掐奶污短篇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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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 泼妇传(短篇小说)
1
两千年的时候,我刚通过竞选在某国有企业做综合办公室主任,手下管着三四十号人。
有一天,我的助理老喷突然小声对我说,江主任,周桂英来了,你心里有个准备,不好惹。
我狐疑的目光,看向站在窗前望着楼下大门口的老喷,是吗?
老喷笑着说,真的,一会儿你就知道了。同时,我扫一眼办公室里几个人复杂的眼神,心里不免有些忐忑,但是表面上又不能露出什么。
约莫十分钟之后,正读生产报表的我听到一个大嗓门喊我,江主任,我找雷霆(经理)门锁着,敲了半天没动静,来借你的地盘歇歇。我抬眼看去,一个大块头约莫五十多岁的女人,大大的眼睛,双眼皮因年龄有些下垂,一张起了皱纹刻满沧桑的大脸,右手手指夹着纸烟,一瘸一拐地晃进门来。
我连忙站起来,笑着说,桂英姐您请坐。喷助理倒杯茶。
您找雷经理有事吗?有事就跟我说。
你又不当家,找你有啥用?我直接找雷霆,不麻烦你了。嘙地往地上吐了一口。
我似乎是有洁癖的,原本正对大门二楼三间会议室改成的综合办公室,让老喷排好表,本室人员每天轮值打扫干净,必须全天候保持卫生。当时是夏天,周桂英穿一件短袖棉汗衣儿,一眼就能看出没戴文胸,下垂的两个奶头很清晰地在胸前凸显出来。随着她走路一瘸一拐,身体左右摆动达到90度以上,两个奶子铃铛一样大幅度摆动着。不一会儿,她坐着的连椅附近,就是一地烟头和吐沫。我暗自压住自己的一丝厌烦,竭力不露出心中的不快。
是肖师傅的事吗?
肖师傅是属于综合办公室属下的老司机,今年五十六岁,大西北导弹部队转业的退伍兵。因企业改制,凡是55岁以上年龄的老同志,按公司改制方案一律下岗,到退休年龄再办退休。
不是那个死鬼的事,还有哪个龟孙的事呀!麻辣隔壁的,没一点儿熊本事,老了老了饭碗都给混丢了。说着,又嘙地吐了一大口痰,似乎要把心中的不快尽数都吐出来。
桂英姐,其实肖师傅办个下岗,每个月不上班能领195块钱下岗工资,你也知道,就是上班也多挣不了几个钱,关键是想干点啥就干点啥,到60岁办退休不是很划算吗?
下岗三年,剩下的二年喝西北风啊?
到时候再想办法呀?
想啥办法?三年以后找哪个龟孙去呀?我就不信空头支票!嘙!
我一时无语。
江主任你忙吧,我去看看雷霆回来没有。说罢斜着身子使劲站起来,大幅摇摆着,出门走了。
我暗自松了一口气。
2
大概半个小时的功夫,老喷一阵风一样走到我办公桌跟前悄声说,江主任,快去,周桂英在雷经理办公室闹起来了。
老喷四十七八岁,中等个头,部队营职干部转业,已经在办公室干了好多年秘书。曾是我的竞选对手之一。他有个非凡的本事,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似乎没有他不知道的消息。
我丢下手中的事,匆匆去了经理办公室。一边心里想着怎样尽到参谋助手的职责。
门敞开着。
周桂英在靠门口的一张沙发上四仰八叉地半坐半躺着,手里捏着的纸烟青雾缭绕,地上照例吐得一片狼藉。
雷经理比我大一岁,高大威武,此刻手里照例夹着烟,站在南窗前宽大的办公桌后面,显得很沉静。
省纺校毕业,专业对口,业务精熟。一笔狂草,龙飞凤舞。总之,能文能武。再加上是从车间基层,一步一步摸爬滚打脱颖而出的将才。前几年,又在总厂若干职能部门镀金历练过,是上级领导重点培养的优秀干部。这不,企业改制第一个试点公司就交给了他。在我心里,雷经理很有大将风度,似乎没有他对付不了的局面。
桂英姐,有话慢慢说嘛。我劝她。
慢慢说人家不理你呀,咋慢慢说?咋说也不给解决问题,我慢的了吗?嘙!
雷经理这几天特别忙,厂里生产······
我知道雷大经理很忙,但他再忙,俺家老肖的事得解决,我们一家得吃饭。
肖师傅的事儿厂里再商量商量,等几天给你答复。
我已经等了太久了,不想等了,我今天就要个说法。
不是给你说法了吗?雷经理说话一板一眼。
啥说法?不还是让俺下岗吗?俺就是不下岗!
你去打听一下,这政策又不是针对你家老肖一个人,全厂都一样。
我不管别人咋样,反正俺家老肖就不能下岗,俺得上班。
你不能搞特殊吧?
俺就搞特殊了,你吸我的蛋啊!
顿时,屋子里空气紧张起来。没想到周桂英会突然说出连男人都不会轻易说出口的脏话。
雷经理不愧是久经战阵历练的人,不紧不慢地轻声对我说道,江东把门关上。
我随手关上了门。
雷经理依旧不紧不慢地对着周桂英说了一句,我就不允许他上岗,你吸我的蛋呀?我暗自诧异于雷经理出人意外的应对,这是以毒攻毒啊!
周桂英愣了几秒钟,没想到对方能接得了她的邪招,比她更邪乎。但是随即爆发出来,提高了嗓门,声震屋宇地喊道,您都听听呀,大经理骂人啊,雷霆骂人了啊······
你先骂我的。雷经理本来站着,此时坐下去,语气反倒进一步缓慢下来。
俺是平头百姓素质低,你是大经理大领导是党 员,能跟老百姓一样随便骂人吗?不觉得丢身份吗?你丢共 产*党的脸!我要去总厂告你,你骂人,不配做领导。
我没骂人。谁听见我骂你了?雷经理平静地说,你耍混使横,胡闹不讲理,你以为我怕你呀?你这招在我这里不灵。
桂英姐,您听我一句劝,这样子激动办不了事。您听我的劝先回去,您的情况厂里研究一下,等几天给你答复,你看如何?
我叫来老喷,他就站在走廊那头,我们一起半拉半架,周桂英半推半就地出了经理室。
临出门,还大声放出一句话来,如果不安排俺家老肖的工作,等几天我还会来,这事不结局。
3
周桂英年轻时并不瘸,在女人中是大个头,身材丰满,脸蛋还算漂亮。说话嗓门高,很强势,一般人都不敢惹她。因为脾气不好,错过了最佳婚嫁年龄。老肖是个老实人,老伴死的早,撇下两个儿子。有人撮合,两人就结婚成了一家。成家以后,老肖本就老实,加上觉得人家桂英黄花大闺女,自己二婚还带着两个儿子,所以大事小事桂英一人说了算。一年以后有了两人共同的女儿。桂英能干,也顾家,那时代家家都不富裕,俩人都有工作,虽然工资不高,比较而言,日子还过得去。
人说,山难改性难移,老肖一味地忍让,更加助长了桂英的强势脾气。
而且,不仅在家里,在单位也一样,没理赖三分,得理不让人。背地里人都称她泼妇,几乎是全厂闻名。桂英是厂子弟幼儿园老师,到了四十五岁以后,老园长退休,厂里换了一位年轻的幼儿园园长。桂英仗着资格老,更不把年轻园长放在眼里。一点不如意,就能惹火起来,一点不顾园长面子。园长无奈,汇报上级又担心领导怪自己无能,只有隐忍。
有一天,园长把桂英请到办公室,对她说,桂英姐,我考虑了许久,看您年龄也不小了,身体也不老好,家里事又多,肖大哥整天出车顾不了家,不如您就在家歇着,不用每天来园里上班了,工资一分不少您的,您看如何?
