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水的小说短篇
① 短篇小说《船》
若干年前,德国文学表现主义大师格奥尔格·海姆(Georg Heym 1887-1912)的短篇小说《船》的中文译本因某些原因未能发表。今时今日,疫情全球肆虐,这篇小说再次出现在我的脑海里,格奥尔格·海姆用极其细腻的笔触描绘了一场毛骨悚然的死亡之旅,他笔下的场景笼罩在毁灭、灾难、疾病与死亡的恐惧之中,读起来令人不寒而栗。
[...]。一个人把被单从他的头上揭下来,他们看见一具尸体,在苍白的面孔上一双狰狞的眼睛瞪视着天空。额头和太阳穴上密密麻麻地布满了红色的斑点,在鼻子底部还有一个像肉瘤似的紫色的大疙瘩。
“这是瘟疫。”是谁在说话?[...]。突然所有人都如梦初醒:他们将要死去。一个可怕无情的隐身人已把他们握在了手里,[...]。但是只需一瞬间的工夫,他就可以来到船上,爬到桅杆后面;他可以眨眼之间就从舱室里冒出来,露出他阴森的脸,疯狂地在甲板上猎取他们。
“但所有人都清楚,这个敌人就潜伏在这里,窥探着他们,他坐在某个地方,也许在甲板上,在他们中间,像一条看不见的白龙正在用颤抖的爪子摸索着它的心脏,然后喷出有毒的气体。”
这篇小说和译文已经深藏在我的笔记本里很久了,今天再读格奥尔格·海姆的文字,依旧被他喷涌的想象、鲜明的隐喻和犀利的笔触所折服,他被他的同时代人称作"描写恐怖的诗人",无论是更闻名的诗歌还是他的散文或小说无不刻画一个令人压抑又光怪陆离的世界。
--- 祝阅读愉快 ---
温馨提示:这篇小说充满了阴森恐怖的气氛,一个人的夜晚勿读,胆小勿读🤒
《船》
〖德〗格奥尔格·海姆 Georg Heym
刘泠杉 译
一艘载着珊瑚的小船驶过哈耳弗哈流域*的约克角半岛* 。有时,人们可以从船上看到新几内亚北部蓝色的山峦;有时,人们可以看到呈现在地平线上的犹如一条破旧银色腰带的海岸线 — 那里是澳大利亚南部的一片不毛之地。
*译者查找了大量的资料,但没有找到作者所指的流域,故暂此译,有待查证。
*澳大利亚最北端半岛。
船上共有8个男人:船长、两个英国人、一个爱尔兰人、一个法国人、两个葡萄牙人和一个中国厨师*。因为人很少,所以他们之间自然就结成了很好的友谊。
*这里和原文出处有些不同。这里没有提到法国人,而故事情节却始终以法国人为线索开展的,故译者在这里稍做了修改。
现在,船将驶向布里斯班*。人们要在那里下船,各奔东西。
*澳大利亚东部港市,昆士兰州首府。
他们的船驶过一些小的群岛,这些岛屿的存在使澳大利亚和新几内亚这两大洲永远地连接在了一起。这里的海洋呼啸着,连测深锤也永远找不到它的位置。
他们抛锚将小船停靠在了岛上一处背阴的港湾边。三个男人上岸去寻找岛上的居民。
他们穿过森林,费力地爬过一座高山,越过沟壑和被森林覆盖的山峦,几小时以后他们来到了湖边。
整个岛上没有任何有生命的东西。他们听不见鸟叫,看不见动物,只有可怕的寂静。眼前的海洋也是沉默和灰暗的。“总该有人在这吧,见鬼了!”爱尔兰人说道。
他们叫喊着,射出枪中的子弹。可是没用,没有人来。他们沿着海滩行走,接着穿过水流,又经过山崖和灌木丛,可是却没看见一个人。这里高耸的树木犹如庞大阴森的幽灵,它们毫无生气,犹如目光僵硬的死尸。这几个男人想互相诉说他们的恐惧,可是当他们看见彼此苍白的面孔时,就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最后,他们走到了一个延伸向河流的岬角,而就在岬角拐弯的前方他们看到了另他们瞠目结舌的景象:那里躺着三具尸体,两个男的,一个女的,还穿着他们本来的衣服。但是在他们的胸上、胳膊上、脸上、到处都有像是被无数昆虫咬伤后留下的红色和紫色的斑点,在一些部位还有从他们爆裂开来的皮肤里拱出来的像小山丘一样的大疙瘩。
他们很快地逃开这些尸体。那不是死亡驱赶了他们,而是他们从尸体脸上读出的一种莫名其妙的威胁感,好像一种可怕的东西隐身潜伏在无声的空气里;一种他们说不出来是什么,但是却正是它充满着难以名状的恐惧。
突然,他们开始奔跑起来。荆棘丛剐伤了他们,但是他们仍不顾一切地跑,几乎是脚后跟踢着脚后跟。
跑在最后面的是一个英国人,当他靠在一片灌木丛旁边,想要跑开的时候,他不自觉地看了看周围。在那儿,他好像看到在一棵大树干的后面站着一个小的黑色人影,就像一个穿着丧服的女人。
他叫他的同伴,指给他们看那棵树。但那儿什么也没有了。他们嘲笑他,但笑声听起来那么地沙哑。
最终他们回到了船上。小船把他们带回到甲板上。
他们就像恪守一个秘密的约定似的只字不提所看见的一切,好像一个什么东西堵住了他们的嘴。
很晚了,船上的人回到甲板下的吊床上睡觉。其中的六个男人挤在一起睡,只有船长独自睡在甲板下面的舱室里。中国厨师的吊床则放在船内的炊事间。
当法国人从甲板上回来时,他看见爱尔兰人和英国人撕打在一起。他们在箱子之间滚来滚去,因愤怒而打得面红耳赤。其他的人则站在周围观看。他问身边的一位葡萄牙人打架的原因,回答是英国人把爱尔兰人补长筒袜的毛线走了。
后来两个人停止了打架,他们坐在舱室内的墙角里一言不发。
最终所有人都躺回了吊床上,只有爱尔兰人收起他的吊床到甲板上去了。
穿过甲板上的舱室入口,在斜桅和缆绳之间可以看到吊床投下的黑色阴影,它随着船的微微颠簸来回地摇荡着。
这个夜晚充满着沉闷、忧郁的气氛,浓雾和令人窒息的水汽笼罩着整条船。
所有人都已经进入了梦想,周围静的可怕。沉郁的呼吸声听起来就像是从远处一个沉重的黑色棺材盖下发出来的。
法国人想强迫自己不去入睡,可是渐渐地他感到自己好似被一场徒劳的斗争弄得疲劳不堪,他的眼前出现了一些幻影:一匹小马,几个戴着巨大的老式帽子的男人,然后是一个胖胖的荷兰人,他的翘胡须又长又白。接下来是几个小孩子,在他们后面似乎有辆经过小巷驶入朦胧天色中的大柩车。
他睡着了。在最后一瞬间他有种感觉,好像有个人站在墙角后面目不转睛地凝视着他。他想再次睁开眼睛,可是一只粗壮的手将它合上了。
黑色的船下长长的波浪荡漾,整片的原始森林把它的影子洒在几乎没有亮光的黑暗里。船深深地陷入了黑夜之中。像黄色头颅的月亮露在了两面旗子中间,只是稍稍一会儿的工夫发出了亮光,它便消失在浓雾里。有时候它还出现在飘过的云雾之间,但却小而模糊,好似瞎子可怕的眼睛。
突然一声惊叫划破了夜晚的宁静,锐利地犹如斩首的刑具。
惊叫声从船长的舱室后面传来,可是喊声是如此之响,好像它就发生在人们身边。所有的人都从睡梦中惊醒,在半黑暗中他们看到彼此苍白的面孔。
接下来是几秒种的宁静。突然响亮的叫声再次响起,持续了三次。喊声在夜晚的深处 — 山崖的某个地方 — 发出了可怕的回音。然后又一次,这次很远,听起来像死去时的大笑。
人们想把灯打开,可却摸不到。他们只好重新回到吊床上,像瘫痪了似的直立地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几分钟后他们听到甲板上有吧嗒吧嗒的脚步声,然后脚步声经过他们的头顶,现在他们看到在舱室门口有一个影子。影子越来越近。当他们睁大了眼睛彼此瞪视的时候,突然从最前面的爱尔兰人的吊床那边传来死亡般的大声呼叫,接着是临死前艰难的喉中呼吸,越来越短,最终只剩下颤抖的回音和死一般的寂静。
瞬间,像马来人胖脸蛋的月亮挤进门缝里,照在楼梯上,极其耀眼,却极度苍白。
他们张大了嘴,颌骨因恐惧而抖动。
其中的一个英国人想试图说什么,可他嘴里的舌头却卷在后面,拢在了一起。突然舌头却又像红抹布一样长长地吊在他的下唇上,动弹不了,他怎么也收不回这僵住的舌头了。
所有的人额头煞白。极度的恐惧使他们的额头上集满了大滴的冷汗珠。
这个夜晚呈现出异样的天色,沉下去的大片月光撒在舱室的地板上。在水手的手上时而出现古怪的图形,古老的象形文字,三角星座,五角星以及骨架或耳朵里长出大蝙蝠翅膀的骷髅。
月亮渐渐地沉了下去。就在月光将在楼梯后面消失的那一瞬间,所有人都听到从船上的炊事间内传来苦涩的叹气声,然后他们又清清楚楚地听见像老人们聚在一起时低声咯咯笑的声音。
今晚的第一次拂晓展着可怕的“翅膀”越过了天空。
他们看着彼此灰白的面孔,战战兢兢地从吊床上爬下来,哆哆嗦嗦地转移到甲板上。
舌头吊在外面的英国人最后一个爬到甲板上。他想说什么,可是却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他指着他的舌头,试图让它卷回去。其中的一个葡萄牙人用他已发紫的手指按住英国人的舌头,强使它缩进去。
所有的人战战兢兢地挤在船舱口前,恐惧地窥视着逐渐变亮的甲板。这没有一个人,只有那个爱尔兰人的吊床像个巨大的黑色香肠一样在晚风里晃来晃去。
仿佛被什么吸住了似的,他们全身的关节开始慢慢向着吊床的方向移动。没有人呼唤这个爱尔兰人,因为他们知道不会有人回答。每个人都想尽可能地延长恐惧的到来。但他们还是到了那里。他们伸长了脖子凝视着垫子里一团黑色的东西 — 羊毛被单一直盖到他的额头上,他的头发垂在太阳穴上,只是它不再是黑色,今晚它变成了雪白色。一个人把被单从他的头上揭下来,他们看见一具尸体,苍白的面孔上一双狰狞的眼睛瞪视着天空。额头和太阳穴上密密麻麻地布满了红色的斑点,鼻子底还有一个像肉瘤似的紫色的大疙瘩。
“这是瘟疫。”是谁在说话?他们不愉快地看了看彼此,然后迅速地退出了死亡危险区。
突然所有人都如梦初醒:他们将要死去。一个可怕无情的隐身人已把他们握在了手里,他只是现在暂时不在这儿而已。但是只需一瞬间的工夫,他就可以来到船上,爬到桅杆后面;他可以眨眼之间就从舱室里冒出来,露出他阴森的脸,疯狂地在甲板上猎取他们。
每个人对同病相怜的船友都莫名其妙地愤怒起来,连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他们分散开来。其中一个站在船上的小艇边,水面上反射出他苍白的面色。其他人随便坐在甲板长凳上,谁也不说话。但是他们却坐得很近,以便危险临近时可以一起逃跑。可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但所有人都清楚,这个敌人就潜伏在这里,窥探着他们,他坐在某个地方,也许在甲板上,在他们中间,像一条看不见的白龙正在用颤抖的爪子摸索着他的心脏,然后喷出有毒的气体。
所有的人都感觉自己像患上了病,头脑发涨,眼神发愣。整艘船好像开始摇晃、摆动,时快,时慢。他们看着难友在黑暗中发青的脸,似乎他们深深凹下去的面颊上出现了可怕的灰色斑点。他们想:或许其他人已经死了,只有自己还活着。这个想法让他们更加惧怕死亡,冥冥中好像有只冰冷的手从空气里伸出来要抓住他们似的。
天渐渐亮了。
在灰色的海面上、岛上,到处都布满了灰色的浓雾。潮湿、炎热、令人窒息。一个小红点像燃烧着的眼睛出现在了海岸线上。太阳升起来了。
等待的煎熬驱使着人们离开了自己的位子。
现在要做什么呢?人们必须下船,吃些东西。但是,他们想,也许要踩在尸体上过去…
从楼梯那边传来狗的低叫声。人们先看到了狗的鼻子,然后是躯干、头,但是狗嘴上叼了个什么东西?忽然四个男人同时发出沙哑的惊叫声。原来那是老船长的尸体。他的头发、脸和被脏睡衣包着的肥胖的躯干露在了外面。他的尸体被狗拖到了甲板上,舱室楼梯的前上方。他的脸上同样呈现出可怕的红色斑点。
接着,狗丢下尸体,跑了。
忽然,人们听见从远处的角落里发出很大的咕哝声,狗又从后面窜出来,向前跳了几步。当它走过桅杆的时候,突然停下来,四脚朝天地躺在地上,好像有个无形的东西无情地束缚了它的利爪。它的眼睛像两个把手似的突出眼眶,舌头吐了出来。仿佛什么东西堵住了它的咽喉,它艰难地喘息着,在最后拼命挣扎过后,它便一命呜呼了。
与此同时,法国人听见他旁边有清晰的吧嗒吧嗒拖着脚走路的声音,恐惧就像一把坚韧的锤子敲打着他的头骨。
他想闭上眼睛,但怎么也闭不上。他不再是他意志的主人。
接着脚步声到了甲板上直逼向葡萄牙人。他背靠着船体,两只手紧紧地抠住舱壁。
他想逃跑。可是他早已没有力气去使唤这两条腿。这个看不见的东西把他牢牢地拴住了。他想用力把嘴张开,可是却结结巴巴地只发出微弱的声音,这声音就像是从远方发出的呼叫:“妈妈,妈妈。”
他的眼睛黯然失神,脸煞白,肢体也痉挛起来。他倒了下去,额头重重地撞在了甲板上。
这个看不见的东西又拖着它蹒跚的脚步继续向两个英国人走去。相同的命运在这两个人身上重复上演。极度的恐惧令他们发出最后的嘶叫:“妈妈,妈妈。”然后便断了气。
“现在该轮到我了”,法国人想。可是什么也没有发生。周围一片寂静。他孤零零地一人站在死人堆里。
上午已经过去了。他仍站在原地,脑子里只有一个问题,那就是它什么时候来。他的嘴里只机械地重复一句话:“它什么时候来?它什么时候来?”
