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隔离在家小说短篇
Ⅰ 隔离(短篇小说)
天空灰蒙蒙的,像是罩了一幅脏兮兮的面罩,难以分辨雾霾还是阴天。陈辉摘下圆框眼镜,惶恐不安地离开了电脑桌,一屁股坐到单人床上,垂着脑袋,背倚着墙,以屁股为轴心,不停的晃动着双脚,一只脚穿着袜子,另一只脚光着,可是仅几分钟他又坐不住了,站起来开始在房间内来回踱步,反复折腾了几回,他的心情像阴霾的天气一样,已经阴郁地撕心裂肺。
为什么不让我出去?是谁在捉弄我,不,分明是害我。陈辉感觉大脑里钻进了数百条虫子,难受和眩晕使他断了片,他顺手钳起床边的一只毛毛熊,用头狠狠的撞向它,喉咙里发出一声撕心裂肺尖叫。可是毛毛熊灵巧的躲开了袭击,留给他只是一面墙,灰白灰白的,白的令人胆寒。陈辉看到满天的星斗向他移动,向他炫耀,他想抓到其中某一个,狠狠教训一顿,可是抓不到,那群星斗像白光一样,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他觉得自己精疲力尽,只是毛毛熊阴森的脸还在黑暗中,一闪,一闪,似乎在嘲笑他,看,没用的家伙,你斗不过我。
不知过了多久,屋外的幕布已经变得黑黢黢,伸手不见五指。屋里只有那只老式的机械钟还在努力蹒跚着自己年迈的脚步,并发出厚重的喘息声。可恨的毛毛熊还在原地,冷冷的、沉默着,似乎在回忆着什么。陈辉双手扶着床,双脚在地上摩挲着,拖鞋、拖鞋呢?难道让我光着脚吗?这帮可恶的东西,都和我作对,看我怎么收拾你们。摸索半天,他失败了,脚一粘地,便激灵灵的打了个寒碜,寒冷汇成一条激流从下至上瞬间将他贯穿,他右脚用力一登地,想窜到书桌旁,只是屁股似乎还沉浸在与床的亲密接触中,没有听命于他,于是身体变得极度扭曲。一个汽水瓶,“啪叽!”滚出了他的视线。
他终于站稳了,拿起鼠标点击屏幕,依然是断网的状态。“去你n,真是犯邪了”,陈辉随手一扬,那只鼠标仿佛变成了一只老鼠,悠悠荡荡地飞了起来,尾巴越来越长,细的像一根发丝,突然断了,惨叫一声,翻了几个滚,只剩一个躯壳。
门口传来的脚步声,然后是急促的了敲门声,不,是砸门声,咣、咣、咣咣咣!
陈辉瞬间想到了什么?可是又忘记了。这个时候谁会找我?肯定是敲错了,可是敲门声越来越急。到底是谁?他觉得有必要批件外衣再出去,要是对邻那个妩媚的女邻居呢?多不雅,可是哪有女人会主动来找自己?白日做梦。房东?那个奇怪的老头,真恶心,陈辉想。他才不会管你穿什么呢,光着屁股他也不会在意,榆树皮的脸,银屑的头发,肮脏的钢钩手,他来了只为催房租,给他就滚蛋了,至少两个月不会出现。
“会是谁?”陈辉走到门边,猫眼中闪出一道红光,正在逐渐的变大、变大,直刺的他睁不开眼。
“见鬼!什么情况?”陈辉把眼睛贴在小小的猫眼孔洞,向外看去!猫眼里尽然是一只血红的眼睛,正在注视着他,.陈辉顺手抓起墙边笤帚,疯狂的砸着门。
梆!梆!梆!笤帚把与铁门疯狂的撞击,可是发出痛苦呻吟的却是它的操纵者。
“滚!滚!滚!不要来害我”他歇斯底里的怒吼,想用这种方式吓退外面的敲门者。他似乎如愿了,那束光消失了,急促的敲门声也没了,变的安静,死一样的安静!
陈辉瘫坐在地,觉得自己像一坨被摔到墙上的烂泥。他觉得真的累了,平躺着,身体与冰冷的地板紧密接触,呈现一个松松垮垮的“大”字,抬头努力的睁大双眼望着天花板,一只蜘蛛正在在角落里结网;一只飞蛾正在天花板上掰腿;还有两只苍蝇正在灯下做爱,它们仿佛也窥见他了,不过对他只报以漠视。
他觉得自己被一根绳索紧紧的箍住了脖子、手臂、双腿、双脚。三天了,不,好像是四天,也许是五天,他已完全记不起过了多久,他不仅走不出这个屋子,最可怕的是屋内的一切都慢慢的变的陌生、恐惧。散乱的杂志、书籍,吃剩下的泡面,喝空的饮料瓶,甚至他的游戏机,袜子、内裤,每天都在消失。他觉得自己也像一团蒸汽,升腾,虚无缥缈,随时可能被蒸发。
“刚才紧张什么呢?真奇怪,那扇门我连自己都打不开,他们会害到我吗?”他的思维开始急速的旋转。“不会?可是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把我关在这里说明还是要害我,可恶!”
他缓缓的站了起来。一滴殷红的血,像一朵盛开的海棠花印在笤帚把上,他竟没感觉到一丝的疼痛。他猛然间,看到床边站着一个人,一个女人,一个长发飘飘,五官清秀,浑身穿着鲜艳的女人。
“梅朵,是你?”她的出现,让陈辉脸上露出了一丝久违的欣喜。
“是我啊,我来看你了!”她微哑的声音轻柔地像是天鹅绒。
“可是,你怎么?”陈辉看到她骑着一把笤帚,和他手里的一模一样。一个尖尖的、奇怪的帽子戴在女人的头上。
“你的样子,真是好滑稽!”陈辉先是一怔,然后遏制不住的笑声从他嘴里迸发出来,声音四处飞溅。“我被困在这个屋子里,你怎么进来的,你是来带我出去的吧?”陈辉的呼吸变得急促,仿佛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女人低头颔首,朝他浅浅的微笑着,好像一朵绽开的白兰花,不说话,只是静静看着他,静静听着......
陈辉慢慢的欠了欠身,他想要离梅朵近一些,再近一些,可是感觉每前进一步,身体的寒冷就会加剧。他觉得有必要找一件外衣披上,可是找不到,他仿佛掉进了一个深不可测冰窟,每一个毛孔都在急剧收缩,他试图用双臂紧紧裹住自己的身体来抵御这寒冷带来的刺痛,但无济于事,他换了一种方式,不停的搓着双手,跺着脚,瑟瑟发抖中他仿佛听到了自己牙齿打架的和骨头冻裂的声音。
眼前只有白茫茫一片,空旷深远,令他难以逾越。那朵白兰花变的苍白、狰狞,只是依然沉默,进而突然间发出“咯咯”的笑声,由远而近,仿佛一个带血的布袋,刹那见,朝他飞来,要将他彻底吞噬。
“我没有办法啊,是他们逼我这样做的!”陈辉痛苦的疾呼,声音里带着哭腔。
“你这个混蛋!”女人的声音变的低沉而沙哑。
“我的腿没了!”
“宝宝也没了!”
“一切都没了!”
“都是拜你所赐!为什么要把我变成这样?为什么?”
她怒目圆睁,低沉而沙哑的声音变得刺耳。柳叶眉根根竖起,尖帽子已经完全遮不住她直立坚挺的头发,她张着嘴,牙齿突然变得尖锐,双腿断痕磨合处,正在咕咕的冒着鲜红的血。
她骑着笤帚,开始慢慢的朝着陈辉靠近。
“不,不,不,你听我说,听我说!”陈辉的双手僵硬的摆动着,双腿开始无规则的颤抖,近乎哀求的的说。“我改,我改,重新开始可以吗”
“已经没有机会了!所有的人都知道我们的事,他们为我哭,为我不平,可是你呢?你能改变什么?”
“我.....啊.....”陈辉还想解释什么,可是他发现梅朵已经变得面目狰狞,十只原本纤细的手指变成带血的钢爪,急速的挥舞着,恶狠狠的向他扑来。
陈辉早已吓得魂飞魄散,身体内渗透的寒意略微转暖又瞬间变成了通身的冷汗,顺着他的每一个毛孔挥发,他胡乱抓起地上的一件东西撇了过去,像疯了一样转身就往门口逃,“嗤”一声,吊带背心挂在了门边的钉子上,他狼狈的什么也顾不上,拼命的旋转着门锁,可是纹丝不动。他绝望了,感觉自己这堆烂泥彻底变成稀汤,想拾都拾不起来了。
“你想要的,我都给你,只求你放过我!”求饶是他最后能做的。
梅朵冷笑着,没有对他继续下手,只是苍白的脸慢慢虚化,像一团薄雾在屋内飘来飘去,她想要寻找一种东西,一种可以改变她命运的东西,是那只鼠标吗?是那台电脑吗?还是那只水杯?好像都不是—包括眼前这个男人,似乎他也改变不了自己的命运。
陈辉紧闭着双眼,觉得有一双冰冷的手在他脸上慢慢的划动,这只手好像并不想伤害他。他壮着胆子,慢慢睁开眼,用余光睨着周围的一切,昏暗的灯光映照下,他并没有看到任何人,包括梅朵,她似乎消失在玄黑色的天空中,一起消失的还有那把神奇的笤帚以及尖尖的帽子。
陈辉努力回忆着刚才发生的这一切,回忆着他和梅朵之间的点点滴滴,似乎又什么都想不起来,他的面前突然出现了无数的尖锐无比的银针,一股脑地扎向他的头颅、胸口、大腿、臀部......,剧烈的疼痛持续袭来,他只能用双手死死的薅住自己的头发,把脑袋深深藏到双肘下,双腿使劲蜷缩着,就像一只被扔到孤岛上受伤、濒死的刺猬,失去了方向,无处逃遁。
突然,一道惨白的闪电划过天空,一瞬间照的屋内亮如白昼,“轰隆隆”一声巨响,,紧接着,豆大的雨点儿霹雳吧啦的砸向窗户。
“呲....”,屋内昏暗的灯光在一闪一闪中,拼命挣扎了几下,然后被黑暗彻底的吞噬。
“叮铃铃,叮铃铃”一阵急促的座机电话铃声,打破了黑暗下死一样的宁静。
被困在孤岛上的人,终于看到了久违的光亮,即便那么遥远、那么微弱,那么难以捉摸,但那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陈辉连滚带爬寻着声音奔去,他祈求着那个声音一直响下去,直到他可以接通。
可是,当他拿起了听筒,传来了只有“嘟嘟嘟”的忙音。回拨,回拨,陈辉慌乱中开始操控僵硬的手指。
“有人接,一定要接电话啊!”他心里默默的祈求着。
“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电话无法接通”他又一次失败了,仿佛一切终将归于黑暗,所有挣扎和坚持也终将归于零。
到底发生了什么?陈辉静静的一人坐在黑暗中,孤独与绝望像是一潭深不可测的死水。恍惚中,他似乎又看到了无数张脸,这些面孔都是那么熟悉,有的人在对他微笑、有的人在对他哭泣,还有的人在对他狂吼,甚至有人对他大骂指责。他们每个人都携带着属于自己的灵魂标签,或快乐、或痛苦、或失望、或满足.....
