋。
她問他們,每一個都很小心的問過,難道你不留戀家中嬌妻么?
他們都乾脆的搖頭,沒半分猶豫。
安以軒嘆氣,眼看著他們一步步墮向死亡的邊緣;夜妖難過卻又得意的看著遠處的他,她曾說過,如果他們記得木石前盟,我怎能取得他們的性命呢?
黑色緞衣落盡,只有濃密的青絲遮住她年輕的身體,月光下,白玉一樣。她輕輕邁入湖中,長發盪漾開來,水藻一樣瘋狂的生長。她對著每一個來的尋歡客回眸橫笑,眼波溫潤,盈盈淡淡。
那些男子無一例外的,中邪似的,跳下水。而靜湖安靜的湖面,就像一個密閉的容器,封閉住了他們的生命。
不見血光的完美殺戮。
月色下,她笑,眼睛微開,傷口一樣。
旋身,她已在安以軒身邊,黑色的緞衣肌膚一樣長在她身上,不曾離開過。她撩起裙擺,眼神清凝,你都看到,是他們情迷。與我無關。
安以軒倒吸一口冷氣。眼前這個眼神清冽的女子,似乎是一幅斷腸的毒葯。
轉:任憑你怎樣美好,終究孤獨一生。
她不想看他寫的故事,那種毒葯一樣的疼痛她已遺忘了五百年,不想再記起。
她只記得,安以軒來靜湖那天,那麼雷同的對白,讓她以為,那是施子介輾轉了五百年的魂魄轉生。
五百年前,當她還叫伶俜的時候,愛上了那個叫施子介的男子。
可從安以軒的故事中看來,那時的施子介竟然將自己當作是金湘綉的丫頭。容顏再殊,終抵不過情有獨鍾。
如何說起?五百年前,她愛上這個男子的那刻?決不是金湘綉門前那盈盈一笑起。比那刻要早,早很多。
五百年前,她是玉帝膝下最討巧承歡的女兒,容姿標致,十指纖巧。織就雲霞漫天,綉來虹霓如練。
他是她手中的針,五色石所凝成,天地精華所致。
當王母將他放如她掌心時,她笑靨如花。她被成為織女,就是因為這枚針。他在她的指尖有了溫度,他在她的指尖懂得了溫柔,當她不小心扎傷了手,那嫣紅的血無數次浸遍他的身體,從她的皺眉中感覺到她的疼痛。
從她討巧的孩童歲月,到她盈盈婷婷的少女年華。天庭沉悶的歲月中,他用比針尖還細密得眼神觀察著她沒一分毫的容顏改變。
他最不忍看的就是她的眼,望進去,便掉了靈魂。而他是一枚針,最需要的就是積聚起一個成形的靈魂;終有一天,可化得人形,出現在她身邊。
當歲月經過,天庭得生活在她花一樣得季節里變得空白寂寞。
她對他說,其實,最大的悲痛怎麼會是人間紅顏見白頭呢?最大的悲痛該是這天宮歲月,紅顏難老。
她對著他微笑,然後嘆氣,說,不如我將你送入凡間,也免去了你天宮寂寞。
她的姐姐笑她,不過一枚銀針,那能懂得寂寞?
他望著她姐姐桃花一樣的容顏,嘆,在她手中我確實不懂寂寞,可如今就要人間天上,怕這樣的寂寞,我如何不知?
只是,那時,他只是一枚針,說不出話,便從她盈盈指端墜入凡間。
十萬米高空,天宮的記憶迅速瓦解。
她的姐姐笑她,不過一枚銀針,那能懂得寂寞?
他望著她姐姐桃花一樣的容顏,嘆,在她手中我確實不懂寂寞,可如今就要人間天上,怕這樣的寂寞,我如何不知?
只是,那時,他只是一枚針,說不出話,便從她盈盈指端墜入凡間。
十萬米高空,天宮的記憶迅速瓦解。
施子介,便是他做人的第一世。
當她在雲端,看到了他,眼睛竟喜出了淚花。她原以為,這枚針,落入人間,不是一段寂寞的路也該是一座孤單的山,但是,如今,看到他因為自己指尖的溫度和血液的浸染,竟然造化成一個那麼文雅秀挺的男子,有血有肉有生命。
那一天,彩霞漫天。
這是她織就的最瑰麗的一天。這一天狠狠的嵌進她生命里,她對大姐姐說,我要去人間。
那個面如桃花的女子頓時呆住了。這么漫長的天庭歲月,她如何不知,她小妹妹將要面對的將是最苦最難的萬劫不復!
伶俜?你怎麼就不知呢?玉帝的女兒,為什麼偏偏是這個名字?它的意思就是,任憑你怎樣美好,終究孤獨一生。
她沒有絲毫的猶豫,悄然墮入凡間。她怕自己錯過分毫,在天庭那種幾乎靜寂的時間里,人間的他,轟然老去。
她身著白衫,如同出塵的仙子。偷偷的跟在她身後,聽他的腳落在地上盪起的聲音,看他燈下讀書時亦喜亦怒的容顏。一隻飛蛾,撞在燈焰上,噼啪一聲,盪起一陣輕煙,落在書案上,他眉心皺起無限憐惜。
她喊他的名字,施子介。
他轉身,卻只見竹影搖盪,不見玉人。
原來,她喊他名字的一瞬,被姐姐拉到了一邊。那個面如桃花的女子,細細長長的眼劃過她年輕的臉,她說,小妹,你這么輕狂,會嚇著了他。
她笑,說不定他還記得我呢?他是我指尖的針啊。
姐姐嘆氣,轉世之後,任憑你神仙鬼怪,哪來記憶?一碗孟婆湯,情也好,恨也好,過了奈何橋,都沒了影兒。
紅牆碧竹的金湘綉中,大姐姐說,小妹,這書生喜歡上了尚書府的織媛,今兒,會來求金湘綉。這姻緣天定,不是你我強求得了。
她錯愕,心驟然龜裂。
原來,一碗孟婆湯,天宮歲月無數的寂寞相伴,他絕然記不得他身上有她的溫度,骨中有她的血?
