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佳短篇小说段子
❶ 莫泊桑短篇小说集摘抄
莫泊桑19世纪后半叶法国优秀的批判现实主义作家,与俄国契诃夫和美国欧·亨利并称为“世界三大短篇小说巨匠”,其中莫泊桑被誉为“世界短篇小说之王”。下面是我收集整理的莫泊桑短篇小说集摘抄,欢迎阅读。
《一生》描写了心地善良的贵族少女霞娜坎坷不幸的生活。她向往纯真的爱情和幸福的夫妻生活。婚后发现丈夫是个卑鄙无耻之徒,先与女仆私通,继而又去勾搭邻居的妻子,终于不得善终。失望和痛苦之余,霞娜把希望寄托在儿子身上,但儿子步步堕落,使她心灰意冷。最后在女仆的救助下,她才得以苟延生命。小说反映了资本主义的经济关系和生活风尚,歌颂劳动人民善良的品质。
《俊友》是莫泊桑长篇小说创作的最高成就。故事发生在巴黎。主人公杜洛阿从军队退职后,来到巴黎。他野心勃勃,一心要出人头地。先就业于报馆,后靠勾引上流社会的女人来获得金钱与地位,为了飞黄腾达又向老板夫人献殷勤。最后竟拐带老板女儿,迫使老板把女儿嫁给他,并使他获得报刊总编辑的高位。小说直接触及资产阶级上层社会,无情揭露了显赫的政治人物的丑恶嘴脸,是莫泊桑最富于社会讽刺才情的作品,具有深刻的社会内容与鲜明的批判精神。
翻腾着的紫红的朝霞,半掩在白杨树的大路后面,向着苏醒的大地投射出万紫千红的光芒。
逐渐,拨开耀眼的云彩,太阳象火球一般出现了,把火一样的红光倾泻到树木上、平原上、海洋上和整个大地上一阵干燥刺人的冰凉的轻风吹进了卧房里,用一阵使人流泪的尖锐寒气削着她的皮肤。
在一阵满是霞光的天色中央有一个庞大的日轮,金红丰满得像是一副酩酊大醉者的脸从树林子后面显出来。
地面满盖着白霜,变成了干燥而坚硬的,在农庄中人的脚底下发出响声。
仅仅的一夜之间,白杨树上那些还没有脱尽叶子的树枝现在全是光光的了,在那片荒地后面,显出了那幅点缀着好些白点儿的碧绿海波。
悬铃木和菩提树在风力之下都迅速地落光了叶子。
每逢冰凉的风经过一次,那些由于陡然下冻落下的枯叶旋流,如同鸟群似的在风中飞舞。
后来一种对于日常生活的成千累百毫无意义的事物而起的兴味,一种对于简单平凡的固定事务而起的顾虑,在她心上产生了。
后来又在她身上发展而成一种愁肠百转的性情,一种对于人生的模糊的幻灭。
凌乱不堪、散兵游勇、机械、威风凛凛、杀气腾腾、至高无上、物换星移、今非昔比、盛气凌人、逢迎讨好、燃眉之急、影射、憔悴、尴尬、歪打正着、咄咄进逼珠宝自从郎丹先生在他的副科长家里的晚会上遇见了那个青年女子,他就堕入了情网。
那是一个去世好几年的外省税务局长的女儿。
父亲死后,她和母亲到了巴黎,母亲时常到本区几个资产阶级人家往来,目的是要给年轻女儿找配偶。
母女俩都是贫穷而可敬的,安静而温和的。
那年轻女儿像是一位贤妻良母的典范,明哲的青年男子是梦想把自己的生活托付给这种典型人物的。
她那种带着含羞意味的美,具有一种安琪儿式的纯洁风韵,那阵绝不离开嘴角的无从察觉的微笑仿佛是她心弦上的一种反射。
大家全赞美她。
凡是认识她的人都不住地重复说:“将来娶她的那一个真有福气。
我们找不出更好的了。
郎丹先生当时是内政部的一个主任科员,每年的薪水是三千五百金法郎,他向她求婚,娶了她。
最初和她在一块儿,他过着一种令人难于相信的幸福生活。
她用一种那般巧妙的经济手腕治家,两个人好像过得很阔气。
她对待丈夫的注意,细心,体贴,真是罕有的;并且她本身的诱惑力非常之大,以至于在他俩相遇6年之后,他之爱她更甚于初期。
他仅仅责备她两个缺点:爱看戏和爱假的珠宝。
她的女朋友们(她认识三五个小官儿的妻子)随时替她找得到包厢去看流行的戏,甚或去看那些初次上演的戏;而她呢,不管好歹总要拉着丈夫同去散心,不过他在整天工作之后,这类的散心事是教他骇然感到疲乏的。
于是他央求她跟着熟识的太太们去看戏并且由她们送她回家。
她认为这种办法不大相宜,经过长久的时间不肯让步。
末了她由于体恤才答应了他,他因此对她十分感激。
谁知这种看戏的兴趣,不久就在她身上产生了装饰的需要。
她的服装固然始终是简单的,真是具有风雅的趣味的,不过究竟朴素;而她的幽娴的媚态,她的不可抵抗的、谦逊的和微笑的媚态,仿佛由于她那些裙袍上的简洁获得一种新的丰姿,但是她养成了习惯,爱给自己挂上一双假充金刚钻的大颗儿莱茵石的耳环,并且佩上人造珍珠的项圈,人造黄金的镯子,嵌着冒充宝石的五彩玻璃片儿的押发圆梳。
这种恋恋于浮光的爱好引起了丈夫的不满,他时常说:“亲爱的,一个人在没有方法为自己购买种种真的珠宝的时候,那么只能靠着自己的美貌和媚态来做装饰了,这是举世无双的珍品。
但是她从容地微笑着说:“你教我怎样?我爱的是这个。
这是我的毛病。
我明明知道你有理由,不过人是改变不了本性的。
我当然更爱真的珠宝,我!于是她拿着珍珠软项圈在手指头儿之间转动,又教宝石棱角间的小切面射出回光,一面不断地说:“赶紧瞧吧,这制造得真好。
简直就像真的。
他在微笑中高声说:“你真有波希米女人的风趣。
偶尔到晚上,他俩坐在火炉角儿上相伴的时候,她就在他俩喝茶的桌子上摆出她那只收藏郎丹先生所谓“劣货的小羊皮匣子来;接着她用热烈的专心态度来着手细看那些人造的珠宝,俨然是玩味着什么秘密而深刻的享受;末了她固执地把一个软项圈绕在她丈夫的脖子上,随即不住地哈哈大笑起来,一面嚷着:“你的样子真滑稽!后来扑到了他的怀里,并且兴奋过度地吻着他。
某一个冬天夜里,她到大歌剧院看戏,回家的时候她冻得浑身发抖。
第二天,她咳嗽了。
8天之后,她害肺炎死了。
郎丹几乎跟着她到坟墓里去了。
他的失望是非常惊人的,以至于在一个月之间头发全变成了白的。
他整天从早哭到晚,心灵被一种不堪忍受的痛苦撕毁了,亡妻的回忆,微笑,声音和一切娇憨姿态始终缠绕着他。
光阴绝没有减少他的悲恸。
每每在办公钟点之内,同事们谈着点儿当日的事情,他们忽然看见了他的腮帮子鼓起来,他的鼻子收缩起来,他的眼睛满是眼泪;他做出一副苦相,随即开始痛哭起来。
他把他伴侣的卧房保留得原封不动,为了思念她,他每天把自己关在卧房里面;并且一切家具,甚至于她的衣着,也同样如同她去世那天的情形一般留在原来的地方。
不过生活对于他是困难的了。
他的薪水,从前在他的妻子手里,够得应付一家的种种需要,而现在应付他一个人的用途反而变成不够的了。
后来他发呆地问自己:她从前用什么巧妙方法教他一直喝上等的酒和吃鲜美的东西,而目下他自己竟不能够依靠菲薄的财源去备办从前的饮食。
他借过债,并且千方百计想法子弄钱。
终于某天早上,他连一个铜子儿都没有了,而且和月底发薪的日子相距还有整整一周,他想起要卖掉一点儿东西了;接着立刻动了念头要把他妻子的“劣货卖掉一点,因为他的内心深处,对于从前那些害得他生气的冒牌假货早已是怀着一种憎恨的。
甚至于那些东西的影子,使他每天对他至爱至亲的亡妻的回忆,也多少损害了一点。
他在她遗留下来的那堆假货里找了许久,因为直到最后的那些日子里,她还始终固执地买进过许多,几乎每天晚上,她必定带回来一件新的东西,现在,他决定卖掉她仿佛最心爱的那只大项圈了,他以为它很可以值得六个或者八个法郎,那固然是假东西,不过也的确是下过一番很细致的功夫的。
他把它搁在衣袋里,后来他沿着城基大街向他部里走,想找一家使他感到有信用的小珠宝店。
末了他看见了一家就走进去了,因为如此表白自己的穷困而设法出卖一件很不值钱的物事,他免不得有点儿难为情。
“先生,他对那商人说,“我很想知道您对这件小东西的估价。
那个人接了东西,左看右看了好一阵,掂着它的轻重,拿起一枚放大镜,教他手下的店员过来,低声给他讲了几句,他把项圈搁在柜台上边了,并且为了格外好好儿鉴定它的印象,他又远远地瞧着它。
郎丹先生被这一套程序弄得不好意思,开口正预备说:“唉!我很知道这东西没有一点价值。
然而珠宝商人先说话了:“先生,这值得一万二千到一万五千金法郎;不过,倘若您能够正确地教我知道这东西的来源,我才能够收买它。
那个丧偶的人睁着一双大眼睛并且一直张着嘴,他弄不清楚了。
末了他吃着嘴问:“您说?您可有把握。
另一个误解了他的惊讶,后来,干脆地说:“您可以到旁的地方问问是不是多给价钱。
在我看来,顶多值得一万五千。
倘若您找不着更好的买主,将来您可以再来找我。
郎丹先生简直成了傻子了,收回了自己的项圈并且走了,他心里只模模糊糊觉得应该一个人好好地想一想了。
然而一走出店门,他简直忍不住大笑了,他暗自说道:“低能儿!唉!低能儿!倘若我真地照他说的去做!眼见得那是一个不知道分辨真假的珠宝商人!后来他又走到另一家珠宝店里了,地点正在和平街口上。