那怎么行?我不能不劳而获啊!
那不会,园里如果有需要您帮忙的,我会随时请您过来。你如果过意不去,就每星期一过来报个到。
就这样,桂英就不去上班了落得清闲,园长落得工作顺溜,其他几位教师也没异议,三全其美。
4
孩子们慢慢长大,两个儿子脚赶脚高中毕业都没能考上大学,工作和婚姻的难题就摆在了桌面上。
每当这个家庭面临难题的时候,老肖除了叹息,就是沉默。桂英就骂老肖,你个龟孙,瞎披着一张男人皮,还得老娘出面。老肖只得怯怯地笑着。
桂英虽说是个娘们,干起事来却雷厉风行,从不拖泥带水,婆婆妈妈。头天晚上在心里打好腹稿,第二天早早吃了饭,换了身平时不舍得穿的衣服,稍事打扮,就出了门。
提前都打听好了,招待所二楼,最尽头201房间,就是厂长办公室。
咚咚咚,敲了几回门,一直没动静。再敲,从前台风姿绰约地走过来一位穿高跟鞋打扮入时相貌好看的女服务员,说,你找万厂长吗?他不在。
哦,您好,请问您,万厂长干啥去了?啥时候回来?此时,桂英也会说好听话。
不知道。你改天再来吧。女服务员淡淡地回答。
那我在这里等他。
结果等了一天,没等着人。也不气馁,回家明天再来。一连三天,愣是没见厂长的面。桂英纳闷,难道躲着不见?不至于吧?
第四天,惊喜地发现厂长室开着门,万厂长坐在宽大的红木办公桌后面,另有二人在对面沙发上说着什么。
桂英就站在门外,终于等到两人谈完话出去,急忙奔进屋里去,万厂长您好!
你有事吗?
有点事。
啥事呀?
于是,一五一十说了自己家庭情况,如何如何困难之类。最后说,老肖前妻留下的俩鳖孙儿子不争气,都没考上大学,只能请万厂长可怜可怜,帮忙给他俩在厂里安排个工作!
工作哪那么好安排?
万厂长,您是一厂之长,安排个工作不是一句话的事吗?况且,俺这俩孩子都是厂里子弟,厂里不是每年都有内招指标吗?又不让您违反规定。万厂长您就开恩照顾一下吧,不然的话,这俩孩子一点出路都没有,将来连对象都找不到。
才上任不到半年的万自若厂长,是个实诚人,技术干部出身,不善言辞。冷不丁说了句,人家孩子都能考上大学,找到工作,你是咋教育的孩子啊?
这下可捅了马蜂窝,周桂英反唇相讥,你教育的好,不是用公款保送儿子去上的大学吗?你以为工人都不知道吗?
万自若猝不及防,没想到周桂英会这么泼皮,直接捅了自己的老底,你,你咋咬人呢?
你是狗官还是人官?周桂英不假思索,脱口而出,针锋相对。
你你······噎得万自若说不出话来。
你啥你?我咬人我不就是狗吗?我是狗,你不是狗官吗?会说话不会,还当厂长呢?
万自若眼冒金星,一拍桌子吼道,那你来当这个厂长?!
周桂英不甘示弱,也啪地拍了一下桌子,双脚蹦起来,又大又沉的屁股,一下子坐到厂长办公桌上,咄咄逼人地大声喊道,我当厂长就比你强!
5
这时,恰巧走进一个瘦高个40多岁文质彬彬的中年男人,说,大嫂,您消消气,万厂长工作特别忙,你想想一万多人的大厂,有多少事等着他拍板定夺。有啥话请到我办公室来,跟我说,我给你解决,如何?
您是哪个?我不认识你。
我是新来的党委书记,我姓吴。
你能帮我解决问题?
能。
那好,我就找你。周桂英气哼哼地被请进了对面吴书记的办公室。就这样,吴书记算是解了万厂长的围,当然,按分工,这也是党委书记的分内之事。
从这一天开始,桂英就黏上了吴书记。反正就抱定一个想法,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每天吃罢饭,和上班一样,去找吴书记。吴书记多数不在办公室,就在门口抽着烟等。每天都会留下一地烟屁股和痰迹。负责卫生的大姑娘小媳妇们,知道桂英不是善茬,破例地对她忍气吞声。
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终于等到了。
吴书记说话漫声漫语,声音不高,但是,句句能入耳入心,这就是水平。
吴书记好!桂英首先打招呼。
大嫂来了。我这几天格外忙,省里来检查,地区接连开几个会,还有外地客商洽谈会······哦,大嫂尽管放心,你的事我记着呢,不会忘。说着,进了办公室。桂英跟着进去,不等让座,自己一屁股就在沙发上坐下了。不一会儿,通信员报告说,几个部门负责人都通知过了,随后就到。
大嫂,报歉得很,你也看到了,马上有个重要会议,你再等等吧。
桂英知趣地说,中,不碍事,吴书记忙,我在外面等着。一等就是一天。
6
第二天一大早,招待所门口,吴书记刚拉开车门,桂英滋溜钻了进去。
吴书记一看,哭笑不得地说,大嫂,我这是去地委开会呢。
嘿嘿,吴书记,不要紧,我跟你一路去。
吴书记心里生气,也没办法。大嫂,您跟着有啥用,我去中原饭店顶楼会议室开会,人家也不会让你进去,得有出入证明。
不要紧,我在车里等你,让我也享受一下高级轿车的排场。
这一次,怎么劝桂英都不下车。吴书记无奈,看看时间,只有让司机开车。
吴书记去中原饭店开了一上午会,快12点时,从饭店大楼的旋转门里走出来。拉开车门,发现桂英还在车里睡着。也不吭气,摆手让司机开车回厂招待所。到了招待所,下了车,吴书记说,大嫂,走吧,咱一块去饭厅吃饭。桂英也不客气,说,中,今儿个沾沾吴书记的光。就一起去招待所领导专用饭厅吃饭。
就这样,两个儿子的工作,不到一个月时间,全给安排了。
到了1984年,中原纺印厂招收第一批全民合同制工人,厂子弟优先录用。桂英和老肖的女儿婵娟,也参加了考试,被录取进厂当了工人。
7
三个儿女都有了工作,后来也陆续成了家,有了第三代,桂英也到退休年龄办了退休。按说一家人应该好好享有幸福的日子了。
但是,人生一世,不如意事十有八九。幸福仿佛一直在明天,在隔壁,在远方;就是不在此刻,不在身边,不在自己家里。
一天,儿孙们都不在家,桂英,老肖,加上常来串门的邻居老匡,三个人围着小饭桌在一起喝酒。老肖嘁哩喀喳弄了四个菜,拿出两瓶中原大曲酒,摆上三双筷子,六个小酒杯,就喝了起来。边喝边说闲话,不知不觉的,桂英就已经半斤酒下了肚。
近来烦心事不少。婆媳关系不融洽,儿子窝囊,媳妇闹分家,要房子,还要接送孙子孙女上学,等等。一提起这些,桂英气不打一处来,加上有半斤酒在肚里,就又开始骂起了老肖。都是你个老龟孙,和以前那个短命的狐狸精,生了一窝子鳖鳖兔兔,都是催命鬼。你个有本事生没本事养的老龟孙,不是老娘给你撑着这个家,你能这么自在逍遥地灌猫尿吗?那个小妖精跟我置气,你就会落好人,也不帮老娘说话!你就是个废物,要你干啥?