敲門聲震斷她的思索,她匆匆開門,只希望,不是她惦念的那張臉。
門縫里卻見,他暗藏心事的眉眼。
開門,淺笑,鵝黃小杉,妙眸流轉,她藏起眼淚,將自己最美的樣子,交給他。
人生若只如初見。
夜妖喃喃,望著安以軒,月光的清冷灑滿他的臉,他在寫那個故事。她喊他,施子介?
他愣了,抬頭。
夜妖走到他身邊,眼中淚水婉轉。她說,只要你承認你是施子介,我便不再殺人。
安以軒說,那你是會殺掉我么?
夜妖笑,我一直在等,等你的到來,我以為我會毫不猶豫的將你誘到湖中,可是,你也看到,我做不到。我空空恨了你五百年。
安以軒嘆氣,你就這么盼望我是施子介的轉世么?因為他一個人的薄情,你就殺了那麼多無辜的人?
夜妖落落離開,黑色的緞衣包裹住她寂寞的靈魂,她說,安以軒,一個女子等了五百年,只為求一句對不起,有錯嗎?
安以軒心疼痛的厲害,他看著夜妖,確切的說,是伶俜,她本是天界最無邪的仙子,因為一個男子的辜負,卻成了最血腥的妖精,其實,天使與魔鬼,本來就是一線間。
他說,伶俜,可我確實不是施子介。我是安以軒,一個因為你而按圖索驥的男子。關於前世,你為什麼就不能忘掉?
靜湖很久沒有殺戮。
夜妖大段時間都在湖邊,瀑布一樣的長發散在身後,她對安以軒說,你看,這人世就是美好,再深的怨恨,也不過百年。最可憐的是神仙,有了恨,便是千年萬年!
安以軒說,包括愛么?也是千年萬年?
夜妖笑,如今恨也無端了。她說,安公子,你可知,下一個月圓之夜,便是我離開靜湖的日子。
安以軒點頭,因為施子介,你被玉帝關押在這片湖底,可你身上的怨氣那麼難平,這一關,就是五百年。只是,這五百年,你沾染了太多的殺戮,玉帝都不曾責怪你,可見他還是疼你的。
夜妖笑,在他眼中,只要保住天庭清白,就算我造再多的殺戮,他都不會為蒼生而痛的。
突然,她想起了什麼,她轉身問安以軒,《金湘綉》里,施子介最後,好么?
安以軒說,好,他很好,科舉高中,娶了尚書府小姐。安享百年。
夜妖點了點頭,輕輕說了一聲哦,便不再言語。長發遮住她蒼白的臉,看不出她的悲喜。
合:那雙眼睛,看了就會陷進去。
安以軒在湖邊作畫,畫中女子,翠眉杏眸,淺笑盈盈,彷彿一伸手,她便會從畫中走來。
夜妖記得,很久以前,施子介也畫過織媛小姐的畫像,可他不畫眼睛,他說,那雙眼睛,看了就會陷進去。
那時,她央求姐姐為他將這幅畫綉成金湘綉,其實,她愛他,就算心碎,也甘願為他的幸福做點什麼。
此後的很長一段日子,他都沒去過綉坊,那幅金湘綉一直空空的掛在綉架上。姐姐們回到了天宮,只留下她,等他來索取這幅綉像。
下面的日子,意料之中,她陷進了他溫柔繾綣的愛情中。他不提,她亦不問,那幅見證他與別的女子愛情的金湘綉。
他極其擅長丹青。她說,你知道么?為什麼我會來到人間?
來到人間?他臉色突然翻過了痛楚之色。
她知道自己的話有些不妥,連忙托詞,是啊,就是因為,每天,你都在月下作畫。你可知,你畫的那麼認真,給畫中人注入了靈魂,所以,我就從畫中走了下來。說罷,沖他頑皮的笑。
他方才釋然。
夜妖看看安以軒,她說,安公子,你可知,如果,你畫的太過投入,這畫中人將會有靈魂?
安以軒笑,那該是多大的福氣!
夜妖嘆氣,她有了靈魂,便也懂了煩惱,安公子,你如何忍心?
是啊,你如何忍心?五百年前,施子介離開那天,她也這么問。
那天,施子介突然跟她索取那方金湘綉,他說,伶俜姑娘,我要贈與織媛小姐的金湘綉,兩年過去了,你可制備好?
她錯愕,羞憤,她抓住他的衣袖,問他,施子介,你當我是什麼?你不記得了,我是你的妻!
施子介推開她,彈彈身上塵土,嘆,誰規定了,公子要與小姐相好,就不能順便與丫頭來一番別樣風光?