那商人一看见那件珠宝就高声说:“哈!不用多说,我很认识它,这个项圈;它是我店里卖出去的。
郎丹先生被人弄得很糊涂了,他问:“它值多少?“先生,从前我卖了两万五千金法郎。
倘若您为了服从政府的命令,能够把这东西怎样到您手里的来由告诉我,我可以立刻用一万八千金法郎收回来。
这一次,郎丹先生由于诧异而呆呆地坐下了。
他接着又说:“不过,……不过请您仔仔细细看一看这东西吧,先生,直到现在,我一直以为它是……假的。
珠宝商人问:“可愿意把尊姓大名告诉我,先生?“愿意,我姓郎丹,是内政部科员,住在舍身街十六号。
那商人打开了他的好些本帐簿,寻了一阵就高声说道:“这项圈从前的确是送往郎丹太太家里去的,地点是舍身街16号,时间是1876年7月20日。
后来这两个人都定住眼光彼此互相瞅着,科员吃惊得发昏,老板觉得遇见了一个扒儿手。
后者接着说:“您可愿意暂时把这东西在我店里搁24点钟?我立刻给您一张收据。
郎丹吃着嘴说:“有什么不愿意,当然。
后来他折起收条搁在自己衣袋里就一面走出店门了。
随后他穿过街面,朝着上坡道儿走,发见自己弄错了路线,又朝着杜勒里宫走下来,过了塞纳河,认出了自己又走错了路,重新回到了香榭丽舍大街,头脑里连一个主意也没有了。
他极力去推测,去了解。
他妻子从前原没有能力去买一件这样大价钱的东西——没有,自然——但是那么一来,那是一件馈赠品了!一件馈赠品!一件谁送给她的馈赠品?为的是什么?他停住脚步了,并且立在大街当中不动了。
他微微地感到骇人的疑问了——她?——那么其余所有的珠宝也全是馈赠品了!他觉得天旋地转了;觉得一株大树对着他正面倒下来;他张开了一双胳膊并且失去知觉跌倒了。
他被路过的人抬到了一家药房里才醒过来。
他请人送他回家,后来就关起门躲着。
一直到深夜,他始终神经错乱地哭着,口里咬着一块手帕,免得自己号啕出来。
随后,他疲劳而且悲恸地上了床,终于沉沉地睡着了。
一道日光照醒了他,后来他慢慢地起了床,正想到部里去。
在那样一番精神打击之后再去工作是困难的。
于是他考虑自己可以在科长跟前要求原谅;接着他写了信给他。
随后他想起自己应当再到珠宝店里去了;然而一阵羞耻之心教他脸上发红。
他思索了好半天。
可是他不能把项圈留在那个汉子那里。
他穿好了衣裳走到了街上。
天气是和暖的,蔚蓝的晴空展开在这座微笑着似的城市顶上。
好些闲逛的人双手插在衣袋里向前走过去。
郎丹瞧着他们经过一面对自己说:“一个人有点儿财产的时候,真是舒服!有了钱,可以连伤心的事都扫得干干净净,要到哪儿就到哪儿,旅行,散心,全做得到!哈!倘若我是一个富人!他发觉自己饿了,从前天夜晚起就没有吃过什么。
不过他衣袋是空的,于是他重新记起了项圈。
一万八千金法郎!一万八千金法郎!数目不小呀,那笔款子!他走到了和平街,于是开始在珠宝店对面的人行道上一来一往地散步了。
一万八千金法郎!他几乎有一二十次要走进店里去,只是羞耻之心始终阻住了他。
然而他饿了,很饿了,而且没有一个铜子儿。
他突然一下打定了主意,跑着穿过了街面,教自己没有思索的功夫,接着就扑到了珠宝店里。
一下望见了他,那珠宝商人就忙个不住。
他用一种微笑的礼貌对他献了一个座儿。
店员们本来在一旁望着郎丹,现在都自动地走过来,眼睛里面和嘴唇上面全露出快活的神气。
掌柜的高声说道:
“我已经打听明白了,先生,因此倘若您始终没有改变意思,我可以立刻照我从前和您说起过的数目兑价。
科员支吾地说:
“当然可以。
掌柜从一只抽屉里取出了十八张大钞票,数了一遍,交给了郎丹。
郎丹签了一张收条,然后用一只抖抖嗦嗦的手儿把钱搁在自己的衣袋里。
随后,正当走出去的时候,他重新向那个始终微笑的商人回过来,低着眼睛对他说:
“我有……我有……许多旁的`珠宝……那全是我从……那全是我从……同样的继承权得来的。
您可愿意也从我手里收买那些东西吗?
掌柜欠着身子说道:
当然愿意,先生。
可是一个店员为了放声大笑跑出了店门;另一个使劲用手帕擤着鼻涕。
镇静的郎丹脸色绯红了,不过神情很沉着,他高声向他说:
我就去把那些东西带到您这儿来。
于是他叫了一辆马车坐回去取那些珍贵的首饰了。
等到一小时之后赶到珠宝店里的时候,他还没有吃午饭。
他们着手一件一件地审查那些东西了,估量每一件的价值。
几乎全是从前由那家店里卖出去的。
郎丹呢,现在争论那些估定的价值了,以至于发脾气了,坚决地教店里把销货的帐簿翻给他看,并且遇着数目增高的时候,他说话的声音也愈来愈高了。
耳环上的那些大的金刚钻共值两万金法郎,手镯共值三万五千,扣针,戒指和牌子之类共值一万六千,一件用翡翠和蓝宝石镶成的头面值一万四干;独粒头大金刚钻悬在金项链底下做坠子的值四万;全部的数目一共达到十九万六千金法郎。
掌柜用一种带嘲笑意味的正经态度高声说:“这是由一个把全部积蓄都搁在珠宝上面的人遗下来的。
郎丹郑重地发言了:“这是存钱的一个方法,正和其他的方法一样。
后来,他在和买主决定到明天举行一次复验之后就走开了。
等得走到街上的时候,他瞧着旺多姆纪念柱,把它看成了一枝爬高竞赛的桅竿,很想攀到它的尖端。
他觉得自己浑身轻松了,可以跨过那座高入云端的大皇帝铜像的顶上和它表演“跳羊的游戏。
他到伏瓦珊大饭店吃了午饭,并且喝了一瓶价值二十金法郎的葡萄酒。
随后,他叫了一辆马车,在森林公园兜了一个圈子。
他用一种颇为轻蔑的态度瞧着公园里的那些华丽的私人马车,恨不得要向着游人叫唤:“我现在也是富人了,我。
我现在得了二十万金法郎!他想到他的部里了,于是教马车载了他到部里去,毅然决然走进了他科长的办公室说道:“我来向您辞职,先生。
我现在得了一份三十万金法郎的遗产。
他和他旧有的同事们握过了手,又把自己的新生活计划告诉了他们;随后他在英吉利咖啡馆吃夜饭。
一个被他看做出众的绅士正坐在旁边,郎丹忍不住心里的痒,要把事情告诉他,于是用一种相当卖弄的姿态说自己新近继承了四十万金法郎遗产。
他第一次在戏院里感到不厌烦,后来又和女孩子们过了夜。
半年之后,他续娶了。
他的第二个妻子是个很正派的,但是脾气不好。
她使他很感痛苦。
读书摘抄与感悟:
幼时,母亲的教导。
13岁,上中学时,文学教师指导。
路易布耶是一个著名的巴那派诗人。
1878年,他在教育部工作之余开始从事写作。
那时,他的舅舅的同窗好友,大文学家福楼拜成为莫泊桑文学上的导师,他们两人结下了亲如父子的师徒关系。
(来自360网络)
P007《月光》也许,就是天主创造这样的夜晚,就是为了给人间的爱情披上理想的面纱。
P016《幸福》其他无关紧要!只要她自己幸福。
P048《项链》感悟:玛蒂尔德太太,最终为他的虚荣买单。
P53《一个诺曼底佬》秋天,灿烂的秋天,把它的金色与紫色搀和在夏天残留下来的鲜亮绿色之中,就像是太阳熔化之后,从天上一滴滴掉下来,流进了浓密的树林。
P65《两个朋友》莫里索和索瓦日。
P92《在一个春天的夜晚》莉崧是多么需要别人的关怀,雅克对让娜说的一句:你可爱的小脚不冷吗,就让她直接泪崩了,是情感的抒发,但雅克和让娜都没有发现她哭过的双眼,是多么的无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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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送上门的獾
—(原载2009年3月11日《北京晚报》)—
这是发生在自然灾害时期的故事。
刚入冬,我家就揭不开锅了。好不容易盼来救济,却只有高粱面和红薯干。那时我刚刚6岁,却患有严重的胃病,吃红薯干,胃里反酸、烧心,老吃高粱面,大便干燥。三番五次折腾,我的胃病就更厉害了,每天肚子饿得难受,可就是咽不下一点东西。不过半月,我就瘦得皮包骨头了。村里的医生说我营养严重不足,又患上了厌食症,得赶紧吃有油水的东西调养,最好是肉,否则我的小命就难保了。妈妈当时就哭了:“家里连一两白面都没有,又到哪里找有油水的东西?”一天夜里,我梦见自己进了县城的大饭馆,一大锅牛肉冒着热气,厨师一手握大勺不停地搅动,一手对着锅里翻滚起伏的肉块指指点点,像音乐家指挥他的乐队。我就情不自禁地喊了起来:“肉!肉!”我一激灵醒了,推醒身边的母亲,撒起泼来:“妈,我要吃肉,哪怕只吃一口,我就是死了也不冤枉。”我的话让母亲一愣:“我的孩子啊,你这么小怎么想到死啊!”接着,就撩起被角不停地抹泪。突然,妈妈有些兴奋地对我说:“青子,你还记得栖霞岭上咱家自留地对面那个獾洞吗,明一大早妈带你把那只老獾熏出来,煮了给你吃好不好?”我一下子来了精神。