陈辉看到了九爷,那个曾经他认为最完美的人,在他最彷徨、最无助的日日夜夜,九爷出现了。后来陈辉一直觉得,九爷这个大烟鬼,一定是闻到他屋内浓烈的烟味才寻到他的,不过这些都无关紧要,最要紧的是九爷的出现让他突然有了灵感,特别是他身上自带一种能够吸引别人兴趣的包袱,而这种包袱是什么,陈辉也说不清楚,但肯定是与他内心相契合。
“九爷,有人要害我,把我困在这里,你一定要救我出去啊?”陈辉苦苦哀求。“你赶紧把这该死的门帮我弄开,弄开!”
九爷依然穿着那件呢子风衣,只是脸色苍白,毫无血色,他看着陈辉,冷冷的,毫无反应,像一尊雕塑,坚硬而冷峻。
“九爷,九爷!”陈辉呼喊着。可是任凭他怎么呼救,九爷纹丝不动。
“他已经死了!”耳边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陈辉看到一张古树皮般苍老的脸,一双深深凹陷、充满血丝的眼睛。
“八里叔,你也在。”陈辉激动的说。
“你说什么?九爷他死了,怎么会呢?”
“真是贵人多忘事,你忘了吗,在向阳街上九爷救梅朵的事?他原本可以不死,可是你偏偏要害死他。”八里爷愤愤说。“你的一切都是我们给予的!你却来害我们....让我的面子何在?”
陈辉慢慢的开始回忆,梅朵、九爷、八里叔、向阳街.....突然,一幕幕画面在他的脑海里开始急速的显现,每一个人都给予了他最大的支持,让他的生命变成圆润丰满,让他的灵魂变的纯粹。
而我给予他们什么呢?“九爷原本可以不死,梅朵的腿可以不断,八里叔的眼睛可以不瞎.....可是,可是......我能怎么做呢?你们痛苦也会使我痛苦啊!你们有着和我一样的血脉与灵魂啊,没有我你们又是什么呢?”
“你们都不去自我选择,只能追随着寄生者进行自我的变故与企图,难道这就成了我的宿命、我的罪过了吗?你们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把我关到这里,为什么要害我”
陈辉撕心裂肺的呼喊着,胸口开始剧烈的浮动。他刚刚跌进了冰窟,现在仿佛又走到一片没有边际的沙漠,脚步蹒跚踉跄,狠毒的太阳朝他胁肩谄笑,让他汗流浃背、晕头转向,恍惚间前面有一片绿洲,他便疯了一样用尽最后的力气奔了过去,然而绿洲却突然不见了,依然是地狱般的沙漠,滚烫汗珠开始在脸上滋啦滋啦的乱跳,脚上像栓了钢铁制作的镣铐,沉重的每一步都让他吭哧吭哧的喘着,透不过气。
而那无数张面孔,个个变得狰狞而凶恶,他们穿着各式各样的衣服,摇头摆尾慢慢的向陈辉靠拢,他想躲,但是黑暗中他不知道哪里才是方向,于是胡乱的抓摸起来,但是没有摸到一件可以镇住他们的东西,他只能随着它们的移动慢慢向后挪蹭,直到无路可退,他觉得这次他真的要死到这个密室里了,但是他不甘心,他的意识急速漂浮于过往之中,游荡于张张面孔和各种场景,竭力想找出一直困扰他的、萦绕于心的那个问题的答案,可是他想不出,就像他始终走不出这个密室一样。
在乌云压顶的时刻,突然一道闪电扑向屋内,那道白色的光带像一把利刃,在那些凶狠的面孔中倏然划过。一瞬间,陈辉听到一声剧烈的锐利声响,他睁开眼,看到一条条升腾的雾气,雾气黑白相间,犹如被赋予了某种力量,正在以奇特的流动方式,一忽凝聚,一忽散开,仅仅几秒钟,屋内又恢复了安静,然后依然是黑洞洞的世界,仿佛要吞掉一切。
陈辉感到四外皆空,变的旷阔,一片软绵绵的云彩从海面生起,慢慢将他托起。远处,一个扭曲的身形向他走来,那个身形边走边将一捧贝壳高高托起,漂亮的贝壳远远近近还忽隐忽现的闪烁着星星般五光十色的亮点。他想去够,但是够不到,继而重重的摔到地上,还殃及了一只寄居蟹,它的螺壳被砸破了,可怜的家伙护住后背惶惶跑路,看起来格外心酸凄凉。
他看到了一张没有五官的脸,阴森,可怕。他想呼喊,但是喊不出,想挣扎,却没有力气,无依无靠,孤孤单单。顺从?听其摆布?那只能等待着那个结果的到来。陈辉决定反击,只有反击才能救自己!他开始寻找武器,可是四周除了一片无穷无尽的深蓝色的大海,没有任何可用的物品。
我的身体,身体!我跳动的心脏,坚硬的头颅、手臂、大腿!陈辉的眼睛里冒出凶狠的火光,鼻息开始抖动,牙齿咬的咯吱咯吱的响。那张没有五官的脸正对着他,手里转动着几个闪亮的贝壳,像似在把玩,又像似在炫耀,毫不理会对手的情绪上的改变,对即将到来的攻击更是不屑一顾。
“砰!砰!砰!”陈辉突然用自己的头狠狠的撞向无脸人,脚下一登,继而侧过身来用最强壮的右肩狠狠的撞了过去。无脸人没有任何防备,一个趔趄,摔倒在地,手里的贝壳也随着掉落,四处分散。陈辉用尽平身力气,抢步上前,准备继续进攻。可是无脸人在突然受到攻击后,急速的反应过来,并发出一声尖利的嘶啸,恶狠狠得向陈辉冲来。陈辉的后背立刻被抓伤,逸散出来的鲜血,让无脸人更加疯狂。然而此时陈辉已毫不畏惧,骨子里面散发出来的杀气早已经覆盖了他整个身体,他已经不需要看清方向,拳头像雨点一样胡乱砸了下去,每一次沉闷的声响,都暗示着打到了实处。而那张脸,慢慢的变得扭曲,然后是慌乱,然后是无力,无脸人终于胆怯了,开始退缩,也许他没想到遇到了这样的一个对手,喜欢他手里的漂亮的贝壳,更想要他的命。
陈辉赢了,赢得彻底。片刻之后,他虚弱的睁开眼,还是那个密室,还是黑暗的世界,他打败了对手,却依然没有走出这间密室。他摸索着,房间里的一切都没了,只剩下无尽的混沌和绝壁一样的围墙。突然,他在密闭中听到了一个声音,“哒,哒,哒”,厚重而嘶哑,“钟,钟,那个机械钟还在”,陈辉仿佛再一次听到了自己的心跳。“都没了,但是....你还在,你还在!”他趴到地上,把耳朵紧紧的贴在地板上,聆听着声音的方位,然后蹒跚了朝着声音寻去,眯着眼在黑暗中仔细辨认。
触碰到了,终于碰触到了。坚硬的外壳,镂空的花纹,圆圆的表盘,就是它,就是它。黑暗中,陈辉用手轻轻的触碰着表针,“刺啦” 一阵剧痛,他的手指瞬间被划伤了,鲜红的血滴落到了表针上,随着表针不停歇的转动闪出了丝丝的微光,微光中他又一次看到了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梅朵、九爷、八里叔、无脸人......只是每一个的面孔都不再狰狞、不再恐惧,而是变的的温和、安静......
然而微光与扩阔的室内相比,显得那么狭小,只能照亮极小的一片区域,黑暗却依然那么广阔。当微光逐渐散去,不安和孤独又悄悄爬进了他的心里。
“血,血可以带来光明”突然一个念头闪进了他的脑海里。陈辉马上起身,借着剩余的最后一丝光亮,再一次走到那个老迈的机械表前。“哒....哒....哒”指针静静的走着,声音依然是厚重而嘶哑,仿佛世界一切的改变都与它无关,谁也别想阻止它的前进......
陈辉闭着眼,将手腕轻轻的放在指针的边缘。“刺啦” 一瞬间他看到了刚才那道即将熄灭的微光又重新亮了起来,比第一次的更要耀眼、更绚丽......
“不要灭、不要灭!”陈辉将钟表轻轻的取下来,放到了地上,把自己的手擎在空中,殷红的血缓缓地从割裂的手腕处低淌流出,“吧嗒...吧嗒...”,“一滴,两滴,三滴......”他静静的看着自己的血与钟表的指针慢慢的融为一体,每落一滴,室内的房间的亮度仿佛就增加一点。
光线越来越亮,屋内的轮廓慢慢的变的更加清楚。恍惚间,陈辉看到在两扇窗户之间,距地面一尺高的墙面上,出现了一幅神奇的画面:那是一片无穷无尽的深蓝色的海岸,岸边燃烧着熊熊的火把,映照着一位带着圆框眼镜、颔首微笑的年轻人,他手捧一大束鲜红的风信子正微笑着向他走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陈辉仿佛已经能够触摸到年轻人的脸,感受到他的呼吸,他觉得应该打个招呼才礼貌,可是那个年轻人却停下了脚步,将那一束风信子放到了他的脚下,转身悄然离去......陈辉想大声呼喊,但是喊不出来,他感觉一阵强烈的眩晕感袭来,双眼开始粘合般的沉重,周围的一切仿佛静止了,模糊了,融化了,变成了一团无形、流动的、软软的雾气......
那美好的画面,持续了多久陈辉已不得而知,因为他昏昏沉沉睡去了。那个老迈的机械钟依然在不停歇的迈着缓慢的步伐,大约在它三个指针相遇的时候,天空中突然飘来数片乌云,月亮鬼魅的躲进了屏风,紧接着,一阵阵强劲的夜风呼啸而过,路面的残枝败叶哗哗作响,随即打着旋似的四散飞扬,一场暴雨似乎如期而至。此时,只有街角一家咖啡店还亮着灯,浓郁的咖啡香气还未散去,年轻服务生一边懒洋洋的打着瞌睡,一边将刚磨好咖啡递给了一位胖胖的穿着制服的中年人。
“喏,你的咖啡!这么晚了,还执勤啊?”