按老肖的秉性,平常只会不吭声,让着桂英使劲儿说,怨气说完也就完了。可是,今天老肖也喝了三四两酒,又加上邻居在一旁,面子上下不来,就跟桂英顶了几句。
家里活都是你一个人干的吗?我没有挣钱啊?
桂英没想到老肖喝二两酒敢顶撞自己,越发气恼起来。麻辣隔壁的,你个老龟孙铁(能)不是,你去给你儿子闺女要房子去,以后我不管了。
你爱管不管,有啥了不起,就你那熊脾气,人都让你给得罪完了。
桂英被老肖这几句话怼的愣怔了几秒钟,突然就吼了起来,一把掀翻了桌子,跟你个龟孙有啥过头,跟人家生气,你个龟孙除了不帮我说句话,还向着别人。有本事你和人家过去。老娘不活了!说着,就冲向东窗户。老肖也不甘示弱,这会儿也不知哪来的英雄胆,边走边说,你跳楼我也跳楼,我也不活了,说着就往西窗户走,他认为桂英是吓唬他。
老肖还没走到西窗户跟前,就听到邻居老匡声嘶力竭地一声惊呼,老肖——
老肖回头一看,东窗户两扇玻璃窗扇子敞开着,却不见了桂英的身影。
再看老匡睁大而又绝望的双眼,顿时魂飞魄散,酒劲立马醒了七分。他们家做的四楼,按桂英的脾气,一点没犹豫就翻了出去。
8
桂英命大,从四楼跳下去,并没有要命,却从此落下了终身残疾。
几年过去了,桂英的脾气依旧,老肖再也不敢喝酒。
听老喷说,前几天,住在桂英家楼上的总厂李书记,早饭后下楼去上班,刚走到桂英家门口,被桂英一把抱住了双腿。定了定神,李书记笑着问,桂英姐,有事吗?桂英说,请李书记给俺做主,俺家老肖被裁员下岗了,让俺一家老小咋过日子呀?李书记好说歹说,桂英才松开手,让他去上班。
从雷霆经理办公室出来,看着周桂英一瘸一拐下了楼,我叹了口气,回到综合办公室。
此刻,我站在二楼会议室宽大的窗户前,看着桂英九十度左右摇摆的身体,慢慢地晃出了工厂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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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施一动不动地躺在去扬州的火车上,就像根毫无生气的枯枝,已经离开凉州快三个小时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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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对视并没有持续太久,她只是眼睛被不知名物袭击了一下,促使她在短暂的时间里快速的眨了几下眼睛,那个小宝宝就像是得到了对视期间的最大满足,眼底迅速地聚集了一汪水润的,带着强大生机的笑意,然后张铺向婴儿肉感饱满的脸上。
这种昂扬生气向施施铺天盖地般压来,让她在有一瞬间内觉得自己已经失去了呼吸。
可她并没有死,她还是拖着沉重的躯壳活着,她想已经没有什么东西能为她注入那种强大的生命力了。
或许性可以吧,她脑子里忽然奇异地蹦出来了这样的念头。
许婷说性是一件能给人带来极大满足的事情,会在某一瞬间能让你像是灵魂出窍一样俯视众生百相,然后在碧海云天处磐涅新生。听起来美好到像是玄幻小说里的脱胎换骨。
在想到性时,黑暗里的感官都像是忽然敏锐又迅猛了起来。
那个小小的孩童,已经对看她失去了兴趣,转头拱向了母亲的怀里,年轻的少妇在迷糊间也像是感觉到了怀里的动静,掀起衣襟露出宝宝的食粮后又沉沉地睡去。
只余了幼儿吮吸奶头发出的声音,温柔得像是李春年的掌心抚过她头发时的触觉。
施施睁着眼睛回想那个感觉。春年温暖的手揉乱了她的头发,然后将她搭在了他瘦削的背上。她的春年背着她,在凉州城的雪地里一步一步地向他的出租房走去,像是她最爱的爱情电影里那样一步一白头。
春年的出租房逼仄狭小,一张单人床一只板凳一个插电的小太阳,就堆满了整间屋子,但是小太阳暖黄色的光却烤暖了狭小的空间。
晚上睡觉时,她一个人躺在那张小小的单人床上,春年坐在小板凳上伏在床边侧卧着睡觉,鼻尖贴在她的耳朵跟前。
春年呼出的热气喷在她的耳尖处,那种温热的酥麻如电流般擦过神经末梢直击心脏,像是一瞬间里被点到了某个奇异的穴位,她忽然转身面向春年,认真而执拗地盯着他,一字一顿地说:“春年,我们做吧。”
春年一惊,有些定定地看着她,但最终还是眯了眯眼,轻声叹了口气,抬头含住了她的唇。
有什么涩涩的东西盖在了她的唇上和心上。
2.