浓雾渐渐散开。接近正午的大太阳把海面照射成一个巨大的银盘子的形状,它犹如第二枚太阳也发出耀眼的光芒。
周围一片寂静。空气里布满了热腾腾的蒸汽,好像就要煮沸了。大滴的汗珠顺着皱纹流到他苍白的脸上。他感到他的头被太阳照射成了一个巨大的火塔。他仿佛看见他的脑袋往天上生长,越来越高,越来越热。但是在他的脑袋里面,似乎有一只白蜗牛正慢慢地爬在旋转楼梯上,楼梯的最后一层消失在炽热的阳光里,而蜗牛潮湿的尾巴还在他的嗓子里盘绕着。
他有一种模糊的感觉,没有人会在这么炎热的天气下存活。
忽然“砰”的一声,有人用一个热棒子击中了他的头。他倒了下去。“这就是死亡”,他想。他躺在了灼热的甲板上。
突然,他醒过来。他觉得有个低声的笑消失在他后面。他看到船在行驶。船上的白帆鼓起来了。但是没有风,一丝微风也没有。大海白得如明镜,又像炽热的地狱。正上方的太阳像一个被溶解了的巨大的热铁块,把它的火焰贴得到处都是。空气似乎也燃烧起来。在很远的地方有一些蓝点,那是他们到过的岛。
突然,惊恐向他袭来,好似一只千足虫迈着它冰冷的脚穿过他的血管,死死地盯着他。
在他前面躺着死去的人。他们的脸朝着上方。可是谁把他们的脸翻过来的呢?他们的皮肤呈青紫色,煞白的眼睛注视着他。开始腐烂的皮肤将他们的嘴唇拉开,一种阴森的笑容呈现在两边的面颊上。只有爱尔兰人的尸体平静地躺在他的吊床上。
法国人想试图让自己站起来,但不可名状的恐惧使他虚弱无力。他的双膝软了下去。现在,他知道,它要来了。在桅杆的后面站着什么东西——一个黑影。现在黑影拖着它的脚穿过甲板,站在了舱室顶的后面。接着它又向前走近了几步。他看到一个穿着旧式黑衣服的老女人,她白色的长发垂在脸的两边,插在这张苍白老脸上的一双眼睛像颜色模糊的扣子似的,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她的脸上布满了紫色和红色的脓包,额头上有两个像王冠似的红疙瘩,一顶白色的女士帽遮在它们上面。她的黑色钟式裙发出沙沙的声音,她走向他。他绝望而本能地伸出手脚自卫。他的心脏停止了跳动,再一次摔在了地上。
现在,她已经走得很近了,他能看到从她嘴里喘出的气息。
他想再次阻止她。他的左臂已经瘫痪了。有什么东西强迫他不能动弹,似乎一个巨大的物体紧紧地握住了他。但是他还没有放弃挣扎。他用右手使劲将它甩开。
他无意识地在甲板上跌撞了几步。他看见,在死者的吊床前有条粗大的连接斜桅底部和最前面的船桅的绳子。
他爬了上去,环顾四周。
但是,瘟疫紧追不舍。现在它已经到了最下面的木条梯子上了。他必须继续向上爬。但是瘟疫比他还要快,它要抓住他。他急忙用手脚同时抓住绳子,摇摇晃晃地往上爬,一只脚陷在了绳线里,他把脚拔出来,继续向顶上爬。可瘟疫也只离着几米远。他沿着最高的横杆爬行,那儿的末端是一条绳子。他爬过去,可是绳子哪去了?那儿什么也没有。
他的下方是深海和甲板。直对着他的就是躺着的死人。
他想回去,可是瘟疫已经到了横杆的那一端,它像一个老水手似的在横木上摇摆着向他飘过来。
现在只有六步远。还有五步。他轻声地数着,因死亡的恐惧,他的颌额在强大的痉挛下居然无法合拢。三步、两步。
他向后退,手在空中摸索,试图握住什么东西。可是他两手一松,就从横杆上摔到甲板上,头撞在了厚木板上。他头颅粉碎地躺在了那里。
一场黑色的暴风雨很快地从东方袭来,逼近平静的汪洋。太阳躲进厚厚的云层里,像一条头巾盖在了死人的脸上。几艘大型的中国式帆船从朦胧月色中驶来,它们在暴风雨来临前鼓帆航行。船上燃起火红的灯光,发出雷鸣般的汽笛声。有艘船从它们旁边驶过,就像一个恶魔飞行时投下的巨大黑影。在甲板上站着一个黑色的人影。在火光的照耀下,她好像在不断长大,她的头慢慢地越过桅杆,她强劲挥舞着胳臂,就像在狂风中煽动翅膀的鹤。云雾中出现了一个灰白的空穴,那船径直驶入了这个可怕的空穴亮光里。
—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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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绿毛水怪
作者:王小波
豆瓣评分:9.1
出版社: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
出版年份:2018-6
页数:181
内容简介:
王小波短篇小说集,其中同名小说《绿毛水怪》是王小波小说处女作,可以一窥作者创作的源头及其后的发展走向。小说中肆意的想象力、幽默的调侃以及人对自我意志的彰显,是作者zui突出的写作风格,也是一以贯之的精神内核。小说《绿毛水怪》也是王小波和李银河的定情之作,其间洋溢的强烈诗意,令人看到小说和杂文之外的另一个王小波。
作者简介:
王小波(1952—1997)
1952年生于北京。1968年到云南插队。后在山东转插,做过民办教师。1973年在北京当工人。1978年考入中国人民大学本科,1986年获得美国匹兹堡大学硕士学位。1988年回国,曾在北京大学、中国人民大学任教。1992年辞职,成为自由撰稿人。
③ 下雨天(短篇小说)
未尽傍晚,李姨在街边的摊子早早的收了,比以往来得早。车铃声愈发繁忙,转眼又过去了几刻时辰。
一股恶风卷来,天空本就是阴郁的,更像极了幽灵的沉闷。敲响了冰男一样的莱辛顿的声音。
……
水流顺着下水管道的接口,洗刷而下。街边人流越来越少,只是稀疏的。更多的装载在温室的“箱子”里面做避风港,或疾走奔亭,迈开着大而匆忙的步子,向前奔走而去,一并潮湿的额头滴着往下流而不止的水滴。
她看样子刚从公司出来,用一只手托着名牌的皮包遮住褐黄的头发,迈着小碎步奔跑着来到车站。高跟鞋上粘留着一簇崭新的泥泞,走上站点,忙轻甩一下微湿的卷发,身上散发着透着雨水的迷人香水味。
天已经玄高而暗黑状,阴冷冷的。
“借过。”他也刚下班,头发已经全被雨水浸泡,不住往下滴水,发黄的镜片已渐渐模糊,他掏出一张褶皱的纸巾反复擦拭。这鬼天气,潮湿的阴雨,来得太过突然。他的褐色旧西服衣领已黏贴在他的旧衬衣外面,呈一滩绿色的形状。
夜,成了当下愈见形成的字眼,本就黑色的天空已是愈加的可怖,可以想象的斑斓色彩已是黑的,深黑,暗黑,极黑色的。
这是一个破旧 的车站,只有一班27路和30路车,却往往姗姗来迟,便是鲜有几个有耐心的人来等的,也要望车兴叹。今天这里站了6个人,形态各异,各有心事,不过也尽多的只是低头摆弄着自己的别有标志的手机来解闷,抑或只是消遣陌生人之间目视之后颇为尴尬的窘状之故。
现在只有三种声音,汽车飞逝而过溅起的雨水声,尾气声,剩下的就是他们的手机键按在指尖的声音。这玄高的暗黑色调下,只有两种光亮,一种是车站边昏暗的一丛丛陈旧斑驳的路灯,千篇一律的,再者就是这手机散发出来的迷人的荧光,倒是流光溢彩。
他们只是在等车,沉默着,低头看着那极小的屏幕,或者只是抬头观望着从远处驶来回往家里的班车。这里,谁也没有因为这一场突然的雨而准备雨伞,必然只能这样在这破旧的车站下苦苦的等待。这儿,只是谁也没开口,在这雨水声中更加沉重而严肃,连带他们挂在脸上同样严肃的冷色调的表情。
七点一刻,班车未履行半个小时时辰的预约。他们也只是各自愁怨着,却又淡定着看着一切,谁都是默然的,没有启动一丝嘴角。
“真恶心!”一男子悻悻地,烟嘴上和着鼻子里面随口吐出的烟气,朝前边的水泥地上吐了一口水,随着雨水的顺流,被拉直了曲线的形状流进下水道去了。男子踱了几部,把烟蒂随手一扔,微弱的星光在雨水声下瞬间熄灭。终于整了整衣襟,把它竖起拉高,迅而盖住头顶,顿住几秒,于是跨出车站,向前冲去。“哦——,啊——”,远处传来他欢快的,放浪形骸的歌声,在雨水下肆意奔跑。
“这车还来不来了!”又有人埋怨着。她依然优雅地侧着半边脸站在那里,脸上清雅的淡妆在微光下更加朦胧,手捂着挎包,时而轻甩一下她的头发,弥漫着香水的味道。他整理了一下他的三七分头型,散发着诗书儒雅的气质,紧接着擦拭了有些被雨水浸润的镜片,继而不发一言。车站是目前最好的避风港,只是车未来,待在这里能避雨何时都是未知数,目前看来这雨是难以停歇一下了的,因为雨水已经侵进了车站前缘的三分之一了。