“是,有业主投诉,真是烦透了!”中年人愤愤地说。
“我明天准备辞职了,熬夜快死掉了”服务生一边说,一边收拾残局,准备打烊。突然,他顿了一下,接着说,“哎,听说光明小区203住的那位经常被邻居投诉的作家,昨晚突然死了,真可惜,他写的那本....什么来着,哦,对,叫向阳街的小说还不错呢。”
“什么?他......昨晚......死的!?”穿制服的中年人突然面色土灰,像突然想起了什么,随即似触了电,转身疯了一样的跑了出去,那速度——似乎比他的手电筒发出的红光还快。
Ⅱ 短篇小说|谢谢你,再见。
夏天渐渐远了,时间深了,床头的钟表停了,记忆也日渐模糊了。当爬墙虎交错的藤蔓延伸到我的窗沿,翠绿了一整个墙壁的时候,盛夏准时赴约。如果那时我在半睡半醒中把眼眯成一条缝,我或许会看见窗外模糊而青浅的植物藤蔓在通透的光线里浸泡着安静生长的样子,像极了我。只是到了那时,我已经长大了,我该走下黄昏中落寞的时光列车,该平伏寂寥的心跳,怀着如梦初醒的心继续一路的风光。怀念总会像人一样老去,在深秋一寸一寸泛黄,落尽那时的难忘。只是我希望遥远的旅程里,到了忘记的那天,再次遇见你时,盛夏不会复活,但我们依旧美丽如昨,那是我一直期待的有朝一日,一直怀念的那一年.那一天,那一分,那一秒.它们凝成静止画面而色彩依旧.此刻的我看似漫不经心地走过旧日小径,夕阳通透着绽放暖红光线,将眼前风景肆意渲染.耳畔安静得只剩下风声呼啸而过.这种场景激活了我那零碎回忆里不安分的心跳.那些个非同寻常的冒险再次被我追忆起,过往中有许许多多盘旋着升上天空的晶莹如气泡一般的梦,我眼睁睁看着它们碎裂,消失而无可奈何,却依然倔强着想要风把它们吹得更远一点.,直到许多年后,当我在漫长路途上四处碰壁,摔得头破血流,却依然不忘初心地一次次爬起时,我才终于明白了一路走来的好心情是如何珍贵的上天的馈赠.我庆幸自己并不完美的好年华,时而度日如年时而只争朝夕,时而落寞时而兴奋,时而你时而我.那么的平淡却又神经质,那么的自我却又不分彼此.
你说, 很高兴认识你.记得那天天气晴好,浅夏如同小树安静生长.学校花坛里有花朵安静绽开,像极了街边来来往往的此男彼女.你淡蓝色的连衣裙在风中微微摆动 ,带着奇异节奏吸引我的心跳.怯懦的我清晰地感觉到脸颊发烫,脖子似乎再也支不起脑袋似的,站在你面前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我能感觉到你望向我的目光,甚至能够感觉到那充满好奇和谅解的目光里散发出来的神采奕奕,那是年轻少女独有的清新气息.我大脑里努力回想着之前已经准备好的告白,可是那一刻我似乎再也无力抬起头,只剩下内心越来越密集的紧张和踌躇,它们交错盘结,占据我大脑的几乎所有角落,使我结结巴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它们如同无边无际的沙尘,向着我此刻颤抖的躯体席卷而来,他们压抑着我,无力感在心中蔓延.我沮丧地低垂着头,像只丧家犬一样尴尬地站在你的面前,即使告白的一方是我,即使我无数遍朝自己呐喊,甚至于咒骂自己的怯懦,不断提醒自己勇敢上前,提醒自己坦然地说出我喜欢你,时刻想要迎上你清澈的目光,会心一笑.让你明白我,明白至今为止我所想象的关于你的一切.可是到了最后,我还是半个字也没有说出.直到我感觉到你向我走来,走到离我半米的时候停下脚步,在我略显慌张的目光里向我伸出手,对我说,很高兴能够认识你.很高兴能够认识你.当我听到这句话时,虽然我努力控制自己不要笑得太明显,但五官还是不听话地拧在了一起,像是忽然忘记了紧张一样,笑里充满了甜蜜.你被我奇怪夸张的表情逗乐了,于是也跟着笑,那个场面一定很滑稽吧.我兴许是太过兴奋以至于忘记了紧张,那天放学路上我们像两个早已熟识的老朋友一样,有说有笑地并肩走着,连走过自己家的门前都没有察觉,最后不得不原路勾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那天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满脑子影影绰绰都是你的影子,那一幕幕在脑海中不停回放着.记忆中的那一秒, 我忽然觉得世界安静得只剩下我那不安分的心跳.即使在许多年以后,那种难以言说的感觉依然鲜活,比那时更加鲜明地在我的记忆中活着.很高兴认识你.这是你第一次对我说话.可是,我却已经认识你很久了,童淑格.在开学第一天班会上,在同学们议论纷纷的喧嚣声中走上讲台的那个人,我知道那就是你.在食堂乱哄哄的窗口前排队,等着刷卡,却直到别人都打过饭离开,才把饭盒递到窗口的那个人,我知道那也是你.在充斥着喧嚣混乱的偌大操场, 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操场支起画板的那个人,我知道那还是你.我甜蜜里带着轻微的惊讶,脑袋中满满的全是你.我就这样默默注意着你,在校园的各种各样的场地,装作不经意与你相遇.这样的时光持续那么久,却又仿佛一瞬间那么短暂.我开始从别人嘴里打听你的过去,知道了你来自单亲家庭,知道你性格内向,知道你曾经深深爱过一个大你五岁的男生,知道有许多人追过你,但却没有结果.知道你在熙攘的黄昏时分的校园里,旁若无人地走向我,对我说:你好,朱维.原来那个女孩就是你,童淑格.
记忆中有这么一天,那天天色微蓝,云朵像是稀释过的水彩染白了天空.风里混合着草的涩味.你步伐踌躇向我走来,有些犹豫地开口,要我陪你逃课.你说话时许是由于紧张而使得脸色略微泛白,眼神半询问半哀求.我看着你的容颜,有短暂的愣神.吞吞吐吐地答应了你的请求.我不清楚一直以来被老师视为好学生的你为何会逃课,但我没有问,只是向同学借来两张还没有用过的假条,和你一起出了学校.我们并肩漫不经心走着,经过夏日树荫,绕过居民楼,就这样并肩走着,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到了公园.你走累了,就坐在公园里的草地上.我挨着你盘腿坐下,有些难以掩饰的紧张.你的脑袋微微低垂,发丝散落遮住了你的侧脸.温良的风若有若无地吹着,有时会轻轻撩起你的几根发丝,使你的脸颊若隐若现,露出一点你的恬静容颜.那一刻我怔怔地看着你,正如同看到风中绽开的花.只是我太过大意,以至于忽略了你眼神深处不为人知的忧郁.就这样过了好久,我不曾发觉已红霞满天.时光实在太快,我甚至于产生了时光静止的错觉.记得你不知什么时候开口对我说:朱维,陪我喝点酒吧.
我心里微微疑惑便问:你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好?发生什么事了?
什么事也没发生,只是想喝点酒.你小声说.
你说什么事也没发生,但你说话的时候流露出的伤感使我担心.童淑格,但愿真的什么事也没发生.我当时想.离公园不远的地方有一家不大的酒吧,我两年前曾经去过一次,等走到之后才发现它依然还在,我要了几瓶啤酒,一小口一小口抿着,时不时向你张望.你就那样安静却顽固地往胃里一杯一杯灌酒, 看到一瓶已经见底,你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我见状,就一把夺下你攒在手中的啤酒瓶.你发觉,便含糊不清地冲我嚷嚷:给我酒,我要喝酒.我要喝酒.
你已经喝太多了,不能再喝了.我说.
不行,我一定要喝,快给我酒.你说完,竟然不由分说地开始抢我手中的啤酒.我们推搡着,啤酒的白沫洒了我们一身.
看到你不依不饶的样子,我说:既然你非喝不可,那我就陪你一起喝!你喝多少,我就会加倍喝多少.
说完,我毫不犹豫地仰起脖子,将手中的啤酒对着嘴猛灌,不一会儿一瓶啤酒已经见底.我又拿起另一瓶,接着对着嘴猛灌,因为喝的太快,不断有酒顺着脖子流到T恤里.我的大脑开始逐渐昏沉,天地旋转恍惚,已经看不清了你,只有你模糊的影子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你站在我的身边,眼中泪花闪烁,你抢去我手中的啤酒瓶扔到一边,扶着我坐了下来.我觉得胃里翻江倒海,大脑钝重而昏沉,趴在桌子上几乎失去了知觉.只是即便这样,我却依然觉得自己可以感受到你的目光,眼泪从你的眼睛流出,顺着你的脸颊流下,滴落到冰凉的玻璃桌面.你坐了下来,开始语无伦次地倾诉,断断续续,带着抽泣的话语时不时被哽咽代替,恍惚中,你零碎的话在我不甚清醒的脑中拼接出一个还算完整的故事.你说,你曾经爱上过一个大你五岁的男生.你说,你和他曾经在一起的时光里,记忆里的点点滴滴汇成了此刻的绵长思念.你还说,他后来要走了,你们相互约定,五年为期.然后呢?然后就结束了.因为五年之后,男生早已经忘记了那个约定,因为一个从一开始他就只是半开玩笑的话,一个女孩为此等了五年.是不是很傻?傻么?呵呵,或许吧.童淑格,我愿意等你,等你来到,随时随地.只是你听得到么?童淑格,面对着已经烂醉如泥的我,你只是伤心地哭着,为了一个虚幻不实的信仰,伤心欲绝地哭着,以为那就是你的世界末日.可是童淑格,仿佛走到世界尽头的你并不知道,对于我来说你就是整个世界.童淑格,不用理睬,就让我这样一直醉着睡去吧,让我在梦境里再眯着双眼端详你一会儿,请让我在梦里把眼泪哭光了再睁开眼,望向你.这样我就能对着你微笑了.