施施是一个人来凉州的。也说不好是偷渡还是背叛,她瞒着家里跑来见春年,带着如井喷式的难得叛逆,决绝地踏上北上的火车。
到现在施施依旧觉得,她那时踏上火车的样子一定像极了手握着宝剑,悲壮无畏的英雄,骑着白毛的大马走上荆棘路,去见爱人。
到凉州的时候,已是深夜。
冬夜的凉州城不算繁华,但下起雪来依旧有书本里西北壮烈如空谷战歌的风范。施施生在南方,难见这样的大雪,春年还没到坐在火车站,她也索性坐在火车站前的花坛上托着腮看起雪。
纷扬的雪稳稳地落在了地上,积了不薄的一层雪,将北方城市的粗狂棱角都柔和了,可大抵是司空见惯了这样的景,雪夜里的街空荡而冷清,所以春年来接她时,施施一眼就看到了他。
春年依旧是瘦削的身形,双手插在兜里,走得不急步子却迈得很大。他在施施面前站定时,肩头已经落了一层雪,施施仰面看着他,忽然想起了那句“风雪夜归人”,她的春年披风戴雪,归到了她的心口上。
“去吃点东西吧。”春年拉她站了起来,拍了拍她肩头的雪,看了她半晌才轻轻的似是叹气般地开了口。
“嗯。”施施原本有很多话想说,但是见到了春年好像又忽然失语。其实沉默也好,安静在很多时候都算不上是坏事。
雪还在下,落在地上像是雪白柔软的轻薄鹅羽被。那种如虚空般的柔软让施施有瞬间的眩晕,她想抬手去拉春年的手来维持她在地面行走的真实感,但春年只是双手插兜埋头向前走。
施施有点难过,可也还是依旧带着自己单方面臆想的服软,轻轻拉住了春年的衣角。春年只是顿了顿放缓了脚步,他没有回头,也没有开口打破沉默。但施施还是因为他的那一点而反应觉得安心,像是一瞬间回到了地面,鞋子在雪地上踩踏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春年带施施到了一家小面馆,店里零散地坐着几个人在埋头吃面,他们进店的动静,就只是惊动了正在打盹的老板。店里的灯不是敞亮的白光,而是带着橘色的暖光,让破旧的小面馆更加压抑。
施施忽然很想逃离这里,很想就在铺天盖地的雪里狂奔,然后吼一嗓子“李春年,去你妈的!”。但是最后她还是安安静静的坐在了那缺了一个角的木质板凳上。
春年倔气的在西北的面馆里要了一碗不正宗的扬州炒饭,摆在了施施面前。米有点硬,没有虾仁又没有肉丁,为数不多的火腿丁拌在大半碗盐里,叫施施有些难以下咽,只是草草的扒拉了几口就停了筷。
临出门前,施施回头看到老板黑着一张脸倒了碗里基本没怎么动过的米饭,那句“以后吃面也行。”在舌头上打了个转,出口就变成了:“春年,我们和好吧。”
我们和好吧,春年。施施一路都揣在胸口的话,淌出口了却没点松口气的意思,倒像是溺水的人撒手了最后一根稻草一样绝望和自暴自弃。
她还是想喊一句“李春年,去你妈的。”
3.
施施和春年的初识时正是扬州的烟花三月,施施总爱回味她第一眼看到春年时的样子。
春年是插班生,他来班里的那个早晨天气很好,新生的朝阳从窗外投进暖黄色的光,在满教室的背书声中,春年搬着自己的桌子迎着光走了进来。
他的校服也是新的,胸前的拉链只拉到了一半,衣服垮垮地搭在他修长的身板上,阳光里他的轮廓模糊却又像是镀上了金边,他就像是从漫画里走出来的秀气少年。
他那个样子真是好看极了,施施想。
那一刹那的念头就像是一阵狂风,心如崖边顽石,坠入深谷,空谷无声,这是爱情,施施执着地这样认定。
所以当施施站在春年面前,用力一字一顿地说出“李春年,我喜欢你。”这句话时,指甲掐进肉里的疼痛感,让她满心都充斥了通向爱情的战歌,激昂又奋进。
“不好意思。”春年的回复简短而吝啬,吝啬到也不愿再多一句话来当理由,可施施是个肤浅的人,她一眼喜欢上李春年那副好看的皮囊,就入骨入髓地喜欢了这皮囊下的心肺,被冷漠地拒绝了也还是一脸的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那就做朋友吧!”她笑着说。
打着朋友的名号能百无禁忌地示好,这是施施私心里的有所企图。大多数时候有所企图的执念都会成真,何况施施的执念并非不怀好意。
后来施施也会想到企图成真的那天。
记忆里的那天,天敞亮而宽阔,带着热烈的晴朗,大片橘红的晚霞像是一把大火远远地从天边烧过来,染着颜色的云又像是鱼鳞一样整整齐齐地排列直到从她的视线里消失。
她向前走了一步,踮起脚把那颗高高仰着的头压进了自己的颈窝。带着体温的眼泪从脖子上滑下来淌过锁骨,濡湿了校服的半个衣领。
眼泪流过皮肤时有种酥麻的痒,就像她心里熙熙索索的窃喜,耳朵里一直荡着他的那句“施施,我们在一起试试吧。”
“好。”施施在心底很大声地回答道,眯着眼睛笑时都挤出了梨涡来。
她是真的很开心啊,因为天气晴朗,因为明天也会有大太阳。
至于他的眼泪,他的初恋,他死去的爱情,他濡湿的一片衣领,施施没有想这些,求仁得仁的欢喜,压过了这些。
可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认真考量他们的这段感情了呢?施施也不太清楚了。大概人本来就贪心吧,得到了人就想要真心。
只是那时才后知后觉地明白了“试试看”的意思。
就像是一张白纸,被揉成一团后再展开就不平整了,所以白纸对另一张白纸说,你揉成一团试试看能不能把我捋平整。
大概就是那个意思了。
那段潦草结束的感情依旧像是黏人的苍耳牢牢地抓着春年心,也像只钢针,一寸一寸地推向施施的心。苍耳黏得越牢,针扎得就越深。针多扎一寸,她多疼一分。多疼了一分,又觉得再放弃显得十分不值得。
施施深陷于这样的恶性循环里,可她对这段潦草开始的感情认真地不能再认真,又该怎么跳出这样的循环圈呢?
4.
春年没有在学校呆多久,他像是天生地就缺了那条能用来学习的神经,没捱到高考就索性北上去闯荡社会了。
春年走时,来送春年的那些男生施施一个都不认识。他们朝春年嚷嚷着“哥儿几个会好好照料着你的小媳妇儿”时,施施也没有笑,不安像是蛛丝像是渔网,紧紧勒着她的心。有一瞬间,那句“春年,带我一起走吧”差点从她的舌下滚出来,蹦到地上,可其实最后她也只是轻轻说“一路顺风”。
能说的话都压在了心里,那些勇敢,热烈,无所畏惧都悄悄收起来放在了过去的日子里,不敢拿出来了。
“施施,你要好好学习。”春年说。也没有展望,也没有承诺,就只是拿手在施施的头顶上抚了抚,然后转身。
火车开走时车轮碾过轨道轰轰声,就像是施施腹腔里滴泪的声音,但那天的天出奇地蓝,风的味道晴朗又温和,在风和日丽里的离别,诗意又温柔。
春年
1.
春年靠在火车车窗上发呆,火车还没开,过道里人来人往,闹闹哄哄的叫人烦躁。
来送他的那一堆大概是已经散了吧,春年想。自己的背井离乡其实并没有给别人造成刻骨的动荡。家里的两位祖宗最终也还是没来送他,也罢,看他们无时无刻地争吵已经让他精疲力尽了。
他忽然有点舍不得那个一直跟在他身边小个子的女孩,那大概是他离开后唯一一个会认认真真想念的人了吧。
春年一直觉得施施是个柔软的孩子,小巧又温驯,像是某种长毛的动物,能治愈和抚慰人心。
有时候春年也觉得自己真是个渣男,自私地拿别人的真心来堵自己的漏洞,但他深陷于那种抚慰圈出的安全区域带给他的舒适感。所以那样恬不知耻地说出“试试看”的时候,心就像疲了一样安稳地躺在了安全区域里,不想再动,不想再付出,也不想再认真去爱。
她来送站时,他什么也没做,没有承诺,没有展望。放不下之前的感情,又自私想收到货更多的爱,总用她的喜欢这种拙劣的借口,有恃无恐地浪荡。
他在不觉里变成了这样烂的人。
2.