两年前我就见过那獾。那是秋天的一天夜晚,爸妈带着我一起去护秋,刚到自留地边,就见一个动物往对面的小山包上逃,那模样有点像短腿花狗,但要肥得多。妈妈对我说:“看见了吧,那就是獾,在这一带住了好多年了。”爸爸举起猎枪就要开火,妈妈说:“它可是咱们的老邻居了,你就放过它吧,反正我们家粮食再缺也不缺它这一口。”时隔一年,父亲突患急症辞世。母亲和我护秋时,我又两次看到过那獾。或许看到只有我和母亲,手里又没拿什么家伙,那獾不慌不忙地啃完一个玉米穗,才又叼起一个玉米穗慢腾腾离开。母亲笑着对我说:“你看那獾多么可爱,它还十分的爱清洁呢,连‘解手’都要到洞外的‘便所’去。”母亲心地特别善良,一辈子连只鸡都不敢杀,可眼下,为了我这个独根苗能活下来,竟然想到了捉獾和吃它的肉。
第二天,母亲用大号篓子背着麦糠和工具,手牵着我来到那个獾洞旁。我不抱希望地对母亲说:“现在人都找不到东西吃,那头老獾是不是已经被饿死了?”母亲说:“这有可能,但还是要试试啊,只是,逮不到獾你可别哭,就算妈妈带你出来玩儿了。”獾是有冬眠习性的动物,秋季积累大量皮下脂肪,每年11月就进入洞穴闭门不出了。当地人常常用烟熏的办法逼它出来,将其捕获。母亲在獾洞旁笨拙地点燃麦糠,把明火吹灭之后,就用芭蕉扇子不停地往獾洞里扇,呛人的浓烟顺着洞道直往洞里灌。妈妈身边放着一只麻袋,只等被熏得晕头转向的獾刚一出洞,就把它紧紧罩住,装进袋子。不一会儿,一阵急促的咳嗽声从洞里传出来。母亲兴奋极了,自言自语地说:“今天运气好啊,我家小青子有肉吃了,命能保住了……”就在这时,只听唿一声,那只老獾猛地从洞口蹿出去好几米远,母亲手中的袋子竟没来得及将它罩住。想不到的是,这只獾并没夹着尾巴逃窜,而是龇着牙,围着母亲一边转一边怒吼。这样折腾了一会儿,它又忽然变招猛地朝我扑来,紧紧咬住我的裤脚不放,我竟被它拖了个仰八叉,吓得哇哇大哭。母亲手拿铁锹准备把它制服,它则边吼边往远处退,毫不畏惧。母亲就这样被它一步步引到距离獾洞四五十米远的地方。这时候,只见獾洞里依次探头探脑地走出5只小獾。老獾面对獾洞凄厉悠长地叫了一声,那些小獾立即一路狂奔至一个长满野草的陡坡前,而后一个个抱紧脑袋,像皮球似的滚了下去,如此,谁对它们也奈何不得。“天哪,这只老獾什么时候又生出了一窝小崽子啊?”等到母亲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只老獾像完成了此生一大夙愿似的,其神态也从容镇静多了,它不紧不慢地钻进酸枣丛,而后掉转屁股盯着母亲目不转睛地看,眼神中有惊恐,有紧张,似乎还有几分得意。
几天后的一个晚上,母亲透过窗户,隐隐约约看到一只活物在院子里转来转去,打开屋门一看,竟是从自己手下逃脱的那只老獾。当时母亲没有理睬它,只顾忙自己手头的针线活。奇怪的是,第二天、第三天,那獾还是在这个时间,照常来到院子里,像在乞求什么。母亲猛地意识到獾是饿得走投无路了,才冒死来求助人。“这年月,人都有被饿死的危险,一只老獾带着5个獾崽子生活也不容易啊!”母亲自言自语地说着。我连忙牵着母亲的衣袖说:“是不是约上邻居把它堵在院子里,活捉它。”母亲想了一会儿,说:“现在逮住它不成问题,可它的5个孩子从此就没娘了啊!”母亲对老獾动了恻隐之心,她把蒸馍笼里仅有的两个玉米面窝头,拿在手里掂了又掂,而后拿起一个,跑到离獾四五米远的地方,一甩手,扔给了它。那獾抬头望望母亲,犹豫着,往窝头处挪了几步,又盯着母亲看,确定没有危险后,才叼起窝头一步一回头地走远了。之后,这只獾便隔三差五地来我家院子里求食,母亲则根据家里的情况,有时给它一个高粱面窝头,有时给它一串红薯干。那獾看上去比一年前老了许多,一走一晃。母亲有些疼怜地说:“唉,年景不好,你连自己都顾不了,干吗还要生那么多孩子啊!”6岁的我,只是觉得好玩,笑母亲和獾说那些话。
一个月后,家中依然粮食短缺,我依然在死亡线上挣扎。一天凌晨,天要亮没亮的时候,突然听到房屋门板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母亲胆小,没敢去瞅,直到天大亮,母亲才去开门。刚出门,母亲险些被脚下一个软乎乎的东西绊倒。低头一看,竟是那只老獾。母亲连忙退后一步。见老獾没反应,母亲便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轻轻推了它一下,它还是一动不动。老獾死了。它的头部和门框上有大片血迹,还没完全凝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母亲站在原地,百思不得其解。正好邻居张爷爷来我家借东西,看到这情景,顿时惊讶不已,他说:“獾感觉自己快要死去的时候,总会选择一个干净又隐蔽的洞穴作为长眠之地,而后,悄悄离开原先栖身的洞穴,像冬眠一样死去。”张爷爷还说,他打了一辈子的猎,还没有见过老死在外边的獾,而自己送上门来的事情,他也是第一次看到。母亲似乎明白,又似乎不明白。她抱起这只足有30斤重的獾说:“难道你是故意撞死在我家门前的?你是把你的肉身当作礼物来报恩的吗?”母亲哭了,无论如何也舍不得把这只獾吃掉。在獾死去的第二天,舅舅悄悄把这只獾剥了皮,取了肉,为我家留出一半后,把余下的一半一锅炖了。我和邻居吃得满嘴流油,母亲却始终避着,连一口汤都没喝。
第二年,我们那一带获得了几十年不遇的大丰收。母亲精选了一堆子粒饱满的麦子,一把一把装进獾皮里。因为装得太满,看上去像是一只待产的獾妈妈。母亲说:“就让我用最好的粮食安慰你那饥饿而善良的灵魂吧……”
这个故事装在我心里已经有几十年了。“与人为善,悲悯为怀”成了我的座右铭。试想,只要付出真诚和爱,连动物都能被感动,何况我们被称为万物之灵的人类。
❸ 【短篇小说】如果我爱你
如果我爱你,无论你有多大错,你开始哭的一刹那就是我错了。
如果我爱你,即便你删除了和我的所有联系方式,我也会想方设法找到你。
如果我爱你,哪怕你对我说了无数狠话,每一句都像一把尖刀刺进心里,我也能原谅你,包容你,学着舔舐伤口,也学着看到同样受伤的,还有你自己。
如果我爱你,我们终究无法分离,即使你先选择离开,我也仍会站在原地,等你回来。
没有为什么,只是因为我爱你。
1
铎哥和豆豆的爱情故事要从七年前开始说起。确切地说,高考结束后的小学同学聚会让他们重新联系,并开始走在了一起。
聚会那天,豆豆穿着一身运动装,长头发挽成了一个圆圆的丸子,俏皮可爱。十年磨一剑的日子终于结束了,难得每个人都不再肩负学习上的压力,一个可以彻头彻尾玩闹的假期正式开始了。
而她却一个人坐在墙角,任凭大家如何热闹,也无法带动起她开心的情绪,原因很简单,高考,她考得很差。
其实,没心没肺的她很少会为事情伤心到如此境地。高中三年,她的成绩从班级前五名慢慢滑落到后十名,上课和同学闲聊,下课谈恋爱,不爱学习,唯一够好的英语成绩也不过是一直在吃初中的老本。直到高三来临,班主任实在看不下去,联系了豆豆的妈妈,要家长一起帮忙想办法。
气急败坏的妈妈看到豆豆一脸事不关己的表情对她很失望却仍旧不想放弃,她老人家说:“物理老师我已经给你联系好了,从今天起下了晚自习你就去给我补习,还有,你以后每天不许说超过十句话!”
然而事实证明,都是徒劳。只因为,那时的她,心思根本没在学习上。
直到高考成绩出来后,豆豆傻眼了,她看着自己可怜巴巴的成绩,才开始慌了神。这种分数,去哪里读大学才能看到未来的希望呢?在没有任何人的责骂和提醒下,她似乎瞬间自己长大。
那天小学同学组织聚会,她硬着头皮参加,就像是成年人若干年后的再次碰面,混得好的都会容光焕发,混不好的,只能一脸尴尬。而那场聚会,高考分数成了一个孩子十年间奋斗历程的全部身家。
豆豆寡言少语地坐在角落,在自责,后悔自己在本该好好奋斗的年龄里长不大,也在小心翼翼地憧憬,即将在L大学度过的四年时光,会是什么样的呢?
而她的发呆和叹气都被不远处的他看得一清二楚,没错,是铎哥。
他拿着两杯饮料走过来,故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说道:“一起玩啊,他们在玩杀人游戏呢,正缺人,一起来吧。”
“不了,你们玩吧。”她的神情依旧落寞。
铎哥索性坐了下来,“怎么了,有心事啊?”