童淑格,印象里好像自从那次回来之后,我们之间的距离就开始拉近了,我很开心我们之间再也不像之前那么拘束.只是有时进出教室和你擦肩而过时,看到你美得无法直视的容颜,心跳还是会不自觉的加速.我开始有意无意地经过你的座位,寻找各种各样的理由制造和你在一起的机会,下课会帮你接水.有时在校园里遇到你,就会很厚脸皮地冲你扮鬼脸,和你一起的几个女生这时总会开始笑着起哄,嘴里嚷着:朱大流氓,又调戏我们家淑格呢.而我也不是省油的灯,回答道:这哪叫调戏,这叫以目传情!几个女生愣了几秒钟,然后笑得前仰后翻.我清楚记得,你的脸就像掉进了染缸一样,刷的一下红到了耳根,冲着我说:朱维,你的脸皮什么时候变得比城墙还厚!我笑了笑,心想,什么时候呢?我自己都不知道,或许是认识了童淑格这个人之后吧.记得那时的夏天刚刚好,不是那种焦灼的热,暖暖的像极了春天,长期萦绕在耳际的蝉鸣声总会在记忆里此起彼伏,忽明忽暗地串起了整个季节.我的座位上方不偏不倚正对一个老旧电风扇,咯吱咯吱转动的声音总会使我提心吊胆,但虽说如此每次抬起头就能够看到坐在第二排的你,这使我对这个座位格外满意. 天空的云不断从浅白变成橘红,日子雪片一般飞着,时间渐渐向夏天深处蔓延,你的头发剪成了整齐的短发,简单而干净的大号白色T恤和泛白的牛仔短裤成了你日常的装束,我抬头看你的次数越来越多,许多次在校园里意料之中地与你相遇,许多次简单的一句问候就能使我心花怒放.偶尔看到你在教室里安静地画素描,阳光点染在你裸露在外的肌肤上,使你看上去越发白皙,浅浅的呼吸如同夏天里安静生长的酸柠檬,青涩而干净.有时我会悄悄问自己:我喜欢童淑格吗,我想大概是喜欢的吧.或许,大概.那是连我自己都没办法肯定的事,我没有勇气告诉其他人,包括你,童淑格.我一直没有告诉过你我喜欢你.哪怕你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使我深深沉溺,哪怕我对你暗暗地关注月深日久,积聚成日益绵长的卑微想念.我还是默默走向你停留的方向,仰望着你内心高高筑起的壁垒高墙,不断地靠近你,在距离你不到半米的地方停下脚步.
汽水的清凉并不能阻挡奔袭的热浪,本来很一般的心情也跟着焦灼,难以抵挡的闷热使我们都义无反顾地扑向绿色蔓延的时光.不知是否是错觉作祟,每次看到你都是那么的清爽,走过我的座位时总像是有凉风掠过.我渐渐感觉不到夏天的温度,时间一分一秒,于我来说都太快或太慢.对你的喜欢如同爬墙虎从一开始的一抹不起眼的绿色一瞬间就爬满了一整个墙壁,隔离了窗外的空气.我终于无法忍受这样日复一日不断叠加的对你的绵绵爱意,它们像小树一样在我的内心深处扎根,不断长高,翠绿的枝节阴凉了我炽热的心房.我再三思量,最终还是决定用写信的方式表达我对你的爱意.在某个黄昏,我悄悄地将印着薄荷绿的漂亮信纸夹到了你最喜欢的书里.此后的整整两天,我的心跳速度都保持每秒三下的频率跃动,看着讲台上老师们一张一合的嘴就像观看一幕幕哑剧.我内心焦急而期待,却迟迟等不到你的回信,我在内心对自己说童淑格一定还没有看到我的回信,等她看到一定会马上回信给我的.似乎是我的安慰起了效果,在第三天,当我翻开数学书的时候,从里面掉出一个粉色的信纸.上面寥寥数字,赫然写着-------我要走了,去另一个城市. 然后是: 山大见.
夏天的火热终于一天天消褪的时候,呼吸也开始跟着平伏.在一层秋雨一层凉中,我换上了厚厚的外套,足以抵御空气里弥漫的凉意.我的话似乎也随着萧条季节的来到渐渐少了起来.各种各样的作业总使我忙得不可开交,有时候竟会忘记吃饭.日子平淡却很充实.眼前风景渐渐淡出了我的视野, 身边人的步伐也渐渐变快.目之所及只剩下眼前越堆越高的各科试卷和草纸.偶尔会抬起头,装作不经意地望向曾经你坐的地方,空空的没有半点人影.我把你留给我的粉色信纸贴在了卧室的墙上一个很显眼的位置,明天早上都会望一眼,然后拿起手头的英语笔记,边走边背.渐渐的,随着复习内容的增多,我睡眠的时间压缩到了每晚三个小时.由于长时间的不规律作息使我眼睛周围出现了深深的黑眼圈,但我却无暇顾及.出乎周围所有人的预料,原本成绩没什么起色的我在一次次模考中的分数进步速度令班主任都难以置信.只是进步虽大,想要去山大却依然不够.童淑格,我可以的,为了和你在一起,我非得更加努力才行,我总是这样想.就这样,在那几句话的支撑下,我还是忍耐着走了下来.那次的期末考试在一常不大不小的雪中到来.我得了严重的感冒,走起路来都是头重脚轻.持续了两天的考试马马虎虎地过去了,我觉得发挥欠佳,但最后竟然莫名其妙拿下了年级第五.老师和家长都乐开了花,在寒假之前的那个家长会上妈妈作为家长的代表被老师逼着发表了演讲,老师看我的目光也变得充满欣赏和期待.面对如此大的转变,我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高三的一年就像被我压缩成了一天似的,每天重复着同样的工作.不得不说应付高考是一件既无趣又麻烦的苦差事,但如果它能够让我和你在一起度过四年大学时光,无论如何我都觉得是如此划算.或许是累到了麻木,我整个人如同机器人一样,面对苦多乐少的高三除了忙碌外没有任何特别的感觉.只是一味的忙碌而充实,忙到甚至忘记了回复你发给我的含有鼓励意味的短信.
高考那天,我拒绝了妈妈送我去考场的提议,一个人骑着自行车不紧不慢地来到了考点.开考前的十分种,我在心里默默祈祷,默念着山大,一遍又一遍.最后一场时,离考试结束还有半小时的时候,我写下了最后一个英文字母.我舒了长长的一口气,觉的山大有望了.童淑格,我们能在一起了,面对着答题卡,我情不自禁地露出了浅浅的笑容,监考老师不断向我投来警惕的目光,我不加理睬.考试结束的时候,众多考生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出校园,我随着密集的人流向学校门口走着,带着如释重负的松弛感.
一场雨过后,天空放晴.一滴水珠滴到我的鼻尖,砸醒了我的长梦.我曾无数次想象,当我醒来的那一秒,你会在我身边出现.当我醒来看到你之后,瞳孔无限放大.看到你弯腰微笑向我张望,发丝低垂.我仿佛再次跌入梦境.我突然发觉今年的夏天没有去年热.雨后的天空如同蔚蓝海面,有波纹荡漾浮动.毕业典礼在这样的天气里进行.空气里弥漫着粘稠的不舍,一双微红眼睛四目相对.我看着你微微翘起的嘴角,幸福感油然而生.给了你一个深深拥吻.日日夜夜的翘首以盼,终于等来了如今的久别重逢.我想,童淑格,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
童淑格,我的第一志愿填了山大.我们终于等来了这一天,我对你说.
恭喜你.朱维.你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蓝色的裙摆在风中微微摆动.让我想起了许多许多的过往.
童淑格,我等这一天等了好久,它终于来了,我看着你恬静的脸,一会儿笑一会儿哭,恍惚间有一种置身童话的幸福感.
你看着我欲言又止.
童话里的美好似乎也不过如此,当时的我这样想着,半个暑假都浸泡在柔软的光晕里,仿佛金色的尘埃一般任意东西.只是,一直坚定相信未来里会有你的我,一支坚信着这个结局的我,太过偏执太过稚嫩,太容易被自己的信仰打败.有时一个人内心筑起的唯美世界,顷刻就可土崩瓦解.
数天后,山大的录取通知书如约而至.同时,我收到了一条短信,一条来自童淑格的短信:
朱维,谢谢你.谢谢你伴我度过了我的那些暗无天日的时光,你的出现,使它们看上去不再那么可有可无了.只是我早已经不相信爱情的降临,父母和他带给我的伤害,使我宁愿相信我对你的爱是幻觉.和你在一起的日子里,我的笑声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多,那是我最难忘的时光.我会永远记住你.再见,朱维.
许久.我双手颤抖着在手机上打出两个字-------再见.随后,啪的一声,手机堕入黑暗,再也没有声音.
时间磕磕绊绊艰难挪动,秒针懒惰而悲观.我躲在屋里,望着熟悉的自己,日日夜夜安静流淌没有半点声响.世界仿佛与我失去了联系.我从凌乱的地板上狼狈地爬起,从垃圾桶里扒出一支粘满了灰尘的笔,铺平一张满是褶皱的纸.兀自写着____
这世界上有个不再相信爱情的女孩,曾经像流星般出现在我的生命里,给了我短暂的明亮,给了我信仰.她湿润了我干枯的心房,让我知道什么是成长.我想对她说:
很高兴认识你.