北方的秋天来得迅猛,干燥的空气逼出了树叶里的最后一丝水分,然后寒冷和烈风一起抵达,秋天开始变得萧索。
带来的最后一根苏烟抽完时,春年依旧在工厂干着最基础的工作,不足十平米的小出租屋里没有暖气,春年扛了些日子,最后还是紧紧巴巴地买了一个插电的小太阳回来。
有时在萧索的秋风里,春年会嗅到那种从自己身上散发出来的干枯腐朽的味道,恍惚间觉得自己就像只苦苦挣扎的蝼蚁,天是空荡的晴朗,但春年却觉得整个城市都蒙着灰尘,带着对外乡人的不怀好意,陌生又苍凉。
入冬的时候,春年见到了初恋,她跑来写生凉州城的“一片孤城万仞山”。
原来对初恋一直都是避而不见的,因为不知如何面对,因为热烈过,因为怕余情未了,但是如今再见,却忽然没有了什么感想,只是未曾邀约就在离家千百里的地方遇见故人,会让他觉得有些欢喜罢了。
和初恋去吃饭,春年没看菜单就点了一份扬州炒饭。初恋打趣他在北方的面馆里吃着即使在家也不喜欢吃的扬州炒饭,春年有些愣神。抬头看向初恋时,忽然想到了那个吃炒饭时如仓鼠屯食般的幼稚孩子。
像是句玩笑话一样,春年猛然发现那个用来填补缺口的补丁,已经和原来的破洞贴合得严密无缝了。
那天春年一夜未睡,一夜的兵荒马乱。
施施的脸在他的脑子里扎了根似的赶也赶不走,他在安全区域待了太久,像是忽然才醒悟是要认真理一理那些屯在脑子里的复杂事情了。
春年从来只当施施于他只是个合适的人,不瘟不火地相互陪伴,就好比他原来有一只用得十分趁手的茶碗,样式和容量都是得他心意的,所以先前的茶碗碎了后他便惯用那只茶碗了。
但忽然有天他发现那只茶碗是只有些年头的优质宋瓷,他就怯了,不敢再随意动用。
春年从兜里翻出来一包软红,点了一根衔在嘴边。他第一次抽这么劣质又烈的烟,入口的焦烟味让他觉得有些反胃,但他硬是将这股味道吞进了肺里,任由那些杂质沉淀在身体里。
他如今哪还有什么硬气的资本能好好守着那个柔软的小姑娘了,她明朗优秀,明明有大好的前程可以奔赴,在自己身上只有羁绊,没有什么能让她变得优异的东西了。
所以李春年,你发发善心,饶过她吧。
3.
“施施,我们分手吧。”春年对着电话沉静地说。
其实他以为他会流眼泪的,至少能用些金贵的男儿泪显示一下他那点后知后觉的深情。
但他却异常冷静,那些类似于粉饰的哽咽都没有。
他想起来和初恋分手的时候,窝在施施的颈窝里哭得矫情至极,那时倒是能像是演戏一样把自己感动得要死要活了。
“怎么忽然说这个?”施施问。
她的声音很轻,也没有惊讶也没有质问,带着一早就有预感的语气,淡淡地问,怎么忽然说这个。
“她来找我了。”撒谎好像是下意识的事情。
在那个瞬间里,春年觉得他的那点肮脏又丑陋的爱情,实在是拿不出手来。
“嗯。”
施施没有挂电话,却只是在那头长久地沉默。春年睁着眼盯着灰蒙的天空,许久才冷冷地说:“我和初恋和好了,我们分手吧。”
施施没有回答好,也没有回答不好,十分钟的电话,从头到尾的沉默。沉默,这是施施独有的声嘶力竭。
春年率先挂了电话。他没有再等施施开口,他觉得他已经撑不住这样的沉默了,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在干涸的渠里等死的鱼。
5.
春年没想到施施会来。她那么小小的一个人,跨山跨水地来找他。
她对他说:春年,我们和好吧。
施施说完了挽留的话就越过了春年,向前走去,一路踩着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没有回头。
施施向前走过了一个路口,从左手边转了个弯后就消失在了春年的视野里,可春年一直盯着她到看不见了,也还是没有跟上去,只是一言不发地站在小面馆的门口。
天灰蒙蒙地压下来,像是要漏了般,如今的自己能拿什么,又能许个什么诺言呢?
春年从兜里摸出了一支烟,他不太清楚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也像个北方汉子一样,习惯于吸烈性的烟,然后粗糙地沉默。
有雪飘在烟头上,被橘红色的火星子烫化了,在夜幕里不知所踪。春年大口地吸烟,让带起的烈急剧地挤进肺里,然后再恶狠狠地咳出来,呛出一丝泪花。
他说不好为什么,在听到施施说和好时有一刹那的放空。也不是不因为舍,也不是因为爱情,就只是在那一刹那觉得应该要有仪式感一般的瞬间放空。
一只烟燃到尾了他才寻着脚印大步跟了上去。
其实施施也没走多远,她就蹲在拐弯后不远的过街天桥上,头埋在双腿间轻声呜咽。
就好像无声里风在嘶吼,喧嚣的声音让春年无端地生出无助和茫然来,他忽然不知道该如何来安抚眼前这个有些傻气的女孩子。
最后他还是用了一贯用的方式,揉了揉她浸了墨一样的柔软长发,像是安抚某种长毛的温顺动物,然后将她拾起搭在了背上。
施施很轻,就像是轻柔的飘雪。她的眼泪蹭到他的颈间,像是化雪般消瘦。他就背着她,在凉州城的雪夜里向他的出租房走去,谁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像凄凉的爱情剧,一步一离别。
他的出租房很小,逼仄而又狭隘,一张单人床一只板凳一个插电的小太阳,就堆满了整间屋子,可插了小太阳,房间里却依旧很冷。
睡觉时春年拿出了他最厚的被子,把施施塞在了床上,然后自己坐着板凳侧卧在床边。
施施是背对着他睡的,头发散落在身后,蹭着他的鼻尖,她惯用的洗发水的味道让他有些心猿意马,脑子开始变得迷糊又清醒,他闭上眼睛试图平复心情,却又愈发躁动。
施施忽然转身,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春年,我们做吧!”他有些许愣神,脑子在忽然放空后又开始百转千回,他像是什么都考虑过了,又像是什么都没想到,最后还是轻叹了一声,低头含住了她的唇。
施施的嘴唇也是柔软的,像是扬州三月里的早梅,清香又浓烈。
但春年还是在唇齿间尝到了涩涩的苦咸味,不知是混了她的泪,还是自己的。他咽下快溢出口长叹,又抬头抿了抿嘴才轻轻说,施施,回去吧。
6.