“哦......也没什么啦。”
“你报完志愿了吗?哪所学校啊?”
......
“什么?L大学?太好啦,我报的J学院,就在你们学校对面啊,以后我们可以一起出去玩啦。”
她弱弱地“嗯”了一声,并不知道他的别有用心。
2
大学生活开始后的豆豆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她从不翘课,任何课都仔细记笔记,不再谈恋爱,累了就和同宿舍的女生去校外小饭馆搓一顿。
直到开学一个月后,铎哥主动联系了豆豆。以为是老同学见个面互相聊聊新生活的豆豆没想太多,果断答应下来。
晚饭后,他们一起散步。那个浑身都是段子没心没肺的豆豆又回来了,只是现在的她变得更加充实,每天只想着好好上课,好好学习,她放纵了自己最该努力的三年,不想再漫无目的地度过接下来的四年了。
她一会儿讲笑话,一会儿谈理想,走在一旁的他,心里却另有打算。
到了豆豆宿舍楼下的时候,他突然说:“做我女朋友吧。我知道你要开始好好学习了,我不会打扰你努力,但是给我个机会,让我从今天起开始照顾你吧!”
他说得一脸诚恳,豆豆睁大双眼,不知该怎样回答。表白来得太突然,她什么也没说,转身跑进了宿舍。
那一夜,神经大条的豆豆突然失眠了。她辗转反侧,怎么也想不明白,这家伙是什么时候看上自己的。
铎哥的追求攻势从第二天一早的“起床啦”开始,在没有微信的年代里,一句早安就要靠一毛钱的短信,其实还有点蛮奢侈的。
直到一个星期后,豆豆实在看不下去了。大哥,你就不知道加下QQ的吗?
不知道铎哥一直是在用一毛一毛的短信表明忠心还是被爱情短路了智商,傻傻地“噢”了之后,果断加上了QQ。
3
两个人的距离虽然只有两道校门之隔,却一直保持着每周只见一次面的习惯。平时就靠电话和QQ联系,当然都是铎哥主动问候。
豆豆在大学的第一个学期加入了学生会,靠着并不差的成绩以及学生会加分顺利拿下了一等奖学金。本来喜出望外的她没想到会有同学在背后议论,她的奖学金完全是因为有了加分才拿到的,这让她气愤不已。
她在心里暗暗发誓,第二学期就退掉学生会,学习上要更加努力,继续拿回一等奖学金,看大家还能说什么。
天知道这姑娘骨子里竟然还埋藏着如此强大的上进基因,大一下学期,她变得更加努力,每节课都坐没人敢坐的第一排,不但认真听课,还主动思考,那些没人肯做的作业她都一一认真完成,没课的时候就去泡图书馆,生活单调却无比充实。
她把大部分精力都用在了学习上,不知道对面学校那个叫铎哥的男朋友对她的思念在与日俱增。有一次,两个人因为决定周末去哪里玩而产生了分歧,并大吵了一架。一直处处让着豆豆的铎哥那一次格外生气,这让豆豆更加委屈,其实她哪里知道,铎哥的气更多来自于想她却见不到她而不知该如何是好的赌气。那一次,吵过架的豆豆把铎哥的QQ删除了,电话也拉入了黑名单。之前没有任何经验的铎哥一下子慌了,由于两个人在一起之前没有发生过联系不上对方的事情,所以铎哥并没有豆豆任何朋友的电话。他放下手里正在忙碌的事情,发了疯一样冲到L大学,从宿舍找到图书馆,从图书馆找到自习室,然而全都没有。他一个人坐在豆豆的宿舍楼下,看天色渐渐暗下来,心想着,早晚你会回来的。
和同学外出大吃一顿的豆豆直到十点多才回到宿舍。远远地,她看见蹲在楼门口的身影那样熟悉,没错,是铎哥。扔在他脚边的,是不知抽了多少的烟蒂。豆豆哭了,她快步跑上前去,一把抱住了他,她不知道,原来他有这么在意她。
铎哥也哭了,身高一米八的他抽泣起来像个需要人呵护的小孩子,他说:“豆豆,我爱你,即便你删除了和我的所有联系方式,我也会想方设法找到你。”
两个人抱在一起,那一刻,是夜里十一点,L大学昏黄的路灯,显得格外温暖。
4
时间一晃就到了大四,和每一对不得不需要面对毕业季的情侣一样,铎哥和豆豆的爱情也第一次遭遇了现实的考验。学建筑的铎哥毕业后打算去济南找工作,而学食品科学的豆豆想要考北京的研究生,这一读下来,又要三年。
铎哥的家里知道了豆豆的打算后,开始拒绝他们继续交往,可是铎哥一直都没敢告诉豆豆,他爱她,却也很矛盾时间和距离上与她分开。
那一天,天气暖洋洋,春风和煦,收到考研复试通知的豆豆高兴地叫来铎哥要一起大吃一顿庆祝一下。路走到一半,豆豆突然不想吃火锅了,她想起来同学说过的一家新开的烧烤店,很有特色,可是新店在相反的方向,再坐公交也要一个小时。
内心本就矛盾的铎哥因为豆豆的任性而表现得很不高兴,豆豆一把甩开他,“好啊,你不去,我自己去!你以后也别来找我了,我们分手吧!”
在一起四年来,口无遮拦的豆豆不知道多少次以分手来要挟铎哥,而每一次,他都能找到借口挽回这段感情,他爱她,也包容着她的每一次任性。他曾经说过,无论你有多大错,你开始哭的一刹那就是我错了。而豆豆也习惯了有铎哥在的日子,尽管是铎哥先喜欢上的她,但是随着时间的积累,她也渐渐变得离不开他了,只是每一次都要过够了嘴瘾才肯罢休。
豆豆天真地以为,这一次,铎哥还会像以往一样追上来,立即道歉,然后陪着她去烧烤店美美地吃上一顿饭,这一天,本是她最开心的一天啊,四年的努力终于换来了回报,不是应该在一起好好庆祝的吗?
然而,铎哥并没有追上来,他站在她身后,毫无底气却十分清晰地说:“那就分手吧。”
豆豆停下脚步,回过头,她甚至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的,是真的。
她看着他的眼睛,泪水瞬间夺眶而出:“为什么?”
“因为......我家里人不同意我们在一起,从我父母知道你要考研的那一天起,就不再鼓励我们在一起了,只是我一直都没有告诉你。我喜欢你,可是每一次吵架,你都会随意地就说分手,如果我等你三年,你还是这种态度对待我们的感情,我不知道,这三年值不值得我等下去......”
这一次,铎哥先走了,留下豆豆傻傻地站在原地,任凭泪水无法控制地肆意流淌,他也不会回过头,很心疼地为她擦干了。
5
豆豆哭了一整夜,第二天一大早就收拾好去北京参加复试的材料,出发了。她不再难过,以她的个性,既然没有缘分,就没必要再做任何形式的挽留了,她也爱他,但如果连他的家庭都没有办法接受她,她又该如何与他相处下去呢?
复试一切很顺利,再次回到母校的豆豆和其他同学一样,准备毕业答辩,拍毕业照,最后吃遍学校附近的每一个小饭馆......只是每一次和同学再走在L大学的豆豆心里都有些空空的,那些两个人四年里一起走过无数遍的林荫路、体育场,一起绕过无数遍的教学楼、图书馆都再也没有了他的影子,叫她怎能不难过。
然而,在没有任何解药的时候,时间就是最好的疗伤手段。六月的傍晚,豆豆独自在校园里滑旱冰,远远地看见草坪上围着一大群人。好奇的她以最快的速度滑过去想看个究竟。
拨开人群,草坪中间是一个用玫瑰花瓣摆成的心形,心形两边同样用玫瑰花瓣摆出了两个字母,像是一个人名的缩写。呵,这男的谁啊?也太会玩浪漫了。
豆豆抬起头,前方站着的,竟然是铎哥!他手里抱着一大束玫瑰花,正深情地看着豆豆。
我的天!豆豆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这剧情也太狗血了,怎么会是他!
她转过头,想再次冲出人群,没想到被两个男生拦了下来。没错,那两个男生正是铎哥最好的朋友。其中一个说:“嫂子,别急着走,听我铎哥把话说完吧。”
豆豆就这样背对着铎哥,不知该如何是好。
铎哥从后面缓缓走过来,想要把手上的玫瑰送给豆豆,豆豆没有接。他继续说:“我想过了,我会努力说服我父母的,只要你爱我,我会等你三年,只是,你不能再随随便便和我说分手了,有什么困难,我们今后一起面对,好不好?”
就像四年前,铎哥第一次对她表白的那个夜晚,不知所措的豆豆不知该如何回应,只能选择跑掉,这一次,她再一次不知道该怎样面对,尤其是当着这么多同学的面。她奋力拨开人群,滑着旱冰逃跑了......
那一次,铎哥有些尴尬地收了场,心里却一直抱有希望。他给豆豆打了无数个电话,豆豆都没有接。由于正处在实习期,铎哥不能请太长时间的假,等了两天都没有结果的铎哥,还是回济南了。
6
九月,豆豆来到北京的新学校报到。她看着北京站熙熙攘攘的人群,接下来的三年,自己要在这里好好拼搏了。尽管一下子来到这么拥挤的城市让她一瞬间难以适应,可是你瞧,那么多人为了来到这里,实现梦想,每天都在很努力地活着,你的青春里已经错过了一次努力学习的机会,这一次,不要再放纵自己了。至于青春里那段刻骨铭心的感情,就让它一同过去吧,生活要继续,也要向前。
可是啊,如果我爱你,我们终究无法分离,即使你先选择离开,我也会站在原地,等你回来。
九月末,铎哥又出现了。这一次,他用了一个陌生的号码给豆豆打来电话,说国庆假期自己要来北京玩,让豆豆给她做向导。
豆豆知道他的意思,在电话里明确地说:“不要再纠缠下去了,我们已经不可能了。你父母既然不同意我们在一起,那你再怎么争取也是没有用的......”