到現在,她都不能相信,那是施子介說的話,她溫文爾雅的相公,令她不顧天規、私下凡塵的男子,這樣輕薄的抹去了他的盟約、他的誓言。
那天,他離開,頭也不回。
她瘋狂的燒毀了金湘綉坊,沖天火光中,她見到了她的父王。他高高在上,萬世敬仰,卻不肯成全她一段最初的愛情。
她說,讓我留在凡間吧。做不成他的妻,我寧願是他的妾,哪怕仆婦丫環。
他不開口,只是大手一揮,她便墜下了那片湖水,在湖水裡,她聽到了施子介的話,他說,我不要你做妻,更不要你做妾,不過逢場作戲的一段露水姻緣,你何必當真、何必念念不忘!
那天起,她便成了靜湖裡的妖,勾魂一笑,殺盡天下薄情的男子。
月亮終於掛滿了天空。
她從湖中來,一身白衣,飄逸出塵,凌波而來。安以軒望著這個彷彿從畫中走來的女子,不覺傻了。
他艱難的開口,今天,你便可以重返天宮了。
她沖他盈盈一笑,坐在他身邊,纖細的手指撫過他英挺的臉,眼睛晶瑩有淚,安以軒,你可知道?你一出現,我就陷在施子介的往事中無法自拔。其實,當他離開時,我便也不敢奢望什麼愛情。我只求他會內疚,會自責。我在靜湖等啊,等啊,我想,如果,他老了,總會為曾經辜負一個女子而隱隱難過吧?可是,我沒等到他的懺悔;我一直等,等他轉世,等他輪回,等他某天突然記起,我流過淚的眼。可是,如今,我總算明白了,所謂的郎心似鐵!
說完,她一揚手,他書案前的紙張紛紛揚揚的散入湖中,《金湘綉》的愛情故事也埋入了水底。
安以軒說,你這又是何苦?
她慘白一笑,謝謝安公子對伶俜的情有獨鍾。只是,我寧願自己不曾遇到過這個男子。說完,她凌空而起,白衣飄舞,將一枚明珠彈入安以軒手中,眼神黯然,如果公子,真想為伶俜寫一個故事,伶俜寧願曾經愛過的是一個善良木訥、一世平庸的放牛郎,不解風情,更不必俊朗,只要他一生不辜負伶俜的心。這枚明珠就是伶俜對公子的報答了。
說完,她的身體墜下了湖中,不見絲毫波紋。
安以軒流淚了。
他知道,這一生,她不能經歷一份生死相許的愛情,所以她寧可用自己的仙珠來換一段虛假的神話。
仙珠離體那一刻,她再也做不回什麼神仙,只是一個普通的世間女子,深深埋入湖底,等那份永遠等不到的懺悔。
終究有一種愛情,哪怕它辜負你再深,你也會因它,做不了仙。
尾聲:他愛她,只當她是一個平凡的女子。
從此,世上關於那個叫伶俜的女子,只有一個愛情版本,那便是牛郎織女的故事。
故事裡,那個平庸的男子,為了她,不顧什麼天規,也不顧什麼神仙,他愛她,只當她是一個平凡的女子。
安以軒寫這個故事的時候,眼睛裡常常流淚。
他騙了她兩次。
第一次,在他叫施子介的那一世。
他喝過了孟婆湯,卻也不敢忘記她指尖的溫度,也不敢忘記她血色的殷紅,在他是一根針的時候,她就是他眼中的唯一。
可是,他成了人,只能帶著這輩子對她最大的思慕生活在熙攘紅塵。直到她的姐找到他,告訴他,為了她,他必須愛上別的女子。否則,一旦她觸動了天規,必將是萬劫不復的命運。他愛她,如何捨得?只可惜,最後,終究是情生意動。
直到那個桃花女子將天庭的震怒帶到了他的面前,他才記起,她不屬於凡間,其實,他是多麼想如愛一個平常凡世女子那樣愛她啊!