雪还在下,火车已经开出凉州城快三个小时了。
春年站在雪地里,看着地上被来往车辆碾得泥泞的雪,昨夜还是纯白得像羊脂玉,脑子里都是施施的那句“你看,你心里我和她终归还是不一样。”
烟过肺又呼出时,春年忽然有点后悔。后悔对施施说回去吧,后悔没有告诉施施他才发现他挺喜欢她的,后悔没有抱抱她对她说你很好,不要那么敏感。但他却变成了一个沉默的哑巴。
春年起身将烟蒂丢在了雪堆上,拿脚狠狠地碾灭,掸了掸衣服上的烟灰后,将双手掏进了口袋,垂着头弯了腰向他的小出租屋走去。
北方的冬天真是干啊,干燥到像是身体里的水分都要被抽走了,就剩了一副干涸的躯壳。
G. 老干烘,茉莉花 (短篇小说)
一杯老干烘,一杯茉莉花,一杯浓酽,一杯清香,这是七年养成的习惯。榛子虽然除了下地,很少串门,但她每天都要泡一杯浓浓的老干烘,一直喝,一直喝,直到茶叶泡的没了茶味,才肯罢手。
盛着茉莉花的茶盒依旧沉默在角橱里,没有动,所以就有一层不显眼的薄薄灰尘涂在盒盖上,铮亮的盒身就多少显得不和谐。这是为吴帅预备的,他爱喝茉莉花。不是榛子不爱干净,实在是她懒得动弹了!
马上就奔三了,女人三十一朵花,她这朵花就没人看了吗?榛子生日又是没有男人的生日吗?榛子摇摇头,自嘲的笑笑。已经第三个寡女生日了,吴帅不可能回来,自己哪次不是带着期望又慢慢失望?
但她今年并没有因吴帅的不回家而感觉冷清,实在是无所谓了!
两个人最可怕的是无所谓,而不是无休无止的吵架,榛子终于明白了这个道理。就象老干烘,初始浓郁,再喝回味无穷,后来满口无味。老干烘就这么一个特点,容易浸开,却需要随时续茶,才能提神,保持诱人的香味。
吴帅原来也喝干烘,但自从买了重卡,在外面的时候更多了,见一面都不容易,有时一出去就是三四天半拉月,老干烘就没人帮他泡。渐渐地,榛子发现他茶杯里换成了茉莉花,开始饭馆里给泡,老干烘饭馆里没有,只好喝茉莉花。
习惯成自然,吴帅喝上了茉莉花,就再也喝不上老干烘来,说老干烘就象旱烟叶,太冲。于是榛子给他另买了茉莉花,回到家就泡两样茶叶。
吴帅有时劝榛子改喝茉莉花,榛子就试着喝茉莉花,可她总觉得茉莉花淡而无味,不如老干烘来的带劲。于是戏说道:“吸惯了旱烟再吸烟卷,太没劲了。”
吴帅嘲笑她:“你呀!狗肉汤子端不上大酒席去,耪三垄的料!”干烘茶是当地人一个嗜好,跨出一亩三分地就再难寻觅。榛子就收拾他,晚上上床了偏要他上不了身,非得吴帅作揖告饶,欲、火焚身了,才把吴帅侍候舒服了。
想到这,榛子不禁微微一笑,继而叹了一口气。她倒希望吴帅来收拾她,让她喘不过气来…过去的温存吴帅大概早已忘记,不象她老是记忆过去的点点滴滴。
虽然只是几年前的事,但又好象很遥远,远得让她觉得在看一部电视剧,主人公似她,却又不敢肯定。
不觉不知间,榛子的老干烘已喝清了汤,变得无色无味,而她竟然没有品出什么味来。原来人的嗅觉味觉与人的心情有莫大关系,心不在茶上,又怎能品尝出老干烘还是茉莉花来?
她重重把茶杯蹲在茶几上,莫名的烦躁忽然涌上脑子里,疯狂的念头激励她把眼前的茶具玻璃杯扫落地面,在清脆的响声里粉身碎骨。
先是发呆,又是一阵自嘲,榛子马上明白了自己在做傻事,做给谁看呢?!地面上满是瓦砾玻璃碴,自己打碎了也只有自己去打扫。
看看表,马上就四点半了,忙时是婆婆接女儿,今天在家,榛子该去一次了。她推出电动车,把大门带过来,挂上锁,把锁拍死,跨上电动车就走。
刚走十多米,榛子又停下来,离自己六七十米处,一个笨拙的身子正努力蹬着三轮车,向学校奔去。错不了,那是她婆婆,比时钟还要准时的迎孩子。
婆婆是好婆婆,榛子挑不出婆婆有什么错来,就连女儿照顾的无微不至,比她当妈的不知强多少倍,因此尽管吴帅不常回家,她也没一句埋怨话。也难怪现在的人说,现在的婆婆在养两代人,“隔辈亲”在这里体现的淋漓尽致。
榛子复又开门。孩子也不用她管,榛子无所事事,继续发呆。不知过了多会时间,就听见大门响,女儿雪儿喊了起来:“妈妈,我得了一百分,看老师给我的本子!”
女儿读大班,明年就上一年级了,每次有了高兴事,雪儿就要在奶奶家和自己家显摆。
暂时把烦恼搁置一边,榛子站在屋门口微笑着等雪儿扑在她怀里,这也是雪儿的必行功课。一阵亲昵后,榛子道:“雪儿乖乖,今晚在家吃饭吗?今晚让妈妈搂你睡吧?”
雪儿挣开妈妈,嚷道:“我不!这儿只有妈妈,一点也不热闹!”雪儿恋妈妈,但更喜欢热闹,在她看来,妈妈和奶奶一样亲,而奶奶家还有叔叔家弟弟,当然要比妈妈家好玩。况且,从一岁多给雪儿掐了奶,雪儿就经常和奶奶睡,次数一年比一年多,成习惯了,反而觉得奶奶家更舒坦。
榛子笑骂道:“你这狗黑子,忘了妈妈吧!养你这么大还不如奶奶亲…”她从口袋里掏出十元钱来,递给雪儿:“拿着,想吃什么就让奶奶给买,以后妈妈去干活,妈留给雪儿钱去买。”
“知道了妈妈!”雪儿大声答应:“你每次都说出去干活,还不都是骗我?骗人就长匹诺曹的长鼻子!”
榛子道:“妈这次真要出去了,要很长很长时间才能回来看你,你不想妈妈吗?”榛子发了多少誓了,一个人在家不如出去打工,可就是舍不下雪儿,才犹犹豫豫到现在。
雪儿乖巧道:“我想妈妈呀?可雪儿也想奶奶,妈妈出去了雪儿就找奶奶,我和弟弟听奶奶讲小红帽的故事呀?妈妈又不会讲!”
榛子摇摇头,拍拍雪儿的肩膀:“不懂事的孩子,要听奶奶话呀?奶奶在外面等着呢,去吧。”没有事婆婆轻易不进家门,就是别家她更少去,婆婆说要立德,老年人去年青人的家,年青人既使不说,鞋拖袜拖的不整洁,能不厌恶?