铎哥终于等来了豆豆亲口开始这个话题,他立即说道:“有用!我已经和我爸妈争取过了,他们也已经同意了,这一次,如果你肯答应我,我会等你,等你三年,等你毕业了,我们就结婚,好不好?”
豆豆再一次沉默。连接着北京和济南的无线电波,此时甚至能听到时间留白下的省略号。
“好不好啊?”再一次,还是铎哥先开了口。
“好。”
7
后来的后来啊,铎哥每天都会打三个电话过来,早上八点,中午十二点,以及夜里十一点。尽管都是最普通不过的日常问候,却都传递着浓浓的爱意,而豆豆也学会了更加珍惜这份感情,即使两个人也会偶尔因为小事而争吵,她却再也不会轻易把分手挂在嘴边,而是也试着学会原谅。
五百公里,是铎哥和豆豆三年时间里相距的距离,可是三年里的每一个清明节、劳动节、端午节、国庆节,他们都是在一起度过的,不是我飞奔向你,就是你狂奔向我,高铁成了他们深厚感情最好的见证。
如果我爱你,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放弃你?
如果我爱你,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被时间和距离打败?
如果我爱你,哪怕你对我说了无数狠话,每一句都像一把尖刀刺进心里,我也能原谅你,包容你,学着舔舐伤口,也学着看到同样受伤的,还有你自己。
如果我爱你,而你也爱我,我们怎么可能不选择在一起?
豆豆领硕士毕业证的那天,时间很赶,她一路奔向北京南站,在还有三分钟停止检票的时候踏上了开往济南的高铁,她告诉自己,必须要赶上,因为,那一天也是她要领结婚证的日子。
“如果有一天我和铎哥结婚了,我们要在济南最好的酒店办婚礼,请你们都来,带游泳池的那种......”
此刻,坐在济南五星级酒店的宴会厅,浪漫而精致的舞台上,我听见,豆豆正说着“是的,我愿意。”
❹ 鲁迅的作品有什么比较好的段子适合摘抄
中国人的性情是总喜欢调和折中的,譬如你说,这屋子太暗,须在这里开一个窗,大家一定不允许的。但如果你主张拆掉屋顶他们就来调和,愿意开窗了。——《无声的中国》一九二七年
穷人的孩子,蓬头垢面在街上转,阔人的孩子,妖形妖势,娇声娇气的在家里转,长大了,都昏天黑地的在社会转,同他们的父亲一样,或者还不如。——《随感录二十五》一九一八年
中国大约太老了,社会上事无大小,都恶劣不堪,像一只黑色的染缸,无论加进甚么新东西去,都变成漆黑。可是除了再想法子来改革之外,也再没有别的路。我看一切理想家,不是怀念『过去』,就『是希望将来』,而对于『现在』这一个题目,都缴了白卷,因为谁也开不出药方。所有最好的药方即所谓『希望将来』的就是。——《两地书》一九二五年
我先前总以为人是有罪,所以枪毙或坐监的。现在才知道其中的许多,是先因为被人认为『可恶』,这才终于犯了罪。—卜槐—《可恶罪》一九二七年
无论从那里来的,只要是食物,壮健者大抵就无需思索,承认是吃的东西。惟有衰病的,却总常想到害胃,伤身,特有许多禁例,许多避忌;还有一大套比较利害而终于不得要领的理由,例如吃固无妨,而不吃尤稳,食之或当有益,然究启弊桥以不吃为宜云云之类。但这一类人物总要日见其衰弱的,自己先已失了活气了。——《看镜有感》一九二五年
中国人的不敢正视各方面,用瞒和骗,造出奇妙的逃路来,而自以为正路。在这路上,就证明着国民性的怯弱,懒惰而又巧滑。一天一天的满足,即一天一天的堕落,但却又觉得日见其光荣。在事实上,亡国一次,即添加几个殉难的忠臣,后来每不想光复旧物,而只去赞美那几个忠臣;遭劫一次,即造成一群不辱的烈女,事过之后,也每每不思惩凶,自卫,却只顾歌咏那一群烈女。——《论睁了眼看》一九二五年
中国人的虽然想了各种苟活的理想乡,可惜终于没有实现。但我却替他们发现了,你们大概知道的罢,就是北京的第一监狱。这监狱在宣武门外的空地里,不怕邻家的火灾;每日两餐,不虑冻馁;起居有定,不会伤生;构造坚固,不会倒塌;禁卒管,不会再犯;强盗是决不会来抢的。住在里面,何等安全,真是『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了。但缺少的就有一件事:自由。——《北京通讯》一九二五年
中国各处是壁,然悄猛而无形,像『鬼打墙』一般,使你随时能『碰』,能打这墙的,能碰而不感到痛苦的,是胜利者。——《碰壁之后》一九二五年
中国中流的家庭,教孩子大抵只有两种法。其一是任其跋扈,一点也不管,骂人固可,打人亦无不可,在门内或门前是暴主,是霸王,但到外面便如失了网的蜘蛛一般,立刻毫无能力。其二,是终日给以冷遇或呵斥,甚于打扑,使他畏葸退缩,彷佛一个奴才,一个傀儡,然而父母却美其名曰『听话』,自以为是教育的成功,待到他们外面来,则如暂出樊笼的小禽,他决不会飞鸣,也不会跳跃。——《海上的儿童》一九三三年
说话到真人厌恶,比毫无动静来,还是一种幸福。——《「坟」题记》一九二六年
❺ 莫泊桑 欧亨利 契诃夫的短篇小说里的好段 注明篇目 不要太长 20段 谢了
欧亨利
《麦琪的礼物》
正如诸位所知,麦琪是聪明人,聪明绝顶的人,他们把礼物带来送给出生在马槽里的耶稣。他们发明送圣诞礼物这玩艺儿。由于他们是聪明人,毫无疑问,他们的礼物也是聪明的礼物,如果碰上两样东西完全一样,可能还具有交换的权利。在这儿,我已经笨拙地给你们介绍了住公寓套间的两个傻孩子不足为奇的平淡故事,他们极不明智地为了对方而牺牲了他们家最最宝贵的东西。不过,让我们对现今的聪明人说最后一句话,在一切馈赠礼品的人当中,那两个人是最聪明的。在一切馈赠又接收礼品的人当中,像他们两个这样的人也是最聪明的。无论在任何地方,他们都是最聪明的人。
《警察与赞美诗》
索比急躁不安地躺在麦迪逊广场的长凳上,辗转反侧。每当雁群在夜空中引颈高歌,缺少海豹皮衣的女人对丈夫加倍的温存亲热,索比在街心公园的长凳上焦躁不安、翻来复去的时候,人们就明白,冬天已近在咫尺了。
顷刻间,这种新的思想境界令他激动万分。一股迅急而强烈的冲动鼓舞着他去迎战坎坷的人生。他要把自己拖出泥淖,他要征服那一度驾驭自己的恶魔。时间尚不晚,他还算年轻,他要再现当年的雄心壮志,并坚定不移地去实现它。管风琴的庄重而甜美音调已经在他的内心深处引起了一场革命。明天,他要去繁华的商业区找事干。有个皮货进口商一度让他当司机,明天找到他,接下这份差事。他愿意做个煊赫一时的人物。他要……
《最后一片叶子》
在华盛顿广场西边的一个小区里,街道都横七竖八地伸展开去,又分裂成一小条一小条的“胡同”。这些“胡同”稀奇古怪地拐着弯子。一条街有时自己本身就交叉了不止一次。有一回一个画家发现这条街有一种优越性:要是有个收帐的跑到这条街上,来催要颜料、纸张和画布的钱,他就会突然发现自己两手空空,原路返回,一文钱的帐也没有要到!
她架好画板,开始给杂志里的故事画一张钢笔插图。年轻的画家为了铺平通向艺术的道路,不得不给杂志里的故事画插图,而这些故事又是年轻的作家为了铺平通向文学的道路而不得不写的。
老贝尔曼是住在她们这座楼房底层的一个画家。他年过60,有一把像米开朗琪罗的摩西雕像那样的大胡子,这胡子长在一个像半人半兽的森林之神的头颅上,又鬈曲地飘拂在小鬼似的身躯上。贝尔曼是个失败的画家。他操了四十年的画笔,还远没有摸着艺术女神的衣裙。他老是说就要画他的那幅杰作了,可是直到现在他还没有动笔。几年来,他除了偶尔画点商业广告之类的玩意儿以外,什么也没有画过。他给艺术区里穷得雇不起职业模特儿的年轻画家们当模特儿,挣一点钱。他喝酒毫无节制,还时常提起他要画的那幅杰作。除此以外,他是一个火气十足的小老头子,十分瞧不起别人的温情,却认为自己是专门保护楼上画室里那两个年轻女画家的一只看家狗。
苏在楼下他那间光线黯淡的斗室里找到了嘴里酒气扑鼻的贝尔曼。一幅空白的画布绷在个画架上,摆在屋角里,等待那幅杰作已经25年了,可是连一根线条还没等着。苏把琼西的胡思乱想告诉了他,还说她害怕琼西自各儿瘦小柔弱得像一片叶子一样,对这个世界的留恋越来越微弱,恐怕真会离世飘走了。
老贝尔曼两只发红的眼睛显然在迎风流泪,他十分轻蔑地嗤笑这种傻呆的胡思乱想。“什么,”他喊道,“世界上真会有人蠢到因为那些该死的长春藤叶子落掉就想死?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怪事。不,我才不给你那隐居的矿工糊涂虫当模特儿呢。你干吗让她胡思乱想?唉,可怜的琼西小姐。”
“她病得很厉害很虚弱,”苏说,“发高烧发得她神经昏乱,满脑子都是古怪想法。好,贝尔曼先生,你不愿意给我当模特儿,就拉倒,我看你是个讨厌的老... ...老啰唆鬼。” “你简直太婆婆妈妈了!”贝尔曼喊道,“谁说我不愿意当模特儿?走,我和你一块去。我不是讲了半天愿意给你当模特儿吗?老天爷,琼西小姐这么好的姑娘真不应该躺在这种地方生病。总有一天我要画一幅杰作,我们就可以都搬出去了“一定的!