所以,他只有薄倖的離開。
他的配合,換來天庭的體面。
他看到她流淚的臉,而她,卻看不到一個男人吞聲的嚎啕。
第二次,在他叫安以軒這一世。
他騙她,他不是施子介的轉世。
他騙她,施子介科舉高中,娶了尚書府小姐。安享百年。
他騙她,那些辜負人的人,永生都不會內疚的。懺悔這個詞,只是被辜負的人一廂情願的以為。
這一生,他是為她而來的。
因為,那個桃花女子,在地獄找到了他,遲遲不肯轉世的施子介的魂魄。她說,如果你還愛伶俜,就應該在去找她,讓她這五百年的痛苦變得功德圓滿,讓她不再惦記的重返天宮。
所以,他帶著痛苦的記憶來到靜湖,看她冰冷的眼,看她對別的男子巧笑如花,一次一次暗示她,薄倖如施子介,輪回中不知經歷了多少風月,又怎麼記得她呢?哪怕她是仙子,在他眼中,不過是一個可以尋歡的丫頭。
只是,他沒想到,五百年後,她也了解不了這段情緣,縱使被辜負,也只願意像一個世間俗女那般死去。
他不過是一根針,輾轉在她如玉的指尖,可是,最終,他輾轉到了她的心中,不可觸碰。
他是她最大的悲,天宮歲月,紅顏難老,不見白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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⑷ 有一部短篇小說,女主死了喝了孟婆湯投胎轉世而男主死後卻沒有喝記住
書院的秘密
作者: 李科友著
簡介:
世界上每一種新事物的問世,都有它的偶然性和必然性。偶然性是它的始作俑者可以是世界上的任何人,必然性是它的問世出於時代的需要。宋朝的書院作為一種新的教育機構的出現和普及,也有其偶然性和必然性
⑸ 聊齋的《三生》裡面講的是一個怎樣的故事
這個故事無非講的就是因果輪回,因為如果你生前做太多惡事的話,那麼無疑就會損壞你的陰德,那麼死後投胎就不能再做人了,而是要變成了畜生,直到你洗刷自己的罪惡之後才能重新投胎成人,蒲松齡用《三生》這個故事其實更多的則是諷刺那些道貌岸然的人,可以說這些人表面看起來光鮮亮麗,實際上是壞事做盡,因而才會用“劉舉人”作為主人公,意圖是想告誡這些人,人在做,天在看,死後一定會糟報應的。
可以說他投胎成人後,因為沒有服用孟婆湯,所以一生下來就會講話,可以說基本上都是過目不忘,最後考中了舉人,變成舉人的他基本上跟第一世鄉紳的做法是完全不同的,是會勸人從善的。所以從這個故事裡去看的話,可以說是諷刺意味是很明顯的,最重要的無非就是因果循環,人心還是要向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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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 BY 側側輕寒
【內容簡介】
很簡單一個短篇,
關於愛情。
【正文】
「他回來了。」
母親突然這樣說。
漸惜羽正在洗碗的手停了下來,抬頭看她。
她皺眉說:「你這個未婚夫,當年爹媽真是把你許錯人了!到現在二十八歲了,在外面闖盪了十年回來,錢包里居然只有半塊銀幣!」
漸惜羽低著頭,什麼也沒說。
「還是推掉吧?上次說的那個人,家境多好。」
漸惜羽還是沉默。
黃昏。
漸惜羽從自己家簡陋的院門走出來,向西邊,太陽的方向望去。
紫雲英開遍了這平原,大片大片。
十年前,就在這里,他要走的時候,她躲在樹後看他。他走到樹的前面。
隔著一抱粗的雲杉樹,他低聲問:「你能等我多久?」
她沒有從樹後出來,靠在樹上,抬頭看天空。
天高雲淡。
「十年吧。」
十年,能讓一個人改變成什麼樣?
一個人,會怎麼樣去過這十年呢?
自己的十年,似乎只是在家務和父母不停的旁敲側擊中,機械地過下來了。
他的十年呢?
漸惜羽在太陽的背後,抬頭看慢慢走過來的漸沉沙。
他只是低頭說:「對不起,我……回來了。」
「干嗎要說對不起呢?」
她微笑。如此時的夕陽般,金色,燦爛。
我……什麼也沒做成……」
「至少,長高了很多啊。」
漸惜羽在十年後,用多年前一樣的笑容,迎接他。
漸沉沙擁她入懷,兩個人在夕陽下,如同從來沒有過分離一般。
但,始終,他不說,她也不問,十年來,他到底去了哪裡。
「你真的要推掉那麼好的人家,嫁給那個窮光蛋嗎?」
母親忍不住還是問。
漸惜羽縫著嫁衣,輕輕點了一下頭。
「從小就這么固執。」母親無奈地說,「以後,不要後悔啊。」
「恩。」
手中的嫁衣穿在身上,漸惜羽與漸沉沙坐在一起,身上撒滿了花。
族人們笑呵呵地給他們敬酒。
漸惜羽的母親也在笑。
漸沉沙偷偷握住了漸惜羽的手。
漸惜羽低頭微笑。
月亮在屋脊上的時候,漸惜羽醒過來。
什麼時候了呢……要准備早飯了嗎?
已經是……別人的妻子了……她轉頭卻沒看見漸沉沙。