Ⅲ 短篇小说 |隔离 (修改版)
无戒学堂IP营打卡第17天
半个月前,W就开始担心起回M国的事情来,每天晚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生怕有什么闪失,他已经连续失眠好几宿了。
“飞机再次被熔断了怎么办?拿不到绿码怎么办?”他一边想着,一边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一点困意都没有,右眼皮在不停地抽搐着。
W一个月前就买好了回M国的机票,这已经是他买的第三张机票了,他把所有的希望都压在这张机票上。前两张机票的航班已经被熔断了好多次,临到要起飞的日期,他的手机上就会接到通知:“尊敬的W先生,您好:您预定的10月9日由马素里市飞往北卡市的NS907航班被取消,为此我们深表歉意。”
看着这一行冰冷的方块字,W的心也仿若沉入了海底,他已经快忘记这是第几次收到这样的通知了。熔断从四个月前就开始了,他特意买了M国最大的一家航空公司的机票,心里想着这下总该成了吧,但一次次地熔断让他几乎陷入绝望,回国的日子也遥遥无期。
W是来西国旅行的,位于伊比利亚半岛上的西国一直是他想去的地方。跟公司请了二十天的长假,W只身一人来到了西国。租了一辆车,一个人痛痛快快地从马素里市开始玩儿起,穿越了几乎整个西国,最后再回到马素里市,准备从这里登机回国。
就在回M国前的两天,一种可怕的病毒突然在西国蔓延。这是一种被称为COVID-19的病毒,据说这种病毒是通过呼吸道传染,被感染的人会发烧、乏力、干咳、还会出现喉咙疼、鼻塞、流涕、腹泻等症状,更可怕的是会失去味觉和嗅觉,甚至致人死亡。
起初,所有人都以为这不过又是一场大流感,与十七年前的那场流感相似,两、三个月的时间就会过去。但是,这次却不同,病毒传染速度快得惊人,仅仅一个月的时间就席卷了全世界几乎所有国家。谁也说不清楚这个病毒是源何而起,起初说蝙蝠是宿主,但后来又被否决。
各个国家都纷纷对西国关起了大门。W怎么也没想到,就这么一趟普普通通的旅行,竟然阻断了他回M国的路。此时,他已经在西国待了近十个月了。
马素里市从发现病毒的那一天起,就实行了封城宵禁。除了每天定时定点被允许下楼买点东西外,其他时间必须待在房间里。
这是一间仅四十平方米的一室一厅公寓,公寓老旧破败,一进屋总能闻到一股潮湿发霉的味道,原木色的桌面上涂着了一层亮亮的木漆,椅子背向后倾斜着,坐上去摇摇晃晃,稍一使劲,就会散架。
有什么办法呢?当得知走不了的时候,W匆匆订了这间位于市区内的公寓。有人在这个时候能让他住已经很不错了,也就别再挑剔什么了。
每天一睁眼,W就开始上网查询,今天有没有航班回M国。他一刻不停地盯着手机屏幕,过几分钟就看一次,就这样一直看了近四个月。累了就站起身在屋里转几个圈,要不就看看窗外。一只麻雀落在了窗台上,与他对视了几秒钟之后,扬起翅膀飞走了。
半年后,终于有了第一趟回北卡市的航班。他赶紧下了单,尽管机票价格已高达五万块一张,但他一点儿没犹豫,一心想着赶快回到M国。
W,四十二岁,是北卡市一家网络公司的高级程序员。除了对电脑感兴趣之外,唯一的爱好就是长途旅行。他瘦长的脸上架着一副高度近视眼镜,细胳膊细腿,无论穿什么衣服,都像是挂在身上一样。每次旅行时,W喜欢租一辆加长皮卡,只有在疯玩儿的时候,他才可以忘记这一年的工作压力。
他没有结婚,也没有女朋友,他似乎对这些都不感兴趣。他喜欢独来独往,平时在公司里,也不太与别人交往。没有什么人了解他,更没有人知道他还有喜欢长途旅行这一面。他从来不发朋友圈,在公司消失的这十个月里,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去了哪里,似乎被人遗忘了一样。
病毒刚刚开始蔓延时,W就给公司人事部打了电话,告诉人事经理他被困在了西国。人事经理跟他说,让他不要着急,M国国内的情况也不容乐观。不能到公司来上班,在家办公也行,每天只要通过邮件完成工作就可以了。
人事经理这么一说,W也就放了心。但是,一个人待在这里,终究不是个事儿,签证也早就过期了。
在西国生活的这段时间里,除了人事经理打过一个电话外,就没有人再给W打过电话。不过他倒是不在乎,他早已经习惯了无人问津的日子。他出来时谁也没告诉,其实他也没什么人可以说的。母亲早在他六岁时就去世了,父亲跟一个女人结了婚之后就很少跟他有联系。
“如果我死在这个房间里,大概都不会有人知道吧!”W脑子里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他想起了父亲,他对他似乎已经是遥远的记忆了。
房间里落满了灰尘,透着阳光铺着薄薄的一层。家具的颜色让他想起了小时候住过的那个家,桌布上那朵粉色的花朵让他想起母亲。那是他对母亲唯一的记忆,母亲最喜欢的那件衬衫上也有这么一朵粉色的花朵。
对于西国,W的思想也发生了转变,那些新奇早已变成了熟知的无奈。不知为什么,这种事情总是发生在西国。他想起了一百年前发生在这里的那场大流感,但流感最终无影无声地消失了。他不知道如今的这场病毒将会在什么时候结束,会不会也像上次那样。
W望着对面楼里的那户人家,窗户里经常传来叽里咕噜地说话声。他们说什么,他根本听不懂。在这里,他成了一个哑巴、一个聋子,他只能从他们的语气上猜测着。深夜,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一阵吼叫。W也想叫一声,但最终咽下去了。
每天除了工作,他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上网查看机票。返回北卡市的机票终于在四个月前开售了,但是一个月只有四个航班,每班都是在周六。如今想回M国的人很多,票一放出来,瞬间就被抢光了。
他们是被这里的病毒吓怕了,W也害怕。出门戴口罩不说,他还买了一副护目镜。在超市买东西时离得别人远远的,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洗手,不洗上三遍绝不停手。双手十个指头插在一起来回搓,网上说这是外科医生最典型的洗手方式。
房间里永远飘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消毒水闻多了身上起了疹子,又疼又痒。这个时候,他不敢去医院,只好自己忍着,别管多难受,他仍然没忘了照样往地上喷洒消毒水。
日子就在洗手液和消毒水的味道中流逝着。W也早已习惯了这种味道,没有了这种味道,反而不习惯了。
一天,W突然接到了人事经理打来的长途,接电话的时候,他的心里有些莫名地发慌。
“喂,W,还好吗?西国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你好,Peter”,W说起话来显得有点底气不足,说一句顿一下。“这边……这边已经解封了。”
“那你赶紧安排回国吧。”
“嗯嗯,我知道,我知道。”
“你什么时候可以回国?我看现在已经有航班了。”
“我一直在买机票,可飞机一直在熔断。”
“嗯,你尽快回国吧。现在国内已经恢复了,大家都已经上班了,你老是不回来也不行。噢,对了,有个事我得跟你说一下。虽然你一直在远程办公,但毕竟没有到公司来上班。公司决定,你的薪水从这个月起只能发一半,你看你有什么意见吗?”
“什么?......啊……噢,没有、没有意见,我想办法尽快回来。”
“还有,考虑到疫情,公司最多给你一年的时间,这已经是我帮你申请的最长时限了,过了一年如果还没有回到公司,就算你主动离职了,我们不会赔偿的。”
“Peter,这,你看,现在这情况,飞机总被熔断,公司能不能、能不能再多给我一些时间。这段时间,我不会耽误工作的,就是加班也行。”W说话开始结结巴巴。
“这我都知道。一年的时间你觉得还短吗?就这样吧!公司已经决定了!再说公司不是还一直在给你发工资呢嘛。你尽快安排回国吧!”挂断电话之后,W呆坐在那张摇晃着的椅子上,向后一仰,差点没摔下去。
W手里的这张机票是花了八万块钱买的。他换了一架西国的航班,现在只有西国的飞机还没被熔断。这趟飞机是包机,并且航空公司列出了非常苛刻的退票条款。
M国使馆最近也提出了回国双检测的规定,这是月初刚刚颁布的。回国前七天做一次核酸检测,回国前四十八小时再做一次,还要加IGM血清检测。W搞不懂这些检测都是什么,据说核酸检测可以测出是否感染病毒,如果是“阴性”就没事。
他又花了四千块钱找了一家旅行社,跟他们说让他们帮忙预约做检测,花这么高的价钱就是为了顺利得到绿码。绿码是M国的一种特殊要求,每个回M国的人只有获得了绿码才能登机。一旦双检测里的任何一项是阳性,都不能登机。
W更加担心了,生怕一不小心染上病毒。回国前的这一段时间,他几乎不出门,就算是两天没吃饭,也尽量不出去买东西。本就瘦削的身形渐渐枯萎,脸颊两边也凹陷下去。W不管,一心想着,无论如何也要回去,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了。如果这趟飞机回不去,他就会失去工作。
工作是他生活的动力,有了工作就有了钱,有了钱他就能出国旅行,就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做了自己喜欢的事情,他就又能生活下去。这么多年来,他都是这么告诉自己的。
W在这家叫“芝麻开门”的网络公司工作了二十年,从毕业开始他就在这家公司上班。从一个初级的IT做起,做到了如今这个职位。他知道如果离开了“芝麻开门”,他再也没机会找到这样的工作了。
现在M国的招工总是有一条年龄限制,三十五岁已经是上限了。今年他已经四十二岁了,早就过了最佳应聘年龄,而且还拿着高薪。
W的同事Z与他同龄,去年被公司炒了鱿鱼,就算是拿了二十几万的赔偿款又有什么用。他还有两个未成年的孩子。找了好几家公司,人家都嫌年龄太大,没有被录用,最后Z,一个名牌大学毕业的高材生,竟然去卖了保险。
W比Z强多了,他没有家庭没有孩子,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不饿。其实W完全不用这么担心,这么多年他也攒了不少钱,就算是没有了这份工作也不要紧。找一份工资低一些的工作又怎样,W是没什么生活压力的。但W似乎已经习惯了“芝麻开门”,已经习惯了这里的工作节奏,他就像一颗螺丝钉一样,紧紧地旋进了“芝麻开门”这架机器上。他离不开“芝麻开门”,他觉得“芝麻开门”也离不开他。
W生怕检测不过关回不了国,万一自己被传染了怎么办?在西国这么长时间,他竟然没想到去做过一次检测。他有些后悔,还不如登机前自己先去做一次。他越想越害怕,一想到回国这件事心就突突跳,一有短信进来,他就担心别是航班又被熔断了,最近又添了核酸检测这一样烦恼。
最终熬到了检测的日子,一颗心也放下了大半。能够允许做检测说明飞机可以起飞了,他也终于可以按时回到M国了。
这天,W比规定的时间早来了医院一个小时,接待他的护士看到他时吓了一跳,这哪儿还有个人形。两只空洞的大眼睛陷进了眼窝里,头发枯干,一张口罩罩住了大半张脸。
按照护士的吩咐,他顺从地坐下,张开嘴,一根长长的棉签棍伸进他的喉咙,转了一圈之后又转了一圈。W干呕了几下,接着一根长棉签又插进了鼻孔,他能感到那根棉签通过鼻腔进入到了喉咙里,他下意识地皱了皱眉,身子往后仰了下去。