他们上楼以后,琼西正睡着觉。苏把窗帘拉下,一直遮住窗台,做手势叫贝尔曼到隔壁屋子里去。他们在那里提心吊胆地瞅着窗外那棵长春藤。后来他们默默无言,彼此对望了一会。寒冷的雨夹杂着雪花不停地下着。贝尔曼穿着他的旧的蓝衬衣,坐在一把翻过来充当岩石的铁壶上,扮作隐居的矿工。
然而,看呀!经过了漫长一夜的风吹雨打,在砖墙上还挂着一片藤叶。它是长春藤上最后的一片叶子了。靠近茎部仍然是深绿色,可是锯齿形的叶子边缘已经枯萎发黄,它傲然挂在一根离地二十多英尺的藤枝上。 “
这是最后一片叶子。”琼西说道,“我以为它昨晚一定会落掉的。我听见风声的。今天它一定会落掉,我也会死的。”
可是琼西不回答。当一个灵魂正在准备走上那神秘的、遥远的死亡之途时,她是世界上最寂寞的人了。那些把她和友谊及大地联结起来的关系逐渐消失以后,她那个狂想越来越强烈了。
白天总算过去了,甚至在暮色中她们还能看见那片孤零零的藤叶仍紧紧地依附在靠墙的枝上。后来,夜的到临带来了呼啸的北风,雨点不停地拍打着窗子,雨水从低垂的荷兰式屋檐上流泻下来。
我是一个坏女孩子,苏娣,”琼西说,“天意让那片最后的藤叶留在那里,证明我是多么坏。想死是有罪过的。你现在就给我拿点鸡汤来,再拿点掺葡萄酒的牛奶来,再---不,先给我一面小镜子,再把枕头垫垫高,我要坐起来看你做饭。”
“我有件事要告诉你,小家伙,”她说,“贝尔曼先生今天在医院里患肺炎去世了。他只病了两天。头一天早晨,门房发现他在楼下自己那间房里痛得动弹不了。他的鞋子和衣服全都湿透了,冻凉冰凉的。他们搞不清楚在那个凄风苦雨的夜晚,他究竟到哪里去了。后来他们发现了一盏没有熄灭的灯笼,一把挪动过地方的梯子,几支扔得满地的画笔,还有一块调色板,上面涂抹着绿色和黄色的颜料,还有,亲爱的,瞧瞧窗子外面,瞧瞧墙上那最后一片藤叶。难道你没有想过,为什么风刮得那样厉害,它却从来不摇一摇、动一动呢?唉,亲爱的,这片叶子才是贝尔曼的杰作。就是在最后一片叶子掉下来的晚上,他把它画在那里的。”
契诃夫
《变色龙》
警官奥楚蔑洛夫穿着新的军大衣,提着小包,穿过市场的广场。他身后跟着一个火红色头发的巡警,端着一个罗筛,盛满着没收来的醋栗。四下里一片寂静。广场上一个人也没有。商店和饭馆的门无精打采地敞着,面对着上帝创造的这个世界,就跟许多饥饿的嘴巴一样。门口连一个乞丐都没有。
狗的尖叫声响起来。奥楚蔑洛夫往那边一看,瞧见商人彼楚京的木柴场里窜出来一条狗,用三条腿跑路,不住地回头看。在它身后,有一个人追出来,穿着浆硬的花布衬衫和敞开怀的坎肩。他紧追那条狗,身子往前一探,扑倒在地,抓住那条狗的后腿。紧跟着又传来狗叫声和人喊声:“别放走它!”带着睡意的脸纷纷从小铺里探出来,不久木柴场门口就聚上一群人,象是从地底下钻出来的一样。
奥楚蔑洛夫把身子微微往左边一转,迈步往人群那边走过去。在木柴场门口, 他看见上述那个敞开坎肩的人站在那儿,举起右手,伸出一根血淋淋的手指头给那 群人看。他那张半醉的脸上露出这样的神情:“我要揭你的皮,坏蛋!”而且那根手指头本身就象是一面胜利的旗帜。奥楚蔑洛夫认出这个人就是首饰匠赫留金。闹出这场乱子的祸首是一条白毛小猎狗,尖尖的脸,背上有一块黄斑,这时候坐在人群中央的地上,前腿劈开,浑身发抖。它那含泪的眼睛里流露出苦恼和恐惧
《小公务员之死》
一个美好的晚上,一位心情美好的庶务官伊凡·德米特里·切尔维亚科夫,坐在剧院第二排座椅上,正拿着望远镜观看轻歌剧《科尔涅维利的钟声》。他看着演出,感到无比幸福。但突然间……小说里经常出现这个“但突然间”。作家们是对的:生活中确实充满了种种意外事件。但突然间,他的脸皱起来,眼睛往上翻,呼吸停住了……他放下望远镜,低下头,便……阿嚏一声!!!他打了个喷嚏,你们瞧。无论何时何地,谁打喷嚏都是不能禁止的。庄稼汉打喷嚏,警长打喷嚏,有时连达官贵人也在所难免。人人都打喷嚏。切尔维亚科夫毫不慌张,掏出小手绢擦擦脸,而且像一位讲礼貌的人那样,举目看看四周:他的喷嚏是否溅着什么人了?但这时他不由得慌张起来。他看到,坐在他前面第一排座椅上的一个小老头,正用手套使劲擦他的秃头和脖子,嘴里还嘟哝着什么。切尔维亚科夫认出这人是三品文官布里扎洛夫将军,他在交通部门任职。
切尔维亚科夫感到肚子里什么东西碎了。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着,他一步一步退到门口。他来到街上,步履艰难地走着……他懵懵懂懂地回到家里,没脱制服,就倒在长沙发上,后来就……死了。
莫泊桑
《羊脂球》
一连好几天,许多溃军的残余部分就在卢昂的市区里穿过。那简直不是队伍了,只算是
好些散乱的游牧部落。弟兄们脸上全是又脏又长的胡子,身上全是破烂不堪的军服,并且没
有团的旗帜也没有团的番号,他们带着疲惫的姿态向前走。全体都像是压伤了的,折断了腰
的,头脑迟钝得想不起一点什么,打不定一点什么主意,只由于习惯性而向前走,并且设若
停步就立刻会因为没有气力而倒下来。我们所看见的,主要的是一些因动员令而应征的人和
好些素以机警出名而这次出队作战的国民防护队:前者都是性爱和平的人,依靠固定利息过
活的安分守己的人,他们都扛着步枪弯着身体;后者都是易于受惊和易于冲动的人,既预备
随时冲锋也预备随时开小差。并且在这两类人的中间有几个红裤子步兵都是某一师在一场恶
战当中受过歼灭以后的孑遗;好些垂头丧气的炮兵同着这些种类不同的步兵混在一处;偶尔
也有一个头戴发亮的铜盔的龙骑兵拖着笨重的脚跟在步兵的轻快步儿后面吃力地走。
好些义勇队用种种壮烈的名称成立了,他们的名称是:失败复仇队——墟墓公民队——
生活像是停顿了,店铺全关了门,街道全是没有声息的。偶尔有一个因为这社会的沉寂
样子而胆怯的居民沿着墙边迅速地溜过。
然而在空气当中总有一点儿东西,一点儿飘忽不定无从捉摸的东西,一种不可容忍的异
样气氛,仿佛是一种散开了的味儿,那种外祸侵入的味儿。它充塞着私人住宅和公共场所,
它使得饮食变了滋味,它使人觉得是在旅行中间,旅行得很远,走进了野蛮而又危险的部
落。
《项链》
世上的漂亮动人的女子,每每像是由于命运的差错似地,出生在一个小职员的家庭;我
们现在要说的这一个正是这样。她没有陪嫁的资产,没有希望,没有任何方法使得一个既有
钱又有地位的人认识她,了解她,爱她,娶她;到末了,她将将就就和教育部的一个小科员
结了婚。
不能够讲求装饰,她是朴素的,但是不幸得像是一个降了等的女人;因为妇女们本没有
阶级,没有门第之分,她们的美,她们的丰韵和她们的诱惑力就是供她们做出身和家世之用
的。她们的天生的机警,出众的本能,柔顺的心灵,构成了她们唯一的等级,而且可以把民
间的女子提得和最高的贵妇人一样高。
她觉得自己本是为了一切精美的和一切豪华的事物而生的,因此不住地感到痛苦。由于自己房屋的寒伧,墙壁的粗糙,家具的陈旧,衣料的庸俗,她非常难过。这一切,在另一个 和她同等的妇人心上,也许是不会注意的,然而她却因此伤心,又因此懊恼,那个替她照料 琐碎家务的布列塔尼省的小女佣人的样子,使她产生了种种忧苦的遗憾和胡思乱想。她梦想 着那些静悄悄的接待室,如何蒙着东方的帏幕,如何点着青铜的高脚灯檠,如何派着两个身 穿短裤子的高个儿侍应生听候指使,而热烘烘的空气暖炉使得两个侍应生都在大型的圈椅上 打盹。她梦想那些披着古代壁衣的大客厅,那些摆着无从估价的瓷瓶的精美家具;她梦想那 些精致而且芬芳的小客厅,自己到了午后五点光景,就可以和亲切的男朋友在那儿闲谈,和 那些被妇女界羡慕的并且渴望一顾的知名男子在那儿闲谈。
《漂亮朋友》
他相貌英俊,身材修长,又当了两年士官生,更有一种军人的气质。有鉴于此,他不由地挺了挺胸,以军人的熟练动作抚了抚嘴角的那两撇胡髭,同时向那些仍滞留于餐桌用餐的客人迅速地扫了一眼。这像渔网一样撒向四周的目光,正是他这英俊少年所擅长的。