漸沉沙在後院里,單足跪在一棵樹下。
漸惜羽看見他手上的東西。
一把劍。
劍柄上有金色的龍纏繞著。
他把劍埋在了樹下。
漸惜羽慢慢地轉身,回到房間去。
我從不知道他有一把劍。也不知道他把劍深埋地下是什麼意思。我想,他一定也有無法實現的理想吧。十年,終於還是回到自己身邊。
是……自己的幸運吧。
小孩子在被窩里香甜地睡著。
外面是小雨天氣。
漸惜羽提著水桶,在門口對漸沉沙說:「村口有個外鄉來的修補匠,聽說
手藝不錯,我去讓他修一下。」「還是我去好了。」他接過水桶。
「你背上的傷下雨天會發作,還是我去吧。你照看小澄。」
「那……我送你去,一手撐傘,一手提這么大的桶,小心摔倒。」
「好。」
她撐傘,他提水桶,兩人在小路上慢慢走著。
「背上的傷……痛嗎?」她問。
「還好。一點點。」他轉頭對她微笑。
「還說一點點,我還從沒見過這么大的傷口呢,從肩膀一直到腰上。」 她看看他的背,「怎麼受的傷啊?」
「已經很久了,都記不大清楚了。」
他低頭沉默地微笑。
那個年老的修桶匠一直偷偷地打量漸沉沙。漸惜羽見雨停了,對漸沉沙說:「要不你先回去?小澄醒來會哭的。」
「那我就先回去了。」他拿著傘回去了。
修桶匠盯著他的背影看。
「大爺,你修好了嗎?」漸惜羽問。「馬上,馬上就好了。」他忙說,又低頭敲水桶。但不一會兒,又向他離去的地方看看。
漸惜羽忍不住問:「大爺,我丈夫怎麼了?」
「你別見怪,我只是覺得他很象某個人。」 「什麼人啊?」
他停了一下,說:「你們這里太平靜了,可能不知道,十年前,西面的國家發生叛亂,老王被迫逃亡,幾乎喪生亂軍之手。後來,一位傳奇性的人物在王軍中崛起,傳說他手持一把以龍首為柄的神劍,所以百戰百勝,十年之內平定了叛軍,重新將老王扶上王位,也因此封王。我曾經有幸見過他一面,是在決戰後,王軍進入都城,百姓們竟相向他歡呼,因此忽略了真正的皇帝。那時我是夾道歡迎中的一個。他長得,和你的丈夫很象。」
漸惜羽漫不經心地問:「那他現在呢?」
「老王在重登王位後,因為他功勞太過顯赫,對他有了戒心,聽說後來是在召他進宮時,提出要將公主嫁給他。其實是籠絡他的意思。不知為什麼,他竟然堅決拒絕,說什麼也不同意。所以在他轉身要離開時……老王一劍劈向他的後背,以謀反罪處死。據說他手下的士兵將他的屍體抱回時發現,那一劍居然從肩膀一直劈到腰部……你說,他為什麼要拒絕娶公主啊?」
「對啊,世上人求都求不來的事情,他干嗎要拒絕呢?」
漸惜羽慢慢地說。
「假如他娶了公主,他現在不是還好好地過富貴榮華的生活嗎?」修桶匠迷惑不解。
「幸好……我丈夫和我青梅竹馬長大,從來沒有……經歷過這樣的大風浪。」漸惜羽抬頭看遠山,平靜地說。
雨後的山一片氤氳。
「我丈夫只不過是……一個一事無成的傻瓜……」
門外,漸沉沙在焦急地等他,看見她慢慢走來,大聲叫她:「惜羽,快點,小澄一定要你,我哄不住他!」
「來了,來了!」她快跑幾步,」連孩子都不會哄。
「你知道我笨嘛。」他賠笑,接過她手中的水桶。
「背上的傷還痛嗎?」
「不痛了。」
「真的?」
「真的!」
他只不過是,出外闖盪了十年,還一事無成的,我青梅竹馬的戀人。
(完)
奈何橋
作者:不詳
奈何橋處,今夜又迎新魂。
幽幽站在橋邊,楚楚動人的眸子閃著淚光。
「喝了這湯,真的什麼都會忘了?」她的聲音象煙,輕飄飄地似被風吹過,顫顫散落。
「當然。」孟婆點頭:「喝下孟婆湯,過了奈何橋,前事盡忘。前世的一切愁苦,不再隨身。」
「那前世的諸般美好呢?花前月下,山盟海誓,又如何?」她猶不休,捧著冷冰冰的湯,追問。
「可笑。」孟婆難聽地嗤笑:「花前月下,山盟海誓,若不忘個干凈,如何有個乾乾凈凈的下世?」
她睜大美麗的眼睛:「最深最美的記憶,難道竟一點也不能留下?」
「自然。」
端著湯碗的手斜了斜,她思索一會,放下這碗輪回必喝的湯:「這湯,我不能喝,我不能忘了他。」
孟婆冷笑:「傻孩子,不喝孟婆湯,如何過奈何橋?不過奈何橋,如何投胎輪回?」
「那我就不投胎,在橋這邊等他。」她咬牙,毅然盯著腳下。
「罷罷,又一個痴人。花前月下,山盟海誓,唉,唉,真個傻。」
她不管孟婆的嘮叨,輕輕讓黑暗淹沒她的影子。
孟婆瞥那黑漆漆的遠處一眼,低頭繼續熬她的湯。
橋頭總有動靜,影影綽綽,這個邁下去,那個踏上來。
這日,枯井似的昏花老眸里,又印出那孤零零的瘦弱鬼影。
輕盈的白服有點邋遢,輕飄飄走到橋腳下,目光憔悴。
「吃苦了吧?孤零零一個女鬼在外,怎能不被欺負?來吧,喝過孟婆湯,過了奈何橋,前塵盡拋,比什麼都快活。」孟婆淡淡地嘆,又勺起她的湯。
「不……」她見了那湯,似受了驚,怯怯向後退了一步,低婉吐了一聲,抬頭輕輕說:「孟婆,我求你一事,你若見他來,叫他別喝你的湯,我會來找他。」
「孩子,別白受這般苦楚,情份下輩子還有呢。我在這橋頭站了八萬年,什麼沒瞧見過?