“你怎么了?喂!喂!醒醒!你怎么了?”当他睁开眼时,护士焦急地看着他。有那么几秒钟,他竟然昏了过去,他觉得自己好像长了张翅膀,飞回了北卡市。
“我没事,没事”,他缓缓地说道。
十一月十日,W终于如期登上了飞往北卡市的飞机。坐在飞机上,看着舷窗外,W竟然哭了起来,搞得旁边座位的乘客有些不知所措。
回到北卡市还有二十一天的隔离在等待着他,只有顺利通过了隔离期,他才能真正顺利地回到公司。
在飞机上,W睡得很香,口水流的满口罩都是,湿湿乎乎的,让他有些透不过气来。一路上十几个小时的飞行,W没敢摘下口罩,他一口饭没吃、一口水没喝,愣是硬撑着到了北卡市。
飞机在21:30分降落到北卡市“莱茵河国际机场”。终于到家了,W差点又晕了过去。他用手使劲地扶了一下机舱的座椅,摇晃着身体,背起了他那只“耐克”户外背包。
空姐对着乘客喊起了话:“现在不要动,都坐好,等待命令。”空姐指着W说:“先生,请先坐下,不要着急。”W又重新回到座位上,此时他肚子咕噜噜叫了起来。一个月以来,他第一次感觉到饥饿。
机场里空空荡荡的,偌大的一个机场只有他们这个航班的两百多名乘客。出了机舱,没什么人说话,静悄悄的,只听到鞋子摩擦在地板上的声音。
他跟着一队人马向前走着,迷宫似的穿过一条又一条长长的走道,走道两旁被巨大的挡板遮着,看不见外面的世界。走在他前面的是一个瘦小的女人,怀里抱着一个婴儿,旁边跟着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帮着母亲拉着行李箱。
W脚底下轻飘飘的,好几次眼前发黑。但他告诉自己一定要挺住,最后一关了,隔离期满他就可以回到公司上班了。W是整个航班里唯一一个穿着隔离服回国的人,与机场里那些全副武装的人混在一起,差点分不出来。
隔着一层玻璃,W看着里面的“另一个自己”。他看不清他的脸,只露出两只眼睛。机场里闪动着无数只这样的眼睛,让他觉得有些不寒而栗。那个人死死地盯着他,让他张开嘴。他顺从地张大了嘴巴,一根长棉签伸进了他的喉咙,搅了一圈之后又搅了一圈。然后,又拿出一根长棉签探进鼻腔。他再次感到了那根棉签触到了嗓子眼。
检测完之后,是自动测体温。W站直身体,对着那架自动测温仪扬起了头,他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冲着那个镜头微笑。
“三十六度一”,机器里发出了声音。他像个木偶一样被牵引着,测了一遍体温之后,又测了一遍,然后是第三遍、第四遍。每过一道关卡,就要测一遍体温。
出关时,海关人员问他去西国干什么,他说去旅行,那个人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我十个月前去的,一直没有航班回国,回不来。”W赶紧向那个人解释道。说完,护照上被盖上了一个红色的印章。
等行李时,他又闻到了熟悉的消毒水的味道。他竟然有些兴奋,那股味道给了他一种强烈的安全感。
四个小时后,W终于坐上了开往酒店的大巴车。车一路往北。十个月没回来了,他好像不认识这个城市了。街上稀稀拉拉地跑着几辆车,不像以前,就算是到了这个点,仍然会堵车。
他把头靠在椅背上,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此时,他正在穿越一个巨大的洞穴,那里面黑漆漆的,不知道通向何处。
车开了大概一个小时,终于在一条幽暗的小道上停下了。
W眯着的眼睛睁开了一条缝,他不知道这是哪儿,车子就那么停着。等了半天,车子仍旧一动不动,不往前开,也不往后倒。隔着玻璃围挡,他看到驾驶室里那个穿着白衣的人在写着什么。车里没有人说话,好像谁也不关心车子为什么停在了这里。
突然,车子缓缓地开始移动,向右一拐拐进了一个院子。车门“呦”地一声打开了,他听到外面有人在喊:“都下车,全体下车”。他坐在座位上,等着所有人下去了,他才慢慢地走了下来。他看到行李被归到了一堆,整齐地码放在一起。
“过来这边登记,拿钥匙。”不知道又是谁喊了一嗓子。
这是一家酒店,酒店的名字他从来没听说过。他一时不能判断这是哪里。院子里到处站着白衣人,有人拿着温度计,有人给登完记的人指引着路。
W从白衣人手里接过一张纸,纸上写着:隔离期间的注意事项,然后他又接过递给他的一盒康师傅红烧牛肉方便面和一包榨菜。
他们是从酒店后门进入的。那个门很窄,一次只能通过两个人,门边有人值守。W低着头跟在队伍后面,仍然是静悄悄的。他最后一个挤进了电梯,电梯停在了六层。
此时已是凌晨三点,W终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一扇厚重的木门“彭”地在他背后关上。
房间很大,比他想象中的要大。木本色的家具透着一股北欧风,床上铺着白色的床单、白色鸭绒被,还有两只蓬松的鸭绒枕头,一台足有八十寸的大电视正对着床头。
W烧了一壶开水,掀开方便面,把水浇了进去。就着榨菜,他挑起一筷子面条,吸溜着,面条滑进了嗓子眼,烫得他差点吐出来。
吃完面条,他躺在床上,脸也没洗就睡着了。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咚咚咚地一阵敲门声,他摇晃着站起身,拉开门,一个白衣人站在外面。
“测体温,头伸过来!”白衣人举着一个温度计在W的脑门上闪了一下。“以后开门快一点,我都敲了半天了。你一个人耽误一点时间,还有那么多人都等着呢!”说完,白衣人转身走了。
W忘记了每天早上还要测体温。他一睡就是一整晚,连个梦都没有做。他伸着头看了一下楼道,每个房门都紧闭着,门前放着一个小板凳,板凳上放着一盒早餐。
他顺手把早餐拿进屋,放在茶几上,蜷着两条腿爬上了床。窗帘挡住了外面的阳光,屋子里漆黑一团,分不清白天和黑夜。W就这样又睡了一天一夜,直到第二天早上又有人过来测体温,他才再一次地被叫醒。
“明天核酸检测”,测完体温,白衣人冷冷地扔下一句话。
W扒拉着吃了一整盒饭,吃完饭才想起入住时白衣人给他的那张纸。他拿起来看了看:早上测体温;第四天,第七天、第十四天、第二十一天核酸检测;一日三餐送到门口,不要出门。消毒水的味道再一次冲进了W的鼻腔,吞进的米饭粒子上好像都被消过毒一样。
下午白衣人过来给他做核酸时,他熟练得像只要被剃毛的羔羊,抬起头把两只鼻孔露出来,身子往前探,等待着那根伸进鼻腔的长棉签。
“阴性”,报告很快就出来了。
他想起该给公司打个电话,告诉他们,他已经回来了,半个多月之后他就可以回公司上班了。
连着睡了一个星期之后,W的脸上渐渐有了些血色。他拉开窗帘,窗户上映出了一颗茅草窝似的头颅。他凑近看了看那张脸,好像都快认不出自己了。
一轮昏黄的太阳藏在雾霾后面,远处一幢幢的高楼像一个个的巨兽怪,高高矮矮地站在那里,影影绰绰。
W在房间里转起磨来,从这头儿走到那头儿。电视不想看,手机不想开,吃了半个月的盒饭,早就吃腻了。他想出去,待在这里开始让他心烦。
他有点恍惚,不知自己身在何处。时间仿佛停止了,一切对于他来说好像失去了意义,他突然想到了出家。想起几年前去过的一个寺庙。那个寺庙在一个叫巴库的村子里,是他开着车无意间发现的。那是个不知名的小寺庙,里面住着一个叫愚谷的僧人。听人说那个僧人以前是个诗人。有一天,他卖掉了所有的东西,只带着一箱子书和一只猫来到了这里。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W走过去打开了门,没等白衣人开口,他就把头了过去。
Ⅳ 【短篇小说】姐弟俩(六)
三九天气,寒风刺骨,由于村小条件简陋,偌大的教室里,只生着一个用土块垒起的泥炉子。学校为了省钱,煤球里掺了过量的土,所以燃烧起来,没有多余的热量。孩子们坐在教室里,趴在冰凉的土桌子上,手指僵硬,无法握紧铅笔写字。上自习的时候,吸鼻涕的声音,不绝于耳。不仅是手动,脚也冻得够呛,就像踩在冰滩上,一股股寒流,从脚底直钻骨髓。
文文的同桌王二牛,冻得浑身哆嗦,尽管他不停地在地上磕着脚,可依然难抵寒冷,他蜷缩着身子,把双手套在袖子里,龇牙咧嘴地呻吟着。文文看着王二牛,穿着依然是单鞋和单衣服,难怪冻得瑟瑟发抖?
王二牛是个可怜的孩子,父亲终日酗酒赌博,只要输了钱就回家耍酒疯,打老婆,骂孩子。王二牛的母亲,在拳脚相加下,忍辱负重,生下了王二牛后,由于王二牛的父亲,变本加厉地糟蹋,被迫丢下刚满一岁的王二牛,离家出走了。
王二牛在父亲粗暴地对待下,艰难地活了下来,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王二牛在七岁的时候,就已经会做饭,洗衣服。为了能讨得父亲的欢喜,为了能有一口热饭吃,常常察言观色,特别地懂事。
谁都知道没有妈的孩子,就是一棵草,王二牛穿的衣服,都是村里好心人给送的,只要能上身,破破烂烂,也从不嫌弃。这不到了冬天,王二牛没有棉衣棉裤,和棉鞋,实在抵挡不住冬日的寒流。文文看着可怜的王二牛,主动把自己的手套,让给了王二牛,文文穿着赵桂花给缝制的新棉衣棉裤和棉鞋,心里暖暖地,才体会到有妈的孩子,就是一块宝!
当又一场大雪,悄然而至时,教室里如冰窑一般,代课老师也实在坚持不住了,就建议校长,提前给孩子们放寒假。文文和彤彤,终于盼来了放假。对于他们来说,寒假更有意义,他们不仅能过上新年,还能看到久别的爹——郝大海。
刚进入腊月的门,赵桂花就不停地忙碌着,杀猪宰鸡,炸油果子,蒸馒头,忙的不亦乐乎。只有在白天,赵桂花会忘记烦恼,可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她的心里五味杂陈,她盼望着见到,分别一年的丈夫,可心里又莫名地害怕起来。
人间烟火处,年味渐浓时,美好的回忆,在年味中缓缓盛开。一群孩子们在一起跳皮筋,嘴里唱着顺口溜——二十三,灶王爷上了天,二十四写大字,二十五擂大鼓,二十六炖大肉,二十七宰公鸡,二十八把面发,二十九蒙香斗,三十晚上坐一宿,大年初一街上走。
正是小年的那一天,赵桂花剁了一只自家养的土鸡,准备给孩子们炖大盘鸡时。郝大海提着行李,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当他出现在赵桂花的面前时,赵桂花似乎没有往日的兴奋和喜悦,她从郝大海的手里接过提包,就忙碌着给倒水,做饭。
郝大海并没有觉察出赵桂花的异常,他去书房看望年迈的母亲,赵桂花心慌意乱地做着饭,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本该是一个团圆的日子,却让赵桂花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赵桂花做好了饭菜,出去和小伙伴玩耍的姐弟俩,也回来了。彤彤眼尖,看到了大提包,知道了是盼望已久的爹回来了。郝大海正好搀着老母亲走了进来,彤彤迎面跑了过去,抱住了郝大海的腿,亲热的问:
“爹,你终于回来了,我们可想你了,我们一家团圆,可以高高兴兴地过大年了……”
郝大海搂着彤彤的头,微笑着问彤彤:“弟弟呢?他去哪儿了?”
此时,文文正踉踉跄跄地走了进来,刚一进门,看到郝大海后,不由地愣在了原地,还没说一句话,身体在颤抖,口水就从嘴角流了出来。
郝大海指着文文,用疑惑的眼神问赵桂花:
“他是谁?文文去哪儿了?”