夜幕笼罩,一天三顿饭少不了,榛子买了两个馒头,菜橱里还有煎酥的小虾,很对榛子的味口,她也就凑合着完成了一顿饭。
桌子也不用收拾了,明天又得吃饭,一个人,实在不想麻烦了。晚上不能喝茶,榛子怕睡不好觉,明天的眼睛又是肿胖胖的。
打开电视,正在播出《经营婚姻》,榛子马上继续进入角色。她记不得是从什么时候看电视这么上瘾,非要把一个电视从头到尾看下来;虽然她知道这是假的。
电话忽然响起来,榛子知道是雪儿打着玩。每次打来,雪儿总要清脆的笑着说:“妈妈,雪儿乖不乖?雪儿怕你一个人睡不着,让你听着电话铃,你就睡着了。”于是榛子就扣上电话,任铃声响个不停。
榛子看都不看,拿起手机对着话筒道:“雪儿吃的什么饭呀?菜咸不咸?要多喝水啊?”婆婆炒菜口味重,所以榛子常叮嘱雪儿多喝水。
按照惯例,雪儿要回答“知道了”才挂电话,可这次没有,榛子觉得有些奇怪,就催促道:“怎么了雪儿?说话呀?”
电话那头却传来磁性而又低沉的声音:“榛,是我…”榛子不觉吃了一惊:“贵豪,晚上了有什么事?”贵豪是她初中同学,又是同村,疯狂追求过她,至今见面眼睛里都冒出火来。他的持之以恒令她感动,所以她不讨厌他,只不过她能把握好尺度,从不越雷池一步。
贵豪声音异样的沉着:“榛,我说过我要证明给你看,究竟是爱你的人值得信赖,还是你爱的人可以托付一生,今天我终于拿到了!”
七年前,贵豪在榛子要出嫁的前一晚,做最后的挣扎。榛子无法埋藏内心的喜悦,劝贵豪道:“你的心思我都知道,但没办法,吴帅始终占据我的心里,已经容不下别的感情,我们只有做朋友的命。”
贵豪很伤心,简直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榛子看他可怜兮兮的样子,倒有三分歉意,道:“就象你一样,我会跑进你心里,同样,吴帅也跑进我心中,你也应该体量我吧?”
贵豪无言。榛子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他也不能硬抢吧?何况榛子的心不在这了,又岂是抢的到的东西?不过榛子也是有情有意的人,一直陪贵豪到半夜才回家;其间,两个人不知道说什么好,闷坐在村旁水池边,不着边际的偶尔冒一句,直到再也不能呆下去,贵豪才说:“榛,你记住,终有一天我会证明给你看,贵豪才是值得你托付一生的人…”
今晚贵豪说这句话,榛子心里不觉一震:“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吴帅哪里做错了事?”的确,吴帅虽然回家的次数少了,但给榛子的钱却没有少,男人嘛,就是要养家;每次回来吴帅都抱着雪儿不放手,临走一定塞下钱给榛子。虽然地里的收入足够她娘俩花的,榛子也只是存起来,她知道买车的贷款尚未还完。
贵豪一字一顿说道:“吴帅外面有相好的,孩子都生出来了,你就一点也不知道?”
“证据呢?”声音很随和;榛子明知道吴帅和别的司机一样,会在外面打野食,逢场作戏而已,所以她从来不问吴帅。因为她更聪明,自己的男人在生理上很强,外面一呆就是一二十天,司机伙伴们都这样,他能坚持的住?吴帅曾和她开玩笑:跑长途的司机都是流氓,你不介意?榛子觉得问了反不如不问耳朵清静,免得晚上睡不着,胡思乱想的害失眠,让别人笑话。
榛子就表现的非常大度,说:“吴帅没那么傻,会抱个小孩回来?他天天都忙,我还要把他的腰带拴在我身上不成?”她很明白她和吴帅是一家,她要维护她的家,所以就做模棱两可回答,但绝不相信吴帅在外有小三之类的话;有句话不是说吗?爱他就爱他的全部,她相信吴帅,包括他也会犯小错。
虽然榛子对吴帅把家当旅馆相当不满,但吴帅每次都有很圆满的答复,赌咒发誓说不会对她有二心,让榛子无话可说。顶多,榛子也就在没人时发一通无名火而已,就象今下午。至于贵豪的话,如小妾说丈夫英俊,水分一定不少;榛子也不是绵软耳朵,别人说什么都信。
贵豪嘿嘿冷笑,让榛子觉得头皮发凉:“嘿嘿!枉费了你对吴帅如此忠心,看了这照片你就相信了!”不等榛子再说话,把电话扣了。
疑惑间,榛子一片的胡思乱想,她开始相信吴帅是有问题,不然贵豪不会这么坚决。也许有三四分钟吧?手机响起信息铃声,榛子急切想知道贵豪到底侦察到什么消息,马上迫不及待地打开,是条彩信。
十年前手机还是农村稀罕事,坐机也是寥寥无几,而现在小媳妇老大爷也人手一机,稍有文化的人就会发彩信。
单独看这画面,任谁也挑不出毛病来:一个襁褓中的娃娃,一对看似夫妻的青年,很幸福的样子。但遗憾的是男人或女人在榛子眼里不应该同时出现,如果是照片,她会毫不犹豫的撕个粉碎,然后奋力的摔在吴帅的脸上。
她呆了,脑袋里一片空白。电话铃响起来,可榛子恍若无物,一无所知。电话铃顽强的一遍又一遍的响着,不知疲倦。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铃声也好象累了,终于停了下来,而榛子的脑袋里也开始有了图像。男人是女人的挡风墙,这墙就象果园里的篱笆墙,被偷苹果的人掏了一个洞,“嗖嗖”灌进风来,把榛子冷得浑身发抖。
原来,榛子只觉得她和吴帅之间有了变化,但她觉得不过是干烘和茉莉花的不同,都是用来解渴提神的。但贵豪用无情事实打浑了她的生活,吴帅竟也彻底背叛了自己!
一个念头让她明白过来:打电话!她要吴帅马上回来,亲自在自己面前说个明白!她急促的拨了过去,预备把满肚子的怒火一下喷洒在吴帅身上;但很无助,吴帅破天荒第一次关机了!
吴帅在防着我!榛子的意识里转动着这样的念头。怪不得这几个月吴帅每次都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话都说不了两句就匆匆离去,原来是外面有了挂心事!榛子愤怒,却又无处发作,只好在屋里转圈。
她想去找婆婆吵一架,让婆婆去找回她的好儿来,走到门口却又停下来。雪儿在那里,她不想让女儿小小年纪就掺和到大人的事中。虽然她肚子里有天大的不平,需要借婆婆样的人来发火,甚至发泄。
她不能不承认,虽然自己在别人面前表现的大度胸怀,骨子里却和别的女人一样的愤怒嫉妒。凭什么吴帅就这么对她?她也明白了下午没来由的摔东西,原来是对吴帅的不放心,这是不是女人的第六感觉?