一个男子冲了出去。并没有影响他们始终如故的表情。
这站只剩4个人。
他拿着手机,按了几个键,又放进口袋。衬衣已潮湿不堪,旧得发黄,在褐色“绿”外衣的映衬下更加暗淡。他轻扶了一下镜片,整一下被打湿的衣领,把西服外套吃力地脱了下来,抖落几下,折好盖放在手臂上。
车站的坐栏上,已被雨水打湿了一隅。有两个少年坐着,学生模样,穿着同样颜色的黑白校服,长着青春的痘印,一脸的稚气。一个男孩,一个女孩。
车站上站着他和她,坐着他和她。
现在还是很闷,还有些许阴冷,不仅仅是天气。他和她没有说话,男孩和女孩也只是各自坐在一旁,只是静静地看着书,不发一语。下雨天,总是莫名拉开了距离,雨的黑夜就像失落的情绪一样,总是低沉下去。谁也不想出来,在外面的人也尽可能想早点回去。
她用纤巧而娇弱的手掏出手机,手机上面套着美丽的壳子,挂着一颗玉坠,在夜的昏暗灯光光亮中显得耀眼的迷人,和她一样,似独一无二的夜明珠,显得高贵而高傲的样子。她一手轻捋着有些打湿的发梢的边角,散发着香水的味道。她浏览者手机的屏幕,不紧不慢,一时对着那小屏幕上的字眼露出温暖的甜甜沁人的微笑。
看来又是一个淫雨霏霏的晚暝,街上除了车水,已然没有多少行人走过。
“您好,先生?”她的声音很轻,温柔的轻声,如细雨一般,在雨声中让人没有察觉。她走近他,有些冒昧的问道。
他抬起头,虽有些一时的茫然,但还是抬起头镇定了一下。手臂挂着叠着的外衣,扶了扶发黄的镜框,“您好。”他微笑着对着她,回应着一时有些的浮现出来的尴尬。
“先生,可否借你的手机用一下呢。”她优雅地微笑着,淡淡的妆容上面挤出一个美丽的酒窝,“一会就好,我的手机快没电了。”说完,她拿出自己那部泛着翡翠颜色的手机,上面显示“电量不足”的图片信号。
“当然可以。”轻声会意地说完,他从自己口袋掏出自己的用了3年的有些掉漆的旧式手机,“哦,这手机键有些太硬了,不知道你习不习惯。呵呵。”他的声音很温柔。
“没事,我只是发个短信。”她收起自己的手机,上面吊着一根玉坠,是雨水形状的,又像一滴失意的眼泪,总之很精致。
“谢谢。”她接过他递给的手机,捋了一下头发。
“不好意思,我用的不太习惯,呵呵。”她会意而尴尬地微笑,“你的手机,我不知道怎么发短信符号。”
“哦,没事,我帮你调整一下。”他指着自己的手机,“喏,按这个键好了。”说完他比划着。
“给,麻烦你了。”她用完以后,回应一个抱歉的微笑,像一轮浅月。
“没事。”他也微笑着。
不过,接连好几分钟,他和她客套以后,又各自等着车,收回笑容,不言一语。
雨水打湿了夜的色彩,夜的眼睛走进不了每个奔波在外人的心田。现在,他们在这里等车,除了27路和30路,连出租车也没有。
她还是淡然地优雅的站着,他却翻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时间,脸上挤出一丝焦虑来了。
“叔叔。”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只见是坐在车站一角的女孩拿着一本几百页16开的厚厚的习题集,指着一道习题。那书本在她稚嫩的手上显然有些不搭调。
“你好。”他笑着,甜甜的,很是斯文。“这道题的答案是‘康德’,德国的哲学家。”
“好的,谢谢叔叔。”她回应一个小女孩美丽无邪的微笑。继续坐在那里。
“叔叔,还得麻烦你。这道几何解析我也不会。”小女孩又走了过来。
他仔细端详了好久,像两个世纪一样,“对不起,我也不会。”
他走了过去,“不好意思,姑娘。这道题可否麻烦你一下。”他指着刚才那题几何解析问她。
“你好。”她刚从严肃的眼神神游出来,微笑着回答,“不好意思,我也不会。呵呵。”露出无奈的酒窝。
“好吧,算了。”女孩会心一笑。继续看着习题。
她微笑着看了他一眼,他收回他的目光,迅速的。
“对了,请问你是教师吗。”她突然这样主动地问他。
“是啊,你怎么知道……”他支吾着,疑惑却又会心地说。
“看的出来,你很斯文,穿着得体方面。”她轻声地说,但音量不像最开始那样怯生了,更放得开些。
“哦,是吗?”他故意调侃到。
“是啊,你是教什么学科的呢?艺术?”她微笑着问。
“不是,教哲学的。”
“那是学问,嘿嘿。”她这次却是傻傻的笑,有些可爱。“你喜欢康德?”
“是的,读过他的‘三大批判’。”
“你喜欢德国的古典哲学?还是古希腊的……”
“你也喜欢哲学?”
“以前选修过这门课程,不过后来我读的是英语。”她笑着说。
“对了,有纸巾吗,我鞋子沾满了污泥。”她补充道。
他从挂在手臂上的旧西服口袋里面掏出一张被挤压过的崭新的褶皱纸巾。
他们俩现在显然聊到点子上了,像是久别的校友和知己,雨还是一直再下,却不知天色是越来夜晚了。已经又过去一刻了。
“姑娘,你后来出国了吗?有教英语吗?”他扶了一下镜框,正襟说道。
“出国了,不过没有教英语,我现在开了一家玉石店。”
“真好,我三十了还没出国,最想去德国,不过看来只能一辈子在祖国扎根,奉献我的青春,呵呵。”他像是羡慕,又像是自嘲。
“没事,三十而立,才刚刚开始呢。”她笑着说,用纤细的手指指尖划过发丝。
“那姑娘芳龄几何呢?哦,不好意思。”他歉意地收回这句话。
“没事,我今年27了。”她笑得有些爽朗,完全是两个人了。
他们俩聊得越开心了,这沉闷的车站显露出一丝快活的空气来,那边男孩女孩也坐在一起探讨这题目,有说有笑,此时同样的黑白校服显得很是搭调。车站上的灯光还是有些昏暗,不过却显得一丝暖色调的彩色。
据我这个局外的看观所知,他在一所大学任教哲学,因为生性不善健谈,至今未婚,她经营这一家玉石店,嫁给了一个商人,婚姻美满。而男孩女孩是同班同学,却很少一起说话。
“曾经他送给我一件名贵的玉佩,我很开心,是当时我最幸福的时刻,远比当时送我钻戒要激动万分,你知道吗,美石为玉,玉体现了一个美人的气质。他从来都很爱我,你说我该送他一份什么礼物好呢……其实,我与他相识,是在一个雨天的邂逅……”她述说着她美丽的爱情,在谈及她的商人爱人的时候,她满脸的幸福,他却只有侧耳倾听,完全搭不上话了。
“他叫Michaelson,是我在美国认识的。”
“他不是……”
“他是华人,很有才气,和他一同经营着玉石生意,不过他有一家公司。”
“好吧。”
……
雨水已洗尽铅华,夜的眼依然没有睁开,又过去了一刻钟。水流顺着下水管道的接口,洗刷而下。街边人流越来越少,都鲜有几个人了。
雨水声外,响起优雅的华尔兹,一个女子在悠扬而高贵的音乐声下,在一边靠墙的圆桌上坐着,她穿着崭新的晚礼服却一脸怯感,不停地拨弄着戴着绸缎的丝网手套的手指,有些不自在。
没人注意那个女子,这是一场学校的联谊会。
“美丽的小姐。愿意跳一支舞吗。”一个梳着整齐头发的男子突然出现在女子的面前,让她很是诧异。男子并不高大,却很俊朗。
女子伸出了纤细的手,脸上印出了一丝绯红,微低着头,偷偷地看了男子一眼。
男子是女子的学长,她第一次对一个男子动心。在圆舞曲的钢琴声中,女子扶着男子的肩膀,有些哆嗦,而男子轻搂着女子的细腰,优雅自然。
“哦,对不起。”女子不小心踩了男子一脚。一个靠身倾斜的动作,男子扶住了女子。
“没事吧。”男子轻声的安慰道,“没事,这琴声优美,正如你如玉的美人的琴音。是在雨水下一滴美丽的哭泣的化身。”
她一脸错愕,又回到这黄晕灯光下雨水的场景,想起了和Michaelson的初始到相恋的记忆,又是一个雨天。她没有看他,他正拿着手机,看着时间,又焦急地看着远方。
灯光显现出一层濛濛又似朦朦的诗意,男孩和女孩在轻声朗读。灯光愈发的亮了起来,她听到了华尔兹的音乐舞步,那是和Michaelson的圆舞曲,宴会上一曲邂逅,在灯光下,愈加迷眼的记忆让人睁不开悸动的心来。
“嗨,你们上不上车。”司机鸣着汽笛喊道,有些怒鄂。公车的车灯照着车站有些刺眼。
晚上7点3刻,只见30路公交缓缓而来,已经停下了几秒,有些破旧的磨擦声划过地面。他笑着对她说:“终于来了。”
男孩和女孩笑着聊着共同话题,走上了车。他也快走上了车。
“你怎么不上车呢?”他疑惑地问。
“你先去吧。”她微笑地说。
“不是,你不是在等车吗?”