當初,楊貴妃也不過是一仰頭灌下,踏過奈何橋,哪還記得什麼唐明皇唐三郎。什麼蓬萊成仙夢中相會,不過是世人杜撰騙人的話兒。」
「不……」她仍是低低說著那個字,轉過身飄回暗處:「你若見他來,記得叫他別喝湯,別忘了我。」
孟婆繼續勺湯,新魂源源不絕的來,到奈何橋旁各有各的行事。
有的吼一聲:「只求下輩子別再這么命苦。」仰頭一口氣喝下,邁過橋面。
有的滿眼淚水:「我那苦命的孩兒,他還小,若他爹娶個後娘,可如何是好?」被孟婆勸著接過冷冰冰的湯,哭道:「來世叫我們母子做個鄰居,也好照顧他幾分。」喝下湯後,前世盡忘,再無哀容,聽橋那邊引路的鬼差透風下世可以投個好人家,一世衣食無憂,喜得笑逐顏開。
也有跪在孟婆腳下求情的,涎著臉央告:「我在郊外十里破廟的牆根下埋了十壇金子,那是我一世積蓄,連老婆也不知道,若喝了這湯,就再也沒人知道金子的下落了。」
孟婆慢吞吞說:「不喝湯,就不能過奈何橋,當個無處可去的遊魂,可要處處被欺。」
左右思量,沒奈何,只好一邊痛苦哀悼自己的十壇金子,一邊小口小口,將冷冰冰的湯灌下腸胃。
這日,熟悉的身影又來了。
更加邋遢,更加落魄,傷痕處處,凄凄慘慘。
「怎麼落得這般模樣?」
她怯怯地,撫摸手臂上一道道傷痕,道:「太餓了,偷吃了小廟里的香火。」
「難怪。」孟婆遞上湯:「喝吧。」
「不不……」她見了妖魔似的後退,睜著淚盈盈的眼睛,輕輕哀求:「喝了這個,我就記不住他的模樣了。」
「別說模樣,連有他這么一個人也不知道。」
「啊?」她越發驚恐:「忘了他的名字嗎?忘了他送我的小銅鏡?忘了他給我畫的扇面?忘了他從京城帶回給我的胭脂?不不,這不行,這不行的。」
她畏懼地看著孟婆手裡的湯碗,遠遠逃開。
孟婆長嘆一聲:;「傻啊……花前月下,山盟海誓,小小腦子里的回憶,值得這么樣孤苦寂寞?傻孩子……」把湯倒回鍋里,慢慢攪拌。
終有一天,她又來了。
衣服破破爛爛,黑發凌亂,失魂落魄走到橋頭,淚眼蒙蒙。
「孟婆,他娶了新婦。」淚珠斷線般落。
「喝湯吧。」
「可我還是捨不得。他如今變心了,那美若夢境的回憶就更珍貴了。你不知道,他真是個好人,我一輩子從沒見過這樣的男人。下輩子也不會碰著。老天待我真好,讓我今生許配他為妻。」她搖頭,坐在橋頭,低著頭,想著從前,一邊含笑,一邊落淚。
「孟婆,我若輪回,下輩子還能遇上他嗎?」
「那可說不定,天下這么大,人又那麼多。」
「我會不會,偶爾在夢中記起他的模樣?」
「呀,姑娘,那是沒指望的事。」
「是嗎……」她幽幽低頭。
孟婆攪著湯,喃喃:「痴人,不過一些回憶罷了,何苦誤了輪回,吃這般苦楚?」
「你不明白的。他對我真好,我還記得第一次見面,他看著我,眼睛炯炯有神,俊美瀟灑……」她笑笑哭哭,淚兒續了又斷,斷了又續。
餓了,站起來,幽幽隱沒黑暗,回來時滿身傷痕,鼻腫臉青,道:「那些地頭鬼神守著香火,沒偷到。」
一碗湯遞到眼皮底下。
「喝吧。」孟婆嘆:「我在這待了八萬年,看透了。孩子,別為難自己,喝吧。別痴到這份上,倒難為自己。」
她不言聲,靜靜坐下,抱著膝蓋,靜靜回憶。
孟婆繼續招待前來的新魂,一個接一個,絡繹不絕。
她不作聲,看著他們舍棄前世,義無反顧。
跨過奈何橋,就是新生。
「孟婆,給我一碗湯吧。」有一天,她終於下了決心。
孟婆長年冷冰冰的臉終於逸出一絲寬慰:「好孩子,你總算想通了,想通了就好。唉,我在這看了八萬年,這放不下的苦楚,比誰都清楚,壓根沒指望啊。」
她接下湯,含著眼淚,一飲而盡。片刻後,睜開眼,笑得燦爛如花。
「去吧,過奈何橋,下世別再那麼痴情。」孟婆向橋那頭一指。
她踏過奈何橋,鬼差候在一邊,鬆了口氣:「等你這差使真不容易,耗得我也站了好一陣日子,真生怕你不肯放棄前世記憶,就那麼待在橋那頭。」
她訝道:「什麼,竟有人這般傻,寧肯不投胎,不肯放棄前世記憶?」
「那不就有一個?」鬼差伸手一指。
視線順著去,是奈何橋上老邁的背影。
「八萬年,不肯過奈何橋,不肯忘記那個早已投胎輪回無數次的男人。唉,唉,什麼花前月下,海誓山盟,傻。」
「對,」她不解地搖頭:「真傻。」
孟婆獨自攪拌著她的湯,搖頭嘆氣:「什麼花前月下,什麼海誓山盟……」視線轉到橋頭,身軀微震,老態龍鍾地站了起來。
「你來了。」
「我?我又?」
「哦,」孟婆自失地笑:「我糊塗了。」小心翼翼遞上一碗湯,昏花老眼靜靜凝視:「喝吧,喝了孟婆湯,踏過奈何橋,好好過下一世。」
下世過後,我們又能在這奈何橋頭――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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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說人死先到鬼門關,途經黃泉路,便來到忘川河邊。忘川河水呈血黃色,裡面盡是不得投胎的孤魂野鬼,蟲蛇滿布,腥風撲面,波濤翻滾。河上有座奈何橋,橋分三層,生時行善事的走上層,善惡兼半的人走中層,行惡的人就走下層。下層的人就會被鬼魂攔住,拖入污濁的波濤之中,為銅蛇鐵狗咬噬,受盡折磨不得解脫。
奈何橋上有孟婆,要過奈何橋,就要喝孟婆湯,不喝孟婆湯,就過不得奈何橋,過不得奈何橋,就不得投生轉世。孟婆湯又稱忘情水,一喝便忘前世今生。一生愛恨情仇,一世浮沉得失,都隨這碗孟婆湯遺忘得乾乾凈凈。今生牽掛之人,今生痛恨之人,來生都同陌路,
相見不識。
為了來生再見今生最愛,你可以不喝孟婆湯,那便須跳入忘川河,等上千年才能投胎。
千年之中,你或會看到橋上走過今生最愛的人,但是言語不能相通,你看得他,他看不得你。
千年之中,你看得他走過一遍又一遍奈何橋,喝過一碗又一碗孟婆湯,又盼他不喝孟婆湯,又怕他受不得忘川河中千年煎熬之苦。千年之後若心念不滅,還能記得前生事,便可重入人間,
去尋前生最愛的人。
每個人都要走上奈何橋,孟婆都要問你是否喝碗孟婆湯。
今生已知前生事,
三生石上留姓氏,
不知來生他是誰,
飲湯便忘三生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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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究竟等了我多少千年呢…我愛的人啊!