赵桂花迟疑了半天,用哭泣的腔调,对郝大海说:
“他就是咱们的文文……”
未完待续
Ⅳ 拜托帮忙找一篇短篇小说1000字左右,不要电视剧的,要有寓意的。 加上中心思想和主要内容
原来爱情这么伤
听说,这就是爱情
不顾严寒,我独自一人来到他的身边,
可他却早有佳人在怀,
在我陷入失恋的悲痛之时,
所以的人却说我幸福。
生命中,我遇上了两个男人,
一个我深爱着,却命在旦夕,
一个我伤害着,却依旧相守。
——
第一节苦涩的青春(1)
听说,这就是爱情,微微的甜,浓浓地苦,看着屋里相依在一起的两人,眼睛一热,我竟流下了由生以来的第一滴泪。
转身,回头,我把手中沉甸甸地礼物放到他家门口,不知道他是否还能像过去那样期待里边装得是什么呢?或许不会了吧。
记得前天我对他说我会喜欢他一辈子,而他亦说会喜欢我一辈子,然而此刻他让别的女人入驻他的心,原来爱情也会伤人,我的心门正被一刀一刀切割着……
曾经我想过我们再次相遇的许多可能画面,有他依然在不顾严寒地等待我乘坐的火车,有他给我递来温暖的热水袋,有他对着我送的礼物千般珍惜的样子,可是我就没有想到,想要给他来一个惊喜时,却让自己受到无比惊吓。
他叫米凯轩,一次无意度假,让我认识他,一个让我视为生命般疼爱的男人,一次无意的邂逅,我们许诺今生,为了他,我可以不顾寒假寒风刺骨,坐上火车,只为能陪他一起度过假期。
誓言变离言,我们终转身,相背而去。
我知道米凯轩犹如我的指汁沙,我稍有放松,他便随风而去,也终离我远去,他是一个花一样的男人,拥着神赐的佳容,我知道他是神话中的白马,而并非能与白马匹配的灰姑娘,只是如今,想到他的离去,我的心却疼痛不已。
痛止不住,泪流不停,我最终没有回头,因为伤口已经扯开了,我不想在上面撒盐。
两年的感情,走到了最后一步,我没有听到他说分手二句,而我却在上面加上了句号。
拎着小小的行李箱我在寒风中站了足足一个小时,我不知道该去哪里,难道我该回家吗?然后把我的遭遇告知那些所谓的朋友,然后等代着她们来嘲笑我吗?
我不要!
在此我举目无亲,却又无颜回家,看来现在摆在眼睛的只有一条路了。
仅有的路,是我从米凯轩那里认识的唯一一个人,可我与他命格相冲,每次见面都会闹得不欢而散,然而他现在是我唯一的希望了,哼,原来我也有走到穷途末路之时啊。
正在我想着见到他时该有的开场白时,然而他却出现在我的眼前,而且似乎知道我的目的般,一来便拿起我的行李往他的家走去。
“莫言海,你都知道了?”我好奇地问他。
难道他知道米凯轩有了新欢吧,不然怎么会知道我无处可去吧。
可是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转身的时候轻轻地说了句话,虽然很小声,但我却听到了,他说我真幸福。
幸福?我冷笑,今天我失恋了,然而有人却说我幸福。
第二节苦涩的青春(2)
因为春节尚未到来,所以莫言海的家里只有他与他的妹妹莫言朵在家里,莫言朵看到我,眼神里有着浓浓的羡慕。
我苦笑,难道我的遭遇在别人的眼里是这么值得欢喜的事情吗?
我还以为来到这里,我可以向莫言朵诉苦的,只是没有想到她会如此羡慕着我失去米凯轩的遭遇,叹了口气,我进了房里,这一刻我坚强的脸皮终于撕破,倒在床上大哭起来。
一段感情,还以为可以爱到天荒地老,现在才知道,爱情也不过是一根嫩芽,是那般的脆弱,风一吹,便夭折了。
不知道哭了多久,等我走出房间的时候,莫言海与莫言朵已经不在那里了,听到阳台上传来声响,我慢慢地移步,看到莫言海正在接电话。
我知道偷听别人讲电话是很不好的,但看到莫言海神秘的样子,我把耳朵贴在墙上,听到她莫言海刻意压底的声音,我几乎可以肯定有问题。
“她现在还在房里哭呢。”莫言海对着电话说着。
我在想,他口中的她是我吗?
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莫言海回了一句:她真幸福。
这个她又是我吗?为何他会认为我幸福呢?电话的另一边又是谁呢?为何如此的关心我?
不管是谁,都不重要了,现在我好累,好累,不想再想谁关心谁,谁又伤害了谁,我敲了一下门,莫言海回过头,看到我,慌乱地挂断电话,我告诉他,我出去转转。
一个人走在大街上,天气很冷,但没有人流减少,我让泪轻弹,身边人群来来往往,没有人回头看我一眼,仿佛就只是一粒尘埃,让所有的人忽略了我的存在。
清楚地记得我和米凯轩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情况,那时的我就像迷失了方向的人,不断地用渴求的目光看着过路人,在无数次回头后,我终于发现了他,是他把我带到了他家。
可如今,他伊人在怀,又怎么会想到我的存在呢?不管我多少次回头,依然见不到他的身影。
无意地经过一家精品店,看着上面的招牌,那是我和米凯轩常光顾的店,轻轻地走了进去,依然还是以前的老板,这里的货品依然是最时尚的,然而唯一不一样的是这次我的身边就没有米凯轩。
老板见到我,马上停下手边的工作,热情地对我打招呼,我笑笑,问他有什么新产品,我随意地挑了样自己喜欢的东西买了下来。
在我结账离开的时候,老板却突然叫住了我,把一个水晶球放到我的手里,我看了看水晶球,很精致,上面还有我爱你三个字闪闪发光,我以为那是老板向我推介的产品,摇动摇头,我退还给他。
我告诉他,那水晶球很贵,我买不起,这也是我的实话。
然而他却告诉我,这是有人给我订做的,说是送给心爱的女人。
我依然没有拿,我想应该是米凯轩订的吧,这个水晶球是送给那天的那个女人的吧,那水晶球真美,可我却没有资格拥有它。
在我走出精品店大门时候,我听到了老板发出羡慕的声音:真是一个幸福的女人。
第三节苦涩的青春(3)
回莫言海那里的时候,在路上我看到了和米凯轩在一起的女人,而她的身边陪着一个男人,但那不是米凯轩,看到我,他们两人放开彼此。
看到他们的动作,我很好奇,照理他们是不认识我的,那为何看到我后,他们会如此的慌张呢?他们似乎在隐藏着什么?
会是什么呢?与我有关吗?
没有任何的交谈,我们在人海中擦肩而过,而这是我听到的那女人对男人说我是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又是一个说我幸福的人,这一刻我多想冲过去对她说,是啊,曾经我是最幸福的人,然而我的幸福都被你抢走了,如今幸福来对我来说,也不过是片刻云烟,随风而散了。
原本是要回莫言海那里的,然而双脚却走进了公园,坐在冰冷的石板凳上面,我看着没有星星的天空,仿佛看到了绝望,想靠着石板凳而眠,这时我看到了木柱上一行深红色的大字,我好奇,是因为上面有我的名字。
“苏可歌,我爱你一生一世。”这知道这不是米凯轩写的,因为我认得出他的字迹,那这会是谁写的,在这里我还认识谁?刚才和莫言海通电话,关心我的人又是谁?
“原来你在这啊,天冷,回去吧。”在我沉思的当头,耳边传来莫言海的声音。
很低沉,却很温柔,以前他不曾这般对待我,我知道他变了,他不再对我冷若冰霜,可这是为什么呢?
我问他,刚才的电话里是谁,他说是我不想提起的人。
我没有再问,转身要离去,却看到他看着那块刻着我名字的木柱,目光是那么的温柔。
第四节苦涩的青春(4)
米凯轩的生日到了,我和莫言海都去了,见到米凯轩的时候,我控制不住地抱紧了他,当他看到莫言海的时候,却轻轻地把我推开,当作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生日晚会的气氛很古怪,在场每个人都怪怪的,我坐在那里,看到米凯轩和那个女人坐在那里,他没有给我介绍她是谁,也没有提到我们的事情,似乎我们的过去,只是我的一个梦。
来到顶楼,看到莫言海在那里抽烟,他看到我,把烟蒂丢进垃圾桶里,走到我的身边,把我的头按到他的胸前,他说想哭就哭出来。
“为什么他到了最后,也不说他不爱我之类的话,为何他的怀抱变得如此冰冷。”
莫言海不说话,只是站在那里,静静地听着我说。
“为何你们变得那么的陌生,你以前是不会对我那么好的,你以前看到我这样你会嘲笑我的。”抬头,用泪眼看着莫言海,感觉得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痛楚,我很好奇,他在想些什么。
“我从来就没有变,依然还是那个人。”莫言海这般回答着我的话。
莫言海的手机响了,是一条信息,正要打开的时候,看到我在身边,他把手机放进裤袋里,我很想知道那信息是什么,为何他不愿让我看到。
手快速地伸进他的裤袋,把手机拿出来,翻开刚才那条信息,是莫言朵发来的,她说:你的心一定很痛吧。看着莫言海,我问他会心痛什么,他却没有说话,把手机收好。
深夜,我们都留在米凯轩的家里,在我睡得正香时,一阵的的咳嗽传进我的耳朵,我听得出是由米凯轩的房里传出来的,我下了床,向他的房里走去。
走进米凯轩的房间,我看到他倒在地板上,手不断地按着胸口,眼神中充满了痛苦,我把他扶到床上,拿起柜台上的一瓶药,药瓶底下压着一张纸条,条纸上写着:切记,每次只能吃两颗。
那字迹,和那木柱上的是一样的,我问米凯轩,那字条是谁留的,他却没有回答我,只是用着羡慕的眼神看着我,他说有个人比他更爱我。
随后我看着他就要入睡了,我只好离开。
第五节苦涩的青春(5)
第二天正要回莫言海那里的时候,却没有看到米凯轩送我们,我的心里有些伤感,难道两年的感情对他来说是这般的不值一谈吗?就连最后的送别也这般牵强吗?