“是啊,我在等我爱人。”她继续回以一个微笑。
“好吧……”他走上了车,挥一下手,她只是在旁边看着,却没有理会。一辆27路公车也一并驶过,在30路车后门。不过,她的目光不在这里,只见一辆干净整洁而又散发着低调气质的小型汽车驶来,停在车站旁,里面是一个绅士模样的穿着得体的年轻男子,她走了过去。
“Michaelson!怎么这么晚?”她抱怨道打开车门,有些撒娇地笑起来,甜甜的一个酒窝。
车开走了,车站没有一个人,留下一股雨水的迷人香水味。
雨水打湿了每个人过去与归去的记忆,保留在一个箱子里。以后,谁都不会晒在外面。
第二天,天空阴冷冷的。
未尽傍晚,李姨在街边的摊子还摆放在那里,和往常经营的时间一样。
又是一个下雨天,他打着伞下班了。男孩和女孩打着伞结伴而行。
照例又下起了雨,这次他和她又遇上了,散发着雨水的迷人香水的味道,留在雨水的空气中。只是都打着伞,不像昨天没有带伞的奔忙。默默行走,走近了,他准备撑高一下雨伞,轻提着手,准备打声招呼。终于擦肩而过,谁也没有知会,或者问个寒暄。他往车站走去,她却没有,往相反的方向走去,渐行渐远,只留下一股带着雨水的香水味。
这里的下雨天,打起了雨伞的人,越来越多,各自撑起一个世界。不过都是陌生人,都是过客。
——写于2014-5-18
④ 求短篇小说《幸运草》据说很感人 是一名初中生的真实故事拜托了各位 谢谢
小时候,家门前有一簇绿油油的三叶草。据说,有四瓣叶子的三叶草能带给人幸运所以就叫它幸运草。于是我就找呀找……终于找到了一株,我将它捧在手心,希望它带给我幸运。没过多久,它便开始枯萎了,可脚旁的三叶草仍然那么翠绿。于是,我便不再采摘四叶草。站在屋檐下,看着在微风中不住摇摆的极少数四叶草,我觉得,不摘它,便是我给予它的幸运。 烈日当空,我和哥哥把弟弟打发给邻居带着,背着妈妈去小溪里摸虾。我们俩打着小赤脚提着小水桶唱着儿歌,迈向清澈的小溪流旁。我兴奋得跳进了水里,开始摸虾,哥哥却不停地喊:“妹妹,小心点,小心点......”我却满不在乎,兴高采烈地玩水。哥哥就紧跟在我的后面,生怕调皮的我会出什么事。突然眼前一亮,看见一只很大的虾,就奋不顾身地往前扑,哪知一不小心却跌入了深水区,我痛苦地挣扎着,不停地喊:“哥哥,哥哥,哥哥救我……”哥哥心急如焚,箭似的朝我奔来,水花溅湿了他的衣服,溅湿了他的全身,他依然不顾一切地朝我奔来。水底的一块小石头绊倒了他,使他重重地摔在小溪里,顿时,鲜红的血染红了清澈的溪水,我快不行了,已经没有力气去呼喊哥哥,眼看着我即将沉入了水底,哥哥连滚带爬地逆着水流,忍着疼痛扎进了深水区。他用尽了浑身的力气将我往上扶,我抓住了旁边的水草,一点一点地往岸上爬,哥哥用最后的一口气朝我喊:“妹妹,别回头,不要管我,快爬,妹妹……”我的头依旧不听使唤地往回看,只看到哥哥的一只手还在水面,慢慢的,慢慢的沉了下去。我的泪水止不住地涌了出来:“哥哥,哥哥……”我无力地趴在岸上,撕心裂肺地哭喊着,心里产生着巨大的恐慌,顿时不知所措。踏着黄昏,我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了家里,横冲直撞地找妈妈。我闯进了妈妈的房间,大喊:“妈妈,哥哥溺水了,哥哥溺水了”。正在喝茶的妈妈,“碰”地一声将手里装满着热腾腾的茶水的杯子掉落在地上,猛地站了起来:“什么?在哪里?快,快带我去。”妈妈和乡亲们随我来到了哥哥溺水的地方,齐心协力将哥哥捞上了岸,我几乎不敢相信这是哥哥:惨白的嘴唇,湿漉漉的一身,我扑了过去,号啕大哭:“哥哥,哥哥……”乡亲们使劲儿地把我拉开,说尸体不能放这里,得赶紧抬走,我努力地反抗着,尽管大人们的手勒红了我的手,眼泪,鼻涕,口水,都混合在了一起,即使这很恶心,一向洁癖的我已不在乎了,仍旧拼命地挣扎开大人们那粗壮的双手,拼命地哭喊:“哥哥,我要哥哥。”旁边的妈妈,显得如此的镇定自若,我知道此时的她,心早已碎了。事后,妈妈并没有把这件事情怪在我头上,她什么话都不说,沉默地过着每一天,我每天也都活在良心被谴责的日子里。我很幸运,很幸运有了这个哥哥,可哥哥却永远地变成了回忆。日子一天比一天难过,爸爸妈妈的争吵,自然也日益增多。弟弟还小,或许是我们三个小孩子感情好,每天弟弟都会对我和妈妈说:“哥哥呢?哥哥在哪里呢?”一声声的呼唤,唤动着我的心,唤碎了妈妈的心。一家人学会着慢慢的去忘记,忘记这个纯真善良的哥哥,即使表面上说我会忘记他,面对着良心的谴责,我怎能忘记?他一直活在我的心里,每次受到欺负了,我都会想起哥哥。夜是如此的宁静,今夜,泪水又浸湿了枕头。 爸爸对哥哥的思念,由心碎转变成了发泄。每当妈妈稍微做错了一丁点的事情,就得破口大骂。这天,爸爸去出差回来,妈妈一个人顾着店里的生意,甚至一个人扛了几十包一百来重的化肥,这对一个中年妇女来说,是何等的困难。然而爸爸也劳累了一天,心里很恼火。我还小,不会做饭,就帮妈妈把火升好,为了店里的生意,妈妈来不及做饭,此时的爸爸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了,便勃然大怒:“饭呢?怎么还没做好,都什么时候了……”妈妈轻声说:“今天店里太忙了,没来得及做饭,你等下,我现在就去做,很快的。”爸爸不耐烦地说:“早就该做了,现在才去做,算了你做吧我不吃了,等下还有事情要我处理。”说完转身就走。顿时妈妈脑子也充满了怒火,伸出右手指着爸爸说:“你这什么态度,今天生意真的很忙,饭来不及做,你等下就是了,何必这样对我说话,对这个家你不耐烦了?每天都是早出晚归,你在这个家里一天才带多长的时间?”爸爸心不在焉顺口答了一句:“是,对这个家我已经不耐烦了。”接着就是爸爸妈妈的对骂,我不知所从,一个人愣在墙角,看着爸爸妈妈的对骂,听着弟弟的哭闹声,我好害怕,我好害怕啊。已经深夜了,大家都没有吃饭,我洗漱好带着弟弟回房间里乖乖地睡觉。虽然隔着一道墙,我还依稀听到爸爸妈妈的争吵,又时不时地传来打破东西的声音,我抱紧弟弟,对弟弟说:“啊乖弟(我的小名叫啊乖,弟弟就叫啊乖弟)别怕,爸爸妈妈在做游戏哩,快快睡吧,明天姐姐给你糖吃。”于是弟弟很听话得在我的怀里睡着。伴随着争吵声以及恐惧的心理,我疲惫不堪了,渐渐地进入了梦乡。第二天天亮了,我却发现妈妈不见了。只看见爸爸的货车缓缓地驶去,是爸爸又开始了新的一天的工作,我在窗口静静地望着爸爸远去的货车,不禁泪水模糊了双眼。妈妈啊妈妈,您到底在哪里啊?啊乖好想你,啊乖弟也好需要你啊!我不能哭,我不能哭,在弟弟面前我要树立起一个做姐姐的好榜样,我要坚强,今天起我就是家里的小小家庭主妇,我要把家里打扫得干干净净的,我要尝试着为家里做饭。可一切的幻想都破碎了,晚上爸爸回家,厉声对我说:“你好好呆家里照顾好弟弟就行了,其他的事情你不用插手,我要去找回你们的妈妈,听到了没有。”我抽泣了一下,点了点头。希望爸爸早日找到妈妈。过了一个星期左右,我和弟弟吃了一个星期的方便面,终于看见爸爸带着妈妈回来了。在这一个星期之中,爸爸受到了极大的凌辱,亲戚骂他无能,舅舅阿姨说我妈妈嫁错了人,外婆骂他窝囊废,要他把女儿找回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还打了我爸爸几个耳光,爸爸还一直赔不是。而妈妈这一个星期之内又是怎样过的呢?吵架的当天晚上,妈妈称家里人都睡了,就偷偷起身,拿了一件衣服离家出走了,她连夜赶路,目标——我阿姨家(我阿姨家离这里有十里的山路),荒山野岭,农村的冬天格外的寒冷,很难想象妈妈是如何摸黑走到阿姨家的。天亮了,妈妈疲惫不堪地来到了阿姨家,便向阿姨借了几百块钱,住了两天,之后就动身前往大城市里找住在城市里的亲戚。妈妈虽顺利地找到了他们的居住地,住在了城市里(这是农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可她却仍旧每天以泪洗面。后来亲戚知道爸爸一直在苦寻妈妈的下落,就偷偷地把消息告诉了爸爸,爸爸得知后,火速前来乞求妈妈回家。爸爸来到了妈妈的面前,语重心长地说:“老婆,我错了,请原谅我,我……”妈妈背对着爸爸,不停地擦眼泪,一会儿便转身冲进了房间,将爸爸关在门外,给爸爸吃了个闭门羹。爸爸不停地敲着门,不停地说:“我错了,你开开门啊,你听我说呀……”房间里的妈妈早已泣不成声,浑身无力地坐在了地上,背靠着那扇门,任凭爸爸怎么敲怎么劝说都无视着。后来远在农村的乡亲们也都纷纷赶来了,经过大家的努力劝说,妈妈终于同意回家了。妈妈回家了,我却发现妈妈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了,脸上还有一块淤青,显然是那天晚上和爸爸吵架造成的伤害。不过一家人总算是团聚了,我很幸运,经历了这些事情,我将更爱我的家。 春天了,不知不觉地,发现我家门前的幸运草格外的翠绿,微风中,让我感觉到了我很幸运,让我感觉到了幸福的气息,又似乎有一种莫名的伤感。
⑤ 猫武士短篇小说《枫荫外传》
主要人物
琥珀色与绿色相间眼睛、橙白相间的母猫,因为仇恨而蒙蔽了双眼,游走在黑森林的深处。
深棕色虎斑公猫,在七部曲中,失去自己身体之后,遇见了枫荫,被掌控在她的爪下
枫荫躺在黑森林的窝里。自从那次与族群大战以来,黑森林的元气损伤了不少。而且,藓掌还独自称帝,日渐嚣张。
“喂!枫荫,族长让你出去狩猎。”一只黑猫在枫荫的窝旁边喊。
枫荫呸了一声,站起身,抖了抖自己身上的泥土,满脸不屑地对他说:“我知道什么时候出去狩猎,不用你们这种小猫来教育我!你们知道吗?我的年龄比你们大多了,下一次记得语言要文明一点。”她高傲的走出去,还斜眼撇了一下那只黑猫。
这黑森林越来越没意思了……枫荫暗自想。
或许我该去族群看看……看看有没有发生点什么新的事……枫荫决定了,趁着没猫的时候,偷偷的溜出黑森林,去族群看看,搞点事。
北风呼啸,吹的黑色的植物都摇动起来。枫荫在这片无光的森林里快速奔跑起来。当到了边界的时候,枫荫嘴里念叨着什么,屏障仿佛散发出来的光,一个接近透明的光环显露了出来。枫荫走上前去,离开了黑森林,离开的一瞬间,阳光遍洒在了她的身上,枫荫内心暗暗笑了起来。
她往周围撇了几眼,他参加过黑森林与族群的那场战役,知道如何才能去族群。她最恨雷族和河族了,就是这两个族群毁了她的一生。枫荫熟悉的来到了雷族地盘上,树木将光遮了起来,接近营地了,枫荫隐隐约约的能够听到猫的叫声。她伸出了利爪,为了发泄心中的愤怒,她只能不断的用手抓着僵硬的土地。
往事如同一张张古老的照片涌入枫荫的脑海:她与河族的苹果暮相爱后,在雷族生下了三只幼崽,她还记得那三只幼崽,他们是那样可爱、活泼。小花瓣、小叶松、小斑……但是,雷族的巫医乌翅去揭穿了这个事实,她被雷族驱逐了出去,为了生活,她只能带着孩子们去河族。但是,在去往的途中,河水猛涨,孩子们全都被淹死了!河族也不愿意接收她……而她的伴侣——苹果暮却爱上了另外一只母猫,并且拥有了他们的孩子!枫荫不明白,明明这一切都是属于她的,苹果暮也发誓过,只会爱她一只猫……
枫荫躲在一棵树后面,她看到了一些她不认识的猫。但是,她认识黑莓星,就是那只深棕色的虎斑公猫。但是,他现在看起来怪怪,黑莓星的性格看起来变得凶残了许多。
枫荫真想冲上前去,把所有的雷族猫给杀了,但是,她还不想去虚无,毕竟她已经死过一次了。这时,她看到了另外一个灵魂。
枫荫很疑惑,她开始匍匐前进,接近另外一个灵魂。当她到了那个灵魂的身边,很震惊的发现,那竟然也是黑莓星!