祝您閱讀愉快!
如若滿意請採納我的答案,謝謝
如有問題請追問……
可以採納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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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川》 作者:聽弦斷
女主:青瓷
男主:西瑜、涼川
故事背景:風舞閣為中原的一個武林門派,青瓷為風舞閣閣主之女,涼川、西瑜是風舞閣弟子。涼川為官家之子,西瑜是前皇族後裔,二人八歲時被同時送往風舞閣習武,待學成歸來,接掌父業。
一日,大弟子習風暗殺師傅(青瓷的爹),欲想要獨自一人接掌風舞閣,武林天下。於是他派人暗殺小師妹青瓷,想要斬草除根,涼川、西瑜二人為保護青瓷,三人一路躲避追殺,在一次暗殺過程中涼川、西瑜為保護青瓷紛紛犧牲,青瓷痛失兩位愛兄,一時無法接受也自刎而死,青瓷死後在女鬼白靈的幫助下三人在地府相遇,青瓷在地府於涼川日久生情,而對同樣喜愛青瓷的西瑜漸漸心生妒意,青瓷在忘川岸邊答應他來世如果先遇到他,定不會再負他,三人共同踏上了奈何橋,紛紛飲下孟婆湯,西瑜將孟婆湯含在嘴裡,待過了奈何橋,便一口吐掉了孟婆湯,與青瓷、涼川一同投胎去。在第二世擁有前世記憶的西瑜很快便找到了青瓷,可是同時涼川也遇到了她,青瓷對西瑜漸漸心生愛意,卻被西瑜誤認為青瓷喜歡的依舊是涼川,於是他幾近崩潰,為奪回愛人,他向涼川發出挑戰,兩人雙雙斃命,不久,青瓷也暴病而死。死後三人再次相聚,西瑜的愛以是瘋狂,不惜毀滅自身七魂六魄,在西瑜七魂將滅的時候青瓷抱著西瑜的魂魄向他道明真相,當青瓷的淚滴進他的魂魄的時候,西瑜的魂魄竟奇跡般的聚合了,而且三人應壽元未盡同時還陽,還陽後的青瓷在河邊與西瑜向見,兩人相視而笑……
經典、感人的話:1、彼岸花的妖嬈源於它的殘忍,它越是殘忍,越是嗜血,它便開的越美,人總會被她的美所魅惑,卻忘記了它的危險性。
2、三千痴纏卻換不來我為你守候一生,即使我給你的星星再明亮你也不會為了它多關心我一點。
3、「青瓷,回答我!若果來世我先遇到了你,你、你會愛我嗎?你會讓我守候你一生嗎?」
4、「青瓷,你信我!涼川說得到便做得到,即使我騙了天下人,我卻不能忍心去騙你。」
5、「除非當忘川的水不再流淌,當你不再愛我、不再需要我的時候,我才能放下你!」
結局:翌日,我帶著小廝漫步踱到河邊,忽見岸邊有一小船,船艄處有一頭綰金色冠、身著玄衣的男子負手而立,我開口輕輕喚了一句「西瑜!」
那男子轉過身來對我暖暖的一笑「青瓷快過來,為夫在等著你。」……
有他(她)便足以……
本書於7月20日在晉江文學城發稿,敬請期待!