走到餐馆门外,杜洛瓦停下了脚步,心中在思忖着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办。今天是六月二十八日,要把这个月过完,他身上只剩下三法郎四十苏了。问题明摆着:剩下的两天,要么只吃晚饭而不吃午饭,要么只吃午饭而不吃晚饭,二者只能择其一。他想,一餐午饭是二十二个苏,而一餐晚饭则要三十苏。如果他只吃午饭,将可省出一法郎二十生丁。用省下的这点钱,他不仅可以在每天的晚餐时分买个夹有香肠的面包来充饥,而且可在大街上喝杯啤酒。须知喝啤酒是他在晚间的一大开销,也是他最难以割舍的一种癖好。这样一想,他也就沿着洛莱特圣母院街的下坡走了下去。
他走在街上,一如当年戎马倥偬、穿着一身骑兵服的时候,不仅胸膛高高挺起,两腿也微微张开,好像刚刚跳下马鞍一样。街上行人如织,他横冲直撞地往前走着,时而碰了一行人的肩头,时而又将另一个挡道的人一把推开。他把头上那顶已经很旧的高筒礼帽往脑袋一边压了压,脚后跟走在石板地上发出嗵嗵的声响。那神气简直像是在同什么人斗气,恰似一个仪表堂堂的大兵,在他忽然告别军旅生涯而回到市井之中后,对周围的一切——行人、房屋乃至整个城市——都感到格格不入。
虽然穿了一套仅值六十法郎的衣装,他那身令人刮目的帅气却依然如故。不错,这种“帅气”,未免有点流于一般,但却是货真价实,没有半点虚假。他身材颀长,体格匀称,稍带红棕的金黄色头发天然卷曲,在头顶中央一分为二。上唇两撇胡髭微微向上翘起,仿佛在鼻翼下方“浮起”一堆泡沫。一对蓝色的眼睛显得分外明亮,但镶嵌在眼眶内的瞳子却很小很小。这副模样,同通俗小说中的“坏人”实在毫无二致。
巴黎的夏夜,天气闷热异常,整个城市像是一间热气蒸腾的浴池。用花岗岩砌成的阴沟口不时溢出阵阵腐臭。设在地下室的伙房,临街窗口刚刚高出地面,从窗口不断飘出的泔水味和残羹剩菜的馊味也令人窒息。
街道两边的门洞里,早已脱去外套的守门人嘴上叼着烟斗,正骑坐在带有草垫的椅子上纳凉。街上行人已将头上的帽子摘下拿在手里,一个个神色疲惫,无精打采。
《一生》
回到了楼上的卧房里。这青年妇人想起何以前后两次同样回到白杨堡这个心爱的地方竟有很不同的感想。为什么她现在觉得自己受了创伤,为什么这所房子,这个亲切的故乡,一切素来使她心弦颤动的事物,到今天竟使她觉得都是很伤心的?
但是她的眼光忽然落到时钟上了。钟摆下头的那只小蜜蜂始终用同样的迅速而不间断的动作,在那一撮镀金的花上面由左摆到右再由右摆到左。这时候,苒妮突然受着了一阵爱情冲动,使自己望着这套像是有生命的小小机械,这套对她歌唱时间而且如同胸脯一般搏动的小小机械流出眼泪来。
在她和父母拥抱的时候她是显然没有这样受到感动。心弦蕴藏着的神秘真有好些不是任何推理力所能钻透的。
一阵干燥刺人的冰凉的轻风吹进了卧房里,用一阵使人流泪的尖锐寒气削着她的皮肤。在一阵满是霞光的天色中央有一个庞大的日轮,金红丰满得像是一副酩酊大醉者的脸从树林子后面显出来。地面满盖着白霜,变成了干燥而坚硬的,在农庄中人的脚底下发出响声。仅仅的一夜之间,白杨树上那些还没有脱尽叶子的树枝现在全是光光的了,在那片荒地后面,显出了那幅点缀着好些白点儿的碧绿海波。
午后像昨天的一样流过,潮气固然没有了,但是代之而起的是寒气。那一周里的空余那些日子都和这两天相似,那一个月里的其余那些周又都和这第一周相似。
然而她对于远方的恋恋不舍之情却渐渐淡了。习惯正像某些水泉在器皿上面沉淀一层石灰质的外衣似的,在她的生活上养成了一种听天安命的心情。后来一种对于日常生活的成千累百毫无意义的事物而起的兴味,一种对于简单平凡的固定事务而起的顾虑,在她心上产生了。后来又在她身上发展而成一种愁肠百转的性情,一种对于人生的模糊的幻灭。她究竟不满足什么?她究竟指望什么?她自己并不知道。绝没有一点世俗浮华的需要来支配她,她绝不渴想娱乐,甚至绝不热心于可以遇见的愉快,并且究竟哪些愉快?所以简直像客厅里的那些因为年代久远失了光彩的古老围椅一样,什么全慢慢地在她眼里褪色了,什么全晦暗了,显出了一种苍白而忧郁的情调。
❻ 短篇小说|上岸
我和英语系讲师王雨芬成了我们“三十而立脱单小组”的最后漂流者。我的原因不难想象,既无富足的存款,又不懂得怎样哄女孩子开心。王雨芬不上岸,却是自己选择的。她长相标致,足以在任何场合赢得好几次异性的回眸,是个美人。她不上岸,实在是对对方的要求太高了——所以当同事们哄闹着要我们俩在一起时,我耸耸肩说,我是不介意啦,只是雨芬标准太高,怕是只有英国的查尔斯王子下凡,才有机会吧。
大家笑,王雨芬也笑。我戳中了她的心事,毕竟是老朋友。王雨芬对英国的绅士情有独钟。她的白马王子的美梦从十二岁在中学课堂流血做到三十二岁成为大学讲师。王雨芬的父母十分着急,一直以来王雨芬是他们在亲戚斗法大赛中押的法宝,可随着时间流逝,眼看着王雨芬成为人家嘴里的“剩女”。虽然不好听,但是她二姨,二姨夫,小舅妈们私下都这样叫。仿佛女人成了菜市场上的青菜萝卜,错过了最好的年华,便只好贬值了。
王雨芬母亲急了说,一拖再拖,有这么难么?
王雨芬说,宁缺毋滥,结婚是一辈子的事,如果找不到我的百分百男人,不嫁也罢。
每个周末,我、王雨芬还有我们学校新来的同事就一起跑各种相亲会,忙的不亦乐乎。穿上最好的衣服,对着镜子练习微笑,说一套重复到疲乏的自我介绍词。无非是,但求一佳人可以终老,好好过日子。对于我,真是这么简单的目的,我只想找一个简单的人,过简单的生活。但是仍然做不到。有的女士甚至一听说我是文学讲师后,便发了个“告辞”的表情,瞬间把我的微信删了。我问王雨芬,这是什么原因。王雨芬说,你要相信,这是时代的原因,你这样的人二十年前很受欢迎,现在大家躲文学老师唯之不及。大概联想到了他们念小初高时N个牙齿发黄、秃顶、戴厚眼睛的语文老师吧,可能他还有点口吃,说话爱咳嗽,还吐痰。
好毒舌。
王雨芬的百分百男人不是在相亲会遇到的。而是在曼彻斯特大学留学归来的34岁的顾春明教授欢迎大会上,王雨芬心中的小鹿撞了红墙。曼,彻,斯,特,四个字听着就浪漫。王雨芬听到遥远的空中响起一串熟悉的旋律,她忘记是从何处听的了。轮到她向顾春明介绍自己时,她迟钝了几秒钟,然后声音悠亮地说,我叫王雨芬,请多指教。她原本准备了一个一分钟的介绍词,包括自己的研究领域,取得的学术成果。可在那个瞬间,她全部忘记了。
顾春明从大学就独自在英国生活了,一口地道的伦敦腔让现场英语系的其他老师不好意思讲英文了,大家于是用中文讲八卦,讲黄段子,谈天说地。我听王雨芬描述,以为是我们中文系的一帮老油条聚在一块吹牛逼。我感慨,果然语言从本质上是超越国界的。但是带有伦敦腔的英语,为何就会让人觉得洋气,而讲地道国语却自惭形秽呢?王雨芬说,我不管,我就爱他。
我说,顾春明似乎有家室。王雨芬摇摇头说,俗人之见,如果你读过徐志摩和陆小曼的故事,你就不会这么说了。
我当然读过,但是从我的立场上,王雨芬对一个已婚男人动情,总是一个冒失闯入的第三者。子曰:“非礼勿动”,我只好搬出孔夫子来表达我的抗议。可是王雨芬已坠入情湖。
后来听说他跟她的桃色绯闻。出差吃饭,一桌老教师看顾春明是从英国名校来的,始一上任,就得到教授的头衔,大家有意“整”他。纷纷举起自己的酒杯,向顾教授敬酒。顾春明一饮而尽,很快脸颊就露出绯红。王雨芬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她站到顾教授身边,举起顾教授的酒杯,大方说“我干了,你们随意。”大伙兴致上来,继续给顾教授倒酒。王雨芬接着喝。王雨芬的身体变得轻盈,她成了一只氢气球,想要触碰空中的太阳。哪怕只有一次呢。想到这,王雨芬的眼角泛出泪光。
在座的如不是瞎子,都看出来了,这位躲在学院深闺多年的女老师对顾教授有意思。众人识趣,纷纷打着哈欠,重新换个酒吧再战,唱KTV,或是去别的什么地方。我是说,麻将馆。留下顾教授搀着脚步歪扭的王雨芬孤男寡女走在长街,等出租车。酒和香水味道弥漫在顾教授的身上,两人无言,偶尔有汽车驶过,空中缓慢飘下树叶。顾春明看着打下的昏黄色的路灯,一下子百感交集,男人对自己是被需要的这点无法抗拒,更何况是王雨芬这样的美女呢。