“你是谁?”灵魂黑莓星问。
枫荫又撇了一眼正在领导族群的那位黑莓星,顿时,她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失去了你的身体。”枫荫冰冷的说道。
黑莓星看起来有点震惊,他支支吾吾的说:“那个……是的,有一只猫占据了我的身体,但我不知道他是谁。”
突然,黑莓星一愣,他的毛竖了起来。“你是一只黑森林的猫!”他发出了一声声的嘶吼。
枫荫邪恶地笑了起来,她一步一步的朝黑莓星逼近。“你应该认识我吧?在黑森林和族群的场大战中,我见过你。看来你是一只很可怜的猫啊……”
“你给我走开!”黑莓星朝枫荫扑了过去,而枫荫却灵巧的一躲。“你肯定知道我是谁。认识虎星吗?他就是你的父亲。我知道…你不喜欢别人提起来他是你的父亲,但这就是现实。但是,虎星已经死了,所以提起来也没什么关系了。我认识虎星,他曾经是我们的族长,但现在已经不是了。我也是一只很厉害的猫,我随时都可以杀掉你,让你去那愚蠢的星族。”
“星族才不愚蠢!他是我们的信仰!像你这种邪恶的猫,绝对不会去往那里的!”黑莓星嘶吼起来。
枫荫哈哈大笑起来。“你真的这样以为吗?在星族,我根本没有可能得到我的位置,但是在黑森林,我拥有着很高的地位。只要能够复仇,我什么都愿意做……”
黑莓星有点惊讶,他问:“你为什么要复仇?我们也没惹你。”
枫荫朝他不断的逼近,声音的语调也越来越高:“你给我闭嘴!就是因为这愚蠢的族群,我才会失去我的一切!如果不是因为有族群,我就能安安心心的抚养我的孩子,还能拥有爱我的伴侣!但就是因为族群,把我这一切都给毁了!”
黑莓星看起来并不是很紧张,他只是平静的回答:“你应该承担自己的后果。你肯定是跟外族猫生了孩子,才会被驱逐的。这一切都得怪到你身上,跟族群没有任何的关系。”
“不!!!”枫荫彻底被激怒了,她狂吼着潮黑莓星扑去。
枫荫死死地将黑莓星压在地上。黑莓星想要起来,却无济于事。眼看枫荫的爪子就要落下去,黑莓星连忙用脚踹,她的脚踹到了枫荫的肚子,枫荫连忙跳起来。
“不要再靠近我了!”黑莓星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丝的惊恐。
“你怎么可以管我呢?”枫荫一步一步地靠近,眼神愈发的疯狂。
“我跟你无怨无仇,甚至都没怎么见过面。你为什么要杀掉我?而且,这里是我的族群,我是不会允许你伤害我的族猫的!”黑莓星俯下身子,随时准备发起攻击。
接着,黑莓星跳起来,爪子狠狠的抓向了枫荫的口鼻。枫荫一个转身,如同一条蛇一般钻到了黑莓星的身下。她用爪子狠狠的抓过去,黑莓星痛得直缩身子,随后,黑莓星又站起身,用后腿发力,直接跳起来,抓破了枫荫的口鼻。
“我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要不然我去看看。”这时,一只雷族公猫在营地里说道。
枫荫内心一抽,连忙跑走。黑莓星迫切地往前走了两步,想让那只公猫发现自己,但是那只公猫却从他的身前径直的走过去,往周围看了看,没看到任何猫,便回营地了。
“你们看不见我吗?”黑莓星悲伤地喊道。
枫荫用讥讽的语气说:“可真可怜呀。自己的族猫看不见自己,绝对是件非常可怜的事情。”
黑莓星瞪着枫荫,愤怒地说:“你是绝对不会了解到这种心情的!不要再出现在我的眼前,还有在我的族群里边!我是不会放弃的,我的族猫一定会找到我的!”
枫荫邪恶地笑了,她一甩尾巴,转身离开。
枫荫躺在河边,黑暗席卷了她。朦胧间,孩子们的哭喊声涌上心头。“小花瓣、小叶松、小斑!”枫荫叫了出来。
当想到他们已经死去的时候,枫荫不仅垂下头,伤心的流下了几滴眼泪。
虽然枫荫的性格已经大大改变,变得极其的冷酷无情。但是对于孩子们的爱,是依然没有变的。他们在星族,或许正在看着自己。我是一定会为你们报仇的!枫荫气得咬牙切齿。
她依然不明白,为什么就不能接收与别的族群相爱的猫呢?但随后,枫荫摇了摇脑袋。族群的利益排在第一位……这个武士守则曾经死死地印在枫荫的脑海中,但不知从何时起,枫荫就渐渐的忘记了它。
“枫荫?”一个细腻的叫声响了起来。
“小斑!”枫荫转过头去,仿佛模模糊糊的看见,小斑正在望着自己。“我们好想你!你什么时候能回来呀?”小斑问。
枫荫浑身颤抖了起来,她不相信!这时,仿佛有一滴滴雨点落了下来,又变成了瓢泼大雨。小花瓣、小叶松、小斑出现在自己面前。“妈妈,我们要去哪儿啊?”小花瓣问。
“亲爱的,我们要去河族。”又有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枫荫回头看,看到那时的枫荫正在语气悲伤的对小花瓣回答。
不……不……枫荫不想看到让自己悲伤的那一时刻,她紧紧地闭上眼睛。“妈妈!妈妈!救我!”孩子们的叫声、哭喊传入了枫荫的耳朵。
这不是真的!枫荫转身就跑。她在雨中狂奔着,声音还在自己的耳边响着,泪水也一滴滴流淌下来。“这不是真的!”
自从那天起,枫荫几乎每天睡觉,都能听到孩子们在哭喊。枫荫实在无法忍受,她每次睡觉都是被吓醒的。
她的窝很冰凉,几天没有好好休息,让枫荫的体力大大下降。枫荫突然涌起了一股莫名其妙的孤独感——当她还是族群猫的时候,她能听到同巢猫发出来的轻轻鼾声。自己的幼崽躺在身边,时不时的发出一两声喵叫。但是,自从被驱逐出族群后,枫荫几乎再也没有体验过那种感觉。
枫荫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自己活在世界上也没有意义了。伴侣没了,星族也不愿意接收她,就连跟自己最亲的孩子们……
枫荫来到小河边,她看着这清澈的河水。又是一滴眼泪,这滴眼泪滴到了河水里,让河水泛起了轻轻的涟漪。她踩着小鹅卵石,走到了河族的地盘。夜深了,所有猫都已经睡着了。枫荫的目光被育婴室吸引过去了。哭喊声又在脑海中响了起来,枫荫实在是受不了了,她转过身,飞快地跑向了河流。
枫荫的内心在狂吼,她不明白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不公。如果她的孩子还活着,那么现在当上河族族长的就不是雾星,而是她的孩子!如果雷族没有抛弃她,那么她就可以繁衍后代,也可以看着自己的孩子的孩子成长……
枫荫紧紧地闭上了眼睛,随后便一头栽进了河水里边。窒息的感觉涌上心头,枫荫努力地控制着自己,不让自己吸气。就算继续呆在这世界上,也不会再将有猫记着自己。虽然在黑森林里,枫荫拥有着位置,但在那里边,她无法得到友情。枫荫缓慢地闭上眼睛,哭喊声又一次响了起来……
枫荫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周围是碧绿色的,她感到一阵不对劲。我不是跳到河里去了吗?“是我救了你。”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
枫荫眨了眨眼,黑莓星出现在自己面前。“你为什么要救我?”枫荫问。黑莓星耸了耸肩,他有些尴尬的回答:“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直觉告诉我需要救你。当时我正在河边散步,我看到你在水上漂着,还好我会一点游泳,我就去救你了。我用爪子帮你把你体内的水给按了出来,你现在应该饿了吧?诺,给你点食物。”说完,黑莓星变用爪子把一只兔子给推上前来。
枫荫犹豫了一会,但还是吃了下去。“你是不是想去星族?”黑莓星突然问,“我觉得你好像很难过。”
哭喊声一遍又一遍的响了起来,枫荫感觉头痛欲裂。“你还好吗?”黑莓星问。枫荫愤怒地朝他嘶吼道:“我明明是黑森林的猫!我们是敌猫,你为什么要救我?”
“武士守则没有告诉我们,遇见了敌猫不能救。”黑莓星平静的回答,“或许你还有你的事,那么我就先走了。”随后,他便转身离去。
枫荫看着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说出了一句:“谢谢”……
枫荫睡着了。在梦里,天空是那么蓝,水是那么清。她又听见了孩子们的声音,但这一次,是他们在玩耍的声音。这让枫荫感觉有些诧异,她往前走了几步,看到了一些陌生的猫。他们的身体有些接近透明,这时,有一只猫注意到了枫荫。
“黑森林!”那只猫惊讶地喊道。
“黑森林怎么怎么会在这里?”
“她是来刺杀我们的吗?”
有一只身材强壮的猫走上前来,他用眼睛瞪着枫荫。“黑森林的猫竟然能进入星族的营地,这可真是叫人不可思议呀!”随后,他伸出爪子,准备给枫荫一拳。枫荫一个侧滚,躲过了他的攻击,随后,两脚一蹬跳了起来!她用爪子狠狠地插入了公猫的肩膀,公猫痛的叫了一声,随后,将身子弓起来,把枫荫顶了下去,然后又用爪子划破了枫荫的侧腹。
“发生了什么事?”一个藏在记忆深处的声音响了起来。枫荫抬起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苹果暮。
枫荫和苹果暮对视着。苹果暮的眼睛中充满了不可思议和愤怒,而枫荫的情绪则是快要达到了顶峰。
“你想要杀死我的伴侣!”苹果暮愤愤地喊。
枫荫的心一颤,她不敢相信。“我也是你的伴侣!”枫荫用一种奇怪地腔调说,“你抛下了我!当时你为什么不选择收留我?如果你收留下我,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了!我跟你拥有了孩子,就因为我被驱逐了,所以他们全死了!这一切,都怪你!”越说到最后,枫荫的情绪就越高,接着,她充满着愤怒和失望扑向了苹果暮。
苹果暮躲开了,他似乎并不想直视枫荫。“你害的我的孩子全死了!如果你当时收留了我,我就可以也在星族了!我为了复仇,你知道我杀了多少猫吗?但是如果你收留了我,这一切就不相同了!你发誓只爱我,那你食言了!!!像你这种猫,才不会呆在星族呢!”枫荫的精神仿佛崩溃了,她的语调特别的高,特别的愤怒、悲哀。枫荫实在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了,她跟眼泪如同坏掉的水龙头一样,喷涌而出……
她扑向了苹果暮,苹果暮连忙的躲开了。“我不希望结果是这样!”苹果暮一边躲着枫荫的攻击,一边语气悲伤地喊。
突然,另外一只母猫跑了出来。“停下!”她怒吼一声。“芦苇光!”枫荫看着那只母猫,发出了一声又一声的嘶吼。
枫荫后腿一蹬,跳在空中,前爪在挥舞着,疯狂的抓向了芦苇光。芦苇光惊恐地尖叫一声,苹果暮别忙跑过来,把枫荫给顶开,站到芦苇光旁边。
“你给我闪开!”枫荫咆哮道。
“枫荫!你冷静一点!”这时,一个细细的声音响了起来。
枫荫愤怒地转过头,突然愣住了。她看到了她本以为一生也无法见到的三只猫。我的孩子!