有研究说在某种原因下,摔东西也是调节自我情绪方法,榛子四处打量,直想摔东西,发现很长时间不用的茶几上蒙着纱巾,知道那下面是吴帅特别喜爱的从南方买来的泥子壶,价格不菲,一般人都舍不得拿出来用。榛子冲上去,连茶盘端起来猛的摔在地上。
“啪~”,夹杂着金属撞击的声音,和大一些的器皿冲击声,全部的茶具粉身碎骨!就见一个黑影跳进来,喊道:“榛子,你疯了吗?这还是你吗?”
手里没有可拿之物,榛子并不停止,贵豪的出现让榛子有了发泄对象,嘴里骂道:“坏蛋!没人性的!谁叫你无事生非,偏要告诉我那些肮脏事?滚…滚…滚…”榛子的拳头雨点般落下来,贵豪只是手挡在脸上,却不肯后退一步。
打累了,榛子的拳头越来越慢,贵豪按住榛子的双手,轻声道:“歇歇吧,咱们静一静好吗?”
贵豪把榛子半推半抱到沙发上,榛子没有抗拒,机械的坐下。贵豪默默的打扫地面,屋子里只有哗啦哗啦的声音,不绝于耳。
打扫完,贵豪又默默蹲在沙发上,仿佛也累了,闭上眼睛假寐。许久,贵豪觉得榛子的情绪好了些,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我也不忌讳什么,实话实说,吴帅就是属孙猴子的,永远也不能安静下来…你是个有主见的人,已经是这样了,看着办吧!”
豆大的眼泪滚滚而来,不知蕴藏在什么地方。榛子有满肚子的话要说,可惜不是母亲,那样能尽情的哭诉。
眼泪就这样静静的流,榛子一言不发,任旧日的一切在大脑里过滤,最后和眼泪流一起,向四处渗透。
贵豪手足无措,看榛子梨花带雨,谁人不心痛?虽然屋子里只有两人,也只有他是个男人,但他真的让榛子自己去想吗?
贵豪狠了狠心道:“我看你们离婚吧?虽然你们的日月过的不错,但你能就这样不明不白把日子过下去吗?”他瞪着眼看定榛子,象要从榛子脸上找出答案。
榛子不敢看他,低下头,良久才说:“我不知道,我从来没想过…哎,你说我该离婚吗?我们的雪儿都快上一年级了,离婚孩子怎么办?再说…”榛子象在研究别人的问题,想说出一大堆理由来。
“怎么?舍不得?”贵豪马上知道榛子的意思:“你是个明白人,现在这样的事还少吗?好吧,我们来分析一下,如今他们的孩子都生出来了,那女的能这样过下去?肯定要和吴帅闹,要求转正!虽然现在吴帅还没有和你提出来,但那也不过是早晚的事,你能豁出脸来和吴帅耗下去?”
榛子反驳道:“吴帅待我一直很好,我们已过了七年多了,从来都是恩恩爱爱,他一定不想离婚的。”真的,她想不出吴帅有什么不好,在告诉她吴帅出轨之前。
“可你们再也不会和以前一样了!”贵豪斩钉截铁道:“退一步咱说,就算你们俩不离,那女人可有吴帅的儿子呀?就算他两头跑,就这么过下去,一个大老婆,一个小老婆的日子你能过下去?我可是打听明白了,那女人死活都要跟着他,以后你们肯定要在一起浑着,你们抢吴帅去吧!你们不成了李达一样了?”
李达是远近闻名的公子哥,两个女人都挤在一起争风吃醋,成为笑谈。最后李达和大老婆来了个离婚不离家,说穿了还是三个人一起过,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混下来的。
榛子无言。她实在不敢想两女一夫的日子,但事情就落在她头上,无可争辩。她长叹一声,觉得口干舌躁,想冲茶喝,却发现干烘茶没有了,刚才头昏脑涨,竟连茶叶都一快扫在地下。
幸好榛子发现藏着的茉莉花还在,刚才气糊涂了,这茶叶才幸免于难。榛子已经镇定了许多,她需要一杯茶来冲开她的思路。
找出来两个玻璃杯,榛子分别在杯子里放上茶叶。她嫌茉莉花不够浓,如喝干烘般的抓一小把茶叶放在自己的杯子里,而贵豪的杯子里却是一捏,仍如吴帅放的量。贵豪摇摇头道:“这是小叶绿茶呀?又不是干烘,放这些还有法喝?”
的确,太过于浓的茉莉花竟也被茶叶味所掩盖,丝毫喝不出茉莉花的清香来。其实榛子要的就是苦涩味道,唯有这样她才能品出味道来。
一直喝,一直喝,榛子不说话,贵豪也没了话,就等榛子的决定。贵豪的茶清了,榛子的茶却刚到好处。忽然,榛子一拍桌子道:“离!不能让他把我看扁了,他不仁,我也不义!”
贵豪吃了一惊,不知道她要怎么办,说道:“榛,可不要干傻事,咱们可都是成年人…”干出什么傻事对她都不好,榛子虽是明白人,却也挡不住一时糊涂。
榛子道:“放心,我不找他,找他有什么用?反正已经决定了,即然要离婚,再打再闹有什么意思?”
贵豪迷惑不解,榛子道:“你只要和我帮忙就行了,开车来没有?”贵豪有些明白,道:“开来了,要不我能来的这么快?”
街上很安静,已九点多了,劳累了一天的人们大都灭了灯,怕是有的人正在梦会周公。没灭灯的家里也是响着电视,做临睡前的功课。榛子先出门看了一遍,才放心说:“开始装车吧!再晚了怕有人怀疑。”榛子真是下定了决心,要给吴帅留个空壳,把所有的东西都搬走。
用了四个晚上,贵豪的面包车终于运的空空如也,榛子装完最后一车,叮嘱贵豪道:“豪,你先走吧,我骑电动车走,另外再和雪儿见最后一面!”
贵豪惊讶道:“你不带雪儿走?那可是你身上的肉,你舍得吗?”离婚不要孩子,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如今孩子金贵,她怎么舍得?
榛子道:“我就是把雪儿留给他,让他也带孩子试试!再说雪儿奶奶不会亏待她的,不带孩子我也省心!”榛子的声音异常坚决,贵豪不好再劝她。
驶出村外,贵豪打开手机,拨通了电话:“喂!吴帅,榛子要把雪儿给你留下,我没办法劝她,怎么办?”
手机里一阵沉默,吴帅有点始料不及,没想到榛子会出这一招!从约贵豪计划第一步开始,一切都很顺利,情人也非常满意,雪儿留下来,会不会又出故障?
终于,吴帅说道:“不管了,真不行就搁在母亲那,反正我已经对不起榛子了,就再劳累母亲吧…”稍停,吴帅对等待着的贵豪道:“明天下午你来拿另一半钱,记住,这事就到此为止了,不能透露一个字!”
刚扣掉手机,贵豪正要舒一口气,手机却不让他闲歇:“豪,我忽然怕见雪儿,我该怎么办?”
怎么办?我又该怎么办?贵豪知道了,走进一个女人,就要出去一个女人,留下只有擦不干净的屁股!他又何尝不是?!
H. 有个情节是女主生完在医院挤不出奶,女主朋友叫男主过去吸奶,男主很开心说我去吸奶了是什么小说
豪门权少霸宠妻