我试着想象这画面。顾春明比王雨芬高一点,在香味的刺激下,他想吻她。这空荡而美丽的街道是吻的神坛。月亮高高悬着,那是我的眼睛。
其实顾春明没有吻她,我从另一个版本听说,其实顾春明当时还不是很喜欢她,她不是顾春明心中的理想女子。既然实现不了理想,那就好好爱自己的太太。太太跟他青梅竹马多年,小学、初中、高中都是同一个镇上的,她了解顾春明的一切。知道他小学最爱打超级马里奥,初中痴迷《七龙珠》,她知道顾春明幻想过他其实个超级赛亚人。顾春明家里不缺钱,但家教严厉,没有买电视机和电脑。顾春明是从漫画书里见证孙悟空的变身的。变身意味着对自我极限的超越,变成更优秀更卓越的人,一个尼采笔下的超人。高一时,叛逆的顾春明跟随小镇的杀马特青年团去理发店染了一头金发。妈妈骂了他足足一个月,她觉得顾春明脑袋坏了。只有未来的妻子许一笙默默喜欢他,暗恋他。青春期,她写了很多封以“向日葵”、“如果”开头的情诗,她也爱仓央嘉措,她真正爱的是顾春明。当金发顾春明出现在她家门前时,许一笙微笑看着他。顾春明问,怎么了?许一笙说,好看,这一幕我梦见过。春明:你梦见过?一笙:梦见过。春明:好吧,我走了。一笙:你等等嘛。春明:我去借光盘。一笙:我想跟你一起去。春明:你也要借CD?一笙:我想跟你一块看电影。春明:你不一定喜欢看啊。一笙:你要借什么?春明:《泰坦尼克号》,三个小时,有点长。一笙:我喜欢呀,我最喜欢《泰坦尼克号》了。春明:好吧,上车。
他们是在共同的朋友家看的,朋友外出打牌了。夏季,冰箱里有啤酒,他们可以随便喝。当看到杰克和露西含情脉脉说“you jump,I jump!”(你跳,我也跳!)时,他们都有点激动。看到杰克在给沙发上赤裸的露西画画时,许一笙把啤酒举的高高的,好挡住她红扑扑的脸。直到席琳迪翁动情的声音充满这个洒满阳光的房间,他们牵住彼此的手,嘴唇快要靠上了,朋友回来了。时隔多年,许一笙成了一个三岁女儿的妈妈,她还会在无聊的时候坐沙发上回忆当时的美好,想着想着,嘴角上扬,她成了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
顾春明搂着王雨芬,等出租车带他们去酒店。车里,顾春明的灵魂加入了车流,他想起他的家庭,他的妻子。是呀,在旁人眼中,他们是一对神仙眷侣。更何况许一笙铁了心爱这个男人,给他当老妈子,还生了娃。许一笙有天晚上说,我们还能再生一个。顾春明捧着一本《围城》,半晌才说话,好呀。许一笙又说,我们女儿像我,再生一个男孩,像你,这样我们就都留下来了。顾春明漫不经心:留下来,不一定通过生子,古人说,立德立功立言。许一笙悠悠说,不嘛,我要生两个孩子,一个像你,一个像我,我们就永远也不会分开了,胖丁。顾春明皱眉:都说多少次了,别叫我胖丁。许一笙:哼,你就是胖丁嘛,你从小就叫胖丁,我很爱你呀,一叫你胖丁,我们好像回到了过去。顾春明:回去?干嘛回去,现在不好吗?许一笙嗫嚅道:好是好呀...可是...她哭了。顾春明平生最受不了两件事,一是人家叫他“胖丁”,另一个是女人哭。
顾春明丢掉《围城》,把许一笙搂在怀里,一口一个宝贝,总算哄好了,两人趁着悲伤的情绪做爱。完事了顾春明去楼道抽烟,他又想起许一笙刚刚叫他“胖丁”,突然一股反胃的感觉涌上喉咙,他差点吐出来。坐在台阶上,好不容易才缓过来,妻已睡了。顾春明想到超级赛亚人。在顾春明的世界里,赛亚人变身后,头发会变黄,力量会强大数倍,而且心态也会变强大。这么多年,他一直努力变成一个更强的人,这是他的魔咒。他从大学开始,就不分昼夜地苦读,申请奖学金,在英国一路念到博士。他这么努力,就是想要摆脱过去的模样。顾春明想,他与妻子有本质上的不同,妻想回到过去,而他,憧憬未来。可是这样想是一回事啦,他还是很爱他的妻子女儿,他很忠诚。他在英国有这么多次偷欢的机会,可每次一想到许一笙那张像月亮似的脸,他就拒绝了。这一次也是。他把王雨芬放在床上,王雨芬伸手抚他的胸膛,脸也埋进去。顾春明身子一阵酥麻,犹豫了片刻还是轻轻推开了她,他害怕她听到他急促的心跳声。
次日早晨,王雨芬主动道歉说,昨晚是喝多了。顾春明耸耸肩。王雨芬说,我害怕你把我当成那种女人,很随便的那种。顾春明淡淡说:不会的,研讨会要开始了,我们入场吧。王雨芬一听“我们”,嘤嘤的“嗯”了一声。会场上,顾春明的报告引经据典,谈笑自如,全场喝彩,王雨芬的鼓掌声最大。
关于王雨芬和顾春明的流言蜚语愈来愈多,就连一些消息灵通的学生都知道了他们的事,在王雨芬的现当代英语文学课上,同学们在底下窃窃私语。流言如风,终于在一次偶然的聊天中,许一笙也听说了。她在家里跟顾春明吵了很多次,她威胁把女儿带回老家住,闹过离婚,甚至还寻过死路。顾春明苦不堪言,可越是努力辩解就越辩不清楚。因为每当许一笙从丈夫口中听到“我们没怎样”时,都感到一根根利刃插进她的胸口。丈夫已经跟王雨芬成“我们”了,她又算什么呢?是不是在这种情况下,她才是那个破坏爱情的第三者呢。
一个深夜,许一笙服用了过量的安眠药。顾春明赶紧叫来救护车带她去医院里洗胃。许一笙眼泪婆娑,在病床上抽搐地像一条从大海里冲到岸边的鱼。顾春明的精神也快崩溃了,他发现妻子身上竟有如此刚硬的一面,她的温柔裹上了一层厚厚的壳,顾春明再难走进她的心灵。在病床上,许一笙提出了离婚,顾春明同意了。
离开医院,顾春明有些释怀,又有些空虚。他需要一个倾诉者,思来想去,王雨芬是最适合的人选,解铃还须系铃人,他需要把胸中的块垒告诉她。假如没有这个女人,他的人生还会如常下去。可即便没有这个女人,他跟妻子之间的裂缝也迟早都会裂开,变成一个峡谷,他们都会从悬崖上掉下去,粉身碎骨。晚上十一点三刻,他拨通了王雨芬的电话。顾春明问她,想不想去香港看海啊。王雨芬一口答应。可明天是工作日,为此王雨芬又要跟系主任大吵一架了。因为她,英语系变成一个八卦满天飞的地方,系主任出去吃饭常会收到来自朋友的调侃和鄙夷。
他们次日去了香港,坐双层巴士到维多利亚港,他们安静地看着远处的明灯和往来穿梭的游船。顾春明坐的太久,腿部静脉曲张带来隐隐疼痛。他起身,轻拍了拍王雨芬的肩,想带她去别的地方走走。可是王雨芬以为顾春明要从后面搂她,就顺从地靠过去,顾春明怕她摔倒,竟真的抱住了她。
他们像两条孤独的鬼,直奔酒店。关上房门,此刻,没有什么教授、讲师的名头,只有两幅渴望爱抚的肉体。
离婚后,房子给了前妻。他们在学校附近租了间公寓,比顾春明之前的房子小了一半多,可他们很幸福,每天早晨,王雨芬做好早饭,他们一起吃完再一起去上班。流言蜚语满天飞,他们无所畏惧。
一天,王雨芬无意间从顾春明母亲那里听到,顾春明有个小名,叫“胖丁”。顾春明妈妈说,是因为他小时候吃的很胖,个体又矮。王雨芬听了哈哈大笑。那天顾教授刚参加完一个重要的学术会议,一回到公寓,王雨芬就叫起了“胖丁,小胖丁。”
顾春明听了差点气晕过去,他叹了声:Whatever!可是王雨芬完全看不出他其实是生气了,还以为顾春明是在为她的淘气而感到无可奈何呢,这是男人宠她的表现。于是更加肆无忌惮地叫了起来。
顾春明在公寓待的时间越来越短了,哪怕白天工作得很累,他也要去附近的酒吧喝上几杯。有一天晚上,他在酒吧里看到一个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他又确认了几次,果然一模一样。只是那人满口下流的粗话,跟顾教授斯文的气质格格不入。很快他们对上了,顾春明觉得他是个粗人,那个人觉得顾春明太装,他们彼此看不惯,他们打了起来。那个人跑了,警察带走了顾春明。酒吧老板私底下说,其实那个人没跑,我亲眼看见了,他们打着打着,就变成了一个人。大家都觉得老板在开玩笑,要不就是那天他喝多了。
十天后,王雨芬去派出所接顾春明,见他胡子老长,神色憔悴,像个流浪汉。她突然发现自己其实没有那么喜欢他。他喜欢的是那个干净的文质彬彬的他,而不是这个脏兮兮的满口脏话的男人。她离开了顾春明。
现在,王雨芬依旧每个周末跟我一块跑相亲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