枫荫朝他们靠近了一步,她嗅到了他们身上的味道。“你们……我终于找到你们了!”枫荫颤抖着,腿也开始发软,她头晕脑胀,眼泪也不住的流了下来。
“我们有话要对你说。”小斑轻轻地说,“自从我们到了星族之后,我们就一直在注视你。但是我们很失望——你变了。你变得不再像以前那么温柔,而是变得残酷。”
枫荫实在不敢相信,她的孩子们会这样看待她!“或许……河族和雷族应该收留你,如果是那样的话,结局应该就会不同了。”小花瓣的语气中有一丝丝愤怒。她瞪了一眼旁边的河族族长。枫荫都已经快忘记了,她想不起来那只猫的名字是什么。
“这件事情上,每只猫都有错误。河族应该接受你。但是你,你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你的本性不是这样的!我们是你的孩子,我们懂你。你已经杀死了三只猫,难道你还觉得不够吗?你应该放下自己心中的仇恨了。”小叶松盯着枫荫,说道,“我们在这里,我们在看你。其实,我们三个都相信,你绝对还有存留的意思是善良的!你不能为了复仇,就去杀任何无辜的猫,你觉得这个世界很不公,那么被你杀死的那些无辜的猫,他们一直都很不公平啊!”
枫荫看着自己的脚掌,不敢说一句话。“我们都很希望你能在星族,和我们在一起。但是你违背了武士守则……”说到最后,小斑的声音变得小了。
枫荫感觉有一阵冷风在自己身后刮着。那么我能不能加入星族?枫荫一遍又一遍的问自己。“妈妈……你应该放下仇恨了。回到你原来的样子吧!我们相信你!”这时,小花瓣、小叶松、小斑齐声说道。
枫荫感到有一阵暖流席卷了自己,她的周围变成了星星点点。枫荫闭上了眼睛,当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躺在窝里。
果然……星族还是不能接受我吗?
“妈妈!”一个细腻的小声音传过来。
枫荫猛地抬起头,看见小斑在自己的面前。“我们回家吧!”小斑微笑着说。“星族能接受我吗?”枫荫有些担忧地问。
“是星族商议的,我们同意让你加入星族。你必须放下自己心中的仇恨,重新开始。我们相信你,所以才会让你加入的。”小斑的目光如同春风一般温柔,枫荫走上前去,他的面前出现了一条银色的小路,她沿着路走过去。
走了一小会,枫荫发现自己出现了许多个星星,接着,她来到了一片蓝天绿水的地方。
是星族……
“乌翅能原谅我吗?”枫荫担心地问。
小花瓣看着枫荫,快活地回答道:“相信我!”
枫荫走进了巫医巢穴,看见乌翅正躺在窝里。“对不起!”枫荫悲伤地说。
乌翅猛地抬起头,他笑了笑,随后说:“我知道!你很抱歉,对不对?”
枫荫难过地点点头。“我不该杀掉你……尤其你还是一个族群的巫医。”
乌翅有点歉意地回答:“或许我应该先去问问你…但你放心,我已经原谅你了。我也参加了那场会议,我是同意让你加入星族的。放心吧!”
枫荫松了口气,她看着这位巫医,如重释负的说了一声“谢谢!”。
枫荫走出巫医巢穴没一会,边看到一只猫朝自己跑过来。“苹果暮?你来干什么?”枫荫冷冷地问。
“我很抱歉……我没想到我会让你承受这么大的痛苦……”苹果暮悲伤地说。
枫荫的心一颤。“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那么做……请你原谅我,好吗?”苹果暮颤抖着问。
芦苇光走过来,她站到枫荫身边。“你的伴侣现在很伤心!”她愤怒地说,“你应该安慰安慰她!”
“他更爱你!”枫荫声音嘶哑地说
“不……亲爱的,相信我他爱你。”芦苇光笑着说,她的目光如同春水一样温暖。
“请原谅我……我爱……你!”苹果暮留下了一滴眼泪,最后猛地把鼻子靠在枫荫肩上。枫荫愣住了,她享受着来自苹果暮身上的温暖。芦苇光笑了,枫荫感激的看着她。
枫荫呆在星族已经有好久了,她和苹果暮和好如初,还和芦苇光成为了姐妹一样的朋友。
“枫荫!你看我抓了一只老鼠!”小斑快速的奔跑过来。
小叶松紧随其后:“胡说!明明是我抓的!”
“你们都别吵啦!”小花瓣赶快跑过来,“是我抓的好吧!”
枫荫笑了起来,余辉的阳光照在她身上。族群的利益永远排在第一位……这句古老的武士守则,重新被深深地印在了枫荫的脑海里。
我会永远牢记它的!因为我是……一只族群猫!
⑥ 求一篇比较早的短篇小说《乡井》
中学时代,我一直困惑古时候人为何将辞别家乡远走天涯叫背井离乡,远离家乡就叫离乡呗,怎么还最不能忘记家门前的那口井呢?难道那口井比至爱双亲父母还重要吗?我甚至天真地想为什么不把背井离乡叫做背父(母)离乡呢?窃以为那不过是文人骚客的杜撰。可是,终于有一天,久离故土的我,突然就怀念起家乡村头的那口老井来。乡井就像烙印一样留在记忆深处无法抹去,一想起来就令我心旌摇动,成了我“剪不断、理还乱”的情结,并且恍然间就懂得了离乡背井的含义。
在漫长的农耕时代,人类的箪食瓢饮靠着井水,水井维系着人类的生存与繁衍,水井成为老百姓的命根子,有水井的地方就有人烟。水井造福人类,古人自然要感激,自然难以忘怀了!
我的家乡每个村镇都有水井。我家所在的村子不大,十几户人家,只有一口水井。村井建造的年代与村庄同龄。上世纪60年代初,我们村子从后村的河边上迁来后,村民们在村南头一块低于村庄的洼地里打下了这眼井,然后用青砖从井底自下而上一圈圈砌成圆柱形井壁,筑土建成了连通村庄的坝状井台;井台下是田冲,右边有一口水塘。井比较简陋,井口不大,四周铺有四块不知从那里找来的青石碑,石碑上刻的满是繁体文字,没有井架和辘轳。我们那一带村庄的水井,数我村的井深、水质好。打我记事起,井水从未枯竭过,四季甘洌,源源不绝,水质软硬适度,夏天的水冰凉,冬天的水则冒出一股热气,全村十几户人家全靠它滋养。即使逢大旱,周围村庄的水井全干涸了,我村的井水依然很旺,这井是那么的有灵性,像一位慈母,精心呵护着村里的每一个生灵。邻村人经常羡慕地说我们村的地脉好,人气旺。
井水养育着全村百余口村民,井台也成为乡亲们传统相聚、信息交流的场所。夕阳西下时,忙碌一天的人们挑着水桶陆陆续续来到井台,等候轮到自己提水。扁担横架在两只水桶上,人坐在扁担上,抽上一支烟,大家从奇闻趣事到农作物的长势和收成,海阔天空地吹牛啦呱。谈笑间,一天的劳累、烦恼便烟消云散。
酷热的夏夜,井台聚满了纳凉的村民。乡亲们经过一天辛勤劳碌,晚饭后,提上小木凳,摇着大蒲扇,坐在井台边,有的卷着凉席、布单铺在井台坡上躺下,小孩子们干脆就躺在草坪上,享受习习的晚风,开心休闲,谈古论今,漫无边际地闲聊着。渴了,提上一桶井水饮之,清凉甘甜解渴;困了,就席地躺在井台草坪上呼呼大睡。那时,我最喜欢围在邻居一位当过兵的老人身边,缠着让他讲打仗的故事。躺在恬静的井台边,望着满天微笑的繁星,伴着虫鸣、蛙叫和田冲的流水声,在凉爽的夜风温馨抚摸中慢慢沉入梦乡……直到被清露润湿了头发、衣服,在寒意中醒来。
全村数我家离井最近,井台是我经常光顾的地方。儿时,我总是被井里的神秘世界诱惑着,时不时地俯在井口石碑上向下看,深井阴森恐怖,井壁砖缝间长满青苔,凉意袭人,我不知这井水到底有多深,猜想着井底里该不会有什么怪物吧!有时大喊一声,井里立刻有微弱的回声,好像井底住着什么精灵,十分的有趣与好奇。
村里人吃水用水全靠井水,人提肩挑的确需要力气。那时候,村北头的人挑水,来回要走近两里地,若遇连阴雨,或冬季化雪,泥泞地滑,挑着百余斤重的一担水真是不易。村中踩出了一条结实的挑水路,清晨和傍晚,挑水的人络绎不绝,咯吱咯吱的挑水声此起彼伏,雨天,戴斗笠、披蓑衣的挑水者成为村中又一道风景。水桶、井绳、扁担、水缸是家家户户必备之物,都特别地爱惜;挑完水后,将水桶放在室内倒扣着阴干,防止太阳晒裂损坏;井绳挂在屋内墙上,以防霉变腐烂。尽管如此,有困难家庭者置办不起水桶、井绳的,随时向哪家借,会慷慨应允的。村民们都有借过挑水工具的经历,仿佛全村就是一个大家庭,大家对相互借用习以为常了。
我与这口井结缘是从母亲怀着我时就开始的。母亲饮着老井的水让我在胎内健康发育,生下后,这洁净的水又进入母亲的血液酿成甘甜的乳汁,滋养着我成长。当我长到13岁时,就接过家里挑水的扁担,还要帮助本族里没有劳力的长辈家挑水,每天穿梭在水井边,艰难地品味着生活的酸甜苦辣。起初,我要挑满一担水还十分吃力,便挑半桶水,一点一点往上长,一年之后锻炼得有劲了,就挑起满桶水了。正常情况下,早、晚各要挑满一缸水才够一家人使用,把水缸添满需要两担水。逢年过节,或家有客人来时,用水量更大。水缸过一两天就得清洗,否则水就有腐臭味。井绳是用麻编成的,刚开始提水时,没有经验,双腿跨站在井口上,井水较深,全凭胳膊手劲,紧攥着粗长的井绳用力往上提,很累人,手上还常常被磨出泡。久了,就学会了用巧劲,手腿并用,相互借力提水,谈笑间就能把一桶水轻松提上来。挑水最难时在冬季,村民们挑水时,难免将水洒在井沿上,跨站在结满了冰的井口上,寒风刺骨,脚滑心慌,每次都是小心翼翼地,生怕不小心滑进井里。挑水基本上是男人的事,也是习俗中检验儿孙孝顺忤逆的尺子,孩子长大了,外出上学、工作回家,干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家里挑满一水缸水,新女婿来走亲戚,会自觉地挑起水桶挣个好口碑。
我是吃家乡的井水长大的。夏季上学时,我们总爱用空酒瓶提上一瓶井水带着喝,在村里遇到挑水的,口渴了,就趴在桶沿上喝个够。新出井的水甘甜清爽解渴,村民们见挑水人走过门前,便拿着瓢拦住,舀上一瓢,咕咚咚喝下,再舀上一瓢端走。夏收季节,乡亲们挑一担井水放在田间地头或稻场里,谁渴谁喝······
离开家乡,在漫长的军旅生涯中,细细回想起来,觉得这乡井也是有文化的。单说那水桶就很古朴,纺锤形的桶身,口紧、底小、肚大,两块桶帮对称的挺拔上来,上头横装上月牙形的提梁,十几块有一致弧度的桶板,合起来浑圆天成,滴水不漏,打上黄澄澄的桐油,结实而又亮闪。有人家的水桶传了好几代,成了老字号,仍舍不得丢弃。每逢农历除夕封井一天,初一全天是不能挑水的,如挑水了,就犯忌讳、惹众怒,全村人是坚决不答应的。初二去井上挑水,越早越好,据说抢到新年头水的人家吉祥如意,新年财源滚滚;但不论早晚,凡节后第一次挑水者,皆会先虔诚地在井台燃放鞭炮、烧纸祭井。家里如添人进口,生小孩的第三天,都要往井里倒一碗喜面条。这些传统习俗不知何年何月才有的,但村民们一直就这么遵循着。
到本世纪初,这眼伴我经历了最初人生甘苦、见证过我成长、给予我所有的欢乐与忧伤、创痛与凄惶的老井,似乎走完了生命历程,成了一处虚设,逐渐被村民们弃置。生活日益富裕起来的乡亲,没人肯去受那提水挑担之苦了,再说,年轻人都外出打工,家中留守的老人、小孩也挑不动井水了,于是都在自家门前打了压水井或电动抽水井。到井台的路再没人走了,渐渐地荒芜了,井边再也见不到当年的热闹景象。
前不久,我回家乡探亲,来到三弟的院内,抬头一望,看见楼顶上有一个圆桶状的白色小水塔,上书“XX牌无锈水塔”,白色的塑料管子连通水塔、厨房和厕所,轻轻一扳装在厨房墙上的电闸,地下井水很快抽满水塔,打开自来水龙头,水压力与城里一样的大,这是专为农家设计的小型供水设备。多年没喝到家乡的井水了,我从水塔里接出一碗井水,水质与那时井里的水一样的清澈,但喝到嘴里,口感总觉得没有老井的水那么甘甜。
走出三弟家,去寻访老井,周围盖满了楼房,难以分辨出昔日挑水走过的小路。径直来到井台边,老井已被填平,长满了一人多高的杂草,我瞅来瞅去,怎么也找不到当年的感觉,乡井终于成为历史,成了我梦中永远的思念了!