⑻ 非常非常感人的短篇愛情小說,最好有2.~4個
只因為情深緣淺 寒冬里相遇本是開心的,女孩是新轉來的學生,這個班是即將畢業的班級,或許註定短暫相逢......男孩是個很陽光又帶些調皮的人,是女孩的同桌......半年裡,他對她很好,有時一起吃飯,放學還幫著補習功課,他總說:哎,你又笨又胖,怎麼會有人追你呢?她總也不在乎:要你管呀?我有那麼寬嗎?她傷心,他安慰,她開心,他便忙自己的.他們說好做朋友,只單純的朋友罷了.所以,一起玩,所以她總給他講冷笑話,所以他對她很好,很關心,只因為是朋友罷了.日久生情,這話一點不差.畢業了,分開了,她捨不得他,她哭了......他安慰,會再見的,會聯系的.於是他們互相留了所有聯系方式......於是,女孩在每個晚上都不關手機,她等著他聯系她,於是,女孩在每周六下午上網,她知道他那時也在網上......可是,她不知道他對感情是專一的,她不知道在她認識他以前,已經有個人住進他心裡了.她只知道他還是單身,但她不知道為什麼?後來,她還是知道了,發現了,了解了.男孩心裡已經住進一個人了,男孩等那個人好久了,她也清楚了,在男孩兒心裡她只是朋友罷了......只一個無所謂聯系不聯系的朋友罷了,想著,淚流著,哭泣著,心碎著...後來,女孩說:我愛他,所以當他有心儀的女孩時,我選擇默默離開,悄悄關注他,而後站在遠遠的地方為他祝福,為他祈禱...我愛他,所以當不知道他是否也喜歡我時,我選擇不去計較這些關系,只在他身邊,和他一起聊天,一起玩兒,一如從前....
我愛他,所以知道他等那個人時,我選擇支持他,在一旁以好朋友的名義鼓勵他,希望他能幸福...
我愛他,所以在他學習成績下降時,寫信為他打氣,發簡訊給他加油,告訴他不能放棄學業...
我愛他,所以不告訴他我對他的那份感情,不讓他為難,象哥們一樣和他好...
我愛他,所以獨自一人看遠方他們在一起,流著淚想他對我的好,點點滴滴,足夠讓我回憶好久,傻傻的認為自己好幸福...女孩兒心碎了,男孩兒聽到沒?這是我,因為最後一次想你寫的,以後永遠不會再,不會再犯傻了.放棄該放棄的是無奈放棄不該放棄的是無能放棄不放棄的是無知不放棄該放棄的是無恥
⑼ 諸葛雲少總共寫了幾本小說呀
諸葛雲少文學作品
一、浮生若夢集短篇小說
1、書名:《豪門真情錯愛》(10歲寫)主角:秦詩夢方誌剛;
2、書名:《江湖俠女》(12歲寫)主角:仇罌粟宮欣宇;
3、書名:《來生我願化為你眼角的一滴淚》(14歲寫)主角:上官宇鴻;
二、經典原創
1、中長篇小說書名:《地下帝王》主角:李嵐清
情節概括:
群雄並起,天下誰與爭峰?誰才是「地下帝王」?
女媧顯靈,嬰兒離奇誕生,究竟是神女落凡還是凡夫俗子?
曠世情緣,萬年之戀?你是誰?是你在呼喚我嗎?
奈何橋,忘川河,三生石,孟婆湯…緣定三生三世?種種疑團?詭秘往事?
誰與她一起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2、短篇小說書名:《閣樓女子》(民國愛情)人物:蔣子綉十來歲左右寫
3、短篇小說書名:《南宮》(都市親情勵志)人物:南宮肖彪;十來歲左右寫
4、短篇小說書名:《青龍情愛》(黑幫虐愛)主角:韓沖李未央;十來歲左右寫
5、短篇小說書名::《梟雄莫老》黑幫復仇主角:莫少華;十來歲左右寫
三、雜談短文
1、《庄生夢蝶》(靈異驚悚);
2、《寒子暄夢幻之旅》(都市玄幻);
3、《懈遇黑老大》(黑幫愛戀);
4、《愛如潮湧》(校園純愛)
5、《人妖戀》(神話愛情)
諸葛雲少作品集之浮生若夢
真情錯愛
有一種古老的聲音從遙遠的過去傳來:「相見不如不見。」這一切來得太過突然,像是遠方的夢,精彩中彰顯著絕望。又似在訴說著過去的傷痕累累,待你去追尋它時轉瞬消失,讓你捉摸不透。
淚枕濕,似夢醒,風止了,雨停了,煙消了,雲散了?最終是否曲終人散?
「永別了,過去的愛人!」
江湖俠女
上邪!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
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生死之間,所有的恩怨情仇,彷彿如過眼煙雲,煙消雲散了。
小山村有個流傳己久的傳說:「每當夕陽西下時,放牧的孩子們總會看到,在山洞前瀑布下有對男女互相依偎著,彷彿有說不完的綿綿情話。」
來生我願化為你眼角的一滴淚
他的五官精緻,面容白皙,唇紅齒白,膚色透明筋絡清晰可見,一雙琉璃寶石般的漂亮眼睛一眨一眨,全身顯得斯文秀氣。
他的身架子瘦瘦弱弱的,一副弱不禁風的模樣。似乎經風一吹,就要飄落倒地。在當時由於受古老的傳統封建思想影響,男生女相視為不詳。
「如果有下輩子,我願成為你眼角的一滴淚。我愛你,至死不渝!」一滴滾燙的血淚從我眼角滑過,有些酸澀腥甜。
「我也愛你!很愛很愛。」風帶走了我對你的思念。
⑽ 有一部短篇小說,女主因為男主死了,喝了孟婆湯投胎轉世忘了男主,而
情歌忘了告訴我
作者: 果子泡二
簡介:
我愛的人不是我的愛人,他心裡每一寸都屬於另一個人。——題記夏安諾最後悔的事情便是因為自己的家勢而囂張,若不是這樣,她的男人有豈會跟別人滾床單;而她最慶幸的事情也是因為她的家勢而囂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