米凯轩可以放下,但我不能,我在那里等,直到中午,依然没有见到他下楼,我等不及了,冲到他的房里,却看到他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苍白的脸色,活像一具尸体,不,他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米凯轩死了,在他的手里紧紧地握着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苏可歌,他爱你。
我根本就理不清是为什么,我不知道他口中的他是谁,我只知道我不想他离开,我抱着他,泪轻弹。
莫言海随后进来,看到已经死去的米凯轩,叹了口气,深深地说:“还以为他可以活过今年。”
我回过头,看着莫言海问着:“你都知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告诉他会死。”
那天莫言海告诉我,米凯轩自八岁的时候成了孤儿,他的父母不是死于意外,而是自杀,因为他米凯轩的父亲有遗传性心脏病,到了晚期的时候,他母亲殉情而死,也就在那个时候,米凯轩得知自己也有心脏病。
“那么说,他不是移情别恋,他只是不想我和他的妈妈一样,选择自杀陪他下葬是吗?他是爱我的,是不是。”我大声的喊着。
莫言海把我的头压到他的胸前,不断地抚摸着我的乱发,而我却不停地哭。
“米凯轩说,有个人比他更爱我,你知道他是谁吗?”我问。
“知道,但你恨他。”
最终他并没有告诉我,那个人是谁。
米凯轩死了,我已经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了,我提出了回家。
莫言朵把我叫到了她的房间,她说:“你真的记不起来了吗?”
我疑惑地看着她,不懂她的意思,或许是不明白她为何会知道,没错,两年前,我失过忆,并不是完全的忘记,只是忘记了某些记忆罢了,可这个莫言朵是怎么知道的呢?
看着我的反应,莫言朵苦笑,她说:“如果不是因为他爱你,我真想一刀杀死你。”那表情很真,而我也看到她的眼睛露出对我的恨意。
“他是谁?”我问。
“他是谁?你恨他,可你知道吗,最可恨的人是你。”
不管我怎么问,她始终没有告诉我那个人是谁,我唯一知道的是那个人比米凯轩更爱我,而我却恨他。
在我陷入沉默的时候,莫言朵告诉我,我怀过孕,我再一次愣然,是的,妈妈说我在两年前怀过孕,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孩子没了,那年我18岁。
“孩子是莫言海的。”这是我听到最不敢相信的话。
第六节记忆有点伤(1)
离开之前,我去了一趟精品店,我问老板,那水晶球是不是还在,老板说刚才被取走了,我奇怪的问他,这不是米凯轩订的吗,可米凯轩已经死了,又怎么会来拿呢?老板告诉我不是米凯轩订的,当他看到我的手链时,他说是订这条手链的人订的。
可我明明记得这手链是米凯轩送我的。
离开那天,是莫言海送我去车站,那天我很想问他,是不是曾经我怀过他的孩子,可最终我没有说过口,提着小小的行李箱,手里握着莫言海写给我的信,走上了大巴。
大巴开走的那一刻,我看向窗外,竟然看到莫言海的眼睛闪烁的泪光,而他的手里却捧着一个水晶球。
我拆开他给我的信,内容不多,只要几个字:记得要快乐。只是那字迹让我发抖,因为和木柱刻的一模一样。
我突然明白米凯轩口中的人是谁了,原来是莫言海。
可我依然理不清我和莫言海有什么往事,为何我曾经怀过的小孩会是他的,我与他的相识不是通过米凯轩吗?还是说我和莫言海早已认识,可为何莫言朵又说我恨莫言海呢?
大巴穿过隧道,撞上了一排护栏,顿时我陷入了黑暗之中。
我的头撕裂般疼痛,脑海里不断地闯进莫言海的身影,我看到了一个女人和我长得很像,她微隆着腹部,手里拿着一把尖长的水果刀,她一步一步地走向莫言海,再把水果刀刺进莫言海的身体。
莫言海没有痛呼,只是深深地看着她,眼里带着泪,声声地说着:“苏可歌,我爱你……”
在莫言海的晕迷的时候,她不断地向自己的腹部挥拳,直到小孩流产。
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我终于知道梦中那个和我长得很像的女人不是别人,而是我自己,原来我曾经想过我杀死莫言海。
在我的记忆中沉睡了两年的记忆,我终于知道了答案。
第七节记忆有点伤(2)
两年前
我和好友陈非非到城里买书,在书店里我认识了莫言海,他手里拿着一本我找了很久的书,我问过店长,这里只剩下一本了,而我知道来城里的机会不多。
我小心地拉拉莫言海的衣袖,问他能否把那书给我,他上下打量我一番,然后拿着书到柜台结账走人了。
“这什么人啊。”我指着他,真想臭骂。
“算了吧,城里的人都比较骄傲,下次出来再买吧。”陈非非了拉我。
没办法,人都走了,我气也没用,只有随手挑了几本书便到柜台结账。
出了书店,我与陈非非两人想要去找一家店面吃点东西,这时却发现莫言海靠在石柱上,正有一瞬没一瞬地看着我。
“原来这书是言情的啊,看来我是用不上场了,反正你喜欢,那我送你吧。”说完后,他把书给放到我的手上,随后离开。
在我翻开书的时候,我看到书上留下了一个名字,和一个电话号码。
就是这样,我认识了他,一个和我完全不同世界的男人。
更让人意料不到的是,我们居然相恋起来了,并很快地,我发现我怀孕了。
自我和莫言海相恋以后,陈非非变了,她对我不再像以前那么好,每次见到就像见到敌人一样,也说不上为什么,自那以后,她做什么事情都特别的针对我。
一日,我妈妈来看我,面对妈妈的到来,我很好奇,也很害怕,因为我怕她知道我怀孕的事情,可我没有想到的是她正是为了这事而来的。
“你这个不要脸的,居然做出这样的事情?”妈妈一见到我便大喊着。
“妈,我做错什么了。”我在掩饰着。
“这么小就怀孕了,这就对了吗?”妈妈骂着,一个耳光落到我的脸上。
妈妈是怎么知道我怀孕的?我没有告诉她啊,而且这事除了莫言海和陈非非之外,没有任何人知道的,妈妈是怎么知道的呢?
看着我那微微隆起的腹部,妈妈气极败坏地回家了。
第八节记忆有点伤(3)
有一个晚上,很冷,陈非非来敲我的房门,我看到她衣服凌乱,吓个半死,连忙把她带进房间,不断地问着她发生了什么事情,而她却只是哭。
我天生不会安慰人,看到陈非非哭了,我只能静静地坐在那里,等她哭完,她告诉我:“莫言海他不是人。”
她说莫言海不想我怀他的孩子,把消息告诉我妈妈,让我妈妈逼我打胎,可他没有想到我妈妈却没有这么做,然后他便威胁陈非非,叫她陪他睡觉,便让我生下这个小孩。
听了陈非非的话,我整个人不受控制的站了起来,拿着水果刀,奔向莫言海的家里。
我怎么也没有想到莫言海会这么对待我们的感情,既然做了就要认,为何还在如此的伤我?还要把我的朋友拖下水。
那时我脑子一片空白,只想到要替陈非非讨回一个公道,更要替我的感情申冤。
看到我的出现,莫言海有点惊讶,却还算热情,看到我那微微隆起的腹部,他脸上露出了欢喜,可当时我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点。
“你爱我吗?”轻轻地我问了一句。
那时我没有等莫言海回答,便用刀捅进他的身边,他没有痛呼,只是深深地看着我,重复着一句话:“苏可歌,我爱你……”
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已经没有小孩了,而那段记忆也没有了,唯一有的是那张火车票,我不知道在我的身上为何会有那张火车票,似乎为了找回些什么,我一个人再次来到城里,也就是这时我遇到了米凯轩。
第九节原来这叫爱情(1)
我终于知道我为何会怀上莫言海的孩子了,而我也终于明白他为何会说我恨他了,原来我真的很恨他,可为什么别人都说他爱我呢?
伤得不重,我申请了出院,等我走到车站的时候,我却买了返城的车票,或许我该去问个明白。
来到莫言海的家,感觉到他家的气氛不太好,他的眼眶红红的,而莫言朵旁边的垃圾桶里却装满了擦过眼泪的纸巾,看到我的出现,两人错愣地站起来。
我走到莫言海的身边,我问:“我是不是怀过你的孩子?”
“是。”莫言海虽然疑惑我的问题,却老实的回答。
“那我问你,我怀了你的孩子是不是让你很生气?”
“不。”
我看着莫言海,把陈非非的话重复地告诉了他。
“陈非非,就是那个不要脸的女人,哼,那天我刚回到家,我看到她脱光衣服求莫言海要她,现在倒好,居然说莫言海威胁她。”莫言朵冷笑着。
我看着莫言朵,再看看莫言海,他的眼中只有真情。
我终于明白了一串的事情,原来一切都是陈非非步的局,而我却走了进去。
笑了笑,我转身,想要离去,我知道这坐城市不再属于我了,曾经这里有一个深爱着我的男人,而我却往他的胸口桶上了一刀。
我知道,我已无颜面对莫言海,我无法想象,这两年来,我当着他的面与米凯轩亲热时,他会怎么想,我不知道当我带着他托米凯轩转送的礼物向他炫耀那是米凯轩送我的礼物时,他的心会不会痛。
我明白他们所说的幸福是什么含意了。
米凯轩说我幸福是因为了他爱我,在他死后却有一个比他更爱我的人继续着爱我。
精品店老板说我幸福是因为有两个男孩在他的店里给同一个女孩买礼物。
那天和米凯轩在一起的女人说我幸福是因为了她知道米凯轩为了不让我为他的病而难过,找她演了一出戏。
……
“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见我要走,莫言海拉住了我。
我回过头,看着他,眼泪夺眶而出,原来想要挣脱的,而我却冲进了他的怀抱。
第十节原来这叫爱情(2)
原来这叫爱情,有点刺痛,有点伤感,却依然幸福着。
春天来了,城市里显得非常的热闹,莫言海拉着我手,漫步在广场上,他说,晚上会有烟花,我说我喜欢看,然后他便坐在冰冷的石板上,再让我坐在他的腿上。
春暖会花开,只是今年的春天格外热闹,因为我成为了莫言海的新娘。
我想起了陈非非,打了个电话向朋友打探,朋友说陈非非坐牢了,是因为她看上了她的老板,她老板早已有妻在身,感情也不错,为了拆散他们,陈非非在老板娘的茶里下了药,随后老板娘和她家司机发生了关系。
医院检查出老板娘是受了药物的控制,才会情迷意乱,最后警方在陈非非的包里查到了剩余的药。
在莫言海的陪同下,我们到了当地的派出所,看到我和莫言海一同出现,我看到陈非非的眼里带着恨。
“朋友不是用来伤害的,如果朋友是建立在利用的立场上,我想我们已经不再是朋友了。”轻轻地,我对陈非非说。
“你们为什么还在一起,为什么你们都可以得到幸福,而我却不能。”陈非非就像发了狂一样。
“幸福是建立在感情上面的,你对待爱情,只付出心机,却不曾付出感情,又怎么会得到幸福呢?顺便再送你一句话吧,我和苏可歌已经结婚了。”
陈非非还要对我说什么,莫言海却在丢下话后,拉着我离去了。
爱是神圣的,不是真心的人是永远也不能走在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