我寻思,水桶、井绳、扁担,这些祖先用了千百年的东西,若干年后,怕是真的要成为文物了。(徐常根)
⑦ 大家谁有关于海明威的短篇小说雨中的猫的参考文献所在网址吗谢谢!
《雨中的猫》中人物的二元对立关系
葛伦鸿
《雨中的猫》发表于一九二三年,是美国作家海明威的一部现实主义短篇小说。小说情节简单,语言平实?洗练,由第三人称叙事者展开叙述。叙述者对故事中人物之间的深层关系未加任何交待和评论,在叙事过程中也很少使用任何形容词,因此给读者从不同角度?不同层面解读该故事留下了极大的空间和可能性,极好地体现了海明威一贯的简约的叙事风格和小说创作的冰山原则。
《雨中的猫》讲的是一对年轻的美国夫妇生活中特定的一天中发生的事情。这对夫妇在意大利度假或旅游,住在一家饭店二层楼的一套房间里。一个雨天的下午,妻子从房间的窗子向外眺望的时候,发现有一只猫正躲在楼下花园里的一张桌子底下避雨。她忽然产生想要一只猫,想把这只猫抱回房间的冲动,于是说她要下楼去把这只猫抱回房间来。她的丈夫此时正躺在床上看书,听到妻子要下楼去抱雨中的猫,嘴里说着愿代妻子去,人却躺在床上未动。妻子便自己下楼去抱那只猫。途中经过旅店老板的办公室,老板礼貌地起身向她鞠躬致礼,并随声附和她对雨天的抱怨。雨下得更大了,正当这位妻子站在饭店门口判断那只猫所在的位置,考虑如何穿过雨中的院子去找那只猫的时候,给他们打扫房间的女侍从她身后给她撑起了一把伞。女侍为她撑着伞,陪着她一起来到那张桌子旁,却发现那只猫已经不在了。
这位妻子在失望中回到房间里,但是她想要只猫的愿望却愈发强烈了。她的丈夫依然躺在床上看书,她坐在梳妆台的镜子前,一边从镜子里看着自己,一边自言自语,抑或是向她的丈夫诉说她的愿望。此时她不仅想要一只可以任由她抚摩的猫,还想要很多她现实生活中没有的东西,比如,她想把她的短发留长,然后在脑后梳成一个发髻;她想有一套银制餐具,想在吃饭的时候点上蜡烛,等等。但是她的丈夫却让她闭嘴,让她找点儿什么读读,随后又自顾自读他的书去了。窗外,雨还在下着,就在妻子望着窗外黑下来的天和院子里亮起来的路灯的时候,有人轻拍房门。来人是那位女侍,她抱着一只大花猫,说,这是旅店老板让她送给这位妻子的。
我们可以简单地将故事的情节概括为:那位妻子想要旅馆院子里的那只猫,但是她的愿望未能实现,因为那只猫不见了。在故事的结尾,事情似乎出现转机,因为旅店的老板让女侍给她送来了一只猫。从表面上看,故事的情节与它所要传达的深层的?更重要的信息并没有什么直接关系,但是多数读者都不难从中解读出故事所传达的有关夫妻关系或者有关女性地位和处境,甚至是命运的主题。那么是什么在帮助读者解读和挖掘这个故事的深层含义呢?
笔者认为,虽然《雨中的猫》的故事情节主要围绕那对年轻的美国夫妇展开,但是故事中的另外两个看似次要的人物,旅店老板和女侍,也各自在小说的叙事结构中发挥着他们不可替代的作用,没有他们,故事的叙事效果就会大不一样,读者对小说主题的解读也会因此而有所不同。本文就围绕小说人物的结构性功能展开议论。
按照结构主义理论家格雷马斯对叙事文本进行句法学分析的理论和方法,每一个叙事文本可以被视为一个由主体 (subject)? 客体 (object)?传送者(sender)?接收者(receiver)?协助者(helper)和反对者(opponent)这六个角色(actant,不同于从心理角度界定的“角色”,指由具体行为界定的功能性单位)构成的类似句子的结构。这六个角色又可以构成三组二元对立(binary op-position)的结构,即:主体和客体,传送者和接受者,协助者和反对者。任何一个叙事结构中都包含着将一种物体或价值由一个角色传送给另一个角色的过程和相关的叙述①。将这一物体或价值由一个角色传送给另一个角色即是该叙事结构所描述的事件或人物的行为。于是叙事结构中第一组二元对立关系中的主体就是该事件中追求某种目的的人物,而客体则是被主体追求的目的(一种物体或价值);第二组二元对立结构中的传送者指以直接或者间接方式促成主体实现所追求的目的的人或一种力量,接受者则指客体(或对象)的获得者,它与叙事结构的主体往往是同一个人;第三组二元对立结构中的协助者是主体实现他所追求的目的的助手,而反对者则是主体实现目标追求的敌对势力,这两者均可以是人物,也可以是被人格化的一种力量。
英国著名的文学批评家戴维·洛奇曾在他的“现实主义文本的分析与阐释:海明威的《雨中的猫》”②一文中依据格雷马斯的结构主义叙事学理论和方法分析了“雨中的猫”中人物之间的二元对立关系即由此而获得的叙事效果,指出小说中那位妻子为叙事结构的主体,猫为客体;旅店老板和女侍为小说叙事的句法结构中的协助者;而那位丈夫,因为对他妻子的需求和愿望无动于衷,甚至加以阻止,则扮演了反对者的角色。
小说情节的设置和发展围绕着那位妻子找猫这一故事主线展开,这四个人物之间也在不断组合和变换成新的二元对立关系,先后共组成了六对二元对立关系。首先是丈夫和妻子之间的二元对立关系,妻子想要那只猫,丈夫无动于衷;妻子未能找到,因此也未能得到那只猫,由想要一只猫又想到想要她生活中还没有的其他一些东西,她向丈夫诉说,却又未能得到丈夫的支持和同情,而是被告知“闭嘴”。显然,在叙事结构的主体那位妻子争取实现她所追求的目标过程中,她的丈夫扮演了一个反对者的角色,他与他的妻子之间的关系是主体与反对者的关系。于是那位妻子自己下楼去找那只猫,途中旅店的女侍,显然是受到旅店老板的指示,给她送来?并为她撑起了一把伞,使她免遭雨淋,因此女侍在那位妻子争取得到那只猫的过程中扮演了一个协助者的角色,她与那位妻子的关系是主体与协助者的关系。在小说的结尾,女侍显然又是受到饭店老板的指示,给那位妻子送来了一只猫,虽然这只猫不一定就是妻子看到的在雨中的那只猫。这一次,女侍扮演了传送者的角色,她帮助那位妻子实现了她所追求的目标,而那位妻子在那一刻则扮演了接受者的角色,她们之间又形成了接受者和传送者的关系。而此时,那位丈夫依然躺在床上看他的书,于是女侍和那位丈夫之间形成了鲜明的反差,他们之间也因此形成了协助者和反对者之间的二元对立关系。
笔者认为,小说中最耐人寻味的是那位妻子和旅店老板之间的关系。旅店老板自始至终没有与那位妻子发生什么实质性的直接接触,也没有亲自为那位妻子做过任何事情,但是,正是他两次让女侍帮助了那位妻子,因此他与那位妻子之间也就形成了叙事结构中主体与协助者的二元关系。不仅如此,小说里有一段对那位妻子在下楼途中看到旅店老板的时候所产生的心理活动的描述,正是这一段描述使从未谋面的旅店老板与那位丈夫之间也发生了一种二元对立关系。对那位妻子在下楼去找那只猫的时候途经旅店老板的办公室?看见那位老板坐在他的办公桌后?与他稍作寒暄时所产生的心理活动,小说作者是这样描写的:
那位妻子朝楼下走去。她路过饭店老板的办公室,老板站起来向她鞠躬。他的办公桌在办公室的尽里头。老板是一个上了年纪的人,个子很高。
“下雨了”,这位妻子说,她喜欢这位老板。
“是啊,是啊,太太,天气不好。”
他站在房间尽头的办公桌后面,房间里的光线很暗。那位妻子喜欢他,她喜欢他特别认真地对待顾客抱怨的态度,她喜欢他沉稳威严的风度,她喜欢他期待为她服务的样子,她喜欢他作为饭店老板的自我感觉,她喜欢他那苍老的面庞和那双大手。③
当这位妻子与女侍从院子里空手而归,向她自己的房间走去的时候,她再次路过了旅店老板的办公室,老板也再次起身向她鞠躬,这时这位妻子:
感到自己十分渺小而无助,心头憋闷,饭店老板使她感到自己的既渺小又被人看重。有一刻,她感到自己的确很有面子。
小说中对这位妻子心理活动的这段描述显然至关重要,聪明的读者不难看出这位妻子之所以喜欢这位旅店老板恰恰是因为这位老板与她的丈夫完全不同。她的丈夫年轻,而这位老板是一位上了年纪的人;她的丈夫对她的需求和愿望无动于衷,只管自顾自地看书,而旅店老板虽为陌生人却能洞察她的心理,并细致入微地替她着想,为她服务。因此尽管旅店老板站在他办公室的尽头而且房间里的光线很暗,这位妻子却偏偏注意到了老板的那双大手和他沉稳?威严?认真的表情和态度。生平第一次受到别人如此悉心的关照,她感到了作为一个女人,她在男人眼里是柔弱无助同时又是举足重要的。事实上,此时小说作者从这位妻子的视角对旅店老板加以的描述正是这位妻子潜意识里理想丈夫的形象在老板身上的投射,如果不是因为她感觉到了丈夫对她的轻视和冷落,如果不是感到自己孤独和无助,很可能她注意到的不是旅店老板的那双大手和他威严认真的表情与态度,而是别的什么东西。如果此时小说的叙事从其中另一个人物的视角展开,这个人物眼中的旅店老板很可能与这位妻子眼中的老板完全两样,他可能根本没有一双大手。至此,这位旅店老板和那位丈夫之间也就构成了小说叙事过程中的又一对二元对立关系,他们二人之中的前者是故事主体实现她所追求的目标的过程中的协助者,后者则是反对者;前者很可能是那位妻子心目中的理想丈夫,后者则是一位粗心大意?甚至有些自我中心?因此使妻子感到无助和失望的丈夫。
在《雨中的猫》里,小说的主要人物显然是那对美国夫妇,然而旅店老板和女侍虽为配角却是不可或缺的人物。一方面,旅店老板不能被女侍取而代之,他不能亲自给那位妻子送去伞和猫,否则他就不是在以他老板的身份与那位妻子打交道了,而很可能被理解为一个乘人之危?勾引女性的小人,因此也就会失去与那位丈夫构成二元对立关系的可能。同样, 女侍这一角色的存在也就成为必然,她一方面起到帮助老板在实施服务同时遵守他的职业规范的作用,另一方面又起到如英国著名文学批评家戴维·洛奇指出的,提醒那位妻子她的顾客身份的作用,使那位妻子避免与旅店老板产生和发展任何超越店主与顾客关系的关系。可见,发现小说人物之间的二元对立关系能够帮助读者更好地理解和把握人物之间的真正矛盾以及故事女主人公想要一只猫的表象之下的真实心理诉求。
综上所述,我们可以看到运用结构主义有关叙事学的理论和方法对小说叙事结构进行分析的意义。虽然结构主义批评的理论和方法早已被后结构主义或解构主义批评所取代,但是它对于我们细读文本,对于帮助我们解决在解读文本过程中遇到的问题,发现人物之间的深层关系,发掘文本的深层意义,避免误读,仍然是十分有益的。
(责任编辑:水涓)
① 参见Selden, Raman et al, A Reader’s Guide to Contemporary Literary Theory (4th edition) (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2004年)74-75。
② 参见张中载等编:《二十世纪西方文论选读》,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2002年,第192页-第193页。
③ 本人引用小说文本的译文均为本文作者自译。小说原文参见邓叙新编选《英语文学概论》,武汉大学出版社,2002年,第33页。
⑧ 莫言小说《秋水》环境描写浅析
形象、主题、创作风格是小说的灵魂。形象可以是人,也可以是物(即所谓意象),区别在于什么是作者笔下用以揭示主旨的对象。
莫言的短篇小说《秋水》叙述的是我爷爷杀死三个人之后带着我奶奶私奔到高密东北洪荒之地,成为开辟高密第一人。原始的高密东北乡四目皆是涝洼地,我爷爷和我奶奶结芦在一个低矮的小土山——其实也就是一个相对涝洼地来说的一个小高地——开始农耕日月。在这里过上了双宿双栖的生活,他们播种的五谷长势旺盛,堪堪待熟,而他们的幸福结合,也即将瓜熟蒂落——我父亲降——实现了他们私奔的浪漫追求“哪怕能在一起过一天”的生活。在一起“已经过了多少个一天了”。
小说的主题在于揭示我爷爷开拓洪荒之地的艰辛历程,慨叹人性的力量,我爷爷我奶奶的形象朴素、淳厚、善良、勇敢、顽强。形象逼真,性格鲜明,故事生动曲折,充满超强的震悍力,故事情节线索以秋季暴雨引发洪水,危及我爷爷奶奶生命而展开,肆虐的洪水把他们困居在小土山上,而此时我奶奶恰在此时临产,要生下我父亲,命运汲汲可危,人与自然发生了严重的冲突,故事就是在这个背景下,牵动读者的心灵。
人物形象的刻画,情节的展开和主题的挖掘,是小说必须完成的目标。这篇小说,在艺术表现手法上,最重要的手段是借助气势磅礴、粗犷震撼的环境描写,为人物的活动、性格的展示搭建壮观的舞台。
从莫言系列小说创作风格来看,似乎从来不吝啬笔墨去描写自然景物。但是《秋水》则更显集中突出,作者调动了一切手段以大量笔墨描写了暴雨过后,洪水暴涨的场面。突出蛮荒粗野的原始环境,展示洪荒时代自然环境的恶劣生态。通揽全文,给人的感觉,小说真正令人震撼的并非是人物,而是洪水,这也就是作者小说以“秋水”命题的原因。
在作者的想象中,原始的自然环境是彪悍的,而在这个环境拓荒的人性也是彪悍的。
作者在这篇小说中的环境描写,不同于一般文学作品中的环境描写,作者是把“秋水”作为文学形象来刻画的,环境描写不仅占用了文章大约三分之一笔墨,更是几乎贯穿情节始终。
作者笔下的秋水形象,壮观辽阔、恐怖肆虐。洪水是发生在“方圆数十里,一片大涝洼,荒草没膝,水汪子相连”这样的环境里,在这片大涝洼发生洪水,其势必如一片大海浩瀚。
在展示秋水形象上,作都展示出了精致的语言表达能力和粗犷质朴、丰富细腻、亦实亦虚的创作风格,通过娴熟变化的描写、大胆夸张与想象,通过构筑荒诞野蛮粗犷奇特流动的画面,完美展示人物在自然环境奋争中的坚强意志。在表现手法上,作者先是用极尽朴实、几乎不讲究任何技法,豪不修饰的白描手法,来揭开画面。当暴雨来临之际,天“突然燠热起来,花花绿绿的云罩在大涝洼子上,云团像炸群的牲口一样胡乱窜,水洼子里映出一团团匆匆移动的暗影”。而正是这样看似平白语言,才更能够准确形象地描绘出了暴雨雨来之际大自然那种强悍汹涌的气势。而在暴雨“旬日不绝”之后,洪水袭来时,作者描写秋水先闻其声,“雨声断绝,大洼子里一阵阵沉重的风响……随着风响,无数的青蛙一齐呜叫起来,整个洼子都在哆嗦,听到四野里响起一阵怪声,隆隆如滚雷,把蛙鸣声挤到中间来…”再状其形:“大洼子里积水成片,黄草绿草在水中疲劳地擎着头。…黄色的浪涌如马头高,从四面扑过来,浪头一路响着,齐齐地触上了土山,洼子里顿时水深数米。青蛙好像全给灌死了。荒草没了顶,只有爷爷的高梁和玉米还没被淹没。又一会儿工夫,玉米和高梁也没了顶,八方望出去,满眼都是黄黄的水,再也见不到别的什么。”不予修饰,不吝铺陈,将声、形、色相继展现在读者眼前,构筑汹涌澎湃、惊心动魄的画面。
而作者笔下,壮观不是为了突写雄魂,而是渲染肆虐和恐怖。因而在作者粗线条勾勒出宏大的场面之后,又调动手法,拉近视角,并以三分写实,七分夸张的夸张手法,将眼前的画面与纵横的想象结合起来,更进一步描绘洪水带来的恐怖。“爷爷用抓钩拖上来一个死人。衣服缕缕片片地连着,露出胀鼓鼓的身体。死人挺直双腿,十个脚趾头用力张开,肚子已胀成气球状,脐眼深陷进去。再往下看,见死人右手握拳,左手歪扭,只余拇指和食指,其他三指齐根没了。死人脖子细长,肩胛处被爷爷的抓钩凿上两个黑洞,洞里流出的污水把脖子弄脏了。死人下巴上有一圈花白的胡须,凌乱地纠葛在一起。嘴里两排结实的黑牙龇出来,上唇和下唇好像被水族吃掉了。鼻子还挺挺的似尖笋。左眼眶变成了一个深深的窟窿,里边沉淀着淤泥,右眼球由一根雪白的筋络挂到耳边,黑白分明地看着世界。双眉之间有一个圆圆的洞。头发灰白相杂,头皮皱得如吐尽丝的柞蚕。死人立刻招来了成群的苍蝇并散发出扑鼻的恶臭。”无法想像,这样一个近乎暴力的镜头,作者竟能够反其道而用之,当用简笔的几乎运用了工笔,似乎是写实,然则我们读过莫言其它一些作品,一定明白这又是莫言介于魔幻与现实之间的一贯的想象。包括在洪水中泛滥的猖獗的老鼠,肆无忌惮地在人面前掠夺食物,均是同样的手法。都是在突显秋水肆虐后留下的极其恶劣的环境。
似乎《秋水》中莫言上述手法过于粗放血腥,使人作呕。或许作者创作过程中,也意识到这一点。我们不得不惊叹的是,作者在环境描写的笔法运用上,始终能够收放结合,总是能够在你血脉喷张的时候,轻轻调拨琴弦,将读者从飞逸出去的空间,又拉回到故事中来。巧妙地在环境描写中变换手法,多次从粗犷到细腻,从平实到韵律地变化节奏。如前面用粗犷平实的手法描述暴雨来临之前的浑厚场面之后,紧接着就转到富于韵律的文字:“整个涝洼子都被雨泡涨了,罗罗索索雨声,犹犹豫豫白雾,昼夜不绝不散”。再如洪水暴涨之后,“暮色渐渐上来,暮色如烟,缓缓去笼罩水世界,水鸟齐着噪,一批批在小山上降落……浅黄的月色怯怯地上满了棚,染着我爷爷青青的头皮,染着我奶奶白白的身体。蟋蟀正在棚草上伏着,把翅膀摩得嚓嚓响。四处水声喧哗,像疯马群,如野狗帮,似马非马,似水非 水,远了,近了,稀了,密了,变化无穷……月光中亮出满山野鸟,白得有些耀眼。山上生着一些毛栗子树,东一棵西一棵,不像人工所为,树不大,尚未到结果的年龄,白天已见到叶子上落满了秋色,月下不见树叶,恍惚间觉得树上挂满了异果,枝枝杈杈都弯曲下坠,把叶子摇得寒率响,细看才知 树上也全是大鸟。”作者环境描写紧紧扣住故事情节,人物的内心活动,瞬间在语言风格上发生了180℃大转弯,刚才还是野马游缰,这会儿就如琴如吟,如琢如磨,实在让人兴叹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